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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枯藤老叔     清末之雄霸天下txt下载     清末之雄霸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2章 诛杀令

    周秀英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的人,虽然一时有些失态,但很快便就冷静了下来,强忍着泪花问乔志清道,“这事情一定有问题,我们小刀会从来都是秘密联络的,就算出事,也不可能全军覆没,一定是有人在里面捣鬼。”

    “是的,你猜的不错,此次是官府联合青帮一起行动,不仅仅在上海县城行动,洋人此次也破例让淮军入了租界帮助剿匪。”

    乔志清把真相告诉了周秀英,起身把这个可怜的女人,搀扶到了卧榻上坐下,在她生命的一大半时间内,都在干着男人才该做的事情。

    “青帮,是邵华雄这个狗贼。”

    周秀英攥紧了拳头,伏在乔志清的怀里长嚎了声。

    “秀英,节哀顺变吧,事情已经发生,乔大哥答应你,一定要让这些刽子手血债血偿。”

    乔志清抚摸着她的乌发,心里反复盘算着李鸿章的动机。他做此事绝不会只是为了向洋人示好,怕是杀鸡给猴看,以此在警示自己。李鸿章还是那个历史上那个铁血宰相,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绝的。此次怕是和白齐文有交往的人都已被他借着剿匪的名义铲除,他在警告,警告自己别把触手伸到上海。

    “乔大哥,我不能哭,我要报仇,我心里好痛啊。”

    周秀英攥紧了乔志清的胳膊,指甲已经紧紧的陷入乔志清的肉里。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但这次她有个肩膀可以依靠。

    “没事的,乖,哭出来就没事了。”

    乔志清给她拍着后背,言语中无限的柔情。

    周秀英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长泣了出来,那哭声撕心裂肺,几次哽咽的换不过气来。

    一个时辰后,周秀英终于流干了眼泪,虚脱的倒在乔志清的怀里昏睡了过去。

    乔志清无奈的摇了摇头,拉了床被子给周秀英盖好,刚下了卧榻活动了下筋骨,外面就传来晏玉婷着急的呼声,“乔大哥,出大事了。”

    “小声点,出什么事了?”

    乔志清连忙小心的退出门去,“嘘”的一声,拉着晏玉婷的小手出了院门。

    “城西的湖中村被贼人屠村了,村中的大小一百多人全部丧生。大火烧了一夜,村里如今已经变成一座废墟了。”

    晏玉婷伏在乔志清的耳边轻声汇报,脸上全是痛心疾首的神色。

    “什么?湖中村!”

    乔志清心里咯噔一下,大呼了出来。湖中村正是昨夜他与苏三娘和周秀英前去的村落,张老爹便是湖中村人。

    “不对,事有蹊翘,我们现在就过去现场看一看。”

    乔志清连忙吩咐了声,挥手让院外执勤的亲兵备了马车,和晏玉婷一同朝湖中村赶去。

    黄飞鸿在后院得知消息后,也匆忙带着一个联队的亲兵,跨马追上乔志清的马车护卫在两旁。

    一行人在路上没有半点停歇,半个时辰便在湖中村的张老爹的家外停了下来。

    “是谁干的,是谁干的!”

    村中已经被清字军左师的人马团团围住,乔志清一下了马车,便冲迎面而来的王树茂大吼了一声。

    张老爹的三间茅草屋子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张老爹、小孙女,还有徐耀妻子的尸体被整齐的摆放在院外。乔志清突然有种精神恍惚的感觉,昨天他才刚刚在此享用过莼鲈之思,没想到此时却和这一家人阴阳两隔。

    “回东家的话,我们也是早上的时候刚刚接到邻村村民的报告,赶来时村中已经是这种模样了,是属下防御不利,让贼人钻了空子,请大帅责罚。”

    王树茂说着便羞愤的抱拳跪下了身子,他这个向来冷酷的汉子也竟然言语哽咽。

    “起来回话吧。村中的伤亡如何,还有活口吗?”

    乔志清铁着脸环顾了下四面,无限的感伤。烟尘还未完全散尽,燃烧的废墟上还在不断的冒着青烟。昨日来时,这个小村中却还是一片世外桃源的模样,究竟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呢?

    “回东家的话,属下已经找到祠堂的族谱核实过了。村中一共一百三十八人,除了张老汉的儿子张喜田失踪外,其余人等无一活口。尸体我已经让兵勇们挖好了坟茔,随时可以入葬。属下跟你发誓,要是查出是哪伙贼人干的,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王树茂抱拳咬牙切齿的回了一句,双手的关节攥的咯吱作响。

    “走,看看那些村民去,我想送他们最后一程。”

    乔志清冷着脸,把张老汉身上的白布盖好,因为张喜田的关系,张老汉一家也暂不下葬。

    清字军在村东挖了一个三十米宽高的深沟,下面铺撒了石灰消毒。一百三十具尸体整齐的摆放在深沟的前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当中最小的才不过一两岁的孩童,昨日还在父母的怀抱里嬉戏玩耍,今日却要被埋葬于此,再也无法睁开眼打量这个满是惊喜的世界。

    乔志清亲自把一块块白布遮盖在尸体的上面,晏玉婷抱着白布静静的跟在乔志清的身后,他从来没见过乔志清如此的失态,即便在白骨磊磊的战场上,而这次他竟然为了这些素不相干的普通人落泪了。

    左师的一个团的部队全部在此集合,都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乔志清的忙碌。团里的将领想上前帮忙,但还没上前,就被乔志清喝退。左师的将领可都是清字军的第一批成员,乔志清平时可都把他们当宝贝一样。他是真的生气了,满心全是愤怒。

    足足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二百具尸体的身上才全部被白布包裹。那些还留在乔志清脑中的老人们,昨日还在阳光下晒着太阳。那些年轻的女人们昨日还在家门口冲着村中的来客指指点点的偷笑。那些男人们恐怕还惦记着家里的那几亩田地。乔志清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讲。兵勇们跟着静静的站在一旁,肃穆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帅,午时快到了,赶紧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王树茂担心乔志清的身子,连忙在他的身后提醒了一句。

    “入土吧。”

    乔志清冷冷的回了一句。

    王树茂连忙招呼着兵勇把尸体放进了坟坑里,乔志清静静的看着尸体一层层的堆积,直到黄土把坟坑填满。

    “老少爷们,一路走好。我乔志清不为你们报仇雪恨,誓不为人。”

    乔志清冲天空长嚎一声,拔出腰间的驳壳枪,“砰,砰”便是两枪。

    “报仇。”

    “报仇。”

    “报仇。”

    “……”

    清字军愤怒的跟着高呼了起来,整齐划一的举枪朝天鸣放,一时枪声大作,万鸟惊飞,杀气冲天。

    老天爷似乎受到了感召,“咔擦”一声在天际传来一声晴空霹雳,天色瞬间便黯淡了下来。大风起兮,卷起阵阵的尘土把清字军包裹在里面。村中的竹林里随着风声响起一阵阵的呜鸣,像是这一百多口村民的怨喊声。

    冬日里刺骨的大雨说下便下了起来,五百多清字军整齐的迎着暴雨跟随着乔志清立在原地。暴雨透过衣服渗进了乔志清的身子上,寒风吹过,冰凉刺骨。

    晏玉婷打着油纸伞立在一旁,终于忍不住心疼的上去撑在乔志清的头上。

    乔志清嘴角抽动了下,从伞中倔强的走了出来,笔直的站在暴雨之中。也许只有肉体的刺痛才能让他的心冷静下来。

    一个时辰后,乔志清头脑晕厥的跪在了坟茔前。双腿弯曲,腰板笔直,额头浸泡在了泥水里,终于像巨人一样重重的倒下。

    乔志清昏昏沉沉的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第二日的中午。苏州城最好的中西医都聚集在府衙中,着急的期盼着乔志清的病情好转,终于在高烧一夜后,天亮时分渐渐的退了下去。

    晏玉婷在一旁寸步不离的伺候着乔志清,梨花带雨的满脸都是憔悴。见乔志清醒来时就再也忍不住大哭了出来,抱着乔志清的肩膀不断的嗔怒道,“乔志清,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你自己,难道这样就能给村民报仇了吗?”

    乔志清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嘴角抽动了下,杀气四溢的对晏玉婷下令道,“通知王树茂彻查此事,我给他五天的时间。村民头七之日,必须查出幕后指使。不管是太平军,淮军,湘军,山贼还是水匪,全部斩立决。有一个杀一个,有一万个便杀一万个。”

    浙江湖州

    城中府衙后院的柴房里,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中年汉子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房中的木柱上。

    中年汉子的对面坐着一位衣着光鲜,身穿太平军帅服的人。那人五短身材,但上身却是魁梧粗壮,满嘴的粗牙曝露,脸露笑容时都让人莫名的感到毛骨悚然。

    “黄文金,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恨,杀我一人即可,别动那些村民。”

    中年汉子兀自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喉咙里嘶哑的闷哼着冲对面那人吼叫了一声。

    “晚了,人本王都已经杀了,而且没有留一个活口。你的那位娇滴滴的妻子,还有你那个半路捡来的父亲,本王都统统的杀掉了。

    那人便正是湖州太平军统帅黄文金,冲中年汉子得意的冷笑了声,露出他那一排错乱的黄牙,狂傲的大笑了起来。

第123章 真相

    乔志清经过晏玉婷一天的悉心照料,一觉醒来后,寒气便被完全的驱除。

    “乔大哥,你身体好些了吗?”

    晏玉婷刚让人煮了碗参茶,见乔志清醒来,连忙把茶碗放在了桌上,上前扶着乔志清坐了起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怎么外面的天都黑了。”

    乔志清摇了摇头,脑子还是晕沉沉的,但是却不像先前的那般疼痛。

    晏玉婷捂着小嘴轻笑一声,端过参汤在床沿上坐下,伺候着乔志清边喝边回道,“乔大哥真的睡糊涂了,现在已经辰时了。哦,对了,用洋人的怀表算,刚好八点整。”

    乔志清为了统一作战的时间,上个月专门让潘家从瑞士订购了一千块怀表,给哨长以上级别的将领统一配置。前两天刚刚到货,晏玉婷也分了块特质怀表,表壳用钻石镶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十分的好看。晏玉婷爱不释手,刚拿到怀表时,隔上一个时辰便看上一次。

    “怎么没见周姑娘,她去哪里了?没出什么事情吧?”

    乔志清用完参茶后,站起身子在地上活了下筋骨,打开卧房的窗户,冲外面长吐了口闷气。大雨下了两天依旧没有停歇,空气中满是清新的味道。当乔志清的眼睛移到周秀英的房间时,却发现那屋里一片漆黑。乔志清知道周秀英性子刚烈,心中马上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自己都病的倒下了,还有闲情管别人,你的那位周小姐留了封书信走了两天了。”

    晏玉婷酸酸的瞥了他一眼,把茶碗让身边侍奉的灵儿拿下。从桌上的小包里,把信纸取出,递给了乔志清。

    乔志清打开信纸,只见上面只歪歪扭扭的写着四个大字,“后会有期。”

    周秀英武艺超群,但是书却读的不多,这四个字一笔一划的写出,怕是已经很难为她了。昨日乔志清着急赶往湖中村的时候,周秀英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梦里面全是小刀会的弟兄跪在她的身边哀嚎着,起来后便气血翻涌的让亲兵把她送到了渡口直接下了上海。

    乔志清轻叹了声,合上信纸,心里暗自为周秀英祈祷了一下。小刀会有此变故,和乔志清也脱不了关系,若不是他和黄飞鸿在租界大开杀戒,洋人恐怕也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让淮军到租界里捕杀小刀会的弟兄,为此乔志清对周秀英总是怀有一种愧疚的心态。

    这时屋外一道闪电滑过,照亮了整个漆黑的夜空。门外突然有亲兵来报,“左师师长王树茂在院外求见。”

    “让他进来吧。”

    乔志清打了个机灵,知道湖中村惨案一定有了眉目,急忙召王树茂进屋。

    “东家,张喜田抓住了!”

    王树茂一进门便抱拳禀告,满脸的激动。

    “当真?他在哪里,立马带他见我。”

    乔志清睁大了眼睛,激动的从座椅上站起了身子。张喜田也就是徐耀,是本案的关键人物,此事必然与他有莫大的关系。

    王树茂有些为难的犹豫了下,抱拳又禀奏道,“人是抓住了,可是他现在湖中村里,现在情绪很激动,拿刀子顶在脖子上,非要你过去见他。”

    “这贼人的架子好大啊,他算什么东西。乔大哥身子刚好,不能随便外出。”

    晏玉婷在身后柳眉倒竖的嗔怒了一声。

    “他还说什么了吗?”

    乔志清也是一脸的疑惑,不知道徐耀要搞什么名堂。

    “没有,本来属下想抓他过来,但是一靠近这贼人,他便把刀子捅进脖子一分,血顺着刀子都流了一地了。属下担心有什么意外,这个案子就彻底断了线索了,所以特意回来向东家禀告。”

    王树茂为难的解释了一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王树茂对乔志清也变的客套了起来,让乔志清心里一阵阵的别扭。但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一个体系若是日益完善起来,那在这个体系里,凡事都开始按规矩行事,不能再以从前的兄弟义气行事。

    “好吧,我们现在就过去,我倒也看看他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乔志清冷哼了下,吩咐亲兵备了马车,和王树茂、晏玉婷一同朝湖中村奔去。

    由于下了两天的大雨,出了城后,道路便开始变的泥泞了起来。马车一路的颠簸,跟做过山车没什么两样,这可苦了晏玉婷,小脸惨白的不停的反胃干呕。

    “让你别来,你就是不停,看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乔志清看着她娇弱的模样,不由的暗自心疼了下,掏出口袋的丝绢递给了她,冷冷的教训了她几句。

    “人家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吗?你这人一冲动起来什么都不顾了,我这次可要看好你。”

    晏玉婷接过丝绢抹了抹嘴,看着乔志清凶巴巴的样子,心里反倒开心了起来,总还以为这个家伙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了呢。

    乔志清苦笑了声,没再说话,心里暗自盘算着什么时候把苏州的道路都给用柏油硬化了。想到柏油,心里便不自觉的又念道起了徐寿,自己回苏州好几天,也没有他的消息。最关键的就是连护送徐寿的梁宽、林世荣和一队的亲兵都失去了联络,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让乔志清一想起来便寝食难安。

    天晴时半个时辰的路程,马车硬是在路上走了一个时辰,夜半十分才到达湖中村。村中一片的死寂,一阵夜风夹着大雨吹过,让人不由的心生寒意。王树茂在张老爹的院子里安排了一个哨的士兵看守,在院外整齐搭建的帐篷里,已经传来轮休兵勇的呼噜声。院中用茅草简单的搭建了一个灵棚,灵棚前,一个壮汉披麻戴孝的冒着大雨跪在地上,手中拿着匕首紧紧的顶在脖子上,鲜血顺着雨水把孝衣都染成了红色。从眼角不断的淌落着水珠子,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徐耀,把刀子放下吧,我来了。”

    乔志清的马车一到村头,便有一队的亲兵前来接应,晏玉婷给在身后给他撑着油纸伞,一行人站在徐耀身后时,在灵棚里发出的昏暗的灯光中,显得莫名的肃穆。

    徐耀目光呆滞,胸膛还是笔直的挺立,从嘴里冷冷的回道,“乔大人,是我徐耀对不起你,现在怕是要了我的命,也换不来这个小村子的乡亲了。我徐耀罪该万死,所以在临死前来这里给我爹、我媳妇、我女儿,给他们赔罪一声,也给你赔罪一声。你来了,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徐耀说着刀口便深入了一分,一副决死的表情。

    “慢着,你要是男人的话就先把刀放下。湖中村的一百多冤魂大仇未报,你还没有死的权利。”

    乔志清冷冷的看着徐耀,嘶声大喝了一句。

    “报仇?”

    徐耀的身上打了个寒颤,眼睛里也略略有了些光彩。

    “这事情到底是谁做的?你要还是个汉字的话,就拿着手里的刀找仇人拼命,而不是跪在这里像个娘们一样寻死觅活,你个王八蛋听明白了吗?”

    乔志清面色冷血的又是一句怒喝。

    “啊……,报仇,对,我要报仇,杀了狗娘养的报仇。”

    那中年汉子终于放声长啸了出来,无比凄惨凶狠的苦笑一声,挥起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扎在了地上,挣扎着站起了身子。

    苏州府衙

    天亮后,天空终于放晴。太阳升起的那刻,让人的心情也跟着舒畅了许多。

    徐耀连夜随乔志清回了府衙后,待情绪冷静下来,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的因由向乔志清诉说了一遍。原来黄文金占领湖州后,一日偶尔的在手下将领的口中得知了徐耀没死的消息。恰逢李秀成计划攻打上海之际,急需要一个有威望的上海帮会领袖做内应。黄文金便把徐耀推荐给了李秀成,李秀成自然知道徐耀的大名,知道他还在人世后万分的高兴,便差黄文金立即召徐耀为己所用。想让他重回上海,凭借他的威望,联合旧部在上海再一次兴义军造反。

    黄文金手下的那个将领原来也是上海小刀会的头领,姓侯名成,和徐耀极为相熟,后来投奔黄文金做了旅帅的职位,在南京时就不断劝说徐耀加入黄文金的队伍。但是徐耀早已安于平淡,一直都没有答应。但此次李秀成的帅令传下来后,侯成便万分兴奋的再次去邀请徐耀出山,不管用尽什么高官厚禄许诺,但是徐耀还是坚决请辞不受。

    这次却驳了李秀成的面子,他为人极为自负,在他的眼里,徐耀这般就是明显的看不起他,看不起太平军,如此便动了杀念。黄文金在收到示意后,一不做二不休,把徐耀所在的村子全部灭门,也不杀徐耀,诱捕他后关在后院的柴房里整日折磨。

    侯成总是和徐耀有结义之情,看到曾经的好兄弟落到如此的地步,心里愧疚的死的心都有,本来是一件好事,如今却变成了罪魁祸首。于是便带人趁大雨拼命把徐耀从府衙的后院救了出来,掩护他乘船过了太湖。侯成也因为如此,被黄文金********后,五马分尸,头颅挂在了城门楼上,现在还没取下来。

    徐耀回到村中,看到灵棚里那凄惨的场景,当场就崩溃的没了活下去的勇气。被清字军包围后,硬是用意志力坚持到了乔志清的到来,他还答应过乔志清一件事情,那便是誓死守护湖中村的安危,这次他食言了。

第124章 宣战

    乔志清的院子里,苏州两大报社还有上海的几家洋人创办的报社记者此时都在客堂中聚集,其中的大部分记者得到通知后天还未亮就在此等候。这是乔志清第一次主动的邀请记者发布消息,这个历史的时刻自然会被历史铭记。大清国的民众第一次有了正式参与政治的权利,无不让在场的众记者欢心鼓舞了半天。而且湖中村惨案发生后,苏州的两大报纸都第一时间刊载了此事,引起无数民众的围观,都在等待着真相揭开的那天。连租界里新成立的一家“万国公报”都以此事做了头条,乔志清破天荒的召集报社发布消息,面对如此重磅的头条,自然没有一家的报社怠慢了。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乔志清终于从侧门走上了帅位,他穿着清字军独有的迷彩军装,腰板笔直的显得格外的魅力非凡。

    记者们轻笑了一声,都各自拿出了纸笔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乔志清面色冷峻的清了声嗓子,用他那格外富有磁性的嗓音一字一句的宣布道,“现在湖中村惨案的真相本帅已经调查清楚,系盘踞在浙江的长毛贼李秀成指示所为。对这种惨绝人寰,没有人性的屠杀,本帅只想送给李秀成三个字,‘杀无赦’。湖中村百姓的头七之日,便是清字军向浙江进攻的开始。本帅在这里奉劝太平军的兵勇们,放下武器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

    话落,下面的记者便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尤其是从乔志清嘴里迸发出的那句杀无赦的霸气,让人止不住热血沸腾。乔志清离开后,记者们便马上散场,拼了命的赶回了报社,都想着第一时间把这个爆炸性的新闻发布出去。

    乔志清回了书房后,晏玉婷在里面为他整理着公文,见他进门,小脸上满是疑惑的问道,“乔大哥,兵书上都说,兵者、诡道也。你这么光明正大的把消息散播出去,就不怕长毛贼提前做好准备应付吗?”

    “兵书上还说,要趁势而动,你懂这个‘势’是什么意思吗?

    乔志清刮目相看了晏玉婷一眼,在卧榻上轻笑着坐了下来,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还研习上了兵法。

    “这有何难,不就是天势,地势,人势吗?要顺天命,应地利,借人势。”

    晏玉婷得意的轻松作答。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真正高明的兵家不光光也学会借势,还要学会造势。正所谓大势所归,当大势来临之时,所有逆流而动的人不管表面看着如何的强大,实际上都不过是螳臂挡车,注定要被历史的河流吞没。”

    乔志清满是霸气的给这个聪慧的丫头解释了一番,她作为火狐的首领,也该知道些兵家之道。

    “哦,我明白了,乔大哥现在所做的就是在造人势,让天下的百姓都看清楚李秀成的丑恶嘴脸,这样看还有谁给他卖命。”

    晏玉婷嘟囔着小嘴嬉笑着,搂着乔志清的胳膊坐了下来。

    “你要是个男人肯定是一员大将,可惜啊,却生成了女儿生。”

    乔志清笑着捏了捏晏玉婷的小鼻子,调侃了她一句。

    “女儿家怎么了,我们火狐现在各地都发展上万了,一点都不必你的那些大将军差。”晏玉婷不服气的撅着嘴撒了下娇,突然想起了什么,在乔志清的腰上狠掐了下,不高兴的问道,“乔大哥,你是不是和苏姐姐那个了?”

    乔志清一愣,看着晏玉婷正经的表情,暗笑了一声,随即故作不解的问道,“哪个了?什么意思?。”

    “讨厌,别装了,就是那个了吗!”

    晏玉婷急了,伸出玉手把食指碰在一起示意了下,满脸的娇红。

    “你整日里都关心些什么呢,有时间让你的火狐尽快调查徐寿一行人的下落,亏我刚才还夸奖你了,越来越不学好了。”

    乔志清做了亏心事,反而装作很有道理的样子。在晏玉婷的额头上敲了下,轻笑着训诫了一声。

    “哼,我不管,反正苏姐姐都能和你那个,我也要。今晚我就要住在你身边,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什么也不做了。”

    晏玉婷摇了摇小脑袋,赌气的撅起了嘴巴,垂着头不再看乔志清。

    乔志清无奈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这些女人的心里都在想什么,无趣的在书桌前坐了下来,独自批阅起来公文。

    晏玉婷看他不理自己,更是有些嗔怒的褪了鞋子,摊开卧榻上的被子,钻到了里面。

    乔志清被她的模样逗乐了一声,只好耐下心在走到卧榻前安慰了一声,“小祖宗,徐寿他们对我很重要,你想怎么就怎么吧,现在先去辛苦的调查了一下。”

    晏玉婷把头伸出了被子,鼓着嘴确认道,“此话当真?”

    “当然,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乔志清捏了捏她的小嘴,搀着她的娇躯把她抱了起来。

    “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本姑娘就暂时放过你了。徐寿他们已经有消息了,不过还没确认具体情况,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晏玉婷一时就换了脸色,高兴的坐起了身子,在乔志清的脸上亲了一口,穿上绣花鞋子后,欢快的蹦跳着出了门去。

    乔志清苦笑了声,真是拿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没办法。

    苏州城的两大报纸在下午时便把消息放在头条的位置,赶印了出来。一面世上万份报纸便顷刻间销售一空,报童在街上还没开口叫喊,就被苏州的市民围了起来,抢着付钱购阅。

    经过几个月的推广,报纸如今就像是生活里不可或缺的调味料一般,每日里成了众百姓的必备之物。也不管识不识字,一旦是买了报纸,仿佛一下子整个人就变的高贵了许多,冲人便能傲气十足的叫上一声,看见没,爷们也知道官府的消息了。每有人这般说,总会引起不知实情的民众的仰慕,其实说不准转过身便用报纸裹了油条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苏州城的军情很快便如波纹一样,飞快的朝四周扩散了出去。各方得到消息后,都是满怀惊讶的不知道乔志清搞什么名堂。就这么赤裸裸的把作战的时间公之于众,是一时冲动,还是过分的自信。李秀成更是严防死守,下令在各防区内大肆搜捕私藏报纸的人,就怕手下的兵勇们看到消息后激起哗变。

    距离湖中村民头七的日子还有三日,苏州城的所有部门都处于紧张的备战之中,所有的军用物资都被源源不断的汇聚了起来。如今在苏州城布防的只有王树茂的左师和在镇江收编的捻军张宗禹的新一师。此次对湖州的战役,便从两个师部之间选择。

    王树茂的左师主要布防在城西方向,所以对湖中村惨案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王树茂和手下的众将士都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想要报仇雪耻。

    张宗禹初来乍到,也跃跃欲试的想要借着此次的机会站稳脚跟。捻军的八万多投降的士卒抵达苏州后,就驻扎在从前后师的军营里。张宗禹按照乔志清的吩咐,从中淘汰掉战斗力低下的老弱病残,最后按照清字军的建制,只留下了一个师的人马。被淘汰的兵勇返家便给发放路费,留在苏州的便给分配田地,可是把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感动的大呼乔志清万岁。按照乔志清定制的分地原则,凡是清字军的家属便能多分出一半的土地,这些个捻军降兵可都是按照清字军在役兵勇的标准执行分地的。

    乔志清从左师中抽调了大批的将领安排到了新一师中,原来在安庆第一批招募的清字军的老兵,如今最低的也做到了联队长的职务。三个旅长,左师的将领就占了两个,其中一个是张宗禹的好兄弟罗三元担任。一方面乔志清吸取了上次后师兵变的教训,凡事还得是预防为主,毕竟人心难测,权利只有得到相互的制衡才是一把利器。

    新一师经过几个月的操练,很快便形成了战斗力。也是第一次成建制的装备上了苏州军械所自己制造的步枪,跟远征机枪一样,也被乔志清命名为了远征步枪。苏州军械所自从由戴远征担任所长后,生产力大大提高,每日里便能生产出上千支前膛步枪,虽然是仿造恩菲尔德前膛步枪,但是子弹却稍稍的有了些变化,弹头由原来的椭圆状变成了后世意义上的子弹,发射的效率更高,威力更大,有效射程提高了一倍,达到了两百多米。戴远征经过乔志清的指点,专门召集老工匠们成立了一个后膛步枪的研发部门。把后世的毛瑟枪提前十几年研制了出来,不过因为钢材和弹药的问题,还未能大规模的批量生产。其实万事都是一通百通,前膛枪和后膛枪的设计原理因为乔志清的关系,早已不是问题。弹药问题也由于诺贝尔的出现得到解决,在解决掉枪管的炸膛问题后,远征后膛步枪也应运而生。

    乔志清对张宗禹很是看重,可是第一批在新一师的每个团部里组建了机枪联队,把其余几个老部下羡慕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就在攻打湖州的消息公布的第二天,从府衙中传出消息。作战部队出人意料的选择了新一师,左师的任务仍是防护苏州。同时黄文忠的水师也参与此次的行动,协助新一师抢滩登陆。

    一场大战即将来临,空气中隐约的都能闻到一股股硝烟的味道。

第125章 进攻

    湖中村遇难村民的头七之日,清字军新一师正式向湖州发起进攻。在同一日,似乎是早有默契一样,李鸿章的淮军同日进攻嘉兴,左宗棠的浙军发起对杭州的进攻。就如天注定一般,这天便是冬至节。

    这年的冬至节天似乎也没有往年的那般寒冷,新一师的兵勇是在军舰上吃了顿热腾腾的水饺,从北方来此的壮汉们似乎还接收不了江南吃汤圆的习俗,要论吃,还是咱北方的水饺够味道。

    黄文金这几日可没有舒坦过,自从乔志清公开宣战后,湖州城便是人心惶惶,除了从江西带出的两万多老兄弟,没有什么怨言,其他在浙江刚刚招募的新兵从上到下都是离心离德,不断的有谋反叛逆的流言传出。黄文金自知情况危急,连忙向杭州的李秀城请求支援,但是却传来淮军和浙军同时出兵的消息后。黄文金心里明白,太平军终究还是完了。但他却不是一个轻易认命的人,就算死在乔志清的手里,也要拼命的断掉他一根手指。

    事实上,很快黄文金对手下将士的怀疑便得到了证实。在清字军水军强大的炮火面前,黄文金部署在太湖沿岸的要塞炮台顷刻间土崩瓦解。新一师不费一枪一弹便顺利登陆,要塞里驻守的太平军一点逃跑的意思都没有,全都是举着武器主动找清字军投降。因为乔志清说过,凡是向清字军投降的太平军,要地的给地,要钱的给钱。这些刘秀成在浙江新招募的兵勇早就翘首以待了,就等着清字军打过来。苏州城轰轰烈烈的“打土豪,分田地”他们可不是没有耳闻,毕竟湖州离苏州也不过隔着个太湖,既然太平军和清字军都给分地,那造反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战争进行的似乎异常的顺利,湖州城外围的守军只有一两个据点进行了激烈的反抗,但很快就被新一师轻松拔掉。只用了两天的时间,新一师便完成了对外围据点的清扫。张宗禹并没有急于进攻湖州城池,而是在城外安营扎寨,以罗三元的左旅作为主攻力量部署在东城门,其余三个城门派右旅和中旅布防。黄文金的大名他自然知道,战争进行的如此的顺利确实出乎了张宗禹的意料,他知道一场血战才刚刚开始。

    军情很快的传回了苏州府衙,乔志清拿着这两日的战报,不断的在地图上勾画,凝眉不语。

    “乔大哥,你平日里不是说黄文金怎么怎么厉害,怎么碰到清字军就变成软蛋了呢?”

    晏玉婷这两天气色饱满,自从和乔志清住在一起后,虽然乔志清还是一直恪守着底线,但是每天能枕在乔志清的怀里睡觉,热乎乎暖融融的抱着,就足够让晏玉婷神清气爽的了。

    “你不懂,依照目前的布防来看,黄文金这是要跟我拼命了。”

    乔志清可没有晏玉婷那么的乐观,对黄文金的每一个动作都进行认真的分析研究。黄文金把主力部队都集中在了湖州城内,城外所有河道上的桥梁也被炸断,而城中的情况火狐也带来了一点的消息,黄文金把城里面一层层的修建的跟个堡垒一样,清字军这次要拿下湖州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拼命?那他怎么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进城里了?”

    晏玉婷一脸的不相信。

    “湖州城自古就是个军事要塞,是浙江的西大门,南京的北大门,城墙高且厚实。紧靠一般的火炮是炸不开的,除非从城门突入,但是城门里却是瓮城,一进去便是瓮中之鳖。穿过城门才是第一道防线,真正厉害的还是城中的巷战,我们的洋枪只有依靠密集射击才有威慑力,在城中的巷道中和一般的弓箭威力无二。这只乌龟把头缩进龟壳里,就是想趁你注意的时候狠咬上一口。”

    乔志清边跟晏玉婷解释,边拿起纸笔写了封书信递给晏玉婷。

    “这个你派人马上交给张宗禹,让他参考上面的意见行动,切记不要鲁莽。”

    “知道了。对了,乔大哥,徐寿他们有消息了,不过我说了,你可不许激动啊。”

    晏玉婷接过书信,忽然又想起徐寿的事情,盘算了下还是对乔志清说了出来。

    “哦,你快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人现在活着还是死了?”

    乔志清一脸的紧张,这些人可都是千金难换的人才,要是出了意外,乔志清可真是不能原谅自己了。

    “放心吧,他们活的好好的呢。你那天在租界里折腾出了那大的动静,淮军便把所有外出上海的闸口都给封锁了。正好徐寿他们乘坐货船北上,淮军询问时徐寿几个又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就被淮军当做小刀会的反贼,给扣押在了县衙的大牢里了。林世荣和梁宽怕你责怪,想靠着自己把他们营救出来再向你禀告,但是县衙的防御一直都很严密,有淮军的一个哨的兵力在一旁防守,林世荣和梁宽根本就没有机会,眼看越拖越长,这才露面和上海的火狐取的了联系。”

    晏玉婷看着他着急的样子,连忙给他解释了下,心里暗自笑了声,也不知道徐寿究竟有何本事,让乔志清这么的牵肠挂肚。

    “这个梁宽、林世荣真是坏事,事情拖这么久了才上报,回来一定得罚他们刷盘子去。”

    乔志清苦笑了声骂了一句,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在晏玉婷退下后,又吩咐门外的亲兵唤黄飞鸿过来。

    黄飞鸿这几日也是天天的为手下的这几个亲兵担心,四处的打听着他们的消息,一听乔志清唤他,就知道一定是有消息通知,连忙奔跑着进了书房。

    “大帅,是不是梁宽和世荣他们有消息了?”

    黄飞鸿一进门便抱拳着急的询问,他的武功已日趋成熟,虽然额上冒着热汗,但气息却仍是平稳如初。

    “这俩臭小子躲在上海呢,办砸了事不敢回来见我。”

    乔志清轻笑了声,没有抬头看黄飞鸿,依旧趁着脸批阅着公文。

    “请大帅赎罪,都是属下安排不利,难道徐寿他们出事了?”

    黄飞鸿一脸的紧张,火狼从创立到现在拿着最好的待遇,用着最新式的武器,被乔志清当个宝贝一样培养着。这要是被其他营里的兵勇听去了,还不被吓掉大牙了。

    “没有,只是被淮军勿抓进了大牢,所以你现在要马上率火狼动身,趁李鸿章发现他们的身份之前,把他们营救到苏州。”

    乔志清终于抬起了头,吩咐了一声,把写好的一张名单和联络地点交给了黄飞鸿补充道,“这个是火狐在上海的联络地点和人员,你到那之后由他们协助你们行动,记得要告诉那两个臭小子,犯错误不可怕,他们的乔大帅可不是个暴君。”

    黄飞鸿接过信纸连连点头,心里偷乐了一句,“你平时总板着个脸,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别说是梁宽和世荣,就是自己见了你的一笑一怒还不是照样心慌。”

    黄飞鸿退下后,挑选了一个联队的成绩最优秀的火狼参加这次行动,并从水军那里借的了一条中型蒸汽货船,挂上英国商船的旗帜。南洋四大家族在苏州可都是分部,黄飞鸿便是借了他们的名号,把自己伪装成了暹罗郑家贩卖大米的商队。货船上前后各安置了两挺机关枪,携带了两千发的弹药,每只火狼都配备两把驳壳枪,子弹一百发。三十几人的战斗力,足赶得上淮军的一个营了。

    湖州城外,张宗禹在营帐中正和三个旅长激烈的讨论着对敌的方案。右旅长罗长风原来在左师中担任团长的职位,是清字军中的老人物,脾气冲,胆子也大。对张宗禹在湖州的部署很是不满意,觉得这个从捻军过来的毛头师长也太过谨慎了,指着地图上下比划着,不断的劝说他尽快发起攻击。

    中旅长谭广林也是清字军的老人,但性格却完全的和罗长风相反,只是在一旁不断的点头,却一句话也不说。他的任务主要还是护卫新一师的安全,进攻方面并不十分操心。

    罗三元之前一直是张宗禹的谋士,如今让他独挡一面,却也没有丢张宗禹的脸。此次对城外据点的清扫,左旅可是出了大力气,啃下了好几块硬骨头。什么油泼、石砸、箭雨他也都经历了一次,最后还是顺利完成了任务,毕竟是第一次指挥现代兵团作战,和以前捻军的作战纲领完全不同。捻军是以运动战为主,利用骑兵的机动性,进行穿插突袭。在打乱对手的阵脚后,分割包围剿灭。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现在却换了战术,依靠的是枪阵主动进攻,遇到反击后,完全靠的是意志力进行支撑。若是枪阵一乱,也失去了洋枪的震慑力。对于张宗禹的部署,罗三元和他是同样的看法,黄文金毕竟盛名在外,湖州城决不会这么容易就拿下来。所以他选择了站在张宗禹的一边,不是因为感情,而是理智要求他这么做。

    张宗禹冷冷的看着地图,不温不火的听着三个旅长的意见,心里不断的做着盘算和部署。罗长风有一句话说的对,“什么厉害不厉害的防御,打了才知道。”

第126章 吸取经验

    时至中午,阳光直射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似乎是刚刚才宁静下来的炮火声,此时又在东边响起。

    “轰隆,轰隆,轰隆”

    东门外,刚刚列装完毕的火炮营已经爆发出它的嘶吼。一百门火炮对着东门的城墙有序发射,隆隆的炮火声把整个东城墙都完全的覆盖,高大坚硬的城墙顿时冒起了一股股的白烟,砖石四溅,尘土飞扬。

    由于铸炮工艺远比铸造枪弹要困难的多,所以苏州军械所在目前的条件下还是只能铸造一些小口径的野战炮。乔志清又从各个渠道陆续购进了多种口径的火炮,以前的特战旅也正式的更名为火炮旅,旅长由乔志清亲自担任。火炮旅拥有一百门六十四磅阿姆斯特朗重型火炮,两百门三十六磅中型火炮,三百门十二磅轻型野战炮。此次负责协助新一师攻城的便是火炮左团,共携带了两百门火炮,一千发炮弹。

    让所有清字军意外的是,在火炮左团强大的火力齐射下,城墙上竟然有十门火炮发起反击。由于城墙的高度延长了火炮的射击距离,竟也有两三发炮弹打进了火炮阵地,而且用的也是开花炮弹,和清字军的相差无二,当场炸死五名火炮手,炸毁一支重型火炮。这下可是把火炮左团的团长张铁军气了个半死,立即命令调整火炮角度,对准那十门火炮的方向密集轰炸。果然在经过一番齐射之后,城墙上便传来阵阵的碎裂声,再没有一发炮弹还击。

    半个时辰的炮击过后,城墙上先前防御严密的太平军被密集的炮火炸的碎尸遍地,好几段的城墙都出现了巨大的豁口,砖石倒了半截,有五米多高。城门也被炸成了碎片,没有一点的遮掩。

    张宗禹端着望远镜仔细的查看了一番,终于让传令兵吹响了军号,由左旅的左团发起第一波的冲击,中旅和右旅同时佯攻其他三门。

    黄文金在翁城的城墙上透过城墙的豁口对面前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无比狂傲的长啸一声,吩咐身边的洋枪队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清字军左团一千五百多人同时向四个豁口和城门处发起攻击,按照平时操练的队形,密集的踏步举枪超前迈进。距离一百米的时候,城墙上此时竟没有一个太平军进行反击。左团的士兵瞬间气势高昂,大呼着清字军的口号,“清字军,必胜,清字军,必胜。”气势高昂,声震矿野。

    “师长,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罗三元拿着望远镜环顾着城墙方向,止不住的摇了摇头,不知道黄文金在搞什么鬼。

    “等等,看看就知道了。”

    张宗禹毫不在意,面色铁青的看着前方。

    待左团人马逼近瓮城后,城内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密集的枪响声。左团刚刚顺着乱石堆攀上豁口的十几个兵勇,顷刻间便被密集射来的子弹打穿,一排排的又顺着乱石堆滚落了下去。

    原来黄文金对清字军的装备早就了然于胸,知道硬碰不是清字军的对手,便主动保存实力,在瓮城的城墙上搭建了一长排的竹木脚手架,集中军中的洋枪队进行防守。只有当清字军攀上豁口后,才能看见那脚手架上的一长排洋枪队。而火炮只能炸到城墙顶上,对这个半腰上的脚手架却丝毫没有作用。此时瓮城的城墙上,半腰上,还有城墙下,共三层的洋枪队毫无死角的密集射击,清字军完全没有躲避的余地。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便有二三十人从豁口滚落了下来,城门处更是死伤惊人,由于城门被太平军改造,只能容下五六个人并排冲过,冲进一批,还没列好队形,便被对面的三层火力密集打死。左团长咬牙切齿的嘶吼一声,连续冲击了五次后,终于忍不住下令撤退,清字军的尸体滚落了一地,足足有上百人之多。

    清字军的火炮团也在此时开炮,掩护左团撤退。罗三元跺着脚大骂了一声,清字军建军以来还从没有一次牺牲这么多的兵勇。这个左团长就知道密集冲击,一点的脑子也不动,这不是白白的往人家的枪口上撞吗。

    日近黄昏,面对着唾手可得的东城门,清字军却硬是不能攻进城墙一步。

    “师长,俺对不住你,死了这么多的兄弟,你处分俺吧。”

    左团长汪大海满脸涨红的在帅帐中混报情况,把太平军在瓮城里的防御介绍了一遍。又急又狠的扯下头上的贝雷帽,羞愤的捂着脸蹲在了地上,五尺的汉子竟着急的哽咽了起来。

    这时南、北、西城门的进攻也停歇了下来,右旅长罗长风可没有听张宗禹的命令只是佯攻,他可是拼了命的率领手下的弟兄朝北门冲了上去。结果情况都是一样,在瓮城中猝不及防的吃了大亏,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变换队形,死伤了两百多的弟兄后撤了下来。北门处的守军可远没有东门处的火力强大,有的还是密集的弓箭射击,但饶是如此,罗长风还是结结实实的吃了个大亏。同样羞愧的涨红着脸,进了军帐后一言不发,垂着头沉默着。

    “你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给谁看呢,都给我抬起头来。”

    张宗禹猛然把手众众的拍在了桌子上,冲面前的将领大喝了一声。

    “师长,是我错了,我太低估黄文金了,兄弟们死伤严重,您处分我吧。”

    众将领都吃了一惊,连忙抬起了头,笔挺的摆正了军姿。右旅长罗长青不再有先前的那股子冲劲,红着脸承认了错误。

    “处分,处分,就知道要处分,你们就不知道动动脑子吗?失败不可怕,害怕失败才可怕。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今晚好好休整,明日再战。”

    张宗禹呵斥了一声,转过身子长吸了口气。

    “属下领命。”

    将领们抱拳回了一句,小心的退出军帐。

    “师长,大帅来消息了。”

    这时,帐外突然传来响起传令兵的声音。

    “快进来,来的正是时候。”

    张宗禹一时松了口气,连忙冲帐外吩咐了一声。

    传令兵把密函放下后,小心退下。

    张宗禹打开了密函,上面详细的给张宗禹讲解了城市攻坚战的具体流程,竟和乔志清亲来战场上查看的一般,句句说在了张宗禹的心里。

    乔志清对城市攻坚战做了三个阶段的划分,第一阶段是“撕开城防”。

    这个阶段已经被火炮团很好的解决,在一百门火炮面前,就算湖州城的城墙是铁桶捆的,也能炸出几道豁口出来。

    第二个阶段是“扩大突破”。

    在这个阶段,要尽可能的投入大规模的部队进攻,以保证强大的突破力。而方才三个旅便都是添油加醋的战法,正好验证了这一点,并没有起到丝毫的突破作用。而且在时机的把握上,必须利用火力突破造成的效果迅速突破,一旦守方反应过来便错失良机。最后就是要保持连续突击,保证后续部队及时跟进,维护先前的作战结果。关键点就是在把握时机、投入兵力和保持连续突击三个方面做到恰到好处。

    “神了,真是神了,竟和大帅讲述的一模一样。”

    张宗禹看到这里不由的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大声的称赞了一番。

    第三个阶段也是最后的歼灭战,“巷战争夺”。

    据站前汇集的各种情报,这种阶段十之八九都要发生。黄文金是拼死一搏,不到最后一人,他是绝不会投降的。而城中也经过了大规模的防御改造,正和巷战的情况相符。这老狐狸的肯定在里面布置了大量的明哨暗哨,若是不了解地形,豁然冲进去,肯定会成为他的活靶子。乔志清也给了相应的应对之策,看的张宗禹直呼过瘾。针对于此,攻击方在进攻时首先要准备充足的火力支援,压制守方火力,减少己方伤亡,从而加快速实现突破。突破后,部队要对守方实施包围和分离,围而歼之,各个击破。

    “对,分割包围,围而歼之,各个击破。”

    张宗禹的口中不断的重复着这一句话,突然若有所思的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捻军从前的战法吗,竟能这么准确的被大帅总结出来。

    张宗禹兴奋的一夜未睡,立即结合湖州城的具体情况将乔志清的意思运用其中。天亮后,便召集了所有团级以上的将领前来军帐开会,把乔志清对城市攻坚战的战法给众将领讲解了一遍,瞬间便引起无数的惊呼声。

    “师长,你这么一说俺就什么都明白了,大帅这些战法句句都讲在俺的心里啊。”

    汪大海憨厚的摸了摸脑袋,傻笑了一声,脑中一时便把进攻的套路都摸的清清楚楚。

    “是啊,师长,要是大帅早些来信,我们也不至于手足无措了。”

    罗长风也跟着感慨了一声,心里暗道,还是大帅英明啊。

    “师长,你下命令吧,为昨日死难的兄弟们报仇啊。”

    罗三元满脸郁闷的抱拳请战。

    “师长,下命令吧。”

    众将领全都抱拳请命,言语中无不是信心满满。

    “昨日的伤亡都是宝贵的经验,而且我们要做好更大牺牲的准备。黄文金这剩下的两三万太平军都是南征北战的老兵,战斗力一点也不逊色于我们,而且也装备着大量的洋枪洋炮。今日一战必须要拿下外城墙,胆敢后退者,定斩不饶。都听明白了吗?”

    张宗禹满意的点了点头,站起身子,神色冷峻的大喝一声。

    “明白了,拼死一战,报仇雪恨。”

    将领们大喝一声,全都满面刚毅的攥紧了拳头。

第127章 继续进攻

    主攻东门的任务还是交于罗三元的左旅,只是罗长风的主攻方向做了调整,与罗三元一同进攻东门。南、北、西门则交给谭广林只做防御。火炮左团的两百门火炮全部集中到东门,张宗禹一声令下后,隆隆的炮响声再次响起,这次城中的太平军一定能感受到什么叫做地动山摇。昨日剩下的八百发炮弹,在一个时辰之内,全部砸在了东城墙上,乌压压的跟蝗虫掠境一般。

    黄文金刚刚让人加固了一夜的城墙,在一瞬间像纸糊的一般,被彻底的撕裂,墙砖散乱了一地。太平军的瓮城完全没有了遮挡,赤裸裸的暴露在清字军的眼前。

    炮声落后,冲击的军号声同时响起,左右两个旅部,共计七八千的队伍按照命令分批次进行攻击。冲在最前面的便是汪大海率领的左旅左团。昨日伤亡的众兄弟,早已让左团的弟兄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命令刚下,便群情高涨的列成枪阵朝瓮城冲了过去。

    黄文金还是按照昨日的战术,在瓮城的城墙上,分上中下三层派洋枪队进行抵御,但此时的情况却不同昨日,中下层的太平军早已暴露在清字军的火力之下,在两百米的距离时,双方就已经开始交起火来。瓮城上此时防御的洋枪队,不过五百多人,只在互相射击两轮后,便被清字军完全的压制。左旅的右团和中团趁势从右翼攻了上去。在冲进到一百米的有效射程内后,双方巨大的伤亡顿时显露,都是毫无遮掩的靠着洋枪硬拼,瞬间两边都各自倒下了上百人。但清字军情绪高涨,仍旧迈着大步高喊着口号,密集向前攻进。左旅三千多人如同扇形一般瓮城上的太平军完全被湮没在了人海里,待冲击到五十多米的距离时,终于彻底崩溃,瓮城墙中下两层的兵勇别密集飞来的子弹全部打成了肉泥。城墙上剩下一百多的太平军仍旧拼死不扯。

    这时让所有清字军都惊诧的事情发生,瓮城的城门突然大开,从里面瞬间涌出一大群穿着粗布衣裳的老百姓。拖家带口,背着厚厚的行礼,老老少少足有上千人之多。全都是一脸惶恐的朝清字军涌去,顿时城门前跟庙会一般,哭喊声,求救声,推搡声混成了一团。

    “旅长,怎么办,打还是不打?”

    清字军的兵勇连忙停止了射击,任由着这群普通的百姓四处逃散。捻军自从加入清字军第一天起,便把军规军纪牢牢刻在脑子里。自然知道杀害无辜百姓的罪责,没有一人敢胡乱开枪。汪大海急忙向罗三元求令,因为此刻空隙的时间,太平军又给城墙上补充了弹药和弓箭手。

    罗三元紧皱着眉还没来得及回话,城墙上便发出“噼里啪啦”的强响声,还有箭雨齐射的呜鸣声。

    清字军离城墙最近处不过二十米,在混乱的老百姓冲下,完全就是太平军的活靶子,没有一点反击的余地。一阵的箭雨和枪响过后,不过是清字军还是老百姓,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快,掩护百姓,让他们先走。”

    罗三元大吼一声,下了军令,咬牙切齿的看着城墙上的太平军,眼睛憋的通红。

    “掩护百姓,掩护百姓”

    军令瞬间在左旅中四处回荡,城门前的清字军听到军令,用身体替百姓做成了盾牌。任由着太平军的子弹和箭雨射在身上,直到最后一个老百姓远远的逃离。冲进城门处的清字军瞬间牺牲了五百多人。

    “畜生,老子要剁了你们!冲啊,为死难的兄弟报仇!”

    左团团长汪大海举起洋枪嘶声长啸,眼睛中的怒火似乎都要喷射出来。

    “报仇,报仇。”

    左旅的所有清字军都跟着嘶吼了起来,密集的全部抬枪齐射城楼。冲击到五十米外时已经把城墙上火力完全压制。紧接着由工兵队顶着钢铁打制的盾牌,迎着太平军的枪雨,飞快的冲击到城门下,安置好最新式的黄色炸药包。只听剧烈的一道轰隆声响起,城门前腾起一片烟雾,烟雾散尽后,太平军在东门的第一道防线便被完全的打开。

    城墙上面防御的太平军与清字军的弹雨密集对射,在只剩下最后一人后,那太平军打光了所有的子弹,抱着太平天国的黄旗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脑浆溅了一地,到死还睁着眼睛。

    “冲啊,报仇,报仇。”

    左旅迅速的冲进瓮城,在城内追击残敌。后续的右旅也攀上了城墙,在城墙上清扫掉各个用沙袋堆砌的防御据点。太平军激烈反抗,不断的用弓箭和洋枪进行反击。黄昏时分,湖州城四面的城墙便被完全控制在清字军的手里。南、北、西三座城门大开后,谭广林也迅速的从三个城门冲了进去。

    左旅入城后,按照事先制定的方案,沿主要街道迅速清理残敌,穿插设防。天黑下来时已于谭广林的中旅汇合,把太平局分割包围在四个区域中。黄文金此时完全龟缩进了城内,占据着城中的府衙、文庙、书院、寺院等重要据点。

    “师长,可算是给狗日的打进城内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以为我们清字军好惹呢。”

    张宗禹把指挥部设在东门翁城的城墙后,将领们便集中在了一起议事。罗长风摩拳擦掌的大笑了声,终于吐了口舒坦气。

    “是啊,师长,什么时候给我们摆庆功酒喝啊?”

    其他众将也跟着轻松的大笑了起来,满脸都是胜利的得意。

    只有罗三元垂着头一言不发,他的左旅伤亡最为惨重,有一千多的弟兄已经确认阵亡。

    张宗禹皱了下眉,紧盯着罗长风询问道,“你们右旅的伤亡有多少?”

    “额,这个。”罗长风顿了下,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尴尬的回道,“禀师长,刚刚做了统计,共有五百多的兄弟死伤。”

    “五百多?这才是第一个阶段的战斗,你们后师仅仅负责清扫城墙上的太平军,伤亡五百多人还有脸得意吗?你可知道大帅率清字军征战以来,每次攻城略地,伤亡可都未曾上过一百?还喝庆功酒?亏你们能说出口来。”

    张宗禹瞬间冷下了脸,笔直的从主位上站起身子,神色严厉的盯着罗长风。

    帐中的众将手下也多有伤亡,都不自觉的垂下了头。

    “属下知道错了,师长教训的极是。”

    罗长风一下子也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心里不自觉的对这个毛头师长敬畏了起来。

    “为什么伤亡会这么大,问题出在哪里你知道吗?”

    张宗禹满意的轻哼了声,语气终于缓和了下来。

    “师长,太平军的火力完全不在我们之下,在城墙上交叉布置火力网,兄弟们对枪阵的使用还不成熟,刚冲上城墙后,便一窝蜂的乱冲,完全没有任何有效的活力压制,所以才让太平军占了便宜。属下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

    罗长风加重了语气,抱拳认错。

    “你们呢?”

    张宗禹冷冷的又环视了其他众将。

    “末将知错了,末将保证严明军纪。”

    众将也抱拳诚恳道歉,再也没有那种洋洋自得的神态。

    “你们要记住,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要轻言胜利。即便胜利了,我们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这种用兄弟的鲜血换来的胜利,我们不要也罢。占领城墙这只是攻打湖州城的第一阶段,你们要时刻记住,黄文金可活的还好好的,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张宗禹大喝了声,挥手让众将退下,做好防御,休整待命。

    罗三元待众将走后,才满怀心事的上前,冲张宗禹吐露道,“师长,我们为何要急于拿下湖州城?如今我们已把黄文金团团围困在了城中,他那剩下的两万多兵勇,每日消耗的军粮就是个天大的数字。只要我们把湖州城包围的严丝合缝,不出一个月,黄文金的手下必然军心动摇,到那时我们再进攻不是可以减少很多的伤亡吗?大帅只给了我们七天的时间,究竟是何道理?”

    “这个问题我也询问过大帅了,大帅说七天后我们自然就知道缘由了,你不要再胡乱的猜测,莫要动摇了军心。”

    张宗禹知道罗三元的意思,他一定是认为乔志清故意为难新一师,这种话也只有罗三元敢和自己袒露。

    “属下明白,没什么事属下便下去备战去了。”

    罗三元适可而止,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事尽了兄弟的情意即可,真出了事情也能无愧于心了。

    张宗禹点了点头,闭着眼深吸了口气,心中不断的问自己,“大帅为什么不让围城,淮军和浙军已经同时对太平军发起攻击,难道还怕黄文金有援军吗?难道真是故意借黄文金之手除掉我们捻军的精锐?”

    “不会不会,大帅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要想除掉捻军,也不会使出这样的招数。”

    张宗禹连忙为自己疯狂的想法摇了摇头,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后,又部署起下一阶段的进攻方案来。

    湖州府衙

    一个身着便装的年轻人匆匆的跑进了客堂,黄文金正和将领们部署着各处的防御。门外的亲兵进屋通传后,黄文金便满脸急切的走出门来。

    “大帅,事情已经办妥了,有三个趁乱逃出去了。”

    黄文金出门后,年轻人急忙迎了上去,在他的耳边轻语了几句。

    “那就好,那就好。”

    黄文金紧绷的脸色终于舒展了许多,让年轻人退下后,又回了大堂中。

第128章 俺叫许三多

    战报被连夜送到苏州府衙,乔志清刚刚与苏州军械所的厂长戴远征谈论完了公事。晏玉婷进门后,戴远征便抱拳行礼后退了出去。

    乔志清命军械所赶制的一千发炮弹戴远征今天已经全部交付,而且还给乔志清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惊喜,同时交付给乔志清一百门的五十毫米口径的迫击炮。

    苏州军械所的钢材缺乏,不能制作大口径的野战炮。为此乔志清细想下,便把小鬼子侵华时常用的小口径迫击炮原理跟戴远征讲解了一遍。这五十毫米的迫击炮重量很轻,有些射程只有二百多米。当年日本鬼子主要是为了弥补中型迫击炮和单兵手榴弹之间的火力空档,同时能够大大增强步兵班的火力,才把这东西给研制了出来。说白了就是个抛射手榴弹的机器,不过把炮弹的底座换成了触发装置。

    “乔大帅,什么事把你老人家高兴成这个样子了?快看看湖州的军情吧,新一师已经伤亡惨重了。”

    晏玉婷瞥了乔志清一眼,失落的把军报放在了乔志清的面前。

    乔志清拿起军报细看了一遍,仿佛早有准备一般,淡淡的说道,“张宗禹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了,他们接受改编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这点代价已经很出乎我的意外了。”

    “这点代价,今天可有两千多的兵勇阵亡了,乔大帅真是财大气粗。”

    晏玉婷不阴不阳的奚落了一句。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新一师是捻军出身,自由散漫惯了,脑子里带着顽固的流寇意识,上下将心不和。如果不找机会锻炼一下,以后能成什么大气。”

    乔志清不温不火,仍是满脸微笑的跟晏玉婷解释。

    “你这人,心肠是越来越狠了,原来你把手底下的兵勇都当个宝贝似的舍不得用,现在可倒好了,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了,你就不怕新一军众的捻军将领说闲话吗?”

    晏玉婷吐了口气,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密报。密报上是火狐传来的消息,新一师中已经有人传言,说是乔志清要借着黄文金的手消耗点捻军的最后力量,张宗禹就是被宋徽宗诏安的宋江,和方腊拼个你死我活后,就要对梁山的人下手了。

    “新一军中的将领还是有脑子灵活的人吗,只可惜我不是那个宋徽宗。”

    乔志清放下了密报大笑着夸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生气。

    “你还笑,真看不懂你,明明把湖州城围困后就能轻松破城,偏偏要张宗禹七天内拿下,也不怪那些捻军将领会胡斯乱想了。”

    晏玉婷不解的柳眉紧蹙,横了乔志清一眼。

    “围多久城才能破?湖州城中少说也有一个月的军备。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李秀成派来援军了,那新一师是不是要陷入腹背受敌的状况?”

    乔志清站起身子伸了下筋骨,在晏玉婷嘟囔的小嘴上捏了一下。

    “你就胡说,嘉兴被李鸿章围着,杭州被左宗棠围着,李秀成难不成会撒豆成兵啊?”

    晏玉婷把他的大手拿开,在小嘴上揉了揉。

    “你不懂,依我对李鸿章的认识,他极有可能放李秀成一马,让他过来找我们麻烦。”

    乔志清一脸的自信满满。

    “这怎么可能,我的火狐可是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消息传过来。”

    晏玉婷不服气的瞪了下大眼珠子。

    “不服气我们就等着瞧,看看你的火狐厉害,还是我直觉厉害。”

    乔志清舒了口气,坐下后把一封密信交给了晏玉婷,同时让她吩咐亲兵营护送军械所的炮弹和新式武器,一同交付给前线的张宗禹。他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个新式装备,由亲兵护送比较放心。

    天亮后,亲兵便把一千发野战炮弹和一百门迫击炮,两百发炮弹,交付给了在军帐中一脸憔悴的张宗禹,同时还有一个哨的炮兵随行。迫击炮的炮身好铸造,但是炮弹用的却是黄色炸药,短缺的厉害。乔志清这次也是下了血本,刚做出的两百发炮弹全部就交给了新一师使用。

    张宗禹昨晚连夜研究了应敌之策,正愁着弹药短缺的问题,乔志清便给他补充了上来,心中自然是欢喜万分,连忙吩咐手下款待亲兵和炮兵的兄弟。

    亲兵们退下后,张宗禹激动的打开了密信,上面是乔志清对迫击炮的详细解释。并特意强调了要张宗禹把炮兵布置在城墙上做好防守的准备,不能使用野战炮的一发炮弹。

    “迫击炮?什么东西?这大帅搞什么鬼,给人送来了炮弹又不让使用,难道这个迫击炮比野战跑还要管用吗?”

    张宗禹失落的嘀咕了下,把众将领都唤进了军帐,布置起了任务。

    黄文金在城中的防御主要集中在四个地方,一个是城北的府衙,一个是城南的相国寺,一是城西的文庙,一个是城东的书院。这四个区域已经被新一师穿插阻断,分割包围,下一步就是着手拔掉这四个钉子。

    “你们都有什么好的建议说出来听听。”

    张宗禹在主位坐下后,将领们依次分两旁坐下。

    “师长,昨晚属下已经联合罗长风旅长、谭广林旅长对敌人的布防情况作了详细的摸查。黄文金的手下与我们激战四日,现在已经死伤上万,剩下的两万多人,只有一半全部装备火器。这一万多人布防在府衙四周的街道各据点。剩下的一万多人都是弓箭冷兵器,只有装备着少量的火器,布防在其他三个地方。我们三个的意思是,先三个拣软柿子捏,最后在合力进攻府衙。”

    罗三元抱拳禀告,他与谭广林和罗长风昨晚掏心掏肺的喝酒谈心,三人都向各自赔罪了一番,罗三元先承认自己对二人一直心存排挤,对乔志清的安排极为不服,明摆着就是不相信捻军。谭广林和罗长风也承认总瞧不上这些后来的捻军将领们,总以为自己是跟乔志清一路过来的老弟兄,对捻军的将领谁也不放在眼里。但是他们三人今日一同经受了战火的洗礼,自然有种生死相依的感觉,毕竟新一师的荣辱已经和他们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当下三人拜了把子,发誓要齐心协力,把新一师锻造成清字军最精锐的部队。

    张宗禹意外的看着三个旅长齐心合力的模样,心里自觉的舒畅了许多,当下同意了罗三元的建议。

    对东、西、南,三个方向的战斗打响后,张宗禹抽空到城内刚刚支援来的两百名炮兵询问情况。到了营地后,一看到那胳膊粗长的铁管子,心里一下子便松下气来。在他的脑海里,火炮自然是口径越大,分量越重才有威力。

    “你好,哨长同志,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一下。”

    张宗禹让炮兵找来了哨长,微笑着和他握了握手。这个“同志”一词也是乔志清从后世偷来的,他也很喜欢这两个字的意思,同志,同志,志同道合。这个称呼便成了清字军中的礼仪性称呼。

    “你好,师长同志,俺叫许三多,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好,俺啥都告诉你。”

    那哨长还是个年轻的后生,见到张宗禹这么大的官,自然是激动不已,握着张宗禹的手长长不舍得放开。

    “很好,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想明白,你们这次总共只带了两百发的炮弹,按正常配比,只需要二十门迫击炮就可以了,可为什么你们却带来了两百门迫击炮,这样不是一门迫击炮只能发射两发炮弹?”

    张宗禹尴尬的把手抽了出来,手心都被那年轻的哨长握出汗珠子了。

    “报告师长,俺不知道,是俺营长让俺们过来的,说是要锻炼锻炼俺们。俺们这个哨也是刚刚成立的,俺前两个月还在河南老家给地主放羊哩,刚刚和俺爹来到苏州,参加了炮兵。”

    许三多搓了搓手,在军服上抹了抹。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憨厚的笑了声。

    “刚来就当上哨长了?”

    张宗禹对这个河南的老乡震惊的合不拢嘴,也不知道他的那个营长是不是也是河南的,给这傻小子走了后门了。

    “那是,俺小时候放羊,羊乱跑,俺就用石头砸。砸着砸着,就变的准了。羊就是在五六十米外俺也能砸着。俺营帐说俺石头砸的准,炮弹也能打的准,就让俺干了哨长,不信俺给你砸砸看。”

    许三多说着就弯下腰捡起了块石头冲屋顶的一只家雀砸了过去,家雀瞬间就应声而落。

    “师长,你看,俺没骗你吧,俺砸的准不准?”

    许三多激动地跳了一下,大笑一声,又要上去握张宗禹的手。

    张宗禹连忙闪避了下,一句话不说,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背着手便出了营地。

    “师长,俺再给你扔石头看,你看准不准?”

    许三多在背后又喊叫了一句,见张宗禹不理他,便悻悻的憨笑了声,和兵营们擦拭起迫击炮来。

    张宗禹回到军帐后,重重的往座椅上一坐,靠在座背上,长叹一声,“大帅啊,野战炮不让用就算了。说什么秘密武器,摆明了就是派个傻小子来我这里练兵来了吗,你这是要玩死我啊。”

    天黑后战斗还未停息,城南的相国寺和城西的文庙一带已经被全部拿下。太平军也是用尽了花样,在两方的巷战争夺中,什么滚锅油、弓箭、石头全用上了,但在清字军枪阵的冲击下,完全没有作用,最后被逼急了,竟甩着大刀片子全部冲杀了出来,正好撞在了清字军的枪口上。这两股太平军也算是响当当的汉子,宁折不弯,冲到最后竟没有一个投降的。

    在围剿直城东的书院时发生了点意外,驻防书院的太平军在书院里关押了上千的无辜百姓,清字军包围书院后,每隔一会便有十几个百姓的人头扔了出来,并威胁新一师再不退兵,就杀光里面的所有人。

第129章 许三多发威

    罗三元急忙将城东的消息汇报给了张宗禹知晓,“师长,怎么办,要不要先放下东城?”

    张宗禹看着手绘的地形图凝眉细想,决断道,“不行,我们不能分散兵力。城北可还有一万多太平军精锐,若是不解决掉这个后顾之忧,两面互为犄角,到时候就更难收拾了。”

    “可书院里还有上千的百姓呢?要是让大帅知道了,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罗三元有些犹豫。

    “你来看看这里,百姓们主要集中在前院的位置,我们可以想办法直接攻击到后院,那就可以趁势发起进攻,能救多少是多少,就算我们现在退兵,那些百姓的性命也不见得就能保住。”

    张宗禹给罗三元指了指地图,心里想起那个会扔石头的放羊娃来。

    “这好像不太容易啊?”罗三元看着地图皱起了眉头,继续说道,“书院经过太平军几个月的修筑,早已是坚固如堡,后院又依托城中的河流挖设了一丈多深的防护沟渠,不利于我们大规模的排兵布阵。”

    “这个你放心,你现在就下去稳住太平军,带兵埋伏在前院附近,我给你调派个神人助你。”

    张宗禹心里暗暗祈祷了下,连忙和罗三元出了营帐,分头行动。

    此时还是冷兵器为主的年代,任何排兵布阵的防御也都是依照冷兵器的战术进行。太平军在杀掉一百多百姓后,便安分了下来,等待着清字军的回应。

    罗三元匆匆跨马赶到后,急忙吩咐众将士暗自后撤防御,派人喊话给太平军说是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让他们在立即释放无辜百姓。

    太平军的暗哨查看后,发现清字军果然后撤,但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放掉手中筹码的代价。于是回话说等清字军天亮后完全退出东城后,再释放百姓。

    月色当空,黑夜里街道上一片的寂静。不时传来几声夜猫的呜鸣,听得人浑身打起了寒战。忽然从远处行来一支二三十人的部队。两人一组,手里抱着铁筒一般的东西,背着一袋袋的行军包,小心的在湖州书院的后院布置了下来。

    “三多,全靠你了,胜败全在此一举。”

    这支队伍正是由许三多率领的迫击炮兵,张宗禹紧张的看着这十来个铁管子,心里还是有些不靠谱的感觉。

    “放心吧,师长,您就瞧好吧。”

    许三多傻笑了一声,又露出他那两排大门牙,在月色下还是那么的洁白。

    张宗禹心里没底的点了点头,在炮兵们校正好发射角度后,终于咬着牙下了命令。

    随着“呼咻”的一声哨响,跟过年时放烟花一般,瞬间呼呼的又有十几声哨响传出,在天空中留下一道道璀璨的火焰,准确的落在了书院的后院中。

    “轰隆,轰隆,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划破了整个夜空,太平军在后院驻防的碉堡营地瞬间腾起一股股巨大的火焰,这爆炸声竟比野战炮的声响还要震人心魄。

    同时间,书院的前门出也传来一阵阵沉闷的爆炸声,把一层层围裹在前院的砖墙瞬间炸成了碎屑。

    “弟兄们,冲啊。”

    喊声四起,火把映红了天际,不知道有多少的清字军排着整齐的队列,奔跑着冲进了书院。

    经过一晚上的战斗,太平军防守书院的五千多人,有一千多人当场被炮击炮弹炸死,有一千多人在混乱中被清字军打死,剩下的太平军最后全部撤守到了书院中的一块土山上。那土山不过十几米的高度,但是却被太平军层层用砖石堆砌,成为一座不可逾越的坚固堡垒。太平军在土山上居高临下,开枪射击。中间竟还从山上传来隆隆的炮响,清字军顿时被打的手足无措,在土山一百米开外的地方,扎栅设栏,团团包围了起来。

    “许三多,真有你的啊,昨晚可多亏你了,待会你还要再露下脸。”

    张宗禹带着炮兵进了书院,北太平军俘虏的百姓们也都安全的撤离,除了被炮弹误伤的一百多人外,全部安全救了出来。

    “师长,俺没吹牛吧,****其实跟扔石子是一样的道理,只是扔石子是靠手,****是靠这根铁管子。”

    许三多听到张宗禹的夸奖,骄傲的扬了扬头,随着他到了书院的小山包外。

    “三元,情况怎么样了?”

    旭日东升,昨晚战场的硝烟还未完全的散去,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碎石烂瓦。张宗禹来到了前线,罗三元正在紧张的让人给太平军喊话。

    “师长,您来了。这群长毛贼也太顽固了,喊了好几遍都不肯放下武器,不过他们现在也是插翅难飞了,不用三天,饿也得把他们饿死了。”

    罗三元兴奋笑了笑。

    “不用三天了,你让人通知他们,就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过后,要是再不投降,就让他们永远住在这里吧。”

    张宗禹端起望远镜查看了一番,淡淡的命令一声,回头吩咐许三多把炮击跑都架设起来等候命令。

    许三多昨晚打完了二十发炮弹,因为上面有过交代,到湖州城的两百多名迫击炮兵必须要没人实弹发射一次,所以许三多便把营中的所有炮兵都带了过了,除去昨晚用掉的的二十发炮弹,一共给土山上的太平军准备了一百多发,足以把这座土山炸成平地。

    “天王万岁,清妖必亡,天王万岁,清妖必亡。”

    罗三元喊过话后,土山上突然间漫山的军旗挥舞,不断的回荡着太平军咆哮的嘶吼声,凄惨中又夹杂着无比的壮烈的味道。

    “哎,何必呢。”

    张宗禹嘴角抽动了下,冲许三多挥下了令旗。

    “左联队准备。”

    “右联队准备。”

    “……”

    “放!”

    许三多笔直的目视前方,用他那标准的河南话大声的下了命令。

    “嗖、嗖、嗖”

    呼啸声再次响起,在温和的阳光下,那炮弹竟看的清清楚楚,像是一个个飞鸟一般,越来越小,最后变成黑点,在土山上落了下去。

    “轰,轰,轰”

    瞬间尘土飞扬,地动山摇。整个土山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巨大的地震,一时间只有隆隆的炮响声,震的人的耳朵都跟着嗡嗡嗡的鸣响起来。

    所有的将士都被眼前的景象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在密集爆炸的冲击波中,太平军完全没有躲避的余地,也不知道该怎么躲避,只是本能的****乱窜。最终被飞速扩散的弹片炸的血肉模糊,到炮声落下时,土山上竟跟死一般的宁静,不再有任何的一丝声响。

    “威武,威武,威武。”

    顷刻间清字军中的欢呼声淹没了天地,众将领反应过来后,都是满脸狂热的挥起洋枪对着迫击炮的众兄弟大呼了起来,许三多被兴奋异常的兵勇们抬架起来,高高的抛上天际。

    书院一战,湖州城就只剩下北城的府衙一带,其余地方尽归清字军所有。张宗禹也按照乔志清的命令把野战炮全部在城墙上加固妥当,又组织城中的民夫修建了城墙,从苏州城内调拨了大量的大米入城救济百姓。

    此时已是攻城的第六日,张宗禹的心中越来越好奇乔志清的奇怪命令,心中又怀疑又是莫名的期待。

    “报,大帅,好消息,有好消息传来了。”

    湖州府衙,黄文金的帅帐之中,一个年轻人在通报后,兴冲冲的窜进了帐中,激动的气喘嘘嘘,从鞭子中取出一张卷好的信纸,递给了黄文金。

    黄文金此时显然消瘦了许多,脸上已没有往日里的那股子凶狠,几日间像是苍老了十岁,连额上都挂满了皱纹。

    ”太好了,天不亡我太平军啊,你快去军中通传各部,就说是李大帅从嘉兴府派兵救援来了。”

    黄文金颤抖着双手看完了密信,激动地大叫了一声,眉头的皱纹一下子松弛开来。

    李秀成来湖州了,而且还带来了十万的兵马。他不是来专门救援湖州的,准确的说是顺道救援。他的嘉兴城被李鸿章的淮军团团围困,李鸿章在上海养精蓄锐,声势早就不同往日,一出手便是十五万的大军,清一色的洋枪洋炮。而李秀成防守嘉兴的十万兵马不过是裹挟着一大半百姓的杂牌军,有战斗力的兵勇连五万都不到。当淮军和刘秀成的太平军一交上后,双方的差距就瞬间展露了出来,太平军根本就好无抵抗的能力,就是想拼命也到不了淮军的近身。顷刻间便在嘉兴与上海的分界线上被淮军打的落花流水,派出去的一万多人仅有一千多人丢盔卸甲的逃了回去。就在李秀成绝望的要与嘉兴城共存亡时,探子却突然传话回来,据可靠的情报,李鸿章只围住了嘉兴城的南、北、东门,西门一带没有一丝淮军活动的踪迹。

    在经过反复的调查后,李秀成终于发现,这绝不是兵法力的围三缺一,而是李鸿章给他留了条生路。至于为什么要给他留下西门,李秀成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李鸿章的意思,那就是告诉他往西边走。西边就是湖州,清字军和黄文金正打的热火朝天的战场。

    在经过三日的劳累逃窜后,先头部队已率先进入湖州的境地,在距离湖州城一百多里外的双林镇驻扎了下来。李秀成没有傻到刚从虎口里跳出来就找狮子拼命的意思,湖州绝不是他的终点站。他在双林镇等待着杭州李世贤的军队混合,而此次真正落脚的目的地便是太平天国的都城,南京。当日他从那里被洪仁玕排挤离开,这次带着大军自然要风风光光的回去,这是他心里所立下的誓言,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不知多少个日夜了。

第130章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火狐很快就把李秀成的最新动向传到了乔志清的案头上,晏玉婷带着情报瞪大了眼睛看着乔志清,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崇拜。

    “乔大哥,你到底是不是天上的战神下凡的啊,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李鸿章要放走李秀成的?”

    “这个也不奇怪,大清朝的官员要是都拧在一股绳上,太平军早就被剿灭了。我们现在已经是李鸿章眼中的一颗钉子,他的淮军已经练成,再也不需要我们替他遮风挡雨,从他这次对上海小刀会的态度,我就已经想到,李大人这是要排除异己了。”

    乔志清淡淡的解释了一声,看着手上的情报,还是对李秀成的动作吃惊了不少,他此次倾巢而出,而且杭州的李世贤也有与他汇聚的动向,小小的湖州城自然不是他的目的地,他到底要干嘛呢?

    “这个老东西,我们不还打着他的旗号吗,他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

    晏玉婷娇嗔的抱怨了一句,愤愤的踱了下小脚丫子。

    “这不怪他,我和李鸿章只是各位其主罢了,他心中还放不下那个破烂不堪的大清朝,而我乔志清的主子却是天下的百姓。就算他现在不翻脸,我们也迟早要刀兵相见,不过这样也好,大家心知肚明,下次再见面,便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

    乔志清叹了口气,回过头顶着江南的地形图不断的凝眉苦思,忽然拍案大呼道,“我知道李秀成要往哪里去了,这忠王还是放不下他脸上的那点荣耀。”

    “他要去哪里?”

    晏玉婷被乔志清惊了一跳,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盯着地图。

    “在这里。”乔志清把手指在了南京城上,拍着地图兴奋道,“他要是想解救湖州之围,也用不着让李世贤也支援过来,这么大动干戈,他的目标就只有南京城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南京城如今被湘军、八旗军还有我们清字军四面围困,李秀成不会傻到自己往包围圈里跳吧?”

    晏玉婷连忙反驳的摇起了小脑到瓜子。

    “你不懂,越是高高在上的人就越是看重名誉,人常言“衣锦还乡”就是这个道理。在外面发了财的人总是要回到家乡给当初奚落自己的人显摆一下,他当年灰溜溜的被洪仁玕排挤出走,如今正是回南京城证明自己的时候。”

    乔志清舒了口气,如今湖州城中黄文金的势力还未铲除,李秀成若是此时大兵压境,怕是清字军再装备精良,也会消化不良。李秀成对太平军的未来看的清清楚楚,他此时所作的不过是希望这艘破船下沉的慢一点而已,而在此之前,还要回南京城再最后的风光一次。

    “那新一师要不要撤回苏州?”

    晏玉婷有些担心的凝起了细眉。

    “不用,只要张宗禹这小子能在城中坚守三日,三日后李秀成必然放弃湖州直奔南京。”

    乔志清自信满满的又下了预言,晏玉婷虽有些疑惑,但看着他斩钉截铁的样子,又不由得不信,他可从来都没有判断失误过。

    李秀成大军来援的消息在湖州城北的太平军中传开后,顿时士气高涨。军中所有的士兵一时间又是精神百倍的做好了防御,只等着胜利的那刻,非要把清字军全部活剐了以告慰牺牲兄弟的在天之灵,这城中的三万多人可都是江西出来的老兄弟,一个帅帐下摸爬滚打多年,如今却剩下了一万多人。

    “小崽子们,忠王已经率三十万的大军来救援我们了,再坚持三日,清字军必败,到时候爷爷给你们封官赏银,大家都给爷爷打起精神来。”

    黄文金终于从营帐中走了出来,沉闷多日的脸色一时又焕发了光泽,在各个防守阵地视察,见到手下弟兄便举臂高呼。

    “必胜,必胜,必胜。”

    太平军的将士们也跟着欢呼了起来,一时间群情高涨,势不可挡。

    张宗禹拿着乔志清发来的急令坐在营帐中终于恍然大悟,乔大帅的眼光就是放眼大局,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李秀成竟然能从李鸿章的包围中突围出来,而且看情况来势汹汹,完全没有伤筋动骨的意思。大帅送来的野战炮幸亏没有用,要不然一时还真无法应对。可是这三十万的人马围攻湖州城,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大帅怎么在信上说三日后李秀成必定撤离,这个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众将领都在军帐的客座上看着张宗禹阴晴不定的表情,暗自的悄悄私语,都暗自的猜测乔志清在信上说些什么。

    “师长,乔大帅是不是让我们退兵啊?”

    罗三元紧张的抱拳询问了一声,他和张宗禹的关系最为亲近,其他两个旅长也乐的让他出面。

    “退兵?为什么要退兵?”

    张宗禹瞪了他一眼,把信放下后,神色严峻的抬起了头。

    “不是外面都在传言,说是太平军的援军到了,足足有五十多万的兵马,我们不马上撤回苏州城吗?”

    罗三元看着张宗禹冷峻的目光,不自觉的红了下脸,结结巴巴的又询问一声。

    “狗屁,李秀成要是有五十万的人马,还会被李鸿章打的满地乱窜。都给我传令下去,谁要在再军中造谣生事,一经发现,立即军法处置。这次我们拼死也要在湖州城中坚守三日,三日后李秀城必定让城别走。”

    张宗禹神色严厉的下了命令,众将心中都是一紧,抱拳唱了个是后,都满脸严肃的退了出去。

    新一师攻城的第七日,李秀成和李世贤的大军终于在双林镇会和,旌旗飞扬、鼓声阵阵,其势绵延数十公里之长,浩浩荡荡不见首尾。

    “大哥,南京城可是死地,我们真的要到那里去吗?”

    李秀成的军帐中,李世贤刚刚见到了众多的老弟兄,平复下激动的神色后,与李秀成单独在军帐中密谈。

    李秀成有些淡然的抬起了头,端正的坐起身子,镇定自若的言道,“贤弟莫慌,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南京城看似是一招险棋,但是只有在那里,我们才能重新凝聚太平天国的威望,调动所有的资源和朝廷抗衡。树倒猢狲散,要是连都城都丢失了,那我们肯定是必败的结局,但若是能保下南京,兴许还有一丝的希望。”

    “湘军和清字军在江南对南京城已经形成合围的趋势,八旗军又在江北重重设防,要解南京之围谈何容易?”

    李世贤皱了下眉,长叹了口气。

    “贤弟错矣,如今英王陈玉成占据安庆府,只要我们增兵南京城,便可再次与陈玉成协同破掉曾国藩那个老贼的江南大营,长江上游便可尽归我手,到时候南京城一旦守住了门户,不出两年,便又可以回师南下,重振当年的雄风。”

    李秀成信心满满的走下帅位拍了拍李世贤的肩膀,仿佛又看到曾经的那段战无不胜的辉煌岁月。

    李世贤点了点头,他从小就相信这个无所不能的堂哥,自然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大哥,那湖州该怎么办?我们还要不要保住这座城池?”

    李世贤稍稍松了口气,想起湖州的事又不自觉的凝起了眉头,长久的压力已经让这位年轻人过早的衰老,眉头上爬满了一道道的皱纹。

    “我已经得到可靠消息,此次进攻湖州的不过是乔志清在镇江府收编的捻军力量,不过一万多人,哪里会是我们的对手,如不出我所料,明日大军压境,一日之内便能荡平湖州城。”

    李秀成信誓旦旦的满是自信,说道痛快出不自觉的挥了下手掌,恰似江山尽在手中任意指点一般。不过还没等李世贤高兴起来,李秀成又连忙补充道,“湖州城近邻苏州,我们既然已经完全从苏南把势力撤出,还是不多于清字军纠缠就好,要保存势力,力图北上。这么多年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英王他的决议是对的,当年我们执意要平定苏南是犯了极大的错误,三次围攻上海,耗尽了元气,此次万不可再犯此错误,一定要先解决掉南京上游的门户。”

    “大哥总算是想明白了,小弟祝愿大哥得偿所愿。”

    李世贤听到这话也是满肚子的宽心,他和英王交好,曾经安庆被围,英王三番两次的派兵求援,可李秀成就是执意要取上海,结果才闹到今天局面,不过看李秀成这般的悔过,也算是亡羊补牢了。

    两兄弟在帐中又商量了明日围攻湖州城的细节后,大军便连夜开拔,朝湖州城浩浩荡荡的开拔了上去。

    英王陈玉成要是此时知道李秀成心中的想法,肯定会痛哭流涕的抱着他大喝上一口闷酒。但是此时他却没有如此的闲情,安庆城守不住了。陈玉成外无援军,内无粮饷,独自在安庆这座孤城,坚守半年后,已是强弩之末。就在刚才,湘军刚刚收复了安庆城的所有军事要点。在安庆军械所停工之后,陈玉成也很快用光了里面的弹药,手下的将士死的死伤的伤,如今只剩下赖文光的一万多骑兵。陈玉成三思后,带着这点最后的力量主动撤出了安庆城,朝南京退却而去。

    如果此时发明了电报,李秀成知道消息后,也许会改变自己的初衷,但此时,两方人马都似有天定的朝最后的目的地汇聚而去。

第131章 人间炼狱

    朝阳划破苍穹一跃而上,像是从伤口挤出的鲜血,腥红的笼罩着整个湖州城外的战场。

    旌旗蔽日,杀声震天。

    太平军三十多万的人马,把湖州城的四面层层包围了起来。从高处看去,就如一群乌压压的蚂蚁从四面八方向一粒面包屑汇聚。在阵阵的擂鼓声中,那呐喊声和冲击声汇聚在一起,让大地都跟着动摇了起来。李秀成不想在湖州城耽搁太长的时间,在做好了攻城准备后,便不留丝毫余地的派出所有的大军一拥而上。

    张宗禹站在城墙上,眼睛眯成一条直线,看着那密如蝼蚁的人群,嘴角抽动了一下,满脸都是冷色。在太平军进入到野战炮的射程之后,果断的挥下了手中的令旗,城墙的四面紧连着便响起隆隆的炮响声。

    一股股烟尘瞬间在太平军中四处升起,每一处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碎肉残肢横飞。李秀成在浙江新招募的这些太平军大部分连洋枪洋炮的模样都没有见过,昨日还是地里面耕种的农民,今日就拿着锄头铁锹在此奋力搏杀了起来。见到炮弹飞来,完全没有躲避的意识,直愣愣的就迎了上去。一门大口径的野战炮便能肆意的收割掉数十人的性命。但这点伤亡很快就被吞没在无穷无尽的人海之中,密密麻麻的人潮还是一波波的朝城墙处涌动而来。

    “这个李秀成,还真不拿这些将士的性命当回事儿。”

    罗三元凝眉站在张宗禹的身后,看着满地的尸骨,禁不住攥了攥拳头。

    “一将功成万骨枯,看来大帅说的是对的,李秀成的确不想在湖州城久留,才如此的求战心切,想一口气吞下我们。”

    张宗禹神色冷淡,心里对李秀成充满了鄙视,庆幸自己没有和叔父参加太平军的队伍。

    “真是疯了,这样靠人数硬拼的战术还真是闻所未闻。”

    罗三元若有所思了下,跟着愤愤的骂了一句。

    “是啊,不知道我们的弹药能不能撑上三日,大帅一定还有动作。你先让炮兵兄弟停止射击,留下些炮弹兴许还有大的用处。”

    张宗禹心里盘算了下,还不能一下子把弹药全部砸进去,李秀成也许正是期盼着自己这么做,他一定还有后招。

    “领命。”

    罗三元应了一声,匆忙下去准备。

    只是一会儿,炮声便渐渐停息了下来,却给了太平军无限的鼓舞,从人群里传来一阵阵的欢呼,高呼着“必胜”的口号,抬着云梯,撞木,加快的冲锋的脚步。

    太平军不知道,真正的屠杀其实才刚刚开始。炮声停歇下来时,太平军已经闯入了城墙上,早已布好的枪阵射程范围之内。在两百米距离的时候,城墙上突然间一排排的枪声大作,对于密集冲锋的人群来说,完全不需要瞄准直接向前开上一枪便能打中一人。一阵的枪响声过后,顷刻间冲在最前面的第一波人便应声滚落在了地上。身后的人群猝不及防,踏着尸体继续涌了上去。第一波人潮在密集的弹雨面前,就如薄纸一般,丝毫没有防护的被硬生生的撕裂开来。

    汹涌冲锋的人海,终于在一百米开外的地方被弹雨织成的火力网牢牢阻击,再也没能超前迈进一米。一波波的人潮涌了上来,又一波波的倒下。一个时辰的进攻之后,堆积的尸体相互匍匐的垒积在了一起,足有一米多厚。城墙下如同修罗的炼狱一般,鲜血染红了大地,死神阴森的咆哮。城墙上士兵的枪管已经被打成了红色,面对着赤裸裸的杀戮,甚至有人已经呕吐了出来,但是枪响声却一刻也没有停息。

    与此同时,在城北府衙的方向,一场更加血腥的屠杀也刚刚开始上演。

    黄文金在听到城外的枪声后,便知道是李秀成派兵来攻,趁机率最后的一万多配备洋枪的精锐在城内呼应,朝北门方向发起猛烈的进攻。

    张宗禹早就派兵在城北挖沟设栏,把府衙的四面个方向团团围困。黄文金派佯兵四处出击,集中了五千的主力部队则朝拼死向北撕开一道缺口。若再穿过前面的一条官道,便是依稀可见的北城门。

    官道宽约三十米左右,不过一千米的距离。两旁的房屋已经被黄文金加固城碉堡的模样,在街面上并没有开设房门。黄文金惊奇的发现,街道上竟没有看到清字军大规模的防守部队,只是在街口处堆砌着一排装着沙石的麻袋。上面架设着黑不溜器的铁管子,后面只有清字军二三十人的人马防守。

    “弟兄们,胜利就在眼前,冲过去,杀光清字军,迎接忠王进城。”

    黄文金振臂高呼了一声,手下的弟兄也跟着高呼了起来,熟练的列成整齐的枪阵朝街口冲击了上去。

    街口的清字军面对着数百倍于几的太平军,竟毫无惧色,在双方距离二百米的时后还趴在麻袋后面没有动静。

    “自不量力的东西,靠这点人就想挡住爷爷,看爷爷不活剐了你们。”

    黄文金冷笑了一声,心里不由的嘲讽了一句。

    在相距一百米的时候,双方突然枪声大作,几乎是同时扣下了扳机。让黄文金始料不及的事情,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眼前。竟然只有一瞬间的功夫,麻袋上面那跟不起眼的铁管子,恰似有上百发的子弹从里面喷射而出。那子弹的威力不知道比洋枪大了多少,管口像毒蛇一样吐着火红的蛇信子。

    “嘣,嘣,嘣”

    一阵的爆裂声响开之后,太平军整齐排列的洋枪阵,就犹如洋葱一样被层层的剥开。迎着那铁管里冒出的弹雨,尸体倒下了一波接着一波。黄文金郁愤的嘶吼起来,挥舞着令旗,指挥着太平军继续攻击。这些跟他十几年的老弟兄竟无一人后退,全都是面色扭曲的嘶叫着,扣动着手中的洋枪朝前迈进。

    连续冲击了五六波的枪阵之后,一向镇定自如的黄文金此时的额头却已经被冷汗浸湿。那清字军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那铁管子开动后,从里面飞窜出来的弹雨就未曾停歇过。清字军躲在沙包的后面,太平军的枪阵虽然不断的发射出密集的弹雨,但对清字军根本一点作用都不起,反倒一个个暴露在清字军的枪口之下,成了移动的活靶子。半个时辰的冲击过后,便有一大半的人倒在了那铁管子吐出的火龙之下。不宽的官道上堆积的尸体已经铺满厚厚的两层,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大帅,快撤吧,兄弟们快拼光了。”

    前方的一个将领浑身是血的找到了黄文金,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黄文金呆愣了下,看着最前面的兵勇已经冲到了五十米不远地方,此刻就跟一个把筹码全部压上的赌徒一样,狠狠的踹了那将领一脚,嘶吼的咆哮道,“滚回去,再轻言后撤着,杀无赦。”

    “属下领命。”

    将领咬了咬牙哀嚎了声,端起手中的洋枪又带队冲了过去。

    “就要成功了,再一米,再一米!”

    黄文金紧咬着牙,双目浑圆,紧盯着最后一批太平军蜂拥而上。胜利似乎就在眼前,但又是那么的不可逾越。

    这时从街口和街尾的方向已经传来清字军大部队包围的呼喊声,这仅剩下的一波太平军就跟完成他的宿命一般,眼睁睁的剩下扛着帅旗的最后一人。

    “乔志清,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黄文金呆呆的看着满街道的尸体,竟然凄惨的哭出生来。双腿一软,重重的在地上跪了下去。这个满脸扭曲的汉子,咬牙切齿的嘶声大骂一句后,拔出了腰上的军刀,狠狠的朝脖子抹了过去。

    “师长,黄文金自杀了,城北已经被我们完全拿下来了。”

    罗三元在闻知消息后,连忙兴奋的跑了过来,在张宗禹的身后大声禀告。

    城外的战场上,战斗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太平军仿佛已不知生死为何物,不管前面有多少的兄弟倒下,只顾踩着尸体埋头继续朝前冲击。

    日近黄昏,残阳如血。战场上已经没有一片空地,密密麻麻的全部被血肉模糊的尸体覆盖。

    “知道了,把左旅和机枪联队都调上城墙,我倒要看看这伙太平军能撑到什么时候?”

    张宗禹冷静的吩咐了一声,太平军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他要给这群陷入疯狂的人最后一击。

    “是,属下这就去办。”

    罗三元一身的轻松躬身下去。

    城北的所有残敌被完全肃清之后,左旅和机枪联队依照张宗禹的安排马上在城墙上补充进了战斗序列。机枪联队十二挺远征机枪全部被拉到了战况最为激烈的东城门处,在两百米宽的城门楼上分散安放妥当。随着张宗禹的一声令下,那疯狂跳动的子弹再次喷射而出,毫无顾忌的如同蝗虫掠境一般,顷刻间便把前方的所有活物统统扫荡一空。

    抓在太平军手里的最后一棵稻草终于沉没,大撤退毫无征兆的发生,如同水中的波纹忽然收缩一般,急速的朝着原点退缩了回去。太平军的将领在后面嘶吼着,大骂着,甚至用洋枪顶上子弹威胁,但还是很快的被淹没在茫茫的人群之中。

第132章 锤炼

    在湖州城战役打响的同一天,黄文忠率水军一个师的兵马要向宜兴奔赴了过去。宜兴位于湖州与南京城的咽喉要道之上,本是无锡县的辖区,后一直由太平军占据。因为湘军已经完全扫清了安徽境内的太平军残敌,所以李秀成北上,只有经宜兴这一条路可以选择。黄文忠得到的命令就是,围而不攻,大造声势。

    太平军后撤之后,直到半夜才稍稍恢复了建制,把混乱的人群重新稳定了下来。

    李世贤得空抹着热汗进了帅帐,里面各路的将领汇聚,你争我吵的已经乱作一团。

    “大帅,据可靠消息,堵王在城中已经为国捐躯了,尸体就被那清字军的黄毛小儿挂在了城墙上。大帅,你可要为堵王报仇雪恨啊。”

    一个大将声泪俱下的抱拳对李秀成倾诉,他与黄文金交好多年,当年天京保卫战,他被湘军包围的时候,无一人搭救,是黄文金领兵拼了性命才救他出来。

    “是啊,大帅,堵王为太平天国立下了赫赫战功,如今惨死在太平军的手上,咱们一定要为他报仇啊。”

    “大帅,下命令吧,拿下湖州城,为堵王报仇。”

    帐中的各将都跟着站起了身子,这些将领都是太平军的老弟兄,也是李秀成手中最后的精锐力量。

    李秀成凝眉环顾着众将,并不答话,见李世贤进来,急忙招呼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本帅自有安排。”

    “领命。”

    众将回了一声,全都摇了摇头满不甘心的退了下去。

    帐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剩下李世贤和李秀成二人。

    “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大家都是一脸气愤的模样?”

    李世贤负责打扫战场,整顿溃败后的乱军,刚刚才从前线撤了回来,见帐中的将领愁眉不展,一脸郁愤,满心的不解。

    “堵王他战死了,这个张宗禹,也不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放黄兄弟一马。他叔叔张乐行好歹也是天国的沃王,怎么说以前也是一家人。”

    李秀成满心的郁愤,黄文金可是他手下仅存的悍将,如今也去了天国,一想起身边无一良将可用,李秀成的心中便生出无限的悲凉。

    “大哥节哀顺变,湖州城一时半会还拿不下来,我们不如趁早北上。今日一战,我军死伤惨重,有三万多人当场就死在了战场上,如今还有一万的兵马不知所踪,若是再这样打下去,用不了几天,我们怕是想回都回不去了。”

    李世贤在一旁哀叹了一声,今日战场的惨状还在他的脑中游荡,一闭上眼睛耳边便满是死伤将士的哀嚎声。

    “不能,黄兄弟与我情同手足,我这样匆匆离去怕是让手下的众兄弟都寒了心了,以后竟更难领兵服众。我断定湖州城经此一战,一定物资弹药缺乏。只要我们严防住太湖,断掉清字军的补给,湖州便唾手可得。本王必须亲手宰了张宗禹那小子,以告慰黄兄弟的在天之灵。”

    李秀成咬牙切齿的拍在了椅背上,面露凶狠的神色。

    “这样值得吗?”

    李世贤一心想着离开这个鬼地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世贤,你莫忘了,那城中的清字军可装备着上万的洋枪洋炮。要是没了弹药,那就是破铜废铁。但是要让我们得到的便是一把利器,所以明日不管牺牲多大的代价,必须再用人海战术冲击一次,这洋枪洋炮可比人要重要的多。”

    李秀成的嘴角上扬,不自觉的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冷的让人发寒。

    “我知道了,那大哥早点休息,小弟就先退下了。”

    张世贤的身子不知怎的打了个哆嗦,面色极不自然的抱拳领命。

    “好吧,你下去后把我们带出来的金银全部分发给众兄弟,就说明日拿下湖州城,本王还有重赏。”

    李秀成点了点头,叮嘱了一句后,靠在椅背上疲倦的闭上眼睛。

    苏州府衙

    “真是恶有恶报,湖中村的上百口村民,终于可以大仇得报了。”

    乔志清拿着晏玉婷送来的军报畅快的吐了口闷气,狠狠的把手拍在了桌子上。由于李秀成对太湖周边的严密封锁。张宗禹下午就传出的消息,在半夜后才由火狐送达到乔志清的手中。

    “是啊,徐耀大哥也不用终日自责了,据说当时情况危急,黄文金从新一师左旅的包围圈中冲出之后,就沿小路直插到北门的附近,眼见着就打开城门了。都是徐耀一马当先,带着机枪联队硬生生的把黄文金的五千人马全部射杀在了官道上,黄文金因此自杀而死。徐耀大哥终于大仇得报,只是让黄文金那个刽子手死的太痛快了一些。”

    晏玉婷板着小脸添油加醋的把细节讲了一遍,讲到黄文金的死还有些不解气的把粉拳砸在了书案上。

    “这个徐耀还真是个人才,当初临时任命他为机枪联队的联队长,看来是选择对了。这个人思维缜密,很有一定的战略眼光。新一师的人都是捻军出身,对围歼战还是欠缺了点经验。要是真让黄文金占领了北门,那张宗禹恐怕真是情势危急了。”

    乔志清轻笑了声,想到张宗禹就要面对弹药匮乏的境地,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抱怨他这个大帅。

    “乔大哥,真的不用派左师去支援湖州吗?张宗禹今日消耗了大量的弹药,恐怕是撑不过明日了。”

    晏玉婷看着乔志清那副平静自若的表情,仿佛新一师真是后娘养的一样。

    “不用急,这次正是锤炼新一师的好机会,不经历几次大仗,他们又怎么能尽快的成长起来呢。况且你可别忘了李鸿章可在上海对苏州城虎视眈眈呢,他这次放李秀成出来也必定是这个意思。要是左师出征,与李秀成纠缠起来,让这个老狐狸白白在苏州插上一脚,我们就真的得不偿失了。事到如今,只能看张宗禹那臭小子的造化了。”

    乔志清叹了口气,虽然也有些担心,但对张宗禹还是满怀着自信。要是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那新一师还真不知道新在哪里了。

    “但愿如此吧,你还有什么给张宗禹交代的吗,我尽快派人给他送过去。”

    时至三更,晏玉婷早就瞌睡的打起了哈欠,巴不得乔志清赶紧处理完公务,这样就能早早的抱着他睡觉了。她纯粹女儿家的心思,虽懵懂的知道一点男女之事,但也不是十分的清楚。只是感觉每日紧搂着乔志清睡觉的时候,身体就无比的舒爽兴奋,脑袋晕炫炫的像是飘在云端一样。她很迷恋这样的感觉,虽然每次都会被下身的那湿滑的****羞涩的抬不起头来。

    “不用了,不能总惯着那臭小子。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我再批阅会公文。”

    乔志清看着晏玉婷急不可耐的小模样,轻笑着摇了摇头,晏玉婷可不知道,乔志清每日里和她拥抱在一起睡觉要经受怎样的折磨。这小丫头肤如白玉,温润滑嫩。一钻进被窝里就像是个小泥鳅一样,在乔志清的怀里钻来拱去。不时用她那浑圆的大腿顶在乔志清的下身上来回抚摸,虽然隔着亵衣亵裤,乔志清还是被她撩拨的欲火焚身,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当场就把这小妖精给就地正法了。这丫头一见他用强反倒是怕的连连求饶起来,但只要乔志清一放开她,立马又不羞不躁的用那饱满的胸乳顶在乔志清的大手上,娇滴滴挑逗着,“大爷,奴家的胸口好难受啊,你给奴家揉上一揉呗。”

    湖州城新一师营地,张宗禹一夜未睡,在军帐中等了一天苏州的消息,但是天大亮时都不见有任何的消息传来,不由的心神不宁,在城墙上迎着初升的朝阳左右踱步了起来。

    “师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太平军马上就要再次进攻了,我们要尽快定一个方案才是。”

    罗三元在城墙的一角找到了张宗禹,急忙迎了上去。

    “苏州城来消息了吗?”

    张宗禹急切的询问了一声,他吃惊的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竟没有了独立的应敌主见,总想着寻求乔志清的帮助。虽然对乔志清三日撤兵的论断毫不怀疑,但是昨晚清点了弹药才发现,总共连一万发的子弹都不到了。面对三十万的大军,要再强撑两天还真是个不小的困难。张宗禹一时乱了心态,以前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强敌可都没像现在这般浮躁。

    “没有,师长,我们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罗三元神色落寞的摇了摇头,心里只猜测乔志清的用意,为什么总要置新一师到险境,难道真的是因为大家都捻军的缘故吗?

    “冷静,冷静,冷静,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

    张宗禹回过了头,看着东方的朝阳,闭上眼深吸了口气,不断的暗示自己。手指紧紧的扣住城垛上的砖石,半会竟磨出了一丝丝的血液。

    “有了,三元,城中不是还有太平军的两千匹战马吗?”

    张宗禹眉头紧皱,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啊,都是上好的马匹,被黄文金养的膘肥体健的,师长问这个做什么?”

    罗三元不解的瞪大了眼睛。

    “好小子,才参加清字军个把月,你就忘了我们以前是做什么的了,我们是捻军啊,论骑兵作战,这天下有谁能敌的过我们。就是蒙古的那个僧格林沁亲王,马背上长大的还不照样常常败在我们的手上。”

    张宗禹激动地重重的拍打在罗三元的肩膀上,自从用上火器之后,就真的好像丢掉了自己的老本行一样。

    “对啊,我们用骑兵进可攻,用步枪退可守,一定会打的李秀成措手不及的。”

    罗三元也突然开窍般兴奋的喊叫了起来,真是老虎下山把自己当猫了。

第133章 奇兵致胜

    李秀成的大军经过一番的部署,还是由李世贤指挥,再次开始对湖州城发起进攻。不过此次李秀成终于投了本钱,把军中仅有的五十门小口径野战炮给拉了出来。昨天因为担心清字军在城墙上的火炮,一直到战争结束都没敢拉这支炮队出来。

    雷鼓阵阵,军号齐鸣。

    太平军的将士再次朝湖州城池发起了攻击,不过气势显然不如昨日,畏畏缩缩的冲上一段停上一段。李秀成在军帐中紧张的聆听者外面的动静,直到冲击到距城一里外时,还是没有炮声传来。李秀成的心中终于一阵轻松,心道清字军果然在昨日把弹药都耗尽了,今日便要让他们尝尝炮弹的厉害。

    果然,在太平军的炮兵阵地布置好只好,很快便打出第一发炮弹。东城门楼上的阁楼也应声被炸出一个窟窿,结结实实的把清字军吓了一跳,众人都不曾料到,太平军的手中还有这玩意。

    紧接着一发连着一发的炮弹在城楼的前后炸开,因为太平军的炮弹稀少,所以士兵们并没有经过长期的实弹训练,匆匆上阵后未免有些生疏,第一批炸弹都发射出去后,只有两三门落在了城墙上,其他的炮弹都打在了地面上。但如此还是让太平军陷入了一片欢呼声中,稍稍抚平了兵勇们心中的那一点恐惧,攻击的脚步也都各自加快了些。

    湖州城东门的瓮城,前些天刚被清字军的重炮密集轰炸,虽经过城中民夫的修补,但是在太平军一轮的炮击过后,那修补处还是被新炸出了一道道的豁口。

    太平军的五十门火炮在连续发射了三四轮后,因为炮管发热,所以必须等炮管冷却下来后才能继续使用。就在这个间隙,罗三元连忙给炮兵队下了还击的命令,清字军的野战炮都是最新式的英国造前膛炮,在开炮之前有一整套的章程和测量手段,在东城门上的一百门火炮调整好角度之后,炮兵营长终于挥下了手中的令旗。那种大口径的火炮威力可远不是太平军的小野战炮能比的,不断射程远,威力大,而且在炮兵的操作下,连精度也只是一两米的误差。

    果然,在一阵炮击之后,太平军的火炮再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李秀成听到城墙上隆隆的炮声时,手中把玩的茶碗一下子衰落在了地上,嘴角不由的愤恨的抖动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说着就连忙拿起望远镜出了营帐后仔细查看。

    让李秀成更为惊讶的事情同时发生,在城楼的火炮还击之后,瓮城的大门突然敞开。从里面瞬间奔涌出一大群的骑兵,远远看去,像是一把黑色的利刃一般,朝太平军围攻的部队中冲了上去。

    “是骑兵!那张宗禹竟然还有骑兵!”

    李秀成咬着牙面色扭曲的大叫一声,看着火炮阵地冒起的滚滚浓烟,心里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此时太平军的前锋旅,已经冲击到距离城墙一里的范围之内,还是一如昨日的散乱阵型,不过手中却端着大量的洋枪。这个旅的旅帅便是昨日在李秀成帐中强烈要求报仇的黄文金的好友,王佐。他是李秀成的嫡系精锐,所以昨日并没有参与攻城。今日的战斗一打响,他的旅部就士气汹汹的冲在了最前面。

    “兄弟们,拔刀。”

    张宗禹跨马冲在了最前面,在距离太平军两百米的时候,嗖的从腰上拔出了明晃晃的军刀。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两千多骑兵同时亮出军刀,不断挥舞着,大声的咆哮。那军刀在阳光下闪着锋利的寒光,伴随着马蹄撅起的尘嚣,瞬间把战场都笼罩在一片浓浓的杀意之中。那种万马齐奔的场景,只有亲历的人才能真正明白那种震人心弦的惊心动魄,仿佛连大地都在这时被马蹄震动的摇晃了起来。

    太平军的队伍主要都是江南子弟,从来都是依靠步兵作战,自打广西创军起就没有一股能征善战的骑兵队伍,所以军中的将领大部分都没有任何和骑兵作战的经验。

    面对着张宗禹来势凶猛的骑兵,乌压压一片的人潮中,就没有一个队伍主动集结拒敌,还是自顾自的像是翻卷的海水一般,惊慌失措的迅速朝两边靠拢。

    张宗禹一冲进太平军的人潮之中,就仿佛又回到那个跨马驰骋的峥嵘岁月,挥舞着军刀不断嘶吼着,紧接着就冲进了第一波的太平军中,条件反射的就朝马下的一个太平军脖子砍了上去,“嗖”的眼前便有一股鲜血飚了上来。

    太平军顿时像是衣服

    “快结成枪阵,结成枪阵!”

    王佐终于从慌乱中镇定了下来,拿着手中的洋枪对准天空“砰”的便鸣放了一声。但此时各部都陷入了一团混乱之中,除了他附近的几个卒长把队伍迅速集结成了方队,其余将士全乱了方寸,拿着手中的洋枪竟当烧火棍子一样使唤了起来,抡圆了不断的朝清字军的战马上砸去。不过太平军使用的滑膛枪和烧火棍子也没什么区别,使用时必须把枪竖立,成半蹲趋势,用通条把火药和铅丸捅进枪管,然后扣动扳机才能完成一次发射。而且发射时也不能瞄准射击,因为火药从枪尾喷出的硝烟极易熏伤眼睛,所以才要排成枪阵,用密集射击弥补精度的不足。

    太平军面对着气势汹涌的骑兵,反应快的也都是胡乱的放了一枪,在混乱的人群里根本就再没有使用洋枪的机会,被清字军跨在马背上当做菜瓜一样的乱砍。

    张宗禹率领的骑兵出了冲击到王佐身边的两三卒洋枪阵面前的时候受了点阻碍,基本上在太平军的人潮中就是一路的披荆斩棘,马蹄所到之处便是一条尸体垒垒的血路。

    王佐气的面色扭曲,但看着骑兵在人群中四处穿梭,只能是干瞪眼无可奈何,追又追不上,打又怕误伤自己人,枪阵不发射则以,一旦射击开来便是密集的子弹网,而这城外可全都是太平军的人马。

    太平军本就低落的士气,被张宗禹这么一闹,便更加的哀兵遍野,就是再不拿自己生命当回事的人,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况且进攻到城墙附近的时候,昨日的战场可都还未打扫,密密麻麻的铺着的全是自己人的尸体,踩在这些腐肉上进攻,放给神仙心里也不踏实。

    时至中午,太平军的第一波溃散便就此开始,先是东门外的太平军拼命似的后撤,紧接着其他三座城门的兵勇也似乎是受到了感染,跟着也往后后撤了回去,李秀成在背后端着望远镜气的大骂了声饭桶,满心郁愤的把望远镜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气喘连连的回了军帐。

    张宗禹的骑兵却还未过足瘾,追着逃散的兵勇一路砍杀,直到离太平军的营寨剩下三两里路时,才甩着军刀呼啸着撤回了城里。

    直到黄昏时分,太平军的逃兵还是乱哄哄的恢复不了建制,因为太平军没有现代兵制里“连”一级别的中层建制,一个旅帅所带领的五百人,只有几个卒长和伍长统帅,所以在发生溃散的时候,时常用很多的时间才能重新恢复整个旅的建制。李世贤接连的打了败仗,没脸再见李秀成,直到李秀成派人催促了好几次后,才悻悻的垂着头进了军帐。

    李秀成正在情绪激动的大骂着手下的将领,营帐中的将领也都是一脸的垂头丧气,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声。

    “三十万人啊,让两千的骑兵打的丢盔卸甲,跟兔子一样的拼命逃窜,你们还有脸给本王站在这里。丢人啊,丢人啊!”

    李秀成喘着粗气红着脖子大骂了一句,手心重重的在帅椅上拍了下去。、

    “大帅,那张宗禹从前可是捻军的精锐,他们的骑术可远不差于清妖入关时的八旗铁骑啊,兄弟们死伤惨重,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后撤的。”

    王佐红着脸低着头闷哼了一声,不敢看李秀成的眼睛。

    “迫不得已?你还真有脸说出来,你一个旅装备着五百条的洋枪,不但不在为难的时候组织反击,反而带头溃散,今天就先拿你严明军纪。”

    李秀成说着就冲帐外的禁卫军呼喊了声,冲帐外挥了挥手。

    禁卫军一下子便跟拎小鸡一样把王佐的身子架了起来。

    “大帅饶命,大帅饶命啊,属下跟着你南征北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王佐拼命挣扎的向李秀成告饶,帐中竟没有一个将领站出来替他说话。

    “大哥,你就饶恕王将军一命吧,明日我们拼死再和清字军一战,属下就不相信拿不下小小的湖州城。”

    “请忠王三思。”

    李世贤站在军帐的后面,急忙站出身子跪地给王佐求饶。

    众将领这时也都有了胆量,全部抱拳跪下替王佐求饶。凡事只要是有人带头,另一个人便会站出来,反正出了什么事也都有带头的那个人顶着。

    “好吧,暂且先把王佐的人头留着。明日一战,要是有人再敢不听命令,私自后撤者,立即就地正法,绝不姑息。”

    李秀成冷冷的呵斥了一声,便让众将都先退了下去。其实他也不想为难王佐,这个老弟兄是他从自己的亲兵里提拔任用的,对他一直都忠心耿耿。李秀成心里也都跟明镜一样敞亮,在遇到危险时也就王佐能拼死护在他的左右。刚好李世贤求情后,便顺着这个台阶走了下去。

第134章 黎明的前夜

    众将都退下身后,李秀成便满是疲倦的在帅椅上伸了个懒腰,冲帐中侍候的李世贤叹了口气。

    “世贤,你说说看,这个仗该怎么打,张宗禹如今已是弹尽人乏,若是我们方才再拼命一点,恐怕此时已经站在湖州城上了。这群饭桶怎么就没有一个中用的呢?”

    刘秀成不甘心的骂了一句,可叹自己的帐下竟无猛将可用。

    “大哥莫恼,张宗禹如今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他如今没了弹药,城中总共不过上万的兵马,连我们的手指头都不到。要是拼起刀剑,就算我们一人踩上一脚,也把清字军给踏平了。今日不过是他猛然一击,弟兄们反应不过来才让他钻了空子。只要我们明日派洋枪队先行出击,张宗禹的骑兵不出来则以,只要他敢出来,便立即把他围在枪阵之中,管保他有来无回。待洋枪队冲击到城墙一百米处,用火力压制住清字军,那骑兵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被我们牢牢堵死在城里。这时我们再派大队人马攻城,一定会旗开得胜,一举拿下湖州城。”

    李世贤把今日的的战况都仔细回想了一遍,跟李秀成建议了一个稳妥的办法。

    “好主意,就依此计策进行,你下去就给众将安排一下,本王倒也看看,这个张宗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李秀成此时就像是咬到一块巨大的肥肉,但却因为牙口不好,三番两次的被掰扯的疼痛了,又舍不得松口。只能硬着头皮再尝试一次,他在湖州城已经耽搁了两日的时间,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想。战局总是瞬息万变,何况太湖的对面便是锋芒毕露的清字军老巢,乔志清不可能对他熟视无睹。李秀成的心中突然浮起一股淡淡的担心,但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他此时还不到和乔志清拼命的份上。

    张宗禹回到城中后,立即让人清点了弹药库存,情况比他预料的还要糟糕。东城门因为有他的骑兵阻挡,今日倒没有消耗太多的子弹,只是火炮团的为了灭掉李秀成的炮阵,采取了密集轰炸的方式,把最后的两百发弹药全部打光。其他三个们的情况就差倒了极点,没人所剩的弹药不过数十发左右,城墙上布防的火炮也是没留一颗炮弹。好在机枪联队十二挺机枪还有两千多发的子弹,有总是聊胜于无。

    “大帅怎么还没有消息?”

    张宗禹心急如焚的在帐中走来走去,一脸的疲倦,身上的迷彩服已经被鲜血染的到处都是,胳膊上受了刀伤也就稍稍的用绷带捆扎了一下凑合。

    帐中只有罗三元一人在一旁侍候,也是眉头紧锁的心烦意乱。这种情况忽然又让他想起了和张宗禹在镇江城被清字军包围时的那股无助,但此时因为有乔志清这个大靠山,更让人焦躁不安,有时候希望比绝望还要使人煎熬。

    “师长,我们现在就是太依赖大帅了对不对?当初在镇江城,你我吃糠喝稀,最后身临绝境还是靠自己的力量想办法,但现在一遇到困难便寄托在大帅的救援上,师长,我们该坐下来好好冷静一下了。”

    罗三元想到这些,忽然轻松了下来。在死人堆上都爬过好几次,目前的这点困难有算得了什么呢。

    张宗禹一下子矗愣在了原地,惊讶的看着罗三元,细细掂量了一会,突然有些神经质的苦笑了出来。

    “对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你说大帅是不是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在磨砺我们?”

    张宗禹颇有意味的紧盯着罗三元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极有可能,苏州、常州、镇江、可都驻扎着我们清字军的三个师的兵马,但是大帅就是没有动用一个,而是让我们在此独立抵抗李秀成三十万的人马,而是告诉我们三日后李秀成必定撤军,想必就是为了磨砺我们的心智。我们捻军从前只善于进攻却不善于防守,这次便是一个大好的学习机会,大帅必然不会放过此机会。属下断定,明日事情一定会出现转机,只要我们拼死再坚守一天。”

    罗三元也有些开窍的分析了一遍。

    “只能这样了,黄文金能打一次城市巷战,我们新一师也一定能,就让李秀成也尝一尝城市攻坚战的味道。”

    张宗禹终于从混乱的情绪中解脱出来,脑中一片空明,浮躁的心情也瞬间平息了下来,不再求助于别人的恩赐。“靠自己,靠自己。”张宗禹在心里不断的对自己呐喊。

    苏州府衙

    今日的战报又在大半夜的时候由晏玉婷带进了书房,乔志清仔细的查看着上面的细节,对张宗禹用骑兵奇袭的事情称赞不已。这是张宗禹第一次独自想办法变换战术,比起以前不知道进步了多少,看来他在战斗中已经慢慢的开始学着独立的思考问题了。

    “乔大帅,你可是把你手下的这位小将军给逼疯了,竟然能亲自跨马上阵冲杀。”

    晏玉婷捂着小嘴笑了一声,乔志清只要高兴,她也莫名其妙的就跟着开心。

    “宗禹没让我失望,我们离起义的时间不多了,只能用这种法子逼着他尽快成长起来,独当一面。”乔志清笑了笑,抬头又询问道,“黄文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部队都抵达宜兴了吗?”

    “哦,正要跟你说呢,黄文忠的水军今日在宜兴北部登陆后,已经把沿线的太平军据点全部被扫荡一空。如今北上的道路完全被控制在黄文忠的手中。大队人马在益阳城北的二十里外驻扎了下来,随时都可以对益阳发起全面发起攻击。如果不出意外,李秀成在明日下午的时候就能得到消息。”

    晏玉婷说着便从小手包里掏出了军报,递给了乔志清过目。

    “如此甚好,但愿张宗禹那个臭小子心里不要太过浮躁,能撑过明日的最后一战。”

    乔志清接过战报细细一看,微微的松了口气。不过军报上的一个细节却吸引了乔志清的注意,那就是驻防在马鞍山和芜湖一带的湘军今日突然朝东挺近了一百多公里,分别在安徽与江苏接壤的溧水县和高淳县驻扎了下来,人数不明。

    “李鸿章那边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吗?”

    乔志清突然放下军报盯着好奇的晏玉婷问了一句。

    “没有什么动作吧,只是这几天驻防在太仓、昆山、青浦的淮军调动频繁,补充了一些粮草和兵马,其他的倒没什么特别的了。”

    晏玉婷细细思索了下,把这几日的情报在脑中过滤了一遍,随口回答了一句。

    “不好,湘军和淮军这次是来者不善啊。”

    乔志清急忙摊开地图把几个县城都标注了出来,一个环绕苏南的包围圈正在逐渐的成型。

    “你是说曾国藩和李鸿章要对我们动手吗?这怎么可能,要是让朝廷知道了,那还不把他们的乌纱帽给摘了啊。”

    晏玉婷的粉额微皱了下,担心的看着乔志清。

    “不会,暂时还不会在明地里动手,但是在暗地里肯定会有所动作,先逼着我们受不了反击,再罗列罪状剿灭我们。按照目前的布防趋势来看,一定是我们进攻宜兴,刺激了曾国藩那个老狐狸的神经,以为我们是要准备北上跟他争夺南京城的功劳了。”

    乔志清盯着地形图看了半天,终于明白了湘军调动的缘由。但就是不知道淮军的行动是曾国藩的授意,还是李鸿章的个人所为。

    “曾国藩不是你的准岳父吗,不如你跟他说说好话,兴许他也就不与我们为难了。”

    晏玉婷看不懂地图,也不知道乔志清指着地图在说什么,但最后一句却听明白了,大概就是他的那个小情人的父亲嫌他过去抢人家的地盘了。突然觉得好笑的捂住了小嘴乐了出来,调侃了乔志清一句。

    乔志清扬起嘴角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放下了手中的公文,搂着她的娇躯便摁在了卧榻上,使劲的在她的纤腰上咯吱了起来。

    晏玉婷痒痒的胡乱翻转,差点笑的岔过气去,终于忍不住连连求饶了一声,眼睛里都被折腾出了泪珠子。花容失色的连旗袍都被扯到了腰上,露出那性感迷人的两条纤腿。两腿中间便是被亵裤紧紧包裹的神秘花园,像个小馒头一样高高隆起,那潺潺的流水此时却已将亵裤打湿,娇滑滑的一片更是让人欲火丛生。

    乔志清一脸坏笑的松开了她,看着晏玉婷娇羞诱人的小模样,终于忍不住凑上前把嘴唇递了上去,对着晏玉婷的香唇贪婪的吮吸了起来,双手一把伸进了她的亵衣里,坏笑抓住她胸前的两颗蹦跳的大白兔揉捏了起来,一纠缠便又是一夜。

    天亮后,太平军按照昨日李世贤的建议,再次向湖州城发起攻击,不过这次却在东门处把洋枪队全部集中了过来,足足有五千多人,狂热的呼啸着朝城门处拥挤着冲了上去。

    “李秀成这是把家底都亮出来了啊,他是要和我们拼命了。”

    张宗禹端着望远镜站在城墙上冷冷的看着前方的军情,轻笑着调侃了李秀成一声,经过一晚上的反思,张宗禹的心态已经完全的平静了下来,今日站在城墙,竟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脑中游荡的全是应敌之策。

    “是啊,有了昨日一战,今日再出骑兵,恐怕对太平军也不起什么作用了。我们还是尽量拖延时间,带兵撤人城内依据有力地形进行巷战。太平军人数众多,军纪不严,进城后肯定会四处游走,我们正好将他们各个击破。”

    罗三元在身后冷静的建议,昨日他已经让左旅把城中的工事据点又加固修复了一遍,此次就是太平军攻入城内,没有半个月也休想完全占领湖州城。

第135章 血色黄昏

    乌云遮盖了大地,闷雷在天边惊起。

    接连多日的晴天此时又风云突起,张宗禹看着天际的乌云暗暗祈祷了一番,带着骑兵再次出城,不过却避开了洋枪汇聚的东门,而是穿插至城西向着在城外佯攻的太平军迎了上去。在西门的太平军距离城门一千米的时候,又见昨日那把黑色的尖刀肆虐而来。但太平军早已有所准备,迅速结成方阵用弓箭阻击。在密集的箭雨面前,张宗禹在广阔的战线上,连续冲击了五六次都没有找到突破口,呼啸一声,果断的下令撤回城池。

    太平军气势瞬间高涨,狂呼着急速向前推进。直到距离城墙一百米位置时,清字军都没有发射出一发弹药。众太平军疑神疑鬼的又朝前推进了五十米,还是没有枪声传出,瞬间大喜,毫无顾忌的挺起胸膛,拔出腰刀朝最后的距离一段距离攻击了上去。

    “弓箭手准备”

    “放”

    城墙上的清字军指挥官相继大喝一声,在太平军攻进二十米的范围之后,下了射击的命令。这城中的库房中还有黄文金留下的一屋子弓箭,捻军出身的清字军对这东西可没有一个陌生的。

    一阵箭雨从天而落,冲在最前面的太平军顿时被扎成了刺猬,第一波攻击的速度瞬间减弱了许多。不过随后太平军也发起猛烈的反击,在城下迅速排成箭阵,簌簌的朝城墙上齐射而去。清字军一时间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太平军的攻城部队继续抬起攻城的云梯,冲过了最后一段距离,抵达城墙的脚下。

    东门上的清字军处境更为艰难,面对太平军洋枪阵的齐射,根本就没有抬头的机会。张宗禹率骑兵赶回后,东门方向的太平军已经架起云梯开始攀城。

    “撤。”

    张宗禹冲东门的将士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军令相继传开,清字军竟放弃了抵抗,全部扯下了城墙,退缩进了城内。在城外奋勇攀城的太平军一时摸不著头脑,刚才还在抛石块倒火油的清字军一眨眼就完全撤退了。众将士还以为是有什么埋伏,蹑手蹑脚的在云梯上查看了好半会,这才真的确定,清字军是真撤了,而且没有留下一支人马。

    “胜利,胜利,胜利”

    当太平军的帅旗在城墙迎风飘扬的时候,欢呼声顿时响彻了天地。

    “大哥,我们胜利了,城墙已经被我们拿下来了。”

    李世贤兴奋的大喊着,连忙奔进了李秀成的帅帐。

    李秀成方才已经端着望远镜把城墙上漫天欢呼的太平军看的清清楚楚,只是冥思苦想的坐在帅位上半天都不言语。

    “世贤,你说这张宗禹在打什么主意,他们虽然没了弹药,但竟没做两轮的抵抗,就全部后撤,真是让人奇怪啊?”

    李秀成心里隐约的浮起一股担心,总觉得张宗禹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认输。

    “大哥,你担心什么呢,城墙已经被我们拿下了,张宗禹那个臭小子还有什么资本跟我们叫板,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任由我们宰割而已。”

    李世贤得意的挺起了胸口,终于把这几日的闷气一吐而空、

    “但愿如此吧。”

    李秀成叹了口气,在李世贤的陪同下,出了帅帐后,跨上战马,朝东城门进发而去。

    此时阴沉了一早上的天际,突然想起几声划破长空的霹雳。一时间硕大的雨点像是给太平军洗刷耻辱一般,应声而下,把整个湖州城都笼罩在了密如珠帘的雨水之中。城门外太平军的尸体也被雨水冲刷一空,鲜血混在雨水里像是一条血河,哗哗的朝护城河流了进去。太平军几个师部在大雨中,已经开始挖设壕沟,打扫战场,让自己的兄弟朋友入土为安。

    李秀成抵达了城内,端立在城墙的阁楼之下,看着四面雾蒙蒙的一片雨水,心中到瞬间的浮躁起来。也只有他心里清楚,洋枪队用的燧发枪在大雨时燧石受潮,根本就打不着火星。也就是说,太平军此时就是在人数上占了优势,在装备上已经完全和清字军相同。老天爷这不是在给太平军洗刷屈辱,明显的就是在帮助清字军。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下雨?”

    李秀成横眉冷对着天际,心里暗暗的怒吼一声。

    中午时分,雨势显然小了几分,但是迷迷蒙蒙的下个不停。太平军把前两日死难的众兄弟全部挖坑填埋,城墙附近的街道也完全被太平军所控制。

    对清字军的围剿就此开始,一支支部队混乱的开进城去。饱受战乱的城中居民刚刚送走了黄文金,此时又重新面对新一股太平军的蹂躏。

    “长毛贼又来了,长毛贼又来了。”

    街道上的市民看着头戴头巾的太平军又进了城来,连忙奔走相告,每家都把大门紧闭。

    太平军憋屈了几天,入城后都似是脱缰的野马,完全不知道纪律是何物,四处奔散而开,冲到大街上见着大户人家就集体的砸门而入,看见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急着往怀里塞。湖州城一时间哀嚎遍野,四处都是烧杀抢掠的太平军。

    待一卒的太平军冲进一条官道的时候,才立刻发现了这里的不寻常来,这官道上的商铺竟没有一家开门窗的,全都被木条封钉的死死的。这五百来人警惕的四处张望,全部深入街道后。忽然街道两边二楼的窗户齐刷刷的打开,一排排的弓箭手从窗户上探头而出。

    “放”

    一声令下,也不知道是从哪边传奇,街道上的太平军这次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密集的箭雨之中,避无可避,在经过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后,从街口和街尾又冲出两队的清字军人马,全都端着明晃晃的军刀扑杀了上来。雨水把这卒太平军的呼叫声完全淹没,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五百的太平军当场横尸街头。

    傍晚时分,天际的乌云终于完全的散去,但太阳却日近西山,只剩下灰黄的余晖斜照着大地。

    城中的厮杀声还在四处升起,太平军竟没能入内城一步,每拿下一条街道便跟着付出血的代价,但却连清字军的行踪都没有摸清楚,只在街道上四处的小心戒备。除了防守城墙的太平军,总共有二十几万的人马进了城中,但却连这一万的清字军都奈何不了。各旅的将领有的甚至连自己的兵勇在哪都不知道,城中一片的混乱,惨叫连连,也不知道是那支太平军又受到了伏击,还是老百姓又被抢掠欺辱。

    “报,大帅,城外有宜兴的紧急军情送到,说是要面见大帅。”

    传令兵上了城墙,急忙在李秀成的军帐外大声禀告。

    “宜兴?”

    李秀成正在军帐中着急的等候李世贤的消息,没想到却等来了宜兴的军情,连忙吩咐一声,让传令兵带宜兴的来人进帐。

    帐外一片的脚步声过后,一个全身被雨水浸湿的年轻人快步的进了军帐。

    “你有何军情要报?宜兴又发生什么事了?”

    李秀成的言语中无线的紧张,宜兴是自己北上南京的必经之路,要是出了问题,那自己可真是进退无门,被堵死在湖州了。

    “禀告将军,小的早上便从宜兴快马奔来,敢问黄文金大帅在哪里,此事事关紧要,小的要向他直接禀告。”

    年轻人不认识李秀成,也不知道湖州被清字军围攻的消息,以为湖州还在黄文金的手中。

    “黄大帅他已经阵亡了,本王是李秀成,你看看有没有资格听你的军情?”

    李秀成冷冷的看了青年一眼,眉头紧皱了一下。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年轻人连忙跪下身子叩头连连,急忙禀告道,“忠王赎罪,是这样的,清字军不知为何在前日率大军连破我宜兴四周五座城池,小人早上来的时候,清字军已经把宜兴团团包围,此时状况未明,怕是宜兴危在旦夕啊,请忠王速速发兵救援。”

    “宜兴被清字军围攻?你确定?”

    李秀成瞬间焦急的瞪大了双眼,喝问着年轻人。

    “忠王,小人怎么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他们确实是清字军。

    “糟糕。”

    刘秀成的心里咯噔一下,马上把这几日的事情联系了起来,怪不得乔志清让张宗禹在湖州坚守而不救援,原来是为了把自己当饺子一样包了。

    “你先下去吧,本王这就召集将领议事。”

    李秀成连忙吩咐了年轻人退下,让传令兵在城中迅速把各师帅召集到了军帐。

    直到夜黑下来时,城中还不时传来一阵阵的枪响声,刚才清字军主动撤退,在街巷中埋伏时,每人还可都有六七发的子弹。太平军一入城,就跟盲人入巷一般,完全找不到北在哪里,被东一股,西一股的太平军打的晕头转向,几乎每条街道都铺满了尸体,吓的众兵勇见到用砖石加固的街道时都是绕道而行。

    战况最为激烈的还是府衙的四面,黄文金在这里倾尽了不少的力量,用砖石层层垒固。要是那日他不随意带兵出来接应,清字军想拿下这里,怕是也要死伤一半。

    王佐的火枪旅就奉命配合整个师部围剿此处,由李世贤亲自坐阵指挥,因为枪针的燧石都淋了大雨,即使在天晴后,打起火来认识十分的不便,十下有九下打不着火星。在好不容易对准目标后,扣下扳机,却连连放哑枪,被对面的清字军几乎是当成活靶子一样打。清字军刚才可以逸待劳把洋枪藏在干燥处,并没有失去火力。如今已经进攻了两个时辰,可是总共只夺下了府衙南面的一条街道,而且还在与清字军反复争夺,死伤的尸体已铺满了整个街道。

    “黎明就在眼前,乔大帅不会骗我,不会骗我。”

    张宗禹坐阵府衙,看着已经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新一师,不断的在心里提醒着自己。

第136章 天亮了

    夜风呜咽,寒气逼人。

    太平军淋了一日的大雨,此时正值深冬,虽说湖州地处江南,但在夜晚温度急剧下降,还是让人止不住打着哆嗦。

    太平军与清字军交战了一天,此时都各自停歇了下来,升起火堆围坐在一起驱寒取暖,用起干粮来。

    “侍王,大帅急唤你过去。”

    传令兵在混乱的人群中好不容易找到了李世贤,连忙大声禀告。

    “什么事?没看见我这里腾不开身吗?”

    李世贤满心浮躁的大喝了一声,他坐在此处压阵,太平军还是发生连连溃散后撤的情况,要是他离开,都不敢想象还有没有人敢进攻一步。

    “不清楚,听说是宜兴传来的消息。”

    传令兵涨红了脸,嗫喏的回了一句,不过在夜色里也看不出来。

    “宜兴?”

    李世贤心里盘算了下,一下就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站起身子跨上马后吩咐王佐严防死守,让他代为行使师帅的职务,统领北城的各旅帅。说完就挥动马鞭朝帅帐奔驰而去。

    王佐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看着李世贤焦急的面容,也自知是遇到了大事。不过他却没有心思细想,现在洋枪都被大火烤的差不多了,他报仇心切,心里惦记的可都是怎么找清字军报仇。

    “弟兄们,胜败就在今晚,杀光清字军,老子重重有赏。”

    王佐大吼了一声,率先站起身子。

    “拼了,给兄弟们报仇。”

    洋枪旅刚用过了晚饭,都是满身的力气,大吼着跟着王佐一一站起了身子。

    其他旅部的人马可都没有这般的热情,此时疲倦已充斥了全身,如果不是地上被雨水浸湿,恨不能现在就滚在地上睡上一觉。况且王佐不过代为行使师帅职权,终将都是满心的不服,只是爱搭不理的看着热闹,并没有动身。

    “妈的,一群软蛋。洋枪旅,我们自己上。”

    王佐愤愤的大骂了句,带着洋枪旅剩下的三百来人抄后路,在府衙后院的街口上排成整齐的枪阵准备冲击。

    街道顶头的二层商铺被王佐派人浇上油汁点燃,熊熊燃烧的烈火一时直冲天际,把整条街道都便成了红色。街道的尽头便已能看见府衙后院的院墙,这条近道也是王佐刚刚派人打探知道的,离府衙也就隔着一条街。

    院墙前堆着一整排的沙袋,清字军此时已在沙袋的后面严阵以待。而防守此街的正是徐耀率领的远征机枪联队。王佐不知道,那枪管如同小口径野战炮管粗的东西,就是后师一战的绞肉机,马克沁机枪。不过被戴远征发明出来后,已经命名为远征机枪了。王佐的兄弟黄文金就死在这个铁管子之下,那会,黄文金带了五千多人。而王佐此时只有三百多人。

    “旅帅,属下有一个办法能让外面的人马协助我们一起进攻。”

    王佐的一个手下眉头紧锁的提了句建议,府衙的四周不知道埋伏了多少的清字军,他还不想跟着王佐送死。

    “哦?什么办法?”

    王佐看着前方街道上的防御工事,心里犹豫了下。

    “属下现在就回去,通知所有的将领,就说府衙里藏着黄大帅留下的上百万库银,您这么着急的攻打府衙,就是为了抢先夺下那一批库银。属下相信不出一会,这群贪得无厌的将领必然全体而动,奋勇往府衙冲击。

    “好主意,就这么办,你现在就去做这件事,我们要是一起行动,那清字军必定坚持不过今晚。”

    王佐惊奇的看着这个手下,以前也不知道他脑瓜子这么灵活,连忙吩咐他下去准备。

    那手下抱拳领命后,匆匆退下身去。果然如他所言,不到本个时辰的功夫,府衙周围几个街道都两起了通明的火光。不断的有房屋腾起熊熊的火焰。整个湖州城的夜晚都好像被照成了白昼。

    “冲啊,为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

    王佐适时大吼了一声,冲天鸣放了一枪,随即北城陷入了一片大乱之中,进攻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众旅部都拼命的朝府衙冲击过去,有的旅部找到王佐所在,直接抢先朝街道尽头冲击过去。整个狭长的街道一下子在三百米的距离里塞满了一千多人。

    徐耀一如往常的站在沙堆的后面冷面而立,湖中村的村民被屠杀一空后,徐耀的心就依旧彻底的死了,面对着人命也冷淡的跟此时的寒冬一般。在街道上燥乱的太平军冲击到机枪的有效射程后,大声的下达了开枪的命令。

    瞬间在夜色中似有十几道火龙从机枪口上喷射而出,弹壳也跟着像是爆米花一样弹跳了出来。冲在最前面的太平军手中挥舞着刀棍,瞬间被子弹撕裂。只是听到枪响,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有上百人倒了在枪口之下。冲击的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全部掉头后撤,慌忙逃命。

    王佐的洋枪阵眼看着就被后撤的其他旅部冲散,但此时已距离清字军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已经达到了洋枪的射击范围内,王佐不想放弃,在此时下了一个让人震惊的命令,“洋枪旅,开枪。”

    后撤的太平军惊恐的对着自己的洋枪阵瞪大了眼睛,被一排排密集的子弹瞬间打成了筛子。

    “私自后撤者,杀无赦。”

    王佐从逃兵大吼了一声。

    逃兵门似乎习惯了这句威胁,左右都是死,众人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朝自己的洋枪阵涌了上去。

    王佐眼睛也没眨一下,冷冷的挥下了手中的军刀。

    “砰,砰,砰”

    夹杂在洋枪阵和机枪组成的火力网里的太平军,被前后夹击,剩下五百多的人只用了几分钟便死在了血泊之中。

    徐耀望着对面那个屠杀自己人的冷血将领,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双方在一百米的距离内,终于血腥搏杀在了一起。洋枪阵打出的子弹完全靠密集的火力网密布精度,对于百米外躲在掩体后面的清字军机枪联队毫无作用,只是凭填些声势。而清字军的机枪发射出的子弹却让王佐在临死前,狠狠都见识了一下。那子弹制成的火力网密如蝗虫、快似闪电、准似百步穿杨。太平军剩下的三百多人一和他们交上火,便毫无反击余地的被从中间撕裂,一层层的倒在了枪林弹雨之中。在清字军的机枪停歇下来时,街面上随即跟着陷入了死寂之中,王佐死了,把钢刀插在地上抵住身子,硬是没有倒下,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一般,断气时也没能合住。

    城北的大溃散也同时发生,其他街道冲击的太平军面对张宗禹率领的刺刀阵,一击溃散。他们本来就为了趁乱大捞上一笔,哪里有什么战斗的欲望。一看见清字军那杀气腾腾的架势,就只剩下逃跑的心思了。

    “清字军杀来了,清字军杀来了。”

    城北已没有一支组织有序的军队,溃败声响彻天际,满街道都是混乱不堪的太平军,在夜色中打着火把,都跟着朝人多的地方逃窜。火龙慢慢汇聚,最后竟全部涌出了北门,这才慢慢的在城外安静了下来。

    东门城墙上,李秀成的军帐中鸦雀无声,众将听到宜兴失收的消息后,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大帅,我们得赶紧发兵北上了,若是真让清字军夺了宜兴,我们可真成热锅里的饺子了。”

    座下的一个老将抱拳请命,李秀成在双林镇汇军的时候,已经把心中的想法通知了各将,众人都知道此次北行的目的地便是南京,自然也都清楚宜兴的重要性。

    “可是这城中的清字军眼看着就要被消灭了,本王不想这么就放弃了。”

    李秀成满心的不甘,本想着冲清字军的装备而来,谁知道占领城墙后,那两百多门的大炮竟被张宗禹不知道转移到了什么地方,而且胜利就在眼前,怎么就能让他咽下这口闷气。

    众将也都各怀心思的点了点头,都在盘算着怎样的情况对自己有利。

    李秀成的话音刚落,帐外就狼狈的涌进一个浑身是血的将领,跪在地上不断哀嚎道,“不好了,大帅,北城的清字军全线反攻了,弟兄们都被打出城外了。”

    “什么?”

    李秀成大吼了声,拍了下椅背站起身子。

    众将都是一脸惶恐的跟着站起了身子。

    “那王佐了,他是干什么吃的?”

    李世贤也是面色急切的追问一声。

    “王旅帅他,他阵亡了。”

    那将领看着李世贤说完,趴在地上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什么!天又亡我大将啊。”

    李秀成大声咆哮了声,刹那间心如刀割,捂着胸口重重的倒在了帅位上。

    “请忠王保重身体。”

    众将都跟着跪下了身子,抱拳齐呼。

    “滚,都给我出去,一帮废物,一帮废物!”

    李秀成终于歇斯底里的大吼了出来,脸上的青筋暴露,把面前的茶几一挥手打翻在了地上,精美的瓷器霎时碎了一地。

    众将面面相觑了一番,涨红了脸唱了声诺,都小心的退出帐去。李世贤也不敢在身边找刺,连忙跟着退出帅帐,带着北城部队的师帅们跨马奔到了前线,整顿逃兵。

    东升的旭日划破天际直射大地,整个湖州城也从昨日的阴冷中解脱出来,雾气被一扫而空,空气中都满是阳光的味道。

    一夜无眠,李秀成疲倦的睁开了双眼,仿佛一夜间衰老了十岁。冲门外的传令兵嘶哑的吩咐一声,“通知各将领在东门外整顿兵马,湖州我们不要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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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之雄霸天下介绍:
同治初年,天下大乱。
清失其鹿,使天下群雄共逐之。
一代枭雄横空出世,驱除鞑虏,救华夏民族于危亡之中。
称霸世界,四海归服。
众位看官莫急,且看一段风云跌宕的历史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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