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入此门者,死!
(ps:今日第三更,七月加更第四更!!!我大长安要崛起了!!!求月票!!!)
十!
方!
剑!
阵!
那时。
一阵剑鸣冲天而起。
万物寂寥,光阴停滞。
然后一把飞剑夹杂九道剑光自天外而来,直直的射向阴山浊三人。
那一剑气息凝重,杀机盎然。
三人脸色一变,手中的攻势为之一滞。
殷千殇瞅准机会,脚跟猛踏地板,身形暴退数丈,终于是堪堪避开了三人的攻势。
而那道剑光一击未中,便发出一声高亢的剑鸣,化作一道流光朝远处遁去。
诸人目随剑走,皆向着剑光遁去的方向看去。
只见不远处,一位背负刀剑的少年,正缓步走来。而那道剑光也在这时发出一声清鸣窜入他背上的剑匣之中。
虽然距离稍远,但以阴山浊三人的目力,自然一眼便认出了来者便是他们此番的目的——苏长安。
为此,他们的心里不由还是生出几分诧异。
如今五皇子垮台,又因为杜虹长的供词,几乎将他推到风口浪尖,在他们看来,这时对于苏长安来说最好的办法是带着十方与九难,远离长安。当现在,这个少年不仅没有逃跑,反而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就在他们心中暗暗想着这些的时候。
苏长安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身前。
“苏公子,好胆识啊。到了这般时候,还敢出现。”章子雾抢先说道,脸上依旧泛着他熟悉的笑意,只是嘴角却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嘲弄。
而阴山浊也想着因为苏长安的事情,他这一年多来连连吃瘪,如今终于到了新仇旧账一并算计之时,心里生出一抹快意,他低沉着声音,说道:“苏长安,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吧?我劝你还是乖乖交出手上的十方与九难,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只有马安晏,这个中年男子未有说话。他只是将手中的长剑紧握,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忽然走出来的少年。
他与苏长安虽然接触不多,但却知道这个男孩绝非世人所认为的那般,是一个不知进退的愣头青。就从在百院宴上他的那番表现,便可知他,虽然有时候会兵行险着,但绝不会去做那些毫无胜算之事。
如今天岚有累卵之危,他还敢携重宝现身,显然是有所依仗。而且,方才那一剑,杀机盎然,剑意通灵。其中所蕴含的力量,即使是他也需要谨慎应对。因此,他知道,接下来,当是有一场恶战。
而苏长安对于二人那言语间再明显不过的嘲弄却如同聪耳未闻一般,他寒着脸色,转头环视诸人,那些护卫多少也见过些世面。故此只是在心底暗暗心惊这少年年纪轻轻眼神却如此凌冽。而那些学生,却是在这样的眼神下,蓦然一阵,心生惧意。
最后,他的目光越过众人,与那杵着剑半跪在地上的古羡君相遇。
她的眸子,自他出现后,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满是担忧。
苏长安脸上的寒意在那一刻消融,他朝着她笑了笑,示意她安心。
然后他转头,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樊如月身上。
他的眉头随之一皱,身上一股煞气涌现,但又很快被他再次压下。
最后,他的目光在女孩的身上停留了数息之后,终于是看向那位出手帮他拦住阴山浊三人的殷千殇。
“谢谢。”他拱了拱手,这般说道。
殷千殇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又将腰间的酒葫芦提起,将酒水混着自己嘴里的血水饮下,说道:“好说好说。”
而一旁的阴山浊的脸色却在这时变得极近难看。
他心里方才的那股得意,在苏长安的这般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的无视下,渐渐化作了滔天的怒气。
“苏长安,事已至此!你还要装神弄鬼些什么,还不速速就擒!”他一声暴喝,周身灵力如海般喷涌而出,作势便要冲上去。
谁知在他如此骇人的气势下,苏长安却犹若未觉。
他只是抬头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的那双眸子那般清澈,那般冷冽,却又燃着火焰。
像是被人伤了逆鳞的恶龙,又像是方才从长梦中睡醒的幼狮。
在这样的眼神下,阴山浊的心底竟然忽的泛起一阵莫名的惧意。
直到半晌之后,这位身材瘦弱的少年,方才用他那还有些稚嫩的声音说道。
“我天岚自百载前,大魏立国以来。”
“天权天枢,北拒妖邪,西抵蛮卒。”
“天玑谋划,天璇云游。福泽苍生。”
“玉衡、摇光、开阳坐镇中庭。固国守本。”
“方才有了这大魏天下百年盛世。”
“如今先辈一一回归星海,尔等欺我天岚无人。”
“魁魅扯皮做人走,魍魉露齿学犬吠。”
“今日,既然进了这门。”
说道这里,苏长安头上的发簪脱落,一道骇人的灵力四起,将他的长发胡乱的扬起。
他取下背上的的长刀,刀身雪白,光明盖日。
剑匣内的神剑十方应声而出,一声剑鸣冲天而起,通明的剑身夹带着九道剑影悬于他的头顶。如同苍穹上,俯视猎物的雄鹰。
砰!
一道轻响从诸人的后方传来。
诸人一惊皆转头看去,却见那天岚院的大门竟然自己合上。
“那便。”
“都死在这里吧!”
少年的声音忽的响起。
那般平静,却又那般森然。
众人心头又是一惊,又转身看向那位少年。
却见他的双目不知何时已蒙上了一层血红,他体内的灵力奔涌,灵炎雷光刀意剑意四起。
天色似乎也在这时暗了下来。
虽是正午,却似黄昏。
男孩向前迈出一步,一道晦暗的杀意便在这时铺天盖地的涌来。
他身上的气势那般磅礴,即使已至魂守境的阴山浊三人也感到一阵赫然。
“地灵?!!”似乎感受到了,三人心头一震,几日前苏长安的修为才堪堪繁晨,为何不过数日光景,他竟然已达地灵?
这样的修行速度,简直闻所未闻。就是当年的莫听雨与之比起来也要差上几分吧?
但他们的感叹还未落下,一道隐晦的灵压尽在这时将诸人笼罩。
“这是!!!”诸人的脸色在那一刻豁然变得如猪肝色一般的难看,只听他们颤颤巍巍的说道:“这是域?”
“对。这便是我的域。”
“无剑。无刀。无灵炎。无雷光。”
“我的域,名为天岚!”
少年如此说道。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露出他皆白的牙齿,在昏暗的天色下,闪烁着,狰狞的凶光。
第三十七章 我叫苏长安
(ps:今日第一更,今天保底三更,争取四更!!!我如此有诚意的更新,难道就不能激起你们投月票的激情吗?还猜292票啊!!!!)
天色终于完全暗了下来。
不,应当说是天色完全被遮住了。
而遮住这天色的是苏长安的域。
域自然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同时也蕴含着可怖的力量。
他是由足够多,也足够强的意凝聚而成,几乎达到了意所能达到的极致。
再往前一步,便是道。
得道,则是星殒。
但这东西离苏长安还是太远。
域与道相隔一线,却如隔天堑。
言归正传。
当苏长安的域完全将诸人笼罩,天色一暗。
阴山浊三人修为高强,虽然心里惊骇,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沉么眸子警惕的看着苏长安。
而他们身后的护卫与学生可就没有他们的这份心性,亦没有他们这样的实力。一些躁动,伴随着强烈的不安,在人群里升腾。
“大家稍安勿躁,这小子不过地灵境,决计不会是我等联手的对手!”章子雾毕竟是大魏的廷尉,一眼便看破了苏长安的虚实,就算他天资卓越,战力超群,但他却绝不相信,凭他一己之力可以与三位魂守抗衡,更何况他们身后还有数百繁晨境的学生与护卫。
正所谓人力有穷时。只要能好好利用手上的这批学生好好消耗苏长安的实力,到时候,他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任他宰割。更何况,章子雾想来,苏长安虽然身上杀意浓重,但以他对苏长安的了解,他是定然无法真的对着这么多的学生下杀手的。
念及此处,他一声暴喝:“诸位与我一起上,杀死这妖孽者,我定会向圣上禀报,到时候官至三品,爵至伯侯!”
这来的学生,自然都带着一份对于天岚院财富的贪欲。
虽然心底对于苏长安出场到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气势有所胆怯。但在听闻章子雾的一番话后,却又想到苏长安再强不过地灵?难道还真能在三位魂守境高手的包围下做出些什么?故此心中的理智渐渐被贪欲所包裹。
一个个跃跃欲试,看着苏长安的眼神里也渐渐蒙上了一层血色。
阴山浊与马安晏也在此刻脸色一变,他们互望一眼,知道这些学生绝非是心里贪念乍起这般简单。以他们的修为自然一眼便洞悉了方才章子雾所说的那番话里带着某种奇怪的音调,又有灵力外放,显然是运用了某种蛊惑之力。这才让这些学生失了理智。
而这些学生大多数都来之八荒与昆吾两大学院,其修为不高不低,说不上是庸才,亦不能称之为天才,可以说是学院的中坚力量。若是这样被章子雾利用,死在了这里,那对学院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故此他们心里难免生出一些不满,可转念一想,若是得到了天岚院的神兵与天道阁,即使死上一些学生那又何妨,故此,二人在微微犹豫之后,皆不再言语,算是默认了章子雾的决定。
二人这样的身前自然落在了章子雾的眼中,他的捋了捋自己可笑的八字胡,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体内的灵力微不可察的一阵外放,一道道淡红色的光芒便将诸人笼罩,那些学生与护卫瞬息便眼角通红,周身灵力好不吝啬的疯狂外放。
“上!”
只听一声怒吼响起。
诸人如得敕令,纷纷化作一道道流光朝着苏长安袭来。
那些流光足足有三四百道之多,每一道都包含着一位至少繁晨境修士的全力一击,他们声势浩大,堪比蝗虫过境,遮天蔽日,几乎将苏长安那瘦小的身形尽数笼罩。
但苏长安却似乎对此犹若未闻,他不知在何时起闭上了自己的双目,犹若老僧入定一般,纹丝不动。
直至那些流光至他身前不过三寸时。
他的双目在那一刻陡然睁开。
他眸子清澈,却暗含七星。
这方被他的域所笼罩的天地里,忽的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
那是他背后的夜空中,有星辰闪烁。
一颗接着一颗。
直到七星齐聚,连成一道玄妙无比的勺状。
那是天岚七星!
“玉衡。”苏长安的朱唇微张。
两个简单的音节,却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如同天音一般响起。
他背后夜空中的七星里,第五颗星星猛地亮起。
那光芒甚是耀眼,犹若日月当空,将昏暗的天岚院在那一刻照耀得恍若白昼。
而后那道星光落下,苏长安头顶的十方神剑一声剑鸣,冲天剑意如旱地拔牛,升腾而起。
那把长剑连同着身上的九道剑影,在那一刻飞身而出。
然后,那把神剑便开始在人群里翻飞。
“玉门关。”
“长亭暖。”
“细雨繁。”
“春波急。”
“晓风残。”
“拂柳岸。”
一连竟然便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使出了《春风渡》的前六招,且招招剑意浩荡,犹若那位圣人亲至。
那原本声势浩大的诸人便在这六招之下被尽数逼退。
但他们还来不及惊叹些什么。
只见那把长剑剑身上寒芒一闪。
一道森然的声音自那位少年的口中吐出。
“莲花绽!”
那神剑十方如得敕令,九道剑影张开,纷自光芒流转。
一朵白色的剑影莲花便带着一股盎然的杀机向那数百位学院笼罩开来。
诸人心惊,纷纷要运气周身的灵力抵挡。
但他们祭出的招式,却在这多耀眼的莲花下犹若琉璃一般,触之即碎。
只是瞬息,便有数十名学生在这朵疯狂旋转的莲花下化作一滩肉泥。而这朵白色的剑影莲花,也因此染上一抹妖艳的猩红。在昏暗的天地间,宛若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直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这位看上去与他们年纪相仿的男孩,究竟是强大到了一种如何令人恐惧的地步。
“苏公子饶命!”
“长老救我!”
“廷尉救我!”
一阵阵哀嚎声与求饶声响起。一时间天岚院里鬼哭狼嚎,场景犹若人间炼狱。
而阴山浊三人的脸色也在此刻变得格外难看,他们之前自然早有预料,以这些学生与护卫的本事,定然不可能击败现在的苏长安。
蛊惑他们上前,所为的不过是消耗苏长安的战力,以及一探他的实力。
但他们想不到的是苏长安竟然已经强悍到如此地步,只是一个照面,便将数百繁晨境的修士击退。而更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苏长安的手段竟然也是如此毒辣,竟然这便要将数百学生尽数搅死。
他们心头一赫,阴山浊抢先大声说道:“苏长安,你莫要执迷不悟再造杀孽了!”
虽然他说得是义正言辞,可却丝毫没有上前帮助诸人抵挡的意思,因为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苏长安这一招所蕴含的威势,即使是他也不一定能有接下来的气力。
苏长安对于他的斥责聪耳不闻,他只是淡淡的环视诸人一眼。
那些学生与护卫的惨状落在他的眼中,却丝毫激不起他心中的波澜。
终于,他沉着声音如此说道。
“我天岚院以护佑苍生为己任。”
“与天岚为敌,便是与苍生为敌。”
“如此,尔等死有余辜。”
“但需记得我乃第九代守望者。”
“我叫苏长安。”
第三十八章 各怀心机
(ps:今日第二更,还有两更!!!求月票!!!还差288票啊啊啊啊!!!!!)
苏长安的话。
就好似判官手上那柄如椽大笔,在生死簿上对着众人的名字勾出了最后的一划。
然后,那朵莲花愈发娇艳。
诸人的惨叫在一息之间达到顶点,随后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那时。
满地残骸。
血如雨下。
红莲如火。
星照如昼。
那个少年披头散发,眉目狰狞。
似困兽出笼,恶神临世。
恐惧终于在这时爬上了他们的眉梢。
他们自认为以他们魂守境的修为,想要在数息之间将数量如此之多的繁晨境修士尽数灭杀也是决计不可能的。
看着身下满地的血肉,如川流淌的鲜血。
什么十方九难,什么天道神阁,什么封狼居胥。
在这一刻皆被抛诸脑后。
三人几乎同时身形一震,便要朝着天岚院门的方向掠去。
是的。
这三位在长安城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此刻,在这个被他们以为只是任他们宰割的绵羊面前,放下了所有的尊严与自傲,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但很显然。苏长安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们。
从杀第一个人起,苏长安便已下定决心,不留活口,否者后患无穷!
他的身子亦在那三人逃跑的一瞬间化作一道流光,追了上去。
而他的域,也在这时以他为中心开始移动。
苏长安的域,并不大,方圆不过五十丈。
域里一片漆黑,除了空中高悬的星辰便无他物。
三人自然看不清外面的情形,只能按着记忆朝天岚院方向跃动。因为他们知道,只有除了天岚,在那里众目睽睽,苏长安即使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杀他们。
就像他们在没有得到章子雾带来的朝廷命令前,绝不敢弄伤古羡君一个道理。
但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是,无论他们怎么逃跑,都摆脱不了苏长安这个名为天岚的领域。亦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逃出天岚。
他们只是觉得,那个少年,就宛如一只厉鬼,阴测测的跟在他们的身后,无论他们如何调集周身的灵力,都无法将他甩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被这小怪物给耗死。不若我们分头逃跑,方才有一线生机。”这时,马安晏抹了抹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迹,如此说道。
阴山浊二人闻言脸色却是一变。
这马安晏虽然此番是与他们一起闯入这天岚院,觊觎天岚院的各种宝物。但以往与苏长安却无多少仇怨。
三人若是一起,想来苏长安也是有所忌惮故而没有出手。可一旦分开,那苏长安必定会逐个击破,而首当其冲的便是时常与天岚院为难的阴山浊与章子雾了。
二人心里一阵暗骂,却又不知如何出言反驳。
但这马安晏在长安混了这么多年,又岂是纯良之辈。他一眼便看出了二者的顾虑,当下一拱手。说道:“当断不断,乃是妇人所为啊!”
说罢便也不顾二人心头作何想,身形一动便朝着另一方向遁去。
二人心头一惊便要喝骂。却见苏长安身形在那马安晏离开的一瞬,速度陡增。
“阴老狗!受死!”他口中暴喝道,头顶的十方神剑顿时化作一道流光,直勾勾的射向阴山浊的面门,而手中长刀亦是在此刻光芒大作,一道巨型的刀芒乍现。
章子雾闻言,心头一动,知道苏长安这是在向他表明他的目标是阴山浊。
当然他固然知道此刻最好的办法是与阴山浊以及马安晏联手抵挡苏长安,可是马安晏心里却算计着,联手抵挡虽有生机,但以苏长安表现出来的实力,却免不了会有那么一两个伤亡。而分开逃跑,苏长安的目标肯定会放在阴山浊与章子雾的身上,故而选择了逃遁。
如此,以他和阴山浊的实力想要与苏长安抗衡,其机会更是渺茫。
因此,在心里一阵犹豫之后,他便有了决断。
“阴老,我这就帮你去引开这妖孽,你定要逃出升天,为我报仇。”说罢,也不管阴山浊心里如何怨毒,身形一动,便朝着另一个方向遁去。
他知晓一旦阴山浊身死,那苏长安的下一个目标便是他了。故此,他在下了这番决定之后,便再也未去看过阴山浊一眼,只是调集起所有他能调集起的灵力,狂奔而去。
而在那一刻,苏长安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意。
他固然在突破到太一境的时候,机缘巧合领悟到了域的真谛。
可他的域并不完全,而且以他现在的修为施展“域”本就是一件极为勉强的事情,况且刚刚那击败数百位繁晨境的修士的一招,其实已经耗去他一大半的灵力,故此,同时对抗三位魂守境的高手,他自知绝无胜算。
所以他才一直跟着三人,给他们施加压力。
苏长安心里所想的便是这三人俱是老奸巨猾之辈,又摸不清他的虚实,不到万不得已决计不会与他死拼。而他们又各有算盘,在他的施加的压力之下,保不齐便会作鸟兽散。
而不出他所料,这三人就真的各怀心机一哄而散。
苏长安心头暗道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
而这时,神剑十方,已至阴山浊面门。
他自知逃生无望,心底一股戾气生出。
只听一声暴喝自他口中响起,然后他仅剩的左臂便化作一道利爪,猛地一拍,便将那来势汹汹的一剑,拍开。
这一切来得太过轻松,他本意这一剑声势如此浩荡,想要抵挡须得付出不小的代价。谁知道这一剑却是外强中干。
他本已蒙死志的心中不由再次生出一丝希望,暗道莫不是这苏长安其实已经后继无力,如今只是在虚张声势?
再一想以他地灵境的修为便斩杀数百繁晨境修士已是不可思议,而后追杀他们三人却又迟迟不见动手。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而他的脸上在这时爬上一抹喜色。
“苏家小子,给你阴爷爷死来!”或许是终于看见活命的希望,他的心里凭空生出些许勇气,身形一动,体内灵力澎湃而出,左手握爪便朝着苏长安的面门袭来。
而令他欣喜的是,苏长安竟然也在这时,脸上的神色中流露出一丝慌乱,身形一转,作势就要逃跑。
阴山浊此刻更是心头大定,身形又快上了几分,气势滔天的冲了上去。
苏长安像是被他吓破了胆子一般,竟然就一脸诧异的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知道他的爪子,离他的面门只有一寸不到的距离时。
阴山浊脸色因为死里逃生的兴奋而变得有几分扭曲,他甚至仿佛已经看到苏长安在自己身下苦苦哀嚎的模样。
但他的幻想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苏长安脸上的诧异忽的尽数收敛,一抹森然的笑意自他嘴角浮现。
阴山浊心头一惊,还未回过味来,一把利剑便从他的身后插入,然后自他的胸前穿出。”
带着不甘与骇然,他的利爪在离苏长安的面门不过半寸处永远的停了下来。
“你...”
他方才要说些什么,那把被他拍飞,又在苏长安的控制下绕至他的身后,将他袭杀的长剑一声剑鸣,自他体内抽出。
而他也在那一刻,心脉尽碎,化作一具死尸永远的倒了下去。
苏长安再次将那把神剑握于手中,剑身一震,将上面的鲜血尽数荡去。
然后眸子一冷,看向章子雾遁去的方向。寒声说道。
“下一个。便是你了,我的廷尉大人。”
第三十九章 青衣无尘,冷眸无垢
章子雾在跑出去大概数十息之后,便感觉到属于阴山浊的气息,自此消散,他心头一惊。
虽然在心里他已经尽可能的高估苏长安的实力,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魂守境的高手竟然如此轻易的便死在了那位少年手里。
他心里的骇然更甚,冷汗不住的从额头上留下。
平身第一次他感觉到自己里死亡竟然如此之近。
但他不想死。
是的,没有人想死。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他这个大魏的廷尉,九卿之一,位高权重。
还有大把的钱财等着他去挥霍,无数的美人等着他去宠幸。
他怎能死在这里?
抱着这样的不甘,在生死的边缘,他的潜力被发挥到了极致。
他的速度再次快上了几分,而隐隐约约间,他仿若看见了前方的一丝光亮,他知道,那里便是苏长安域的尽头,而只要出了他的域,再找对方向,逃出天岚,那苏长安必然就会有所顾忌。
这般想着,他的心头泛起一阵急迫。
就像是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哪怕只看见些许希望,却也如何都不愿放开。
但他身后那个少年却丝毫没有一点放过他的意思。
他虽然在全力奔跑,可那远处的一丝丝光亮却反而越来越远,他知道,这意味着苏长安在向他靠拢。他心头的恐惧渐渐变成了绝望。
终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脸上的神情一阵阴晴不定后,终于是做了决断。
他念头一动,体内的灵力便依照着某种诡异的轨迹开始在他经脉里运转,他的身上的气势在那一刻暴涨几分,速度也因此快了四五成的样子。他与身后那位少年的距离渐渐开始拉开,那道光亮也再一次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但他的心里却并没又少窃喜。
这是一种秘法,他也是在审问一位异族时,从他身上发现的。
这种秘法可以短时间内提高一个人的修为,但其后患却是境界跌落,甚至如果不好生调养,后面还会留下许多疑难杂症。
若非此刻已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如何也不会动用这个秘法。
人终归是要活下去的,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他这么安慰这自己,嘴角的八字胡一阵剧烈的抖动。
苏长安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看着那道他渐渐已经开始追不上的身影,眸子里寒芒一闪。心里暗叹自己失算,想不到这章子雾竟然还有如此本事。
但,正如先前所言,今日入天岚之人,决计不能留下活口。
想到这里,他竟然停了下来,不再去追那一道已经渐渐快要消失的身影。
“摇光!”
忽的,他又一声轻喝,夜空中那七颗星辰中的最后一颗猛地开始闪烁。
它的光芒虽不及玉衡那般耀眼,但相比其他五颗星星却要璀璨得多。
这是他名为天岚的域中仅仅领悟的两招,一招灭了数百繁晨修士,这剩余一招本来是打算留给三人中修为最高的马安晏,但现在眼看着章子雾就要逃脱,自然也就顾不得许多。
而随着他的话音方落,他手上的宝刀九难,一阵清鸣。
既然就这时自他手中飞了出去。
然后一道若有若无的人形虚影出现,握住了那把长刀。
那道人影转身看了苏长安一眼,似乎在冲着他微笑。
苏长安还之以微笑。
而后,那道身影高高跃起,雪白的刀身上,光芒大作。
那一刀如天神下凡,修罗临世一般的斩出。
像极了那一年,那个雪夜中的那一位刀客。
章子雾奔跑的身影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一道若有若无的血线自他眉心处浮现,然后笔直得如同蝮蛇一般朝着他的声线延伸。
他的眼神里布满惊骇,转头似乎就要说些什么,但他的话音放起,一声闷响忽起。他的身子便顺着那道血线化作两半。
做完了这些,苏长安脸色瞬间变得萎靡。
而那个名为天岚的漆黑领域他也再无力维持,只待顷刻间便由外而内的收敛起来。
冬日的阳光重新洒下,天岚院里一片血肉横陈。
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适,但很快便被他压下。他抬头四望,便看见马安晏的那道身影,正朝着天岚院门的方向掠去。
马安晏的心里自然很是诧异。
两位魂守境的高手的气息就这样散去,而杀死他们的却是一个年纪不过十七,修为不过地灵的男孩。
但好在,苏长安的领域终于散去。
他来不及去细想究竟是何缘由,他的心里,此刻早已被恐惧填满。
这一次,他找准了天岚院门的方向,与他的距离不过百丈,以他的修为只是五六息的时间便可至那里。而身后那位少年似乎也没有追过来的意思。
他眉头一沉,灵力运转便要奔去。
他知道只要出了天岚院门,他便是安全的了。到时候只要向上面汇报,带着更强的人马赶来,那么天岚院的传承便会尽数落入他们昆吾院之手。
想着这些,他已至天岚院的门前。一丝喜色终于在此刻爬上他的眉梢。
他知道,只要推开门,那等着他的便是天岚院无尽的传承以及来自昆吾院的赏赐。那时,莫说问道,若是有幸能去到那传说中的天道阁,或许星殒也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遥不可及。
苏长安自然很着急。
他定然是不愿意就这么放过马安晏。
他若是死在这里,苏长安便有足够的时间准备许多东西。
可若是他逃了出去,不仅会招来更多的祸患,而且以长安如此微妙的局势,他只要说出些什么,那必然便会被那些天岚院的敌人们当做把柄。到时候,苏长安就是有百般本事,在大魏这座庞然大物面前,也是无济于事。
但他那一式摇光,已经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灵力。就算他现在聚集起那仅剩的灵力,在斩出一刀,可没有了领域的加持,别说伤到马安晏,就是想要追上他逃离的身影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ps:今日第三更,七月加更第五更!!!求月票啊!!!!)
为此,他很无奈,亦很不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位男子推开了天岚院的院门。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天岚。”他苦笑着在心里想到。
但却在这时,异变突生。
马安晏向外踏出去的脚步,忽的止住。
然后一把剑自他的背后伸出。
他的脸上满是不甘,但身子却被那道剑的主人托着,一步又一步的退回了天岚院。
而苏长安也在这时看清了那把剑的主人的模样。
一袭青衣,一头乌发,一张脸蛋倾国倾城,一双冷眸无尘无垢。
“青鸾......”他这般唤道。但身子里的四肢百骸却传在这时来一股浓浓的疲倦感,他终于无力在打起自己的精神,眼前一黑,便重重的倒在了满地的血肉中。
第十四章 命照星殒
(ps:今日第四更!!!!求月票!!!!)
夜已深了。
最近的长安城可不太平。
先是贪狼星现世,又有隐世多年的伥鬼星殒夏侯渊出世。接着五皇子因谋反而被囚禁东宫,今日又传来阴山浊、马安晏以及章子雾三人奉丞相之命捉拿苏长安不成,反尽数被屠于天岚。相传如今天岚院内血流成河,渗人的血腥味相隔数个街道也能隐隐闻道。
此事一出,朝野震动。
阴山浊与马安晏的身份不提,可章子雾却是三公九卿之一,如此不明不白死在天岚院,这让那些文武百官如何可善罢甘休。
一时间声讨天岚院与苏长安的奏折如雨后春笋一般,一封接着一封的被送入大魏的皇宫里。
但圣皇的态度却很奇怪。
就如同他对待五皇子的态度一般奇怪。
他将所有的声音压下,只是命尚在长安的虎耀神将桐经义带去一队黑甲虎贲将天岚院团团围住,说是监视,但更像是保护。甚至还命人将天岚院里的尸体清理出来,送去各个学院。
这自然引来更多的来自太子一党的不满。
于是大魏丞相司马诩与英王夏侯渊在亥时的夜色中,进宫觐见。
“陛下。”
诺大的太和殿里,司马诩半眯着眼睛,向着高台上那位男子躬身拱手。
他的身后,立着一位手持鬼头刀的男子。
负兵入宫,见圣驾而不跪。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可以做到。
其一位高至王侯,其二修为至星殒。
而很不巧,这位男子二者皆是。
所以即使他的神态倨傲,也未有人敢说他半分不是。
但,有一点,却让那位一直立在圣皇身后的太监很不满。
这位伥鬼星星殒,大魏英王夏侯渊,此刻站在竟然站在那位老者身后,其所表达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将这位老者奉为主人。
这自然是一件极荒唐的事,一个大魏的王爷,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的身份即使见着圣皇也可以不行跪拜之礼。却把一位丞相奉为主人,那至圣皇于何地?岂不是在说圣皇与眼前这位老者地位不相上下?
但似乎那位坐在高台之上的男子对此并不在意。
他甚至自始至终连看也未有看那位英王殿下一眼。
“爱卿请起,深夜求见不知有何要事?”男子脸上的神情很是疑惑,似乎对于老者深夜求见的缘由一点也不了解。
老者与这位男子博弈多年,自然早已习惯他的路数。
故此他再次躬身,很是恭敬的朗声说道:“天岚院遗徒苏长安,勾结妖邪,残害忠良,致使长安学院数百名学生死于非命,章廷尉、阴长老、马长老为国捐躯。老臣恳请陛下降旨,捉拿妖邪,以平民愤,以慰忠魂在天之灵!”
“唔?”台上的男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一拍额头,说道:“原来爱卿是为此事而来。”
“正是。”
“此事爱卿不必多虑,寡人自有分寸。”男子很是随意的说道,就仿若所说之事,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
扑通!
但这时一声脆响升起。
那位老者便在此刻伏首跪地,声线悲恸的说道:“陛下三思,如今长安城里人心惶惶,百官不忿。皆道陛下偏信妖孽,致使忠骨蒙尘,亡魂夜哭!若是陛下不与天下一个交代,老臣恐怕,社稷动荡,大魏百年江山不保啊!!!”
他的态度恭敬,语气诚恳,倒是像极了冒死直谏的忠心良臣。
但他所说之话,却极为大逆不道。
从古至今,但凡君王,最忌讳听到的便是社稷动荡,江山不保之类的言辞。这与骂他们昏庸无能,亡国之君并无什么区别。
那男子自然听懂了老者看似劝解,实则威胁的言语。
他的双眼微眯,阴沉着脸色,将手指在身前的案台上轻轻敲打,静默的大殿里便回荡起了那一阵阵脆响。
直到数息之后,他方才展颜一笑,笑呵呵的说道:“爱卿言重了。寡人说了几日之后定会与诸人一个交代。”
但台下的老者却对此无动于衷,依然伏首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男子的脸色终于变得有几分难看,但他依旧强压下心头的怒意,半晌之后,方才沉着声音说道:“三日。”
“陛下圣明!”台下老者豁然起身,拱手行礼。
待到二人退下。
台上男子那一脸强压的怒气尽数散去,他朝着身后的那位毛发皆白的太监望了一眼,声线平静的说道:“传太白真人觐见。”
身后的太监便在那一刻,身影隐没,直到数息之后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不见。
男子就这么坐于空荡的高台之上,昏暗的大殿里,只有他的目光如同星辰一般闪着光辉。
约莫又是那么一刻钟的时间过去。
那位太监的身影又再一次出现在男子的身后,而随之又有一道身影在台下渐渐浮现。
那是一位老者,剑眉星目,鹤发童颜,身着一件七星道袍,手持一把白丝拂尘。
“陛下。”他颔首对着台上那位男子说道。
“唔。太白,我要你为我算的东西算出来没有?”台上的男子眯着眼睛问道。
“数年前,老朽便为此子算过。”那道人说道。
“如何?”
“那时,他命理变幻,因果无常,老朽看不真切。直到数日前,圣上与我提及此事。老朽方才又重新算了一卦。”
“恩?命理变幻?因果无常?”男子的脸色变了变,他看向那道人的眼神里,忽的蹦出一道神光。
“是的。”道人颔首应道。
“那前几日你算到的东西又是什么?”高台上男子的脸色少见的变得有些急不可耐。
“老朽前几日所算,卦中示下。”
“苍龙困浅滩,青鸟护孤星。太岁入命,凶煞临身。但......”说道这里,那道人又顿了顿,似乎有所犹豫。但在一阵沉吟之后,又说道。“但却,命照星殒。”
“苍龙困浅滩,青鸟护孤星。太岁入命,凶煞临身。却命照星殒?”男子像是听到了极其有趣的事情,他皱着眉头轻轻的叨念着这一番话。半晌之后方才回过神来,他又问道:“麟儿近来修行可还顺利?”
“呵呵,小皇子天子聪颖,修行之事陛下不必担忧。”那道人似乎很是喜欢男子口中所说的“麟儿”,沉稳的脸色中罕见的透出一丝笑意。
“如此寡人便放心了,有劳真人了。”
“那老朽便告退了。”
“唔。”男子颔首。
待到那道人的身影完全消失,高台上的男子方才沉下眸子,看向殿外浩瀚的夜空。
用阴寒的声音说道。
“你们只给我大魏八百年国运!”
“但寡人偏偏要让他永世长存!”
一声惊雷在那一刻炸响。
像是在向他发出某种警告。
但男子却冷着眸子,看着那划破天际的雷光。
“你在害怕吗?因为我终于找到了那把钥匙?”
第四十一章 我是黄沙百战穿金甲
(ps:今日第一更!!!两更保底!!!争取三更!!!求月票!!!还差。。。256啊!!!!)
“拥有力量,生杀夺予的感觉如何?”
黑暗中,一个声音响起。
那声音很独特,听不出男女,亦辨不出老幼。
但却并不难听,反是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奇怪韵律。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将你的修为提至星殒,到时候无论你的敌人是谁,都不过是一刀之事。”
那声音接着说道。
“滚!”苏长安一声暴喝,猛地从床笫上睁开双眼。
他的额头上瞬息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迹。
他很清楚的知道那不是他的幻觉或者噩梦。那是那体内那只怪物的声音。
引外力入体铸就星魂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即使这股外力有青鸾帮忙掌控,可一旦进入了苏长安的体内,那边容不得一丝闪失。
但很不幸的是,当苏长安感觉到屋外的动静,以及古羡君与樊如月受伤之后,他的心神免不了一阵动荡。以至于那股被他小心牵引的外力失控,冲击他的五章六腑。
那时还在繁晨境的他,内腑与常人比起来也强不了多少,在青鸾那磅礴的灵力下自然是五脏俱毁。那时的他可谓是危在旦夕,眼看就要命陨,而一旁的青鸾虽身为星殒,可对于医治之道却是一窍不通,对此亦是毫无办法。
而就在那时,苏长安体内被玉衡临死前所封印的神血因为感觉到宿主的危机,终于是再次出手将他体内的伤势完全压制。
但这一次,与往日不同的时,他体内的怪物与他做了一场交易。
他应允苏长安可以帮他三次。
而三次之后,便是他突破牢笼,从他体内苏醒之时。而为了表达他的诚意,他动用神力将苏长安的境界提升到了地灵。而苏长安也机缘巧合在生死之间参悟出了他的领域——天岚。
当然这绝非是体内那位真神的善心大发,三次承诺亦绝非他的悲天悯人。
这一点苏长安极为清楚。
在那一日星光入体,又加之玉衡死前的封印。他体内的神血几乎已经被完全禁锢。若非那一日他身陷死境,神血死绝无可能苏醒的。
所谓的三次承诺无非是希望苏长安放开心神接受他的力量,如此三次,那只怪物才能冲开封印而已。
但这每一次放开心神亦绝非获取力量那般简单,苏长安在这一点上亦是深有体会。
好比那一剑屠灭数百繁晨修士,虽然在此之前苏长安便已对他们心生杀意,可当那些血肉堆积在自己眼前时,他的心里竟生不起丝毫波澜。
这对于以前的他来说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并不是后悔杀死那些学生,亦不是想要在杀人之后,悲天悯人的矫情一把。
只是,这样的心性,这样对生死的漠视,让他感到害怕,甚至恐惧。
他害怕再次动用神血之后,他会变得愈发麻木,甚至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他并不喜欢那样的自己。
所以他暗暗告诉自己,这是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
想到这里,苏长安站起了身子,将自己有些邋遢的形象打理一番。裹着屋外的星光,走了出去。
天岚院的那场屠杀过去已有两日。
虽然圣皇派来的军队已经将天岚院里的尸体清理得干干净净,但依然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尚在弥漫。
苏长安不由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这个味道。
樊如月还在昏睡,即使他托负责看管他的神将桐经义请来了京城里最好的医师,可也只是堪堪吊住了她的命,至于何时清醒还需要看樊如月自己。
古羡君的身子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还需在床上静养些时日。
但是青鸾,想到青鸾苏长安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出手帮他杀了马安晏。
他记得他曾听她说过,星辰阁之人是不得插手人间之事的。
他不知道这样的举动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这后果绝不会太好。
想到这里,苏长安不由又叹了一口气。
他漫步走到了屋外。
长安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下雪了,天气亦有渐渐回暖的意思,待到那时,便是那位刀客渡江而来的日子。
事情总是这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苏长安亦总是觉得焦头烂额,心中疲惫。
他走着走着,不觉间又到了那演武场旁。
昔日天岚院的演武场,在一次又一次的动乱中已经变得破损不堪。
上好青石铺就的石台化作大小不一的碎石散落一地,上面还染着一些来不及清理的血迹。
而演武台的上面,此刻却正有一位男子坐在那里。
他发丝散乱,身前立着一把大剑,手里提着一只葫芦,正对着夜色自饮自斟。
苏长安愣了愣,在微微犹豫之后,还是走了上去。
“谢谢你。”他这么说道。
这自然是真心话,以如今大魏的局势,五皇子倒台,太子党得到英王的支持,但他还能站出来帮助天岚。于情于理苏长安也应该感谢他。
但那位经纶院来的剑客,或者说酒客。对于苏长安的感谢却好似充耳未闻,他只是斜着眼睛瞟了苏长安一眼。又灌下一口黄酒,那酒水便顺着他嘴角的胡渣一个劲的往下流淌。
苏长安觉得这是一件很浪费的事情。他有心想要提醒一下,可又觉得有失礼仪,便也就做了罢。
“哈!”
几息之后,殷千殇终于收起了葫芦,他发出一声感叹。就好似他喝下不是街口最劣质的黄酒,而是进贡给圣皇的九曲觞一般。
“你要来一点吗?”他又看了苏长安一眼,觉得这个又木讷的少年颇为有趣,于是便将手中的酒葫芦递了过去。
“呃...”苏长安愣了愣,他不喜欢喝酒。
这东西喝了之后,喉咙辣得犹若火烧,脑袋亦是晕沉沉的好不难受。
但很多人都喜欢喝着东西。比如他的老爹、穆归云还有眼前的这个男子。对此他一直不慎了解。
可拒绝别人的一番好意终归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所以苏长安在一番犹豫之后还是接过了那个葫芦。
面子对于一个刀客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苏长安这么想着,那既然要喝,就得装作经常喝的样子,否者岂不落人笑柄?
于是,他学着殷千殇的模样扬起头颅,将那一口黄酒灌入嘴里。
咕噜!
他的喉咙一阵蠕动,便将那酒水尽数吞咽下去。
然后,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便至他的小腹升起,穿过他的咽喉,直抵他的头皮。
他的脸色在那一刻变得有些嫣红,脑袋也被这股火焰烧得有些晕乎乎的。
但他强做清醒,一拍脑门,装模作样的高呼一声“好酒!”方才将手中葫芦递了回去。
殷千殇似笑非笑的接过那葫芦,然后瞟了一眼似乎已经有些晕乎乎的苏长安,说道:“过来坐会吧。”
苏长安不胜酒力,又一口饮下那么大口的黄酒,此刻身子在这夜风中都有些摇摇晃晃,听闻殷千殇的话,自然是高兴得很,他一迈脚步,便在殷千殇的身旁坐下。
“长安比与北地,孰好孰坏?”殷千殇看着夜空,忽的问道。
“恩?”苏长安闻言,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方才说道:“北地。”
“为何?”殷千殇似乎对于苏长安的回答很是意外,他来了些许兴致,看向苏长安问道。“我听闻北地常年积雪,不见天日,又有妖族肆虐。哪里比得上长安的繁花似锦?”
苏长安眉头皱了皱,他觉得殷千殇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与长安相比,在长门时他的生活很简单,上学,挨骂,被打手心,放学,回家,睡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长门那个小小的地方,没有刀没有剑,没有人来人往的街道,没有人声鼎沸的酒肆,亦没有那些漂亮的姑娘。
他每天所需要想的无非是怎么在学院里引起沫沫的注意,怎么敷衍先生的功课,怎么躲开纪道的欺负。
这样的生活似乎真的比不上在长安的精彩。
故此,他又想了想,方才说道:“长安太复杂。我想不明白。”
“复杂?人吗?”殷千殇问道。
“恩。”苏畅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总是不够,总想得到得更多。”说着,他环顾周围,一日前,这里铺满了尸骸,死于他剑下的尸骸。
“我并不想杀他们。可是,他们却总是逼我。”男孩有些苦恼的说道。
殷千殇愣了愣,他漆黑的眸子里忽的有某种光芒闪动,然后他伸手拍了拍了少年的肩膀,说道:“每个人都不一样。所知所想所欲都不一样。”
“有的人,得陇望蜀。总总妄想无止息,一棺长盖抱恨归。”
“有的人,知足常乐。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
苏长安闻言一愣,觉得他这样的说法有趣极了,他又问道:“那你是哪一种呢?”
男子笑了笑,举起手上的葫芦,说道:“我两者都不是,我是浮生半壶酒,日落不知愁。”
然后他又看向苏长安,问道:“你呢?”
“我?”苏长安很是认真的想了想,半晌之后,他忽的抬起头,看向男子。嘴角勾起一抹与他如出一辙的笑意。
“我亦两者皆不是,我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第四十二章 布局
(ps:今日第二更,好吧今天状态不太好,只有两更,大家见谅。继续求月票!!!!)
(ps:书友群:346162676喜欢本书的朋友欢迎加入)
苏长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他的头还有些晕沉沉的。
昨天晚上他与殷千殇说了很多,似乎二人都聊得很开心。为此他又在殷千殇的怂恿下喝了一些酒,也因此,他已经记不得昨天晚上他究竟说过些什么了。
他从床上坐起身子,洗漱完毕后,来到了天岚院中。
或许是因为神血的缘故,他那一日的伤势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那一些迫在眉睫的问题,也就由不得他不去思考了。
他两日前,他在天岚院里大开杀戒,光是来自各个学院你的学生死在他剑下的便有五百之数,更不提还有章子雾这样的朝廷重臣。
但很奇怪。这几日天岚院却很安静,虽然神将桐经义说是奉圣皇之名一直在看守于他,但态度却很恭敬,除了不允许苏长安出门以外,几乎任何要求对方都会尽力满足。
一时间苏长安也摸不清圣皇的态度。
可他却不能一直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将自己的希望完全托付于那位他并不了解的皇帝,不管怎么想也都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
所以,苏长安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但连天岚都出不了的他若是真的想要做些什么却又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不过好在,穆归云终于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而他也带来了那个苏长安等了许久的消息。
“那个刺杀你的教习叫做吕建柏,刺杀前估摸着以怀死志,故而一早便将妻儿换了身份,如今躲在长安以北一百二十里的处的一个小镇。”
穆归云这般说道,然后拿起桌前的茶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看样子是一得到这个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不过,我说长安,你也太胆大了,那么多学生你怎么说杀就杀,如今长安城里到处都是斥责你的风言风语。五皇子也被囚禁,我父亲那边现在也不得不收敛自己的势力。”
他说这话时,虽然语气里满是责怪的意思,但苏长安还是听得出来他是在真心的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他朝着穆归云笑了笑,说道:“你还得再帮我一件事。”
“恩?”穆归云一愣,问道:“何事?”
苏长安脸上的笑意更甚,他凑到穆归云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而穆归云的瞳孔也在那时候猛地放大,然后他转头看向苏长安。眼神里闪动着不可置信的神采。
然后,他愣愣的问道。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苏长安吗?这都是在哪学的?”
“书上。”苏长安这般淡淡的回答道。
因为时间紧迫,所以穆归云在得知苏长安的计划后立马动身再次除了天岚。
而苏长安也在穆归云离开后不久,找到了殷千殇。
这个男人与苏长安预料的一样,正躲在自己的屋里拿着那怎么喝也喝不完的一葫芦酒,自饮自斟。
自从殷千殇来了天岚院以后。
苏长安便觉得,他要么是在喝酒,要么便是在买酒的路上。除此以外从未见他干过其他的任何事情。
“你来了?”殷千殇见着苏长安,很是高兴,似乎经过昨天的一夜,他已经把苏长安当成了自己的酒友。“怎么样,要不要来喝一壶?”他这么问道。
“呃...下次下次。”苏长安的脑袋现在还有些晕乎乎的,他觉得似乎自己天生就不会喝酒。
“唔?”殷千殇撇了撇嘴,用他那有些污垢的袖口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说道:“那你找我有何事?”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苏长安说道。
“什么忙?”
“去见一个人,帮我带句话给他。”
“见谁?”
“牡丹阁龙骧君!”
“恩?”殷千殇愣了一愣,有些意外。“那要带什么话给他?”
“就说,苏长安想与他做笔大买卖,问他感不感兴趣。”苏长安的嘴角在这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即使在冰天雪地中赤着上身也从未感觉到过寒意的殷千殇,却在这时,在这位少年的笑容下,莫名的打了个冷战。
待到殷千殇也离去,天岚院里便只剩下还在静养的古羡君,以及依旧昏迷不醒的樊如月了。
而青鸾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以她的修为到不比苏长安去操心什么。
他正这么想着,就要去看望一下她们。
但这时,那位负责看守他的神将桐经义却带着一位身着红衣女子走了过来。
苏长安眉头一皱,远远的便看清了来者的容貌,是夏侯夙玉!
她眉头蹙起,神色也有些疲倦。想来这些日子因为五皇子的事情,她亦很是操劳。
苏长安不由觉得有些心疼。
现在想来那些欺骗与背叛其实说到底也是夏侯夙玉身不由己。她待他究竟如何,自是不用多说。这些事情苏长安曾经不懂,但现在经历了许多之后,倒也就慢慢理解了她。虽然说不上能完全将那些事情抛诸脑后,但终归不至于像以前那般耿耿于怀了。
“桐将军。”苏长安朝着来人拱了拱手,又看向他身旁那位女子。
夏侯夙玉的目光与苏长安对上,她的心里没来由的一慌,又赶忙将自己的头低了下来。
“师姐,你来了。”苏长安清澈的声线也在这时,在她的耳畔响起。
夏侯夙玉一愣,她猛地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向苏长安,似乎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些什么。
但苏长安却对着他笑了笑。
夏侯夙玉脸上的疲倦在那一刻如冰雪一般尽数消融。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只是注视着那双清澈的眼眸,亦如苏长安一般笑了起来。
“咳咳!”一旁的桐经义看着这对少男少女,不免觉得有些尴尬。他轻咳两声,打断了二人交错的目光。“那个苏公子,夏侯公主此番过来是受了圣上的命令,带你入宫面圣。”
“面圣?”苏长安闻言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又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圣皇一直压着各方反对的声音将他保住,想来定然是要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
想要在这长安城里活下去,就必然需要付出些什么代价。这一点苏长安早已明白。
而这一次见面,便是他与圣皇呼唤筹码的时候,也是决定二人这一场交易要不要进行下去的一场谈判。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苏长安已经在对那些学生们举起屠刀那一刻,便已有了准备。
所以,他点了点头,朝着夏侯夙玉说道。
“那我们走吧,师姐。”
第四十三章 许配
(ps:大家都知道,我才失了业,最近正在调整状态,所以更新时间有那么一丢丢的不稳定,但是更新量是没有减少的。争取明天起,恢复每天早上8点一更,下午6点一更,加更另算。望理解。)
(ps:今日第一更,继续求月票,后面那个小伙子和我杠上了!!!求帮助啊!!!)
(ps:书友群:346162676喜欢本书的朋友欢迎加入)
身为大魏朝,唯一的一位公主,夏侯夙玉的座驾自然是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
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车身用名贵的黑楠木铸成,雕梁画栋,巧夺天工。边角又花草木雕为饰,且草叶镶金,花果嵌玉。但凡有些眼界的人只要远远一看,便知车内之人非富即贵。
苏长安与夏侯夙玉沉默着进了车厢,而为他们拉车却是大魏的神将桐经义。
苏长安的眉头一皱,隐隐约约间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若真是进宫面圣,找些寻常护卫即可,何须神将相送。这长安城乃是天子脚下,难不成还有谁敢在这儿胡作非为?
又或是,圣皇并不信任自己?害怕自己趁此机会逃脱?
苏长安想着这些马车却已经缓缓的向前移动起来,不觉间已到了朱雀街。
而只要顺着这条长街走到尽头,那便可以看见鼎鼎大名的朱雀门。这门外是百姓们的居所,门内却是天子的行宫,一墙之隔却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
这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向前,行人很自觉的开始避让。
想要在这长安城里生活下去。本事、财富、地位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得有眼力,得用最短的时间,分辨出眼前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然后拿捏自己的态度。
比你弱的,你就得傲一些,不然人人都以为天性懦弱,都把你视作肥羊。
比你强的,自然你就得恭谦一些,否者便是自寻死路。
显然,从朱雀街上的情形看来长安城里的大多数人都把这个本领练得不错。
可是,马车中的二人显然并没有心情去享受这些诸人避让的优越感。
车厢内的气氛很沉默,沉默得除了哒哒的马蹄声,再也听不见其他任何声响。
一直低着头的夏侯夙玉,终于是忍不住抬头瞟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少年。
他们坐得那么近,她甚至可以清晰的辨认他那清澈眸子上的每一根睫毛。
苏长安似乎在想些什么东西,他的眉头蹙成一团。
这样的神情,在她认识他的那段时间里,应当是很少出现在他的脸上。但现在,似乎是成了他脸上那幅山水的主色调了。
这些日子,他应当过得并不轻松。
夏侯夙玉这么想着,不免有些心疼。但也正因为苏长安心不在焉的思索,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仔细的打量了眼前这个少年一番。
他的模样并没有多少变化,还带着一些未有退去的稚嫩。
只是眉宇间却多了一份沉重,肩上多了一副剑匣。
想来她还是更喜欢以前的苏长安,木讷又无心机,总是与人为善,总是为了一些毫不相干的人碰的头破血流。
这自然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可她却莫名的觉得那样的苏长安很可爱,她很喜欢。
而这时,苏长安终于回过神来,察觉到了夏侯夙玉的目光。他有些疑惑的看向她,似乎在询问她有什么事情。
夏侯夙玉心头一惊,就好似偷吃糖果被撞破的小孩子一般,她的头猛地侧向一边,避开苏长安的目光,脸颊也在这时变得绯红起来。
“师姐?”苏长安觉得夏侯夙玉有些奇怪,他试探着轻声问了问。
“恩。”夏侯夙玉的声音微不可闻,她微微颔首,终于在数息之后,像是鼓起了某些勇气,终于是说道:“长安,对不起。”
“恩?”苏长安一愣,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他展颜一笑,说道:“都已经过去了。我理解师姐的苦衷。”
“只是...”他又顿了顿,“若是下次师姐还有什么难处,与我直说无妨。”
“恩!”夏侯夙玉重重的点了点头,不觉心里已被感动填满。她有低着头,轻声问道:“这些日子,你过得很辛苦吧?”
苏长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才说道。
“活着,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夏侯夙玉的心在那一刻猛的一颤,她终于是鼓起勇气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说道:“长安,我要搬回天岚。”
她的语气中带着少有的坚定,把苏长安方才到了嘴边的话给生生的压了回去。
“五哥那边的情况你也知道。”夏侯夙玉自然看出了苏长安的顾虑,她笑了笑说道:“我帮不上什么忙。但天岚院那里,我只要在,他们好歹回顾及一下我的身份,或多或少可以帮到你的。”
夏侯夙玉将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苏长安自然不能再拒绝她,何况现在的天岚院的局势确实不容乐观,有夏侯夙玉这个公主坐镇,多少能挽回些局势。故此,他点了点头,说道:“师姐放心,我会帮你救出五皇子的。”
是的,苏长安要救出五皇子,或者说是要帮夏侯轩从这一场妖族奸细的泥潭中拔出身来。
这自然不是临时起意。
天岚院在玉衡死后那段时间虽然时不时受到别人的挑衅,但是从未有人敢于真的与天岚院动手,无非是使些阴谋诡计。
说到底其仰仗的还是五皇子这辆战车。
苏长安已经想明白了,天岚院想要在这样的乱世中活下去,必须要借住一个足够强大的势力为靠山。顺势而为则生,逆势而为则死。所以当务之急,便是救出五皇子。
而这件事情,现在他已有五成把握。
夏侯夙玉显然没有料到苏长安会有这样一番话。她微微一愣,刚想要询问缘由,但马车在这个时候忽的停住。
一道乌拉沙哑声响自前方传来,夏侯夙玉知道,朱雀门到了,故此也就收起心里的疑惑,领着苏长安下了马车,又进了朱雀门,朝着圣皇所在的太和殿走去。
这一路自然不算短,但天子行宫,自有威仪,二人也不敢再做交谈,沉闷着一前一后的走着。
直到一刻钟的时间过后,方才来到那座诺大的宫殿前。
“天岚院苏长安求见!!!”一声尖锐的鸭公嗓很是时宜的响起。
苏长安与夏侯夙玉便被一位躬着身子的太监领着进了大殿。
圣皇依然还是那个圣皇。
他毛发浓密且长,身着金色龙袍,头戴紫金发冠。正半眯着眼睛,用手托着腮子,在那把让无数人垂涎的宝座上假寐。像极了伏蜇的野兽,或是沉睡的雄狮。
苏长安隐隐有些奇怪,不明白坊间盛传的圣皇大限将至究竟是从何而起。
现在的圣皇看起来年纪不过五十,器宇轩昂。看其气势比起死前的玉衡师叔祖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苏长安正想着这些,他身后太和殿的大门却在此时突然关上,发出呜咽的一声闷响。
屋外的阳光在这时被遮住,太和殿里再没有一丝光亮。
然后太和殿里的灯火一个接一个的亮起,一股阴暗又威仪的气势猛的袭来。
苏长安的心头莫名一紧,抬头看向高台上的那位男子。
那男子却不知在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目,他眸子里闪烁的星晨比这这太和殿里密密麻麻的灯火还要耀眼。
“天岚院苏长安参见陛下。”
“夙玉见过父皇。”
几乎同时,二人拱手行礼。
“唔。”圣皇点了点头,然后他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苏长安的身上,来回打量。
苏长安的心在那一刻就好似提到了嗓子眼一般,圣皇的目光如有实质,仿佛要将他的周身看个透彻一样。
但他却并不能做什么,在一位星殒面前,他的那点力量,与蝼蚁无疑。
“父皇!你不是说叫长安过来有事相商吗?”一旁的夏侯夙玉倒是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她一跺脚,娇声说道。
而圣皇此刻方才如梦初醒一般的收回自己的目光,他哈哈一笑,“我就是好生看一看这位风头正劲的大魏栋梁,看把你给急的。”
这语气中自然带着些许揶揄,惹得夏侯夙玉一阵脸红。
苏长安心里也在圣皇收回目光那一瞬微微松了一口气,可又一听闻他话里的揶揄,莫名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知当如何答话,故此只有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顿顿的看着二人。
“那日宴会上寡人多喝了几杯,还未仔细看你。如今看来,倒也真是应了那一句虎豹生来自不群啊,比起那些王公贵族,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苏长安自然分不清圣皇这一番夸赞是真情还是假意,但被人夸奖总归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很诚恳的说道:“谢谢。”
这在他看来很是正常,亦很是有礼貌的一番回答,倒是让圣皇与夏侯夙玉愣了愣。
然后一道豪迈又响亮的笑声便自圣皇的嘴里响起,在这诺大的太和殿中回荡。
寻常人之间的谈话,逢人夸赞,回一声谢谢自然是无碍。
可面对这大魏天子,怎么也得恭恭敬敬的说上一声“圣上谬赞”来的合适一些。
但好在圣皇对此并不在意,或者是因为这样的高位坐得太久,寻常人要么对他恭恭敬敬,畏首畏尾,要么就如那司马诩一般口蜜腹剑,暗藏祸心。
这样寻常人之间的对话,反倒让他莫名觉得有些亲切。
“有趣,有趣得很,你们天岚院的人,各个都很有趣。”圣皇在苏长安不明所以的眼神下笑着说道,然后他话锋一转,又道:“长安啊!你觉得我家夙玉如何?”
“恩?”苏长安一愣,虽然心里不解圣皇为何会突然由此一问,但口中还是如实答道:“师姐,很好。”
“很好?”圣皇脸上的笑意更深,“那我欲将她许配于你,你意下何如?”
第四十三章 许配
(ps:我不知道是不是后台问题这章重复了两次,我尽快写一张出来,在这一章上面修改,自动订阅的小伙伴不用担心,不会再重复扣钱了!!!!抱歉!!!!!)
(ps:大家都知道,我才失了业,最近正在调整状态,所以更新时间有那么一丢丢的不稳定,但是更新量是没有减少的。争取明天起,恢复每天早上8点一更,下午6点一更,加更另算。望理解。)
(ps:今日第一更,继续求月票,后面那个小伙子和我杠上了!!!求帮助啊!!!)
(ps:书友群:346162676喜欢本书的朋友欢迎加入)
身为大魏朝,唯一的一位公主,夏侯夙玉的座驾自然是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
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车身用名贵的黑楠木铸成,雕梁画栋,巧夺天工。边角又花草木雕为饰,且草叶镶金,花果嵌玉。但凡有些眼界的人只要远远一看,便知车内之人非富即贵。
苏长安与夏侯夙玉沉默着进了车厢,而为他们拉车却是大魏的神将桐经义。
苏长安的眉头一皱,隐隐约约间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若真是进宫面圣,找些寻常护卫即可,何须神将相送。这长安城乃是天子脚下,难不成还有谁敢在这儿胡作非为?
又或是,圣皇并不信任自己?害怕自己趁此机会逃脱?
苏长安想着这些马车却已经缓缓的向前移动起来,不觉间已到了朱雀街。
而只要顺着这条长街走到尽头,那便可以看见鼎鼎大名的朱雀门。这门外是百姓们的居所,门内却是天子的行宫,一墙之隔却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
这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向前,行人很自觉的开始避让。
想要在这长安城里生活下去。本事、财富、地位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得有眼力,得用最短的时间,分辨出眼前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然后拿捏自己的态度。
比你弱的,你就得傲一些,不然人人都以为天性懦弱,都把你视作肥羊。
比你强的,自然你就得恭谦一些,否者便是自寻死路。
显然,从朱雀街上的情形看来长安城里的大多数人都把这个本领练得不错。
可是,马车中的二人显然并没有心情去享受这些诸人避让的优越感。
车厢内的气氛很沉默,沉默得除了哒哒的马蹄声,再也听不见其他任何声响。
一直低着头的夏侯夙玉,终于是忍不住抬头瞟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少年。
他们坐得那么近,她甚至可以清晰的辨认他那清澈眸子上的每一根睫毛。
苏长安似乎在想些什么东西,他的眉头蹙成一团。
这样的神情,在她认识他的那段时间里,应当是很少出现在他的脸上。但现在,似乎是成了他脸上那幅山水的主色调了。
这些日子,他应当过得并不轻松。
夏侯夙玉这么想着,不免有些心疼。但也正因为苏长安心不在焉的思索,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仔细的打量了眼前这个少年一番。
他的模样并没有多少变化,还带着一些未有退去的稚嫩。
只是眉宇间却多了一份沉重,肩上多了一副剑匣。
想来她还是更喜欢以前的苏长安,木讷又无心机,总是与人为善,总是为了一些毫不相干的人碰的头破血流。
这自然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可她却莫名的觉得那样的苏长安很可爱,她很喜欢。
而这时,苏长安终于回过神来,察觉到了夏侯夙玉的目光。他有些疑惑的看向她,似乎在询问她有什么事情。
夏侯夙玉心头一惊,就好似偷吃糖果被撞破的小孩子一般,她的头猛地侧向一边,避开苏长安的目光,脸颊也在这时变得绯红起来。
“师姐?”苏长安觉得夏侯夙玉有些奇怪,他试探着轻声问了问。
“恩。”夏侯夙玉的声音微不可闻,她微微颔首,终于在数息之后,像是鼓起了某些勇气,终于是说道:“长安,对不起。”
“恩?”苏长安一愣,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他展颜一笑,说道:“都已经过去了。我理解师姐的苦衷。”
“只是...”他又顿了顿,“若是下次师姐还有什么难处,与我直说无妨。”
“恩!”夏侯夙玉重重的点了点头,不觉心里已被感动填满。她有低着头,轻声问道:“这些日子,你过得很辛苦吧?”
苏长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才说道。
“活着,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夏侯夙玉的心在那一刻猛的一颤,她终于是鼓起勇气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说道:“长安,我要搬回天岚。”
她的语气中带着少有的坚定,把苏长安方才到了嘴边的话给生生的压了回去。
“五哥那边的情况你也知道。”夏侯夙玉自然看出了苏长安的顾虑,她笑了笑说道:“我帮不上什么忙。但天岚院那里,我只要在,他们好歹回顾及一下我的身份,或多或少可以帮到你的。”
夏侯夙玉将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苏长安自然不能再拒绝她,何况现在的天岚院的局势确实不容乐观,有夏侯夙玉这个公主坐镇,多少能挽回些局势。故此,他点了点头,说道:“师姐放心,我会帮你救出五皇子的。”
是的,苏长安要救出五皇子,或者说是要帮夏侯轩从这一场妖族奸细的泥潭中拔出身来。
这自然不是临时起意。
天岚院在玉衡死后那段时间虽然时不时受到别人的挑衅,但是从未有人敢于真的与天岚院动手,无非是使些阴谋诡计。
说到底其仰仗的还是五皇子这辆战车。
苏长安已经想明白了,天岚院想要在这样的乱世中活下去,必须要借住一个足够强大的势力为靠山。顺势而为则生,逆势而为则死。所以当务之急,便是救出五皇子。
而这件事情,现在他已有五成把握。
夏侯夙玉显然没有料到苏长安会有这样一番话。她微微一愣,刚想要询问缘由,但马车在这个时候忽的停住。
一道乌拉沙哑声响自前方传来,夏侯夙玉知道,朱雀门到了,故此也就收起心里的疑惑,领着苏长安下了马车,又进了朱雀门,朝着圣皇所在的太和殿走去。
这一路自然不算短,但天子行宫,自有威仪,二人也不敢再做交谈,沉闷着一前一后的走着。
直到一刻钟的时间过后,方才来到那座诺大的宫殿前。
“天岚院苏长安求见!!!”一声尖锐的鸭公嗓很是时宜的响起。
苏长安与夏侯夙玉便被一位躬着身子的太监领着进了大殿。
圣皇依然还是那个圣皇。
他毛发浓密且长,身着金色龙袍,头戴紫金发冠。正半眯着眼睛,用手托着腮子,在那把让无数人垂涎的宝座上假寐。像极了伏蜇的野兽,或是沉睡的雄狮。
苏长安隐隐有些奇怪,不明白坊间盛传的圣皇大限将至究竟是从何而起。
现在的圣皇看起来年纪不过五十,器宇轩昂。看其气势比起死前的玉衡师叔祖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苏长安正想着这些,他身后太和殿的大门却在此时突然关上,发出呜咽的一声闷响。
屋外的阳光在这时被遮住,太和殿里再没有一丝光亮。
然后太和殿里的灯火一个接一个的亮起,一股阴暗又威仪的气势猛的袭来。
苏长安的心头莫名一紧,抬头看向高台上的那位男子。
那男子却不知在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目,他眸子里闪烁的星晨比这这太和殿里密密麻麻的灯火还要耀眼。
“天岚院苏长安参见陛下。”
“夙玉见过父皇。”
几乎同时,二人拱手行礼。
“唔。”圣皇点了点头,然后他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苏长安的身上,来回打量。
苏长安的心在那一刻就好似提到了嗓子眼一般,圣皇的目光如有实质,仿佛要将他的周身看个透彻一样。
但他却并不能做什么,在一位星殒面前,他的那点力量,与蝼蚁无疑。
“父皇!你不是说叫长安过来有事相商吗?”一旁的夏侯夙玉倒是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她一跺脚,娇声说道。
而圣皇此刻方才如梦初醒一般的收回自己的目光,他哈哈一笑,“我就是好生看一看这位风头正劲的大魏栋梁,看把你给急的。”
这语气中自然带着些许揶揄,惹得夏侯夙玉一阵脸红。
苏长安心里也在圣皇收回目光那一瞬微微松了一口气,可又一听闻他话里的揶揄,莫名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知当如何答话,故此只有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顿顿的看着二人。
“那日宴会上寡人多喝了几杯,还未仔细看你。如今看来,倒也真是应了那一句虎豹生来自不群啊,比起那些王公贵族,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苏长安自然分不清圣皇这一番夸赞是真情还是假意,但被人夸奖总归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很诚恳的说道:“谢谢。”
这在他看来很是正常,亦很是有礼貌的一番回答,倒是让圣皇与夏侯夙玉愣了愣。
然后一道豪迈又响亮的笑声便自圣皇的嘴里响起,在这诺大的太和殿中回荡。
寻常人之间的谈话,逢人夸赞,回一声谢谢自然是无碍。
可面对这大魏天子,怎么也得恭恭敬敬的说上一声“圣上谬赞”来的合适一些。
但好在圣皇对此并不在意,或者是因为这样的高位坐得太久,寻常人要么对他恭恭敬敬,畏首畏尾,要么就如那司马诩一般口蜜腹剑,暗藏祸心。
这样寻常人之间的对话,反倒让他莫名觉得有些亲切。
“有趣,有趣得很,你们天岚院的人,各个都很有趣。”圣皇在苏长安不明所以的眼神下笑着说道,然后他话锋一转,又道:“长安啊!你觉得我家夙玉如何?”
“恩?”苏长安一愣,虽然心里不解圣皇为何会突然由此一问,但口中还是如实答道:“师姐,很好。”
“很好?”圣皇脸上的笑意更深,“那我欲将她许配于你,你意下何如?”
第四十五章 破釜沉舟
(ps:今日第三更,七月加更第七更!!!!继续求月票,后面那个小伙子和我杠上了!!!求帮助啊!!!)
(ps:书友群:346162676喜欢本书的朋友欢迎加入)
长安城的东市。
比起那一条车水马龙的朱雀街,自然是要萧条一些。但若比起那些州郡的集市,却也差不了多少。而在它的里侧,有一处并不起眼的客栈。
客栈的生意很清冷,门面亦很简单,或者可以说是粗糙。只是找了些技艺并不紧张的木工做了一个歪歪斜斜的招牌,上书鸿运二字。
这便算是客栈的名字了。
这样的客栈长安有许多,大都是接待那些途径长安的商队或是镖队。他们并没有太多钱去住那些昂贵的酒楼,故此会选择如这鸿运客栈一般相对廉价的地方过夜。
而这间客栈在几日前,迎来了四位与众不同的客人。
之所以说与众不同,因为说他们是商人,可他们两手空空,没有携带丝毫的商品。说他们是镖队,但却也未见他们的镖车。
而最为奇怪的是,这四人自从在这里住下之后,便再也没有见他们出过门,就连饭菜也是吩咐小二每天准时给他们送去。
客栈的老板对此当然感到有些奇怪。
可是在冬季,客栈的生意本来就不太好,只要这些客人给钱,他倒也不去在意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来这里究竟是做何事。
而此刻,这四人正坐在客栈的一个房间中,争执着些什么。
“师兄!你难道真的要见死不救?”一位头发雪白,但面容看上去却很是年轻的男子站了起来,对着他对面那位背负双枪,面容阴冷的男子大声问道。
“怎么,你想去救他?”那背负双枪的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声音冷淡的回声问道。
“当然想!他可是我们的师侄,大家师出同门,不救他救谁?”白头男子理所当然的回应道。“街上都在传,圣皇与司马诩约定三日之期,三日之后若是拿不出证明他未有勾结妖邪的证据,便会带人将之抓走。师侄他几日前在天岚院里屠戮了数百其他学院的学生,甚至还将阴山浊、马安晏以及章子雾一并杀死。这些把柄落在司马诩那老狐狸手里,定然不会让师侄好过。”
“那是他的事,与你我何干?”男子依旧不为所动。
“师兄!”白头男子心中不忿,方才要接着说些什么,但坐在一侧的一位女子却忽然出声道。
“师兄,十方与九难都在他的身上,不论如何,这两份天岚院传承的至宝不能落入旁人手中,所以...”
“恩?”那背负双枪的男子眉头一皱,转头看向那位女子,似乎很是奇怪她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而另一侧,一位周身裹着红袍看不清容貌的身影也在此刻出言说道:“我知道师兄想要找出天玑师叔的传人,可是此事我们毫无头绪。而苏长安不管怎么说都是摇光一脉的弟子,听雨师弟之事与他其实并无瓜葛。我们总不能看着摇光一脉就这么在你我眼皮子底下断了香火。这般,百年之后,你我当有何颜面去到那片星海,面对师尊们?”
看得出来这位红衣人的话分量极重,那背负双枪的男子也因此陷入了沉吟,直到数息之后,他方才抬头看了场上诸人一眼。说道:“那好,明日我们便一起会一会这司马诩!我倒是要看看,这大魏丞相到底有何本事!”
时间不觉间已经到了深夜。
明日便是圣皇与司马诩三日之约最后的期限。
虽然龙骧君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但穆归云却迟迟未归。
苏长安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因此耽搁了时间。可现在的他除了等待,便别无办法。
夏侯夙玉最后还是又重新住回了天岚院,苏长安看得出对于自己拒绝圣皇的提议,夏侯夙玉很失落。但即使是这样她依然还是住了回来,因为她也知道,明天的苏长安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过的困难。
虽然她并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忙,但她想要与他一起面对。
这让苏长安既愧疚又感动,他本来想与她再说些什么,却被她给止住。
“如果你想要对我承诺些什么,那首先你得活下去,因为死人的承诺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你想要说对不起,那你也得先活下去,因为我不会接受一个死人的道歉。”
“总之,无论如何,请先熬过明天那一关。然后再告诉我你的答案,无论是什么,我想我都可以接受。”
想着夏侯夙玉一脸笑意的与自己说的这一番话,苏长安莫名觉得愈发烦恼,他挠了挠头,又低头将手里那本老旧的发黄书拿在手里很是认真的看了一篇,待到确定自己已经完全将上面的内容记住时,他的手中灵炎一闪,那本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古籍就这样在他的手里瞬息化作了灰烬。
那本典籍是他在天岚院的藏书府中找到的,上面记载着关于打开天道阁的方法。
玉衡死前留给他的信里曾提到过,天道阁以及他背上的十方与九难都是天岚院的传承至宝,万不可落入歹人手中,其中天道阁尤其如此。
而打开天道阁需要他手上的两柄神兵作为钥匙,同时还需要使用某些极为特别的步骤。而这本书上所记载的便是这些步骤。
明日过后,生死难料,所以苏长安思来想去,便将这唯一的一本记载此事的古籍找了出来,在大战的前夕将之记得烂熟于心。而后方才将之毁去。这样即使明天他不幸死在了司马诩的手中,但司马诩依旧无法得到天道阁,这样,或多或少也算是完成了一些师叔祖的嘱托吧。
苏长安这么想着,心里也莫名轻松了许多。
做完了这些,他的心头又忽的一动,身影一闪便来到了天岚院的演武台。苏长安在那坑坑洼洼的台上一阵寻找,终于找到一处尚海保存完整的石台。然后他眉目一沉,便如老僧入定一般盘膝坐于其上。
一道灵压以他身体为中心向四周荡开,然后他的背后忽的浮现出七颗勺状星辰。
这是他的领域——天岚!
明日有的定然是一场恶战。
既然注定凶多吉少,那边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再好生修炼一会。
虽然不见得就能改变什么。
但他每强上一分,或许便能在明日多坚持几息,或许便可以多砍下一位司马诩手下走狗的头颅。
这样,待到他死后,见到了师傅或师叔祖,也不会觉得脸上无光。
他这么想着。
却又忽的意识到。莫听雨与玉衡都在遥远的星海,而他却去不了那一片星海。
他的心里不免在此刻生出些遗憾。
第四十六章 黑衣夜行,白衣渡江
(ps:今日第一更!!!跪求月票!!!)
(ps:说一下关于四十三章和四十四章内容重复的问题。因为昨天后台抽风,四十三章两更了两次,所以为了不让自动订阅的朋友白白损失钱,所以我第四十四章是在重复的第四十三章上面修改的。现在pc端已经可以看到,手机端的朋友,如果看见两章内容还是一样的话,就把书记从书架上删除,然后重新收藏,再刷新一下,就可以看到正常的内容了。我已经亲自试验过,没有问题的。最后,对于我的失误对大家造成的不便表示歉意。)
想到这里,苏长安方才平复下来的心境又莫名起了些躁动。
或许明天他就要死了。
他没有成为如莫听雨那样的刀客,更去不了那片星海,去见到那些他想要再次见到人。
他不禁有些难过。
他开始想念北地,想念长门。
那里是否还下着雪?自己的老爹是否还是终日酗酒?
想着想着,心里就越发难过。
难过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亦难过自己不能如莫听雨当年那般,坦然赴死。
死。
这个字眼,对于如他这般的少年,终归还是太过沉重了一些。
他终于发现自己没办法沉下心去修炼。甚至入眠,对于他来说都有些困难。
而今夜,对于许多人来说,亦是如此。
在长安城以北,一百二十里处,有一座小镇。
这小镇唤作朗陀镇。
这只是一个很寻常的小镇。
没有光怪陆离的传说,亦没有什么隐世的高人。
若真要说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便是在小镇的角落。在数日前搬来了一对母子。
母亲四十岁上下,长得还算漂亮。儿子呢,十五六岁的模样,很是乖巧。
朗陀镇已经有好些年没有来新的居民,但凡有些本事的年轻人都想着去到不远处的长安城里出人头地,所以近年来朗陀镇的居民不断的减少,到了现在不过**百人的样子。
朗陀镇的镇长,是一位很热心的老头。
他在这对母子来到小镇的那天起,便领着一些相亲过来询问可否需要些帮助。
毕竟在他看来,孤儿寡母来到异乡,十之**是遇到了些什么难处。
但很奇怪的是,这对母子似乎在躲避些什么,对于他们的询问亦是敷衍了事,看样子并不想与他们进行过多的接触。
老镇长琢磨着或许这对母子才逢大难,故此对外人有些戒心,倒也不甚奇怪。于是他每隔一日都会托人来拜访这对母子,想着让她们明白自己的好意。但他越是这样,这对母子对镇上的人越是避之不及。
到后来,他也就索性将这事渐渐淡忘,任由那对母子去了。
但今天夜里,却有那么一群人潜入了小镇,偷偷的将这对母子所居住的那间小屋围住。
“少爷。大家都准备就绪了。”一位黑衣人走到了一位背负长枪的男子身边,说道。
“唔。”那男子点了点头,目光深邃的看着那一间有些破败的小屋,说道:“那边去吧,但且记住,可伤人,却不可害他们性命。”
“是!”那黑衣人应声点了点头,又提了提挂在脖子上的黑色蒙面,遮掩住自己的容貌,然后向着潜伏在周围同伴打了个手势,一群人便在这时应声而动,向着那小屋围杀过去。
随后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响起,小屋内陷入了一阵慌乱。
那位背负长枪的男子依旧远远的立在一旁,不言不语,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
直到数息之后,一段对话传入他的耳中。
“你们是谁?”
“是八荒院的人吗?我的夫君已经替你们做完那件事情了!!为什么你们还不肯放过我们?”
“我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我们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伴随着的还有一位男孩的哭声。
“对不起,只有死人才能永远的守住秘密。”
一位低沉的声音亦在这时响起。
那背负长枪的男子,他的嘴角终于在这时勾起一抹笑意。
他的身形随之一动,背上的长枪呼啸,在稀疏的星光下透着猩红色的光芒。
临沙城,坐落于大魏的腹地。
北靠长安,而往南,便依稀可见一条奔流不息的江水,那条大江,远近闻名,唤作漓江。
这样的地势,便注定了临沙城便是长安城面对江东的第一条防线。
在前朝末年,圣皇与另外两位当世人杰割据天下之时,临沙城便有当时圣皇仰之为臂膀的伥鬼星星殒驻守此地。
如今天下虽然太平,但江东的那群刀客却始终磨刀霍霍,不曾停歇。
为此,又有两位神将在前些日子被司马诩从西凉调了过来。
这自然是一件极为不智的事情。
西凉在与蛮族的战役中连连失利,若不是新晋的神将北通玄尚还有些本事,那恐怕,西凉二十八城早已拱手让人,而大魏士卒也只有龟缩于北岭关,躲避蛮子们的狼骑了。
无论怎么看,在这个时候抽调西凉的兵力都是一件极为不妥的事情。但司马诩毕竟权势遮天,他在朝中一句,止内乱方能平边患的言辞,让反对他的百官哑口无言。
钟安和与奕阳州二位神将对此颇有微词,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听从调令,来到这临沙城,终日看着眼前那一江的川流不息,饮酒度日。
今日的天气还算不错。
两位年事不小的神将大人百无聊赖,相约到了城头上,喝着小酒,聊着些在西凉征战时的趣事。
这也是到这临沙城唯一的好处。
临沙城的太守不过六品,二位神将却是实打实的二品官,那位平日里在临沙城中作威作福的太守,到了他们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二人在这里,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
日子舒坦倒是舒坦,但久经沙场的二人却并没有因此而有所懈怠,每日里昼夜布防,监视漓江对面那一群刀客的事情可却从未停过。
当然,他们到并不是想要真的与那些刀客交手。
且不说那位年轻的天伤星殒,就是他手下那群出了名不要命的刀客,也足以让这早已见惯生死的二位神将为之胆寒了。
他们所要做的不过是监视住那群刀客的动向,及时汇报给朝廷罢了。
至于动手的事情,冤有头债有主,还是交给那位重新出世的英王殿下吧。
想着这些,二人又将一壶酒饮尽,正要唤士卒去到那位太守府内抱些好酒来时,一声惊呼却忽的传来。
“将军!江面上有异动!”
二人闻言心头一惊,方才上头的酒意在此刻尽数散去。
他们赶忙走到城墙之上,极目远眺。
以他们的目力自然一眼便看到,黑暗中,滚滚的江面之上。
数叶小舟正在缓缓从大江的那一边缓缓而来。
那些扁舟之上正立着一位位身着白衣,头戴蓑笠,背负长刀的身影。
而在最前面的小舟的船头上,亦有一位身影,他的打扮与身后那些刀客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但钟安和与奕阳州却一眼便认出了他——天伤星殒,刀奴楚惜风!
即使相隔甚远,那位刀客似乎也感受到了二人的目光,他藏着蓑笠之下的头忽的抬起,一道精芒自他的眼眸中射出,穿过漓江之上层层的水雾,直抵二人的心神。
二位神将的心头一颤,也来不及去思索为什么那群人渡江而来的时间比他们所收到的消息要早上近乎一个月。他们只是赶忙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转头看向那些士卒,大声说道。
“快去备马!千里加急,送于长安!”
“就说,楚家刀客们回来了!”
第四十七章 开端
腊月十五。
长安城里,冬雪未尽,春雨未来。
神将桐经义在寅时便收到了消息,携着一干人马离开了天岚院。
而他这前脚一走,一大群人马便裹挟着尘漫天,破开了长安城安静的黎民,急不可耐的将天岚院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他鲜衣怒马,身着五色甲胄,头顶紫金战盔,手持一杆雕龙长刀,面色冷峻,杀机盎然。
他是大魏排名第三的神将,山力行。
他身旁站在许多道身影,其中最引人注目便数他身旁的那位同样上了年岁的老者,他毛发皆白,却又面色阴沉。周身裹在一件宽大的灰袍之中,而一股危险的气息便自他的体内漫出,他便是八荒院如今的院长——问道境强者,廉半城。
而他们的身后更是带着密密麻麻的士卒与学员,此刻都怀着各异的心事,盯着眼前这座破旧的院门。
“去,破门!”山力行对着身旁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小将如此说道。
“是!”那小将低头领命,领着数位士卒来到天岚院的院门前,手中长枪翻飞,竟然就要直接轰开这座古老学院的大门。
廉半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更甚。他知道,在用不了多久的将来,他便可以看到八荒院将天岚的传承收入囊中,即使为此他需要付出不菲的代价,但在他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这时,那位小将的枪风未至,但天岚院的大门却在此刻从内部被缓缓推开。
伴随着一阵呜咽的嘶哑响动。
天岚院的大门被打开,数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门后。为首的少年十六七岁,面容却还带着稚气,但他的眸子却是那般阴冷。
他的目光环视,在门口那些人马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那位提着枪,作势欲刺的小将身上。
然后,他对着他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敲门?”
或许是苏长安的眼神太过阴冷,又或是他所问的问题太过出人意料,那位提枪的小将一愣,一时间竟未有接话。
“你这样不对。”苏长安接着说道,他看着这位小将,脸上的神情很是认真。就像是一位正在教学生做人道理的夫子一般。
那位小将木讷的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不对,他又赶忙摇了摇头。然后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几位老者,以及那密密麻麻几乎将天岚院门前的官道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心里又多了些底气。
“你这样的妖邪贼子,与你需要敲什么门,一把擒了便是!”他打着官腔,大声喝道。
此言一出,那少年倒是脸色未变,亦未有做任何回应,倒是他身旁那两位貌美的女孩却是脸色一变,对着他怒目而视。
他的心头又是一震,知道这两位女孩的来头不小,一位是北地晋王的嫡孙,一位是大魏的公主。他虚张声势的气焰在那一刻尽数收敛,然后他的心里不免生出些许惶恐。以他的身份得罪这二位女子中的任何一位都足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但好在苏长安似乎无意与他纠缠,他在说完了方才那一番话后,便将目光转向了他对面的那一群人马方向。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游走,最后似乎确定了谁才是这群人马的首领,他看向那位鲜衣怒马的老者,问道:“你是谁?”
老者闻言,不觉挺了挺胸膛,傲声说道:“大魏神将悍虎山力行!”
这自然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他家世寻常,凭借着自己的一身本事,南征北战,摸爬滚打多年方才有了现在的地位。大魏神将,位同九卿。
但很遗憾的是苏长安在听闻了他的身份后,脸色并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苏长安。”
他的态度那般寻常,说话的语调亦是那样的平淡。就像是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在第一次见面时,互相介绍自己一般。
山力行的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怒气,他觉得苏长安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亦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所以他决定结束这一场谈话,他就要抬手,让身后的诸人围上去,将之生擒。但那苏长安的声音却又在这时,再次响起。
“司马诩不是好人。”他这般说道,神情依旧的认真,语气里带着某种劝解的味道。
但这样的话在山力行,或者说在在场诸人听来都不免有些幼稚,为此,一道道哄笑声响起。
山力行的眼睛一眯,注视着立在门口的少年,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世上,没有好人!”
然后,他的手指一动,身后诸人如得敕令,应声而动,手持刀戟的甲士踏着整齐的步伐,伴随着一阵阵脚步敲击地面的轰响,朝着天岚院的门口围了过来。
他们刀光闪烁,面色肃然,一道道凌冽的杀意自他们身上发出,然后汇集在一起,化作一股磅礴的气势,将天岚院门前的少年少女尽数笼罩。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九难与十方,与我回天牢候审!”山力行沉声说道。
但回答他的是,少年刀剑出鞘的声音。
山力行的面色一寒。
“拿下苏长安,敢于阻拦者,生死不论!”
此言一出,在场诸位的心头一松,本来还有所估计那两位女子的身份,但既然得到了山力行的首肯,那届时除了什么祸端自然便有人替他们扛着,故此诸人一声怒吼,数百甲士加之他们身后从各个学院被带来的学生皆猛地朝着天岚院冲了过去。
苏长安的脸色在那一刻猛的变得阴寒。
他手中的九难一声刀鸣,一道寒光闪过,他身前一丈处的地面便猛地被划出一道二寸深的沟壑,他寒着声音喝到:“越此线者,死!”
他的刀锋很凌厉,寒光如雪。
他的声线很低沉,阴冷如冰。
他身上的气势很磅礴,浩瀚如海。
但即使是这样,依旧不能阻止诸人冲来的步伐。
终于,他的眸子里杀机涌现。
一道灵压猛地自他的体内荡开,将诸人笼罩其中,本就还有些昏暗的天色在那一刻愈发黯淡,就好似朝阳又落,夜幕再起一般。
这般异象让那些甲士与学员一愣,但这时,身后却传来山力行的惊呼:“小心!”
众人心头一凛,猛地转头看向不远处那位少年,只见他发丝飘动,背后的夜空中七星闪烁。
“玉衡!”
他一声轻唤。
低沉的声音带着某种奇特的魔力蓦然在诸人的耳中响起,然后夜空中的一颗星辰猛地光芒大作。
诸人还未回过神来,少年手中的那柄神剑猛地发出一声冲天剑鸣,飞身而出。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在那一刻忽然出现,他手握上那把神剑十方。
一时间剑影翻飞,剑意纵横。
“玉门关。”
“长亭暖。”
“细雨繁。”
“春波急。”
“晓风残。”
“拂柳岸。”
六式杀机浩荡的剑招应声而出。
诸多甲士与学生便在那一刻人首分离。
“莲花绽!”又是一道声音响起,一道剑影莲花猛地自那道虚无的身影手中绽开,眼看着便要朝着诸人笼罩开去。
这一招所蕴含的气势与杀机寻常的甲士与学生自然是接不住的,苏长安曾经便靠着这招,将数百外学生屠戮殆尽。这一次,应该也无意外。至少苏长安是这般认为的。
但就在剑影莲花已至诸人身前,诸人亦束手待毙之时。一道暴喝忽的响起。
那位一直安静的待在山力行身旁的老者,八荒院院长——廉半城的双眸赫然睁大,一声闷喝在那时自他口中发出。
然后一股比起苏长安强悍不知道多少的灵压猛地在此刻荡开。
将诸多甲士与学生甚至苏长安的领域天岚尽数包裹其中。
那一刻,苏长安的心头一震,那笼罩着诸人的黑色帘幕瞬息如琉璃一般破碎,而那朵剑影莲花亦在那时尽数消散。神剑十方发出一声悲鸣,如受重创,猛地窜回苏长安的手中。
苏长安的脸色亦是一白,身形往后暴退,但幸得一旁的古羡君眼疾手快一把将之拖住,方才稳住了身子,但却依旧免不了一口逆血自他口中喷出。
“哼!萤烛之火,也敢与日月争辉!”廉半城一声冷笑,看向苏长安的目光中满是嘲弄。
他早已是问道境的强者,甚至已经隐隐间触摸到那传说之境的门槛,他的领域虽然还未有完全化为道,但却已有其的一两分雏形。苏长安那不完全的领域在他看来不过班门弄斧,所以他只是念头一动,便将之尽数破去,甚至还因此重伤了苏长安的心神。
“去,将之捉拿,他心神已伤,现在不过强弩之末。”一旁的山力行冷声说道。
诸人显然对于方才之事尚心有余悸,故而彼此对望一眼都有些犹豫。
但又仔细的观望了一番苏长安的情形,似乎连站起身子都需要一旁的女子搀扶,他们的心底不由得再次活络起来,试探性万千踏出数步,却见门内那数道身影只是警惕的看着他们,却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为此他们心头一喜,装着胆子便再次朝着院门方向冲了过去。
“你们护好苏长安!”殷千殇持剑上前,将古羡君三人护于身后,如此说道。
夏侯夙玉亦在此刻踏出身子,与殷千殇并肩而立,“羡君你身上有伤,看好长安!”
而后一道道灵压便自二人身上升腾。
但比起苏长安那诡异的杀招,二人的气势倒是弱了不少。诸人心头一定,确定了苏长安已无战力,他们的脚步愈来愈快,很快便有数十人越过了苏长安用刀所划出的那一条线,眼看着便要与殷千殇二人短兵相接。
但这时,一声娇喝传来。
“剑如雨下!”
然后无数寒芒长剑自天际而来,如大雨倾盆般落下,那些越过那条线的甲士与学生便在此刻被刺成肉泥。
这样的惊变显然双方都未有料到,但还来不及惊叹,四道身影便忽的出现在天岚院的门前。
他们一人被负双枪,面冷如冰。
一人腰缠细剑,眉目如画。
一人身着红袍,气息阴寒。
一人手持折扇,头白如雪。
“他说了,越此线者,死!”背负双枪的男子在那一刻迈步上前,环顾在场诸人,声音幽寒,犹若北地来的恶狼,又似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你们听不懂吗?”
第四十八章 贪狼现
(ps:今日第一更,稍后还有一更。昨天以为两年没见的朋友来了,确实没办法推脱,所以喝了些酒,今天起床晚了点,所以更新也迟了点,往见谅。)
(ps:书友群:346162676喜欢本书的朋友欢迎加入)
所有人在那一刻都愣住了。
不仅因为四人的突然出现,亦不是因为他们身上所散发出的磅礴气势。
更多的是因为四人的容貌、装束与那些消失了十来载的人那般相似。
“鬼见愁、红衣客、细雨剑、白头公子。”廉半城的眉头在那一刻皱在了一起,他望着眼前的四人,沉着声音将他们的名讳一一道出。也同时证实了诸人心底的猜测。
“你们也要趟这趟浑水吗?”他这么问道。
“廉院长说笑了。”接话的是侯如意,他轻轻摇晃着手里的折扇,说道:“这天岚院,是我天岚弟子的天岚院,何来浑水一说?”
山力行的脸色在四人出现那一刻也变得有几分难看。他死死的盯着为首的徐让,冷声说道:“我等此次只为苏长安而来,绝无半分为难天岚院的意思。还请诸位不要被妖邪蒙蔽,毁了天岚院千载清誉!”
“苏长安再怎样,也是我天岚的弟子。而天岚弟子若是犯错。”徐让冷着眉头,将双枪尽数握于手中,一股杀机破体而出。“也只有我天岚院能惩戒!”
山力行眼中的冷意终于在此刻化作了滔天的怒火。他自认为已经给足了这几个后辈的面子,但既然他们如此不识好歹,那他也就不愿意再说些什么。否则若是让人知道他堂堂大魏神将却被几位后辈拦住,那以后,他在这朝堂之上,免不了受同僚耻笑。
为此,他大手一挥,身旁立着那数道身影除了廉半城皆尽数而动。
这些都是来之于各个学院的长老,以及几位随他征战多年的将士。皆是天听魂守境的高手。
见有这些高人出手,那些甲士与学员士气大振,随着这数道掠出的身影猛地冲了过去。
徐让四人眉头一挑,身形交错。
徐让与侯如玉立于院门前的台阶之上,将罗玉儿与花非昨皆护于身后。
而后,徐让身影一动,手中长枪左突右挡,朵朵枪花绽开,将冲上来的诸人尽数击退;而侯如意亦在此刻冲入人群,折扇上下翻飞,一道道罡风乍起,卷起一个又一个的甲士或学员,一时间尽在以他的身体为中心的半丈空间中形成了一道无人的真空。
他们身后的二人,亦不甘落于人后。
只见罗玉儿的眉心一道白光闪烁,一把通体透亮的长剑便在此刻自她的眉心涌出,而后她双目紧闭,乌黑的发丝,被她周身涌出的灵力胡乱的扬起,她的身影亦在那时猛地凭空虚立而起。她头顶的那把长剑发出一声剑鸣,一化为十,十化为百。
“剑去如雨!”她一声轻诧,紧闭的双目在那一刻猛地睁开,幽冷的眸子里寒芒乍现。
她头顶的长剑便在此刻化作一条龙蛇剑阵,呼啸嘶吼着冲向人群。
那一刻,犹若孤台升浮屠,平地起龙蛇。
那条龙蛇剑阵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所过之处,卷起一道道血肉,竟无一人能抵挡毫分。
而她身旁一袭红衣的花非昨也在这时,红袍鼓动,似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红袍之下升腾一般。
然后他自腰间取下两物。
一张白色画轴,一只紫竹狼毫。
随后他笔走龙蛇,数息之后,一只只姿态威仪,凶神恶煞的虎豹便跃然纸上。
“去!”他一声轻语。
那画轴之上的猛兽便真的在此刻从那画轴之中山呼海啸源源不断的涌出,化作一头头水墨色的凶物,冲向人群。一时间,惨烈的哀嚎一道接着一道响起。
苏长安这时才从这场忽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他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四道身影,看着他们层出不穷,却又威力骇人的手段,心里浮出一抹希冀。
而此刻,那冲来的数位天听与魂守境的高手们,亦终于与徐让四人短兵相接。
最先与徐让交手的是一位天听以及一位魂守境的高手。
天听境男子使着一把长剑,一袭蓝衣,面容寻常,但剑气凛然。
魂守境的男子使着一把偃月大刀,身着甲胄,人高马大,脸颊左侧那犹若毒蛇一般蔓延的刀疤额外碍眼。
二人顷刻便至徐让身前,他们气息凝练,手中的大道长剑更是带着周身的灵力猛然朝着徐让挥出。
而徐让亦在那一刻似有所感,他手中双枪一扫,将周围的甲士与学员尽数斩首。而后,他冰冷的眸子里豁然燃起一道火焰,随之一道隐晦的灵压波动猛然荡开,将以他与那手持刀剑的二人尽数包裹其中。
立于远处的廉半城见此情景,他的心头一震。
这第一眼他便认出这时徐让的领域。
别看马安晏、徐让、殷千殇甚至苏长安都领悟出了各自的领域,但须知,领域这种东西,玄之又玄,是一种急需要机缘、悟性的东西。
在大多数情况下,需得到了问道境方能悟出。
而眼前这徐让分明才天听,他的领域确实如此凝实,收放自如,比起苏长安的天岚比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而更可怕的是,以他廉半城几乎半步星殒的实力竟然也无法轻易破开这领域。
这让廉半城的心里瞬息生出某种莫名的情绪。
像是诧异,但更多的却是嫉妒。
似乎这世上所有天才妖孽都聚集在了这天岚。
先是莫听雨,十年藏刀,地灵斩星殒。
又是苏长安,修行一载,一剑屠百人,甚至连三位声名赫赫的魂守境高手也饮恨于他的剑下。
而现在这十多载修行归来的徐让,更是让他这位半步星殒也看不出深浅。
这是何等可怖的成长速度?
若是再放任这些妖孽们成长十载,那恐怕当年的天岚盛世又会再现。
廉半城决计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的师尊,九丑星殒便因为被天岚一脉压了一辈子而含恨而终,如今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他绝不能再给天岚院诸人任何机会。
为此,他眸子里寒芒一闪,杀机涌现。
而另一半,那两位被笼罩进徐让领域的高手,心头一阵赫然。
他们互望一眼,强自稳住自己的心神,朝着徐让的方向望去。
却见那位冰冷的男子,此刻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他一袭白衣,手持双枪。
一枪通体雪白,光亮如昼。
一枪如染鲜血,猩红如火。
他立于虚空之上,发丝飘扬,背后一只巨大恶狼凶影浮现。
二人方才定下的心神一阵激荡,那个人尽皆知的传闻猛地浮上心头。
“你...你是贪狼!!?”
第四十九章 图穷匕见
(ps:今日第二更,求月票!!!)
廉半城的身子在他心头的杀机涌现那一刻便豁然而动。
但他方才跃至那道包裹着徐让的黑色帘幕的身前,那道帘幕便猛地爆开,而那两名来自学院与军方的高手便在此刻从里面飞了出来。
他们面色苍白,一双眼睛睁得极大,里面满是惊骇,而胸前更是破开一个血洞,眼看已是没了气息。
廉半城的身子在那一刻便猛地僵住,他抬头看向那位依旧立在不远处的男子,心里止不住的诧异。
徐让在他看来修为不过天听,或许他天赋惊艳绝伦,在这样的境界便悟出了这般凝实的领域。可他毕竟才天听境,就算依仗着领域之力,也决计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一位与他同境的天听境高手以及一位比他还高出一境的魂守境高手击败,甚至杀死。
即使那些有幸在魂守境悟出领域的天才也决计做不到,何况他才天听境。
可是事实就这么发生在廉半城的眼前,这又让他不得不信。
念及此处,他收起了心底的赫然,看向徐让的眼神里,杀机愈发深重。
而后一道磅礴的灵压自他的体内荡开,将徐让包裹其中。
罗玉儿等人心头一惊暗道不好,虽然他们也在心里暗暗惊讶自己的师兄何时领悟出了这般强大的领域,但也却知比起已经半步星殒的廉半城来说,只是蝼蚁。
为此,他们身影一动便要前去支援,但数位天听甚至魂守境的高手却忽的出现将他们紧紧包围,其意思亦再明显不过——阻止他们救援徐让。
而那一边,徐让已经与廉半城开始交手。
廉半城的领域磅礴却诡异,但又不似苏长安与徐让的领域那般黑帘这天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在他的领域的范围之中的那方天地,在那一刻变得有些暗沉,隐约间似乎能听到鬼哭狼嚎之声。而或许是因为廉半城的实力太过强劲,又或是因为徐让在方才斩杀那两位强者的战斗中消耗过大,这一次,在面对比起方才那两位要强大得多的廉半城,徐让竟然未有张开自己的领域。
廉半城看上去已经年迈的身子竟然丝毫没有半分的老态,只见他身形交错,剑影闪动,只刺向徐让的面门。且伴随着他每刺出一剑,他所在的这方暗沉沉的天地间便会有一些恶鬼虚影随之涌出,铺天盖地的涌向徐让。
而徐让显然不是这位侵淫剑道多年,修为高深的半步星殒的对手。
他将手中的双枪舞的虎虎生风,将自己的身形包裹在枪影之下,方才堪堪抵御住那些鬼影与剑芒。但看得出来这样的抵御很是勉强,亦很是艰难。
每一次剑芒或是鬼影的袭击,都会让他的身子一阵轻颤,而脸色也随之苍白几分。
罗玉儿三人见此情景,皆脸色难看,可那十多位天听甚至魂守境的高手的纠缠却又让他们一时难以脱身,又哪有余力去救援徐让?甚至还因为顾念这徐让那边的状况,频频失手,被那些学院与军方带来的高手屡屡击中,一时间竟然是险象环生。
但却在这时,一位瘦小的身影忽的自天岚院的门内踏了出来。
他的背上负着刀剑,脸上还带着稚气,嘴角还淌着鲜血。但他的眸子里却闪着光芒,那光芒好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似要将这方天地燃尽。
随后,一道灵压猛地荡开,将罗玉儿三人与那些正在与他们纠缠着的高手们尽数包裹。
“我拖住他们,你们去救师叔!”他这般说道,稚嫩的声线中却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罗玉儿三人一愣,心里诧异莫名,不知道自己这个只是寥寥见过数面的小师弟究竟有何底气,竟然要以他地灵境的修为拖住十多位天听甚至魂守境的高手。
为此他们心里难免生出一些犹豫。
“三位师叔不要犹豫了,请相信长安,否则徐师叔性命堪忧!”苏长安很是认真的说道。
他眸子里的光芒让花非昨包裹在红衣之下的身子莫名一颤,在微微思索之后,他点了点走,沉声说道:“走!”
一旁的侯如意闻言一惊,手中折扇一舞,逼开数位魂守境高手袭来的剑招,一脸诧异的看向花非昨,“师兄,长安他才地灵!”
“那又怎样。”花非昨的声线猛地一低,“你可别忘,他是谁的徒弟。”
侯如玉闻言心头一震,他神色古怪的看了苏长安一眼,虽然心底还有些担忧,但多少已被花非昨说服,“小师侄,你自己小心,待师叔杀了廉半城那老狗,便回来救你!”
他这般说道,然后手中折扇上光芒闪动,一道罡风乍起,在人群中生生的破开一条血路。
“走!”他一声暴喝,与花非昨、罗玉儿二人一般身子化作一道流光,便要朝着廉半城的方向袭去。
但那些廉半城与山力行带来的高手们显然并不想如他们的意,他们体内的灵力流转便要朝着三人追去。
却在这时,那位他们一直都未有将之放在眼里瘦小少年,却猛地踏出一步。
他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一股浩瀚如海的灵力在那一刻奔涌而出,于此同时他取下背上的长刀握于手中,剑匣内的神剑十方亦是一声剑鸣,悬于他的头顶。九道剑影微微张开,如同俯视众生的君王一般,看着诸人。
苏长安并不喜欢徐让。
但他们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天岚院的弟子,是他师叔祖天枢的传人,亦是他的师叔。他们此番主动出手帮他,他又怎能见死不救?
“你们的对手,是我!”他这般说道,声线平淡又冰冷,宛若催命的判官,又似夺命的修罗。
诸人心头一惊,就要追去的步伐猛然僵住。
还不待他们回过头来,一道剑鸣乍起,一朵莲花便自他们的瞳孔中浮现。
这些人都是些身经百战之人,只是一瞬便感觉到那一朵剑影莲花中所蕴含的强大杀机。他们心头一震,不敢怠慢,皆运起周身的灵力合力抵挡这朵忽然杀来的剑影莲花。
苏长安的灵力固然雄浑无比,即使只是地灵境,也远远超出寻常魂守境修士所拥有的灵力。
他的剑影莲花固然强悍,但在十多位天听乃至魂守境的高手的合力一击面前却又显得太过单薄了一些。
只是几息的时间,那朵剑影莲华便猛地散去。
神剑十方发出一声哀鸣,化作一道流光飞回苏长安的头顶。
诸人心头一喜,便要乘胜追击,斩杀苏长安,以期回声阻拦罗玉儿三人。
但谁知苏长安一击不中,身影一闪便猛地朝后方退去。
诸人自然运起周身灵力想要追赶。但他们的身影皆被笼罩在苏长安的领域之中,除了苏长安头顶闪烁的七星便再无半寸光亮。而这方领域似乎还有压制他们修为的作用,加之苏长安的修为本就不能以寻常人的标准来度量,又有楚惜风授予的雷动之术,提升身法。
苦追良久,却始终与他相去甚远。
他们自然看穿了苏长安并不想与之交手,只是想要以此拖住他们的诡计。为此,诸人互望一眼,心头亦有了决断,便要反身冲出苏长安的领域,去纠缠罗玉儿三人。
但他们心头这般念头方起,苏长安的声音便在此刻忽的响起。
“莲花绽!”
只听他一声轻喝,一朵剑影莲花便在此刻,在诸人的身后浮现。
诸人不得不再次止住自己的身形,转过身子联手抵抗这朵剑影莲花。而苏长安的身影却又在此刻远遁而去。
如此反复数次,这些平日里在学院或是在军中身份显赫的高手们却被苏长安戏耍得气急败坏。
逃不让逃,追又追不上。
可在这苏长安的领域之内,他们又看不清外面的情形,亦不知道究竟战况如何,一时间心中愈发焦急。甚至有些心性稍差之人已经看似调集周身灵力轰向苏长安,但奈何苏长安始终与他们保持着极为安全的距离,又有雷动之术可以瞬息提升身法。他们所轰出的灵力根本就难以触及到苏长安的衣角,到最后也不过是白白消耗自己的体力罢了。
众人心里暗暗叫苦,这个苏长安明明才地灵境,悟出如此强悍的领域不说,拥有磅礴的灵力亦不提,体力竟然也是如妖孽一般充沛,一番追赶下来,一些天听境的修士已经开始体力不支,但看他的模样,却没有丝毫的疲态。
诸人互望一眼,心里暗道如此下去决计不是办法,搞不好一群天听魂守的高手,会被一个地灵境的后辈生生耗死。念及此处,他们心底便有了决断,身形一转便要朝着这方领域的外面冲去。
而与前几次一般,一朵剑影莲花如期而至。
诸人见状不怒反喜。
因为苏长安每次斩出这朵莲花之后,便会身形暴退,以躲避诸人的后手。
而他们想着的便是趁着苏长安暴退的空档退出这方领域。
为此他们再次如往常一般和你破开这朵莲花,而就在他们以为苏长安亦会在此刻退开,而他们亦可以在此时冲出他的领域时。
异变突生。
“摇光!”
一道清澈的声音猛地在这方黑暗的天地间响起。
然后一道虚影,手持九难,高高跃起。
裹狭着漫天刀意灵光,如猛虎下山,修罗临世一般的斩下。
这一次。
苏长安并没有选择躲避。
他看出了诸人的打算,于是他将计就计。
图穷匕见。
第五十章 困境
(ps:实在抱歉,今天去公司交接一些事务,但是流程比我想象中还要麻烦,所以耽误了时间,望大家见谅。)
(ps:这段时间的更新时间很不稳定,确实事出有因,但是每天的两更我都尽力保证了,周三开始会和以前一眼定时更新。)
这是很突然的一斩。
是图穷匕见的杀招。
诸人谁都未有预料到,在如此长时间的拉锯战之后,苏长安竟然还有余力斩出如此凌厉的一刀。
心头慌乱间,诸人亦赶忙运气灵力试图抵挡。
但这一斩的威力显然强出那一式莲花绽不少,而诸人又是仓促应战。正所谓有心算无心。只是一个照面便有数人暴毙在这一刀之下。
而后又有数人被刀气所伤,身负重伤,无力再战,而直至这时,那把宝刀九难方才发出一声刀鸣,收刀归鞘。
砰!
一道犹若琉璃破碎的声音亦在此时忽的响起。
苏长安脸上的神情因此变得有些萎靡,他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领域。
那道笼罩着诸人的黑色帘幕在那一刻轰然破碎。
阳光再次撒向他们的眼眸,伴随着的还有天岚院外隆重的血腥味。而他们亦在此刻终于是看清了天岚院外的战况,而那些领域之外的人,也终于在此时看清了这领域之内的情形。
两道惊呼声在数息之后一前一后的响起。
围剿苏长安的十位天听,八位魂守,此刻还能站着的不过五六位,且都还负着大小不一的伤势,显然已失去了战力。而那倒在地上的,更是惨不忍睹,甚至有几位已经失去了生机。
反观苏长安,这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他的状况并不能说多么乐观,神情萎靡,嘴角溢血。可知这一场大战,必然是用力过度,牵动了体内的伤势。
但以他地灵境的修为,能做到如此地步,也足以让天下间那些自诩为天才妖孽之人,为之胆寒了。
而天岚院外的战事同样让那些侥幸在苏长安的一刀下生还的诸人心里生不起半分欣喜。
殷千殇、古羡君、夏侯夙玉三人不知在何时已经加入了战场。
他们剑影翻动,身形交错,在人群里割开一道又一道的血恋。而青石铺就的马道上也已经堆满了缺肢少腿的尸骸。
浩浩荡荡的近千精锐甲士,以及从各个学院挑出的五百优秀学员,在一番大战之后,既然只剩下不足五百之数。
而神将山力行也顾不得脸面加入了战局。与罗玉儿三人缠斗在一起。
他成就问道境已有多年,其领域亦是在早年的一次次杀伐中所悟。其中蕴含着金戈铁马之音,滔天杀伐之意。可扰人心神,亦可荡人心魄。
本来以罗玉儿三人的境界按理说在其的领域之中,应该是走不过三招的。
但算来他们被苏长安困于他的领域之中到现在起码也有一刻钟的时间。但罗玉儿几人依旧与山力行缠斗在一块,虽然大都时候他们都只是在被动抵挡,但山力行一时半会之间却又拿他们无可奈何。
诸人都是见过些世面之人,在一番惊叹之后,终于是发现事情的蹊跷之处。罗玉儿三人的站位,每一次的收招出招间似乎都暗暗遵循这某种他们说不清,但却能感觉到的规律。
这是阵法!
诸人此刻终于是醒悟过来,但即使依靠着阵法以三人天听境的修为能拖住一位成名已久的问道境高手如此之久却依旧是一件极为了不起的事情。
但令他们骇然的事情却远不止于此。
论修为廉半城的境界虽然与山力行相差无几,可他成就问道的时间更久,传言他已经隐隐间摸到了那传说之境的门槛,故而外界更愿意称呼他为半步星殒,以此衬托出他远超于一般问道境修士的实力。
正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廉半城的战力他们自然是见过,可即便如此,却依旧未有拿下那位不过天听境的双枪徐让。
当然徐让的形势却也不容乐观,他的身上已经负了不下五十处大大小小的伤势,看神情亦是撑不过多久。
但以天岚院这不过十人,修为最强不过天听的实力。
却能生生的将近一千五百之数的繁晨境修士,加之数十天听魂守境的高手,甚至还有两位问道境的大能逼入如此境地。
如此强横之势,放眼大魏天下恐怕也就只有他们天岚院能做到了。
可胆战心惊之余,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学院长老与军方将领们的心中却又升起几分侥幸。
因为天岚院能做到这样的地步虽然骇人,但看这些天岚弟子的情形,这般却也是他们的极限了。且不说对抗问道境的徐让四人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亦不说古羡君三人在剩余五百修士的冲击下岌岌可危,光是那位方才大发神威,将他们险些逼入绝境的苏长安,此刻即使他们身负重伤难以再战,可这位少年却也是如何也无法运起灵力,再杀向他们。
他们知道,再这样下去,天岚院的落败便只是时间问题。
而倘若不出现意外,想来这段时间,也并不会太长。
但这世事难料,又怎会事事如人心意?
就在山力行与廉半城率领大军围堵天岚院之时,这长安城里,还有些事情正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而发生着。
这件事情说起来并不多么惊心动魄,甚至可以用一边倒来形容,但它却又确确实实的影响到了这做长安城,甚至整个大魏的局势。
寅时的长安城还笼罩在漆黑的夜色中。
周正作为大魏天牢的狱吏,却已经早早的与另一位副官换了班。
天牢不同于寻常牢狱,里面所关押的都是些关系着这大魏命脉之人。从王公侯爵到神将豪侠,不一而足。而这些人曾经位高权重,身份赫然,自然在这大魏朝中的关系亦是盘根错节。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有些死侍前来劫狱。
周正在这个位置做了这么多年,深知想要坐稳这个肥差,就得小心翼翼容不得半点马虎。
所以,即使是在最让人犯困的寅时,他亦是只用了半刻钟不到时间,调整好精神,招呼着手下的狱卒们来回巡逻。
最近的天牢比起往常更不太平。
先是来了位妖族奸细,起供词直至天岚院如今的那位院长,苏长安。
后又来了位此刻,又逼得权势遮天的五皇子被囚禁东宫。
如此风口浪尖之时,自然是容不得半点马虎,故而周正召回了机会所有尚在休假的狱卒,昼夜不舍的在这天牢里巡视。
而就在他喝骂着那些尚在犯困的狱卒之事,一道惨叫声忽的传来,他心头一惊猛地站起身子,方才要唤那些狱卒前去查探,但天牢那用玄铁铸成的大门却在那一刻被某种极其强悍的外力所轰开。
然后一具狱卒的尸体便在此刻被扔到了他的脚下。
周正的脸色在那一刻变得极为难看,自从他接手这天牢以来,是发生过数起死士们劫狱的事件。但大多数都是选择悄无声息的潜入天牢之中,想办法将人悄无声息的带走。
但如此明目张胆的传进来的却是第一次。
天牢不比寻常牢狱。
而看守天牢的狱卒自然亦不比寻常的狱卒。
在异变突生的那一刻,这些狱卒们便几位迅速的抽出腰间的刀剑,一道道强悍的灵力波动亦在此刻自他们的身上爆出。
周正也终于在这时醒悟,寒着眸子抬头看向那些闯入天牢之人。
他倒是要瞧瞧究竟是哪里来的凶神恶煞敢来他的地盘撒野。
令周正心惊的是来者似乎对于天牢的情形几位数息,甚至对于那些看似寻常的狱卒们突然爆发出的强大实力而没有丝毫的诧异。
只见数十位黑衣护卫鱼贯而入,自两侧分开,同样手持着刀剑与诸为狱卒们对峙着。而后又有数道身影在那时自门外走入。
走在前面的是两位男子。
其中一位面容俊美的男子,却带着一股令人不喜的阴柔之气。虽是隆冬却很是古怪的手持一把折扇,在他手中随意的扇动。
另一位男子,神色冷峻,身着黑色锦衣,背负一把通体猩红的长枪。他立在那里,却好似与背后的长枪融为一体。
而他们身后还畏畏缩缩的站着一对母子,看情形更像是被胁迫到此。
周正虽然常年居于这天牢之中,与外界少有联系,但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二位来者。
他的眉目一沉,一股浩瀚如海的灵压在那时破体而出,他寒着声音问道:“不知穆公子,龙公子半夜来访我这天牢所谓何事?”
那位面容俊美的男子在此刻迈出一步,面脸笑意的说道:“周狱吏莫要动怒,我们封陛下之名前来押解逆贼吕建柏进宫受审,时间紧迫故而出手重了些,还望狱吏见谅。”
说罢,男子还拱手躬身,态度极为谦逊。
只是他那阴柔的声线却无法让在场诸人对他生出半分好感。
“哼!”周正对于男子的示好却丝毫不为所动,他的心头一动,一股浩瀚的灵压猛地将诸人笼罩其中,那是他身为问道境强者所拥有的领域之力。“既然要押人,那就便有陛下的圣谕。”
“若是二位能拿出来,我周正自然放人,可若是拿不出来,那就别怪我秉公办事,治你们一个强闯天牢之罪了!”
说罢,周正周身的寒意更深,似乎只要眼前这二位拿不出他所说之物,他便会毫不留情的动手将他们擒拿。
但却在这时,一股比起他更加强悍的灵压豁然袭来,他自诩为星殒之下含有敌手的领域在那股强悍的极近可怖的灵压之下瞬息化作琉璃破碎。
他还来不及惊叹些什么,一道深沉又厚重的声线在那时忽的从自四面八方传来。
“那若是我一定要带走这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