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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他曾是少年     书剑长安txt下载     书剑长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四章 两个老男人的故事

    男人这东西,一旦上了年纪,便总有些事情难以释怀。

    我想,约莫在男人还是一个男孩之前。

    他们或多或少,心头都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幻想。

    比若封狼居胥,比若浪迹江湖。

    但现实与梦想,两字之别,却又如隔千里。

    在屡屡碰壁之后,最后的自己往往面目全非。

    人就是这样,在不经意间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小时候的苏泰,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做了一个酒鬼。

    小时候的古方天,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应天候会做得如此窝囊。

    借着酒劲古方天将自己所知的一些关于苏长安的事一一道来,苏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如今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若是放在平时,他定人会再饮上一坛美酒大声说道,他娘的,我苏泰的种就是不一般。

    可如今,他的儿子生死未卜,他所能想的只是暗暗怪自己这个做父亲没用,除了喝酒,便什么也不会,更不提帮自己的儿子干些什么。

    而古方天,贵为侯爷,修为问道。

    这般苏泰只能仰望的存在,却也依然有着自己的苦闷。

    虽然问道二字听上去让人叹为观止,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自己的问道境修为究竟是消耗了多少古家的资源方才生生达成的,除非他的父亲古青峰归西,将传承星灵赠与他,否则终其一生,恐怕也难以成就星殒。

    而同样作为父亲,他对于女儿从小遭受的来自神族的侵袭无能为力,甚至不得不将她送完长安寻求庇护。如今,自己的女儿被迫嫁给一个怪物,自己同样束手无策,还不得不依靠一个外人拼死相护。

    这对于一个父亲来说,同样是极为失败的一件事情。

    天色已经将明,两个老男人已经在絮絮叨叨。

    苏泰说着他与苏长安他娘那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古方天哼着那段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的陈年往事。

    终于最后二人都在这门外的台阶上沉沉睡去。

    ......

    次日晌午。

    苏泰在一阵头痛中醒来。

    那是宿醉之后的毛病,作为酒桌上的常客,苏泰对此倒也早已适应。

    他坐起身子,闻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阵饭菜的香气。

    他摇了摇脑袋,走出了房门。

    只见那张有着许多油污,看样子许久未有擦洗的桌子上摆着各色可口的饭菜。

    咕噜。

    苏泰咽了咽口水,不禁食指大动。

    而这时,大门被打开,似乎是才从外面买了些东西的古方天回来了。

    二人目光对视,不禁有些尴尬。

    昨晚大醉,说了许多话,现在想起不免觉得羞耻。毕竟那些话大都是被这两个男人藏在心底,多年未曾表露之言。

    “亲...家...你醒了?”古方天说道,脸色有些僵硬。

    “啊...醒了...”苏泰也有些木讷的回应道。

    “爹,你回来了?快去叫苏伯父起床吃饭了。”而也就在二人不知但如何继续这场尴尬的对话之时,里屋内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却见一袭白衣的古羡君,围着一张有些油污的围裙,手捧着一道香甜的菜肴走了出来。

    她这般说道,待走到那桌前,才发现不知何时,苏泰已然起了床。

    她也是一愣,张开嘴微微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红着脸,鼓着勇气,看着苏泰说道:“爹,快吃饭了。”

    这一声爹,叫得苏泰不禁浑身酥麻,愣愣的便走到了那桌前,坐了下来。

    待到三人落座,也不知为何,场上的气氛越发有些尴尬,一时间更是沉默无语。

    “长安...他...”苏泰这时才想起自己那倒霉儿子还生死未卜,他不禁望向苏长安所在的屋内,问道。

    “无碍,他的气息已经平稳,若木的生机极为磅礴,远超出我们的预料,我估摸着十日之内应当就会醒来。”提起此事,古羡君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她这般说道,脸色亦是挂满了笑意。

    “哦。”苏泰闻言心安,可这一问之后,又不知但说些什么只能低着头不断的吃着桌上的饭菜。

    古方天抬头看了一眼低头一个劲此饭的苏泰,又瞟了一眼自从叫出那声爹后便一直沉默不语,一脸女儿态的古羡君。

    心头暗道一声女大不中留。

    但事情已到了如此地步,苏长安更是为了他们父女如今身处险境,他自然不能忘恩负义,更何况自家女儿对那小子早已情根深种,而那小子古方天倒也看得顺眼。

    只是,这事总归得名正言顺,他古方天的女儿可不能吃那小子那一套优柔寡断的亏。

    这般想着。他放下了手中碗筷轻咳一声,引得桌上各怀心事的二人一阵侧目。

    “苏兄,昨日我已经将我们现在的情况与你说过...”

    话一出口,古方天的老脸不禁一红,毕竟昨晚酒后着实说了些胡话。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如今长安已经没了危险只要好生照料自会无碍。只是我们父女已不比当初那般风光,留下来恐怕得给你和长安填麻烦...”

    一旁的古羡君闻言,脸色一暗,她倒不是害怕离开之后自己会如何,只是苏长安的情况虽然好转,但终归还未醒来,现在离开,她心底多少有些放心不下。

    苏泰闻言一愣,他混迹军营多年,虽然没什么出息,但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些的。

    自然也就听出了古方天话中的离别之意。

    他的脸色变化,似乎在衡量这其中得失。

    古方天毕竟是侯爷,苏泰的小心思自然瞒不过他。他又接着说道:“长安这孩子,年纪轻轻,却胆识过人,我知定是苏兄你以身作则,教导有方。你乃真英雄,我古方天佩服,因此我们父女两不愿连累你们,还请苏兄谅解,这顿饭吃完,我们便就此作别。”

    说着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酒壶,两盏酒杯,便纷纷倒满,一个推于苏泰身前,一个自己拿起,作势欲敬苏泰一杯。

    苏泰一阵迟疑却敌不过那面前酒杯中所飘来的阵阵酒香,当下便举起酒杯,做豪放状,将之一饮而尽。

    “好!”古方天高呼一声,随即又给各自满上一杯。

    “我虽为侯爷,一身却窝囊至极,论胆识及不过你苏家父子,论这酒量亦是相差苏兄甚远,来,咱们再饮三杯!”

    这一番马屁,尤其还是一位侯爷的马屁,直把苏泰的脑袋拍得晕乎乎的,自然也就无法拒绝古方天的盛情。

    二人杯光交错,转眼又是一两壶上好的美酒下肚。

    古方天看时机成熟,一把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子便要说到:“能与苏兄相识,实乃我古某平生一大幸事,但这世上哪有不散的筵席?今日就此别过,他年有幸江湖再见,定要与苏兄再把酒言欢。”

    言罢,拉起一旁还有些不明所以古羡君便要离去。

    酒劲上头的苏泰哪能答应,他也听不太懂古方天那一番文绉绉的话,自是觉得被他说得是热血上头,约莫又有当年热血方刚的感觉。

    于是,他也猛地站起身子一拍身前的桌板,便大声说道。

    “这世上哪有儿子敢做,老子不敢做的事情。我儿子要救你们,我苏泰要是太生怕死,让你们走了,最后有了什么不测,又当如何和儿子交代?”

    古方天闻言,他瞟了一眼有些激动的古羡君,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由此而迟疑的看向苏泰说道:“苏兄大义,古某心领了,只是...”

    “只是什么?”此刻苏泰感觉就像被那英雄豪杰附体,说话的声音也莫名的硬气了几分。“古兄莫要迟疑,有什么忧虑大可道来。”

    “唉...”古方天闻言,眼中上过一抹得色,但又转瞬即逝。他苦着脸说道:“苏兄大义,古某若是拒绝倒是显得女儿态了。”

    “可不瞒苏兄,我若是孤身一人,怎样都好说,可我毕竟带着我的女儿,都是做父亲,我想苏兄应当可以理解。”言罢,古方天再次看向苏泰,似乎已经料定了之后苏泰的回答,会与他预想中的相差无几。

    可是,他明显高估了,苏泰这个生出苏长安这块木头的男人的榆木脑袋。

    苏泰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古方天,不解道:“理解?理解什么?”

    “......”古方天有些无奈,但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也只有硬着头皮解释道:“古兄,我这女儿已然成年,尚未嫁娶,她又心系你家长安,长久出入他房内,长此以往,难免坏了名声...”

    苏泰又是一愣,心想着你家女儿都叫我做爹,还要什么名声,更何况你们朝不保夕,要名声何用。

    但即使酒劲上头,这样话他自然也不会说出。

    “古兄多虑了,羡君这孩子我喜欢得紧,她对我家长安有情,我家长安若是无义,又怎会舍身相互?此事便就此定了,待到那臭小子醒过来我便让他与羡君完婚。你不是也说了们,他现在是什么江东之主,到时候我们一并去到江东,让他两给我们赶紧生几个大胖孙子,一享天伦之乐。”

    苏泰这般说道,引得一旁的古羡君一阵脸红,到了这时,她才明白自家父亲这葫芦里究竟买的是些什么药。

    “此事苏兄可能做主?毕竟长安自己的意思我们...”古方天仍有疑虑的说道。

    “怎么不能做主,我是他老子,他敢不听我的?我这就打断他的狗腿!”苏泰拿出了一副教子有方的模样。

    “可是我听闻长安可是还有好些个红颜知己,个个貌美如花...”古方天打铁趁热继续说道。

    “什么红颜知己,哪个红颜知己比得上羡君?难不成就他这熊样还能取得了大魏公主不成?”苏泰一摆手臂,极为不耐烦走上前,一把将古方天按回了桌上。

    “古兄你就放上一百个心吧,我这孩子从小就听我话,你且住下,这些日子不要外出走动,就等长安养好伤,咱们就去往江东,届时再安排他俩完婚。”说着,苏泰又给古方天倒上了一杯清酒,便要与他共饮。

    古方天一副盛情难却的样子,他回眸朝着古羡君得意的眨了眨眼睛,转头便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说道:“那就有劳苏兄了。”

    “哈哈,好说,好说。”苏泰饮下一杯美酒,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到。

    这般情形落在古羡君的眼中,她不禁白了自家父亲一眼。

    此举多少有些给苏泰下套的嫌疑,可是她心头惦记苏长安得紧,自然也不愿离去,加之苏长安本就对于感情之事优柔寡断得很,靠着苏泰给他下上一记猛药倒也未尝不可。

    这般想着,她也终于收起了揭穿自己父亲此行的心思,也随着二人坐到了饭桌之前。

    两个老男人再次举起了酒杯,称兄道弟,谈论古今。

    虽然说着说着,因为眼界经历的不同,二人所言便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甚至因为一些见解的不同,隐隐有掐架的趋势。

    比如,古方天想给自己的以后的外孙子取名叫苏安国。

    但却被苏泰一把否定,他说安什么国,他这辈子就是吃了没钱的亏,要取就取苏富贵。

    于是古方天说苏泰小民心态。

    苏泰回他一句穿麻衣的命,瞎操黄袍的心。

    方才还称兄道弟的二人,转眼又开始面红耳赤的争论起来。

    古羡君愣愣的看着这满桌被急了眼打翻得一片狼藉菜肴,又看了看口沫横飞二人。

    心里却莫名得觉得有些温馨。

    她转头看向礼物方向,以她的神识很敏锐的感觉到苏长安的气息正越来越强,或许要不了多久便会醒来。

    他不由得想到之前,自家父亲与苏泰说的那番话,两颊又一次升起一抹红云。

    哪怕是古羡君,在面对这儿女之事时,也会感到羞涩。

    二人的争吵已经愈演愈劣。

    俨然已经从苏安国与苏富贵,吵到了孙女究竟该叫苏铃儿还是该叫苏茉莉。

    古羡君无奈的看了这二人一眼,终于还是收起了叫停他们的打算,她站起身子,收拾起满桌的杯盘狼藉,心里默默的想道。

    这样,真好。

第五十五章 苏富貴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过得很安静。

    古羡君父女如愿的住了下来,由苏泰每日负责出去购买食材。

    当然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苏泰的食材都是分几家买来,以防有心人有所察觉。

    但说来也怪,要是夏侯昊玉真的想要追捕他们,首当其冲的自然便是苏长安的父亲苏泰。可是偏偏一连六日过去,北岚城对于那一夜的事情却只字,更没有派出人马捉拿他们的意思。

    因此,这些日子,虽然提心吊胆,但却也都是杯弓蛇影,无甚大碍。

    可越是不见动静,诸人的心中便越是不安,暗以为夏侯昊玉定然有着更深的谋划。

    这一日吃过晚饭。

    古羡君收走了古方天偷偷藏着想要与苏泰对饮的一葫芦酒水。

    这二人这些日子可谓是相逢恨晚,每日无酒不欢。

    这本就是非常时期,古羡君害怕这二人喝多了酒闹出什么祸端,因此给他们下了禁酒令。可有道是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二人便开始这猫捉耗子一般藏酒作战。

    不过古羡君素来冰雪聪明,很快便识破了二人的计策。

    于是便有了方才那一把夺过古方天怀中所藏美酒的事情。

    “早些休息吧。”古羡君瞥了一眼两个一脸苦瓜色的老男人,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转身便入了苏长安的房间。

    苏长安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周身那可怕的伤势也渐渐愈合,这几日就会醒来,但古羡君却依旧放心不下,便在他屋内打了一个地铺,每日贴身悉心照料。

    而苏泰与古方天便只能可怜兮兮的住在苏泰那张满是酒味,又狭小不堪的床上。

    待到确定古羡君已经入睡,二人脸上的苦瓜色尽数退去。

    古方天挤眉弄眼的看向苏泰,似有寻味之色。

    苏泰眉开眼笑的点了点头,随即弯下身子,在那桌底之下一阵摸索,最后掏出一个只有一寸高的小酒瓶,在古方天面前一阵晃悠。

    古方天顿时喜上眉梢,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苏泰一手捂住了嘴,然后指了指苏长安屋子的方向,示意他隔墙有耳。

    古方天会意的点了点,二人当即冒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走入自己的房内。

    已经盖上棉被准备睡去的古羡君在那时无奈的点了点头,苏泰与古方天的那点小九九自然是瞒不住她。但凡事易导不易堵。她每日收走大份的酒葫芦,留给二人一些小酒,喝了倒也无碍。

    想着这些,她又转头看了看已经睡去多日的苏长安,那少年的面色沉寂,就像是真的睡熟了一般。

    “快些醒过来吧,长安。”她这般自言自语道,“我想你了。”

    然后吹灭屋内的烛火,俯身沉沉睡去了。

    ......

    又是两日的光景过去。

    吃过晚饭之后,古方天正和苏泰争论着他们第三个孙子究竟应该叫苏洪武还是叫苏有财。

    古羡君没有理会依旧争论得面红耳赤的二人,独自收拾好碗筷。

    待到她回来时,二人已经是卷着衣袖,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样子。

    这样的事情,古羡君已经是见怪不怪。

    不过说心里话,她对于自己这位未来公公取名的能力还真是不敢苟同。有一日她曾很是好奇的问苏泰为什么会给苏长安取苏长安这名字。

    毕竟比起苏富贵、苏茉莉、苏有财这样的名字,苏长安明显不像是苏泰能够取得来的样子。

    那时,苏泰脸露缅怀之色,说道,其实以前他并不打算给苏长安取这个名字,在娘胎里他便想好了要给苏长安取名叫苏大发,只是她娘死得早,死之前拉着他的手,说一定要让苏长安有出息,要把他送到长安念书。

    为了他娘这个遗愿,于是,苏泰便索性给苏长安改了名唤作了苏长安。

    说完这些,苏泰的眼角有些湿润像是又有些想念自己那早死的娘子。

    按理说,这自然应当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可是古羡君一听到苏大发这个名字,莫名的便有些止不住的笑意,对于之后苏泰想的那些名字,倒也就释怀了。任他与自己的父亲争执。

    而就在眼看着二人就要动手的时候,一段急促的敲门声忽的响了起来。

    古羡君一愣,苏泰与古方天也忘了之前三孙子名字这一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三人对视一眼,脸色皆有些诧异。

    苏泰在长门并没有多少朋友,况且夜色已晚,这个时候究竟是什么人还会上门叨扰?

    “咚!”

    “咚!”

    “咚!”

    门外的敲门声依旧响个不停,而且越发急促。

    “我去开门,里侧有个后门,若是不对你们带着长安就赶快走,若是来得及,我们便在百花镇会和,若是五日之内你们等不到我,便自己先走!”苏泰脸色一沉,这般说道。

    “这...”古方天闻言与古羡君对视一眼,皆有些震惊于这个平日里嗜酒如命的男子,此刻的果断。

    其实,这又有什么可惊讶的呢?

    每个父母为了自己的孩子,在大多数时候都可以从贩夫走卒市井之徒转眼化作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

    这道理,对于每一个父母都同样适用。

    苏泰自然是一个市井之徒。

    他有着每个这个年纪,有一事无成的老男人都有的坏毛病。

    比如嗜酒,比如虚荣,比如胆小怕事。

    但在这些东西之上,他还有另一个更加重要也更加有意义的身份。

    他是一位父亲。

    所以在儿子需要的任何时候,他都可以舍生忘死,挺身而出。

    其实,苏长安根本不用去寻找什么英雄。

    因为,对于每个孩子来说,他们的父亲永远都是他们的英雄。

    “别磨磨唧唧的了,我儿子要是有什么意外,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苏泰这般说道,脸上的神色少见的冷峻下来。

    他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到里屋,在那床脚下一阵翻找,到最后从不知到的某个角落翻出了一把破刀。

    那是他在从军时一直用的那把刀。

    自从做了千户之后,他便没有上过沙场,这刀也就被他藏了起来。

    今天为了自己的儿子,他又一次提起了自己的刀。

    他再次走向屋外,在出门之前,他回眸看了还在愣神中的古方天父女,说道:“记住,我的大孙子一定要叫苏富贵。”

第五十六章 来客

    古羡君与古方天还在发愣。

    苏泰很满意他们这样的表现,他觉得自己应当也算得上自己儿子以往书中所说道的那些英雄。至少,在这一刻他应当算得上是个英雄。

    只是可惜自己儿子看不到他老子这般英勇的一面。

    这般想着,苏泰难免觉得有些遗憾。

    他摇了摇头。

    终于转身准备去到院门前。

    可就在这时,古方天一个箭步走到了苏泰的跟前,还不待他回过神来,便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刀。

    苏泰的修为是九星境,古方天是问道,二者相差七境,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

    他要夺苏泰的刀,苏泰自然是连毫无办法。

    直到他的刀落在了古方天的手中,这时他才醒悟过。

    “你干嘛...?”苏泰疑惑道。

    “去他娘的,老子的外孙怎么能取苏富贵怎么难听名字,你给老子记住了我的大外孙子,得叫苏安国。”言罢,他极为不屑的上下打量了苏泰一眼,瞥了瞥嘴,说道:“就你这破修为能敢吗,赶紧带着我的女儿女婿滚蛋,这里让我来应付。”

    古方天自幼便身在侯府,耳濡目染的皆是忠义廉耻,儒道士义,何曾说过脏话,跟别的这般呼爹骂娘之言。

    只是这些日子跟着苏泰饮酒论事,倒也学到了几句,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心头莫名的畅快。

    苏泰闻言一愣,大抵是明白古方天想要让他逃走,自己留下来断后。

    苏泰哪能依他。

    倒不是他真的有了多大干云豪气,只是他很明白这一路逃逸自然极为凶险,自己跟着非但帮不上忙,反倒还会拖后腿。若只是他一人倒罢了,可是自家孩子的生死他可不能不顾,因此他又伸手便要抢回自己的刀,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

    “呸!去你娘的苏安国,老子的孙子就得叫富贵,别墨迹了,把刀还给我!”

    古方天自然不能遂了他的心愿,他轻轻一转身便躲开了苏泰的手,嘴里说道:“富贵你大爷,我说安国就安国!”

    就在二人还在为自己尚还未有出生的大孙子的名讳争吵不休时,院外之人显然已经极为不耐烦了。

    只听一声闷响,那被苏泰花了重金修建的大门就这么砰的一声轰然被人从外震开。

    屋内的三人一愣,借着漫天星光看清了那来者的容貌。

    那是一位老者,佝偻着脊梁,裹在黑袍之下的身子枯瘦如柴。

    他走了过来。

    走得很慢,颤颤巍巍,就像是下一秒就会摔倒一般。

    三人愣住了。

    这老者与他们想象中的千军万马相差极大,可是他们却谁也不敢因此而小看着老者半分。

    而就在他们震惊的档口,那老者已然走到了他们的跟前。

    “苏长安呢?”他这般问道,声线沙哑犹如北地的枯木,在寒风中颤抖。

    咕噜。

    苏泰咽下一口唾沫,他从这老者的身上感受到了某种极为阴冷的气息。那气息以他的修为自然是说不真切,但这并不影响他本能的感到害怕。

    可转眼又意识到这老者的来意是针对他的儿子。

    他便不知从哪里鼓出了些许勇气,挺身而出的问道:“你...你...是谁?”

    他的声音在打颤,准确的说是,他的牙齿在上下颤抖。

    这是来自身体本能的畏惧,每个人在面对这样或者那样的情况时都难免如此。但苏泰却依旧站到了那恐惧的根源面前,这般问道。

    他在那时想要握紧手中的刀,可却又忽然发现他的刀已经被古方天所抢走,失去了最后的依仗,这让苏泰身子的颤抖愈发厉害。可是他还是依然站在那老者身前。

    “......”老者沉默。

    在数息的死一般的寂静之后,老者伸出了手取下了盖在他头上的黑袍。

    那时,三人终于真切的看清了这老者的容貌。

    那是一张极为苍老的脸,就像是爬满枯藤的老树,在冬日的寒风中摇摇欲坠。

    这张脸,苏泰从未见过,但古羡君与古方天却在那一刻瞳孔陡然放大。甚至还不待苏泰回过神来,古方天父女的身子便在那时豁然而动。

    二人一把推开苏泰,然后带着凌冽杀意的刀剑便在那时,如猛虎下山一般朝着那老者的面门斩去。

    这样突兀的异动让苏泰一惊,直到身子狠狠的砸在了地上,这才回过了神来。

    但那看似垂垂老矣的老者面对一位问道与一位魂守境大能凌冽的杀招,脸上的神色却丝毫未起半分变化。

    他像是睡着了一般,微微的抬起一只手,一道看不见的灵力屏障变豁然出现。

    二人的身子便在那一刻僵住,下一秒周身磅礴的灵力不由自主的散去,身子亦是狠狠的跌落在了地上,无论如何努力便再也不能移动毫分,只能一脸愤恨与焦急的看着那位老者。

    “他...在这里面是吧?”老者问道,目光转向了苏长安所在的里屋方向。

    身子一转便要朝着那里走去。

    唯一还能动的苏泰在那时脸色一变,他想也不想一把抓起那把被古方天扔落在地的长刀,周身灵力运转。

    口中大喝一声,身子便犹如脱笼之兽一般直直的冲向那位老者。

    老者犹若未觉的继续慢悠悠的向前,似乎对于苏泰的杀来没有半分的察觉。一直到苏泰已然到了那老者背后之时,他方才豁然的转身,一只手伸出。

    以看似极慢,实则快得根本让人无法反应的速度,轻轻的点在了苏泰的眉心。

    那一刻,苏泰的瞳孔陡然变得涣散,他像是失去了所有气力一般,手中的刀哐当一声脱落在地,而身子已在那时直直倒在了地上。

    “你叫苏泰对吧?”老者看着这个男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谢谢你,给我们生了一个好儿子。”

    言罢他再次转身,在诸人绝望的眼神中漫步走向了苏长安所在的屋内。

    那时,穹顶之上有一颗星辰亮起。

    那星辰极为特别。

    它隐时黯淡无光,无人察觉。

    它亮时群星失色,夜如白昼。

    世人很少知道他的名讳。

    但他确有自己的名字。

    北斗九星,七明二隐。

    此星,谓之隐元。

第五十七章 一个很长的故事

    老者轻轻的踱步,终于走到了苏长安的跟前。

    他停下了脚步,微眯着眼睛,仔细的观察着眼前这个男孩。

    “白衣,你千年前种下的种子终于发芽了。这天道,你指日可破,只是,大劫将之,破之何用?”

    他叨念着这样一句话,眸子中生出某种缅怀之色。

    白衣。

    秦白衣。

    一个极为久远的名字,久远到这世上恐怕已无人能识。

    但,终归有人还记得。

    比如眼前这个老者。

    他又怎忘得了这个名字。

    那是天岚院第一代苍生守望者的名讳,天玑秦白衣。

    而后他脸上的惆怅被他收敛,他的手微微伸出,天上的星辰似有所感,一道无比明亮的星光透过那破败纱窗直直的照在他的身上。

    他体内的灵力激荡,嘴里吐出一道洪亮却又意义不明的音节,而后那灵力便如蛟龙出海一般涌向苏长安的身子。

    苏长安的身子在那时一震,随即周身灵光涌现,脸色渐渐变得红润。

    他的气息渐渐变强,整个人似乎都活了起来。

    不过百息的光景,只见老者似有所感,他的手猛然收回,天上的星光亦在那时黯淡下去。

    而苏长安那双闭了十余日的眸子便在此刻缓缓睁开。

    他坐起了身子,有些奇怪的看了看眼前这个老者,他自然认得他,那时当年带着七皇子与古羡君她们一道逃往北地的那位老太监。

    他的脸上并没有因此而对这太监生出半分的敌意,他环顾四周确定这儿应当是在自己家中无疑,而后又微微感应便发现了被束缚在屋内的古羡君三人。

    “能否先放了家父与我的朋友们?”他转头这般问道,眉宇间神色淡然。

    “你就不先问问,为何我会出现在此地?”苏长安这般从容的态度倒是让老者来了兴趣,他这般问道,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自然要问,不过却不急于一时。”苏长安在那时站起了身子,自顾自的走到屋外,在苏泰三人诧异的注视下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三人的情况,确定只是被那老者使了手段束缚,却并未有受到多大伤势,这才放下心来。

    他递给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之后,便转身又来到里屋。

    “可是,你就不担心我不怀好意吗?”老者又问道,脸上枯藤一般的褶皱微微抖动,像是藏着笑意。

    “你救了我。”苏长安这般回应道。

    “可谁又能说我救你不是为了更好的利用你呢?”老者继续追问道。

    这个问题显然难住了苏长安,他微微一愣,眉头皱起,像是在极为认真的思考老者的这番话。

    但数息之后,他的眉头便又舒张开来。

    “或许会这样,但你毕竟救了我,所以我想我应该听听你究竟想要怎么利用我。”说道这里苏长安顿了顿,而后他歪着脑袋看向那老者又说道:“至少,我想你应当不会方才救了我,又来害我。”

    苏长安的话反倒让这老者一愣。

    他这逻辑极为简单,简单到近乎幼稚。

    可这世上之事其实便是如此简单,只是有些人总喜欢将简单的事想得复杂,亦做得复杂,并给其冠以成熟之名。

    老者很快便笑了起来,他伸手捋了捋自己下巴处并不存在的胡须——毕竟太监是长不出胡须的。

    他说道:“你的家人恐怕还得在休息一会,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苏长安想了想,觉得这老者所言未尝没有道理,所以便点了点头。

    老者又眯着眼睛看了苏长安一会,似乎觉得这个男孩极为有趣,随即他说道:“我的星星叫隐元。”

    然后便停了下来。

    “......”苏长安并没有接话的打算,只是直直的看着老者似乎在奇怪他为何停下。

    这样反应让老者又是一愣,但很快变反应过来,显然这位年轻的守望者并不知晓他的名讳。

    他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又补充道:“天岚第九星,隐元。”

    “嗯?”这时的苏长安方才反应过来,“第九星?”

    他疑惑道,天岚七星,世人皆知,何来九星之说?未免有些荒唐。

    “北斗九星七明二隐,你不知道倒也无碍,毕竟莫说是你,就是你那位玉衡师叔祖恐怕也只是在天岚院的古籍中曾看过的名讳。”说到这里,老者又顿了顿补充道:“如果那些古籍没有遗失的话。”

    “你如何证明?”苏长安显然并没有这么轻易相信这老者打算,他皱着眉头反问道。

    老者闻言,脸上的神色却并没有丝毫的变化,显然对于苏长安这般的反应自一开始便有所预料。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毕竟我与你天岚虽同属一脉,但天命不同,几乎未曾有过交集。”老者说罢,也不待苏长安消化完他这番话中说包含的讯息便又自顾自的说道。

    “我今日寻你,是要与你说一说夏侯昊玉。”

    他的声线在那一刻陡然冷冽了起来,眸子中的光芒亦在那时变得幽寒。

    苏长安闻言身子一怔,他记得他与夏侯昊玉一战的最后,他驱动了自蜀山剑冢获得的剑意,眼看着就要一剑取下夏侯昊玉的性命,可也就在那时,沉睡在夏侯昊玉体内的真神醒了过来。

    此番变故是他怎么也没有料想到的。

    夏侯昊玉体内竟然藏着神血,而且还是一位真神,这是除了烛阴以外,苏长安见到的唯一一个真神。

    “我已经跟着他许多年了,他每一次转世,每一次人生我都陪在他的身边,既是守护,亦是监视,这便是我隐元的天命。”

    老者沉着声音这般说道。

    “转世?”苏长安很是敏锐的察觉到老者在措辞上的某些奇怪之处。

    他依稀记得当日在那通明殿上,那已经化为天吴的夏侯昊玉也曾说过同样的话,他说夏侯昊玉并非他的宿主而乃他的转生。

    这一点显然与当初他被那烛阴入体有所不同,因此,他不由得看向那老者,希望他与他解释这其中的关系。

    “你身上有烛阴的气味,想必你已然与他见过面了,可关于神族你又所知多少呢?”

    老者问道。

    “甚少。”苏长安皱着眉头说道,他却与许多神族有过接触,当然大都不是一场特别愉快的见面,因此,对于神族他所知的依然只是一些零星片语。

    “那这就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老者的眼睛在那时眯了起来。

第五十八章 远古秘闻

    “这方世界方才形成之时,不知几多岁月,生灵与神一同诞生。”

    “生灵千奇百怪,种类繁杂难以一一细数。而神,却只有六位。”

    “其一烛阴,掌管生死轮转,白昼交替,四季变换。”

    “其二娲皇,掌管生灵。”

    “其三竖亥,掌管天下规则,制定横竖方圆。”

    “其四天吴,掌管水灵。”

    “其五毕方,掌管火灵。”

    “其六据比,掌管灵魂。”

    “前五神居于人间天宫,称作白神,而后者居于鬼域酆都,自成体系。”

    “黑白六神各司其职,受天命而协管这方世界。”

    “那时生灵不得修行之法,亦无神通可以施展,唯唯诺诺屈从于诸神的管辖之内。”

    “匆匆光阴过去,亦是不知几多岁月。在真神与真神们说创造的半神次神的管理下世界有条不紊的度过这些时光。直到有一天,它们来了!”

    老者的声线在那时低沉了下来。

    他微眯的瞳孔放大,身子微微颤抖,就像是他当真经历过那可怖的岁月一般。

    “它们?邪神?”苏长安问道。

    “嗯。”老者沉着眉头点了点头。“是的劫来了。”

    “它们拥有与神一般的力量,甚至更加强大,并且可以蛊惑生灵,将之同化。”

    “就像古宁那样?”苏长安又问道。

    “嗯,你是说你的那位朋友,是的,就是那样,它们可以一步一步蚕食掉任何一个生灵的内心,将之一步又一步的引向深渊,最后与之融为一体。”

    “那场大战起初神族们节节败退,无数半神次神死于那场战争。为了力挽狂澜,他们决定教给生灵们修行之法,利用那些生灵生生的消耗邪神们的战力,最后在给予他们迎头痛击。于是他们拉拢着数一百万计的生灵,以他们的血肉生生拖垮了邪神们的大军,取得那场战役的胜利。”

    苏长安听到这里,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又一次打断了老者的话。

    他问道:“可我听烛阴说过,他们与生灵们是一同作战,并没有刻意牺牲生灵的意思。”

    老者闻言丝毫不恼,他笑了笑,饶有兴趣的说道:“那里听的一定是神族的历史。”

    “不过历史这东西本就如此,角度不同,对错便不同,就如同如今在中原肆虐的拓跋元武,你们视他为恶魔,可他蛮族定视他为英雄。”

    苏长安了然的点了点头,觉得这老者说得极有道理,自然也就无法反驳。

    “然后呢?”他又问道。

    “然后...”老者脸上的神色又再次变得缅怀起来,他说道:“然后消耗巨大的真神们陷入了沉睡,他们座下的半神与次神们开始管理这个世界。”

    “得以休养生息的生灵们拥有了修行的法门,他们变得强大,越来越强大,强大到足以建立起一个个富饶而有繁盛的国度。”

    “但**这东西是没有尽头的,终于有一天,这世上的最强者们终于厌倦了活在神族阴影之下的日子,他们与那些同样厌倦了被真神统治的一部分半神次神们联手,上杀了天宫,打败了沉睡中的诸神。”

    “然后他们就取代了诸神,做了天人?”苏长安问道,这个故事他曾在烛阴的口中听到过,对他来说并不新奇了。

    可谁知道,老者却摇了摇头。

    “没那么简单。”

    “诸神被封印在了曾经封印邪神们的神冢之中,当然并非所有的神都被封印。真神太过强大,在意识道不是诸人对手之后,毕方与天吴两尊真神化为神血转世人间,而黑神据比也因为身处酆都逃过一劫,不过酆都的大门却也被诸人联手封印。”

    说着这里,老者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瞟了瞟屋外古羡君所在的方向。

    “获得胜利的生灵与那些叛变的神族开始分享着胜利的果实,按照之前的约定他们本应该共同治理这个世界,可是生灵们却不愿与神族分享这个颗果实,于是又是一场大战开始。就如同他们奇袭真神的寝宫一般,生灵的倒戈依然让叛变的神族们措不及防,在付出巨大的牺牲之后,大半的神族都如同他们的真神一般被封印在了神冢,只有一些余孽尚且还在逃窜。”

    “他们先是分食了娲皇、烛阴的神性,拥有了与真神一般强大的力量,同时也获得主宰天宫的权利。”

    苏长安的眉头在那时再次皱起,他觉得老者的话中似乎少了些什么。“那竖亥呢?为什么天人们不吞噬竖亥的神性?”

    “竖亥和那些真神们有些不一样。”老者说道,他的声音在那时变得有些古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生灵们能击败真神所依仗的便是竖亥的帮助?”

    “竖亥的帮助?”苏长安愈发疑惑,生灵想要屠神,而作为神的竖亥为什么会帮助生灵呢?这个事情存在着很明显的漏洞。

    “我跟你说过,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得有点耐心。”老者没好气的看了苏长安一眼,但嘴里还是极为耐心的解释道:“之前所言那些袭击这方世界的邪神,他们拥有蛊惑生灵灵魂的力量,而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神也是生灵...”

    “你的意思是说竖亥被邪神蛊惑了?”苏长安皱着眉头问道,那些所谓的邪神的强大似乎已经远超出他之前的预料。

    “不。”可谁知老者在闻言之后又一次摇了摇头,极为笃定的否定了苏长安的猜测。“是竖亥怀疑有真神被那些邪物们所蛊惑。因此那些邪神才能发现这方世界。”

    “换句话说,是某位,或者某些真神将邪神们召唤到了这个世界。”

    苏长安的身子在那时一怔,他从未想过这里面还有着这样复杂的原因。

    “你说真神将邪神们召唤到了这个世界,那那些邪神并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他们究竟是什么?又从何处来?”

    “我不知道他们来自那里,更无法去想象我们世界之外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但我知道是,那些邪神们极其邪恶。”

    “他们于黑暗中滋长,于死亡中绽放,于毁灭中茁壮。”

    “在降临我们世界之前他们便不知吞噬过多少个世界。”

    “他们极尽这世界的恨与恶,只知杀戮与毁灭。”

    “他们,是所有生灵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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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落子

    “寻常人是杀不死,甚至伤不到神的。”

    “因为害怕那位被蛊惑了的真神再次唤来更多的邪神,竖亥赐予了生灵们足以杀死半神,亦足以伤到真神的兵器,并且交给了他们封印诸神的办法。”

    看着一脸震惊的苏长安,老者顿了顿又说道。

    “那再然后呢?”苏长安有些木讷的问道,老者所言之事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现在他除了聆听,已经没有再多的插嘴的余地。

    “再然后自然便是入住天宫享受这胜利的果实。”这时老者的嘴角忽的勾起了一抹冷笑,是的,是冷笑,一种极为不屑,极为嘲弄的冷笑。

    “可他们终究不是真神,天宫好入,想出来可就难了。”

    “天宫与人间是两个世界,他们不是神族,想要穿越二者之间的屏障便需要浮出极大的代价。因此他们很少在出现在这方世界,可是这世界毕竟还需要他们的统治,于是,他们便将自己之前所修的修为摒弃,传承到了人间,有缘人得其传承便受其天命,行使他们在这世间的职责。”

    “而那些所谓的有缘人,便是星君!”

    苏长安闻言,他的瞳孔在那时陡然放大,他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那老者,问道:“星君,你是说...”

    “没错,无论是北斗还是西斗亦或是其他星君,说到底都是天人的传人,我们各司其职,代天人们行使着他们应尽的职责。比如你们七星负责护佑苍生,西斗守墓,东斗应劫,又比如我隐元世代监视天吴的转世。”

    “换句话说,那些如今高居于天宫中的天人,便是这世间第一批星殒!”

    还不待苏长安从这样的诧异中回过神来,那老者又接着说道:“无论是居住在天宫,还是吸收了神性,可他们终究是人,而不是神。他们拥有漫长的生命,可并不意味这便可以永远的活下去,他们需要更多的神性,所以他们开始有意的诱导着西斗的守墓人放出一些半神或者次神,在命令天道阁将之追杀最后再将之献祭给他们。”

    “......”苏长安的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他大抵听烛阴也说过此事,可在那之前,天人只是天人,可如今,在这老者口中天人们却摇身一变做了他们天岚院的祖辈,这让苏长安心头多少有些不舒服。

    “很诧异吗?跟诧异的还在后面。”老者瞟了苏长安一眼,大有深意的说道:“不仅如此,天人们想要掌握更多的力量,以期完全控制这个世界。因此,他们修建了星海!他们将星星囚禁在星海,将英魂们囚禁在星星之中,就如同吸取真神的神性一般,吸取着那些英魂的力量。所谓的星海,其实不过是一个囚笼,是天人们吸收力量养殖场罢了!”

    “......”苏长安的瞳孔陡然放大,他愣愣的看着老者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许久之后,他方才有些苦涩问道:“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活得久了,自然知道得也就多了。”老者笑呵呵的回答道。

    苏长安依稀记得之前这老者说过,他监视着夏侯昊玉的每一世,如此想来,他确实应当活了很久,久到苏长安不敢想象。他决定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也收起心底那抹知道了某些真相后而升起的烦躁。他问道:“那你又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要我做什么?”

    “我监视着天吴的每一个转生,确保他不会醒来。其实这并非一件特别难的事,只要不受外力的干扰,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如同正常人一般,生老病死,然后走向下一个轮回,若是有了苏醒的苗头,我便会尽快将之镇压。可惜的是,我没想到,他这一世竟然得到帝王之位,获取紫薇星君的认可。而更没想到,他在称帝之后,隐隐察觉到了这世界的某些真相,他起了反抗的念头,而我只能顺势而为,让他体内真神安稳的沉睡。”

    “可你的强大却远超出我的预期,在预感到自己生命危险之时,天吴终究还是醒了。虽然我动用了秘法将之镇压可这样的事情并不能维持太久,天吴正在慢慢的影响他,不久之后他便会完全的醒过来,以一个真神的身份将领世间!”

    “你是想让我帮你杀了他?”苏长安有些迟疑的问道。

    可在心底他并不觉得以他的力量足以杀死一位真神。

    “自然不是,神是杀不死的,至少目前的你和我都是无法杀死他的。我来是想要告诉你,在他体内真神意识的影响下,夏侯昊玉在前些日子答应了与黑神的余孽们合作,他们想要打开酆都的封印,放出据比!”老者的声线在那时愈发低沉了起来。

    “这与我又有何干系?”苏长安越听越糊涂,不太明白这老者究竟想要他做些什么。

    “与你自然是没有关系,可是你的那位红颜知己呢?如果我猜得不错,自这女孩出身开始,黑神的余孽便对之虎视眈眈,我想她应当便是救出那位黑神的关键吧。”

    苏长安的身子又是一震,他记起了当年在长安城,那黑袍人便曾经想尽办法将古羡君带到那酆都门前,想要依靠她的鲜血打开酆都的大门,如今想来却是为了救出那位被封印在酆都中的真神!

    他自然不能放任古羡君身处险境,下意识的边看向老者嘴里问道:“那我当如何做?”

    老者却再次摇了摇头,“你不能老是这样,你是天岚院的第九大守望者,是这个世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仙。你冲长安逃到西凉,再从西凉逃到北地,这一次第有打算逃到哪里?江东?那下一次呢?你这样永远做不了那下棋的棋手,你永远都只会是他们手中的棋子,是一只知道颠沛流离亡命天涯的野狗!”

    苏长安愣住了,他的脑海中不住的回荡这老者的这一席话。

    是啊,他就是一只野狗,永远在颠沛流离,永远再被一把名叫命运的鞭子抽得满地找牙。

    “天岚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没有人会再来救你,就连我也...你得靠你自己,你得找到自己的路,这样这盘棋你才有落子的资格,否则,你永远都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年轻的守望者,真神就要从漫长的沉睡中醒来,我的时间亦不多了,我所能帮你的告诉你的也就止于此了。”

    “收起你的善良,去做那落子的棋手,去守护那些你想要守护的东西吧。”

    那老者的声音在那时变得飘渺起来,而身子亦随着他的声音开始飘忽不定,下一刻便已然消散在了这浓郁的夜色之中。

    只余苏长安一人站在那星光下,望着老者身影散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第六十章 屠尽神族

    “对了。”

    就在苏长安怔怔的发愣之时,老者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将苏长安从那失神之中拉了回来。

    “还有一件事,负责监视毕方转生的是星辰阁。”

    言罢,老者的声音渐渐散去,再也寻不到他的踪影。

    苏长安有些不明白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与他又有何干系。

    而随着老者的离去,那禁锢在苏泰等人身上的力量也在同一时间散去。

    他们几乎就在那一刻同时站起了身子,冲入了苏长安的房间。

    “儿子(长安)!你没事吧!”苏泰等人也来不及思考之前那老者此刻去了何处,赶忙拉着苏长安一脸关切的问道。

    苏长安收起了自己的思绪,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无碍,身子已经好了。”

    言罢,他又看了看正一脸关切的看着他的古羡君,目光沉了下来。

    “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苏长安少见的如此严肃,自然是让诸人一愣,他们意识到了或许某些事情即将发生,因此并未有提出任何异议,即使是苏泰在这时,也极为反常的听从自家儿子的吩咐。

    ......

    “也就是说羡君无论身在何地那些神族都能找到她?”四人围坐在苏长安家里那张老旧的饭桌前,上面已经有些年头的油污在这些日子来被古羡君清理得干干净净。

    苏长安在听完古方天方才的那一番话后,眉头皱了起来。

    “嗯。”古方天同样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当年我们用了许多办法,试图瞒过那些怪物的耳目,甚至还给羡君办过一次葬礼,但这些都没有用,所以最后才不得已将之送到长安,需求玉衡大人的庇护。可你也知道,即使到了长安,那些怪物依然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紧追着羡君不放。”

    苏长安对此自然是清楚的,当年就是为救被神族掳走的古羡君,楚惜风才不得不突破修为,做了一位没有自己道的星殒。

    “可是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苏长安疑惑的看向古方天。

    那个男人在那时极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若是知道了便会有应对之法,又何须为此苦恼不已。”

    这个道理,苏长安倒是明白,只是摸不清这些神族寻找古羡君的办法,他心头方才升起的那个计划便无法实施。

    而一旁的苏泰听得更是云里雾里,只能愣愣的看着诸人,没有半点他插话的余地。

    就在这场谈话眼看就要无疾而终之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古羡君却忽然说道:“应当是神性!”

    “嗯?”这让苏长安一愣,看向古羡君的眼神也疑惑了起来。

    “我是半神的后裔,自然也就继承了我...我母亲的一部分神性。”古羡君这般说道,可在提及母亲二字时,她明显有所停顿,显然对于那位素未谋面的母亲,她的心中是存有芥蒂的。“这神性在我幼年时便藏于我的体内,它给予了我极强的修为天赋,可那时的我修为却又太弱根本无法将之掌控,因此神性的气息自主的散发,吸引了那些神族的怪物。”

    “但随着年龄与修为的增长,我渐渐能够控制一部分神性,虽然还是会散发一些气息,但却极为稀薄,若不是前些日子我突破魂守境时,神性一时失控,那些怪物也不一定能够如此快的寻找到我。”

    说到这儿,古羡君脸上的神情忽的黯淡了下来。

    “但这终究只是权宜之计,那些怪物迟早都会找到我。长安!”她忽的抬起头看向苏长安,极为认真的说道:“你带着苏伯父和我的父亲逃到江东吧,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就在刚才苏长安将那些神族一直寻找古羡君的原因已经告诉了诸人,古羡君也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只能给周围的人带来灾祸,这些年他的父亲便饱受此难,她不愿再拖累众人,因此才有了这样一番话。

    这话音刚落,一旁的古方天便猛地站起了身子,他一拍桌面,便说道:“不行,哪有做父亲的看着自己女儿送死的道理,要走一起走,要死,老子跟你一起死。”

    这些日子与苏泰的相处倒是让古方天说粗话的水平日渐增长。

    苏泰也是愣了愣,他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古羡君父女,虽然并不明白他们口中的那些神族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但从诸人那一脸肃穆的神情也大抵可以猜到,这神族绝非善类。

    他下意识的想要应和古方天的话,毕竟在自家儿子昏迷的这些日子里,他可是足足的过了一把英雄豪杰的瘾,入戏太深,倒有些难以自拔的味道。

    可又一想,这可是拿命逞英雄的勾当,苏泰多少有些迟疑,一时间举棋不定。

    苏长安对于诸人如此剧烈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他转头看向古羡君,冷峻的眸子中浮出一抹笑意。

    “我这些日子虽然一直昏迷,但你们的所谈之事我可是一句不漏的停在耳中。”

    “嗯?”古羡君一愣,有些疑惑的看着苏长安,并不明白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说此事意欲何指。

    苏长安脸上的笑意更甚,他极为认真的朝着古羡君问道:“你若是留下,那我老爹的大孙子苏富贵我与何人生去?”

    言罢,脸上还露出一抹很是苦恼的神色,像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一般。

    这突兀的话,让诸人又是一愣,最先回过神的来古羡君更是少见的两颊生出两抹红云,她狠狠的白了苏长安一眼,但终究没有再说出之前那番独自留下送死的话。

    而苏泰也在那是一拍桌板,站了起来,笑呵呵的说道:“我就说嘛,咱们可是一家人,哪能让我儿媳妇独自送死。”言罢还得意的看了古方天一眼,似乎是在炫耀自家孩子的这般胆魄。

    古方天自然不希望自家的孩子白白死去,等到苏长安如此肯定的答复,他的心情也好了几分,但对于苏泰的那般模样却有些不屑,却又不知如何反驳,他坐下身子,嘴里自顾自的嘀咕道:“什么苏富贵,苏安国不比他强上百十倍?”

    “那长安觉得我们应该何时出发去往江东?”古羡君对于苏泰与自家父亲的斗嘴已经见怪不怪,她转头问向苏长安,声线不知为何轻柔许多,像是带着些许少女怀春时的羞意。

    这般模样落到古方天的眼中,他不由得摇了摇头,暗叹一声女大不中留,但耳朵却竖了起来,等待着苏长安的答案,不知为何,自苏长安醒过来那时起,诸人下意识的便将之当做了他们的主心骨。

    可哪知苏长安却在这时又摇了摇头,他说道:“不走。”

    “不走?!”诸人又是一惊,特别是与神族已经有过数十次交手的古羡君父女更是在闻言之后,惊呼道。

    神族是何其强大,不走留下来岂不是等死?

    “对!不走!”苏长安笃定的说道,他的声线在那时变得极为冷冽。“我们不能总是逃,不能总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这一次,我们不走,我要一绝后患让那些怪物们再也不敢对你们下手!”

    少年的眸子在那一刻忽的明亮了起来,诸人看着他已然退去了稚嫩的那张脸庞,心头出奇的对于他这般近乎妄言的话,竟生不起半分的怀疑。

    “可你要如何做?”古羡君问道,她自然不会怀疑苏长安,只是极为好奇苏长安为何会有这般的自信。

    苏长安却不答她此问,反是转头看向古方天,又问道:“伯父,你可否与我详细说一说那些追杀羡君的神族实力如何?”

    事关女儿的生死,古方天自然不敢有所保留,他在微微沉吟之后,便说道:“那些怪物的实力参差不齐,上至问道下至聚灵不一而足,但胜在数量庞大,又悍不畏死。”

    “而且杀之不尽,每一次将之斩杀殆尽,下一次他们再来袭杀之时便又会裹狭着数量巨大的怪物。”

    “但若说真正可以威胁到我父亲的强者,这些年我所见也不过二三人而已。”

    苏长安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这些怪物想来应该是神族们通过神血而制造出来的神侍,因此才会修为繁杂。而古方天口中那些可以威胁到身为星殒的古青峰的家伙,想来才是真正的神族,不过以苏长安对神族的了解,他们也应当只是一些次神,毕竟半神的实力他是见过的,足以与太上抗衡,若是拥有这样的强者,他们又何须躲躲藏藏,依靠大批的神侍抢夺古羡君?直接杀入晋王府不就了了事。

    这般想着,苏长安心头便又多了几分把我。

    “古伯父,你在北地这些年,可曾听闻北地何处这些年总有一些人离奇失踪?”苏长安问道。神族想要制造神侍便自然要掳走人作为神血的寄生体,这些年他们袭杀了古羡君多次,那他们所制造的神侍定然也不会是一个小数目,终归是有那么一些蛛丝马迹的。

    古方天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说道:“北地之事多是由父亲亲自处理,我所知甚少,不过我可以托人帮我查一查这些年的记录。”

    “嗯。”苏长安点了点头,对此倒也没有什么诧异,古方天毕竟是古家的侯爷,如今虽然逃出古府,但在古家之中还留有一些亲信倒也并不奇怪。

    安排完了此事,苏长安又转头看向古羡君,叮嘱道:“我得离开一段时间,长则五日,短则三日,这些日子你可得好生压制住体内的神性。”

    “好。”古羡君并没有多问苏长安为何离去,所去又是为何,她总是这样,无条件的信任着这个男孩。

    “待我回来,我便带你屠尽神族!”

第六十一章 龙起之地

    今年的长安,雪来得特别早。

    大雪封城,曾经热闹的朱雀街已然萧瑟了不少。

    但却不止是因为这场雪这般简单。

    坊间这些日子盛传,他们的皇帝不见了。

    是的,不见了。

    虽然对外称病,不曾早朝,大臣们已有十余日未曾见过这皇帝。

    流言四起,相传十余日前,皇帝做过早朝之后便不知所踪,似乎被人掳走,只余下他贴身太监的尸首余太和殿上。与他一同失踪的还有那位太尉大人,因此,这流言还有一个说法,道是那太尉大人掳走了皇帝。

    当然大家都大抵知道司马诩把持朝政,夏侯明这皇帝不过傀儡,所以对于太尉掳走皇帝一说,这究竟是劫还是救,诸人众说纷纭。

    不过这皇帝究竟谁来做,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并没有多大区别,可是长安之外,北地立了新王,拓跋元武在西江屯兵,作壁上观,西蜀与朝廷的军队打得如火如荼。

    纵使再没有见识的匹夫也应当嗅到了乱世的味道。

    而乱世这东西。

    素来是英雄的舞台,可同时也是寻常百姓的悲歌。

    许多百姓在意识道这一点后,都纷纷逃往后方的幽州,但更多是去往有着漓江天堑的江东,听闻那里有天岚院的弟子尚在,这或许会是这天下唯一的净土了。

    而就在这大雪纷飞中,有那么一个人,浑身裹着袍子,肩上沾满了风雪,他缓缓的穿过了诺大的朱雀街,一路向前。

    这样的行人虽然少见,但却并不稀奇,没有人曾在他的身上停驻哪怕半刻的目光。

    他就这样走着,在铺就了一地白雪的街道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脚印。

    终于,他来到那座学院的门前。

    他扬起了头,黑袍之下的那双眸子闪着某种说不明道不清的神采,他望着那副牌匾。

    那是如同刀锋一般的笔道所书写的两个大字——天岚!

    他凝视良久,终于还是在叹了一口气之后,缓缓拾阶而上。

    只听吱啦的一声轻响,男子推开了天岚院的大门。

    这座自徐让离开之后便已然空落落的天岚院,终于又一次迎来了一位新的主人。

    男子沉默着环视着方学院内的景象,落叶满地,大学压弯了曾经郁郁葱葱的树木的枝头。

    但他终归还是当年那番模样,不曾有过半分更改。

    想来徐让坐镇天岚那段日子已经将此地重新修缮过,因此才免去了当年那场恶战之后的狼藉。

    男子又叹了一口气,走入了院门,天岚古朴的大门在那时发出一阵轻响,竟然就这样自动的合上。

    雪越下越大,天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捅了一个巨大的篓子一般,大雪倾盆。虽是深秋,但天气却犹若隆冬。

    一阵寒风吹过,将那男子盖在头上的袍子吹落,露出其下那张俊美如玉的脸颊,而他的头上那一头如雪般的白发亦是格外扎眼。

    扑通一声。

    他的身子猛地跪了下来。

    他说。

    “师兄,如意回来了。”

    可除了漫天的风雪摇曳枝桠的轻响,再无其他声音回应他。

    长安的人确实少了许多,可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帝都还是帝都。

    即使是在大雪纷飞的初冬,即使已然有不少人逃离了此处,可朱雀街的那一方酒肆中,已然坐了不少酒客。

    “却说那苏长安去到西凉,那里蛮军屯兵百万之众!”

    “这蛮子可不比寻常人,他们力大无穷,每一个都身高一丈开外,其中那蛮王拓跋元武更是身高七丈有余,每日以【幼】童为食,相传曾日啖三百婴儿头颅。”

    啪!

    说道这里,台上的说书先生一拍手中的惊堂木,脸上神色一正又说道。

    “可苏长安却毅然不惧,手提那把九难刀,肩负那方十方剑......”

    说书先生说得口沫横飞,台下的酒客们听得是津津有味。

    这说书先生总是有些不同,别人都讲些陈词滥调的故事,唯独这先生喜欢说那被人传得沸沸扬扬的妖族奸细的苏长安的事。

    但说来奇怪这般大逆之话却未有引来朝廷的捕快,反倒是吸引了越来越多的酒客,也正因如此即使是在如此人心惶惶的时期,这间酒肆中依然几乎是座无虚席。

    而就在那间酒肆的门口,一老一少两道身影立在那里,老者一身青衫,脸上有沟壑纵横,但腰杆却挺得笔直,俨然中气十足。少者,也有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他穿着麻衣,背上负着一把造型夸张的巨剑。他们目光深邃的看着远处,那是天岚院的方向。

    待到那天岚院的院门被人打开,老者终于收回了他的目光。

    他转头看向身旁那中年男子,慢悠悠说道:“千殇,你今年多少岁了?”

    那中年男子微微一愣,随即回道:“二十有八。”

    “唔。”老者点了点头,他伸手捋了捋自己下巴处的胡须,又说道:“二十有八?人言三十而立,你也是该出去走走了。总是待在长安终究难成大器。”

    “嗯?”那男子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老者,问道:“可是蛮军屯兵西江,待到西蜀的战事尘埃落定必然会发兵夺取长安,届时...”

    说到这里男子顿了顿似乎也觉察到此言不妥,但他还是接着说道:“如此危急存亡之秋,千殇怎能离父亲而去,怎能放任我经纶院数百年基业不顾。”

    老者摇了摇头,面容平静的说道:“人各有命,哪能强求,莫说我经纶院,你看天岚曾经何等盛世如今还不是落到如此田地?天道当前,人力终究太过渺小。”

    “......”男子一阵沉默,显然依然有些犹豫,他说道:“可是如今天下已是群雄并起,乱世已成,我又当去向何处?”

    “江东。”老者回应道。

    “江东?父亲是让我投奔天岚?”男子问道。

    可谁知老者却在那时摇了摇头,他的眼睛忽的眯了起来。

    “天岚行事,太过刚烈,而刚过易折。”

    “那父亲的意思是?”男子愈发不解。

    “千年前,西蜀出了汉祖,百年前,中原出了夏侯氏,这一次,终归改轮到江东了。”

    “江东,可是龙起之地。”

第六十二章 写情

    (ps:强力推荐一部岛国动漫电影,你的名字!!!作者君今天去看了,表示很治愈!!!)

    苏长安走得很急,在第二日的清晨便已然一人独自离开。

    他说他最多五日便会返回。

    此处是北地,又只有五日时间就是要去江东求援,这日子显然是捉襟见肘的。难不成要去到妖域找他那位师娘?古羡君这样想着,但又觉得有所不妥,长门虽然靠近北地的边境,但妖域也不是什么弹丸之地,且不说他一个人族混入妖国会引来怎样的麻烦,就是他一路畅通无阻,想要五日之内在妖域与北地之间跑个来回也是决计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古羡君心底多少会有些疑惑,疑惑苏长安究竟打算如何办到此事。

    但她终究没有多问,安静的待在长门镇等待着苏长安的回来。

    这并不是一段特别长的时间,毕竟相比于她等待苏长安的两年,五日的时光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苏长安如今的修为不过问道想要在五日内做到足以屠神哪怕只是次神,可就是次神也拥有足以与寻常星殒比肩的能力。

    那便意味着苏长安要在这五日之中获取到足够强大,起码是星殒以上的战力。

    光是这一点便极为匪夷所思。

    因此,古羡君不由得在苏长安离开之后便开始担心起来。

    至少在古羡君的意识里,要在短短几天内做到这一点,必定将会是一件极为凶险的事情。

    可苏长安不愿意说,她也就无从下手来帮助他,只能是用尽全力压制住自己体内的神性,以期在苏长安归来之前,不要徒增变数。

    一晃便是六日的光景过去。

    虽然不知为何,北岚城没有半点出兵捉拿他们的意思,可是古羡君三人还是极为不安。

    苏长安所说的五日期限在不知不觉中已然超出了一日,苏长安却没有半点归来的踪迹。

    他们不知道苏长安究竟去到了何处,自然也就无法寻找。

    “苏伯父,长安可能是有事耽搁了,你不必担心,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古羡君好言规劝着满脸担忧的苏泰,可自己心里同样极为不郁,但却不能与人言说。

    这自然是极为折磨人的一件事情。

    可却毫无办法。

    又是三日过去,苏长安依然没有音信。

    苏泰的脸上已是愁云密布,就连平日最爱喝的酒如今也没兴致。

    这边古羡君方才安慰着他入了房入睡,自己便独自一人来到屋外。

    天空中飘着小雪,北地总是如此,一旦下起了雪,便再也停不下来,他们会一直下,知道来年四五月,方才收敛。

    一袭白衣的古羡君立在雪夜之中,她望向夜空,眉头皱起。

    “在担心那个臭小子吗?”不知何时古方天已然来到了她的身侧,他同样望着夜空这般问道。

    “嗯。”古羡君点了点头,倒也不曾否认。

    但随即她便嗅到自古方天身上传来的那抹浓重的酒味,不由得眉头皱起。

    她转头看向自家父亲,却见他已是醉眼朦胧。

    她不禁有些责怪的问道:“父亲,你怎么又去买醉了!”

    古方天自出了侯府,再无之前古青峰的管束,便似乎爱上了饮酒,一有机会便喝得烂醉,在这方面的造诣已经隐隐有超过苏泰的趋势。

    “呵呵,只是小酌几杯,小酌几杯。”被自己的女儿识破自己醉酒,古方天多少有些尴尬,他敷衍道,试图蒙混过关。

    古羡君自然不会如他所愿,她张开嘴便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于心不忍。

    “父亲可是在思念娘亲?”她这般问道,声线极为轻柔。

    古方天闻言,脸上的神情一滞,他像是忽然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般,从朦胧的醉意中醒了过来。

    他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方才有些惆怅的说道:“想,怎能不想。”

    古羡君如今已经十九岁了,而他也已经整整十九年未曾见过他的妻子。

    他想她,朝思暮念的想她。

    可除了想她,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这对于一位位高权重的大魏侯爷来说是一件极为苦闷的事情。

    只是他的父亲对他的管束素来严厉,这些年待在王府,他只能将这份思念压在心底,不曾与人言说。只是常常在夜深人静之时,枯坐在那寒暑阁中,独自发呆。

    如今出了王府,又在苏泰的指引下尝到了酒的滋味,那半梦半醒间的不真实感,足以让他短暂的忘记某些事情。

    这位曾经的侯爷倒也就明白这世上为何会有这么多的酒鬼。

    “可是娘亲离开了你这么多年,也未曾回来见过你一面,你就不曾恨她?”古羡君不解道,她对于那位素未谋面的娘亲心底的怨气多过了爱意,也想不明白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自己的父亲对她如此念念不忘。

    “你等了那傻小子两年,你就不曾恨他让你等了这么久?”古方天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反问道。

    古羡君多少觉得古方天此问有些不对,但嘴里还是回应道:“这不一样,长安答应过我会回来找我,而且他也确实回来了,可那那个女人却十九年来了无音讯。”

    古方天闻言愣了愣,他又反问道:“那这一次,他说他五日便会,今天已是第九日了,他害你白白担惊受怕了数日,你怎么不曾恨他?”

    古羡君也是一愣,她觉的自己的父亲多少有些酒劲上头胡搅蛮缠之嫌,按理说她不应在这个时候与他争辩,可她在心底终究是见不得自家父亲这般每日买醉,于是又说道:“他答应了我,自然会回来!逾期也定是被什么事情所耽搁。”

    “可你就能说他一定能回来?此去必然凶险无比,你就那般笃定他一定回得来?”古方天再次反问道,这时他的酒劲似乎已然散去,说话的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这不一样!他是为了我才...”

    古羡君继续反驳道,可这一次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古方天生生打断。

    “你娘亲何尝不是为了你!”古方天的声线愈发低沉。

    “我们的事和你们不一样,你不懂我和长安...”古羡君又说道,她想要让自己的父亲振作起来。

    “我是不懂你与那傻小子的事,可是你又何尝懂我与你母亲之事?”古方天说道,他的脸色在那时变得极为严肃了起来,显然古羡君对自己母亲的怨气,已然让这位应天候心头有了些许怒气,少有见过古方天这般模样的古羡君微微一愣,终于沉默了下来。

    可是这样的怒气又转瞬即逝,其实说到底,都怪他这个做丈夫,做父亲的无能,不然又何至于骨肉分离。

    这般想着,他一声长叹。

    随即转身,晃晃悠悠的走向屋内。

    “情之一字,本就不足为外人道,我知便可,何许人懂?”

    说罢,他打了一个酒嗝,似乎也来了兴致,嘴里幽幽的吟唱道。

    “玉尘漫漫思悠悠,怎料良缘一夕休。”

    “从此只心爱良夜,空把明月作红袖。”

第六十三章 千山暮雪

    又是四日的光景过去,这日期已然超过了苏长安走之前所说的五日之期的一倍有余。

    古羡君这几日心虚不宁,或许也真是因为如此,她渐渐感觉到自己对于体内神性的压制有些松动。

    这是自她入了魂守境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神性是她母亲的血脉所带来的东西,那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就像是人会吃饭、会行走、会哭、会笑一般。

    虽然年幼时因为这个能力太过强大而无法掌控,但到了如今,她依然能够很好的使用它,只是尚还无法发挥出它全部的威力罢了。

    可是,这几日她的神性就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总是在不经意间发出自己的气息。

    这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苏长安还未回来,若是在那之前被那些神族察觉到了自己的气息,必然又会大军来袭,届时定然会酿下不小的祸端。

    因此古羡君不敢大意,她在察觉到自己体内的这番异状之后,便再也未曾出过房门,整日枯坐于屋内试图全力压制这神性,将之所能散发出的气息降到最低。

    可是越是如此,反倒是越发助涨了那神性的气焰。

    它像是被某些不知名的东西所牵引,不由古羡君所控制的不断的散发出一阵阵气息。

    虽然以古羡君的修为并不真切的解释这样的异状究竟因何而起,但她很清楚的知道的是,这样的变化绝对是由某种外力的牵引而引起的。

    这让她很疑惑。

    究竟是什么人要这样做?

    若是那些一直寻找她的神族,既然已经找到她了,直接杀上门来岂不痛快,何须再如此行事,岂不是掩耳盗铃,多此一举?

    可若不是,那么做此事的人又有何目的?

    想要以她做饵以神族上门?

    那么此人定然是不知晓那些神族的位置,而寻找那些神族又所谓何事?

    古羡君愈发疑惑,可是那股牵引着她体内神性的力量明显强出她许多,她的任何反抗在那股力量面前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她神性的气息终于还是散发了出来。

    它们不断的向着四周扩散,飘出了白雪纷飞的长门,飘向了某个不知名的远方。

    而也就在那时,北地某个不为人知的黑暗之中,一双双猩红色的眼睛在那时猛然睁开。他们就像是方才睡醒的恶狼,在饥肠辘辘时嗅到了猎物的踪迹。

    “钥匙在长门镇,去,给我抓回来!”

    一道可怖而有沙哑的声音在那时响了起来。

    而后黑暗中一双又一双猩红色的眼睛睁开,他们的身子在那声音一声令下之后,纷纷化作一道道黑色的残影,铺天盖地的涌向北地长门镇。

    ......

    古羡君已经渐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她的气息已经泄露得太多,以她对于那些神族的了解来看,那些怪物必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不能待在这里!”

    古羡君的眸子豁然睁开。

    这里是长门,是苏长安的家,这里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家人,待到那些神族来袭,届时定然会对这里的凡人展开屠杀——在古羡君的记忆里,神族便是这样,视人命如草菅。

    她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想也不想催动了周身的灵力,身子一顿便化作一道流光直直的冲了出去。

    她要逃!

    逃得里长门越远越好。

    她的神性已经完全压制不住,正在不断的散发出她的气息,她知道无论自己躲到何处,那些怪物都能找到她。

    但只要离长门、离苏泰、离自己的父亲远远的,至少,他们不会受到她的牵连。

    因此,古羡君的离开没有半分预兆。

    以至于坐在屋内正讨论着他们第五个孙子应当叫苏长乐还是苏英俊的古方天苏泰二人一愣。

    待他们反应过来时,古羡君俨然已经冲出了院门。

    “这...?”苏泰有些疑惑的想要询问古方天怎么回事。

    但古方天的脸色却在那时一变,他显然知道得比苏泰更多。

    “你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古方天这般说道随即提起了放在屋内的那一把长剑,身子便猛地亦化作一道流光直直的朝着古羡君遁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苏泰茫然的看着这一前一后忽然离去的父女,眉宇之间的疑惑愈发沉重。

    但他很快便回过了味来,看古方天离去是那一脸着急的神色,显然绝非什么好事,再加之之前古羡君便隐隐透露出她似乎无法压制体内的神性,相比那些苏长安等人口中的神族恐怕已经是察觉到了她的位置。此刻离开,必然便是怕拖累他们。

    “去他奶奶的,哪有看着自家儿媳妇送死的道理?你死了,我的苏富贵找谁生去?!”苏泰一拍桌子,边站起了身。

    但那时,因为古羡君父女离开而被敞开的大门忽的灌入了一道寒风,让苏泰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阵颤抖。

    方才的豪情万丈,在那时有些散去的味道。

    可是转眼一想,自家儿子做过的那些事情,总觉得若是畏了战怕是给自己儿子脸上抹了黑,这般想着他提起桌上哪壶酒,囫囵的将之一口尽数灌下。

    有道是酒壮怂人胆,这一壶酒下肚,苏泰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晕沉,但之前的畏惧也减弱了几分,他快步回到自己的屋内,在那床底下一阵翻找,最后再一次将自己那把多年未用的刀提了出来。

    “亲家莫慌,苏泰这就来助你!”

    他这般喊道,却见古方天的身子已经化作流光出了长门镇,可他苏泰哪有这般本事,只得提着这些年涨了几分的肚腩,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雪地中,朝着古方天遁去的方向追去。

    ......

    古羡君已经跑了很久。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那些怪物已经越来越近。

    长时间如此快速的奔袭终于让她有些体力不支,她回头望了一眼长门,却见那座小镇已然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帘。她大抵算了算了,此处应该离长门应当已经有了些距离,她心头稍安,终于在那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而后她原地站定了身子,双眸缓缓闭上。

    她要调节自己的内息,争取在那些神族感到前,尽可能的恢复自己的灵力。

    就算她知道自己不会是那些怪物的对手,可是,她依然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

    这是当年那个少年交给她的道理,哪怕你没有半寸修为,哪怕你的对上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祇。

    只要他想要夺走你珍视的东西,只要你还一息尚存。

    你便得站直了身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他挥刀。

    不为生,不为胜。

    只为告诉那些视你如蝼蚁之人,你不服输!

    终于,在百息不到的光景之后。

    古羡君紧闭的双目豁然睁开。

    她沉着眉头看向远方。

    那里一道道黑影自风雪中跳跃而来,最后一道接着一道的立在了她的身前。

    他们浑身皆裹着黑袍,看不清容貌,唯有那一双双血色的双眼,犹如密林中恶狼,注视着古羡君,就像是注视着一道可口的美【肉】。

    他们的嘴里开始发出一阵低吼,对于这些已经失去了意识的神侍来说,身为半神后裔的古羡君,她的血肉是这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因此,那些人形黑袍一个个弓起了身子,像是蓄势待发的弓箭,似乎下一秒便会扑上来,将古羡君分食。

    但也就在那时,一道黑影排众而出,因为同样浑身裹着黑袍,他的某样相比于那些黑袍并没有太大区别,可是古羡君却明显的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某种不同的气息,似乎相比于那些人形野兽,这黑袍更像是一个人——至少他没有在见到古羡君那一刻起便露出那般饥肠辘辘的丑态。

    黑影回头看了那些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的黑袍们,眸子中血光大盛。似乎对于这黑影有着极大的畏惧,那些人形怪兽口中纷纷发出一阵求饶似的吼叫,弓起的身子也往后退去一步。

    黑影极为满意这些怪兽们的表现,他再次转头看向古羡君。

    一道沙哑又充斥着腐烂气味的声音在那时响起。

    “许久不见,想不到你已经成长了这种地步,若是再等上几年,恐怕你就会如你母亲那个贱人一般,难以对付了吧?”

    他这般说道,虽是夸赞之言,却又带着一股浓浓的嘲弄之意。

    “可是你们还是这样,与野兽一般无异,不知你们何来的勇气自称神族,我看就是唤你们野狗,亦是侮辱了那些看家护院的犬类。”

    古羡君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道,而手中亦在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锋芒冷冽的长剑。

    “是吗?”黑影眸子中的血光一阵闪烁,“这一次可没有那些讨厌的星殒保护你了。很快你就会尝到你口中野狗们的利爪将是如何锋利。”

    言罢,那黑影像是失了与古羡君继续这无谓的口舌之争的兴致。

    他转头再次看向身后的黑袍们,寒声说道:“去,我要活的!谁敢多吃一口她的血肉,我便将他丢入酆都!”

    酆都。对于这些失去了意识的神侍们似乎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字眼,他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惧意,但下一刻,却纷纷化作黑芒,直直向着古羡君杀来。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人形怪兽,古羡君的眸子中却没有半分惧意。

    她手中长剑清鸣,一道剑光亮起。

    一道灵压豁然荡开。

    她朱唇轻启。

    “千山暮雪!”

    冷冽的声音忽然响起,穿过那些嘶吼着的怪兽的身躯,在这方天地间回荡。

    那时,北地的雪,似乎更大的。

第六十四章 我与君王伴百载

    北岚城。

    古家晋王府。

    因为那场恶战而被摧毁的通明殿,在古青峰召集了几乎整个北岚城所有的工匠,并且连夜催促他们昼夜赶工之后。终于在数日前又一次被立了起来。

    那那位方才被古青峰拥为王立不足一月的七皇子殿下,便在这通明殿中住了下来。

    是的,他住在了通明殿。

    这自然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放着好好的帝王寝宫不住,偏偏要住在通明殿中。

    可是在见识了这位新王可怖的实力之后,没有人敢对于他的行为再提出哪怕半分的非议。

    他就这么一待便是十余日的光景,在那通明尚未筑起之时,便已然待在了里面。

    除了那位经常出进的老太监以及这王府曾经的主人古青峰,唯一还能见到那位帝王的恐怕就只有那些负责送入饭菜的奴仆。

    可是每每有人问及此事时,那些奴仆的脸上便布满了恐惧之色,对于在那其中所见的景象也是缄口不言。

    是夜。

    北地的风雪似乎又大了几分。

    像是有什么人施了法术,捅开了穹顶。

    大雪纷飞,转眼已积雪一尺有二——即使是在北地,这样的雪,也并不多见。

    通明殿中一片黑暗,黑道到几乎不见五指,与那殿名比衬,莫名的让人暗觉有些荒唐。

    高台之上,一双眼睛忽的睁开。

    那眸子中湛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随即,通明殿中燃起一道道猩红却又阴暗的烛火。

    那烛光却并未驱散弥漫在这房间的中的黑暗,反而是让这通明殿中的气氛烘托得愈发诡异。

    借着这烛火,终于可以大抵看清这大殿中的情形。

    一位男孩,身着极为宽大的长袍,半躺在高台之上的王座中。

    他的模样虽然年幼,可那股与生俱来的帝王威严,却让人难以直视。

    而他身后的阴影中,若隐若现的林立这数道身影,仔细数一数,竟有足足十五道之多,他们宛如雕像一般,任凭周遭的事物如何变化都纹丝不动。

    “王师,你跟随我有多久了?”

    一道冰冷的声线在那时自男孩的嘴中吐出。

    他阴沉着目光,看不出悲喜,却直直的看向台下的那一道佝偻的身影。

    “微臣自陛下起事便一直跟随左右,到今日,已有一百五十三载又八十七天。”

    台下那佝偻的声音这般回应道,他的身子在那时低得更深,语气中亦满是谦卑之意。

    “是吗?”男孩这般问道,声音却愈发低沉了下来。

    “微臣虽然年迈,但此事却不曾有过忘怀。”台下之人这般回应道。

    他的声线有些撒盐,听得出声音的主人应当是一位已经上了年纪的老者。

    “已经这么久了吗?”男孩又说道,声线忽的变得有些沧桑,似乎对于这一百五十三载的岁月异常怀念。

    而后他的眸子中忽的爆出一道神光,一股铺天地盖的帝王威严自他体内漫出,直直的涌向台下的那位老者。

    他的声音也在那时高亢了起来。

    “既然你跟了寡人这么久,应当也知道寡人素来最讨厌何事!”

    “陛下最讨厌的是人骗你。”台下之人说道,声线依然充满了恭敬之意,但却又带着一股从容与淡然。

    “既然知道,那我让你去查古羡君的下落,你分明去到长门却又为何告诉我她不再那里!”男孩问道,声音中的怒意已是昭然若揭。

    这样的话让那台下的老者身子顿了顿。

    他像是沉思了良久,方才又说道:“这世界已经这般模样,终归还是得给他留下些希望吧。”

    男孩的眼睛在那时眯了起来,他沉着声音问道:“难道你也觉得寡人做错了?”

    “陛下是天子,怎会有错?微臣只是做了些微臣应该做,却又一直没有做的事情罢了。”老者说道,他的身子愈发佝偻下来,几乎已经与地面平行。

    “你!”男孩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他就要说些什么,但一阵沉重的眩晕感却在那时传来,就像是他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将要醒来一般。

    这样感觉在这些日子一直困扰着他,以至于他做出了许多令他也感到诧异的事情。

    比若与那些黑神们合作,交出古羡君,放出那位真神。

    他感到一阵疲倦终究不愿意在追究眼前这位跟随他多年的老者。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念在里劳苦功高,此事暂且不与你计较,待我擒下古羡君,再拿你是问!”

    言罢他的身子在那一刻豁然站起,一股磅礴如海的灵压亦在那时自他他体内奔涌而出。

    下一刻,他的身子似乎便会化作一道流光遁去,可也就在那时,台下老者那已经佝偻是百载的脊梁却忽的微微抬起了一分。

    他说道:“陛下,恐怕这一次,你不能去。”

    声线一如既往的沙哑,又带着一股从容。

    男孩一愣,他的眸子在那时又一次的眯了起来,随后他望向台下的那道身影,方才消退的怒意再次涌上了他的脸颊。

    “怎么?你要拦朕?”

    “微臣不敢。”老者说道,脊梁又挺直了几分。“只是陛下龙体欠安,还请多加休息,勿要因小失大。”

    不知何时,这老者的话中方才那恭敬之意也渐渐淡去,甚至隐隐间有些许威胁的味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与朕这般说话!”男孩的眉宇间依然充斥其浓烈的煞气,他身后那十五道身影似乎也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什么,一道道同样凌冽的气息自他们体内蹦出,而穹顶之上亦在那时亮起了整整十五颗星辰。

    十五道星光射下,映出那些身影或坚毅、或冷冽、又或者阴桀的脸庞。

    那是曾经威震天下的大魏五王十三候,当然他们中终归有那么几个永远倒在了这样或那样的地方,再也无法屹立在他们曾经的君王身后,但这仅存的十五位,也足以让这方天地为之摇曳。

    “与诸君这么多年未见,想不到还来不及把酒言欢,便要刀剑相向,着实可惜。”

    老者这般感叹道。

    他佝偻了百载的脊梁终于在那时挺得笔直,而穹顶之上一颗几乎淹没了所有星光的星辰亦在那时亮了起来。

第六十五章 一道剑鸣

    雪下得更大了。

    大得即使是在北地生活年的人,也未曾见过这般大的雪。

    这雪来得极为突然,突然到几乎没有一星半点的预兆。

    以至于当那些首当其冲的黑袍们被漫天的风雪切割成两截时,这些失了神智的人形怪兽依然犹若未觉的还在向前。

    直到他们的肚肠被拉扯,被撕裂那一刻,他们才意识到了某些东西。

    可这终究已经晚了,他们纷纷发出一阵阵嘶吼,随即便不甘的永远的被埋在了这漫天风雪之中。

    古羡君提着剑,冷着眼眸,看着眼前这一切。

    那时漫天风雪将她的声身影包裹。

    她好似那天山上的雪莲一般,风姿卓绝。

    又似落尘的谪仙,高不可攀。

    啪啪啪!

    这时一道有力的鼓掌声响了起来,之前那位趋势这那些黑袍的人影,笑着说道:“不错,倒有几分你那叛徒母亲的模样。”

    “不过...”但随即,他话锋一转。“终究还是太弱了。”

    而似乎是为了印证他此言的正确性,那些围着古羡君的黑袍们在那时纷纷发出一阵暴喝,包裹着他们身子的黑袍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纷纷碎裂。露出了其下裹着鳞甲,伸着利爪的恐怖模样。

    这些怪物们在褪去黑袍的那一瞬间似乎也同时褪去了曾经身为人的最后一丝本能,他们放弃了站立,如野兽一般四肢着地。

    “吼!”一道道愈发恐怖的嘶吼自他们口中吼出。

    随即,他们越过自己同伴们已然被撕裂了的身体,再一次朝着古羡君杀来。

    而面对这样愈发汹涌的进攻,古羡君的眸子中却没有半分的惧色。

    只见她手中的长剑翻飞,一道道精妙绝伦的剑式便自她的手中涌现,每一剑都恰到好处,既能对这些人形怪兽造成足够的威胁,有不曾多浪费自己体内的一分灵力。

    浩大的剑式,伴随着冷冽反而风雪,不断的涌出,每一招每一式都必定会取下数位黑袍怪物的头颅。

    她像是一位舞者,那漫天风雪便是她的水袖。

    她翩翩起舞,水袖翻飞,风姿卓绝,可堪倾国倾城。

    可她又像是一位嗜血的将军,漫天风雪在她的手中便化为百战的雄师。

    她剑锋所指,风雪便至,杀气凛然,可堪所向披靡。

    一时间这诺大的雪地之中俨然已经躺满了那些黑袍怪物们丑陋的尸骸,他们污浊的鲜血肆意的流淌,侵蚀这这片本应无暇的雪地。

    转眼这场厮杀已经开始了近半个时辰。

    黑袍怪物们虽然依然悍不畏死的不断踩着自己同伴的尸体冲向古羡君,可是古羡君身上到现在为止却没有出现哪怕半分的伤痕,他们甚至连她的衣角也未曾碰到。

    但那黑色人影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的异色,他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场中厮杀着的古羡君,就像是在打量着一件极为有趣的事物。

    又是半刻钟的光景过去,他所带来的那些黑袍几乎已经尽数倒在了古羡君的剑下。

    那个女孩一身白衣,立于满地尸骸之中,犹若神祇,英姿飒爽,不让须眉。

    那黑影的嘴角在那时勾出一抹笑意,他伸出手将双指放于口中,轻轻一吹,一道绵长的哨音便在那时响了起来。

    于是远方的地平线上又是一群密密麻麻吗几近遮天蔽日的黑影出现。

    在古羡君诧异的注视下,那些黑影瞬息之后便又一次来到男子的身后。他们亦是如之前那些死在古羡君剑下的怪物一般,浑身裹着黑袍,眸子中闪着血光。

    若真要说有何不同的话,便是这些黑袍周身的气息比之方才那些更要强悍几份。

    “不要急,我们为你准备了足够多的宠物。”那黑影狞笑着说道,而随着他的话音一落,那些黑袍便顿时化作一道道流光,直直的朝着古羡君杀来。

    对于这样的变化古羡君并不意外,这些年的接触中她早已了解到,这些纠缠她的神族们极为谨慎,哪怕拥有足够碾压她的实力,也会在那之前放出数量庞大的神侍,以此消耗她的力量,以期应对任何可能的变故。

    古羡君擦了擦额头的汗迹,看着又一次围拢过来的那些黑袍怪物,心头一沉。

    她知道这些黑袍怪物不是第一批,也决计不会是这次围攻她的怪物中的最后一批。她经过方才的一方苦战,依然有些体力不支,而且,以她对这些神族的了解,即使她的灵力在雄厚十倍,也决计会被这漫无止境的神侍们所生生耗死。

    想要博取一线生机,唯一的办法便是...

    古羡君在那时转眸看向立在那些黑袍身后的那一道人影!

    擒贼先擒王!

    她这般想着,心头便有了注意。

    只见她周身灵力涌动,一道剑芒挥出,裹狭着漫天风雪,直直的将从她正面杀来的那数十位黑袍怪物尽数拦腰斩断,而后她的身子不停,足下连连蹬地,速度陡然增快,同时手中又是数道剑芒斩出,硬生生的在她身前开出了一条血路。

    而她的嘴中在那时发出一声轻喝,身子便如那离弦之箭一般直直的杀向那立在诸人之后的人影。

    那人影像是对此犹若未觉一般,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古羡君越来越近的剑芒,身子却没有半点躲避的意思。

    直到那剑锋已至他的眉心。

    他的手豁然动了起来。

    那是极快的速度,快到古羡君尚未回过神来,但她的剑便像是遇见了某些看不见的屏障一般,生生的停了下来。

    那人影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她的剑身。

    那般轻描淡写,那把那般云淡风轻,她的剑就这样被他停了下来。

    黑影的嘴在那时微微张开,就要说些什么,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嘲弄那个叛徒与卑贱的人类说诞下的杂种。

    可他的话方才到了嘴边,却又忽的止住。

    因为,在那时他清晰的看见,眼前这个女孩,她的嘴角分明勾勒出了一抹笑意。

    那是某种算计得逞后的笑意。

    他暗道一声不好,但却为时已晚。

    他的身后忽的想起了一道声响。

    那声响极为清脆。

    像是...

    一道剑鸣。

第六十六章 第二道剑鸣

    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古羡君的剑已至身前,而身后的剑也如毒蛇一般呼啸而至。

    他的后路被封死,剑意也将他的气机锁定。

    似乎,他已入死局。

    至少,在古羡君看来,这一切顺理成章。

    可也就在那时,那人笼罩在阴影下的嘴角忽的勾勒出一抹冷笑。

    而后。

    一声清鸣炸响,古羡君的剑与身后那人的剑几乎同时刺出了那黑影的体内。

    砰!

    一声脆响。

    那是剑与剑相遇时的声音。

    那黑影的身子一震晃动,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在古羡君的眼前。

    还来不及差异,剑身上便传来另一把剑上磅礴的灵力。

    很显然,那位从背后偷袭之人也未有料到这黑影还有这样的后招,收力不急,反倒将周身灵力狠狠的撞到了古羡君的身上。

    二人吃痛,身子纷纷暴退数丈,一口鲜血也在那一刻自他们嘴里喷出。

    “父亲!”

    “羡君!”

    两道惊呼分别自古羡君与那袭击之人嘴中喊出。

    这来者便是一路追上来的古方天。

    他其实来得并不古羡君晚多少,但却没有急于出手。

    这些年来他与神族已有过不下十次的交手,他深切的知道,那些黑袍怪物都不过是没有神智的傀儡,真正的正主是那操纵着傀儡的黑影。

    只要杀了黑影,那些黑袍不过是如野兽一般的事物,对付起来极为容易。可只要这黑影不死,那些怪物便会如潮水一般杀之不绝。

    所以,他选择了隐忍,寻找机会,准备一招致命,取了那黑影的头颅。

    而古羡君也是意识到自己父亲的打算因此才铤而走险,孤注一掷直直的杀向那黑影,为的便是配合古方天对其一招致命。

    但是,无论是古羡君还是古方天都未有想到,这黑影的速度竟然已经快到了这种地步。

    以至于他们都未有料到这一场算计,反而伤到了自己人。

    “有趣。有趣!父女相残,你们这些人类还真是丑陋不堪啊。”黑影的身子在不远处缓缓浮现,他漫步走到了二人的中间,这般说道。

    古羡君与古方天在那时对视一眼,眸子中皆有愤恨之色,但在下一刻,他们的身子豁然而动,再一次直直的杀向那道黑影。

    只是之前的袭杀都未有奏效,这正面的杀招自然也触不到那黑影的衣角。

    只见他脚尖踩地,身子便向后飘出数丈,二人剑招落空,旧力方尽,新力未起之时,那些围着他们的黑袍怪物纷纷发出一阵怒吼,又一次朝着这对父女围杀过来。

    古羡君二人哪敢有半分大意,也顾不得追击那黑影,纷纷强提起自己的灵力与那些黑袍怪物们战在了一起。

    这些黑袍怪物的战力并不强,算下来大都是些繁晨太一的修为。

    但却胜在悍不畏死,又数量巨大,很快便已然将二人团团围住,根本毫无脱身之法。

    加之之前偷袭中中了算计,二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许伤势,一方颤抖下来,又是半个时辰的光景过去。

    死去黑袍的尸首已经堆成了小山,但这依然无法阻止这些怪物们向前的步伐,反倒是激起了他们的凶性,攻势一时间更加猛烈了起来。

    此消彼长之下,二人已经渐渐露出了疲态,一时险象环生。

    又是半刻的光景,古羡君一个不甚被一只黑袍怪物的利爪划破了衣衫,她皆白的玉臂之上瞬间浮出一抹血痕,虽然古方天及时一剑结果了那怪物的性命。

    但古羡君的血却似乎对于这些怪物们拥有致命的诱惑力。

    那些黑袍怪物在那时纷纷发出一阵嘶吼,而后愈发凶猛的涌上来。

    这样变故让二人措手不及,身上纷纷再添上了数道新伤。

    “是时候收网了。”一旁的黑影将这样的情景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更甚,他的手在那时微微抬起,又是数道黑袍落在了他的身后。

    只是相比于那些黑袍,他身后这几位气息明显更为凝重,实力也强出不少。

    “去!男的杀了,女的,我要活的!”他这般说道。

    身后那些黑影的衣衫在那时尽数破裂。

    他们的模样相比于那些黑袍更加高大,而背后也生出一对巨大的骨翼,身后更是拖着一道长长的尾巴。

    “吼!”

    他们发出一声暴喝,身子便如流光一般杀入战场。

    那些挡在他们身前的黑袍怪物被他们极为随意的扔到一旁,他们的眼中似乎除了古羡君与古方天之外便再无他物,任何敢于挡在他们身前的东西,哪怕是同伴也毫不留情的将之撕碎。

    而随着他们的加入,古羡君二人的压力陡然增大,他们频频后退,在那数位巨大的怪物的攻击下,只有了招架之功,再无半点还手之力。

    估摸着再过半刻钟的功夫,这二人便会束手就擒。

    那黑影这般想到,暗以为胜券在握,嘴角的笑意也愈发浓烈起来。

    可也就在那时,远处却忽的响起一道呼喊。

    黑影心头一紧,暗以为又会有何变故。他赶忙转头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亲家我来救你了!”

    却见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这从不远处的雪地中跑来。

    他跑得很慢,脚在厚厚的雪地中一步深一步浅的行走着。他手上提着一把藏锋于鞘的刀,额头上布满了汗迹。像是这一路走来极为辛苦一般。

    但黑影脸上的神情却渐渐凝重起来。

    这男子的修为不过繁晨。至少看起来不过繁晨,但听其说话的语气,却像是要来救古羡君二人。

    他觉得但凡有些常识之人,应该都知道以繁晨的修为,这样的战斗已经远超出他们所能参与的水平。可这个男子却还是来了,虽然看上去极为笨拙,但谁又说得准他不是藏拙呢?

    这般想着,男子心头愈发凝重。

    他念头一动,那些本还在围攻着古羡君父女的黑袍怪物们纷纷如得敕令一般,退回到他的身旁,与他一道冷眼注视着那看上去极为笨拙的男子。

    古羡君二人也是一愣,显然不明白这男子为何会突然唤回那些野兽。

    他们转眸看向远处,豁然发现苏泰正从远方走来。

    二人的眉头不由得一皱,显然并未有料到苏泰竟然还能追来。

    他们的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沉重,毕竟如今的局势他们的死局已定,苏泰的到来并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不过平添一条人命罢了。

    可现在再让苏泰离开,又是极为不现实的事情。一时间也不知当如何示好。

    而埋头赶路的苏泰并没有想得那么多。

    他一路小跑,终于是来到古羡君等人的身前。

    “呼!呼!呼!”

    他的双手撑着他的膝盖,背弯了下来,看上去极为辛苦的模样。

    “亲...亲家...我来...来救...”

    他这般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终于也站直了身子,但话说到一半便生生的给僵住了。

    他眼角的余光终于是在这时借着稀疏的星光,看清了此地的情形。

    苏泰也算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寻常死尸他见得多了去,可这满地的尸骸,加之那怪异的模样,比之妖族尚还要可怖百倍。

    他这时终于是明白了所谓的神族到底是些什么样的怪物。

    他的身子开始颤抖,方才借着酒劲生出的勇气在这时烟消云散。

    “亲家,你不该来的。”古方天长叹一声,这般说道。

    还不等苏泰给予他半分回应,那黑影便忽的出言问道。

    “阁下何人,还请报出名号。”

    他们自真神被封印之后便一直以各种方式蛰伏于人间,对于这世间的大能,无能是出世或是隐世了如指掌,只要知道名讳便能知晓其能力,也就足以他确定下一步当如何行事。

    苏泰闻言,有些木讷的转过了头,他看见了那诡异的黑影,以及他身后比之这黑影更加恐怖的人形怪物,当然还有那几头个头格外高大,生着骨翼,拖着尾巴的巨兽。

    他的脚跟一软,若不是一旁的古方天将之扶住,恐怕就要直直的晕倒在地。

    这样的情形落入黑影眼中,他的眉头一皱,若是说之前这男子可能有藏拙之嫌,但此刻的这般表现却更像是一位摸不着情况的愣头青。

    他的脸上在那时不由得浮出一抹怒意。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戏耍,当然这样所谓的戏耍其实是由于他自己的多虑。可很明显的是,这位黑影他更愿意将这一切归咎于人类的狡猾多变。

    于是,他的眉宇间顿时浮出一抹浓郁的煞气。

    “杀了他!”他冷冽的声线忽的响起。

    而后他身后那些怪物们纷纷发出一声怒吼,随即身子便如流光一般,直直的再次朝着三人杀来。

    苏泰见此状,心头胆寒,身子往后一缩,方才还嚷嚷着要救古羡君二人的事瞬息被他抛诸脑后,直直的躲到了二人的身后。

    而古羡君父女也在那时提起手中的剑,将苏泰死死护住,试图再怪兽的围攻中保苏泰一个周全。

    可是方才已是自顾不暇的古羡君二人,此刻又多了苏泰这样一个累赘,怎会是那些怪物的对手,一时间更是险象环生,眼看着就要落败。

    而那时,古羡君却一剑将身前的一位黑袍怪物给逼退,随即朝着夜空大声的吼道。

    “苏长安,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难道你真想让你的苏富贵一出生就没了爷爷外公!?”

    她话音一落,还不待黑影反应过来。

    一道比之方才还要嘹亮百倍的剑鸣,在那时,自他身后猛地升起。

    ps:扑朔迷离的局,

    若是起手,若非无解,便不可止。

    而解开的,却出现另一个局。

    从来...环环相套。

    试看《公主生存守则》的大顺五公主慕成凰步步为营,却能带给你快乐。已百万字,值得一读!/book/

第六十七章 诱饵

    (ps:昨天有些私事,只有一更,今天回补昨天的欠更,为此抱歉,还请见谅)

    那一剑剑气浩荡,如紫气东来,如蛟龙出海。

    那一剑剑鸣高亢,如日落潮生,如百鸟朝凤。

    那一剑来得那般突然,没有半分的预兆。以至于待到来到那黑袍的身后,那黑袍才有所警觉。

    但一切,都晚了一点。

    几乎再意识到这一点之时,那黑袍便回身想要抵挡这一剑。

    可他的速度终究慢了一点。

    他的瞳孔在那时豁然睁大。

    他看见了一把漆黑的长剑,穿过漫天风雪,如毒蛇恶蟒一般,直直的刺来。

    他看见了一位少年,裹挟着漫天星光,如天神下凡一般,降临到他的身前。

    那把剑,准确无误的刺穿了他的眉心。

    他脸上的神情瞬息凝固在了那一刻。

    而后,他漆黑的身子一阵剧烈的抖动,随即口吐鲜血,暴退数丈。

    那少年却并不追击,而是持剑于身前,双眸中一道剑芒闪过,嘴唇缓缓张开。

    一道法令便在那时自他嘴中吐出。

    他言道:“三千莲花绽!”

    那时,无数灵剑自他剑鞘之中奔涌而出,呼啸如海,直直的去向那些围攻着古羡君三人的黑袍怪物。

    澎湃的剑意瞬息爆开,在那黑影诧异的眼神中,三千多剑影莲花蓦然浮现,他们剑锋所到之处,黑袍怪物们尽数被搅成碎末。

    不过数息光景,方才还声势浩大的黑袍怪物们,便只余下那数位体型巨大的凶兽仓皇逃到那黑影的身后,剩下的尽数毙命。

    寒风忽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顺着这寒风吹入了古羡君三人的鼻尖。

    他们一脸震惊的看着这满地残骸,心头是说不出的诧异。

    苏长安的修为也不过问道,但这些对于他们来说极为难缠的怪物,在他的手上却走不过一招。

    两年不见,这个男孩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谁又能想象当年离开北地时,他还只是一个连刀都拔不出来的愣头青呢?

    黑影同样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他身后擦去自眉心处滴落的鲜血,眉头微微皱起,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苏长安看了一眼古羡君三人,确定他们并无大碍之后,方才回眸看向那黑影:“天岚院,第九代苍生守望者,苏长安!”

    “苍生守望者!”那黑影像是听到了极为震惊的东西,他几乎是失声说道。

    在他们蛰伏于人间这数千年的光景中,最让他们恐惧的东西,无非两个,其一便是那些受天命,抓捕神族的送葬者们,其二,便是拿着那些足以杀死神族武器的天岚院传人。

    他小心的打量着苏长安,方才那一招三千莲花绽的确骇人,但这少年的修为却还未入星殒,这一点他足够笃定,而再一观他手中利剑,背上长刀,虽然都是这世上罕有的神兵利器,但确有不是那些令神族闻风丧胆的十方九难。

    他心头的不安稍定。

    但却又不敢大意,故而压下心底的怒意,这般说道:“我黑神一族素来敬重你们天岚一脉,久居北地不曾染指中原,阁下即为守望者,我们亦无意为难,只是此女是我黑神一族的后裔,乃我们家事,还请阁下不要让我难做。”

    这话,说得极为恭敬,甚至隐隐有求饶之意。

    能让素来心高气傲视生灵如蝼蚁的神族说出这样的话,已是难得。

    可苏长安却在那时笑了起来。

    他笑得极为灿烂,就好似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阁下何意?”黑影的眉头一皱,双眸之中血光闪动,显然对于苏长安这样的反应极为不满。

    “你说你们黑神一脉素来敬重我们的天岚,不曾染指中原?”

    “我且问你,当年我师尊莫听雨是如何昏死于北地?我玉衡师叔祖又是如何回归于星海?”

    “况且...”

    说道这儿,苏长安顿了顿,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了古羡君,随即说道:“这也是我的家事,你们要抓的人,是我的妻子。”

    这话说得极为突然,没有半分预兆。

    就连一直监视着古羡君的黑影在这之前都未有听说到有关于此事的零星片语。

    所以他愣了一愣。

    而同样愣了一愣的还有古羡君。

    在之前的交谈中,苏长安有意无意的也曾承认此事,但在古羡君看来多少有些为了安慰她的意思。

    但此刻,在这时,苏长安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坐实二人之间的关系。

    虽然在这样的情况有些不合时宜,但不可避免的,古羡君的脸颊还是升起了一抹红云。

    似乎因为苏长安的出现,也让苏泰与古方天那颗提着的心渐渐放下,两个老男人亦在那时对视一眼,大抵是在说,自家的大(外)孙子苏富贵(安国)的出生应当是指日可待了。

    “长安,你得小心,他们的手段极为诡异,而且这个...似乎也不是正主。”虽然心底羞涩,但古羡君还是这般大声的叮嘱道。

    “嗯,我都看见。”苏长安闻言点了点头。

    他确实看见了,他从一开始便一直蛰伏在一侧。

    或者说,古羡君的神性失控便是他操纵着体内的真神神性牵引所致。

    为的便是引蛇出洞。

    这些神族,在这千年来与人族的斗争中变得极为谨慎,若非有十足的把握决计不会亲自出手,所派出的不过是一些傀儡,如果苏长安没有猜错,就是眼前这个黑影也极有可能是被一位神族暗中控制的分身。就像是当年的蓝灵镇所遇到的那位骨道人一般。

    纵使他已经完全隐没了自己的气息,也纵使古羡君的身旁只有古方天一个问道境的强者护佑,那些藏着暗中的神族们依然没有露出真身的打算。

    他们的隐忍程度已然超出了苏长安的预计。

    因此,他的眉头在那时皱了起来,他知道,为了引出那些神族,他需要加大诱饵的筹码,待到藏着黑暗中的鱼儿上钩,他方才能使出这几日精心准备的后手,杀得那些神族丢盔弃甲。

    这般想着,他不再言语,周身灵力运转,便手执长剑直直的杀向了那黑影。

第六十八章 出洞

    黑影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之色。

    天岚院的人他们自然不愿意招惹,当年古羡君去到长安之后,他们之所以将之引出长安方才出手,所顾忌便是当时那位玉衡圣人。

    如今的天岚虽然看似分崩离析,但活了这么长的光阴。黑影深知天岚院的恐怖,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可不相信那些老谋深算的天岚院星殒们会不留半点后手,任由天岚院变成如今的模样。

    可是诸神即将苏醒,而他们的真神还被封印在自己的行宫之中,黑神一脉无比渴求唤回自己的真神,所以他们不愿意放弃眼前这个大好的机会。

    就算眼前这个少年真如他所言,是天岚院这一代的守望者,但他毕竟还未至星殒。一个尚未成长起来的守望者,在黑影看来不足为惧。

    因此他的心思活络了起来,他要好生试探一番这位守望者的斤两。

    他冷哼一声,四周那些身形庞大的恶兽们顿时挥舞自己背后的骨翼,直直的迎上了一路杀来的苏长安。

    苏长安的眸子中在那时闪过一道寒芒,一股剑意自他体内奔涌而出。

    三千灵剑顿时纷纷长啸,如有灵性一般环绕在他的周围。

    他剑锋所指,灵剑们便如士卒得了号令一般,飞射而去,一切事物皆在一瞬间被搅成碎末。

    不过数息光景,那些曾将古羡君彻底击溃巨型恶兽们,便尽数毙命于苏长安的剑下。

    而苏长安的身子也在那时终于来到了黑影的跟前,他的脸色阴沉,眉宇间煞气涌动,盎然的杀机如有实质一般将黑影的身形锁定。

    “死来!”他这般大喝道。

    周身的气势又向上提升了一个台阶。

    黑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但嘴角却莫名的勾出一抹笑意。

    以苏长安的修为,能做到如此地步自然骇人听闻,可是他方才击杀那些恶兽们的手段,看似强悍无比,但在黑影看来,却多少有些华而不实。

    无论苏长安的战力多么骇人,但他不过是问道境而已,只要不是星殒,再强也得有个限度,方才那些杀招,每一招杀伤力固然巨大,但说消耗的灵力也足以掏空任何一位问道境的强者,即使是守望者也不例外。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黑影这般感叹道,然后看着苏长安手中那把越来越近的剑。

    他的手在那时豁然伸出,食指与无名指缓缓合拢,而苏长安的剑就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般,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他的双指之中,然后再也不能前进毫分。

    苏长安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异色,但转瞬即逝,他皱着眉头催动起周身灵力,试图挣破这黑影的防御,可是正如黑影所言他在方才击杀那几位巨型恶兽的时候消耗了太多的灵力,他体内的灵力几乎被掏空,因此也很难再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

    黑影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成狞笑。

    “天岚院那些蠢货们竟然会选择让你来做这守望者,空有一身强大的力量却不知如何运用,着实可悲可叹。”他这般感叹道,另一只手也在那时豁然伸出。

    然后犹如毒蛇出洞一般,他的手一种快得几乎捕捉不到痕迹的速度直直的去向苏长安的胸膛。

    他要去挖开那里的血肉,取出苏长安心脏。

    一想到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守望者如今却死在他的手上,准确的说,是他的一位傀儡手上,这样感觉,让躲藏了数千年的神族们感到一股近乎扭曲的强烈快感。

    但也在就在那时,苏长安的眸子中忽然爆出一道神光。

    他问道:“是吗?”

    话音一落,一股愈发磅礴的气势自他体内升起,他的身后蓦然浮现出帝江、凤凰、刀客三道虚影。

    黑影伸出的手就像是触碰到了某种看不见的屏障一般,生生停了下来。

    他的瞳孔陡然放大,感受着自苏长安体内奔涌而出的灵力,身子竟然开始不住的颤抖。

    “你...你是...仙...你怎么可能是仙?”他的声线因为心头的震惊而有些打颤,他甚至没有发现在苏长安张开这强悍气势之时,他的手指俨然已是夹不住那把剑,那把剑又一次动了起来。

    它削开了他手指上的皮肉,再一次直直的向前。

    直到刺入了黑影的胸膛,直到他的胸膛涌出了炙热的鲜血。

    他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愣愣的低下头,看向那胸口,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自嘴中涌出更多的鲜血。

    “你想说人怎么可能成仙对吧?你想问我的哪来的真神神性对吗?”苏长安冷冷的看着那黑影渐渐失去色彩的脸庞,随后一道带着无上威严的气息自他体内涌出。

    那是烛阴留给他的神性——真神的神性。

    那黑影在感受到那气息之后,本已渐渐失去色彩的脸上忽的蹦出一抹异色,但终究抵不过渐渐失去生机的躯壳,缓缓的闭上了双眼,身子便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跌落在地。

    古羡君三人终于是在那时回过了神来,他们脸露喜色,便要走上前来。但苏长安似乎若有所觉,他面色冷峻的看向远方,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正穿越千山万水而来,而他的一只手也在那时伸出,指向古羡君三人,示意他们不要有任何的异动。

    三人又是一愣,正疑惑不解时,修为较高的古羡君父女也忽的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们豁然转头看向远处,却见三道浑身裹着黑袍,宛如幽灵恶鬼一般的身影拖着漫天的黑色残影,自远处掠过,他们速度极快只是瞬息不到便俨然落在了苏长安的跟前。

    那是...

    古羡君眉头一皱,她认识这气息,这是那些躲藏在无数生死傀儡身后的人,他们是真正的神族!

    “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烛阴的气息。”三人之中为首的那道身影死死的盯着苏长安,用他那充斥着**气味的声音这般问道。

    “你们是谁?”

    苏长安的身子向后退去了一步,像是对于这三人的忽然出现极为诧异一般。

    “我们是谁?你张开你的真神神性不就是为了引我们出现吗?”那身影反问道。

    “你确实成功了,真神的神性对于我们拥有致命的吸引力,我们会杀了你,夺取里的神性!”

    “不过我很好奇的是,以你的修为如何有信心对抗三位神族的联手?”

    那身影继续说道,眸子中血光闪动,似乎有些急不可耐的想要品尝苏长安体内那缕真神的神性。

    苏长安在那时闻言一愣,他像是如梦初醒一般。

    “也对,我确实是想引你们出现。”

    他这般说道,身子忽的挺得笔直。

    而亦在那时,他袖口忽的有什么东西开始蠕动,自他的袖口一路向上,穿过他的胳膊,最后直直的自他的领口处钻了出来。

    那是一只蛇。

    是的,一只蛇,一只很小很小的蛇。

    他弓着身子,吐着性子,以一种与苏长安一般寒意透彻眸子,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三位真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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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莫听雨横刀赴北地。两年后,苏长安负兵往长安。天地太大,众生如介子。江湖太深,处处伤人心。刀,剑,书,友,又是几许春秋。喜,怒,哀,乐,究竟因何缘由。大道二两三钱半,舞剑吟诗话离愁。人生哪能尽如意,对酒当歌几时休?书友群346162676书剑长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书剑长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书剑长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