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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他曾是少年     书剑长安txt下载     书剑长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六章 来自远古的印记

    苏长安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看着高台之上那犹若换了一个人一般的古宁沉着声音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古宁冷笑一声,他的手再次伸出,指向人群中的一道身影。

    那是一位中年男子,模样并不出奇,苏长安看着眼熟却叫不出姓名,想来应是这长门百姓。

    “长安,你不是总问我,我的问道境修为究竟是从何而来吗?”古宁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苏长安,他右手的衣袖被他扯开,露出其下那诡异的黑色印记。

    “现在,我便告诉你吧。”

    说着他再次看向那位被他指着的男子,或许是因为此刻他周身的气息太过阴冷,那男子的身子几乎僵住,只能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却不敢移动毫分。

    “刘大年,你五个月前曾是长门军需库的看守,因为失窃了一副兵甲而被罚了十个军棍,降职成了戍卒!”

    那男子闻言,哪还生得出半分其他心思,他赶忙跪下一个劲的开始朝着古宁磕头,嘴里更是不断的说道:“是小的失职,是小的失职,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古宁却在那时摇了摇头,说道:“其实那东西是我偷的。”

    此言一出,那刘大年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他已经上了年纪,不比年轻时候还可以在战场上与人搏命,如今所想无非是做好那看守的工作,安度余生,可不想却被查到丢了兵甲。吃了军杖不说,还得苦不堪言的去做那戍边的士卒。

    他自问自己自从做了这看守以来,虽然说不上多么劳苦功高,但也是尽职尽责,未曾有过懈怠。

    他想不通自己只是一个寻常士卒,又未有得罪过古宁,为何他要这般对自己?可是他又哪敢问出这样的问题,只能继续磕头认错,嘴中不住的说道:“太守大人做得对,是小的...小的有罪,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但古宁显然没有再与他多说半句的意思,他转头看向苏长安说道:“那一天我的修为从繁晨初期到了大成。”

    随即不待苏长安回过神来,他的眉头一挑,又看向不远处另一位男子。

    那男子四十岁上下,模样有些憔悴,像是大病初愈一般。

    “古塘,亦是五个月前,你被查出私买军资于他人,并且在家中被搜出一副失窃的兵甲,为此你被罢职,还吃了五十军棍,是与不是?”

    或许是因为古宁的声音太过阴冷,名为古塘的中年男子闻言之后,身子一震,但还是低着脑袋点了点头承认了此事。

    “其实里虽然确实私卖过军资,但是那副兵甲却是我从军需库中偷出放到了里的家中,然后令人来查。”

    那古塘其实在古宁说出偷盗兵甲之事时便已然猜出了其中的猫腻,只是此刻的古宁模样着实太过骇人,他并没有办法生出半分反抗之意,只能低头不语。

    “而那一天,我的修为再进一步,铸就了星魂。”

    言罢,古宁的头缓缓转动,又落在了一对夫妻模样的男女身上。

    “黄氏夫妇,你们孩子患了重病,无药可医。死后又没有钱财安葬,我与人给你们送了钱财,你们曾对我感激不尽。”

    “但其实,你们孩子是被我偷偷杀死的。”

    “反正他迟早会死,杀了他,我成就地魂,入了地灵境。”古宁不咸不淡的说道,就好似死在他手上的不多是一只鸡鸭,一匹牛马,而非一条人命一般。

    说完这些古宁的目光一转,落在了身旁一脸惊恐的苏沫身上,却丝毫未有在意在听闻真相之后,那对夫妇脸上几近崩溃的神情。

    “沫沫。那一夜,你好心来安慰手刃了一条鲜活生命的我,而我却...”

    “可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这也是迟早的事,而我也依仗如此,铸了天魂,成了天听。”

    言罢,他再次转头,看向苏长安身旁的蔺如与纪道。

    “二位想来对于我将你们调走之事一直耿耿于怀。”

    “三个月前我收了那余童二人贿赂,入了魂守,本想着之后将钱财还与他们,也就罢了此事。”

    “可偏偏他要我用这钱筑楼,我没有办法,便只能用这钱修缮了太守府,为此,我修为再进,七魄铸了四魄。”

    说道这里,一直默默听着这一切的苏长安神情一动,他敏锐的察觉到古宁口中的那个“他”应当便是让古宁便成这般模样的罪魁祸首。

    “我当然也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可收了钱财就得为人办事,没有办法,我只能将你们调走,升任他们,而我的修为也因此到了魂守大成。”

    “可这三个月来,他们所做之事着实太过恼火,我做了这么多事情,其实无非便是为了守护长门镇,自然不能任由他们胡来,所以我便作壁上观,纵容他们。”

    “说来还得谢谢长安。”古宁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了苏长安,这般说道:“那一日你领着他们前来问罪,我终于得了借口,杀了他们,修为再进一步,成就问道。”

    说完这些,他目光再次冰冷了下来,他直直的看着苏长安问道。

    “现在你知道我是如何成就这问道修为的吗?”

    苏长安在那股可怕的气息之下没来由打了一个寒颤。

    那气息着实太过阴冷,即使以他现在的修为也暗暗觉得心惊胆战,他根本想象不到这世上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才能拥有这样的气息。

    “他,究竟是谁?”

    苏长安沉着眉头这般问道,他的刀在那时被他握在手中,他能感觉到此刻古宁内心的波动,很有可能已经被他口中的那个“他”吞了心智,为此,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与之应对。

    “他?”古宁闻言一愣,他的身子在那时豁然而动,拉着身旁已经呆若木鸡的苏沫,拉着长长的黑色残影一闪便来到苏长安的身前。

    他对着苏长安伸出了他的右臂,说道:“这便是他。”

    苏长安定睛看去,将古宁手中那枚黑色的印记看得极为真切。

    这印记他认得,烛阴在体内残留的神性带着一些远古模糊的记忆,这让他认出那个印记,那是一道古文,是神族使用的文字。暗含着某些常人难以理解的天地至理。

    这自然是一件让苏长安极为诧异的事情,他见过不少神族,但这般阴冷绝望的气息却远超出了他所见的每一个神族,哪怕是身为真神的烛阴也未曾拥有这样的可怖的气息。

    而就在他想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古宁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就在几日前,他又告诉我。”

    “只要我杀了苏泰,我便可以成就星殒。”

第二十七章 我回不去了

    此言一出,不仅是苏泰,就连纪道蔺如乃至苏沫几人的脸色也是随即一变,看向古宁的目光中更是警惕了起来。

    唯有苏长安反而在那时脸色平静了下来。

    他放下了手中的刀,伸手将周围蠢蠢欲动的诸人拦了下来,冷眼看着眼前这个状若恶鬼的古宁。

    他很清楚,古宁若想要杀苏泰,在昨日,便是最好的机会,而他却没有动手。

    他相信,无论古宁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绝不会是如他所说那般简单。

    而也正如他所料,在说完这句话后的古宁并没有半点出手的意思。

    “小时候,我读过许多书。”

    “书上说北地不过一隅,这世界其实远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得多。”

    “西边有雁不归大漠,终年炙热,与北地截然相反。”

    “中原长安帝都,繁化似锦,来往的马车可以将整个长门镇围上整整十圈。”

    “南边还有奔流不息的漓江,波涛汹涌,寻常船只渡之不能。”

    “于是我也觉得长门太小,小到不过一个时辰便可以走个来回,小到我能记下这里的一草一木,小到装不下我心头的青云之志。”

    “所以,我也如你一般,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闯一闯。”

    “外面的世界确实很大,大到就是终其一生也不见得能走完,可是外面世界,比起长门,却又更残忍。”

    说到这儿,古宁顿了顿,目光落在了苏沫的身上,那猩红色眸子少见的变得柔和了几分。

    “我所在的昆仑院院长的长子看上了沫沫,他想要对她无礼,谁有惊无险被我撞破。可他毕竟是院长的儿子,他们对我心存怨恨,在日常我饭菜中下了毒,那毒来得极慢,不曾致人性命,却又恶毒万分。”

    似乎是回忆起了极不愿回忆的往事,古宁声线再次低沉了下来。

    “那毒毁了我的根骨,我的修为被压在了繁晨境再也难进毫分。我与沫沫没有办法只得离开长安,回到长门。”

    “可即使到了这曾经我引以为家的长门,但古家却因为父亲拒绝他们的接二连三的征调士卒的命令而被调往南湖那般凶险之地。”

    说道这儿,他大有深意的看了苏长安一眼,随后拉着苏沫的手猛地一挥,将女孩扔向苏长安等人的方向,一旁的纪道眼疾手快,将那苏沫接住,伸手小心的拍着她背,试图安抚她此刻心中的恐惧。

    古宁转身,一道黑色残影拉动,他的身子在下一刻豁然再次出现在高台之上。

    “我自幼熟读四书五经,书上说,人之初,性本善。书上说,与人为善,便是与己为善。”

    “可书上说得不对,他们总是咄咄相逼,总是要想抢走那些我最重要的东西。”

    “我问自己,他们凭什么这么做?他们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后来的我明白,答案其实很简单,其实只是因为,他们比我强,所以他们可以肆意的践踏我说珍惜的一切。”

    古宁这般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是一只穷途末路的恶狼,在宁死前,发出最后的咆哮。

    “所以我要变强,变得比他们都强。”

    这时的古宁已经状若疯魔,他周身的黑气翻涌,脸上的神情扭曲,曾经俊朗的容貌如今看来,却有了几分可怕。

    诺大的太守府已然安静了下来,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还在响彻回荡。

    他若有所觉一般环视诸人,将他们脸上深刻的恐惧一一看着眼中,他方才疯狂在那时慢慢散尽,声音又一次低沉了下来。

    “...可是...为什么,你们现在都怕我?”

    他这般说道,像是在问他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就连他自己也不能。

    所以,诺大的太守府变得愈发的寂静,几乎落针可闻。

    “因为你口口声声说着变强是为了保护他们,可却又在实实在在的伤害他们。”

    却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苏长安忽的上前一步,直视着古宁的双目,这般说道。

    苏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便要拉住自己上前的儿子,毕竟在他看来,现在的古宁神志不清,且修为强得可怕,他害怕自己的儿子犯浑,送了性命。

    可也就在他出手之时,他震惊的发现自己儿子的体内亦在不断向外涌出汹涌的灵力,不过数息的光景那股气势相比于在他眼中已如神祇一般的古宁,竟然不相上下。

    他伸出的手在那时生生止住,直到此刻,他才豁然明悟到,原来自己的儿子竟然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

    “你所谓的为了保护、为了守护,都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心中的私欲而编造出的借口。”

    “你只是想要变强,想要拥有你想要的东西罢了。”

    苏长安继续向前,他周身的气势还在升腾,隐隐有压制古宁周身缠绕着的黑气的趋势。

    古宁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他像是被苏长安戳中了痛处,身子往后退去一步,脑袋疯狂的摇动。

    “不对!不是这样!我就是为了保护他们!”他魔怔一般的自言自语道,脸上的神情几乎介于疯狂与崩溃的边缘。

    “是吗?”苏长安反问道,随即伸手指了指花容失色的苏沫。

    “我不知道你对沫沫做了什么,但她怕你。我也有喜欢的女孩,我也拥有和你一样想要保护她的决心。但我绝不会以此为借口,做出半分让她受到伤害的事情。可你看沫沫现在的模样,你究竟是在伤害她还是在保护她?”

    古宁闻言身子一顿,他转眸看向苏沫,却见苏沫在对上他目光那一刻便下意识的避开。

    这样的反应让古宁的心头一沉,他脸色瞬息苍白了下去,就连他周身涌动邪力似乎也因为他此刻内心的低沉而安静了许多。

    苏长安在这时终于走到了古宁的跟前,他想也不想的伸出手轻轻拍在他的肩上,轻声说道。

    “我们是朋友,让我来帮你吧。”

    或许是被苏长安所骂醒,又或是心头早就有所动摇。

    古宁的身子在那时一震,他缓缓的抬起头,双目再次回复了清鸣。

    他看向苏长安,嘴唇缓缓张开,就要说些什么。

    “对不起...”

    古宁这般说道,声音有些颤抖。

    苏长安一笑,便要安慰。

    可那话方才到了嘴边,脸色却忽然一变。

    只见古宁周身安静下来的黑气在那时再次狂暴起来,他的双目又一次蒙上了浓重的血色。

    他的声线无比沙哑,带着一股**的味道。

    他说。

    “我回不去了。”

第二十八章 黑影

    古宁的话音一落,他的手豁然伸出直直去向苏长安的身子。

    措不及防的苏长安还未回过神来,便被古宁一手拔出了他背上的那把夏侯血。

    苏长安暗道一声不好,便要抽身躲避,可也就那时,一道磅礴的灵力值古宁身上涌出,苏长安反应不及,眼睁睁的就要被那股灵压所撞上。

    可待到那灵压及身之时,苏长安才发觉那灵力虽然强悍却没有半点伤他的意思,只是送出股巨大的推力,将他的身子强行送出数十丈之外。

    而站定身子的苏长安像是忽的领悟到了什么,他赶忙抬头看向古宁的方向。

    却见此刻的古宁双目染血,红衣鼓动,他的左手将那把从苏长安手中夺过来的夏侯血高高举起,又将被可有古怪黑色印记的右手伸出。

    似乎是感受到了苏长安目光,他在那时看向苏长安,惨然一笑。

    “我回不去了,长安。”

    “他让我品尝到了力量滋味,一旦我停下,他便会收回我的力量。”

    “他会不停在我的耳边告诉我,力量是如何的诱人,而只要我按着他的心意,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东西,也会变得唾手可得,我没办法拒绝他。”

    苏长安等人闻言,纷纷脸色大变。

    “不会的,一定有办法的,让我帮你!”苏长安大声说道,身子作势便要再次上前。

    “对,有办法,确实有办法。”古宁点了点头,眸子中的血光大盛。

    “那便是杀了他!”他这般说道,随即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一刀朝着自己的刻有黑色纹路的右臂猛地斩下。

    一道红光乍现,炙热的鲜血在那时喷涌而出,伴随着一阵沙哑又愤怒的嘶吼,古宁的右臂便在那时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那一刻,古宁的脸色一白,眸子中的血光退散,笼罩着整个太守的府黑气也随即消散,而随着这一切一并退去的还有古宁身上的气势。

    他的修为从问道跌落到魂守,再从魂守跌落到天听......

    流转直下,只是数息光景便从问道境的大能,重新变成了一位繁晨境初期的修士。

    即使是苏长安也未有料到古宁竟然有这般的决心,一时间也未有从这般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反而是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呼...这样...呼...我应当就可以从他的控制中摆脱出来了吧。”

    因为修为跌落,又失了右臂,古宁的气息变得有些微弱,说起话来也有些断断续续,嘴中更是不住穿着粗气。可他脸上的神情却在那时变得轻松了起来,就像是脱下千钧重担一般。

    可就在诸人暗以为此番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之时,那脱落在地的古宁的手臂却在那时自己动了起来。

    它先是轻微的颤抖,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颤抖渐渐变得剧烈起来,诸人亦是在这时方才意识到此处的异样。

    他们纷纷看向那手臂的方向。

    却见方才自古宁体内涌出的黑气在这时源源不断的自那手臂之中涌出。

    并且比起之前古宁所激发邪力,这黑气明显要狂暴得多。

    只是瞬息的功夫,那阴冷的气息便再次笼罩了整个太守府,并且还在不断的蔓延,大有将整个长门镇囊括其中的趋势。

    苏长安在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这手臂,或者说藏在这手臂中的事物的古怪。

    他身子在那时豁然动了起来,左手一张那把夏侯血便如有灵性一般发出一阵清鸣,猛地窜入了他的手中。

    他几乎想也不想的运起周身的灵力们,手中夏侯血高举,猛地便朝着那只落在地上的断臂狠狠的劈了下去。

    可是这一斩却并没有取得他想象中的那般成效。

    他的刀就像是看在一团海绵上,轻飘飘的落下,随即那黑气翻涌,一股比之强出数倍的力道升腾而起,苏长安的身子便在那时被那力道所击退。

    “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伤我!”

    一道沙哑声线忽的响起,那声音与之前古宁所发出的声音极为相似,只是相比前者,那声音中腐烂的味道愈发浓重。就像是某种从地狱之中爬出的恶鬼,在狞笑一般。

    而随着这声音的响起,那黑气渐渐开始聚拢,在半空中形成一道模糊的人影,看不清容貌,唯有那双血红色的双目显得格外渗人。

    苏长安倒退数丈之后稳住身形,他眉宇一沉,看向那道黑影。

    “你是谁?”他这般问道。

    这黑影给他感觉与神族极为相似,可是相比于他所见的那些神族,这黑影说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异常的阴冷,就像是包裹着对着世界无尽的绝望,对生灵无穷恨意一般。

    苏长安在此之前从未有听过,更为有见过这般恐怖的气息。

    “你是谁?”那黑影一阵晃动,重复着苏长安的话,但语气中却满是嘲弄,“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总是爱关心你是谁?他是谁?这样无聊的问题,与其这样倒不如问问自己,我是谁?”

    苏长安听不懂这样含糊其辞的言语,也讨厌这样的言语。

    他失了与之交谈下去的兴趣。

    这几年的漂泊让他明白了一个最简单也最有用的道理。

    武力向来是最好的道理。

    有一点那黑影说得很对,不管他是谁,他想要伤害他的朋友,他的家人。

    这触了苏长安的逆鳞。

    管他是谁,一刀斩了便是。

    这般想着,苏长安眉宇间煞气涌动,他周身灵力再次运转,一道灵压荡开,他的头顶顿时有七颗星辰浮现,身手凤凰、帝江、刀客虚影将之包裹。

    他背上匣中剑鸣,三千浮屠破匣而出。

    那时剑鸣如海,剑明如昼。

    直响得人震耳欲聋,直亮得人不敢直视。

    “三千莲花绽!”

    苏长安口中暴喝,身随剑动,刀随人行。

    无数剑影莲花,无数刀意灵力,就在一瞬间直直指向那黑影。

    或许是未有料到苏长安竟然拥有这般强悍战力,又或是从苏长安的招式中感受到了某些极不寻常的东西。

    那黑影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惊呼道。

    “仙!你是仙!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仙!?”

第二十九章 劫

    苏长安剑已出鞘,哪还有什么心思去寻摸为何这黑影会知晓关于仙的事情。

    他此刻所想,便只剩下将这黑影斩于剑下,除此之外便再无他物。

    那时三千莲花尽数绽放,那好似这世上最美丽的烟火,又是最致命的杀器。

    苏长安的刀亮如白雪,周身灵力涌现,他赤红着双目,长刀便直直的落在了那黑影的头顶。

    黑影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双眸中血光一闪,周身的黑色邪力涌动,避也不避的迎上那三千莲花与苏长安的刀刃,直直的撞在了一起。

    轰!

    一声巨响炸开,奔涌的气浪向四周蔓延,打翻了满座的案台,亦吹倒了在场的宾客。

    惊呼声、哭喊声再次弥漫在整个大殿。

    二人力量的对撼持续数十息的光景,最后以苏长安与黑影二人纷纷退去数十丈而告终。

    苏长安嘴角在那时溢出了鲜血,而黑影眼中的血光也黯淡了几分。

    很明显,这一次的交锋二人都未有讨到太大的好处。

    苏长安冷着眸子看向那黑影,他握刀的虎口有些发麻,头顶的三千灵剑亦是黯淡了几分。

    “你究竟是谁?”苏长安再次问道。

    这黑影着实太过古怪,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虽然阴冷无比,可气势却不过问道境上下,要知苏长安在天听境时便可以斩杀问道境的修士,如今入了问道,他本以为这世上除了星殒便再没有可以威胁到他的东西,即使是那些所谓的半步星殒,若真是对战起来,他全力施展下,也绝无几人可堪与他为敌。

    但偏偏这黑影不仅接下了他的攻势,更是依仗着那诡异的手段与他打了个平分秋色。

    自苏长安修行以来,在同一境界,能与他抗衡之人他几乎从未遇见,这黑影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有这般本事。

    加之那道黑色印记,他的心头自然对此颇有疑惑。

    那黑影闻言一阵冷笑,“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仙道究竟从何而来?”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才说道:“这个世界不应该有仙的。”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极为笃定,就好像对于这个世界了如指掌一般。

    苏长安从这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至少这个黑影应该是存在极为古老的东西,因为仙,这个字眼,寻常人根本无从得知他真正的含义,即使身为修炼者的苏长安对此也所知甚少。

    但显然这黑影并不愿意,或者说并不想将他的身份告诉苏长安。

    苏长安也就收起再与他交谈的意思,他周身灵力又一次涌现,如上次一般再次直直的杀向那黑影。

    黑影并未料到苏长安如此果决,但又不敢忽视苏长安那凌冽的攻击,不得不再次调集周身的黑气与之对抗。

    于是,如方才一般的对撼再次出现,而数息之后,二人的身子又一次暴退。

    但方才落地的苏长安却没有半分犹豫又一次提刀向前,根本不给那黑影半分喘息的机会。

    这短短数十息的时间下来,二人已经对撼十次有余。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太守府在这般强力的能量对拼之中俨然已是杯盘狼藉,菜肴酒水洒落一地,而那些长门的百姓们更是纷纷抱团龟缩到了太守府的各个角落,显然这场打斗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些寻常百姓的认知。

    黑影周身的邪力不知在何时已经散去几分,再也不复方才那强悍的气势。但反观苏长安却大有愈战愈勇的趋势,他的身子再次杀来,直直的取向那黑影的头颅。

    黑影脸上的张狂终于褪去,一抹恐惧在那时爬上了他的眉梢。

    此刻的苏长安就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一次又一次的向他发起冲击,他在这十余次的交锋中损失了大量的邪力,无法得到补充,渐渐有些不支。

    轰!

    又是一声巨响。

    这一次,苏长安提刀傲立在原地,那黑影的身子却是暴退数丈,俨然已经是落了下成。

    他方才稳住身形,那把寒光闪烁的夏侯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浮屠三千亦在那时将之包裹,悬在半空之中,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究竟是谁?”苏长安寒声问道,冰冷的眸子中是毫不掩饰的凌冽杀机。

    “哼!”那黑影在面对苏长安的威胁却是冷哼一声,丝毫没有就范的意思。

    苏长安眸子中的杀意在那时愈发浓烈,那围着黑影的三千灵剑更是发出一阵阵长鸣,作势便要将那黑影生生绞杀至粉末。

    “你当真不怕死?”苏长安寒声问道。

    他心头确实起了杀意,这黑影无论是谁,但绝非善类,苏长安不可能留他性命,虽然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消息着实可惜,但终究不能留着它,以免夜长梦多。

    “你杀不了我。”那黑影却是冷眼看着苏长安,这般说道。

    你杀不了我?

    苏长安闻言一愣,他的刀已经架在了黑影的脖子上,三千灵剑也如离弦之箭,引而待发。

    他觉得他没有理由杀不死这黑影。

    除非...

    这世上杀不死的东西,只有一种,那便是神!

    “你是神?”苏长安几乎脱口而出。

    他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怀疑,只是他所见过神中,无论真神还是半神,所散发出的气息与这黑影所发出的截然不同。

    相比于神,这黑影的气息更加阴冷,更加可怖。

    就像是包裹着这世上所有恨、所有的痛苦以及所有的绝望。

    “神?”黑影闻言,却忽的笑了起来,他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一般,血红色的眸子中在那时布满了嘲弄之意。

    “告诉你也无妨。”

    “我不是神,虽然曾有人这么称呼过我们,但我们不是神。”

    黑影这般说道,他血红色的眸子忽的明亮了起来,周身的黑气也在那时极为暴动的开始涌动,似乎是在彰显他此刻内心的高傲。

    “我们有自己的名字。”

    “我们是劫。”

    “或者用这世界曾经的那些守护者的称呼,他们唤我们为...”

    “邪神!”

第二十九章 劫

    苏长安剑已出鞘,哪还有什么心思去寻摸为何这黑影会知晓关于仙的事情。

    他此刻所想,便只剩下将这黑影斩于剑下,除此之外便再无他物。

    那时三千莲花尽数绽放,那好似这世上最美丽的烟火,又是最致命的杀器。

    苏长安的刀亮如白雪,周身灵力涌现,他赤红着双目,长刀便直直的落在了那黑影的头顶。

    黑影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双眸中血光一闪,周身的黑色邪力涌动,避也不避的迎上那三千莲花与苏长安的刀刃,直直的撞在了一起。

    轰!

    一声巨响炸开,奔涌的气浪向四周蔓延,打翻了满座的案台,亦吹倒了在场的宾客。

    惊呼声、哭喊声再次弥漫在整个大殿。

    二人力量的对撼持续数十息的光景,最后以苏长安与黑影二人纷纷退去数十丈而告终。

    苏长安嘴角在那时溢出了鲜血,而黑影眼中的血光也黯淡了几分。

    很明显,这一次的交锋二人都未有讨到太大的好处。

    苏长安冷着眸子看向那黑影,他握刀的虎口有些发麻,头顶的三千灵剑亦是黯淡了几分。

    “你究竟是谁?”苏长安再次问道。

    这黑影着实太过古怪,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虽然阴冷无比,可气势却不过问道境上下,要知苏长安在天听境时便可以斩杀问道境的修士,如今入了问道,他本以为这世上除了星殒便再没有可以威胁到他的东西,即使是那些所谓的半步星殒,若真是对战起来,他全力施展下,也绝无几人可堪与他为敌。

    但偏偏这黑影不仅接下了他的攻势,更是依仗着那诡异的手段与他打了个平分秋色。

    自苏长安修行以来,在同一境界,能与他抗衡之人他几乎从未遇见,这黑影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有这般本事。

    加之那道黑色印记,他的心头自然对此颇有疑惑。

    那黑影闻言一阵冷笑,“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仙道究竟从何而来?”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才说道:“这个世界不应该有仙的。”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极为笃定,就好像对于这个世界了如指掌一般。

    苏长安从这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至少这个黑影应该是存在极为古老的东西,因为仙,这个字眼,寻常人根本无从得知他真正的含义,即使身为修炼者的苏长安对此也所知甚少。

    但显然这黑影并不愿意,或者说并不想将他的身份告诉苏长安。

    苏长安也就收起再与他交谈的意思,他周身灵力又一次涌现,如上次一般再次直直的杀向那黑影。

    黑影并未料到苏长安如此果决,但又不敢忽视苏长安那凌冽的攻击,不得不再次调集周身的黑气与之对抗。

    于是,如方才一般的对撼再次出现,而数息之后,二人的身子又一次暴退。

    但方才落地的苏长安却没有半分犹豫又一次提刀向前,根本不给那黑影半分喘息的机会。

    这短短数十息的时间下来,二人已经对撼十次有余。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太守府在这般强力的能量对拼之中俨然已是杯盘狼藉,菜肴酒水洒落一地,而那些长门的百姓们更是纷纷抱团龟缩到了太守府的各个角落,显然这场打斗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些寻常百姓的认知。

    黑影周身的邪力不知在何时已经散去几分,再也不复方才那强悍的气势。但反观苏长安却大有愈战愈勇的趋势,他的身子再次杀来,直直的取向那黑影的头颅。

    黑影脸上的张狂终于褪去,一抹恐惧在那时爬上了他的眉梢。

    此刻的苏长安就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一次又一次的向他发起冲击,他在这十余次的交锋中损失了大量的邪力,无法得到补充,渐渐有些不支。

    轰!

    又是一声巨响。

    这一次,苏长安提刀傲立在原地,那黑影的身子却是暴退数丈,俨然已经是落了下成。

    他方才稳住身形,那把寒光闪烁的夏侯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浮屠三千亦在那时将之包裹,悬在半空之中,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究竟是谁?”苏长安寒声问道,冰冷的眸子中是毫不掩饰的凌冽杀机。

    “哼!”那黑影在面对苏长安的威胁却是冷哼一声,丝毫没有就范的意思。

    苏长安眸子中的杀意在那时愈发浓烈,那围着黑影的三千灵剑更是发出一阵阵长鸣,作势便要将那黑影生生绞杀至粉末。

    “你当真不怕死?”苏长安寒声问道。

    他心头确实起了杀意,这黑影无论是谁,但绝非善类,苏长安不可能留他性命,虽然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消息着实可惜,但终究不能留着它,以免夜长梦多。

    “你杀不了我。”那黑影却是冷眼看着苏长安,这般说道。

    你杀不了我?

    苏长安闻言一愣,他的刀已经架在了黑影的脖子上,三千灵剑也如离弦之箭,引而待发。

    他觉得他没有理由杀不死这黑影。

    除非...

    这世上杀不死的东西,只有一种,那便是神!

    “你是神?”苏长安几乎脱口而出。

    他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怀疑,只是他所见过神中,无论真神还是半神,所散发出的气息与这黑影所发出的截然不同。

    相比于神,这黑影的气息更加阴冷,更加可怖。

    就像是包裹着这世上所有恨、所有的痛苦以及所有的绝望。

    “神?”黑影闻言,却忽的笑了起来,他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一般,血红色的眸子中在那时布满了嘲弄之意。

    “告诉你也无妨。”

    “我不是神,虽然曾有人这么称呼过我们,但我们不是神。”

    黑影这般说道,他血红色的眸子忽的明亮了起来,周身的黑气也在那时极为暴动的开始涌动,似乎是在彰显他此刻内心的高傲。

    “我们有自己的名字。”

    “我们是劫。”

    “或者用这世界曾经的那些守护者的称呼,他们唤我们为...”

    “邪神!”

第三十章 大劫未至,我怎敢死

    邪神这个字眼,苏长安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在西江城的梦境中,烛阴曾与他提及过这东西。

    那是一种让烛阴这些真神都感到畏惧的事物,烛阴曾说过,这些邪神被封印在世界尽头的神冢之中,按理说他们不应该出现在此处,可是又是为什么他们会出现?

    而且这邪神又为什么会盯上古宁呢?

    “你是怎么从神冢之中逃出来的?”苏长安冷着眸子问道。

    邪神想来也如神族一般有自己的种群,眼前这个黑影想来只是这其中较弱的一个个体,他害怕真如烛阴所言,不明就里的开阳打开了神冢将神族与邪神一道放出,若真是如此,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你也知道神冢?”被苏长安的刀架在脖子上的黑影丝毫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他闻言冷笑道。看似赞扬,实则讥讽。

    “你的仙道并未大成,或者说只是刚刚入门,差得太远根本对我们构不成威胁,待到大帝降临,这方世界也不过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大帝?”苏长安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不清楚这黑影口中的大帝究竟是谁,可是他从这黑影的言语中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那所谓的大帝一定是极为恐怖的存在。加之之前烛阴的话,苏长安隐隐感觉到,在这纷争的世界之外,有一个更加巨大的阴谋尚在酝酿之中。

    “大帝?这么说来你们已经与天外取得了联系?”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声音其实并不大,却极具穿透力,无比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苏长安一愣,他不禁转头循声望去,却见一位老者负着手,从不远处缓步走来。

    这老者不是别人,真是之前与苏长安有过一番交谈的那位魏老先生。

    “......”在与之交谈之时,苏长安便隐隐意识到这位曾经在长门有教于他的魏老先生的不凡之处,可是待到他此刻出言走来之时,苏长安才意识,那所谓的不凡,是何等的不凡。

    他的模样虽然极为苍老,毛发皆白,身子也极为瘦弱,以至于那一声儒衫放在他的身上显得松松垮垮,丝毫没有那些文人骚客的气度。

    但他的步伐却异常的稳健,一举一动隐隐牵动着某些天地气机,像是与这方天地早已融为一体。

    他很强。

    只是一眼,苏长安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至于强到何种境界,苏长安无从得知,只是有一点,这样的感觉苏长安自从当年的玉衡师叔祖与做了太上的开阳师叔祖身上感受到过。

    而为这位老者忽然出现而感到诧异的却不仅仅是苏长安一人,还有那位方才一直态度高傲的黑影,在看清老者容貌、或者说感受到老者周身的气息之时,那黑影血色的眸子中顿时闪过一丝诧异。

    “是你?你还活着?怎么可能!”他像是见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场景一般,嘴里发出一阵惊叹。

    “大劫未至,我怎敢死?”魏老先生的眼睛在那时眯了下来,他看向那黑影,眼睛里分明带着笑意。

    “说说吧,你们的大帝什么时候会赶到这方世界?”他这般问道,声线平淡,像极了在询问学生功课的先生,可又分明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这么久远的时光,人是活不了这么久的...”黑影对于那老者话犹若未闻,他自顾自的说道,神情呆滞,像是依旧沉浸这某种不可自拔的震惊之中。

    “看样子,一时半会,他是不会说了。”老者摇了摇头,转身看向苏长安,问道:“不置可否将他让我带走,我得好生询问他一番。”

    魏老先生的话自然是极为客气,可苏长安却并不认为对方是真的在征求他的意见,他早已明白一个道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规则都是枉然。

    可他还是摇了摇头。

    他望向那老者,目光毫不避让的与他对上。

    “我怎么知道你是否是与他一伙的?或者,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他又是谁?”

    本以为这话出口,这魏老先生多少会有些不悦,可出乎苏长安预料的是。

    这老者在闻言之后,竟然极为了然的点了点头。

    “也好。”他这般说道,周围事物在那一刻忽然定格。

    不仅是人,连夜里的寒风,天上的星光在那一刻也好似停了下来。

    他们也确实被停了下来,因为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

    苏长安哪见过这般手段,他心头一震,对于老者的强大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我叫苍灵。”老者在那时说道。

    苏长安一愣,大抵猜到老者并不想将这番对话被太多人知道,因此才使出这般手段。他也就在那时收起了心底的戒备,毕竟这老者的实力如此强大,若真想抢走这黑影,自然没必要还与苏长安废话,只要他使出这一番手段,恐怕苏长安连这黑影是如何逃脱的都不会知晓。

    “苍灵?”苏长安一愣,显然,他并没有听闻过这个名字。

    “没听说过?”老者笑道,“这也并不奇怪,我们已经隐世了许多年,世人早已将我们忘记。”

    “那你们究竟是谁?”苏长安追问道,他对于老者这样的答案并不满意。

    而却他敏锐的察觉到,老者方才的话中,用了我们,而非我。

    显然,这老者并非一人,他还有一些与他一般的同伴。

    “我们是这个世界秩序的维护者之一,受命于天道,负责捕捉这些自称为劫的域外之物。”

    老者这般说道,目光又一次的落在了苏长安的身上。

    但见苏长安的眉头依然紧皱,他便了然苏长安并未有完全明白他话中说要表达意思。

    老者在那时低头沉思了一小会,方才又说道。

    “其实,我们与你们天岚一样,受命于天。只是你负责护佑苍生,而我们则负责维持这个世界的安全,避免他被这些外来的怪物们所侵扰。”

    说这儿,老者又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的一拍脑门,又说道。

    “对了,我们还有另外一个与你们天岚一般的名字。”

    “东斗。”

第三十一章 是人都会死

    “东斗?!”苏长安闻言一怔,东斗之名他曾听北通玄提及过。

    他曾言天下五斗,东斗最为神秘,隐世不出,即使是玉衡师叔祖也对其所知甚少。

    苏长安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在长门教了大半辈子书的老先生赫然便是东斗之人。

    “嗯。”苍灵颔首。“当年诸神被镇压在神冢,天道轮回,分下五斗,北斗护佑苍生,南斗监理庙堂,西斗镇守神冢,中斗安葬英魂,而我东斗一脉则是,追杀这些天外来物的残部。”

    “那他们究竟是什么?”苏长安指了指自老者出现后便如同失了魂魄一般的黑影问道。

    “劫,苍生之劫,万物之劫,天下之劫。”苍灵如此回应道。

    这话说得太过玄妙,苏长安听得可谓是云里雾里。

    “我曾听烛阴提起过,他们曾与这东西有过交手,他们称呼这些东西为邪神。可他们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苏长安问道。

    “我对他们的所知并不多,只知道他们来自天外另一个世界,以吞噬一个又一个世界,毁灭一个又一个天地为本能。”苍灵皱着眉头说道。

    “他们极其强大,且手段诡异,可以蛊惑人心,将凡人同化为己类,以此壮大自己。我在长门待了这么多年所为的便是捕获他。”

    苏长安想了想,之前古宁的状况若是继续执迷不悟下去,很可能最后便如这老者所言,化为这些邪神的同类。

    “他是上一次与神族大战遗留下来的余孽,受了重伤,又因为我们的追捕而迟迟不敢现身,一直蛰伏于北地,近来终于按捺不住,出了手,这才被我发现。”苍灵似乎害怕苏长安听不明白,极为耐心的解释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苏长安不禁有些发愣,他问道:“你在长门带了数十年,为的就是抓到他?”

    “数十年并不长。”苍灵能明白苏长安心底的疑惑,他说道:“这些邪神极为谨慎,这一次应当还算顺利的,以往我常常需要花费百年的光景才能抓到一位,这家伙比起他的那些同伴,耐心要小得多。”

    苍灵这话说得极为随意,可落在苏长安的耳中却是让这少年的身子不由一震,似乎在这老者看来数百年的光景不过一瞬一般。

    可是一个人真的能活这么久吗?即使是强如他的师叔祖玉衡,也终究抵不过时间的侵蚀,一步又一步的走向衰老。

    “你活了很久?”苏长安有些好奇。

    “很久。”老者回应道,但声线却在那时变得有些低沉,似乎漫长的寿命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老者的坦率让苏长安一时间无言。

    “只是活得再久又怎样,总有杀不完的邪神在等着我们。”老者继续说道,声音倒不复之前的低沉,反而有些抱怨的味道。

    苏长安却在那时抬起头看向苍灵,问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老者闻言一愣,随即面露苦笑。

    “因为你是仙。”

    “仙?”苏长安一顿,他不止一次听闻过这个字眼,可他依旧不明白究竟什么是仙?似乎许多事情都与这仙道有关,他不禁问道:“究竟什么是仙?”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仙,我只知道你是仙,却无法了解究竟什么是仙,这个答案恐怕只有你自己去寻找。”苍灵缓缓说道,他的脸色忽的在那时严肃起来。

    “但我知道的是仙拥有超乎寻常的力量,而我们需要这力量。”

    说到这儿,他的脸上再次浮出笑意。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西斗,反正你们北斗一脉如今已算是名存实亡,不如拜入我西斗,届时,你也可以拥有和我一般,甚至更为漫长的生命,而我们也会竭尽全力帮助你成就你的仙道。”

    苏长安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苍灵之前的长篇大论其实是为了向他抛出橄榄枝,邀他入门。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当真是一个极为诱人的条件。

    没有人愿意死去,苍灵许诺给了苏长安漫长的生命,这对于每一个生灵来说都是难以拒绝的事情。

    苏长安的头在那时低了下来。

    他似乎是在认真的考量苍灵的许诺。

    苍灵见此情景脸上的笑意更甚,在他看来,苏长安是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就像当初他无法拒绝西斗一样,漫长的寿命永远是生灵最高的追求。

    而如他所愿,苏长安的头在数十息之后抬了起来,他望向苍灵,嘴唇微微张开。

    苍灵仿佛已经听见了苏长安说出我愿意这三个字。

    但苏长安这个人,却往往喜欢做些与常人不同的事情。

    他的头在那时左右晃动,他说道:“我不愿。”

    苍灵愣住了,他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听错了些什么,毕竟他找不出任何苏长安拒绝他的理由。

    “我们并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也可以继续为了北斗一脉而战斗,甚至我们还可以提供许多你想不到的帮助。”苍灵赶忙说道,试图让苏长安明白加入西斗是一件有百利而无一害的选择。

    “我不愿。”但苏长安却再一次摇了摇头。

    相比于之前,这一次他的声音更加明亮,也更加的坚决。

    “为什么?”苍灵不解。

    苏长安在那时直视着这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星君,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不知道仙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最后我会变成什么样。”

    “但我是人。”

    “而是人,都会死。”

    “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喜欢的人,喜欢我的人,他们都会死,在某一年,某一天。”

    “若是他们都死了,我一个人却活着...”

    “这样的活着,其实比死更难受。”

    “所以我不愿。”

    苍灵愣住了,彻底的愣住了。

    他极为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连他岁数的零头都不到的少年,久久说不出半个字来。

    直到数息之后,他的嘴角忽的微微上扬。

    “是啊,是人都会死。”

    他这般感叹道,深深的看了苏长安一眼,手却放在了身旁那气息萎靡的黑影身上。

    “你很有趣,希望下一次见面时,你能再好好回答我的邀请。

    说着,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远,而身影也随即渐渐淡去,不消片刻便带着那黑影彻底消失在了苏长安的眼前。

    而也在那时,夜风再次吹动,星光洒下。

    静止的时间,又一次开始流淌。

第三十二章 君王不知河山在,误我人间六十载

    时值晌午。

    西江城外的难民如潮水一般涌向城门处。

    每天这个时候,西江城便会有人在此为难民们纷发灾粮。

    当然,说是灾粮,实际上就是一碗几乎数都数得清楚数量的大米熬成的米粥。

    莫说是充饥就是吊命,这东西也是远远不够。

    可是每一日,每到这个时辰,饿疯了的难民们依然是络绎不绝的赶往此处,为的便是这一碗米粥。只是即是是这样清得几乎找不道米粒的清粥,也并非每个人都可以分到。

    因此,每日为了这一碗米粥而大打出手的事情时有发生,闹出人命亦是见怪不怪。

    命这东西。

    盛世之时,或许会有些闲得无事,又空有一生气力之人为你打抱不平。

    你得一个死而瞑目的安息,他博一个江湖侠客的美名。

    又再不济一些,终归还是得有人见不得暴尸荒野,一卷草席,一赔黄土,裹了尸,葬了身,一方安息之地却是不缺。

    但到了乱世,豺狼奔走,人人自危。

    命这东西,便作了草芥。

    你死了便是死了,不把你尸体烹煮,作了那果腹的肉食便是好的,又有谁会去在意那路边的一具尸首?

    这便是世道。

    世道好了,活着,看着别人家的娘子、别人家的豪门大院、锦衣玉食,心中艳羡,觉得自己苦。

    但世道乱了。

    活着,便也就只剩下活着了。

    蛮军过了西岭,一路烧杀劫掠,从各处亡命而来的难民们大批大批的聚集在西江城外。

    但西江城每日发放的灾粮却越来越少。

    一开始虽然找不到什么米粒,但终归有一点,但到了现在,这所谓的清粥便几乎换作了清水,莫说米粒,就是一点粥味都寻不到。

    有道是穷则生变。

    这人都想着活下去,可一旦活不下去,就免不了想些别的办法。

    比若此刻的这位壮年男子他一把摔碎了他手中瓷碗,那一碗装着些可怜米粒的清粥就在那时溅落一地。

    “他娘的,这东西是给人吃的吗?”那壮年男子显然也有些身手,指着那负责纷发粮食的官员便大声的斥责道。

    而周围一些没有抢到清粥的难民们,丝毫没有去围观男子的意思,他们如同恶狼一般扑倒了地上,也顾不得那满地的尘土,竟然就趴在地上,争先恐后的舔食起地上的清粥起来。

    “不想吃可以不吃。”那负责纷发灾粮的官员冷眼看了男子一眼,沉着眉头说道。

    “怎么?你还想造反?”他的眼睛在那时眯了起来,看向男子的眸子中顿时有寒光闪现。

    壮年男子看模样曾经也是有些地位,被那官员一激,顿时怒火中烧。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放在一角给那些士卒们准备的馒头,心头顿时起了贪念,加之这段时间的食不果腹。他想着就是死也不能做一个饿死鬼,于是这样的念头便如同野火燎原一般在他的心头开始蔓延。

    他咽下一口唾液,身子微微弓起,俨然已经做好了抢食的打算。

    却不知这样的行为早已被那官员看着眼里,他甚至还来不及动手,那官员看了一眼左右,数位甲士便豁然向前,还不待那男子反应过来,无数利剑便洞穿了他的身子。

    壮年男子瞳孔中色彩瞬间变得涣散,身子在一顿之后,便轰然倒地。

    但他的死亡丝毫没有极其周围那些难民注意,他们依然如荣魔怔一般争先恐后的舔食这已经渗入地底的米粥。而更有甚者在那男子死去的一瞬间便将目光死死的盯在了男子身上。

    那是一具人的尸体,可同时也是一顿让饥肠辘辘之人难以拒绝的大餐。

    ......

    西江城,太守府内。

    一位男子正手执笔墨端坐于那书桌之前,他身着一袭鸦青色长衫,干净漂亮,与那西江城外如潮水一般的难民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他手中的笔走走停停,眉头亦不是皱起,似乎是在斟酌又或是考量着些什么。

    而就在这时,书房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位士卒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来到男子的身前,恭恭敬敬的朝着男子行了一个大魏军礼,随即便说道:“将军,今日的灾粮已经纷发完毕,又有百名闹事者被斩首示众。”

    “唔。”男子头也不抬的回应道,眸子依然紧紧的注视着眼前那一幅画轴。他的笔锋不时落下,似乎再对那一幅画做最后的修饰。

    得到男子答复的士卒并没有离去的意思,他在微微犹豫之后,方才又说道:“将军,前方探子来报,拓跋元武的大军已经到了西江城百里外,估摸着三日之后,必然来袭。”

    男子的笔在那时生生停了下来。

    他依然低着头,但眸子中的光芒却有些浮动。

    直到数息的沉默之后,他方才点了点头,回应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士卒一愣,显然并未有料到男子会是这般反应,他下意识的想要劝解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又想到了这男子一贯的作风,终于还是收回了想要说的话,沉默的退出了房门。

    待到那士卒退去,男子就像是从未听闻过方才那一番消息一般,他又一次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那一副画轴之上。

    他又轻轻的在那画轴上勾勒了一笔,脸上顿时在那时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放下了手中的笔,开始端详着那幅画。

    那是一幅水墨山水画。

    山势巍峨,以劲道的笔锋勾勒,施以泼墨重笔。

    水势婀娜,以破笔焦墨之法渲染,关键之处又留白数许,不重不轻,恰到好处。

    这山水交融,整幅画顿时呈现出一股磅礴大气之势。

    男子在那时想了想,又一次提起手中的笔,在画轴的右下侧奋笔疾书起来。

    一道苍劲的字迹便在那时跃然纸上。

    “君王不知河山在,误我人间六十载。”

    这般写罢,他又在那画轴正上方再次写出四个大字。

    “大魏河山。”

    这一次,他终于落笔,将他画轴高高举起,仔细端详一番。

    “又是一副传世佳作!!!”

    “好!”

    “哈哈哈!”

    ......

    他在那一刻放肆的笑了起来。

    声音从小到大,从狂妄到莫名的悲戚。

    萦绕在这太守府中,久久不散。

第三十三章 逐蛮佑安

    西江城破了。

    大魏第一神将观沧海,领着十万大军尽数殉国。

    这个消息,被人快马加鞭的送到了长安城。

    高坐在太和殿上的那位身着金色长袍的男子拿着这封奏折,身子瑟瑟发抖。

    “父王节哀,保重龙体。”那太和殿下方一位少年看出了那男子此刻心底的悲戚与恐惧,他沉着声音这般说道,声线是不同于他这年纪应有的沉稳与厚重。

    只是,这样的劝解并未取到他想象中的作用。

    男子的身子依然还在颤抖。

    直到台下的少年数次呼唤之后,他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愣愣的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台下的少年。

    “明儿...西江...真的...真的破了吗?”

    男子这般问道,显然还没有办法接受这个对他来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台下的少年闻言,脸色也变的极为难看,他苦涩的说道:“蛮军星殒数位,裹挟这百万雄师,观将军不过问道,手下士卒不过十万...”

    “西江...如何守得住?”

    少年的话将男子心中仅存的那一丝幻想彻底扑灭。

    那男子犹如被掏去了灵魂一般瘫坐在那曾经让他梦寐以求的龙椅之上。

    “大魏...亡了...”

    “大魏...亡了...”

    他喃喃自语道。

    他身旁的少年见此情景,也不顾得什么君臣之礼,他顺着玉砌的台阶,快步走上了大殿,对着男子说道。

    “父王、父王,你要振作,天下百姓还等着父王就他们于水火,祖宗基业还等着父王去光复。”

    但男子显然再也听不进去任何的话,他摇了摇头,继续梦呓一般的说道。

    “大魏亡了...亡了...”

    “父王!”或许是因为太过着急,少年的声音也在那时大了起来。

    “我们在西蜀还囤积得有五十万兵马,加之太尉穆梁山与经纶院院长殷黎生两位星殒,只要派出使徒,与陆如月讲和,割去西蜀,然后调转兵马,加上长安城高墙厚,内需充足,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少年这话说得是一气呵成,显然在来面见这男子之前便已做足了功课,想好了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况且西蜀的想要的是复国,自然不会愿意偏安一隅,或者那到一个与蛮族并存的江山,如果可以,我们甚至还有可能说动西蜀,与我们一起合攻拓跋元武,届时蛮军退去,再想抗蜀之策,胜负之数犹若未知啊!”

    这少年的话说得颇有几分道理,毕竟蛮族是外族,西蜀若是在这时还与朝廷为敌,让蛮军祸乱中原,且不说这之后,他们是否又足够的能力驱除这些异族,光是这放任蛮子祸害中原的骂名,也决计不是哪一个人能够背负得起的。

    但对于这个目前来说唯一的可行之策,男子就有若未闻一般继续摇着他的脑袋,嘴里还不停的叨念着那一句大魏亡了......

    少年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这位父亲,心底说不出究竟是该可怜还是该愤怒。

    最后他终于摇了摇头,躬身说道。

    “父皇先冷静一番,保重龙体,明日我再来与父皇商议对策。还请父王以天下苍生为重,切要保重身体。”

    言罢,少年终于不忍再去看自己的父亲一眼,转身退出了太和殿。

    呜!

    随着太和殿的大门缓缓被关上,少年退出了房门,而诺大的太和殿在那时忽的暗了下来。

    男子终于渐渐停下了嘴里的梦呓。

    他想起了两年前那个夜里,那位他的父王与司马诩的对话。

    司马诩说,十载之内大魏国运尽失,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他的父王闻之开怀大笑,引以为大喜之事。

    那时他心中惶惶不安,却敌不过即将登临大顶的喜悦,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这个皇帝,不过是那两位大能用于博弈的棋子罢了。

    深秋的寒风不知从何处吹入了这太和殿中,殿里的烛火在那寒风下变得摇曳起来,也将这位帝王的脸庞映得忽暗忽明。

    他又记起了许多年前,自己的父王立他为太子,在那宴会之后。

    但诺大的太和殿里宾客散尽,他的父王醉眼朦胧的问那时春光满面的他。

    “翎儿,你若为王,敌寇入城,你当何如?”

    那时的他还不过二十五六,自然满腔热血,意气风发。

    他这么回答道。

    “若真有那么一日,孩儿定然领着残部与那敌寇决战,以死祭社稷。”

    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答案,一个即使是他的父王也挑不出半分毛病的答案。

    但那时的那位帝王却摇了摇头,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眯着眼睛说道:“你可知当年先汉的遗孤落在寡人手中,寡人如何对他?”

    还曾无比年轻的他在听闻这话之时,不由一怔。

    他知道他的父王能有今天的千秋霸业,其实很大程度上都拜那位前朝遗孤所赐。

    他将那位遗孤如同笼中金雀一般养着,以他的名义打着匡扶汉室的名头,做着自己的帝王霸业,再待到最后,他将那位遗孤沉尸湖底。

    年轻的太子脸色在那时变得极为难看。

    而醉眼朦胧的帝王却笑了起来,他缓缓说道:“若真有那么一日,你便悬梁吧,留得全尸,不做孤魂野鬼,亦不沦为他人傀儡,悲惨度日。”

    想到这儿,高座在太和殿上的男子终于从回忆中惊醒。

    他伸出手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样事物。

    那时一卷白绫,显然这东西已经在他的身上放了许久,而到了现在,终于是用他的时候了。

    男子这般想着,缓缓从那曾让他朝思暮想的宝座上站起了身子,颤抖着走下高台,将手白绫一抛,于那太和殿高高的龙骨上穿落,他又打好一个死结,回眸最后看了一次那座龙椅,他仿佛看见了他的父王正提着酒杯,高座于上,正对着他微笑。

    “孩儿谨遵父王教诲。”他轻声说道,一如当年那为帝王告诉他这个答案时的回答一般。

    ......

    那一年八月,西江城破,观沧海战死。

    次日,做了仅仅两年帝王宝座的夏侯翎于太和殿中自缢身亡。

    其子夏侯明登基继位,年号逐蛮。

    追封其父谥号,佑安。

第三十四章 苍生一问

    (ps:今天只有一更,昨天喝假酒喝昏了,明天一定好好更新,五更保底,说到做到,不然直播吃翔!!!)

    西岭西江被破,浮三千观沧海战死的消息,在八月底终于传到了北地。

    整个长门镇在那时炸开了锅。

    若是细细算来,西岭关已经有近千年未有被人攻破过了,即使是在前朝最为势弱的时候,天岚院也曾西岭天险守下这座关隘。

    远在北地的百姓们,怎么也想不到,西岭会被破。

    这个消息如同当头棒喝一般敲在了这些百姓的头上,让他们感到惶惶不安。

    距离太守府的那一场异变依然结束了近一个月的光景。

    古宁丢了官职,古相亭亦辞了官,靠着这些年的积蓄在长门置办了一件不算大的房子,算是弃甲归田。

    那一夜虽然让这些百姓们吓破了胆,但终究未有真的伤到谁,加之古相亭这些年在长门的威望,虽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但也无人真的去为难这一对父子。

    苏沫这边家中虽然对于这门亲事颇有反对之意,但架不住这小妮子的倔脾气,说着什么拜了堂便是古家的人,硬生生搬到了古家的府上,与古宁住在了一起,极为悉心的照料起失了右臂,又丢了修为的古宁。

    纪道与蔺如也时常前来探望,只是前几日因为军务繁忙,又被调走。

    苏长安也因为在太守府上的表现得到了长门百姓的谅解,终于不再对他像以往那般指指点点。他的老爹苏泰也终于是挺直了腰板,可以在众多以往的同僚面前继续红光满面的吹牛打屁。

    对于这位老男人来说,有钱无钱倒是无所谓,只要这面子够大,那便是好的。

    苏长安当然也乐见其成,他每日早晨修行,下午便去到古宁家中,替他调养身子,古宁曾言,在长安城中曾受人陷害中了某种剧毒以至于他的修为难进半寸。苏长安将这记在心中,总想着试一试能否将之治好。

    但他不同药理,也只能是先探查一番古宁体内的情况,再作打算。

    那毒的确恶毒非常,苏长安在探查之后,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它依然深入古宁奇经八脉,虽不至于取他性命,但却阻塞了古宁的灵力运转。

    想要清除倒不是不可以,但那毒由来已久,若是强行除去免不了会伤及古宁的经脉,到时候不仅无法继续修行,恐怕连现在这繁晨境的修为也是保不住的。

    这样的结果自然让诸人都极为失望。

    可是经过那场变故之后,古宁自己反倒是看开了许多,一个劲的劝解诸人,让他们不要在为自己劳神。

    但就在诸人都束手无策想要放弃之时,苏长安却忽然发现自己一直安放在体内的那块若木,似乎对于那些毒素有着极为好的功效。

    若木,是上古四大神木之一,拥有无限的生机,当初的苏长安便是依仗着此物死而复生。

    它说起来应当是一切有违生机之物的克星,只是苏长安却从未使用过这东西,直到此刻才幡然醒悟,开始尝试着用他资料古宁身上的剧毒。

    只是,若木毕竟在他的体内,他只能不断的催发出一丝并不强大若木气息渡给古宁,虽然收效甚微,但却已有了好转的迹象。

    这般连续一个月下来,古宁的伤势已然好得是七七八八,已无大碍。

    当西岭与西江被破的消息传来时,苏长安正扶着喝得烂醉的苏泰走在回家的路上。

    夜色已暗,天空飘着小雪,一如苏长安小时候所经历的那些一般。

    长门还是那个长门,从来未曾改变。

    这一个月他过得很平淡。

    没有天岚院的苍生大义,没有西凉百姓的血海深仇。

    只有苏长安,与这座小小的长门镇。

    他喜欢这样的生活,直道多年后的现在,他做了那梦寐以求的大侠之后,他才明白。

    其实大侠都很苦。

    你背上背着苍生大义,腰间却跨着杀人的三尺清锋。

    总有救不完的黎民百姓,总有杀不完的魁魅魍魉。

    大侠也是会累的。

    可面上还得装得冷若冰霜,毕竟,面子这东西也是极为重要的。

    苏长安当够了大侠,他想要回到长门做那个无忧无虑的苏长安。

    可是他早就回不去了,他已经目睹太多太多的牺牲,他不能心安理得的继续待在长门。

    于是但他在酒肆中听闻有人谈论关于蛮军的事情之时,他知道这场美梦是到了苏醒的时候了。

    所以在次日清晨,那位因为新上任的长门太守敲开他的房门时,他丝毫没有感到半分诧异。

    这位四十岁上下的新任太守极为客气的朝着苏长安拱手,然后一脸献媚的说道:“下官见过苏公子。”

    苏长安倒也习惯了被人这样对待,毕竟在西凉,他的地位就因为北通玄的缘故而颇高。

    “唔。”他微微颔首,虽然已经大概查到了这男子的来意,但却未有点明。

    西凉被破。

    这是司马诩与那位圣皇一手策划,耗费数十年的光阴达到的结果。

    这么做自然不会是一时兴起,自然有着在背后更大的谋划,这一点苏长安很清楚。

    而现在,他们的计划达成了,蛮军入了关,中原动荡,百姓流离,苏长安觉得应该是到这些以苍生为棋子的棋手们再次落子的时候了。

    他虽不知道那位圣皇究竟藏在何处,但大抵能猜到他在北地,找到他,便可以解开他心头的许多疑问,他不愿再被摆布,不愿再做那棋子。

    他要跳出这个局,做那左右世界的棋手。

    男子咽了一口唾沫,他在官场沉浮多年,眼力自然不是那些寻常百姓可比,只是这方才的一番接触,他便发现眼前这个叫做苏长安的少年身上带着一股由内而外的从容。

    那从容绝非刻意可以伪装出来的。

    “下官奉古王爷之名特来请苏公子去北岚城一聚。”

    男子低眉说道,心头也知这位被人盛传的苏长安,确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非凡之处。

    “嗯?”苏长安颔首,他在那时仰头望向北岚城的方向。

    看样子,圣皇便藏在那古家府门之内。

    就让我替浮三千、替这天下苍生来好好问一问你这千古一帝吧!

    他在心底这般想着,眸子中忽的又浓烈的杀机崩现。

第三十五章 北岚城(第一更,求月票!!)

    (我说我要五更,群里的人都说等着我吃翔,我很生气,难道我是那样一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吗?我要用更新证明自己!!!)

    苏长安离开了长门,去往北岚城。

    他没有告诉自己的老爹,自己究竟是去北岚城做什么。

    他难以解释,苏泰也难以理解。

    他做了那个肩负天下的天岚守望者,而他的父亲还是那个嗜酒如命的市井俗人。

    这没有什么不好,也没有什么不对。

    人活一世,逍遥自在好过一切荣华富贵。

    苏长安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不愿惊扰自己的父亲,让他沉浸在自己儿子出人头地的幸福中便可,又何须将那些整个天岚院都背负不动的苍生大义加在他的头上。

    长门虽小,却也是一个世界,它若安宁,苏泰便也就安宁了。

    苏泰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那个曾经的倒霉孩子,如今身上究竟肩负着些什么,他还暗自以为苏长安的榆木脑袋终于开窍要去找那古家小侯爷,他自然乐见其成,不曾阻拦,反而还一个劲的鼓励着苏长安一定要把这个媳妇给他娶回家来。到时候他老苏家可就真的说得上是光宗耀祖了。

    长门离北岚城其实并不算近,当年他们离开长门时,到北岚城光是马车都坐了十余日,但现在,苏长安的修为已至问道,全力施展下来,也不过几日光景便可抵达,只是古家却极为客气的给苏长安派来了一辆马车。

    苏长安自然不好拒绝人家的美意,故此倒也就坐上马车,随着车夫一道去往北岚城。

    这一路无话,苏长安只是每日在车厢中修行打坐,领悟所谓的道,以期以域化道,早日成就星殒。

    这当然不会是一件一撮而就的事情,从古至今已经有不知多少的天才妖孽饮恨于此境,终其一生也未有突破。

    苏长安这十余日,虽然也无任何进展,但他的心态平和,倒也不曾有过半分急躁。

    这不觉间便已到了北岚城的城门口。

    再一次来到这座北地最繁华的城池,苏长安的心中没了三年前的满心期待,他只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这城郭,心头泛起了些许异样。

    北岚城与他记忆之中的北岚城已经迥然不同。

    没了乐意不绝的商贩、没了往来的行人。

    有的只是密密麻麻,身着甲胄的士卒,他们来往巡逻,面色冷峻,透着一股肃杀之意。

    苏长安不是没见过这般的景象,相比于曾经大军压境的永宁关,这北岚城与之相比也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

    真正让苏长安感到不安的是,这样变化背后的原因。

    古家在这段时间里于北地各处征召兵马,那穷兵黩武之势丝毫不同于以往古家倡导的仁政,反而有那么几分当年那位圣皇的气势。

    苏长安暗暗觉得这背后恐怕还有那位帝王的影子,甚至说准这北地其实依然落入了那位帝王手中。

    苏长安丝毫不怀疑,那位帝王绝对拥有这样的手腕与能力。

    “苏公子这城内不让乘骑马车,你看...”这时,这几日为他赶车的车夫上前小心翼翼的说道。

    苏长安是古家的贵客,他自然不敢怠慢。

    “嗯。”苏长安颔首,他从来不是什么娇贵之人,行路坐车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言罢,他便下了马车,在那车夫指引下进了北岚城。

    而北岚城中的景象让苏长安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如今的北岚城哪还半点那曾经北岚城的样子。

    苏长安敏锐的发现除了那些士卒们钟爱的酒肆,这北岚城中几乎再也找不到尚还在营业的商铺,路上的行人更是寥寥无几。

    而即使到了内城,苏长安也可以看见的是来往巡逻的士卒,比之外城,内城的巡逻反而更加频繁。

    这北岚此时已经俨然被打造成了一座巨大的军事要塞。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难道那位死而不僵的帝王还想着回攻中原,继续他的一统大业?可若是如此,当初他又何必离开?

    这个逻辑很明显存在着极大的漏洞,苏长安想不真切。

    管他是非真假,苏长安想着只要见到了那位帝王,亲自问一问便可知道答案,因此索性不再去想,随着那车夫,慢悠悠的走到了古家晋王府的门前。

    他被安排一说极为别致庭院,不仅有两位下人供他使唤,主家似乎还考虑到苏长安修行的需要,再离他庭院你的不远处,还修筑得有一个简单的演武场,虽比不上天岚院的那般巨大,但也足见古家对他的重视。相比于当年那简陋的二人间,这般待遇应当也说得上是天差地别了。

    只是奇怪的是,他午晌便到了古家,暗以为晚上便会有人来寻他与那位古青峰一叙,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就是古羡君也未有前来找他,这倒不是苏长安自以为是,只是当初那长门新任太守来向他传达此事时明显有些催促之意,此刻反而像是被古家忘却了一般,这其中的落差,难免让苏长安觉得有些怪异。

    不过好在这些年苏长安长了年纪,也多了些见识,倒不会如以往那般冒冒失失的就找上门去。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古家既然把他叫到了北岚,迟早都会召见他。

    想通了这个道理,苏长安反倒不急了。

    他静下心来,待在了属于自己的这座庭院。

    每日早晨于演武场上练刀,下午悟道,到了晚上便打坐吐纳,吸收天地灵力。

    成就星殒,虽非一朝一夕之功,但不积蛙步,何以至千里?

    苏长安不愿放过每一个可以让他变强的机会,他想要跳出这个局,那么首先他便要拥有成为棋手的实力,否则一切皆是枉然。

    修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晃又是十余日的光景过去,日子已经到了九月。

    此时正值深秋,北地的深秋可不比中原,早已是寒风朔朔,大雪连天。

    夜深,窗外寒雪纷飞。

    苏长安盘膝端坐于矮榻之上,周围的天地的灵力如同泄闸的洪水奔涌向他的身子,透过他的四肢百骸,涌入他的体内。

    而就在那时,他的双眸豁然睁开,眸子中一道寒芒闪过。

    “谁!”他厉声问道,一只手俨然已经放在了自己背着的刀柄之上。

    房间的黑暗中就在此刻,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第三十六章 它是朕的东西(第二更,求月票!!!)

    那应当是一位少年,苏长安借着窗外稀疏的习惯仔细的打量起了眼前这位来者。

    他的年纪并不大,不过十三四岁。

    但苏长安却不敢因此而对他升起哪怕半点的轻视。

    他可是还记得在西凉的蛮军军营前,那位忽然蹦出来的名为苏曌的少女,年纪比眼前这少年还要小上几分,却把身为星殒的突骨吕打得是满地找牙。

    更何况这男孩能在他的神识之下来到这屋内方才被他察觉,这也从很大程度说明了眼前这个少年是何等的诡异。

    苏长安将那夏侯血的刀柄握得更紧了,身子也弓了起来,就像是一只瞄准了猎物的恶狼,只要时机一到,便会冲出密林,撕咬下猎物的头颅。

    男孩对于苏长安这样的反应却是犹若未觉,他继续向前,脚下的马靴踏在那木制的地板上,放出一阵哒哒的轻响,在这黑暗的房间中来回响动。

    苏长安的体内有着帝江的精魄,按理说黑夜中,莫说是这小小的房间,即使相隔百丈,他要看得事物,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是偏偏这男孩的周身仿佛缠绕着某种说不真切的事物,让苏长安难以看清他容貌。

    直到男孩走到离他身前不过一丈处时,他方才看得清楚。

    那是一张极为可爱的脸,红扑扑的脸颊,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可惜的是,这男孩脸上的神情却让苏长安将之与可爱二字完全联系不上。

    那是同时也是一张极为冷漠的脸,像极了此刻屋外的寒雪,仿佛一切事物对他来说都是死物,他漫步走来,气息绵长,周身的傲气仿若是在巡查自己领地的君王。

    而最关键的是。

    苏长安认得这张脸。

    他觉得这个男孩极为眼熟,他似乎在什么地方曾见过他。

    为此他努力的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最后,他忽的想了起来。

    这男还是当年在天岚院外,与古羡君、夏侯夙玉一道逃往北地的那个男孩,他叫做夏侯麟,是观星台太白真人的弟子,大魏的七皇子!

    苏长安还来不及思考这位七皇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他小小年纪便有一身如此诡异的修为。那男孩的声音便在那时响了起来。

    “问道了?”

    他这般问道,声线极为低沉,且带着一股长辈询问晚辈的味道。

    被一个比自己小上四五岁的男孩这般询问自然是一件极为怪异的事情。

    至少苏长安在那时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这男孩的问题。只是他手中的刀被他握得更紧了,这为皇子殿下的表现远远超出了一个这般年纪的男孩应有的反应,这让苏长安不得不警惕起来。

    “嗯,很不错,你比我想象中要有用得多。”男孩闻言点了点头,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赞赏之色,但这样的神色却又稍纵即逝,似乎能得到他的夸赞是一件极为了不得的事情。

    而说完,他自顾自的走到了苏长安所坐矮榻的另一侧,自顾自的坐了上去。倒是没有半点考虑身为主人的苏长安的感受。

    “你...”苏长安这时也看出了夏侯麟此行似乎并没有恶意,他放下了自己握着刀柄的手,转过身子与这少年相对而坐。

    “你来这里找我所为何事?师姐她近来可好?”

    男孩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苏长安的问题,他自顾自拿起放在矮榻上的茶壶,将之轻轻提起,又摆正倒放着的茶杯,似乎想要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

    可苏长安却没有饮茶的习惯,虽然古家为他备好了上好的茶叶,可那东西便一直被放在那里,他从未有动过他分毫。

    因此,夏侯麟提起的茶壶中并没有倒出哪怕半滴的茶水。

    这让这个年纪十三四岁的男孩似乎有些不满,他撇了撇嘴,终于抬起头瞟了苏长安一眼,这自然是极为简单的一瞥,但苏长安却在目光中身子莫名一怔。

    他觉得这样的目光似曾相识。

    却又一时间如何也想不起来,他究竟在何时被何人用这样的目光光所看过。

    “你还记得夙玉?倒也不枉费那孩子对你念念不忘。”夏侯麟这般说道,颇有些意兴阑珊的将那手中的茶杯与茶壶放回了原位。

    按道理来说夏侯夙玉是这夏侯麟的姐姐,他称呼夏侯夙玉为那孩子,这应该是一件极为古怪的事情。可他说话的语气与神态却没有半分异样。

    加之这夏侯麟从出现那一刻开始便已然是浑身透着古怪,苏长安倒也见怪不怪,他继续问道:“那你呢,你来这里所谓何事?”

    男孩依然没有直接回答苏长安问题的打算。

    他又站起了身子,在昏暗的房间中举目四望,像是在寻找着某些东西,最后他将目光定格在房间中的某一样事物之上。

    他指了指那里,说道:“这应该不是你的东西吧?”

    苏长安一愣,他寻着男孩所指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张寻常木桌,上面端放着一样只葫芦。

    酒葫芦。

    那是武王浮三千在西江城中留给苏长安的东西,他要他带着这东西去见那位弃了江山,负了苍生帝王,他要他待他去问那位帝王一个问题。

    浮三千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苏长安不好评说。

    但他毕竟有恩于他,苏长安为人素来简单。

    与他有仇他或许不报,或许不死不休。

    但与他有恩,他却时时记在心。

    所以他带着这个葫芦来到了北地,他知道他迟早要见一见那位曾经的大魏之主,亦要代浮三千问他那个问题。

    “不是。”苏长安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

    “自然不是。”男孩对于苏长安的这个回答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他走到了那葫芦的跟前。

    “我来这儿便是为了取回这东西。”男孩说着,伸出了手轻轻抚摸着那葫芦面上有些斑驳的痕迹。

    “嗯?”苏长安又是一愣,他眸子中的疑惑更甚。

    “这是朕的东西。”男孩这般说道,声线忽的变得低沉。

    苏长安的瞳孔陡然放大,他在那时终于记起那男孩的目光他究竟在何人身上曾见过。

    那分明就是那位被称作千古一帝的男人的目光。

    眼前这男孩根本不是夏侯麟。

    他是。

    夏侯昊玉!

第三十七章 敢娶不敢?(第三更,求月票!!!)

    夏侯麟,或者说夏侯昊玉在拿走那葫芦之后,便已然离去。

    苏长安不是没有想过留下他,可是这位帝王的速度着实太快,快到即使是已是问道境的苏长安也难以捕捉到他的身影。他想要离开,便自然毫无阻碍的里离开了。徒留苏长安一人望着北岚城夜里越来越大的寒雪,愣愣的出神。

    事情比他想象中更加复杂。

    夏侯昊玉确实活着,这一点苏长安早有预料。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是已这种方式活着。

    那那位七皇子殿下呢?

    是已然被他吞噬了灵魂,又或是其他?

    可是夏侯麟毕竟是夏侯昊玉的亲生儿子,苏长安不觉得这世上真的有父亲可以狠心到如此地步。

    但转念一想,夏侯昊玉可是将百万西凉苍生送入死地而眉头都无需眨上一眨的角色,自己的孩子在他的眼中恐怕也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

    想到这儿,苏长安对于夏侯昊玉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又多了一层认识,这让他感到一阵胆寒,他隐隐意识到将大魏国运散尽的背后,说酝酿的那场阴谋,恐怕会远超出他的预想。

    带着这样的沉重与疑问,苏长安在这一夜终于是失了修行的性子,他索性埋头好生的睡了一觉。

    直到第二日,古家的家奴敲响了他的房门,他方才从梦乡中苏醒过来。

    来者是前些日子将他送到北岚城的那位马夫。

    他一见苏长安便低头哈腰的说道:“苏公子叨扰了,这几日住得可还习惯?”

    这话明显是客套之言,苏长安也就随意敷衍了一番。

    待到尾末,那家奴方才说道:“我奉我家主人之命前来请苏公子今日傍晚去阁楼一叙。”

    这话一出,苏长安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前些日子,古家就像是忘了有苏长安存在一般,将他安放在这一出居所便再也未曾有过过问,这昨天夜里,化身成了夏侯麟的夏侯昊玉方才来过,今日古家的人便上门请他。

    这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巧合,苏长安只是奇怪,现在的古家与夏侯昊玉究竟是何种关系?

    他这些日子也从服侍他的那些家奴口中约莫打探到了些东西,比若夏侯麟自从来到北地之后便一直住在这里,而古家的老太爷可是星殒级别的大能,想来夏侯麟的身份定然是瞒不住已经老成人精的古青峰。

    那他对于这位假死脱身的帝王究竟是和态度,加之这一前一后的两次见面,其中很多事情便极为值得商榷了。

    但不管何如,苏长安知道,今夜的这场见面应当会解开他心底不少的疑问。

    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颔首便应了下来。

    苏长安却也没有因为这即将到来的事情而耽搁自己的修行,他依旧如往常一般上午在演武台练刀,下午在自己的庭院中打坐悟道。

    知道吃过晚饭,那位家奴便极为准时出现在了苏长安的门口,领着苏长安便朝着这晋王府深处走去。

    晋王府确实很大。

    大得几乎可以与长门镇比肩。

    作为一个王爷,哪怕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字并肩王,这样豪华的府邸依然可以说是有大逆不道之嫌。

    这是自前朝便有的规矩,上至王侯下至一镇太守,其居住府邸的大有都是有明文规定的,只能下不能大,而古家这府邸的大小,显然已经超过了这个界限。

    不过或许是因为山高皇帝远的缘故,朝廷对于此事倒是向来不曾过问。

    苏长安随着那家奴七拐八拐之后,便终于来到了一处古香古色的阁楼前。

    这阁楼的名字很有意思。

    叫做寒暑。

    这不禁让苏长安想到了古家在长安置办的那一处产业,其中有一座阁楼便被唤作旦暮。

    一阁寒暑,一阁旦暮。

    看似毫无关系,却又似乎暗藏玄机。

    以苏长安的脑袋瓜自然是想不明白其中奥妙,但却不妨他觉得有趣得紧,暗以为这其中或许有些什么故事。

    “苏公子请,我家主人已在里面恭候多时。”待来到那阁楼前,那家奴便停了脚步,示意苏长安一人进去便可,显然即将发生的那场谈话并不是他这区区一位家奴所可以参与的。

    苏长安也不疑有他,他轻轻的推开房门,迈步走入其中。

    这阁楼并不大,却胜在精致,两侧墙上一侧放着堆满古籍的书架,一侧挂着些水墨丹青,但却不是山水,却是一位女子神态各异的肖像。

    这女子苏长安倒是觉得眼熟,与古羡君的五官极为相似,但又有些不同。

    此时夜色已至黄昏,但阁楼内却被满满的烛火点得通明。

    一位中年男子正端坐于一张太师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苏长安。

    苏长安在那时一愣,他自然认得这男子,他是古羡君的父亲,古家老太爷古青峰的长子,古方天!

    而除了他以外这阁楼内便再也没有其他人的踪迹。

    苏长安曾以为召见他之人应当是那位晋王殿下,却不想是古方天独自出现。

    这就更为古怪了。

    要说这古家的主事人是谁?

    这个问题就是去问那些街头市井商贩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这个答案,自然是那位活了一百多个年头的晋王古青峰。

    苏长安以为这番召见应当是古家在关于夏侯昊玉的事情上与他有所交集,故而召他前来,他亦是抱着从古青峰口中得到某些消息的念头方才来到此地。

    却不想左等右等,等来的相见不是与那古青峰,反倒是与这位应天候古方天。

    他不禁暗暗猜测,这位侯爷避开古青峰与夏侯昊玉独自召见他的目的究竟何在?难不成与羡君有什么关系?

    就在苏长安心中疑惑难解之时,这位应天候站起了他的身子,他漫步走到了苏长安的跟前,双目中神光乍现直直的看向苏长安。

    那目光如有实质一般,仿若要将苏长安整个看个真切。

    苏长安想着自己与古羡君那不清不楚的关系,难免有些心虚,目光顿时躲闪了起来。

    古方天倒是不以为意,他在数息之后便收起了自己的目光,脸上的笑意尽去,极为严肃的问道。

    “我要把女儿许配给你,你敢娶不敢?”

第三十八章 带她走(第四更,求月票!!!)

    (啊啊啊,睡觉了,还有一更睡醒了再更,大家晚安,么么哒)

    苏长安自从见到与自己会面之人并非想象中的古青峰,而是古方天时,脑袋中便开始不住的揣测古方天的来意。

    以他在这方面几乎为零的阅历,以及从那些名为英雄侠客传记,实则志怪小说中得到的经验。

    他的脑海中大抵浮现了几个有可能的原因。

    但都终归都逃不出,兴师问罪或是为女儿出气之类的狗血戏码。

    这说来虽然确实狗血,可又极为合理。

    苏长安设身处地的站在古方天的角度想了想,像是古羡君这样的女孩,尤其还是拥有古家这般显赫背景的女孩,却被如他这般的乡下毛头小子勾了魂魄。

    这也倒罢了,可偏偏着乡下小子还不识好歹,与几个女孩同时纠缠不清。

    莫说古方天心头有气,即使是苏长安这般想着,也暗觉自己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所以,几乎再同一时间苏长安已经做好被古方天臭骂一顿,或是拳脚相向痛揍一场的打算。

    他觉得这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可他怎么想也未有想明白的是,古方天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要把女儿许配给你,你敢娶不敢?”

    这话来得太过突然,又与苏长安之前的预想天差地异。

    以至于苏长安在第一时间所想不是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本能的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些什么。

    “啊?”苏长安怔怔看向古方天,眸子中既是满满的疑惑,亦是掩不住的震惊。

    这样的反应显然并不能让这应天候殿下感到满意。

    他的眉头一挑,声音大了几分,语气中也明显多了些怒气。

    “你若不娶,那我家羡君便只有两条路可走。”

    古方天说这话时,脸上变得极为沉重。

    显然,那另外的两条路,并非什么好路。

    事关古羡君的安危,苏长安终于是回过了神来,他看向古方天问道:“哪两条?”

    “嫁给夏侯麟。又或者是...”古方天顿了顿,他直视着苏长安的眸子,似乎想要以此看出此刻这个少年心头所想。“死!”

    苏长安在听闻嫁给夏侯麟这无字之时,他的胸口一闷,就像是有些什么东西在那里奔涌,说不上多么难受,但却极不是滋味,甚至只要一想到古羡君穿着一袭红衣与一个不管苏长安认识还是不认识的人拜堂成亲那个画面,他便恨不得将那男子拉出来狠揍一顿,管他是什么皇子帝王。可待到古方天的话彻底说完,他的脑袋轰然一声巨响,变作了空白。

    直到半晌之后,他方才回过神来。

    “为...为什么?”他这般问道。

    这是一件极没有道理的事情,这让可是北地,是古家!

    自从玉衡死后,放眼整个大魏,对于古羡君来说便没有比北地更安全的地方了。

    那么又是谁敢于触怒北地古家的威严,要致古羡君于死地?

    这事,苏长安自然不会答应。

    所以在问出这一句话时,他眸子的杀机变得无比浓烈。

    这样的表现尽数落入了古方天你的眼中,他极为欣慰的点了点头,暗道自家女儿倒也未有看走眼。

    当下,他便沉着声音对着苏长安将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

    “我曾与你说过,铃儿...也就是羡君的母亲,其实是一位遗落人间的半神,在她神性未醒之前曾为我生下了羡君,之后她便悄然离去。”

    “可不知为了,一些神族对羡君起了歹念,就在羡君出生后的几年里,想尽办法或抢或偷想要带走羡君的人神族爪牙不计其数。即使是父亲在面对那绵绵不绝,悍不畏死的神族时,也渐渐支撑不住,甚至一个不察,受了重创。因此也才有了三年前,无奈之下将她送入长安,托付给玉衡大人照顾的事情。”

    苏长安闻言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他早在许久之前便听古羡君与他讲过,他知道真正的原因应当便在这古方天即将说出来的那一番话中。为此,他沉下了眉头,竖着耳朵等待着古方天你的下文。

    “两年前玉衡大人不幸逝世,天岚院又遭逢大变,无奈之下我们不得不将羡君接回北地。虽然我们极力的保守消息,甚至还不惜做出了羡君意外身死的假象,可这些都瞒不过那些神族的耳目,他们又如以往那般,想尽各种办法想要掳走羡君。”

    “而这样的事情这些日子越来与频繁,即使我们已经极力扩大军备,但依然在神族们日复一日愈发汹涌的攻势下渐渐露了疲态,长此以往下去,羡君的处境必将极为凶险。”

    “那为什么又说要嫁给夏侯麟呢?”苏长安又问道。他从古方天你的话中大抵猜到古方天似乎并不知晓这夏侯麟的真实身份,他自然也不愿说破。毕竟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反而并非什么好事,保不齐还得惹出些杀身之祸。

    听闻苏长安的问题,古方天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

    他低沉着声音说道。

    “这件事说来极为古怪,我的父亲可是大魏的一字并肩王,就是当年圣皇在位时,对于朝廷的许多命令也随意敷衍,少有放在心上之时。”

    “那夏侯麟才多大年纪,不过十三四岁,就算世人多有称道他极为聪明,但说到底还是太过年幼。而他的身份,说好听点是大魏的皇子,说难听点还是朝廷点名要缉拿的要犯。父亲愿意收留他们便已是仁慈。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自从那夏侯麟从数月的昏迷中醒来之后,我的父亲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对一个乳臭未干的男孩言听计从,还终日称呼他为圣上。”

    “前些日子因为神族的忽然潜入,虽然被我们即使发现,将之击杀,可是却不由让我感到后怕,而也就在那时,夏侯麟忽然提出了要娶羡君过门的要求,并且保证一旦有他保护,那些所谓的神族便决计不敢来叨扰毫分。”

    “说来也奇怪,也就在那天起,到如今,近乎一个月的时间,那些神族真的没有再来袭击。只是羡君的个性你也知道,倔得要命。”说到这里,古方天抬头脸色不善的瞟了苏长安一眼,显然古羡君拒婚之事与苏长安脱不了干系。

    自知理亏的苏长安也不敢反驳半句,只能是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示意古方天继续说下去。

    “她死活不依这门亲事,又偷偷跑去见你,这事被老太爷知道了,一怒之下将她关在了房门中,已经近半个月未有出门。”

    苏长安闻言点了点头,他也算是明白为何自己在古家待了十余天,也未有见到古羡君来寻他。

    “我就羡君这么一个女儿,我想让她过得开心。”

    “她喜欢你。”

    “所以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请求你,带着羡君离开北地吧,去哪里都行,越远越好。”

    那时,古方天盯着苏长安的眼眸一字一句的这般说道。

第三十九章 不朽霸业(第五更,求月票!!)

    (对不起,五更了,这个翔,我吃不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事何须古方天如此卑躬屈膝的求他,苏长安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任古羡君置于险地。

    他正要张口说些什么,可也就在那时,一道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的灵力猛的笼罩向着寒暑阁内的二人。

    二人的修为皆是问道,因此在同一时间便反应过来,纷纷张开自己的领域想要抵御这股铺天盖地而来的灵压。

    但是,那灵压的强度却远远超出了在场二人的预料,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

    苏长安便被束缚在了原地,就连动一下嘴唇这般简单的事情也是无法做到。

    而古方天更是脸色一白,身子暴退,直直的跌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上。

    “天儿,你让为父很失望啊。”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那时响了起来。

    放眼整个北地敢于这么称呼古方天的人,想来也就只有那一位古家的老太爷了。

    “苏公子犬子无礼,让你见笑了。”那声音继续说道,虽不知古青峰此刻人在何处,但他的声音却犹如在苏长安的耳畔响起一般,清晰可闻。

    “如若不弃,来正殿与老朽一叙吧。”

    这话自然是极为客气,亦有询问之意。可是苏长安身上的束缚却没有半点被解开的征兆,他说不出任何话,当然也无法拒绝古青峰的要求。

    寒暑阁的大门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所推开,苏长安的身子在那力量的挟持下不由自主的转向了房门方向。

    “恶奴,还不快为苏公子领路!”古青峰忽的一声暴喝,那位一直守在屋外的车夫知道事情暴露,身子顿时瑟瑟发抖起来,他哪敢不从,屁滚尿流的来到苏长安身前,作势便要引他去到古青峰口中的大殿。

    而也在这时,束缚着苏长安身子的那股力量尽数散去。

    苏长安知道这是古青峰刻意为之,他笃定了苏长安不敢有任何异动,而事实上也是如此。

    苏长安是曾经杀过星殒,但依仗的却是三千刀客舍弃性命所为他创造出的机会,而现在三千刀客的亡魂已然在他浮屠剑中陷入了沉睡,他失去了与星殒抗衡的资本。自然不敢在古青峰的眼皮底下作出任何有违他意识的行为。

    他转头深深的看了跌坐在太师椅上,脸色苍白的古方天一眼后,随即随着那马夫,走向晋王府的大殿。

    晋王府的大殿自然是极为恢弘大气。

    苏长安穿过大殿前大理石铺就的台阶,推开香木制成又镶有金边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这大殿自然是极大,光是纵深便有三十丈开外。

    而烛火通明,将这大殿照得时恍若白昼。

    苏长安开始打量起这大殿内的景象,两位老者分立高台之下的两侧,其中一位,苏长安曾有幸见过,便是当年领着古羡君一众逃往北地那位王公公。多年过去,他依然还是那般模样,低眉颔首,不曾抬头去看苏长安一眼。

    而另一位老者虽然毛发皆白,但精气神十足,身子消瘦,但腰杆却挺得笔直。一双眸子中更是豁然有星光闪动,想来此人定然便是那古家的老太爷,晋王古青峰了。

    但最让苏长安为之动容的还是那在高台上的两道身影。

    他们一人坐于那案台之上,一人立于那人的身后。

    那站着的是一位少女,面若桃花,一袭红衣,端是美得不可方物。

    但此刻她的眉头却皱起,似乎颇为抑郁,在见到苏长安之时,那少女身子明显一震,待她回过神来便神色焦急的想要与苏长安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似乎又有所顾忌,又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这一切苏长安皆看在眼里。

    他能感觉到这女子对自己的关切,因此他朝着她递去一个眼色,示意让她心安,而目光便最后落在了那位高坐在案台上的男子,不,应该说是男孩身上。

    这男孩便是昨日夜里来苏长安房中取走浮三千留下的那个葫芦的夏侯麟,当然,准确的说应当是接着夏侯麟身子复生的夏侯昊玉。

    此刻,他端坐于高台之上,手中拿着一副画轴,将之张开,放于眼前,似乎正在欣赏那画轴之上的事物。

    而这个过程他极为专注,对于苏长安出现亦是视而不见,而大殿内的诸人也丝毫没有敢打扰这男孩的意思,只是安静的立在一旁,等待着他将手中的事物看完。

    良久之后。

    那男孩方才将那画轴缓缓放下,凭借着帝江精魄的力量,苏长安隐隐瞥见那画轴的上方似乎写着“大魏河山”四个大字。即使不太懂笔墨之道的苏长安,也不得不承认,那四个字写得是极为苍劲有力,煞是好看。

    “呵。”

    放下画轴的男孩嘴角忽的勾勒出一抹笑意。

    “君王不知河山在,误我人间六十载。”

    他在嘴里这般轻吟道,吟罢,他嘴里陡然发出一声喟叹,同时伴随着一阵极为猖獗的笑声。

    “好诗!好诗!”

    他的声音在这诺大的正殿内来回响彻,最后渐渐归于平静,但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他些什么。

    而也在这时,他像是刚刚才发现苏长安一般,极为慵懒的抬眸看向苏长安。

    “你来了?”他这般说道,声线极为缓慢,却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

    “嗯。”苏长安在那时挺直了自己的腰板,一双眸子分毫不让的对上这位帝王的目光。

    他终于见到了这位千古一帝,心头无数的疑问,在这一刻,终于到了被解开的时候。

    “永宁关破了,百万士卒于黎民百姓死在了西凉。”

    “西岭关破了,你的武王浮三千死了。”

    “西江城破了,你的大魏第一神将死了。”

    “北通玄也死了、徐让亦死了、三千江东刀客也死了。”

    “我想,你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苏长安这般问道,声线平静,但平静之下却又掩藏着某种浓烈至极的杀意。

    但在面对苏长安这般咄咄的逼问,那位帝王却很是慵懒的摆了摆手,似乎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为成大业,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他这般回应道。

    苏长安在听闻此话之后,他的双目陡然变得血红,周身的气势轰然升腾,仿佛永无止境的开始向上攀升。

    他的刀被他握在了手上,因为太过用力,他的指节有些发白。

    “那是百万条活生生的人命,他们中有我最珍视的人!你告诉我什么大业?比得上他们的性命!”

    苏长安几乎咆哮一般的问道。

    可那位帝王脸上的神色依然淡漠无比。

    他微眯着这眼睛看着台下那暴怒如雄狮一般的少年,一字一顿的说道。

    “不朽霸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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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长安介绍:
两年前,莫听雨横刀赴北地。两年后,苏长安负兵往长安。天地太大,众生如介子。江湖太深,处处伤人心。刀,剑,书,友,又是几许春秋。喜,怒,哀,乐,究竟因何缘由。大道二两三钱半,舞剑吟诗话离愁。人生哪能尽如意,对酒当歌几时休?书友群346162676书剑长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书剑长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书剑长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