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女权解放运动
冬日的苏州并不像江北的那般寒冷,阳光直射下暖融融的反倒十分的清爽怡人。晏玉婷和潘巧玉此时就是苏州时尚界的风向标,城内刚刚解开束缚的女子无不向她二人看齐,她们今日有什么新潮的服装穿出来,明日大街上的女子便都是这般的装束,如此这般还多亏了晏玉婷。
晏玉婷的那个妇女主席的位子可没有空闲过,她不但早已把妇女组织发展到了整个苏州府的各个角落,而且还有向清字军所占城市蔓延的趋势。
为了提高妇女的权利,晏玉婷可是绞尽脑汁。先是让乔志清劝说梁桂芬在华兴书院招收女学员,但因为梁桂芬对此事一直不十分热心,老头子虽然开明,但毕竟是接受男尊女卑思想长大的,所以华兴书院前后只招收了不到一百名的女学员。晏玉婷一气之下,整日里缠着乔志清,最终让他专门从军费中下拨了十万两的款项,按照华兴书院的规模,在城南新建了一所专门进行女子教育的学府,取名为“华兴女子书院”。
和乔志清一样,晏玉婷也只是女子书院的名誉院长,院长由一位和冯桂芬齐名的人物担任,那便是响彻江南的传奇人物,容闳。他是汉族广州府人士,贫农家庭。少年时入美国教会主办的香港马礼逊学校读书。道光年间随校长布朗赴美留学。咸丰四年,毕业于耶鲁大学,获文学士学位,是我国第一个毕业于美国高等学府的留学生。其后回到中国,正赶上轰轰烈烈的天平天国起义运动,他出于对太平天国的同情,还亲自到南京面见过洪仁玕,并向洪仁玕提出组织现代化军队、设立武备学校及海军学校、建立有效能的政府、颁定教育制度等建议七条,并表示如被采纳,愿为太平天国效力。洪仁玕赞成其建议,但碍于形势,无法实行。
容闳失望所归后,便弃政从商,任职于上海宝顺洋行,经营丝茶生意。潘记洋行入驻苏州后,宝顺洋行也适时在苏州设立办事处,容闳也时常往来于苏州和上海之间。乔志清在苏州的新政容闳看的清清楚楚,那些新政有的甚至比他心中的政治理念还要激进。但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海归学子,出于谨慎的考虑,对乔志清一直处在观望状态。
乔志清邀请了容闳好几次,准备委以重任。他也只是礼貌性的应付,每次总是婉言拒绝。后来苏州女子书院成立,乔志清便把容闳推荐给了晏玉婷。禁不住晏玉婷的再三恳求,容闳终于在宝顺洋行辞职,出任华兴女子书院的第一任院长。晏玉婷可不像乔志清一样拉不下面子,容闳一日不同意,她便上门邀请一日。任容闳再是铁石心肠,也架不住一个绝代佳人的再三恳求,而且出任女子书院的院长也没有什么政治风险,即使乔志清倒台,他也不会受到牵连。
因为容闳的关系,华兴女子书院一时名声大震,其招纳的女子学员第一期便有数千人之多,让整个江南都为之一震。苏州也在此时掀起了一股女权解放的运动,被压抑了数千年的女子猛然去掉脖颈上的枷锁时,那种对自由的追求和珍惜比男人还来的猛烈,苏州城乃至大清朝的第一家现代意义上的报刊,就由华兴女子书院的学员创办,那学员出身书香世家,姓魏名子悠,祖父正是被后人称作开眼看世界第一人的魏源。
魏子悠从小跟着父亲在上海生活,华兴女子书院创办后,她的父亲魏国栋便在容闳的极力邀请下作了书院的讲习先生,她也就跟着父亲来到苏州生活,并成为华兴女子书院的第一批学员。魏子悠在上海的十里洋场长大,自然对洋人的新鲜事物了如指掌,在书院里的思想也最为活跃。她创办报刊的想法,就是由洋人在上海创办的《六合丛谈》而来。这个想法由她父亲转告给容闳后,到得了容闳的鼎力支持,提供给她一千两白银做为启动资金,并为报纸提名为“华兴女子新报”,简称“华兴女报”。
华兴女报的初刊就由容闳亲自执笔,正反两面洋洋洒洒近千字,把中西方的教育观和教育方法做了一番对比,论述了女子求学的重要性,把“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统教育思想驳斥的完无体肤,强调了西学的实用性和传统儒学的禁锢性,主张教育的“********”。由于容闳在江南士子中的威望,初刊所印刷的一千份报纸顷刻间便销售一空,上面刊发的内容,瞬间便在江南的文化界掀起一股巨浪。
第二刊的报纸已经增发为了两份,正反面共四页,每两日一刊。报纸的内容上至宫廷秘闻,下至家长里短,无所不包。苏州城中也第一次看见记者在大街小巷中采集新闻,追踪时事。因为容闳的提点,报纸的经费问题也得到彻底的解决,而且还多有盈利,那秘诀便是广告。其中潘记洋行所创办的服装厂,便是华兴女报的重要客户,报纸每一期的头版都有关于潘记新款服装的广告介绍。如果哪家的小姐太太想跟的上时尚潮流,那华兴女报便成为“开门七件事”外又一件必备的东西。
在华兴女报大获成功之后,华兴书院的士子们自然不甘人后。他们有比女子书院更多的人脉和资金优势,紧随其后的创办了一份名为“华兴时事新闻”的报刊,简称“华兴时报”。这份报刊的发起人便是人称“华兴三杰”之一的盛宣怀。他已在金匮城主事多日,一见到华兴女报便如获至宝,在和两个好兄弟郑观应、伍廷芳合计后,当下筹集了资金,把这份报刊创办了出来。
首刊当然也是让自己的院长冯桂芬提笔,不过冯桂芬却是恪守中庸之道,言辞也没有容闳那么激烈。只是对当今的中西方教育做了具体的阐述,并提出“以中国之伦常名教为原本,辅以诸国富强之术”的教育观点。也就是以传统的儒家学说为根基,以西方的实用科学为富国强兵的辅助。若是按历史正常发展,后世洋务派提出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观点便出于此。也就是主张在维护满清朝廷的基础上,采用西方造船炮、修铁路、开矿山、架电线、自然科学、文化教育等具体方法来挽救满清的统治危机。
华兴日报一经问世便带有强烈的官方色彩,与华兴女报比起来,更多了些严肃的味道。其刊载的文章从来都是中规中矩的时政新闻,并不和华兴女报一样,小道消息乱飞,连南京洪天王在后宫的私密生活也时常刊文解密,每道消息都成为老百姓们饭后的谈资和笑料。
值得一提的是镇江一役,由于华兴三杰在军中的特殊关系,华兴日报第一次派出了战地记者奔赴前线,把一道道最新的战况时时传回了苏州内。苏州的百姓也是第一次以这么近距离的视角参与到这场战役中来,连大字不识一个的出租马车的车夫都人手一张华兴日报,见到客人便装模作样的胡乱吹侃了起来,“您看华兴日报了没?咱大帅的这仗可打的真够漂亮的。捻军在镇江那可是摆下了九九八十一道连环阵法,据说连神仙进去都出不来。可您猜怎么着?咱大帅一到前线,伸伸手指就把那阵法给破了,您说咱乔大帅是不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啊?”
华兴日报也自此名声大噪,销量一举超过华兴女报。镇江一役,华兴日报只连载了七天的消息,可仅仅这七天,便有七万份的报纸销售了出去,印刷部的工人也是两班轮换着工作,有的工人甚至因为过于劳累而昏倒在了岗位上。这些报纸甚至远销到了上海,浙江。上海李鸿章的淮军和浙江左宗棠的楚军,那将领都是人手一张,整日里聚在一处讨论着乔志清的用兵之道。刘秀成的太平军细作也不用冒险奔波刺探军情,在苏州茶馆里喝着清茶,听着小曲,再买上一份华兴日报抄上一段,便是一道情报,给李秀成发回去即可以轻松交差。
乔志清和潘巧玉坐着出租马车到了火柴厂门口,刚下了马车,就有十几个报社的记者手持着速记纸笔凑了上来。除了苏州的两家报社,连上海洋人创办的报刊记者也来凑热闹。乔志清如今已然成了新闻红人,报纸上一旦有关于他的消息都可以大卖。
“乔大帅,请问您准备时候进攻南京,能方便透露一下吗?”
“乔大帅,听说您这次刚刚由朝廷任命为江苏总兵,请问您有什么任职感言吗?”
“乔大帅,请问你们清字军的军装是根据什么设计出来的?有什么讲究吗?”
”乔大帅,您对目前的局势有什么看法?您认为长毛贼之乱什么时候可以平定?”
记者们满脸期待的紧盯着乔志清的一举一动,都希望从乔志清的嘴里套出有价值的新闻来。
乔志清对此总是一副微微一笑的表情,耸耸肩膀不做任何的回答,尽量撑起一双有力的臂膀,守护着身边娇弱的潘巧玉。身后的亲兵马上在现场布置好安全措施,等围观的人群让开通道后,乔志清才扶着潘巧玉缓缓进了厂中。
第108章 归国华侨
火柴厂紧临着卷烟厂所建,此处原本就是城中的一片荒地,如今四面却也逐渐繁华了起来。
一排排的房屋拔地而起,客栈、酒楼、商铺林立。
厂门口便是苏州的主干水道,平江河,河上此时已经布满了前来载货的船只。卷烟厂如今常常是供不应求,每条生产线都是加足马力昼夜不停的生产,好多外地的商户要等上十天半个月才能拿到货物。
潘记洋行的实力今非昔比,苏州城中有头有脸的绅士富商都已前来祝贺。乔志清携潘巧玉进了会场后,立即爆发出一阵阵的鼓掌声。乔志清摆了摆手,让众人随意。
会场设在新建好的员工食堂里,有一个篮球场的大小。里面张灯结彩,设好了一桌桌的宴席。地上铺着欧式的羊毛地毯,宴席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还有一个洋人的乐团在一旁演奏助兴,有那么几分现代文明的味道。
“乔大人,可算是把您给请来了,欢迎,欢迎。”
潘永泉满脸堆笑的急忙迎了上来,左手端着红酒杯子,伸出右手和乔志清礼貌的握了握手。只见他一身的灰色长袍,带着金色边框的玻璃眼睛,显得儒雅又不张扬。
“潘老板,你为苏州的发展做了这么大的贡献,我应该感谢你才是啊。”
乔志清微笑着拍了拍潘永泉的肩膀,夸赞了一句。
潘永泉畅快一笑,邀请乔志清前往当中的主位上就坐。
“叔父,那乔大哥就交给你了,我那边还有几个朋友要照顾,你们慢慢谈。”
潘巧玉俏皮的冲乔志清眨了个眼睛,指了指一角宴席上的几个姑娘,欢笑着走了过去。
“嗨,这孩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潘永泉轻笑了声,无奈的摇了摇头,和乔志清在宴席上坐了下来,给乔志清介绍起几个南洋过来的朋友来。
“乔大人,这位是来自越南的李光耀公子,他祖上自明朝洪武年间迁徙到越南的西贡府,现在在那里经营一个很大的甘蔗园,主要从事蔗糖和瓷器的贸易。”
“乔大人,您好。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人。”
潘永泉话落,对面的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年轻人端着酒杯,站起了身子,敬了乔志清一杯。那年轻人气度不凡,五官端正有型,梳着明亮的短分头,一双眼睛明亮有神。
乔志清微笑着点了点头,举杯回敬了一杯,平静的问道,“如果本官记得没错,如今西贡府怕是已经被法兰西的洋人给占去了吧。”
李光耀愣了下,继而苦笑道,“大人说的没错,阮朝确实刚刚同法国鬼子签订了西贡条约,把边和、嘉定、定祥及昆仑岛割让给了法国。这些洋鬼子掠夺了大量的土地,然后又出租给当地的农民种植,坐收高额的租金。我们家族的甘蔗园每年也得向他们缴付高额的税捐,大家早已是怨声载道了。”
在座的南洋商人也都是一惊,如今大清朝在洋人的坚船利炮面前尚且自身难保,官员里恐怕也只有乔志清知道越南发生的这点小事了。
“乔大人,这位是来自暹罗国的郑泰,我们的大米就是从他那进口来的,我以前跟你提到过他。”
潘永泉指着李光耀身边的一个中年人介绍着,那中年人面相方阔,浓眉厚嘴,看上去十分的贵气。
郑泰刚要起身敬酒,乔志清连忙摆手,举起酒杯道,“郑大哥与我早已神交已久,不用客套了。”
乔志清对郑泰却是不陌生,他初定苏州后,粮草短缺,一切都是由潘永泉操办的。潘永泉很早就与郑泰有生意上的往来,自然把这个获利丰厚的生意交给郑泰。郑泰为人慷慨,胆色过人,也不用定金,潘永泉需要多少,他便能运来多少。乔志清一直对他心怀好感,可惜今日才得以相见。
这郑泰的身世,潘永泉以前也给介绍过。
他本是暹罗国吞武里王朝郑信(广东人,在海外创立了一个真正由华人统治的王朝)的嫡系子孙,后来郑信手下的大将通銮趁外出领兵作战时上演了一场“陈桥兵变”的好戏。
在群臣拥戴下登上了王位,并处死了郑信,将首都从吞武里迁到对岸的曼谷,史称“拉玛一世”。
此人极度的厚颜无耻,因为担心清王朝的责罚,上表给乾隆时竟自称是郑信的太子郑华,建立起了绵延至乔志清那个时代的曼谷王朝。郑信的子孙在曼谷王朝的几代君主清洗中人脉凋零,郑泰是仅存的一支,如今只从事暹罗大米的进出口生意,并不过问政治。
“乔大人,这位是来自菲律宾的蔡少勇,他是华人城领袖蔡国平的大儿子,家族中主要是从事雪茄和大米的生意,我们金匮城进口的雪茄都是从他们家购置的。”
潘永泉继续给乔志清介绍着郑泰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和李耀祖一般大的年纪,但是看着却稳重了许多,也是中式的长袍短褂的打扮,看上去十分的文质彬彬。
“乔大人,久仰大名,希望我们今后还会有更大的合作机会。”
蔡少勇站起身子,不慌不躁的端起酒杯敬了乔志清一杯。
“如你所言。”
乔志清轻笑了声,端起酒杯小呡一口回礼示意。
“乔大人,这位是来自印尼的苏怀北太公,他的祖上可是印尼华人的第一任“甲必丹”(首领),现在从事蔗糖的贸易,在雅加达有好几个甘蔗园。”
潘永泉介绍着最后一位生意伙伴,言语中多少有些敬重。那人五六十岁的模样,满脸的褶皱,但面色却十分红润,两鬓斑白,显得很是沧桑睿智。
“乔大人,敬仰敬仰,老朽有礼了。”
苏怀北腰板笔直端坐,两手抱拳行礼,声若洪钟,苍劲有力。
“晚辈见过苏太公了。”
乔志清微笑一声,也抱拳回了一礼,对苏怀北的镇定自若的表现倒是十分的佩服。看的出来,这个老头一定是个装满故事的人。
“刚才老朽听乔大人说起越南的局势,看起来乔大人对南洋也十分的了解啊,着实让老朽意外了一下,看来我华人中也不乏一些有见识的贤人。”
苏怀北端起酒杯敬了乔志清一杯,畅快的满饮了下去。
“苏太公客气了,我华夏历代英豪辈出,比如苏太公的先祖晚辈就略有耳闻。他老人家当年独身一人闯荡印尼,在荷兰洋鬼子那里给华人争夺了不少的权益。可叹我华人依旧摆脱不了被人宰割的地位,即使在印尼风光一时,也时常被洋鬼子联合那帮土著居民屠杀。”
乔志清端起酒杯也满饮了下去,但是内心却是无比的惆怅。印尼这个国家,从华人踏上那块土地起,两个种族的杀戮就没有停止过。
那些个印尼土著全是些猪狗不如的东西,人身上所有的劣根性都在那个种族上发挥的淋漓尽致。每天晒着太阳懒得劳动,却眼红华人手中的财富。
最近一次的屠华事件竟发生在乔志清穿越前的那个文明世界里,有近二十几万的华人死伤,而且杀人的手段简直令人发指。不管是不是男女老少,只要是华人,就会被暴徒当众砍头、被火烧、被活埋,最可怜的还数妇女们,在死后还要受到这帮畜生的凌辱。
苏怀北的脸色一时冰凉了下来,乔志清的话就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了他的心里,华人们确实依靠这荷兰人在印尼获取了很大的利益。
但是洋鬼子终究还是靠不住的,眼见华人的势力坐大,在康熙年间就亲自屠杀过两万的华人。之后经常挑唆当地的土著杀掠华人,给华人制造恐慌和动荡。
“在座的众位想必都是南洋的华人贵族,对南洋的局势也比我了解。我就在这里卖弄一下见识,说错的地方还请诸位包含。李兄弟所处的越南国如今被法国人侵蚀,如果就这么的发展下去,不出二十年,便会被法国人完全控制。郑兄弟所处的暹罗国如今已完全被英法控制,国王蒙固虽然贤明有位,致力改革,但却已经无力回天。蔡兄弟所处的菲律宾现在被西班牙人接管,华人在那里也时常被西班牙人欺凌屠杀。苏太公所处的印尼,如果华人再不做任何的反抗,那被屠杀的命运还要延续到百年以后。”
乔志清愤愤而谈,陷入无限的惆怅里,连面色都变的冰冷了起来。
在座的众人都是满心的震撼,乔志清身处内陆,却对南洋的局势了如指掌,要知道大清朝廷的重臣可是连洋人是出自哪个国家的都还分不清楚,更别提他们占领的大清藩国了。
“乔大人说的不错,老朽佩服。”苏怀北突然拍了下桌子,沉闷的站起身子,厉声道,“既然在座的都是自己人,那老朽便说说几句大逆不道的话。我们华人目前的处境都是谁造成的呢?暂且不说我们这些海外的游子有没有母国依靠,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母国?偌大的地方,数万万的人口,不也被洋鬼子们肆意欺凌,连老祖宗辛苦修建的圆明园都被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而我们的官员都在干什么?据老朽所认识的官员,没一个不是忙着往口袋里捞银子的,他们哪里会顾得上这个国家的死活。哪里会顾得上我们这些海外游子的死活?”
苏怀北的话音刚落,在座的众人果然都面若寒噤的垂下了头,一言不发。幸亏礼堂里吵闹不宁,没人能听到这里的动静,不然恐怕胆小的已经被苏怀北的气势吓趴下了。
潘永泉急忙过去打了个圆场,连忙过去扶着苏怀北坐下,微笑道,“大家今日都只谈交情,莫谈国事。喝酒,喝酒。”
乔志清脸色阴气不定的紧盯着苏怀北,突然出人意料的大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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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赤子之心
宴席上的众人都被乔志清的笑声搞的摸不着头脑,他毕竟是大清朝的一省总兵,苏怀北的话确实有些大逆不道了。但老头子人脉宽广,朝中也有靠山,也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乔志清平静下来后,缓缓的站起身子,郑重的对苏怀北鞠了一躬,神色忧愁的言道,“没想到苏太公旅居海外,却也如此忧心国事,实在令晚辈佩服,请受晚辈一拜。”
“乔大人客气了。”
苏怀北见惯了大场面,但此时面对乔志清的举动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起身还礼,脸上不禁为刚才的话有些歉意。没想到老了老了,还是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太公所言也确实非虚,我朝自开国起就不甚重视海防,实行封关禁海的政策,片木不得下海。我心中明白苏太公的气在哪里,当年荷兰洋鬼子在印尼制造的”红溪惨案”,高宗乾隆爷就说过,“天朝弃民,不惜背祖宗庐墓,出洋谋利,朝廷概不闻问。”本帅今天就为了这句“天朝弃民”,给在座的众位再次赔罪了。”
乔志清语破天惊的对着在座的众人又鞠了一躬,宴席上的几个家世显赫的华侨此时都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呆坐在原位久久不语,但随即都是满含的泪水,只为心中的那块不为人知的禁地。是啊,乔志清所说的这句“天朝弃民”就像一根毒针一样一代代的扎在海外华人的心里,一碰到便会心如血滴。
“老夫代海外的华人谢过乔大人了。”
苏怀北神色激动的对着乔志清深深的鞠了一躬,言语哽咽。
“苏太公放心,以后你们海外的华人都是我乔志清的手足家人,谁要是再敢欺侮我的家人,我乔志清定会拼尽全力,让他们血债血偿。”
乔志清的时候
“乔大人,既然你能这般掏心窝子对我们,我们也不能让您这样明事理的人寒了心。如今国家危难,匹夫有责,上个月清字军在郑记洋行订购的暹罗大米,我郑泰分文不取,全部赠送给乔大人以充军饷。而且此后,我郑记洋行保证,只要郑记洋行的招牌还在,清字军的粮饷就全部由我们负责,决不收取乔大人一文的利润。”
郑泰随即满脸严肃的抱拳回礼,句句掷地有声。
“郑大哥都开口说话了,我们李家当然也不能甘落人后。”
“也算上我们蔡家一份,乔大人若是以后用的上的地方,尽管开口就好。”
李光耀和蔡少勇同时慷慨激昂的抱拳站起身子。
乔志清突然心潮涌动,一点也不怀疑这些海外华人报效国家的赤子之心。如果没有乔志清的话,后世的国父闹革命时,也是靠海外的华侨捐款捐物,他们只是太想让自己的母国强大起来,自己在海外遇到欺侮时也能有个强大的依靠。
“好了,大家都别争了,还是听老头子说个建议吧。我们印尼的苏家,还有暹罗的郑家,越南的李家,菲律宾的蔡家,我们南洋四大家族如今主事的人都坐在这里。众位在苏州也停留多日,对乔大人的认识也肯定比老头子差不了多少。既然大家都有心援助我们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不如一道联合起来。除了生意以外的援助,我们四大家族不如每年都合计捐出五百万两白银,我们苏家拿两百万两,你们三家平均分担剩下的三百万两,以供清字军的军饷之用。”
苏怀北微笑着抚了抚长须,说出了自己心中早已做好的打算。他专门从印尼奔赴苏州,也就是想见识下潘永泉在信中盛赞的这位不世英才。来到苏州后,老头子亲自见识到乔志清进行的种种改革和成就,便已让这个固执的老头子放下心来。今日听到乔志清对局势的洞察力,和对海外华人的赤子之心,老头子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决心倾尽全力为海外的华人做一次长远的投资。
“我同意。”
“我也同意”
“赞同”
郑泰、蔡少勇、李光耀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乔大人,您看您这个酒宴没白来吧?”
苏怀北看着乔志清,畅快的笑了出来。
“众位的恩情乔志清都记下了,大恩不言谢,乔志清替全天下的百姓谢过大家了。”
乔志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着四人深深的鞠了一躬,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只求自己尽快变的强大起来,拼死捍卫华夏民族的尊严。
“父亲,我们该走了,英国的远洋货船下午就要了。”
这时从背后传来一声甜甜的呼声,一个身穿白色洋裙的女子款款走了过来,挽住苏怀北的胳膊撒娇了一下。
“你这丫头,这么快就呆不住了啊。”苏怀北怜爱的在她的鼻尖上轻刮了下,回过头看着乔志清介绍道,“哦,对了。乔大人,这位老朽的女儿苏婉茹,刚刚从英国留学回来。老朽带她出来见见世面,可这丫头受不了寒冷,天天跟老朽吵着要回印尼去。”
“你好,苏小姐。”
乔志清轻笑了声,上下打量了苏婉茹一眼。只见那姑娘似有西方洋人的血统,眼睛中淡淡的泛着蓝色,肤色白皙,唇红齿白,身材比起周围的女孩确实高出不少,连胸部也是傲人的高耸。
“你就是乔志清吧,我父亲天天吵着想见你。今日一见,你果然长的蛮帅的。”
苏婉茹对着乔志清大方的笑了一声,完全没有女孩子初次相识的那般羞涩。
同桌的几个长辈听了她的话都跟着乐了起来。
“不可造次。”苏怀北瞪了女儿一眼,回过头看着乔志清歉意道,“乔大人,小女在家被老朽宠坏了,有冲撞之处多多包含。”
“无事的,令爱也是貌若天仙,气质超群,晚辈今日也是一饱眼福,幸会,幸会。”
乔志清笑着摇了摇头,英气十足的紧盯着苏婉茹的眼睛。
苏婉茹听到乔志清的夸赞,不知为何突然心跳了一下,终于有些羞涩的红了下脸,垂下头吐了下舌头,缩在父亲的身后躲了起来。
两人露骨的对话更像是小夫妻俩的打情骂俏,引得宴席上的几人又跟着笑了起来。
“乔大人,我们几个也该告辞回国了。以后有什么事要吩咐,让潘永泉大哥联系我就好。”
郑泰平复下心情,也跟着站起了身子。李光耀和蔡少勇也跟着他站起身子,抱拳告辞。
“那好,众位不必客气,就此别过。来日方长,我们一定有机会还会再见的。到时候本帅定会坐着我们自己的铁甲舰船,亲自到各位的家中登门拜访。”
乔志清斩钉截铁的脱口而出,言语中无不是慑人的豪气。
“那老朽就在家中等待着乔大人的大驾光临了。”苏怀北豪迈的大笑了一声,补充道,“乔兄弟,刚才我们几家拟好的军饷,从明日起就开始提供给清字军。你派人和我们几家在苏州的负责人具体商谈一下,他们会全力代老朽办妥的。”
“苏太公说的对,我们同意。”
郑泰、李光耀、蔡少勇,齐声附和。
“那就多谢诸位了,大家一路顺风,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乔志清微笑一声,抱拳送别。
“再会。”
“再会”
“……”
众人畅快一笑,抱拳辞行后,一一离开了会场。苏婉茹临走后特意回头看了乔志清一眼,俏皮的冲乔志清眨巴了下眼睛,挽着父亲的胳膊便回头出了门去。
乔志清看着苏婉茹的模样愣了愣神,心中忽然又念起李薇儿来,她俩的气质是那么的相仿。李薇儿也喜欢穿着这样的白色洋群,在阳光下尽情欢笑,像是一个穿着婚纱的新娘子。
“乔大哥,快别看了,人家都走了。”
突然一声嬉笑声把乔志清拉回了现实,潘巧玉捂着小嘴偷笑着,伸出小手在乔志清的眼前晃了一晃。
乔志清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告别了潘永泉,独自让潘巧玉相送着离了会场。
出租马车早已在门口等候,一见乔志清出门,急忙把马凳放了下来。门外的记者和围观的群众被亲兵组成的人墙,紧紧的挡在外面,但欢呼声和感谢声不绝于耳。这些朴实的百姓都是在苏州新政中受了乔志清恩惠的人,所以才特意赶过来表示感谢。
乔志清微笑着和众百姓招了招手,待上马车时突然扭头向潘巧玉问道,“巧玉,你和苏小姐很熟悉吗?”
潘巧玉鬼笑了声,俏皮的答道,“当然,苏妹妹的母亲可是荷兰国的贵族,小时候她随父亲经常住在我家。老是爱哭鼻子,都是我哄她开心呢。不过李秀成占领苏州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面了,没想到几年不见,她都出落成了大姑娘了。”
“原来是这样,你回去招呼客人去吧。我还有公务要忙,就不留在这里陪你了。”
乔志清轻笑一声,转身便上了马车。
潘巧玉乖巧的点了点头,冲乔志清挥了挥手,等马车走远后,才回了会场。
乔志清回了府衙后,晏玉婷早已满脸忧心的在书房等候,一见乔志清进门,连忙就迎了上去。
“乔大哥,你可算回来了,你让我调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不过这个人可不太好惹。”
晏玉婷说着便把一份情报递在了乔志清的手上。
第110章 抽丝剥茧
乔志清接过了情报,眉头紧皱的端详了一会,叹了口气在卧榻上坐了下来。
情报上查明的问题比乔志清预料的还要严重,其实在盛宣怀向乔志清通报鸦片的问题时,晏玉婷的火狐在暗中早已有了线索,只是情况过于复杂,也没及时向上面汇总。在乔志清昨日问起晏玉婷后,经过一夜的情报整理,把矛头都指在一个地方,那就是上海的旗昌洋行。在金匮城经营鸦片的幕后老板,乔志清倒也熟悉,那就是上海常胜军第二任的指挥官,白齐文。
此事还得从常胜军的第一任指挥官华尔说起,在李秀成率大军太平军围攻上海的时候,他的堂弟李世贤也奉命从浙江协同进攻上海。乔志清占领苏州后,李秀成看败局已定,又因为洪天王接二连三的催促,于是就撤回了南京城。但李世贤的苦日子就到来了,他还占领者上海南部的大部分区域,浙江又与上海紧密相接。英法联军和常胜军看到刘秀成撤兵后,便把矛头对准了李世贤,经过一番的攻城拔寨,一直把李世贤打到了浙江慈溪境内。
华尔毕竟逃脱不了自己的命运,慈溪便是他命运的归处,不管乔志清来到这个世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对他来说丝毫没有改变。他还是在一场与太平军的遭遇战中,胸口中弹身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连乔志清得到这个消息后都唏嘘不已。华尔死后,常胜军便由他的副手白齐文接任。但是这个地道的美国佬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西部牛仔,野性、狂暴、不服管束,在他的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华尔刚死,白奇文就跑到华尔的岳父杨启堂的家中勒索了一大笔的财产,又见华尔的遗孀杨章妹貌美如花,便强纳了这位可怜的寡妇为妻。
杨启堂毕竟是泰记洋行的经理,在上海关系网庞杂。华尔刚死,便很快攀上了李鸿章这座靠山,答应每个月给李鸿章提供十万两的军响。条件就是把自己的女儿从他的魔爪下救出来。李鸿章也乐的做这样的无本生意,况且那时他刚到上海,立足未稳,急需要上海的这些财团支援。最重要的还是白齐文傲慢放肆,不服差遣,几次违拗李鸿章的军令。李鸿章便送了个顺水人情,找到联军的司令何伯,要求撤换常胜军的指挥官。
何伯也不想得罪这位刚刚升任江苏巡抚的李大人,经过两人的一番商讨,便把常胜军指挥官的职位交给了李鸿章的老相识戈登担任。白奇文继续担任副手,协助戈登管理常胜军,但是手上却没有任何的实权,还乖乖的把杨章妹送还给了杨启堂。但这位可怜的女人却因为命运的捉弄,破罐子破摔,不想再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竟执意要嫁给这个粗鲁的美国佬为妻。杨启堂无奈下,便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
戈登接到命令时,还在苏州给乔志清运送军火,得知这一消息后,匆忙返回任职。此后在淮军还未形成战斗力的时候,一直是李鸿章的左膀右臂。戈登接任指挥官后,不但严明了军纪,而且又招募了大批的兵勇,极大的增强了常胜军的实力,对太平军也通常是战无不胜,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李鸿章在青浦城杀降以后。
青浦城的守军郜永宽投降,便是戈登做的担保,他俩也是旧相识,关系一直不错。李鸿章担心贼心难改,便命令刘铭传把郜永宽的部将士卒斩尽杀绝。戈登在所有的洋人里,还算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见李鸿章背信弃义后,一度手拿着长枪要寻李鸿章决斗,后来经人调和,才缓和了下来。不过却对中国的官员失去了信心,主动放弃了常胜军的指挥权,离开了中国。
戈登走后,李鸿章趁机解散了常胜军,把兵勇编入自己的淮军序列,白奇文就此失业。但这个美国佬从来都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心里一赌气便投奔了美国的旗昌洋行。当他再一次回到乔志清的视野时,如今却成了走私鸦片的毒贩。最让人意外的是泰记银号的经理杨启堂也有参与此事,他从前本就是贩卖鸦片起家,他的女婿华尔在世时,上海的十里洋场所消耗的烟土基本都是泰记银号垄断的。如今怕又是为了利益和这个断绝关系的美国女婿和解了,狼狈为奸的一同走私鸦片。
“乔大哥,你说此事会不会牵扯到李鸿章大帅?”
晏玉婷粉额微皱的看着乔志清,依偎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不会的,李大帅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有自己的一套原则。他也算是大清朝少有的开明之人,不然也不会允许我们在苏州这么的胡闹。”
乔志清连忙神色难堪的摇头否决,李鸿章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断然不忍心往这方面联想。
“乔大哥,你不要再骗自己了。泰记银号每个月都要向淮军提供十万两的银子,这又作何解释?哪有拿人钱财不为人办事的道理?李鸿章即使没参与,但也肯定知道这件事,而且也默认了这件事情。火狐其实很早就有这方面的消息传上来,但我一直慎之又慎,没有确凿的证据,我是不会跟你说这些让你为难的。”
晏玉婷此次的态度相当不容置疑,一点不会因为乔志清的为难而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乔志清闭着眼思绪万千,若是真按照晏玉婷所说,这后面必然也会牵扯到洋人的势力。他们本来就视上海如自己的后花园一般,李秀成攻打上海时遭到这么多的洋人围攻便说明了这个道理。若是自己在此时深究此事,不仅要与淮军为敌,还要面对上海的各路洋鬼子。即使把此事捅上了朝廷,凭借着湘淮势力在朝中的关系,恐怕到时不但扳不倒李鸿章,反倒是会治自己一个诬陷之罪。那自己可真是四面为敌,为各方势力所不容。如今自己的羽翼未丰,绝对还不是和整个世界为敌的时候。
“玉婷,你把白齐文贩卖鸦片的证据全部整理成书面材料给我,我要到上海面见下李鸿章,让这个老狐狸亲自清理门户。”
乔志清突然有些释然,忍了忍还是咽下这口气。非常之人必定有非常的手段,李鸿章因为自己的到来处处掣肘,也是会慢慢发生变化的,自己倒是以前太过感激他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这个时代的一个追名逐利的俗人。不过白齐文却不能放过,这个美国佬太过放肆,竟然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地盘上,不教训下他那金匮城便永无宁日了。
“好吧,天色也不早了,那乔大哥今天就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便把资料都给你送过来。”
晏玉婷疲倦的打了个哈欠,冲乔志清柔声一笑。她昨晚操劳了一夜,面色显然憔悴了许多。
“注意身体,别累着了。你先退下吧,我再批阅些公文。”
乔志清站起身子在晏玉婷的发丝上轻抚下,关切了一声,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晏玉婷心中稍稍温暖了一些,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后,轻轻退了出去。有乔志清的这句微不足道的关心,她就是再累也是开心的。
乔志清的书桌上摆放的正是马荀的来信,他回到山西已经一月有余,筹建钢铁厂的选址,工人、煤矿、铁矿等,他都已经详细的调研妥当,如今就缺一笔启动资金,共计合算二百万两白银。山西本地的商户和乔家从前的相与,马荀也挨家挨户的拜访了一遍,但大家都对这个陌生的东西抱有怀疑的态度,不敢往里面投一文钱。马荀无奈下才写信找乔志清求助,当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马荀还在信中给乔志清介绍了家里的情况,大哥乔志广被乔志清在信中极力劝说后,终于到京城找到一家洋人开办的医院,用西医治疗了一个多月,病情便日渐好转。其实乔志广所患的不过是一种肺结核的疾病,但在当时的中国便是绝症,西医却早已有一套完整的治疗方法。
乔志清终于为大哥的事松了口气,刚好今日南洋的华人捐赠了五百万两白银,正好用于钢铁厂的建设。难道真的是天佑我华夏,老天爷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一夜无事。
天一亮,乔志清便在灵儿和惠儿的服侍下起了个大早。等梳洗妥当后,晏玉婷便把整理好的资料给乔志清送了过来。
“辛苦你了,玉婷。我马上就要动身前往上海,你在苏州继续留意火狐的消息,一有变动便立即向我报告。”
乔志清接过资料看了一看,上面所列举的证据确实都和李鸿章有一丝丝的关联。
“放心吧,乔大哥,你一路上也小心一点,上海那边情况复杂,你要保重自己。”
晏玉婷说着有些不舍得的垂下了脑袋。
“傻丫头,不用担心。这次我们只是和那个老狐狸讨价还价的做生意去了,我们占理,他不敢对乔大哥做什么。”
乔志清轻声笑着安慰了晏玉婷几句便出了门去,一上午的时间带着亲兵视察了各个防区的操练情况,又各自交代了众将领一番。然后才率一个联队的亲兵,由黄飞鸿亲自带队,换成客商的服装,坐船下了上海。
第111章 他乡遇故知
自从乔志清上次参与上海会战,已有多半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李鸿章的淮军经过脱胎换骨的变化,已不再是那个初来时被上海人讥讽为收破烂的军队。淮军的各营经过大规模的扩编,已经拥有数十万的兵马。而且装备的武器和清字军并差不了多少,清一色的英国造恩菲尔德步枪,各类口径的火炮达到五百多门之多。
一行人到了上海县城后,乔志清决定先不见李鸿章,吩咐大队的亲兵留守在客栈里,只带着黄飞鸿、梁宽和林世荣找了辆马车,在县城里繁华的地段参观了一圈,便朝北城门走去。值得一提的是这客栈是上海小刀会的秘密据点,在几年前,小刀会起义占领上海县城被镇压之后,就转入了地下秘密活动。就在一个月前,小刀会刚刚加入了苏三娘统帅的华兴盟,乔志清在上海的一切活动此次也由小刀会负责协助。小刀会并不知道乔志清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从苏州来此处游玩的公子哥。
“大帅,这里就是上海?看上去比咱们苏州可差太多了啊?”
黄飞鸿和梁宽、林世荣在前面赶车,他们没来过上海,都是满脸好奇的四处张望,想看看这传说中洋人的地盘有多么的繁华。可事实上苏州经过半年多时间的发展,不论是工业还是商业的繁华早就和上海县城不可同日而语。上海县城虽然开埠多年,但是洋鬼子显然对改造这块落后的小县城不敢兴趣,而是在城北新开设了洋租界。在租界中洋人设立了一整套,关于市政建设、治安管理、征收赋税的西方市政体系,事实上已完全成为一个“国中之国”。
“傻小子,咱们刚才见的是上海的县城,这里才是它繁华的地方。”
乔志清轻笑了声,伸手在黄飞鸿的脑袋轻拍了下。他一身绸缎的衣服,带着瓜皮小帽,帽檐有玉石镶嵌,像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一般。
黄飞鸿吐了吐舌头四处张望,此处果然比县城里要繁华上许多,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里便是法租界境内,两旁都是清一色的哥特式建筑,全都有三四层的高度。道路明亮宽敞,主干道有二十多米之宽,全部用沥青混凝土铺筑,分为行车道和人行道两个部分。
法租界刚刚从联合租界中独立出来,自设公董局进行管理,位于南区。而英国和美国的租界正式合并,统一由工部局进行管理,分有东、西、北、中,四块区域。随着租界的工商业迅速繁荣,有大批附近各省的居民,乃至海外华侨进入租界里创业、谋生,租界区域也不断的扩展壮大。如今洋行林立,商号遍地,各种西式风格的建筑拔地而起,像是西方的一个大都市。
“乔公子,这洋鬼子的道路都是用什么铺筑的啊?比咱的石条路可平坦多了。你看路边上那人好像在用舌头舔啊,这东西能吃吗?”
黄飞鸿还是第一次见柏油马路,又光又亮,煞是好看,忍不住的一句句的感慨着。
乔志清顺着黄飞鸿的手势看去,果然见路边上有个留着白须的中年人趴在路面上一口口的舔食者,表情很是滑稽享受。
“飞鸿,你快停下马车。”
乔志清连忙喊停了马车,跳在了中年的身边,把他拉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这种东西是有毒的,不能舔。”
乔志清大声喝止了中年人,把中年人吓了一跳,呆愣了一会才反应了过来。
“多谢公子,老夫失礼了。只是老夫第一次见这东西,心生好奇,莫怪,莫怪。”
中年人倒也十分的大方得体,抱拳给乔志清连连致谢。
“我怎么看你好面熟的样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乔志清看那中年人身材消瘦,面色饥黄,像是逃荒过来的。身上的那件灰布长袍打满了补丁,但洗漱的却十分的干净整洁,看上去像个饱读诗书的儒生一样。
中年人经过乔志清一提点,额上的皱纹又聚拢了下,寻思了半天突然大叫了出来,“你,你莫不是当初在安庆筹办团练的营官,乔志清?”
“老先生说的没错,正是在下。您莫不是安庆军械所的厂长,徐寿?”
乔志清的脑中也突然有了丝印象,听中年人这么一说,便回想了起来。自己当初在安庆筹建清字营时,便三番两次的到安庆军械所求他给清字军打造刺刀。
“正是在下啊,想不到安庆一别,你我竟在上海见面。”
徐寿有些激动,他拖家带口的来到上海已经一月有余,想不到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租界见到故人。
“老先生,我们车上细说,您不是在安庆吗?怎么会来上海?您儿子徐建寅随你一起来了没?那小子可是天赋异禀的奇才,当初我见他时才不到十八岁吧?”
乔志清满肚子的疑问,说着便热情的招呼黄飞鸿三人把徐寿扶上了马车。
“说来话长啊,我们回家说,老朽的家就在附近。”
徐寿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边说边老泪纵横的,连忙邀约乔志清到家中做客。
李秀成攻打上海期间,有超过五十多万的难民流入租界以内。洋鬼子趁机建造了一排排的石库门房子进行出租和买卖,变相的刺激了地产业、金融业、服务业和工商业的空前繁荣。
马车顺着徐寿的指引来到一片杂乱的居民区里,清一色的盖着石头材质的二层小楼,黑漆大门,石头门框。弄堂里到处随意搭晾着刚洗的衣服,潮湿阴暗的不见一点阳光。
乔志清搀扶着徐寿下了马车,只让黄飞鸿守护着进了徐寿的家里,梁宽和林世荣留下来看守马车。
进了大门后,里面是一个小院,正中底楼为客堂间,左右两间厢房。方才徐寿在马车上介绍过了,这个院子是他和华蘅芳、龚芸棠两家子合租的,二人把正房让给了徐寿,分别住在东西厢房里。隔壁还有一院子里住着张斯桂、李善兰、吴嘉廉,都是相约着从安庆逃到上海的。这几个人都是安庆军械所的技术骨干,在陈玉成占领安庆府前,已经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制造出大清朝的第一台蒸汽机。
“老婆子,建寅,快看谁来了?”
徐寿刚进了房门,在堂中就对着楼上兴奋地喊了一句。
“谁啊?看把你给激动的。让你买的米买回来没?我们可是一天没有进食了。”
二楼上传来一个老妇碎碎的杂念,几声脚步声响起,从楼梯口上出来一个中年的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那小伙子五尺的身材,剑眉星目,只是脸色有些淡淡的发黄,手中还不忘端着书翻看着。
“徐大嫂,您还认识我吗?”
乔志清见到那妇人,热情的喊了一声。那时他为了到徐寿那里走走后门,常带着礼物上家里拜访,和徐夫人也相当的熟络。
“哎,这不是乔营官吗,你怎么也来上海了?”
徐夫人显然有些激动,匆忙上前激动的打量着乔志清。
“我来这里办点事情,正好碰到徐老哥了,所以就顺道过来看看你。”
乔志清轻笑了声,和徐夫人似家人一般握了握手。
“建寅,你这孩子,快别看书了。你不是常常念叨着你的乔大叔,他过来看咱们来了。”
徐夫人激动的抹了抹泪,缓过神连忙把一旁的年轻人拉了过来。
“乔大叔好。”
年轻人给乔志清深深的鞠了一躬,又端着他的书看了起来。
“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以前还老吵着要看你,乔兄弟千万别见怪啊?”
徐夫人有些尴尬的垂了垂头,苦笑着忙拉着乔志清在客椅上坐了下来。
“这是建寅吧,又长高了一截,我都快不认识了。”
乔志清坐下后,看着年轻人大笑了一声。他那份对知识的渴求倒不是装出来的,眼神像看着自己的恋人一样痴迷。
徐寿在院子里忙了一会,便拎着一壶茶水上来,高兴地给乔志清满上,在乔志清的身边坐了下来。
“徐大哥,我在马车上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们一家人怎么落魄到这种地步了?”
乔志清端着茶碗润了润嗓子,估摸着是有客人要来,徐寿把压箱子的茶叶都拿了出来招待,茶叶的味道已不是那么的新鲜。
“嗨,还不是陈玉成那个长毛贼给害的。”徐寿拍了下大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随李大帅南下上海后,曾大帅便整日里增兵围攻南京城,我们在军械所里也是没日没夜的忙着生产弹药。可就在夏末的时候,不知道陈玉成那个长毛贼从哪里冒了出来,带着十万兵马攻入了安庆城内。我们军械所的人一个都没有逃走,都被长毛贼给扣押了下来,强逼着我们给他们制造军火。
后来曾大帅反攻安庆城,但由于陈玉成的兵马都装备上了洋枪洋炮,都被陈玉成打了回去。曾大帅一怒之下,就发告示派人暗暗带到了军械所,通知我们要是再和长毛贼合作,城破之后,以反贼论处。可是长毛贼的刀都架在我们的脖子上,我们哪敢不听啊。就这么的持续到了秋分那会,曾大帅不知道组织了多少的湘军围攻安庆城,这次打的相当的惨烈,几乎安庆城半座城都被湘军拿下。我们军械所的人也趁乱全都跑了,但因为惧怕曾大帅怪罪,也都隐姓埋名的到了上海的租界,这里是洋人的地盘,也不怕湘军过来追查。我们几个老家伙除了修机器造机器还有点用处,来到这里还真不知道能干些什么,就靠着平日里打些零工,勉强度日吧。”
徐寿伤感的说完,徐夫人也跟着在一旁又抹起了眼泪。
“哦,对了。乔兄弟,刚才你说那铺筑马路的东西有毒,难不成你认识那东西?”
徐寿叹了口气,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里面又有了精神,好奇的抬起头看着乔志清。
第112章 小比崽子
乔志清苦笑一声,老头子温饱都成问题了,还想着那点洋人的科学。有时候这些搞科研的还真是专注的有些可爱。
“那东西叫做沥青,是从地下面的石油里面提取的一种特殊物质,在阳光下能挥发出一种有毒的化学气体。”
乔志清笑着跟徐寿解释了下。
“沥青?没听说过这个学名的啊?怪不得呢,是有那么一股子石油的味道。乔兄弟对化学方面的东西蛮有研究的吗?老朽这些日子就是在研究石油,这东西燃烧的功率可比煤炭强太多,要是有办法用在蒸汽机上,肯定会极大的提高蒸汽机的功效。”
徐寿一聊起学术的问题,人也一下子焕发了精神,只是肚子却忍不住“咕咕”的响了起来。
“时候也不早了,家里还有点剩米,我给大家先熬点稀饭垫垫肚子。”
徐夫人一旁尴尬的笑了下,忙起身退了下去。
乔志清听了徐寿的想法,心里一下子便想到了内燃机上,后师的汽车、火车、飞机、轮船,也都是因为这东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革新,比起蒸汽机不知道进步了多少。看来徐寿生在中国真是可惜了,若是在国外,恐怕会提前引发“第二次工业革命”了。”
“徐大哥,听说你老家是无锡的?没想过抽空回去看看吗?”
乔志清静了静,和徐寿套起了家常,寻思着怎么把这些个人才给带回苏州去。
“谁说没想过呢,老朽在无锡从前还有几亩的薄田,但无锡被长毛贼占据后,就在没回家看过了。前些天遇到从无锡来租界游玩的同乡,听他的意思,好像苏州的知府已经把无锡给收复了,而且还给乡里的农民们平分了土地。老朽就寻思着要不就回家种些薄田了此残生算了,可又担心苏州的官爷收到什么消息,拿我等交给曾国藩治罪就不好了。哦,对了,乔兄弟,听说那个苏州的知府也姓乔,您在淮军中领兵多日,可认识他吗?”
徐寿有些期盼的看着乔志清,他在安庆城围困多日,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自然不知道苏州的乔知府就是面前的乔志清。
乔志清轻笑了下,刚要回话,就听门外传来一阵阵的敲门声,并伴随着噪杂的嘶骂声。
“开门,开门,老东西,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快开门。”
徐寿面色有些难堪的起身抱拳道,“乔兄弟先在这里用茶,老朽过去看看就回。”
“徐大哥有事尽管去忙,无碍的。”
乔志清微笑着连连点头。
徐寿出了门去,黄飞鸿警惕的在门边看着外面的动静,伏在乔志清的耳边轻语道,“大帅,好像来者不善啊,会不会冲我们来的?”
“看看再说,听声音不像。”
乔志清冷静的轻语了声,这时就听院外传来徐寿一声惨叫,接着就听见砸东西的生意,和一大群人的喊骂声。
屋里的人同时惊讶了下,乔志清连忙跃起了身子,与黄飞鸿一同冲出了屋外。徐建寅也终于放下了书本,扶着从楼上惊跑下来的母亲,也出了屋子。
“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光天化日下私闯民居,还有王法吗?”
乔志清出门后连忙把躺在地上呻吟的徐寿扶起了身子,黄飞鸿握紧了拳头,护在他的身前。
“哎吆,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崽子啊,敢管老爷的闲事?王法?爷爷我就是这里的王法。”
院中此时拥挤进来十几个粗野的大汉,把院子里的花盆,水瓮,炊具砸了个稀巴烂。锅碗瓢盆滚落了一地,厢房里出来几个弱小的妇孺都被吓的哭了起来,华蘅芳、龚芸棠在外做工未归,家眷们都抱团惊吓的跟小绵羊一样。
领头的是一个矮瘦的青年,对着乔志清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头上戴着破烂瓜皮帽子,敞着胸口,挽着袖子,嘴里叼着根牙签,看上去流里流气的跟后世的非主流一个德行。
“放你娘的屁。”
黄飞鸿一听就怒火三丈,没等乔志清开口,便“嗖”的一个肩部窜了上去,一巴掌打在了青年的脸颊上。由于速度太快,青年身后的大汉竟毫无反应。黄飞鸿这一巴掌虽然看似普通,但却是经过胡文海用秘法调教出来的。练功的方法和铁砂掌一般,但是却要用药酒每日浸泡。黄飞鸿苦练了七七四十九天后,一颗碗口粗的树干一掌下去便能打成两截。
青年是最知道其中滋味的人,一声沉闷的响声,青年瘦小的身子便飞出去一丈多远。
黄飞鸿没等粗汉子们反应,便又是左右开弓,一出掌就是雷霆之怒,轻则见血,重则断骨。伴着呼呼的掌风,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院中的壮汉便都哀嚎着躺在了地上。
“好汉,快别打了,快别打了。”
黄飞鸿还不解恨,正要上去挨个补上两脚,只见徐寿连忙上去拉住了他的胳膊。
青年已经被黄飞鸿吓的尿了裤子,见徐寿把他拉住,急忙爬起了身子,站在门口捂着嘴里喷涌的鲜血,故作凶狠的威胁道,“好,徐老头,你给我等着,待会爷爷就看你们是怎么哭出来的。”
刚才黄飞鸿打在青年脸上的那一掌其实只用了三分的力气,即便这样还是把青年打的鼻歪眼斜,嘴中的牙齿掉了一半。青年刚骂完,院中的汉子便全都跟着连滚带爬的窜出了院子。
“滚犊子,小比崽子,爷爷今儿就在这里等着你,不敢来的话就是王八生的。”
黄飞鸿指着青年用东北话骂了一句,亲兵营中有不少从东北来的年轻人,黄飞鸿觉得他们骂人的话听着霸气,就跟着学了几句,听起来倒是有几分的味道。
青年见黄飞鸿还想动手,哪里还敢在这里停留,撒丫子领着一帮的粗汉子溜得无影无踪了。
“糟了,乔兄弟,你们惹大事了。这群人连洋人都拿他们没办法,你们还是快逃吧。”
徐寿趴了下大腿无奈的哀叹了声,摇着头眼里都急出了眼泪。
“徐大哥,有什么好怕的,朗朗乾坤,我就不相信他们还能一手遮天了。他们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找你麻烦?”
乔志清冷静的安慰了下徐寿,把他搀扶进了屋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徐寿长吟一声,痛苦的趴在桌上掉起了汗珠子,显然刚才伤的不轻。
“老头子,你没事吧,可不要吓我啊。”
徐夫人看着徐寿趴在桌子上痛苦的模样,也跟着着急的哭喊了出来,连忙蹲在地上,给徐寿揉着肚子。徐建寅也是一脸着急的立在一旁,但却是手足无措的不知道做些什么。
“公子,出什么事了?”
黄飞鸿此时出了弄堂口把梁宽和林世荣都喊了过来,在马车上取出了驳壳枪,带足了子弹,以防万一。梁宽和林世荣一进门便着急的问了起来。
“没事,飞鸿,快给徐大哥看看,他好像伤的不轻。”
乔志清淡定自若的回了句,连忙招呼黄飞鸿给徐寿看看。他自幼跟随父亲黄麒英学医,对医术很有研究。
黄飞鸿点点头,走了过去,把手指搭在徐寿的手腕上闭上了眼睛。
“无大碍,徐老爹是身子虚弱,刚才受了一脚,气血震荡,吃些补品,休息一会就好了。”
黄飞鸿站起了身子,缓缓舒了口气。
“老夫没事,这把老骨头还死不了。乔兄弟,你还是快走吧,老夫不想连累你们。”
徐寿缓和了下精神,终于咬着牙直起了身子,痛苦的对乔志清劝说了一句。
“徐大哥,你说的是什么话。当初你在安庆对我颇有照顾,如今你落难,我又怎么能放下你不管呢。”乔志清一脸严肃的回绝了徐寿,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又疑惑的询问道,“徐大哥,刚才那些都是什么人?你怎么会得罪他们?”
“嗨,我们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得罪人啊。”
徐寿哀嚎了声,又老泪纵横的泣不成声。
“乔大叔,刚才那帮人是上海小刀会的,他们就喜欢欺负穷人。这片弄堂里的租客每个月都要按时向他们交纳保护费,要是不交的话,就对租客们拳打脚踢。前些天还有人被活活打死了呢,他们用麻袋一装,扔进黄浦江里,一点事情都没有。”
徐建寅终于面带怒气的骂出声来。
“放肆,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乔志清突然伸手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那威严的气势把屋子里的人都惊了一跳。
就在此时,弄堂里突然传来一阵阵鸡飞狗跳的声音,乔志清连忙吩咐徐夫人和徐建寅把徐寿搀扶上了二楼,自己和黄飞鸿三人站在院中应付。
院门被一声巨响踹开,从门外接连的窜进来一个个身高马大的汉子,手中都拎着厚重的大刀片子。刚才吆五喝六的那青年也终于现身出来,还是用手捂着歪斜的嘴脸,弯着腰屁颠屁颠的跟在一个女人的后面,斜着眼嚣张的瞪了乔志清和黄飞鸿一下。
那女人和晏敏霞一般大的模样,头裹红巾,粉面尘飞,英气逼人。手中拎着牛尾长刀,杀气腾胸的站在院中冷目对着乔志清。
很快又有十几个人从她身后冲了上来,左右围住了乔志清四人,但手上端着的却是洋人的长枪。
第113章 巾帼英雄
“刚才就是你们打伤了我的兄弟?”
女人抬起了手中的牛尾刀,娇声对着乔志清喝问了一句。
黄飞鸿三人已经拔出了腰上的驳壳枪,警惕的护在乔志清的左右。
“你说的没错,是我们打的,只是刚才还没打够,你兄弟就溜走了。”
乔志清冲女人淡淡一笑,言语中颇有一丝戏谑的味道。
“好,够胆量,你承认就好。你们选择怎么个死法,是要我们动手,还是你们自己解决?”
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杀气,两旁的壮汉都略略稳了稳了枪口。
“你杀不了我,杀我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生,不信你问问你身后的姜大哥。”
乔志清嘴角抽动了下,高敖的仰着头,一点都没有畏惧的感觉,仿佛跟一个老朋友说话一般。乔志清嘴里的江大哥就是他们初来上海时,在客栈负责接应的小刀会首领,姜海洋。女人带着手下一进门,乔志清便把姜海洋认了出来。
果然,姜海洋满脸尴尬的伏在女人耳边轻语了几句。女人秀眉紧皱的听完,放下了手中的长刀,对着乔志清意外的看了一眼,转身带着手下退出门去。
“大姐,就这么放过他们?”
青年捂着歪斜的嘴脸,跟在女人的屁股后面不服气的追问着。
“滚,离我远点,我们小刀会没你这样的窝囊废。”
女人大骂了一声,头也不回的退了下去,
“姜大哥,多谢相助。晚上回去客栈再设宴向你的首领赔罪,请务必请她到来。”
乔志清抱拳对院中的姜海洋称谢一声。
“乔公子客气了,那我们晚上见。”
姜海洋抱拳回了一礼,苦笑一声后也跟着退了下去。
徐寿一家在二楼对刚才院中的事情可都看的清清楚楚,都被乔志清身上的那种临阵自若的气势所折服。小刀会的人马一走,一家人连忙从楼上下来,给乔志清跪下了身子道谢。
“乔兄弟,老朽一家人多谢你了,要不是你,老朽这条命怕是要栽在这里了。”
徐寿捂着肚子哀嚎了一声,似有万千的委屈发些了出来。
“徐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请起,小弟万万担当不得。”
乔志清连忙俯身把徐寿一家人扶起身子。
“徐大哥,你们在这里是不能再安生度日了,刚才那几个小阿飞我也只能帮你教训一下,但是他们的首领和我还有点关系,一切我还不能做的太绝。所以依我看,你们还需尽早找个出路才是。”
乔志清关切的问了一句,心里不断的盘算着怎么把徐寿请到苏州为我所用。
“乔兄弟说的极是,可是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曾大帅找不到的地方?”
徐寿一脸无奈的垂下了头,一时间又衰老了许多。
乔志清心里一笑,依照曾国藩求才若渴的肚量,肯定舍不得杀掉这些难得的人才,不过是说了几句吓唬的话,这些个只顾着低头做事的科研工作者却当了真。
“无事的,我这里便有一条好路子。徐大哥不是说过,苏州知府为穷老百姓分地的事情。他就不怕曾国藩,而且这天下也没有他怕的东西。我和他倒是有几分交情,你去找他就报上我的名字,凭借徐大哥这般的才能,肯定会在苏州有一番作为的。”
乔志清此时还不想给徐寿讲明,上海情况复杂,乔志清也不知道剩下的那几位是怎样的想法,为避免节外生枝,只能暂时的隐藏身份。
“好吧,目前看只能这样了。等他们几个晚上都做工回来,我就和他们好好商量一下。”
徐寿思索了下,跺了下脚,咬着牙终于下了决定。
“就这么说定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乔志清说着就站起了身子,抱拳告辞。
“乔兄弟慢走。”
徐夫人一听乔志清要离开,急忙作揖行礼。徐建寅跟着在一旁,面色奇怪的抱拳相送。
徐寿送乔志清出门后,乔志清回过头从怀里摸出一包的碎银子塞在了徐寿的手里,告辞道,“徐大哥就此别过,千万别推辞。你此去苏州山高路远,没有点银子是万万不行的。一路保重,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乔兄弟也保重身子,我们兄弟有缘再见。”
徐寿刚要拒绝,见乔志清面色坚定,也不再做作。这包里的银子少说也有五十两,足够他们几家人的路费了。等到了苏州安定下来,再还给乔志清也不迟。
告别了徐寿后,乔志清和黄飞鸿三人赶着马车便回了上海县城。此时的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江面上阵阵的冷风吹过,让乔志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天还真是凉了。
“乔公子,这个小刀会是做什么的?就他们那几下子,我们要是真和他们交上手,也不见得吃亏。”
黄飞鸿作为火狼的组长,时刻保持着警惕的天性。即使只剩下他们三人,黄飞鸿也依旧用代号相称。
“小刀会是从前上海的一支反叛力量,后来被镇压下去,就转入了地下活动,现在的力量大不如以前了。刚才的那个女人如果我猜的不错,她便是当年名震天下的周秀英。不过传闻她已经被凌迟处死了,不知为何今日却出现在了这里?”
乔志清暗暗沉思了下,那女人的牛尾刀柄上清楚的刻了个周字,怕也错不了多少。当年英国人约翰·斯嘉兹《在华十二年》中有过记载,“当时刘丽川一天之内被“斩首”了五次,故此有多个周牺牲的版本并不奇怪,而清军在入城后又滥杀无辜冒功,甚至连死人都掘出来充数,估计那位终于被发现躲藏在一张床铺底下,立时被拖出来斩决的小刀会女将,弄不好只是一位倒霉的良家妇女而已。”
“乔公子,我看她脚步沉稳,双臂有力。那牛尾刀少说也有十几斤的重量,但她拎起来却毫不费力。而且运刀的架势和胡师傅教我少林刀法也颇为相似,有机会我倒是想和她过过手。”
黄飞鸿有些年轻气盛的轻笑了下,刚才他就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却被乔志清给打断了,心中颇有些遗憾。
乔志清笑了笑不再言语,上海的乡间有歌颂周秀英道,“女中英雄周秀英,大红裤子小紧身,手提大刀百十斤,塘湾桥上杀四门。”若是黄飞鸿真有机会与周秀英切磋,那可当真也算是武林奇谈,一代南派少侠对阵一方巾帼英雄。若是苏州女报知道这消息,恐怕又会大卖特卖一次。
马车回了客栈后,亲兵们还在房间里着急的等候消息。一见乔志清和黄飞鸿四人回来,都是高兴的迎了上来。
“乔公子,刚才客栈的老板来找过你,说是宴席他已经帮你备好了,就在客栈对面的酒馆里。”
亲兵联队长急忙的向乔志清汇报。
“知道了,大家都忙了一天了,都早点休息吧。”
乔志清微笑的交代了一句,便带着黄飞鸿三人出了门去。
客栈对面是个二层的小酒馆,如今夜色已深,店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桌亮着灯火。
乔志清带着黄飞鸿进了酒馆后,梁宽和林世荣便一左一右的把守着门口,警惕的环顾着四方。
那酒桌上此时已坐好了三人,正是姜海洋、歪嘴斜眼的青年、还有那冷艳的女人。
“众位久等了,乔某晚来一步,多多保函。”
乔志清抱了抱拳,在空位上坐了下来。黄飞鸿背着双手,笔直的立在乔志清身后,很是英姿逼人。
“大姐,我们来这里吃的是赔罪酒还是问罪酒啊,我怎么感觉到这味儿不对呢?”
青年端着酒杯自饮了一杯,阴阳怪气的吐了一句。
“怀宝,不得无礼,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女人斜着眼冷冷的吐了一句,那个叫怀宝的青年便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低着头不再吭气。
“周秀英、周怀宝,小刀会首领周立春前辈的后人果然不同凡响。”
乔志清看着女人淡淡的讲完,端起酒杯小呡了一口,紧盯着女人的眼睛,想肯定下心里的想法。
女人显然是吃了一惊,连手指都忍不住颤抖了下,低着头看着桌面冷冷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我?我们好像是第一次相见吧?”
姜海洋和青年也大吃了一惊,看着乔志清合不拢嘴。
乔志清轻笑着摇了摇头,端起酒杯满饮了下去,淡淡道,“我们确实是第一次相见,有些人不需要相见就可以认识,周姑娘难道感觉不到吗?”
“油嘴滑舌,你到底是谁?不要以为你是苏姐姐的贵客我就不敢杀你?”
女人看着乔志清戏虐的表情,突然有些激动的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来。拔出长刀对准乔志清,刀尖离乔志清只有三寸的距离。
姜海洋坐在中间有些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劝说,倒是青年满脸兴奋的盼着女人把刀砍下去。黄飞鸿在身后仍旧笔直的站着,并没有一丝的波动,只是眼睛紧紧的盯着刀尖,双手缓缓的探出了衣袖。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完成自己的心愿。”
乔志清丝毫没有半点的慌乱,端起酒杯又满饮了下去,一副天下舍我其谁的傲气。
“我的心愿就是杀尽天下的满清鞑子和洋鬼子,你敢吗?”
女人粉额紧皱的大喝一声。
“当然,我手上现在就有一笔大买卖要做,对方就是一个洋人,而且绝对该死,一定不会让周姑娘失望的。”
乔志清看着女人生气时娇嗔的模样,兴趣盎然的不断玩弄着手中的酒杯。
第114章 雇凶杀人
酒馆里一片安静,众人都神情紧绷的等待着女人作何反应。
“大姐,别听他的,就他个毛头小子,能干出什么大事?”
青年在见女人面色缓和下来,白了乔志清一眼,酸溜溜的吐了一句。
“好吧,暂且就看在苏姐姐的面子上信你一次,你说的没错,我正是周立春的女儿周秀英。想必你也听说过我的事迹,要是你敢骗我,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女人终于还是把刀收回了鞘中,坐下身子后,渐渐心平气和了下来。她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有些狂放不羁,但却是不像在说假话,他在客栈里有二十多个精炼的手下护卫,怕也是大有来头。最重要的是,他不会让人感到讨厌。
女人身边的青年正是他的弟弟周怀宝,坐立不安的在一旁着急的给她使着眼色,心里偷偷暗骂了一句,“哎吆,我的亲姐姐,你怎么跟个陌生人坦白身份了呢,若是他是官府的人,还活不活了?”
“那是当然,我自不会在这里戏耍周首领。传闻也未必不可信,周首领比我想象的可是要漂亮多了。”
乔志清上下的打量了周秀英一眼,坏坏的翘了下嘴角。
“你莫要再胡说八道,那洋鬼子是谁?究竟为何该死?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现在就把你这张破嘴给挖出来。”
周秀英嗔怒的瞪了乔志清一眼,不过心里伪装的坚强却在这个男人面前瞬间崩塌,连脸色都跟着羞红了起来,还从没有一个男人这么直接的夸赞她的美丽,从来都是把她当男人看待。
桌上的人都看在眼里,谁也没想到一代巾帼女侠也会面红耳赤。而且说话的语气都变的娇软了起来,丝毫没有一点的气势,倒像是一个赌气的小女人发几声抱怨。
“周姑娘听说过白齐文吗?”
乔志清淡淡一问,自顾着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当然,不但认识,还有不共戴天之仇。当年他随华尔组建的洋枪队,杀死了我们小刀会不少的弟兄。洋枪队不是被李鸿章解散了吗,怎么了?你知道他的下落?”
周秀英皱了下眉头,她也没时间关注过这个小人物的动向。小刀会如今势力衰亡,她每日里都在为生计问题发愁,会里的好些弟兄都开始投效别的帮派。若不是真的迫于无奈,她也不会派弟弟到洋人的租界里收保护费。在她的眼里,凡是租界里的汉人都是洋人的走狗汉奸。和满清鞑子一样,人尽可杀。
“他如今为旗昌洋行做事,而且做的是祸国殃民的烟土生意,你说这个人该不该杀?你们小刀会要不要杀?”
乔志清的脸色瞬间变了颜色,语气也凶狠了三分。
在座的人都吃了一惊,周怀宝强装厉色的插嘴问道,“他贩卖他的烟土,与我们小刀会何干?旗昌洋行势力雄厚,如今又和李鸿章来往密切,我们小刀会凭什么要为了你趟这浑水?”
“怀宝,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周秀英对着弟弟喝骂了一句,心里反复的犹豫了起来,满清鞑子和洋人是该赶尽杀绝,话既然都说出来了,也不能让这个狂妄的家伙小看了。但是现在招惹这么大的麻烦会不会太不值当了?
“周首领可是怕了?”
乔志清轻笑着盯着周秀英的俏眼。
“怕?我周秀英从小就不知道这个字怎么写。你在这里等着,我现在就去把他的人头取过来。”
周秀英凝眉娇喝了一声,说着就站起了身子。
“大姐,你不要冲动啊,这个人是存心想看咱们的笑话,咱可不能上他的当啊。”
周怀宝连忙站起拉住了周秀英的胳膊。
“是啊,首领,万不可莽撞啊,就算要杀白齐文,也要摸清他的行踪才可以啊?”
姜海洋也站起身子劝阻。
“好,周首领果然嫉恶如仇,胆识过人。不过也不急于一时,此事还得小心计划才可以。当然,此事也不会让你白忙,这里是五万两的银票,你在上海的任何一家苏州票号里都可以兑现,事成之后还有五万两送上。”
乔志清不想再挑逗这个好面子的女人,大笑一声站起了身子,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苏州票号其实就是乔志清创办的华兴银行在上海的分部,但此时还没有银行的叫法,在上海还是改成了苏州票号。
“五万两,不会是假的吧?”
周怀宝一看到银票就惊叫了出来,连忙流着哈喇子拿起了银票,上下翻看了起来。
“放心吧,如果你不相信待会就可以兑现。”
乔志清鄙视的看了青年一眼,不明白都是同一个父母生养的,怎么这姐弟俩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那就多谢你的一番好意了,三日之内,白齐文的人头准时送到。”
周秀英瞥了乔志清一眼,抱拳承诺一声,昂首阔步的大步出了门去。
“别忘了你今日所说的话,三日后小爷再来找你兑现另一半。”
周怀宝见姐姐走后,急忙撂了句狠话,给自己壮了壮胆,蹦跳着跟着周秀英窜出门去。
“公子,小的也退下了,你们是苏盟主的朋友,也是我姜海洋的朋友,有事情尽管吩咐就好。”
姜海洋同时起身告辞。
“姜大哥客气了,要保护好你家首领,一切小心了。”
乔志清微笑着抱拳告别。
几人在酒馆分别以后,乔志清与黄飞鸿便回了客栈休息。
一夜无事,乔志清睡到太阳出来时,才伸了个懒腰起床,气色也比昨天精神了许多。
“少爷,你醒来了啊?”
黄飞鸿端了盆热水进来伺候乔志清洗漱。
“有什么情况吗?昨晚睡觉前我交代给你的事情都办了没?”
乔志清把头闷在水盆里清醒了下,边抹脸边问着黄飞鸿。
“都办妥了,世荣和阿宽带了一队的兄弟亲自去的,您放心吧。”
黄飞鸿轻松地回话,把毛巾给乔志清递了过去。
“那就好,徐寿这一帮人都是天下难得的人才,不能让他们白白出了意外,那可真是无法补救的损失。”
乔志清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微微的舒了口气。昨晚临睡时他吩咐黄飞鸿抽出几个精干的亲兵到租界里保护着徐寿等人的安全,若是他们赶去苏州,那便在暗中跟着保护。
“公子,我想不明白咱们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接徐老爹他们去苏州,还要偷偷摸摸的不让他们知道。”
黄飞鸿在一旁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你不懂得,中国的知识分子最看重的就是个面子,他们的日子为什么过的那么苦,就是放不下面子去伺候别人。我要是跟徐寿明说的话,就是有施舍他们的嫌疑,他们也会碍着面子拒绝我的。你懂吗?”
乔志清拍了黄飞鸿的脑袋笑着问了一句。
“不懂,文人们就爱整这些不实际的花架子,能填饱肚子才是真的。”
黄飞鸿摸了摸肚子,憨厚的笑了一声。
“不懂就好了,至少你活的比他们舒服,走吧,本公子请你们到对面的酒馆填饱肚子,待会就要去见见李大人了。这么长的时间没见,也不知道老头子想我没有。”
乔志清整了整衣冠,大笑着出了门去。
用过饭后,亲兵门护着乔志清上了马车,同行到了上海县衙外,小心防守了起来,做好了接应的准备。
乔志清则带着黄飞鸿,给在县衙外给当值的衙差塞了些碎银子,待衙差满脸恭维的通传后,大步的进了县衙。
李鸿章和乔志清的习惯一样,都喜欢在书房办公。乔志清和黄飞鸿被衙差带到书房门口后,黄飞鸿便被门口的卫兵被拦了下来,让乔志清独自进了书房。
“志清啊,是你过来看我这糟老头子了吗?”
乔志清刚进了书房的大门,就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询问声。
“老师真是日理万机,学生来看您,也不放下手下的公文啊。”
乔志清再见李鸿章时,显得随意了许多,没等李鸿章客套,就在客座上坐了下来。这老头也不是个拘泥礼节之人,倒也无关紧要。
“你这猴崽子,不好好在苏州做你的总兵大人,跑到我这里拿我这老家伙开心什么,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这里还忙着呢。”
李鸿章轻笑了声,放下了手中的公文抬起了头,脸上的皱纹又添了许多,鬓角都有了些白发。岁月不饶人,古人一过了四十就特别的显老,李鸿章也不过刚过了不惑之年,脸色便有些暗淡起来。
“学生想看望下老师,还需要什么理由呢,老师可不要多想了。”
乔志清面不改色的笑了一声,接过刚进屋的小丫鬟沏好的热茶小抿了一口。
“别藏着了,我还不了解你。苏州离上海有多远,坐船不过三两个时辰,你何时来看过我这老家伙。淮军的将领们可都在我这抱怨呢,说我偏袒着你,让你占着江苏那么多的地方,怎么他们就要挤在这上海跟洋鬼子怄气呢。我该怎么说呢,说你这臭小子翅膀硬了,手下兵多将广,怎么会把我这个老东西放在眼里。是这样的吗?志清。”
李鸿章面色平静的看着乔志清,但是话里却是句句的玄机。
“老师哪里的话,您是江苏的巡抚,这里不都是您说话算数吗?学生在你面前哪里敢放肆,这不,学生就是截获了一份有关您的诬告信,特意过来给老师过目的。”
乔志清也不慌不忙的回了一句。
“哦?什么诬告信?什么人惦记起老夫了?”
李鸿章果然提起了兴趣,眉头紧皱的看着乔志清。
第115章 弃卒保车
“老师过目,学生也不方便多言,老师看看就好。”
乔志清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函来,里面装的便是晏玉婷整理好的关于白齐文走私贩卖鸦片的罪证,包括各方面证人的口供画押都标明的清清楚楚。这份罪证牵连甚广,包括旗昌洋行,泰记银号,还有上海的官员,甚至淮军的将领都参与其中。不过最让李鸿章意外的就是密函上的那个左宗棠的巡抚大印。
“这纯粹就是污蔑,左宗棠这个老东西自命清高,总是喜欢做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情。”
李鸿章罕有的暴跳如雷,把密函狠狠的摔在了桌子上。
“老师息怒,送信的人已经让学生打发了,左宗棠一时半会还把信送不出去。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把证据上的人都打发干净了,这样就算左宗棠再告到朝廷里,也没有人会抓到什么把柄,别人也自然不会对老师说三道四,反而还会称赞老师执法严明,不分亲疏。”
乔志清连忙神色严峻的抱拳对李鸿章建议。
李鸿章双拳紧攥,闭上眼睛好半天才吐了口气,脸色一时又平静了下来,好似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安静的在帅椅上坐了下来。
“志清,你说的对,这里面涉及的淮军将领和官吏们好说,但是旗昌洋行是美国人办的,白齐文也是个地道的美国人,咱们却不好招惹啊。”
李鸿章为难的叹了口气,又拿起密函反复掂量了起来。
“老师莫要忧心,其实鸦片走私的事情由来已久,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仔细过问。但是就怕朝廷里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在太后面前嚼舌根子,两宫太后都是妇道人家,眼睛里自然容不得沙子,所以肯定会做出点样子给天下人看,老师若想保全名节就顾不得那么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乔志清在一旁满脸真诚的给李鸿章想法子建议。
“你有什么好法子没有?说出来听听。”
李鸿章思索了会,满怀期待的看着乔志清。
“老师,江湖上的事还是交给江湖上的人去处理,白齐文必须做个替死鬼平息众怨,他只要一死,名声自然落在老师身上,也可以借此堵住左宗棠的嘴。旗昌银行我们可以不招惹,但是白齐文必须死。出了事我们可以说成是民间的商业纠纷,和我们是没有半点关系都没有。要是美国人想查,也不关我们任何的事情。最多就是抓几个江湖的人给美国人出出气,他们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卒子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和我们开战。学生可听说旗昌银行的老板金能亨刚刚开办了家旗昌轮船公司,完全垄断了长江沿线的货运业务,每个月可至少有数十万两的利润。”
乔志清说着眼中便透着一股子凶气。
李鸿章没有着急着回答,而是起身伸了个臂膀,背着手走到窗前盯着窗外看了一会,最后才缓缓的对乔志清吐道,“其实你一来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就知道给我惹麻烦。这次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了,注意要把握好分寸,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刚才也什么都没听见,你明白吗?”
“学生知道该怎么做,老师放心就好。老师还有什么要为学生交代的吗?”
学生们抱拳行了一礼,作势就要告辞。
“你这孩子,是个有大才的人,其实我也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年轻人要有容人之量,眼睛里要能容得下沙子,这样你才可以走的更远,你明白吗?”
李鸿章语重心长的跟着长辈一样嘱咐了乔志清一句。
乔志清愣了一下,心里自然明白李鸿章在说些什么,不住的跟着点了点头。
“还有件事要通知你一下,你小子不能白当这个江苏总兵的大名。冬至日的时候老夫便要发起对浙江李秀成部的总攻,这也是今年的最后一战,希望到时候你可以派清字军牵制住湖州的黄文金部,这样便能断掉李秀成的一根犄角,老夫和左宗棠那个老匹夫也能打的轻松一些。”
李鸿章平静了下来,在书桌前坐下后,又叮嘱了乔志清一句。
“老师放心,有学生在,黄文金便翻不起什么大浪。没什么事的话学生就告退了,老师要好好的保重身子,别太过于操劳了。”
乔志清的这几句话却是发自内心,因为他渐渐发现,李鸿章和曾国藩并不是一路人,而且李鸿章看上去倒像是诲人不倦的长辈,对自己的任性而为似乎也心中肚明,只是也不点破。
“好吧,有时间多抽空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你在苏州的改革老夫多有耳闻,而且很有兴趣,只是有很多的地方不理解,有时间你专门给我讲讲。”
李鸿章摆了摆手,笑了笑垂下头又看起公文来。
“是,学生领命,学生这就告退了。”
乔志清恭谨的回了一句,抱拳行了个大礼后便小心的退出门去。
“少爷,事情都办妥了?”
黄飞鸿见乔志清出门,连忙迎了上去。
“妥了,回客栈吧,再看场好戏,咱们就打道回府。”
乔志清显得很是轻松,在黄飞鸿的肩上一拍,便大踏步带着他离了县衙而去。
衙内有一中年男子见乔志清离开,连忙神色严肃的进了书房。
“玉山兄,你来了啊,快看看这份密函。”
李鸿章抬起了头,神情有些疲倦,忙唤中年人过去,那中年人正是他的心腹,周馥。
“大帅,刚才我没看错的话,是乔志清来见您了?”
周馥小心上前,边问边拿起了密函。
“是那臭小子,过来给我兴师问罪来了。”
李鸿章苦笑了声,放下手中的公文端直的靠着椅背坐了下来。
“这密函上的大印是左宗棠的无误,但是乔志清这么做为了什么啊?他完全可以睁一只闭一只,这样即便捅到朝廷,我们和左宗棠挣个你死我活,他也可再一旁渔翁得利的啊?”
周馥翻看着一份份确凿的证据,每一件事都对李鸿章不利,但是却想不明白乔志清到底要做什么。
“老夫也是十分的困惑,不知道玉山兄有什么高见?”
李鸿章细思了下,也确实如周馥所说,乔志清完全不必要这么做。
“要属下说,此事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乔志清知恩图报,还念着你的提携旧恩,所以来故意像你示好,告诉你他和您是站在一边的。一种是这份密函本身就是乔志清伪造的,他过来就是向您示威,想让你答应他的什么条件。对了大帅,乔志清就没有像你提什么条件吗?”
周馥放下了密函,突然凝起了眉头。
“条件?”李鸿章细丝了下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他都是站在老夫的立场上,为老夫分忧解难。倒是他对那个白齐文很是在意,反复的要求我处之而后快。”
李鸿章突然回味过来什么,但就是想不明白,白齐文到底哪里得罪乔志清了。
“这就是了,属下想是明白乔志清的用意了。白齐文在上海贩卖烟土,因为旗昌洋行和泰记银号的关系,我们也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着他所为。但是前日子属下收到消息,白齐文怕是把手伸到了金匮城里,那里可是乔志清的摇钱树,他必然有所反应,所以第一个就拿白齐文开刀。”
周馥恍然大悟,一切都寻思明白。乔志清这么做也是为了不触动李鸿章,先来通告一声,用这份罪证把李鸿章的嘴堵住。如此倒也成了向李鸿章表明忠心的功德,倒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那你说这份密函的巡抚大印是真是假?”
李鸿章也把脑中的杂事完全的理顺,周馥讲的倒是和他心中所想一样。
“两者都有可能,属下不敢妄断。依照左季高的心性,若是他得了这份罪证,自然要向朝廷捅上去。但是此事从乔志清身上获悉,那就有点玄妙了。”
周馥不敢把话讲透,此事有万般的可能,也不能白白错怪了乔志清,要知道李鸿章可是对他视若己出,百般纵容。苏州新政闹的天怒人怨,乔志清搞的什么打土豪分田地的事情,李鸿章也不是没有耳闻,苏州的乡间士绅们也常结伴来李鸿章这里上访,但是都被李鸿章强力弹压了下去。也不知道李大帅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好了,我都知道了。没什么事就退下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李鸿章神色疲倦的闭上了双眼。
“大帅,这名单的人还要不要处理。”
周馥小心的补充了一句。
“你自己看着办吧,白齐文就是太过招摇了一些,他死了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坏处。以后做事要小心一点,莫要再让人抓住把柄。目前我们还需要大量的资金扩充军备,这也是权宜之计。”
李鸿章冲周馥挥了挥手,周馥抱拳领命后,便小心的退了下去。
“这小子,真是不了解老夫的一片苦心,把主意都打在老夫身上了,看来是时候要他收敛收敛了。”
李鸿章独坐在书房里冥思了一会,便苦笑着摇了摇头。在纸上提笔写下两个大字,“忠,反”,最后又眼露凶气的在“反”字上化了两撇,把纸扔进火盆里燃成灰烬。
乔志清带着亲兵回到客栈后,才是日当午的时辰。左右闲着也是无聊,乔志清便带着黄飞鸿赶着马车又去了租界。上次被徐寿的事情所打扰,他也没能玩的尽兴,还没出法租界就匆匆返回。到了上海不见识下传说中的十里洋场,还真是个遗憾,听说那里是美色成群,人间仙境,也不知道和金匮城比起来,到底是殊胜一筹?
第116章 刺杀
公共租界里最有名的娱乐场所便是由“怡和洋行”投资创办的“万国会所”,凡租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常混迹其中。怡和洋行的前身是前朝的世界首富伍秉鉴创办的“怡和行”,后来鸦片战争后,广东十三行的对外贸易的垄断地位被打破,怡和行的生意就走向了末路。英国佬趁此借用了怡和行的品牌,成立了一家怡和洋行的远东贸易公司。怡和洋行在上海众洋行中首屈一指,主要经营进出口贸易,还有航运业务,当然也暗地里经营军火和鸦片贸易。原来的总部设在香港,现在刚刚迁到了上海。
黄飞鸿驾着马车直接在万国会所的大门口停了下来,这是一座三层的东印度建筑,大门口是有四根巨大的白色罗马柱建成,十分的大气雄厚。公共租界显然比法租界更为气派,宽敞的柏油马路,宏大的欧式建筑,繁华的洋行商铺,着实让见惯了灰瓦白墙、小桥流水的黄飞鸿大呼过瘾。
乔志清进了会所后,黄飞鸿则还是一脸欣喜的左观右看的在原地等候。会所的一楼是个巨大的舞厅,中间摆放着各类的西式甜点和酒水,一个洋人乐团正在演奏着意大利的名曲。各色的人种相互搂抱着在里面旋转起舞,好不热闹。
乔志清端了被红酒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了,默默的欣赏着欧洲上流社会的交际活动。里面的男人们全是燕尾服的打扮,带着高顶的礼帽,手拿黑色的手杖。女人们则是一身的巴洛克风格的长裙,头戴精致的礼帽。忽然一个女人的出现让他的眼前一亮,差点笑出声来。只见离他不远的地方,坐着的正是一袭白色洋裙的周秀英。她身材高挑紧实,双肩圆润滑腻,带着白色带纱的礼帽,一概往日风风火火的女汉子模样,显得无比的靓丽健美。乔志清看了半会才确认是她,连忙欣喜的端着酒杯走上前去。
“周小姐,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
乔志清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在周秀英的对面坐了下来。
周秀英神色呆愣的盯着舞池,被身边的问候声惊跳的哆嗦了一下,回过头原来是乔志清坐在一旁,嬉皮笑脸的正上下打量着她,连忙起身捂住他的嘴巴,嘘声说道,“小声点,想害我被人认出来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志清莫名其妙的瞪大了眼睛,苦笑了下,把她的手移开,轻声吐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你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
周秀英冲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用手指了指舞厅中一个高大的洋人,在脖子上稍稍比划了下。
乔志清看着那洋鬼子,一时反应了过来,原来周秀英是跟着目标过来了,而那个目标此时正搂着一位屁股挺翘的汉人女子,在舞厅里上下的抚摸扭动着。
“周小姐真是厉害,一天就查处了他的踪迹,佩服。”
乔志清在她的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笑着坐了下来,看着周秀英那娇媚的表情和秀美的身姿,一时竟忘了她可是曾经令清军闻风丧胆的女侠。
“你别捣乱啊,要是这单生意丢了,可都是你害的,工钱还得照给。”
周秀英冲乔志清撇了下嘴,回过头又紧盯着目标看了起来。
“别看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也去舞池里跳跳舞吧,尊敬的女士。”
乔志清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心里越发的欢喜起来,站起身子绅士的伸出他的右手。
周秀英瞪着乔志清,脸色一会晴一会暗的,如果不答应这个死皮赖脸的人,反而显得自己不正常了。只能强颜欢笑的接受了他的邀请,优雅的进了舞池之中。
乔志清身材高大,即使跟洋人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周秀秀容貌秀丽,身材高挑,身子上不住的向外流淌着一股东方女人的神韵,又兼带着西方女子的健美,二人一上场便成为全场的焦点。
“要死了你,我不会跳舞啊。”
周秀英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目光,立即羞红了脸蛋,把头埋在了乔志清的怀里,右手狠狠的了在他的腰上掐了下一下。
“没事,我带着你,你跟着我跳就行,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乔志清暗笑了一声,左手紧握着她的纤手,右手搂在他的蛮腰上,带着她伴着音乐的节奏迈起了步子。
周秀英最好面子,只能顺着他的引领前后迈起了小步子。她自幼习武,对节奏感的把握很有一套。乔志清带她跳的也是最简单的交谊舞,所以不过一会的功夫,周秀英在不知道踩了多次乔志清的脚后,终于理顺了步子,越跳越是欢畅了起来。这种感觉是她从来都没有过的,让人似乎在一瞬间忘记了一切的烦恼。
“你,经常带女孩子跳舞吗?”
周秀英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羞涩的问了乔志清一句。
“没有,你是第一个。”
乔志清笑了笑,平静的迎着周秀英炽热的目光看着。
“我不信,你跳的这么好,怎么会呢。”
周秀英娇笑了声,脸色越发的羞红了起来。
这时到了中场休息的时间,音乐也渐渐停息了下来。乔志清牵着周秀英的纤手在酒桌前坐下后,小声的伏在他的耳边问了一句,“你这次行动带了多少的兄弟?”
“会里的几个堂主都来了,这里面有五六个人,外面还有十几人接应,天黑下来就动手,怎么了?”
周秀英环顾了下四周,低声皱起了秀眉。
“情况可能不太乐观,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下,目标可能带了不少的帮手,光是这里面就有十几个,你还是小心点。”
乔志清用眼睛给周秀英指了指方位。
“不用你管,这是我的事情,你只需要准备好工钱就行了。”
周秀英心里浮起了一丝的感动,没想到这个讨厌的人还这么的仔细,只是一会的功夫便把目标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乔志清笑了笑,便不再言语,端起红酒肚子喝了起来。二人正沉默的功夫,忽然耳边传来一声醉汉的轻蔑声,“中国女人,陪大爷跳个舞,大爷赏钱给你。”
话音落,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洋鬼子脚步不稳的走了过来,冲周秀英伸出了粗大的右手。那洋鬼子正是周秀英此次的目标,白齐文。他的身后跟着两位精壮的中国汉子,没等周秀英对面的乔志清有反应,便瞬间一边一个扣住了乔志清的肩膀。那两个汉子的手骨粗大,一看便知道是练家子出身,一脸淫笑的盯着周秀英的胸脯看个不停。
周围的宾客眼见有事发生,连忙躲闪开了身子。都在冲乔志清指指点点,想看看这个气质不凡的年轻人有什么反应。
“如果我不答应呢?”
周秀英端坐在原位,看也没看白齐文一眼,冷冷的回绝了他的请求。
“不答应?”白齐文嚣张的大笑了起来,“中国女人,在上海还没有人敢拒绝我白大爷,你是怕你的小男朋友怪罪你吗?没事的,小乖乖,白大爷替你打发了他。”
白齐文说着就欲伸手摸在周秀英的脸上。
周秀英伸手厌恶的把他的大手推开,因为担心乔志清的安全,嗔怒的冲白齐文要求了一声,“你不要为难他,我跟你跳,让你的手下放他走。”
白齐文淫笑的连连点头,回头冲乔志清嚷嚷道,“******,听见了没,这位小姐让你离开这里,快滚吧。”
“那我走了,周小姐保重了,待会再见。”
乔志清冷笑着放下了酒杯,冲周秀英眨了下眼,静静的站起身子,在身后大汉警惕的目光里出了舞厅。
周秀英看着乔志清的背影,又有些失落,又有些开心。自己也不明白失落什么,也许她盼着那个霸道的年轻人会为她做些什么,可是他却没有,而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走了。可是本来就是两条路上的人,他凭什么为自己留下来啊?周秀英想到这里,自己都跟着苦笑了出来。
“真丢脸,屁也不敢放一个。”
周围的国人冲乔志清啐了口唾沫,冷冷的鄙视了一眼。看着被洋鬼子调戏的女人,都暗叹可惜了起来。
“******,滚出去,******,滚出去。”
舞厅的洋人们也跟着起哄了起来,大声的呼啸着吹着口哨,冲乔志清不断挥着拳头。
“小姐,那我们请吧。”
白齐文得意的狂笑了一声,伸手带着周秀英回了舞池。此时音乐响起,舞池里一时又恢复了它的喧闹。
“那小子真没种,看着挺精神一人没想到却是个窝囊废,我们白爷又要好好享受一番了。”
乔志清方才身后的汉子大笑着嘲弄了一声,看着白齐文怀里娇弱的周秀英,贪婪的流起了口水。
“谁说不是呢,刚才好让我紧张了一番,原来那小子屁也不敢放一下。你说白爷要是舒服完了,这女人还不是咱兄弟的,哈哈。”
旁边的一个大汉跟着摸着下巴也淫笑了起来,脑子里不断的幻想着用手捏在周秀英硕大奶子上的感觉。
白齐文粗鲁的紧拽着周秀英的小手跳了一圈,不时用有时想趁机占周秀英的便宜。周秀英练家子出身,怎么能容得下他胡来,上下的变换着各种手法阻拦他的咸猪手。
此时日近黄昏,舞厅里一下子黯淡了下来,相距一米怕也难以看清脸庞。乐队停止了演奏,等待着服务生把蜡烛点燃起来。
白齐文的呼吸声渐粗,趁着短暂的昏暗,一时发疯一样两手搂住周秀英的纤腰,使劲的搂抱了起来。
周秀英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美国鬼子竟然这般的放肆无礼,也暗暗冷笑了一声,此时正是动手的好时机,正好趁着昏暗逃出去。想完便把手伸到大腿上摸索了下,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便握在了她的手中。
第117章 恐怖事件
当蜡烛全部点燃后,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场。万国会所的大门口不知道何时出现两个蒙面的汉子,双手都拿着跟铁盒子一般的东西,当舞厅的宾客注意到二人时,还没来得及说话,剧烈的崩裂声便从那铁盒子上爆发了出来,在昏暗中如同火龙一样在舞厅中嘶吼咆哮。
周秀英也在此刻同时出手,那锋利的刀尖熟练的捅进了白齐文的肚腹上,伴随着麻布撕裂的声音狠狠的向一边划开,白齐文甚至惊恐的都来不及喊叫,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肠子从肚腹里滑落了出来,腥臭的鲜血如同一摊腐肉一般喷涌而出,把整个舞厅的中央都染成了红色。
“杀人啦,杀人啦。”
围观的宾客们终于意识到危险,全部嘶喊着四处乱窜了起来。
两个蒙面人似乎是有计划一般,那手中的铁盒子放倒一拨壮汉,又朝另一拨开起火来。那些相同打扮的壮汉在他二人面前如同幼儿一般,毫无还手的余地,手中不知从哪里摸出短刀斧头,还没冲到黑衣人面前,便被他二人手中的铁盒子爆发出的巨大威力打死在了地上,全部都是眉心爆裂,不知道被什么钻出一个大洞。
“什么人?赶来万国会所捣乱,快抓住他们。”
看护舞厅的红头阿三这时也发现了情况,和壮汉们一起手持着警棍冲了上去。蒙面人发出阵阵的冷笑声,不断的扣动着铁盒子上的扳手,在剧烈的爆裂声过后,便又是二十多个精壮的汉子和红头阿三倒在他二人的面前。
“他俩是魔鬼,上帝啊,快爬下。”
红头阿三们经过一次的冲锋,剩下的十几个人终于安分了下来,吓的屁滚尿流的趴在了地上。
那些精壮的汉子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全部跟着趴在酒桌的后面躲了起来。
“子弹还有多少?”
高个的蒙面人紧盯着前方冷冷的问了一声。
“还有五个弹夹,够这些畜生用的了。”
身旁的另一个蒙面人兴奋的回了一句。
“所有洋人,格杀勿论。”
高个的蒙面人大吼了一声,枪口率先开火,对准四处乱窜的洋人,指向哪里,哪里便有一人脑袋开花而死。同行的蒙面人也放下顾虑,只要是红毛绿眼睛的洋鬼子,便都对准扣下了手中的扳机。
“啊,杀人啦。魔鬼出来杀人了,上帝啊,快送走他们吧。”
舞厅的宾客此时已有大半上了二楼,剩下的人全部暴露在连个蒙面人的枪口之下,只要是有人露头,便立即都是眉心中弹而亡。趴在桌下的洋鬼子不断的抱着手中的十字架祈祷着上帝,胆小的已经尿湿了裤子。
“快爬下,那是手枪,不要冲了。”
宾客里终于有一懂行的中年人抬起头大呼了一声,那人留着八字的小胡子,礼帽歪斜的戴在头上,躲在酒桌后面不敢乱动。
舞厅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趴在地上不敢乱动,只剩下剧烈的枪响声回荡在舞厅中,相伴着便是一个个洋鬼子中弹身亡的惨叫声。
不一会的功夫,一楼舞厅的五十多洋鬼子、阿三和穿着保镖衣服的汉子全部被屠杀一空,剩下的留着大辫子的中国人和女人们早已被吓的面如土色,惊恐的叫不出声来。
方才护在白齐文身边的两个保镖,此时早已和周秀英在一旁的角落里打斗了起来。周秀英杀了白齐文后,两个保镖便如发狂的野狗一样,跃了上来。在舞厅中护卫的三个堂主急忙迎上前,缠住了两个保镖。周秀英也趁机跑到后门出口处的巷子里,但还是他二人追赶了上来。他二人的武功路数都是刚猛的北派拳法,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三个堂主一上去只是物流招的功夫,便被两个保镖的拳劲所杀。
三人在后门的巷子里动起手来,月色下的两个保镖面目狰狞的朝周秀英,左右夹攻上去。招招击打在周秀英的要害部位。周秀英却在两人的拳法脚风中游刃有余的前后闪避,她看上去随是一弱女子,但是却拳风毒辣,苍劲有力,丝毫不属于两个保镖的力道。交手五六十个回合后仍是面不改色,把两个男人逼的连连后退,身上满是周秀英的掌印。
两个保镖终于收起了傲气,从怀中双双摸出一条九尺长的铁链,正是明晃晃的九节铁鞭。
“想不当名誉江湖的铁索二雄竟心甘情愿的充当洋人的走狗!”
周秀英冷眼对着对面的两个猥琐的保镖大骂了一句。
“小妞,你胆子也太大了,连洋大爷也敢刺杀。既然你认识我们哥俩,识相的乖乖配大爷们玩一玩,大爷就放你一马。”
“我呸,去死吧。”
周秀英说着就从手中扔出了匕首,“蹭”的一下便朝其中一人飞去。那铁索二雄的名号也不是吹出来的,虽说那匕首来势迅疾,但二人却不慌不忙的挥鞭而出,瞬间便连成一道铁索网,把匕首打落在了地上。
“这小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看鞭。”
铁索二雄同时喝骂了一声,挥鞭疾驰。
周秀英吃了一惊,连连后退,眼睁着就被那呼啸而来的铁索逼近墙角。在那两道铁索编织的网链中无处可躲,本能的恐惧让她闭上眼娇声大叫了出来。
这时只听一声清脆的枪响声,在铁鞭离周秀英俏丽的脸蛋只有三寸的距离时,那铁链子突然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失去了力道,猛然朝后收了回去。
铁索二雄呆呆的看着腿上的伤口,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见背后有两个蒙面人从后门冲了出来,手中那两只打伤他们的铁盒子还在冒着丝丝的白烟。
“秀英,你没事吧?”
高个的蒙面人扯下面罩,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庞,正是周秀英临危之时心中惦记的那个男人。
“没事,你来得刚好。”
周秀英还是惊恐未定的摇了摇头,眼中的泪光闪动,差点哭出声来,在此刻,她终于体会到了被人呵护的感觉。
“你这是什么暗器?暗箭伤人,算什么江湖好汉?”
铁索二雄捂着腿上的伤口哀嚎了一声,对着乔志清怒骂了一声。
“你们两个助纣为虐的畜生还跟老子提江湖道义。”
乔志清的话没说完,端起铁盒子又朝二人的双腿扣动了扳机。瞬间二人的腿上又被钻出一个血窟窿,鲜血像是喷泉一样从里面喷溅了出来,把外面的袍子都染成了红色。
铁索二雄惨叫一声,差点没疼晕过去,头上不断的冒着冷汗,终于恐惧的趴在地上,跟乔志清磕起头来,“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我可以绕了你们。”乔志清看着他俩冷笑了一声,铁索二雄还没来得及高兴,乔志清便跟着有补充道,“但是这要看周姑娘愿不愿意。”
铁索二雄顿时面如土色,趴在地上瞪大着眼睛,恐惧的全身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你只要对准他们扣动这个扳手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乔志清说完便把铁盒子递给了周秀英。
“不用你这个,杀狗用刀子才过瘾。”
周秀英冷笑声,从地上把匕首捡了起来,走到铁索二雄的身边,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看着两个垂死挣扎的野狗一样。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小的们知道错啦。”
铁索二雄面色惨白的大声哀嚎了起来,对着周秀英把额头都磕成了红色。
“你们既然这么喜欢当狗,那么下辈子记得别投错了人胎,安心上路吧。”
周秀英冷喝一声,挥下手中的匕首便在铁索二雄的脖颈上扎了下去。
“砰,砰,砰”
铁索二兄断气后,会所的正门处便传来一声声洋枪的响声,忽然从后门奔过来一辆马车,对着周秀英大喝一声,“首领,洋鬼子的兵马就要来了,快走啊。”
周秀英冲乔志清甩头示意了下,几人一同上了马车,呼啸着狂奔而去,一瞬间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租界里的洋鬼子像疯了一般,封锁了通往各处的关口要道,对所有的路人进行全身的检查搜索,同时派出所有的巡捕在租界里打着灯笼,进行地毯式的搜查,直到第二天黎明时依旧一无所获。
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总裁办公室。
“这些目无法纪的******,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们,把他们碎尸万段。”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愤怒的把手中的报告摔在了桌子上,因为过于生气连脸部都跟着扭曲了起来。那中年人正是在万国会所死里逃生的工部局总裁,皮克沃德。
“是,是,凶手已经初步认定,是当年上海小刀会的残余势力,属下一定尽力把凶手送上断头台。”
巡捕房督察员站在一旁面色惨白的连连点头,这次在万国会所发生的针对外国人的恐怖事件,共造成一百六十三人的死亡。其中英国人四十二人,法国人二十八人,印度人五十二人,中国人三十一人。这中国的三十一人全是白齐文所带的保镖,除了白齐文和两个保镖中刀身亡,其余人全部被一种古怪的枪弹打死。中枪者均为男性,在暴乱中无一女性死亡。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一次,若是此事你让我失望的话,那你这督察员的位置也别做了。”
皮克沃德狠狠的把手拍在了桌子上,对督察员大吼了一声。
“是,是,总裁放心。”
督察员一句一个点头应和。
哦,对了,给上海县的李鸿章施加压力,让他也帮助搜查凶手,给那老东西三天的时间,若是没有结果,那我们大英帝国的炮舰就和他说话。”
皮克沃德愤怒的又补充了一句。
“好,属下马上照办,属下这就退下了。”
督察员摸了摸汗珠子,敬了个英国皇家军礼后,快步的离开了办公室。一脸扭曲的表情,带着手下的一队巡捕,坐上马车,朝上海县衙疾驰而去。
第118章 挑逗良家
乔志清和黄飞鸿、周秀英,在小刀会和亲兵的接应下,连夜离开租界后,便直接在吴淞江的僻静的渡口,上了驶往苏州的货船。这艘货船是乔志清来时就安排在此处,专门负责接应。上面还装配着蒸汽动力,外表虽然和普通的货船无多大区别,但却能逆水行舟,日行千里,黎明时便已驶入了苏州境内。多亏了此时通信不发达,所有的一切命令都要靠快马传达。上海的驻防部队在第二天的午时,才得到了封锁各闸口的命令。周秀英身份暴露,不得已跟着乔志清去了苏州,会中的事情也暂时有姜海洋代理。
一行人回了府衙后,乔志清便兴冲冲的把自己院中的厢房给这位女中豪杰腾了出来,因为一路舟车劳顿,周秀英一进了房间便沉睡了过去,倒是一点生疏感都没有。
乔志清可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书房的公文堆了一桌子没有处理,而且还有个小祖宗又跟前几次一样,撅起小嘴在卧榻上坐着不言不语。
“怎么了玉婷?乔大哥回来你不高兴啊?嘴巴撅这么高。”
乔志清好笑的在她身边坐下,掐了掐她鼓囊囊的脸蛋。
“我算发现了,你就不能出这府衙,一出去就肯定带个女人回来。”
晏玉婷把乔志清的大手拿开,没好气的抱怨了一句。
“好了,你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醋啊?”乔志清笑了笑,在书桌前坐了下来,跟晏玉婷安慰道,“方才我带回的那女子是上海小刀会的舵主,刚刚加入我们华兴盟,和你苏姐姐是很好的姐妹,她这次来苏州也都是我害的,我和她只是普通的关系。”
“鬼才信你呢,你自个忙吧,公文我都替你整理好了。本姑娘也该放个大假了,正好和巧玉去四处游玩一下。”
晏玉婷娇嗔的努了下小嘴,说完就站起了身子,准备出门。
“哎,你真不陪我了?”
乔志清苦笑着连忙追问了一句。
“不陪了,乔大人有那么的红颜知己,哪里还需要的上我。”晏玉婷伤感的回了句,走到门口又回头提醒道,“你的那个土改组长来寻了你好几次,好像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你最好见他一下。”
“好,我知道了。晏大小姐慢走,小的就不远送了。”
乔志清冲晏玉婷抱拳鞠了鞠躬,那滑稽的表情一下子逗得晏玉婷“噗嗤”笑了出来,但随即又冷着脸瞪了乔志清一眼,迈着小步子款款出了院去。
晏玉婷已经把公文按照紧急缓慢的次序放好,乔志清批阅起来倒也不是非常费劲。他在此时终于理解了坐在龙庭里的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主的感觉,每日里除了批阅公文,好像生活再也没有其他的乐趣可言。怨不得古来多昏君,这明君做起来却是比登天还不易。
目前乔志清占领的地方越来越多,身边的能臣贤士也跟着捉襟见肘了起来,到处都是用人的地方。此时对各地的管理还相当的模糊,好几个府城还处在军管之下,都没有相应的政府机构。李鸿章或明或暗的上奏了朝廷好几次,都要求尽快为清字军收复的地方派遣官员,但是乔志清却总以贼匪未尽为名,尽量拖延时间。如今对政治的改革迫在眉睫,若是再不完善各部门的职责,估计还没等推翻满清鞑子,乔志清便要被活活累死了。
这次上海租界一行,给乔志清很大的启发。洋人建立租界不过一二十年的时间,但却是以极其规范的模式在管理这个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有法可依,各部门都相对完善,小小的地方却具备一个国家的所有功能。这种契约精神,倒是中国人从来都缺乏的。这也是洋人在近代史上称霸全球的原因,他们能很快在一个陌生的土地上建立起完善的政府职能,从而用最快的速度征服一个落后的民族。如同南洋的菲律宾一般,华人在一千年前就发现了这个地方,而且不断的移民到这个地方生存繁衍,但却从来没有一个华人在这个地方建立过政权。相反,西班牙发现菲律宾后,却很快在此地行使政府职能,华尔反而很痛快的向西班牙政府效命,而从未想过自己统治这个地方。
乔志清越想脑中越是清明,仿佛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个地方是自己以前从未触碰过的,很激动,激动的忍不住想大喊出来。
“老爷,厢房的那位小姐说要见见您。”
门外传来了灵儿甜甜的喊声,让乔志清的心也一下子从狂热中恢复了平静。
“让她进来吧。”
乔志清对外面吩咐了一声,把手中的公文放了下来,站起身子在书房里活动了一圈。整整端坐了两个时辰,没有晏玉婷在一旁帮忙,他这身子还真是吃不消。
大门被推开后,只见一个身着洋装的女子面带羞红的走了进来,休息了一上午,周秀英的气色也逐渐恢复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闻不惯货船上蒸汽机冒出的烟味,周秀英晕吐了一宿没睡,直到上了马车后还是昏昏沉沉的模样,也不知道马车把她拉到了哪里,凭借着对乔志清的一丝信任,糊里糊涂的就跟着他来到了这里。
“你休息好了没?先喝点茶,待会苏三娘来了,我们出去,我给你接风洗尘。”
乔志清看着周秀英轻笑了声,端起茶壶给她斟了杯热茶在卧榻的小案上放了下来。
周秀英却似变了一个人一般,一时也没有女侠的风范,倒像是个大家的小姐似的,迈着小步在卧榻坐了下来,端起茶碗轻抿了一下。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住这么大的宅子,而且有这么的兵勇听你使唤?”
周秀英满肚子的疑问,刚才她从屋里出来,马上就有丫鬟过来伺候,门外还十步一岗的站着手持洋枪的兵勇,也不知道穿着什么古怪的军服,倒也满精神的,跟洋鬼子一样。
“这里是苏州府衙,我是江苏新任总兵乔志清,外面的兵勇都是我的亲兵,和我们一起回苏州的仆从也是我的亲兵乔装打扮的。”
乔志清淡淡一笑,在周秀英的身边坐了下来,紧紧的盯着周秀英俊俏的脸蛋。
“你是满清的狗官?”
周秀英一时惊讶的跃起了身子,远远的躲开乔志清,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乔志清苦笑了下,摇头道,“你先别激动,坐下来慢慢说。我是满清的官,但却不是狗官。”
周秀英显然有了戒备,远远的和乔志清保持着距离,拔出身上的匕首,冲乔志清质问道,“你手下既然有这么多的兵马,为什么还要花钱雇我们小刀会为你做事?为什么要费力气把我带到这里?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我要是有阴谋的话,你早就在万国会所香消玉损了,果然是好人没好报,我救了你反倒落了个不是了。”
乔志清耸了耸肩膀,毫不在意的端着茶碗喝了口润了润嗓子。
“谁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快放我离开这里,不然我就……我就……”
周秀英冲乔志清挥了挥刀子,想威胁他却又说不出口。
“你就什么?杀了我吗?杀了这个冒险救你的恩人吗?”
乔志清看着周秀英恶狠狠的样子,心里反倒是开心了起来,戏虐的站起身子朝周秀英走了过去,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周秀英高耸的胸脯上。
“你别过来啊,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周秀英看乔志清一脸色眯眯的表情,这才记起自己是个女儿家的身份,连连端着匕首后退了几步,脚一歪重重的撞在了墙上。
乔志清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忍不住大笑了一声,解释道,“好了,不逗你了,你看看这个。”
乔志清说着就把右手放在了胸口,一字一句的认真念道,“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天下同盟,众志成城。”
“你,你是华兴盟的人?”
周秀英惊诧的连手上的匕首都掉在了地上,方才乔志清所说的,正是自己加入华兴盟时所立下的誓言。
“正是,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乔志清冲周秀英轻笑了声,回头又姿态翩翩的在卧榻上坐了下来。看着周秀英一惊一乍的表情,乔志清不知为何却忽然有种诱拐良家妇女的感觉。
“算是吧,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何你要花大钱雇我们刺杀白齐文?你直接让苏姐姐通知一声,我们自然也是会照办的。”
周秀英紧盯着乔志清顿时舒了口气,她方才听到乔志清的总兵身份时,不知为何一霎竟心如死灰,恨不得和乔志清同归于尽。那种又爱又恨的纠结她以前从未有过,不知道何时竟这么在乎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件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我也是碰巧遇到你们,才想着帮帮你们小刀会。当年上海的小刀会那是何等的英雄气概,在你父亲周立春和刘丽川的率领下,号令群雄,一时把整个上海都收入囊中。可是当我在租界再次见到你们时,你们却沦落到欺压良善的地痞流氓,想来让人痛心不已,我知道你是个要强的姑娘,要是直接给你钱财,你肯定拒不接受,所以才想出这么个借口,不过你办的这件事确实值十万两的银子。”
乔志清满脸真诚的看着周秀英,丝毫没有一丝的做作。
第119章 莼鲈之思
“谢谢你了,乔大哥,刚才真是多有冒犯了,实在对不起。”
周秀英听到乔志清的肺腑真言,一时心中感动的竟抹起眼泪抽噎了起来,自从父亲死后,还真没有人这么的心疼过自己。
“我一直以为女侠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母夜叉,原来母夜叉也是会哭鼻子的啊?”
乔志清轻笑着上前几步,掏出丝绢给周秀英抹了抹眼泪,说着俏皮的话安慰起了她。
“去你的,你才是母夜叉,你以为哪个女人喜欢整日里打打杀杀的啊。”
周秀英哽咽的娇骂了句,闭上眼安静的依靠在了乔志清的肩膀上,像个受伤的小野猫一样。
乔志清尴尬的把她环抱了起来,心疼的轻抚着这个看似勇武的女人。周秀英的身材紧实,纤腰上没有一丝的赘肉,尤其是那两颗傲人的胸乳,比起西方的女人也毫不逊色。乔志清与她紧密相拥,自然能感觉的到那洋装包裹下的躯体上,那火热的欲望和悸动。身子一时间便自然的有了反应,连下面都跟着矗立了起来,硬邦邦的定在周秀英的小腹之间。
周秀英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但她第一次与男人缠绵相拥,身子止不住的燥热和酥软,虽然对乔志清的反应有一丝丝的恐惧和嗔怒,但那舒爽的愉悦感还是占据了全身,让她迷醉其中无法自拔,反而把乔志清搂的更加紧密,娇喘吟吟的连下身也跟着湿滑了起来,说不出的羞涩和刺激。
“志清,你在书房里吗?”
二人正享受着片刻的安宁,门外突然传来一句妩媚的喊声,话落书房的大门便被推开。
“三娘,你来了啊。”
乔志清猛然吃了惊,连忙和周秀英分开,尴尬的吐了句。周秀英也是一脸惊吓的表情,惴惴不安的满面羞红。
苏三娘捂着嘴轻笑了声,冲他二人故意问道,“周妹妹身子不舒服吗?怎么来苏州了也不先过来看看姐姐。”
周秀英一听这话,俏脸羞红的更加的抬不起头来,嗫喏的小声回答,“我刚刚才睡醒,本来就想着过去看您来着,但是乔大哥说,你要一起过来吃饭,所以就在这里等你来着。”
周秀英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就连她自己估计也没听见。
“对,吃饭,今天秀英刚来,我带你们去尝尝一种特别美味,给秀英接风洗尘,保管你们都没有吃过。”
乔志清跟着连忙补充了一句。
“好吧,看在好吃的份上就先放过周妹妹吧,我倒也看看苏州城里还有什么东西是我苏三娘没有吃过的美味。”
苏三娘看着周秀英的模样也不敢再挑逗她,眼看着她的小脸就要钻到地缝里去了。
三个人一同出了府衙后,由乔志清亲自驾着马车,带着二女出了城门,在城西的一处僻静的小村里停了下来。乔志清也没有带亲兵护卫,苏三娘和周秀英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也不用担心什么安全问题,三人也都难得有这么清闲的日子,都是满心的欢喜和轻松。
这个小村濒临太湖,上次围攻黄子隆偷袭的太平军时,乔志清在此处驻扎过几日。此处依山傍水,鱼米丰足,村中不过百十户人家,全都是茅草加盖的房屋,四面被一片竹林所包裹,各家的小院都是用篱笆筑墙,青竹做门。村中鸡鸣犬吠、黄发垂髫、怡然自得,是一处难得的世外桃源。
“志清,你也太小气了,这里会有什么好吃的?”
乔志清扶着苏三娘和周秀英下了马车,苏三娘环顾了下周围的环境,禁不住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乔志清要搞什么名堂。
“这你就不懂了吧,俗话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只有在这看似僻静的小地方,才能发现绝世的美食。”
乔志清挺了挺胸,闭上眼对着竹林深吸了一口,一副舒心享受的模样。
“得了吧,我才不信呢,我看你就是怕在城里招那些记者的口舌。每次只要有你的地方,就会平白无故的冒出一大堆的记者,害得我见了你都不敢打招呼。”
苏三娘拉着周秀英的手嬉笑的抱怨了下。
周秀英虽不知道苏三娘在说什么,但也跟着捂着小嘴笑了起来。
乔志清呆呆的看着她二人,都是命运坎坷的传奇女子,可此时却跟个普通的女子毫无区别,高兴的时候会俏皮的撒娇,生气的时候会娇嗔的堵气,难过的时候会可怜的流泪。女人不管多强势能干,到最后渴望的都是那种回归家庭的平静。
“张老爹,在家吗?”
乔志清带着二女在村口的一家小院外,对着院中的屋子大喊了一句。
小院子收拾的很是干净,一共三间茅草屋子。地上用青石板铺筑,中间种着一颗上了年头的桑树,如今已经光秃的只剩下了树枝,树下用石块垒成一座四方的桌子,桌子上还摆放着敢泣好的热茶,壶嘴上正向外冒着热气。
没多一会,主屋的房门被缓缓打开,一个须发耄耋的老汉,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拄着拐杖缓缓走了出来。
“哎,老朽就说今天屋头老有喜鹊在叫呢,原来是贵客上门来了。”
老汉眯着眼看着院外,一眼便认出了乔志清,连忙上前把院门打开,招呼三人进来,在桑树下的石桌前坐了下来。小女孩乖巧的端起茶壶给没人斟满了一杯,害羞的又在爷爷的后面躲了起来。
“张老爹,您老这身子骨还是这么的硬朗,一点没变。”
乔志清笑着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冲老汉夸赞了一句。
“不行啦,八十了。”老头子伸出右手比划了个八字,继续笑着感慨道,“圣人说,人到七十古来稀。老头子可是多活了十年,知足了。”
“您老可要注意身子,活到百岁,一点问题都没有。”
乔志清亲热的又祝福了一句,就跟和自己的家人说话一般,着实让周秀英对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改观了不少,他在上海可是一眼不眨的把整个万国会所的洋人都杀光了,谁也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平和的一面。
“那就借乔大人的吉言了,你们先做,老头子这就为你准备去。我儿子和儿媳妇马上就打鱼回来,正好赶上给你尝个鲜。”
老汉畅快一笑,抚了抚嘴角的长须,带着小孙女在院中的灶台上忙碌了起来。
“志清,这家人到底有什么不同的啊?你怎么能让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人为我们准备吃的呢?”
苏三娘看着老汉忙碌的背景,皱起秀眉不解的问了一声。
“你们别过去帮忙啊,老爷子心气很高,有了贵客上门,从来都是自己动手的,连儿子儿媳妇都要在一旁干瞪眼看着。我们就等着品尝美味就行,别的就不用操心了。”
乔志清笑着解释了一遍,端起茶碗又细细的品尝了起来。
苏三娘不解的摇了摇头,也跟着端着茶碗小抿了一口,立即有一种清香沁入心扉,让人忍不住畅快的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满嘴都是甘甜滑口。
“喝出来没,这可是地道的雨前龙井,是用山上的泉水冲泡的,人间难得几回享用。”
乔志清看着苏三娘享受的表情,在一旁提醒了一句,示意周秀英也喝上一口品鉴一番。
周秀英原来是出身大户人家,从小也喝惯了各类的名茶,虽然对这些文人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尝了口茶水后也是赞不绝口。
“志清,你就告诉我吗?这家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村户人家喝茶也不应该这么讲究啊?”
苏三娘心里更加的好奇,哀求着看着乔志清满脸急迫的想知道答案。
周秀英也是同样好奇的表情,期待的看着乔志清。
“好吧,就让你们长点知识吧。你们可知道‘莼鲈之思’的历史缘故?”
乔志清笑着环顾了下二女好奇的眼神。
“莼鲈之思?”
顾秀英自小喜动不喜静,连正经的诗词也不会背上一首,哪里会知道这种典故。
“这个难不倒我,莼鲈之思出自《世说新语·识鉴》一文,说是西晋时洛阳有个叫张翰的大官,一天见秋风萧瑟,一时伤感悲秋,想起自己家乡的莼菜羹和鲈鱼肉来,就放弃了官位回了家乡。他为此还做诗表明心迹道,‘秋风起兮佳景时,吴江水兮鲈正肥,三千里兮家未归,恨难得兮仰天悲’。
苏三娘昂起白净的下巴,笑颜如花的侃侃而谈。她自从隐居后每日里便是读书作画,这点历史典故可难不倒她。
“这人可真逗,为了吃个鲈鱼连官也不稀罕做了,真是个怪人。”
周秀英闻言便扶着肚子笑了出来。
“你不懂,这天下的众生面对名利的诱惑时,能有几人有他的这份旷达的胸襟和气魄。”
乔志清无比感慨了声,思绪万千。
“志清,光说着鲈鱼了,你还没告诉我们,这家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苏三娘还是一脸的好奇。
“张老爹就是张翰先辈的后人,当年乾隆爷三下江南,可专门派人邀请张老爹下厨做鱼。这老爹的正屋中便有乾隆爷亲自题写的牌匾,‘莼鲈之思’,今日你我可是享受了帝王的口福了。”
乔志清凌然一笑,丝毫不避讳口舌。
“就我们还帝王呢?要是让朝廷知道了,肯定把你砍头抄家。”
周秀英捂着小嘴笑了下,没想到乔志清这个满清的大官这么的放肆。
乔志清和苏三娘都会心一笑,都不再多说什么。
“爹,小鱼儿,我回来了。”
没过一会,院外便传来一声粗壮有力的喊声,人未到声先到,接着就见一个大汉拎着鱼叉和鱼篓,和一个相貌朴实的农妇进了院子。
周秀英看着那壮汉大惊失色的站起了身子,连身子都忍不住抖动起来。
第120章 小村里的神秘人
乔志清看着周秀英紧张的模样,马上警惕的站起身子,问周秀英道,“怎么了,秀英?你认识他?”
周秀英含着泪花,点了点头。顾不上回乔志清的话,上前一步把壮汉的胳膊紧紧的抓住,长咽道,“许大哥,你还活着!”
壮汉也是一脸的激动,竟跟周秀英一般泪眼扑烁的长泣道,“周小姐,没想到你我还能再见面!”
二人颤抖着身子想扶着,周秀英早已哭的梨花带雨,半天情绪都稳定不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秀英,你怎么会认识张老爹的儿子?”
乔志清听到周秀英称呼张老汉的儿子为许大哥,心中顿时充满了疑惑。这张老爹的儿子他每次来也都见过,但是一直是个沉默老实的农家汉子,不知道为何却和远在上海的周秀英相识。
“你先到后面帮咱爹做饭,我和客人有话要说。”壮汉对身后的妻子交代了一句,待妻子离开后,回神扶着周秀英在石桌前做了下来,对乔志清解释道,“乔大人,好久不见了。”
乔志清舒心一笑,回道,“不长,才一个月而已,是我这肚子又惦记起鲈鱼的香味来了,实在忍不住才过来解解馋。”
壮汉舒了口气,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冲乔志清单膝跪地,请罪道,“乔大人,请您治在下的叛逆之罪,刚才您也听到了,在下正是原上海小刀会罗汉党的首领徐耀。”
“徐耀?”
乔志清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汉子,想不到他竟是当年称雄一方的小刀会首领。
“乔大哥,请您饶恕徐大哥的罪过吧,我愿意代他受罚。”
周秀英在一旁缓过神,也紧跟着给乔志清跪了下了,苦苦的哀求了一声。当年周秀英的父亲在上海青浦县起义,徐耀便趁势在嘉定县呼应,二人都是小刀会的骨干力量,徐耀一直像亲哥哥一样照顾着周秀英。周秀英与清军血战虹口的时候,被团团围困,全靠徐耀拼了所有罗汉党的兄弟把周秀英救了出来。两人至此相隔一方,生死再无音讯。
“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你二人先起来说话吧。”
乔志清面色平淡的冲二人吩咐了一声。
苏三娘在一旁连忙把他二人搀扶了起来,对周秀英使眼色道,“秀英,还不快谢谢你乔大哥,他不怪罪你徐大哥了。”
周秀英激动的傻笑了声,连忙拜谢道,“多谢乔大哥,多谢乔大哥。”
“谢过乔大人。”
徐耀也在一旁抱拳拜谢了一声,站起身子在跟着周秀英坐了下来。
“徐耀,你是怎么给张老爹认的儿子?他好像与你没什么关系吧?”
乔志清不置可否的皱了下眉,这徐耀在天地会中很有威望,当年他的主张便是北上加入太平军的队伍,这村庄的对面便是黄文金驻防的湖州,二人要是有什么私下的联系,那苏州莫不是被人藏下了一颗钉子。
“大人说的不错,我从前与张老爹并不相识。那日和官军在虹口一战,我们罗汉党全军覆没,兄弟们只拼的剩下在下一人,在下心灰意冷便隐居于此。恰好张老爹膝下无子,在下就拜他做了父亲。大人放心,徐耀早已在七年前战死了,如今我只是张老爹的儿子张喜田而已。”
徐耀知道乔志清心生疑惑,镇定自若的解释了一番。
“那就最好,苏州的百姓刚过上一点好日子,我不想他们受什么无妄之灾,你明白吗?”
乔志清仔细盯着徐耀的眼睛,那里面流露的却不是普通农夫麻木的眼神,相反却有一股股精气在不断的朝外涌动。乔志清先前也来过多次,此人却都是一副老实的模样,连乔志清也未曾发现,着实让人心生防范。
“大人多虑了,如今这样的生活在下已经很知足了,大人若是不放心,尽管把我抓起来就是,在下绝无怨言。”
徐耀抱拳面露苦涩的垂下了头,叹气一声便不再说话。
周秀英在一旁看的着急,连忙拉着乔志清的胳膊娇声道,“乔大哥,徐大哥确实是变了,你也别再为难他了,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以后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
“志清,你就答应周妹妹吧,以前我可从来没见过她向谁求过情,而且还是这么娇滴滴的模样。”
苏三娘看着周秀英嘟嘴的小女人样,不由的捂着红唇轻笑了声。
周秀英一时羞红了脸,放开手垂着头玩弄起自己的手指来。
乔志清看着徐耀轻笑了声,心里对这个汉子却隐隐的有些说不上来的地方,这或许是一种直觉,而且这种直觉从来没有错过。
“好吧,就给秀英一个面子,此事就算了吧,既然你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本官也不是个喜欢计较的人。大家以茶代酒干上一杯,别因为此事坏了品尝美味的心情。”
乔志清说着便举起了茶碗。
“好吧,干杯,多谢乔大哥。”
周秀英激动的率先端起了茶碗,徐耀舒了口气,也跟着端起茶碗,四人轻碰了下,满饮了下去。一会气氛便又轻松了下来。
“莼鲈之思来喽。”
张老爹此时在饭堂中兴奋的喊了声,小孙女便和儿媳妇便把做好的美味端上了桌子。
苏三娘和周秀英都是第一次看到乾隆爷钦点过的美食,没等饭菜上桌,就忍不住拿起了筷子。
张老爹的拿手的两道美食,一道清蒸鲈鱼,一道莼菜冬菇汤,先不说味道如何,单是这装菜用的餐具就足够令人称奇了。一个鱼盘,一个汤碗都是货真价实的乾隆官窑烧制的青花瓷。饭菜还未上桌,便有一股醇厚的香味传来,让人忍不住食欲大增。
“大人尝尝我这老头子的手艺还入得了行家的眼吗?”
张老爹在一旁乐呵呵的坐了下来,小孙女也跟着乖巧的坐在他的身边,玩弄着手中的鸡毛毽子。
“那本官就不客气了。”
乔志清笑呵呵的终于动了筷子,周秀英和苏三娘早就垂涎三尺,见乔志清用了第一口后,连忙跟着细细的品尝了起来。
这清蒸鲈鱼的配料十分的简单,就是农家常用的葱、姜、蒜。但做法却非常讲究,蒸鱼前必须要用秘制的酱汁浸泡,带鳞清蒸,蒸好后去鳞片食用。这般才能既锁住鲈鱼的鲜香,又能让酱料味充分浸入鱼肉之中。没有一定的功底,一旦有一面没有掌握好,便破坏了整体的味道。
几个人大快朵颐的一会便把盘底餐碗打扫个干干净净,在美食面前,苏三娘和周秀英可完全没有时间,再考虑什么淑女形象,一口接着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饿了,完全没有美食家的风范,一句的点评都没有,只能从嘴里含糊的蹦出一个个“好,好,好。”
“乔大哥,这莼菜汤怎么这么好喝啊,我以前也喝过,但是却没有这般的鲜香入味。”
周秀英抹了抹嘴,小嘴里不住的赞叹。
“那是当然,这可是张老爹的不传之秘,我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不过你想喝的话就来找你张大哥就好。”乔志清说完冲徐耀轻笑了声,问道,“张大哥,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秀英妹子和二位随时可以过来,在下给你们打最鲜美的鲈鱼。”
徐耀舒心的看了周秀英一眼,今日见面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份心事,就算现在就下了地府,见了周立春大哥,也无愧于心了。最高兴的是乔志清这么称呼自己,自然是默认了自己是张老爹儿子的身份,言外之意再明白不过,那以后也可以正大光明的生活了。
“张大哥,我真羡慕你,能这么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小妹真心替你高兴。”
周秀英满脸感激的看着徐耀,自然也改了称呼,心里对徐耀满是祝福。
“今日就到这里吧,我们也该告辞了。”
天色将黑,乔志清的手上还有一大堆的公务要处理,便不再久留。抱拳冲张老爹行了一礼,然后回头跟徐耀告别。
“张大哥,我也不打扰你了,保重身体,有空我再来看你。”
周秀英也不想再打扰徐耀好不容易才平静下的生活,便也跟着乔志清起身告别。
苏三娘轻笑着款款站起身子,也是行礼相别。
“那大家慢走,恕不远送”
徐耀也不想生活再起波澜,便不再留周秀英在此,他心里知道乔志清是个好官,周秀英跟着他也差不了,自己还是平淡的做自己的张喜田就好。
张老爹忙了一宿,人老了就容易犯困,坐下来便小小的迷糊了一会,听见乔志清呼唤后,连忙歉意的站起身子相送。
乔志清三人走后,小院子又恢复了平静,徐耀的妻子侧依在他的肩膀上满脸幸福的说道,“夫君,今天你笑的真开心,我都记不清上一次你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了。”
徐耀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吟道,“放心吧,以后我和你还有爹,还有小鱼儿,我们一家人会天天这么开心的。”
夜身后,小村里没有一点的灯火,在月色下显的十分的幽静。村民们忙了一天,也早早的打起了鼾声。突然间一个黑影翻过了张老爹家的院墙,在徐耀那屋的房门上轻敲了几下,嘴里“呜喵”的喊了几声。
徐耀的妻子和女儿早已甜甜的沉睡,只有他还眉心紧锁的睁着眼见,听到外面的动静后,立即翻身下床,看了下床上的妻子和女儿,拳头轻握了下出了门去。
第121章 干柴烈火
乔志清带着二女回了府衙后,周秀英大喜大悲的动情过度,在马车上便打着娇鼾睡了过去。乔志清抱着她的娇躯把她送进了厢房安顿妥当,便与苏三娘回了书房里。
苏三娘忙于公事,好些时间没有与乔志清见面,两人独处一室时显得格外的焦躁不安,俏脸止不住的满是红潮涌动。
“三娘,你们华兴盟最近的情况怎么样,你的样子比以前可是要憔悴许多了。”
乔志清拉着苏三娘的手在卧榻上坐了下来,轻抚过她额上的刘海,满脸的关心。
苏三娘心里一暖,温柔的侧过身子伏在他的怀里,迷恋的深吸着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静静的回道,“最近又有不少的小帮派加入华兴盟,但里面的人员太过鱼龙混杂,统领起来稍稍有些吃力。不过大家的目标还是一直的,我相信只要到了起义那天,一定会群情激昂,四方响应。”
“辛苦你了,华兴书院的第一批党员特训班就要开课了,你要尽快的把各帮会的精英弟子都召集起来,我们要依靠的是有思想有抱负的年轻人,而不是那些靠着帮派势力鱼肉百姓的土豪恶霸。”
乔志清提醒了句,看着苏三娘娇艳的红唇,忍不住亲吻了上去。
苏三娘点了点头,细哼了声,大胆的迎合着乔志清深吻了上去。她本就是过来人,身子的反应自然和晏玉婷那般的处子不同。乔志清那一吻就如干柴上的一丝火星,顷刻间便引起熊熊的烈火。苏三娘本就是个炽热入火的女子,在经受罗大纲之死后,那颗冰凉的心又被乔志清重亲注满了热情,一旦动心便是倾心的付出。
乔志清自从山西出来后,就禁欲到了现在。他出来这个时代后,仗着家中的钱财势力倒也风流快活了一段时间。他骨子里还是一个遵循传统的人,若是不入洞房,自然不会随便与人行周公之礼。但是对苏三娘却是个例外,乔志清此时欲火中烧,加之苏三娘本就不是处子之身,自然没有那般的多的顾忌。如此便松下心来,不断变化着花样挑逗着苏三娘的欲望。时而在她的耳垂轻吻,时而又与她的红唇香舌纠缠。一双大手一开始就不老实的伸进了苏三娘的旗袍里,隔着亵衣不断撩拨着那两颗鼓胀的葡萄。
苏三娘哪里经受的住这般大胆的爱抚,她与罗大纲都是再传统不过的习武之人,对这些房中之术也羞于研习。每次都是闭着眼睛跟耕地似的,呼哧呼哧两三下完事。此次碰到乔志清这个看着苍老师的爱情动作片长大的骚年,自然一触即泄,丝毫再没有矜持的余地,一时间便娇喘连连,下面润湿了一片。
乔志清也不心急,缓缓的把右手顺着苏三娘那丰满弹跳的面团滑到小腹。苏三娘因为平日里要和江湖侠客们打交道,穿着自然没有晏玉婷她们那般的新潮,还是清朝的妇女的传统襦裙装扮。但是那襦裙经过潘巧玉特别的设计,在腰身和袖口处特别做了束身,看上去很是性感惹火。
乔志清小心的把晏玉婷的腰带轻解了下来,那裙口一松便自然的敞开,在昏暗的烛光下,白皙紧致的小腹一览无余,像是用羊脂玉雕琢了一般,竟和未经人事的处子无二。
“志清,给我好吗?我要……”
苏三娘杏眼微闭的娇吟了一句,纤手主动地给乔志清解开了衣扣,粉额微蹙的在乔志清硬实的胸口上轻轻抚摸了起来,娇躯也一时跟着颤抖了起来。
乔志清含着她的耳垂轻笑了声,手指在她的浑圆的大腿间游走了一圈,呼声渐粗,一层层温柔的把苏三娘的外衣褪去。苏三娘玉体横陈,吐气如兰,双腿紧夹着乔志清的大手来回的蠕动。那紧俏又带了丝成熟风韵的身材,在大红色花鸟刺绣的亵衣亵裤包裹下,更火辣异常,让人浮想连篇。在摇曳的烛光下,二人双双褪去了最后的伪装,既羞涩,又十分狂热的完成了第一次美妙的融合。
天色微量,冬日的阳光直射在了书房的卧榻上。被窝里此时却是满满的春意盎然,苏三娘瘫软的枕在乔志清的胳膊上,身子还是止不住的一个劲的舒爽的抽动。昨晚在乔志清的魔爪下,苏三娘就跟个小绵羊一般任由着他换着花样的蹂躏着。苏三娘也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事情原来还可以这般的妙不可言,让人一时飘入云端,一时跌落深谷,酥麻晕眩,飘飘欲仙。一夜间整个身子就像是洪水决堤,泛滥的不可收拾,足足折腾了五六次才昏昏的睡去。
“三娘,你真好看。”
乔志清早已醒来,环抱着苏三娘的娇躯抚摸着就是舍不得放手,见苏三娘慵懒的睁开眼睛,忍不住称赞了一句。
苏三娘一睁开眼就看见自己赤身裸体的与乔志清缠绵在一起,没有了夜色做掩护,瞬间就羞涩的涨红了脸蛋,连忙把被子往上面拉了拉,盖住自己满是咬痕的脖颈。
“志清,我好害怕。”
苏三娘换了个姿势,抬起身子侧躺在乔志清的胸口上,突然有些失落的吐了一句。她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比起晏玉婷她们的处子之身,自己纵使再是国色天香,也未免不是残花败柳。
“怕什么?我们的苏女侠也会有怕的东西?”
乔志清好奇的皱起了眉头。
“我说的是真的,你是个做大事的人,以后你身边的女人会越来越多,像晏妹妹那样绝色的美人,会天天缠着你。你还会像今天这样抱着我,和我亲热的在一起吗?”
苏三娘说到这里便没来由的哭出声来,好似现在就要失去乔志清一样。
“我又不做龙庭上的皇帝,哪里来的三宫六院。三娘,在你决定跟我走的那刻,我就告诉自己,要一辈子待你好。不管你变成老太太还是丑八怪,我都在乎你。”
乔志清干笑了几声,给苏三娘抹了抹泪珠子,未曾预料到苏三娘还有如此柔弱的一面,大概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只是伪装的深浅不同而已。
“呸呸呸,乌鸦嘴,我才不要做丑八怪呢。”
苏三娘连忙神色认真的拍了拍乔志清的嘴,终于舒心的笑出声来。
二人起床后,苏三娘略略梳洗了下,便回了同福客栈,继续忙着会里的事务。乔志清折腾了一宿,身子也是有些虚脱的感觉,在灵儿和惠儿的服侍下,匆匆洗漱后,便出了院子游走了一圈。
灵儿和惠儿平时住在院中的厢房里,也不知道晚上听到了什么动静,早上看乔志清的表情都有些怪异,时不时的娇羞着脸蛋捂着嘴偷笑。乔志清瞪了她二人一眼,催促着她二人赶紧上课去。这俩丫头来府中没多少日子,晏玉婷便给她二人在华兴女子书院报名上学,每日里只需要早上和晚上伺候一下乔志清,平日里就乖乖的待在书院里读书写字。
乔志清在书桌下坐下后,不知道为何事羁绊,心中总是莫名的忐忑不宁。但随后书桌上的一张密保更是让他心潮起伏,上海方面来消息了,就在乔志清带着两女到小村游玩的时候,晏玉婷寻了他半天,最后知道他的去向后,生气的把密报往桌上的公文里一塞便又赌气的离开了。
“乔大哥,你在里面吗?”
房外传来周秀英甜甜的喊声,她昨晚被乔志清抱回厢房后,一倒头便睡到了现在。
“进来吧,秀英。”
乔志清吩咐了一声,把密保捂在了手里。
房门推开,周秀英大步的踏进了屋里,欢快的在乔志清的书桌前伏下了身子,盯着乔志清俏皮的问候了一句,“乔大哥早。”
“早,昨晚睡好了没有?”
乔志清看着这个穿着洋群的姑娘,才仅仅两天,就跟换了性子一样,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可惜手上的密报却是一个坏消息,乔志清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这个刚刚尝试新生活的女人。
“睡好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这么安心的睡过,老是提心吊胆的害怕被官府追捕。”
周秀英傻笑了声,又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那就好,如果你愿意,在乔大哥这里待多长时间都没有事情,上海能不回就不回去了。”
乔志清皱了皱眉,看着周秀英娇俏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
“这怎么可以呢,小刀会是我父亲他们用生命创立起来的,不能在我的手里断掉。”
周秀英瞬间便又有了从前的精气神来,只是偶尔的女孩气却让乔志清替她揪心了一把。她到底是周立春的女儿,又有什么没承受过呢。
“乔大哥,你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你快说啊,是不是上海方面来消息了。”
周秀英立即有了丝不好的预感,秀眉紧皱。
乔志清狠了狠心,沉声道,“李鸿章对小刀会动手了,会里的十个堂主和五百多个弟子全部被斩首示众。”
“这怎么可能?”
周秀英马上面色惨白,哆嗦着身子嘶叫了一声。
“我弟弟呢?姜大哥呢?他们都死了吗?”
周秀英含着热泪几近崩溃,睁大了眼睛气息大乱。
乔志清沉默的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只是为了周秀英揪心了一下,此事也毕竟因他而起。他早已在战场上磨练的没有了常人的感情,人在江湖,命就跟薄纸一般脆弱。
出来混,总是要偿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