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狗急跳墙
乔志清把张老汉扶起后,不由的心头一紧,对清字军的改革迫在眉睫,不然被这种投机分子混进来,那便是败坏了清字军的名声。一个没有思想的军队注定是一群乌合之众,就算它装配着再先进的武器。
“你们陆家庄有多少家的人口,每家占多少的田地?大家每年的收成都怎么样?”
乔志清环顾了下四周的农田,对着张老汉询问了一声。
“我们陆家庄是个大村子,有五百多户的人家,村中每家原来都有个两三亩的田地。陆家本来也是个大家族,原来就占着五百多亩的良田。后来长毛贼作乱的时候,陆老爷的儿子又把村里的五百亩良田都收归了他家所有,只留下了五百多亩的涝地。我们这里的人都是被陆老爷抢了田地的,没办法只能给他家做了长工。大家每年有口吃的就算不错了,只要每年都风调雨顺,就再不敢奢求什么了。”
张老汉说起了往事,又忍不住连连叹息了起来,周围的农户也跟着唉声叹气的垂下了头。
“一群强盗。”
乔志清强压着心里的怒气,恨恨的骂了一句。像陆大可这种情况的在清字军中大有人在,全是一些随风摇摆的投机分子,必须全部清除掉。不然清字军当真和湘军淮军有何差别呢,自己拉起这股队伍又是为了什么呢?
“知府大人,陆老爷来了,陆老爷来了。”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喊声,乔志清顺着喊声望去,只见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灰色袍子的中年人边跑边向这边挥手。这中年人的身后跟着一顶红色的轿子,由四个壮汉前后相抬,奔跑了过来。
“那是我们的管家,吴长贵。”
张老汉小心的在乔志清的身后提醒了一句。
“知府大人久等了,我们老爷来了。”
吴德贵跑到了乔志清的身边,一个劲的点头哈腰,不断的用袖子摸着额头上的冷汗。他眼睛细小,尖嘴猴腮,跟电视里演的狗腿子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乔志清没有理他,依旧稳稳的坐在原地。
轿子说话的功夫就到了跟前,轿夫掀开帘子,从里面跨出一个身着黑色绸缎衣裳的老人,那老人肥头大耳,面色红润,挺了个肥大的肚子,拄着拐杖连忙挪到乔志清的身边,给乔志清跪下身子行礼道,“小人陆元天给大人叩头了,请大人饶恕小人的怠慢之罪。”
“起来回话吧,你陆庄主多大的面子,何必给本官下跪呢?”
乔志清冷冷的吐了一句,斜着眼看了陆元天一眼,果然长得就跟旧社会的地主一样。看着面慈手软,实则一肚子的坏水。
“谢大人,谢大人,大人要来怎么也不让小儿通知一声。小儿就在你的手下任职,前些日子还回来过一趟呢。”
陆元天在吴德贵的搀扶下终于站稳了身子,急忙和乔志清攀起了关系。
“是呀,你儿子有出息,都做到了团长的位子上了。他上次回来是不是跟你说本官准备平分田地的事情?”
乔志清把手里的木棍掰成两半,背着手站起了身子,目光锐利的打量着陆元天。
“这个,这个……,大人这话是从哪里说起呢。小儿只是回来探家而已,并没有说起这些。”
陆元天眼珠子转了一圈,掏出怀里的丝巾不断的抹着头上的汗珠子,掂量了半天才缓缓吐出一句。
“那你对本官平分土地的事情怎么看?”
乔志清冷笑了一声,看陆元天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说谎。清字军军规严密,平时不管是谁一律不准私出军营,就算是团长每月也只有一天的假期。这陆大可既然大老远的回来,那自然不单单是探亲那么简单。
“大人的决策小人万万不敢妄加猜测,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小人保证一切遵从,绝无二话。”
陆元天连忙抱拳附和,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样。
“好,好,好。老先生理解就好,那我们改日再会,本官还有事要忙。”
乔志清大笑了一声,拍了拍陆元天的肩膀,跨上战马带着亲兵扬长而去。
陆元天收起了笑容,一张老脸冷了下来,望着越来越远的马队,一脸暴躁的用拐杖指着农户们大骂道,“你们这群泥腿子,一天净想着天上掉馅饼的美事,老子倒想看看这个知府大人还能蹦跶几天,都他娘的老老实实给老子干活去。”
农户们连连点头应和,拿起镰刀冒着烈日都回了田地里继续劳作了起来。
“长贵啊,你现在就到城里通知少爷,就说天要变了,该收衣服了。”
陆元天回头在吴德贵的耳边轻语了几声,满脸忧色的上了轿子。
乔志清离开陆家庄后又相继跑了几个村子,大概都和陆家庄一般的模样,要不就是有家族子弟在清字军中任职,要不就是苏州城里的商贾巨富。一行人回到府衙时已经日近黄昏,乔志清刚进了书房,便让传令兵到华兴书院把陈国平唤了过来。
陈国平进门后看着乔志清满脸冰冷的模样,躬身站在书桌前不敢啃声。
“陈国平,要是本官让你做这个土改组的组长,负责全苏州府的土地丈量和重新分配,你敢不敢挑起这个担子?”
乔志清的脸上恢复了平静,期待的看着陈国平。
“大人是决定平均地权了吗?这可涉及到苏州不知道多少家门族豪强的利益。”
陈国平不敢相信的长大了嘴。
“怎么了,你不敢吗?”
乔志清肯定的点了点头,满脸都是坚毅的表情。
“大人,学生果然没看错你。自从学生来到华兴书院听闻到你的事迹起,学生就感觉你是个做大事的人。你心中装着天下的百姓,能为老百姓谋福利,学生就算粉身碎骨那也值了。”
陈国平缓了口气,面色凝重的抱拳给乔志清跪下了身子。
“本官也没看错你,好好干,本官会抽出一个营的清字军协助你。”
乔志清走上前把陈国平搀扶了起来,神色沉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人,学生要从哪里开始呢?”
陈国平冷静了下来,突然有些迷茫的感觉。
“你这样。”乔志清拉着陈国平在客座上坐下了身子,继续讲道,“你要记住,我们不是把土地赏赐给农户。你下乡之后要主动的发动农户,让他们做自己的主人,把他们心中对于土地的渴望调动起来。你可以参考妇女主席晏玉婷在苏州批斗花心公子的做法,把农户们组织起来批斗地主。要是有哪个土豪劣绅敢用武力反抗,就地镇压,格杀勿论。明日你便带兵从城东的陆家庄开始,本官就先拿这个硬柿子磨磨牙。”
“是,学生明白了。”
陈国平心中咯噔一响,被乔志清身上散发的杀气惊的打了个哆嗦。他在心里一直以为乔志清是个书生意气的大帅,今日才感觉到乔志清身上散发的那股戾气。
乔志清又交代了陈国平一些具体的细节,陈国平都是一点就通。两人一直商谈到了夜深时,陈国平才告辞离去。
陈国平刚走没一会,屋外就传来晏玉婷银铃般的笑声。乔志清有些疲倦的伸展了下胳膊,端着茶碗在窗前的卧榻上坐了下来。
“乔大哥,你也该给你找你个使唤丫头了,你看看你这书房,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晏玉婷一进门便粉额微皱的撅起嘴来。
“怎么了,这么快就嫌弃你乔大哥了。”
乔志清抿了口茶轻笑着看着晏玉婷。
“讨厌,嘴里就说不出个正话来。”
晏玉婷依偎在乔志清的身边坐下了身子,在他的胳膊上轻拧了一下。
“这么晚来,是不是调查有结果了,你们这火狐可是越来越厉害了。”
乔志清一把从背后搂住晏玉婷的纤腰,嘴巴伏在晏玉婷柔弱的肩膀上,闭上眼在她的耳垂上轻吻了一下。
“看看吧,情况差不多已经明了,今日来府衙请愿的将领大部分都是苏州本地的子弟,家中不是苏州城的名门大户,就是乡下的豪族士绅,最近都和那只老狐狸来往密切。”
晏玉婷深吸了口气,不禁缩了缩身子,在乔志清的怀里乖巧的摩挲了下,从怀里掏出了密信。
“哦,对了,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马荀师长并没有参与这些事情,今早的那个陆大可都是说大话骗你的,他们根本就没有见到马荀师长。其实马荀师长的心这几天都用在了一个姑娘的身上,天天在人家姑娘家的外面站岗当差,变着法子的讨好人家姑娘的家人。”
晏玉婷甜笑着又补充了一句。
“这小子,看我不治他个治军不严之罪,手下的人都要狗急跳墙了,他还有心思追女孩子。”
乔志清轻笑了一声,终于松了口气。
“等等,你刚才说陆大可率领的将领没有经过马荀批准就私出军营?”
乔志清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放开晏玉婷站起了身子。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快,你快从府衙的后门到城东唤王树茂的左师进城平叛,陆大可怕是已经把持了中师的军权了。”
乔志清连忙吩咐了一声,话落就听见府衙外传来一阵阵的枪响后。
第93章 血色平叛
晏玉婷听到枪响,连忙紧拉着乔志清的手,摇头拒绝道,“乔大哥,我不走,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傻丫头,我不会有事的。趁叛军包围以前,你赶紧把消息送出去,乔大哥今晚便把这群忘恩负义的畜生一网打尽。”
乔志清急忙把晏玉婷拉出了门外,从怀里摸出驳壳枪递在了她的手里。
晏玉婷咬了咬牙,终于抹着泪珠子点了点头,小跑着就出了院门。
乔志清望着她那娇弱的身子,心中暗自祈祷了一下,带着门口的两个亲兵就寻胡文海而去。
府衙外已经乱成一团,四面都是人声鼎沸的叫喊声、脚步声、枪响声。胡文海闻见动静便马上布防完毕,把府衙的四面的大门都严密防守了起来。正门处两方已经激烈的交起火来,王树茂在此处布防了一个哨的兵力,用沙袋垒成防御攻势,左右交叉火力密集射击。叛军虽然用火药包炸开了大门,但就是冲不进大门一步,进来一批便倒下一批。
亲兵营的弟兄甚至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穿着同样的迷彩服,使用者同样的武器,但是此刻却如仇敌一般相互厮杀。情势显然对亲兵营有利,由于洋枪只有组成枪阵才能形成战斗力,从正门冲进来的叛军一个个的便成了亲兵营的活靶子。
“停止攻击!”
在损失一百多人后,叛军的头领陆大可似乎也看出了这个问题,照这样下去,就算搭陪上一个团的兵勇,怕是也拿不下府衙。与陆大可一起叛变的还有中师右旅的中团和中旅的右团,都是在中师里郁郁不得志的团部。总共三个团临时都尊陆大可为头领,听从他的调遣,把府衙围了个水泄不通,主要进攻的地方便集中在了正门处。
“陆大哥,怎么不进攻了?我们的时间可没有那么多啊?”
中旅的右团长吴泽凯听到陆大可的命令后,连忙调转马头,冲着陆大可嘶声喊了一句。他父亲便是陆大可家中的管家吴长贵。二人自小一起长大,陆大可待吴泽凯就跟亲兄弟一样,所以不管陆大可做什么,吴泽凯都紧跟在他的身后。即使这次的叛变,虽然吴泽凯满心的不愿意,但最后还是碍不过情面,跟着陆大可不明不白的造反起来。
“吴兄弟,这样冲下去,那就是白白往枪口上撞。我们还有多少的火药,全部堆积起来把眼前的这堵墙全部炸开,老子就不相信拼不过亲兵营的这点兵马!”
陆大可冷着脸细细思索了一会,猛然看明白了问题的根源。
“好,就这么办,我亲自带人去,咱的火药足够用了。”
吴泽凯连忙掉转马头上了前线,让人把火药集中了起来,挨着府衙的正门两边的围墙堆积了半米多高。没一会的功夫,便见火光四起。忽然一声声天本地裂的巨响腾起,只震的府衙的瓦片都裂碎了下来。正门两旁被炸出一个百米宽的巨大豁口,亲兵营排好的枪阵与叛军的枪阵就相隔着一千多米,叛军密密麻麻的一排挨着一排,在人数上明显压过了亲兵营不知多少倍之多,两边的火把映照的整个夜空都成了红色。
亲兵营的兵勇全是满脸的镇定,毫无惧色的抬枪面对着十倍与己的叛军。他们自打从山西跟着乔志清一路过来,大战小仗经历无数,早已都看透了生死。心中唯一所想的就是给乔志清争取突围的时间,那即便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值了。
“胡文海,我们陆团长念你是一条汉子,让你们亲兵营的兵勇放下武器,我们团长保证留下你们一条性命。”
陆大可派出了使者,举着白旗在亲兵营的阵前大吼了一声。
“放他娘的狗屁,老子最恨的就是背信弃义的叛徒,让陆大可马上跪地投降。”
胡文海大喝了一声,掏出怀里的驳壳枪便对天鸣放了一枪。他平日里去马荀的军中喝酒,和陆大可倒也相熟,以前看这小子也算个读书识字的人,没想到脑袋后面却长着反骨。
“砰”的一声巨响,子弹擦出的火花直冲天际,吓的使者打了个哆嗦,连忙调转马头回了阵中。
陆大可脸上的肌肉紧抽了一下,看着对面一百多个亲兵冷哼了下,举起大声下令道,“弟兄们,发财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谁要是抓住了乔志清,赏白银万两,进攻!”
“进攻,进攻,进攻。”
陆大可身后的兵勇们闻言便举枪沸腾了起来,排成一百米的枪阵一排排大踏步朝亲兵营冲了上去。
“清字军,万岁。”
“万岁,万岁。”
亲兵营的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阵的高喊声,紧接着所有的亲兵营都跟着高呼了起来,喊声连城一片,划破天际。
“大帅,您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了,我马上派人护送你从后门突围。”
乔志清带着火狼特战组一百多人,举着火把气势汹汹的出现在胡文海的身后。
胡文海睁大了眼睛急忙迎了上去,乔志清冲他轻笑了一声,抬头看着乌压压的叛军冷冷道,“这陆大可真是涨出息了,都知道组成枪阵进攻了,老子今天就再让他涨涨见识。”
胡文海见乔志清一脸自信的模样,还以为这大帅是受不了手下叛变的刺激,脑子有些糊涂了。刚要上前再次劝说,便见特战组的四个队员抬着两个黑乎乎的铁家伙,在左右两侧的沙袋后面放置妥当。那铁家伙像火炮一般,但口径又和洋枪一个模样,尤其是那铁家伙两边的子弹跟窗户上的珠帘似的串成一排长条。
两方的人马相距五百米时,亲兵手中的铁家伙终于发出了它的怒吼。那铁家伙嘴里吐出的火龙,在夜空中犹如一场绚丽的流星雨,对着叛军铺天盖地的砸了过去。“嘭、嘭、嘭、嘭”,把两方的人马都震惊的立在了原地。
叛军进攻的枪阵就跟一层层薄纸一般,在一声声惨叫中被轻易撕成了碎片,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大家以为将要踏平府衙的时候,刚才还在身边说说笑笑的兄弟此时却被打成了肉泥,尸体瞬间铺了一地。
“有鬼啊,有鬼啊。”
叛军中不知道是谁惊喊了一声,枪阵马上陷入一团骚乱之中。
“不要乱,开枪还击,后退着杀无赦。”
陆大可马上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声嘶力竭的大吼了一声,掏出怀里的驳壳枪就对着骚乱的士兵便扣动的扳机,众兵勇这才从哀嚎声中冷静了下来,一排排举枪对着亲兵营还击。
叛军手中的恩菲尔德步枪虽然射击距离在一千米左右,但有效射击距离也只有一百米左右。在五百多米处射击,就跟大炮打蚊子一般,完全是噼里啪啦的徒造些声势。
两个铁家伙还在不断的对着叛军嘶吼着,在交叉的火力射击下,叛军的密集队形完全没有闪避的余地,就跟一个个活靶子一样,涌上一批便又倒下一批。
“大家快逃吧,乔大帅有神灵护佑啊。”
“快逃啊,有鬼要来了啊。”
叛军经过十分钟的冲击便死伤过半,扑在路上的尸体足有半米多高。猩红的鲜血把府衙前的广场都染成了红色,哀嚎声响彻天际。后面的叛军都惊恐的高喊了起来,全都枪口朝后胡乱的开起枪来,四散而逃。
陆大可此时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身子一软便从马上跌落了下来。
吴泽凯在混乱中终于找见了陆大可,连忙策马奔了过去,扶起陆大可的身子大吼道,“大哥,我看李秀成是不会来了,咱们赶紧撤吧。”
陆大可两眼无神的冲着天空嘶吼了一声,“忠王,你又误我啊。”
此时城中四面突然枪声大作,一片片火把映照天空,由远及近只听一阵阵的嘶喊声传来,“清字军,万岁,清字军万岁。”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亲兵们听到喊声全都兴奋的举枪高呼了起来。
“弟兄们,剿灭叛军,为死难的兄弟们报仇了,杀啊。”
胡文海大吼了一声,便带着所有亲兵如同愤怒的狮子一般,朝四散的叛军扑杀了出去。
枪响声整整持续了一夜,天亮后终于停息了下来。天空中的乌云忽然汇聚成一团,“咔擦”一声巨响,暴风雨不期而至,豆大的暴雨倾盆而下,裹挟着************汇成一道溪流,哗哗的朝苏州河里奔流而去。乔志清端坐在府衙正门前的沙袋上,静静的迎着大雨看着广场上的尸体,胸口不断的上下起伏。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的颜色。黄飞鸿带着特战小组的队员齐刷刷的站在他的身后,谁也不敢上前劝上一句。广场上安静极了,似乎只有雨水溅落的响声。
“东家,叛军陆大可一行人已被全被拿下,请您发落。”
王树茂从远处跨马奔来,人未到声音先到。后面跟着数万的军马,呼啸着押解着一干人走了上来。
乔志清冷冷的看着前方,并没有说话,身上全是四溢的杀气。
“大帅饶命啊,我们都是被逼的啊。”
叛军们还未见人影,那哭天喊地的哀嚎声便响动了天地。
第94章 清理门户
大雨下的广场肃穆到了极点,上万的清字军持枪整齐的立在雨中,都在静静的等待着乔志清的命令。陆大可和吴泽凯灰头土脸的被亲兵绑缚着拎了上来,中师右旅的中团长已经在骚乱中被打成了肉泥,全是后背中枪,没人知道是清字军开的枪,还是被自己的兵勇打的。
如今叛乱的三个团长只剩下陆大可和吴泽凯二人,三个团五千多人,也死伤过半,只剩下两千多人被清字军绑缚着跪在地上哭天喊地的求饶着。城中有三百多的百姓也在昨晚的叛乱中被打死,房屋烧毁一百多间,大火绵延几里,直到早上才被雨水扑灭,多亏老天下的这场及时雨。有的叛军趁火打劫,抢劫商铺,淫人妇女上百人。
陆大可目光呆滞的像死狗一样趴伏在地上,口里不断的吐着,“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
吴泽凯无助看着乔志清,痛哭流涕的哀求着,“乔大帅,请您开恩放过陆团长吧,这一切都是属下的安排,并不关陆团长什么事啊!”
王树茂抬起牛皮靴子,一脚踹在他的头上,啐了口唾沫怒斥一声,“背信弃义的狗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吴泽凯的脸重重磕在了地上,满嘴是血的又扶起了身子,给乔志清不住的扣着响头,嘴里不停的哀求着,“乔大帅,您放了陆大哥吧,我求求你了。”
乔志清依旧盯着死难的尸体沉默不语,天空的雷鸣声越来越是响亮,闪电一个接着一个,像是要把天劈成两半一样。
不大会功夫,一个红毛绿眼的洋人被晏玉婷带领的亲兵押解了过来,吴泽凯看见洋人更是面如土色,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声音。
“乔大哥,这些是马格里私通李秀成的亲笔书信,还有一些枪支弹药的贩卖清单,你看看。”
晏玉婷在乔志清的耳边轻语了一声,把一叠材料交在了乔志清的手上,举起手中的油纸伞打在了乔志清的头上。
“乔志清,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无礼,我要面见李鸿章大帅,我要面见戈登将军,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大英帝国的子民。”
马格里拼命的从亲兵的手里挣开,用他那不标准的中国话一声声的抗议着。
“砰”
马格里的话音还没有落,额上便钻出一个小孔,鲜血顺着他那惊恐的面庞划落了下来,像是一团烂泥一样瘫倒在了地上,这个英国佬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乔志清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把驳壳枪,枪口上还冒着丝丝的烟气。
广场上顿时安静极了,所有的叛军都怔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
乔志清终于站起了身子,冲清字军大声的喝道,“清字军,军规五条!”
“烧杀抢掠者斩,****妇女者斩,临阵退缩者斩,违抗军令者斩,私吞战利者斩。”
清字军齐声呐喊,划破长空。
叛军们一听便知道没有了活路,再一次声嘶力竭的挣扎了起来,有的已经被吓尿了裤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杀……”
乔志清冷冷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时间和空间在此时仿佛都已凝固。
“砰,砰,砰……”
枪声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两千多叛军一人未留。吴泽凯和陆大可死在了一起,死时给陆大可磕了个头,没有让清字军动手,自己挥刀划破了肚子,连肠子都跟着划了出了。陆大可面色狰狞,抽搐一声,活活被吓死了。
雨过天晴,大雨把广场冲刷的干干净净,似乎这一切都未曾发生,但却有五千多人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乔志清大病了一场,昏迷了三日未曾醒来。苏州的名医基本上全部都汇聚在了府衙中,西医中医轮流医治,但乔志清就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晏玉婷、潘巧玉、苏三娘轮流服侍在他的身边,不过是谁,眼睛里都是布满了血丝,也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最后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乔志清似乎来到了一个血红的世界里,面前血红的一片,再没有别的色彩。耳边全是冤魂的索命声,一个个身着迷彩服的兵勇拎着头颅从他的眼前木然的走过,那手上的头颅竟都对着他诡异的咧开嘴轻笑着。他想嘶声呐喊一声,却发现自己如同被别人扼住了喉咙,那种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几近崩溃。
“杀,杀,杀……”
乔志清满身杀气的喊出声时,眼睛突然打开。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了他的身上,终于他发现还有个满脸惊恐的女人呆愣在一旁看着他,就跟看着一个魔鬼一般。
“乔大哥,你,你不要吓我啊!”
那女人突然抽泣了起来,委屈的就跟一个受伤的小猫一样。
乔志清终于缓过神来,大笑一声,把那个惊恐的女人轻轻搂在了怀里,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没事了,玉婷乖,你乔大哥还死不了。”
“你个坏蛋,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那女人伏在他的胸膛,却更加大声的哭了起来,仿佛是决堤的河水,好半天都没平静下来。
屋外的将领听到响动全都着急的进了屋子,不大会苏三娘和潘巧玉也从厢房里冲了进来,不敢相信的抱着床上的两人也跟着大哭了出来。
人群里走出来一个面红耳赤的年轻人,走到床边给乔志清重重的磕了个响头,嘶声请罪道,“少爷,是我治军不严才创下如此的祸患,我不配做这个师长,您处罚我吧。”
乔志清冷着脸默不作声。
“大帅,请饶恕马师长一次。”
王树茂带着众将领同时跪下身子求情。
“算了,起来吧。”
乔志清舒了口气,在晏玉婷的搀扶下站起身子,在地上走了一圈。
“谢大帅。”
马荀和身后的众将都欢喜的抱拳行礼后,站起了身子。
“马荀,你看的是哪家的姑娘啊?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听你说过?”
乔志清的神色终于恢复了从前的模样,稍稍活动了下身子,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马荀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惭愧的说道,“她是华兴书院院长冯桂芬的小女儿,冯淑雅。”
“很好,冯院长可是一代大儒,她的女儿想必也差不了,你小子的眼光还是挺高的吗。”
“少爷又取笑我了,”马荀红着脸傻笑了一声,为难的说道,“我和冯小姐是在苏州庙会上相识的,那会有几个小混混纠缠着他,我刚好碰上,就教训了那几个小混混一下,就这么的和她就认识了。后来与她又约会了几次,彼此感觉都很好,但是冯院长知道这件事后,就极力的反对,也不让冯小姐出来见我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就天天守在他家门口,想征求冯院长的同意,但冯院长言辞拒绝,说绝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没文化的军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每天就想着见冯小姐一面,所以就这样在冯家外耗了一个月的时间了。那天一听到枪响,我就知道坏事了,连忙回到军中才知道陆大可那几个王八蛋反水了,后来在军中稳定形势后,就连忙带兵过来,您那时已经病倒了过去了。”
马荀满脸苦涩的跟乔志清说起了缘由,心中满是愧疚。
“傻小子,你想追女孩早点过来找我帮忙啊,要是少爷出马,冯院长怕是早把闺女嫁给你了。”
乔志清轻笑了一声把汤碗递给了晏玉婷,屋中的众将看着马荀也跟着笑了出来。
“东家,要是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先退下了,军中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处理呢。”
王树茂带头和众将站起了身子,抱拳请辞。
乔志清点了点头,吩咐一声,“我没事,大家都去忙吧。”
“是,大帅。”
众将回了一声,都退下身去,三个美女也嬉笑着退出屋去,只留下马荀一人。
“马荀,这次的叛乱让我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
乔志清走到窗口的卧榻上坐了下来,示意马荀在客座上坐下。
“少爷有什么话尽管说就行,马荀绝无怨言。”
马荀平静的坐下身子,心里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你从小在乔家长大,耳闻目睹的都是些生意上的道理,让你统领一方军马确实是为难你了。”
乔志清顿了下,抿了口茶水漱了漱口。
“少爷说的对。”
马荀涨红了脸垂下了头。
“我们清字军中还存在着各种问题,你心肠太软,也难免驾驭不了手下,我思来想去还是交给你一个更重要的事情,它的重要可抵得上十个清字军,必须要有个可靠的人来做。”
乔志清满怀着期望看着马荀。
“少爷吩咐就行,马荀义不容辞。”
马荀心中豁然开朗,乔志清既然这么认真,那差事比师长一定差不了多少。
“是这样,我准备筹建一个现代化的钢铁厂,设备全都从洋人那里进口。当然也会有专业的洋人做你的技术顾问,你有什么问题一切都咨询他们就好。我们山西的地底下可埋藏了太多的宝贝,包括炼制钢铁所需要的煤矿、铁矿等所有的稀有金属。你要做的就是协调好各方的势力,尽快的把钢铁给我练出来,我们的枪支、弹药、大炮、军舰,可都等着这东西。我这几天便会拟定一份详细的计划交给你,你要用点心,离我们起兵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少爷,临走的时候您能让冯院长允许我再见冯小姐一面吗?”
马荀有些伤感的垂下了头。
“你放心,我会帮你说服冯院长让他把女儿嫁给你。”
乔志清轻松一笑。
“是真的吗,少爷,你不会骗我吧。”
马荀兴奋的睁大了眼睛。
第95章 失态了
当马荀入洞房的时候,他还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背靠在门上,呆呆的看着床上的冯淑雅使劲的摇了摇头。新娘子一身大红的绣花红袍,满脸羞涩又有些期待的坐在床上。犹如她的名字一般,娴熟雅致。马荀那一刻兴奋极了,依稀的只记得那天乔志清那信心十足的表情,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乔志清怎么说服了那个倔强的老头。
乔志清陪着众宾客吃完了喜酒,因为大病初愈,不想太过热闹,就独自回了府衙的书房里。
晏玉婷显然是有些高兴的忘乎所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今天的新娘子,喝的醉醺醺的不知道怎么左拐右拐的就闯进了乔志清的院子里,还没进门,就在门外蹲在地上大吐了出来。
乔志清听到外面的响动,连忙拉开门出了书房,看着晏玉婷那酣醉的模样,不禁轻笑了一声,从屋里端出茶水,边给晏玉婷拍着背边让让她漱了漱小嘴。
“乔大爷,我没醉,姑娘我只是今天高兴,要不让姑娘我再陪大爷喝上一杯。”
晏玉婷在乔志清的搀扶下,极不老实的左歪右倒的进了书房,在卧榻上躺下身子后,眼睛极其暧昧的看着乔志清胡乱的嘟囔起来。
“你老老实实睡一觉就好了,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从这屋里扔出去。”
乔志清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给她盖好了被子。
晏玉婷满嘴酒气的打了个嗝,似乎有些不高兴的鼓起了小嘴,但一会又娇声娇气的笑了出来,“你舍不得的,乔大哥,我了解你,我是你肚子里的小虫虫,你不会扔我出去的。”
乔志清苦笑着摇了摇头,在书桌前坐了下来批阅起了公文,不再理她。那姑娘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嘴里边喊着热,边一件件的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扔在了外面。她今日给冯淑雅做伴娘,也是大红的绣花衣服,但样式却是束身的新式旗袍,由潘巧玉亲自给她设计。新娘和伴娘一个传统的大家闺秀,一个新潮的小家碧玉,一出现便羡煞了旁人。军中有些还在光棍的年轻将领,也都开玩笑的在乔志清的身边,不断的哀求着让乔志清给他们也寻个老婆。
晏玉婷安分了只一小会的功夫,便又开始的折腾了起来,也是因为肚中的酒精发作,身子难受的胡乱的踢起了被子。那修长的大腿一时露在外面,宛若一个精心雕琢的工艺品,没有一丝的瑕疵。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乔志清担心她着凉得病,强压着心火坐在了她的身边,给晏玉婷强行包裹好了被子。
晏玉婷一触碰到乔志清的身子,便如泥鳅一般扭抱在了他的怀里,眼里突然挤出了泪珠子,委屈的大哭了起来,“乔大哥,我肚子里好难受,有个小猫在我肚子里抓我。”
“你以后还乱喝酒了不?”
乔志清斟了碗解酒茶,搂着晏玉婷细长的脖颈把她的身子扶了起来,把茶水对着她的小嘴灌了进去。
晏玉婷痛苦的摇了摇头,满脸愁苦的回应着,“不喝了,再也不喝了。可人家今天就是高兴吗,乔大哥,我好羡慕冯淑雅啊,能和心爱的人共进洞房。前些日子你生病的时候我在你身边照顾你,你每天晚上总是不停的跟我说着胡话。你一直都不肯娶我,是不是因为你已经和曾国藩的女儿有了婚约。我就说吗,我晏玉婷一个反贼的女儿,乔大哥又怎么会看的上我,人家曾大帅是两江总督,有权有势。你知道你念出曾纪云的名字时我有多么的伤心吗?”
晏玉婷半醉半醒的梦呓了一会便放声大哭了起来,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无助的小女孩一样。
“傻丫头,别胡思乱想了好吗?乔大哥不是已经答应明年就娶你过门的吗?曾家的那丫头只是乔大哥和曾国藩的一个赌约而已,其实在乔大哥的心里,一直都很在乎你。”
乔志清心里一惊,疼惜的看着晏玉婷,不知道这个整天嘻嘻哈哈的小丫头竟装着这么多的心事,看着她难受的模样,自己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晏玉婷柳眉轻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乔志清的解释,折腾到了半夜终于在他的怀里甜甜的睡了过去。
天亮后,府衙的书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正在沉睡的乔志清就被狠狠的推下了卧榻。
“啊,我这是在哪里,我的衣服为什么都不见了。”
卧榻上,晏玉婷一脸惊恐的用棉被裹紧了身子,惊慌失措的看着乔志清。
“丫片子,昨晚是谁喝醉酒跑到我这里折腾来了。”
乔志清双目圆睁的扶起了身子,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冲晏玉婷狠狠的瞪了一眼,只怕是昨晚睡觉的时候落枕了。
“你,我,我们没做什么吧?”
晏玉婷抱着脑袋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真是自己跑过来的,不好意思的冲乔志清吐了下舌头,满脸羞红的问了一句。
“你还有脸说,昨晚你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又是打嗝呕吐个不停,你以为我还有那心思吗?”
乔大哥故意的回过头,装作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其实晚上在被窝里不知道偷偷的把玩了多少次那双可爱的小兔子,只是因为她在醉酒中不明白而已。
“好丢人啊,完了完了,没脸见人了。”
晏玉婷的小脸顿时羞愧的面红耳赤,不断的在心里咒骂着自己,把头钻到了被子里面。
“我先出去下,你尽快的穿好衣服,待会将领们都要过来开会了。”
乔志清看着晏玉婷羞涩的神态,心里暗笑了一声,干咳了一下就出了门去。
晏玉婷一见房门合住,便有些神经质的踢了踢被子,抱着头苦恼的使劲晃动了起来,等冷静下来后,才恢复了正常的模样,连忙在卧榻上的各个角落寻到自己的衣服,胡乱的穿戴了起来。推开门就朝院外低着头窜去,此时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将领来到院中,擦过晏玉婷身边的时候,看着晏玉婷的红彤彤的脸蛋都忍不住暗笑了出来。
众将在书房坐定后,如大家所预料的一样,乔志清宣布了对马荀的处理决定,撤出马荀在中师的一切职务。新任师长由亲兵营王树茂担任。中师目前的建制全部打乱重组,所有哨长以上级别的将领都撤换成亲兵营的人马。黄飞鸿也带着火狼特战小组,正式从幕后走向台前,接任亲兵营营长一职。
会议上也把剿灭李秀成的计划搬上了议程,此次中师之所以能出现这么大的叛乱,一切都是因为李秀成而起。李秀成自从被乔志清赶到嘉兴府后,先后在湖州和嘉兴两地,大败了李鸿章和左宗棠两路人马的合围,迅速在浙江一带站稳了脚跟。此次李秀成学聪明了一些,并没有乘胜追击,进攻上海,而是把矛头指向了左宗棠的老巢杭州府。柿子总是挑软的捏,李鸿章经过大半年的发展,实力却早就非同寻常,武器装备虽说没有像清字军一般阔绰,但每个营的人马都已扩充到了万人左右,有三分之一的兵勇都装配了洋枪。只是新招募的兵勇没有经过战火的洗礼,一时吃了小亏而已。
左宗棠就没有那么幸运,兵勇的装备本身就不好,全是些老旧的鸟枪棍棒,身体素质更是不行,一个个都是从浙江招募的团勇,全都是典型的小贩意识,打起仗来总是保命要紧。在李秀成二十万人马的压境下,左宗棠的五万军马只在杭州坚持了十天,就全部向东撤退到了宁波府。李秀成紧接着又占领了绍兴府,浙江的一大半便尽归李秀成所有。湖州、嘉兴、杭州,三座城池连成犄角形状,一方有难,两方人马即可援助,官军们吃了几次败仗,暂时都安静了下来。
李秀成不知道是对苏州城特殊的迷恋,还是咽不下屡次败在乔志清手下的那口气。总之,在战局稍稍缓和的情况下,又把目光定向了苏州,这次他还制定了一个特别的计划,这个计划里最重要的棋子便是苏州军械制造所的厂长,英国鬼子,马格里。
这马格里本来就是在苏州专门为太平军制造枪支弹药的洋官员,李秀成对他十分的器重,二人的私交也十分不错,为此李秀成还特意说和,把手下大将,纳王郜永宽的侄女赐予马格里为妻。所以乔志清占领苏州,任用马格里为厂长一职后,马格里表面上遵从,但私下还是和李秀成暗中勾结。甚至乔志清主持射击的驳壳枪,马格里也偷偷传给了李秀成,刘秀成虽然惊讶于此物的威力精巧,但是没有黄色炸药,有图纸也是白费些功夫。
俗话说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道理。晏玉婷安排在李秀成身边的火狐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连忙飞鸽传书了回去,乔志清知道后大惊失色,急忙让晏玉婷仔细追查。最后终于发现了刘秀成勾结马格里的罪证,而且还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那就是中师苏州降将的反叛。
马格里早已和他们相熟,自然走的近了一些,又因为乔志清在土地上的改革冲动了这些将领的利益。所以在一场惊心的准备中,李秀成、马格里、中师叛将,三个老相识又联起手来,准备里应外合,对苏州城发起突然的袭击。但起兵的当天,李秀成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没有大军出动。不是他良心发现,而是他在湖州的兵马刚出动了一万的水军下了太湖,便被在太湖上重重布防的清字军水师打了个落荒而逃,战死上千人。李秀成一下子便把爪子收了回去,再也不敢触碰乔志清这个刺猬。苏州的叛军便成了被丢弃的棋子,一晚便被全部剿灭。
乔志清此次是动了真气,没有人比他更懂得什么叫自相残杀的痛苦,所以李秀成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就是苏州对岸的湖州。
第96章 故人到来
湖州位于太湖的南面,李秀成为了提防乔志清,在此屯兵十几万人,让手下最为得力的大将黄文金驻守在此处。黄文金领兵作战多年,早已锻造了一支战斗力非凡的军队,除了武器装备,在气势和单兵素质上毫不输于清字军。
胡文海新担任了中师师长一职,立功心切,抢先接下了攻打湖州的军令。乔志清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招募兵勇,整顿军纪,之后又与堂中的将领研究起进攻的具体方案来。
散会后已是下午时分,晏玉婷红着脸在门外等所有的将领离开后,这才进了乔志清的书房中。
“快过来尝尝鲜,我刚让人在太湖里打的鱼,还新鲜着呢。”
亲兵给乔志清准备了几样小菜,晏玉婷进屋后乔志清连忙招呼她过来,在她的面前又摆了副碗筷。
晏玉婷似乎比从前矜持了许多,规规矩矩的在卧榻上坐下后,垂着头不敢看乔志清。
“怎么了,今天的话这么少啊,我们的晏大小姐什么时候改走淑女的路线了?”
乔志清夹了块鱼肉放在了晏玉婷的饭碗里,有些坏笑的打量着晏玉婷。
“乔大哥,我昨晚的样子是不是很丑啊?”
晏玉婷拿起筷子满怀心事的拨弄着碗里的鱼肉,一想起晚上又吐又闹的情景羞愧的脸都要钻到床底下了。
乔志清呼哧笑了出来,看着晏玉婷腼腆的样子反而有些不习惯了,摇了摇头调侃道,“不丑,我们的晏大小姐从来都是最漂亮的,就算是磨牙、打嗝、说梦话也是最好看的。”
“讨厌,羞死了,你还说。”
晏玉婷抬起小脚踢了乔志清一下,娇嗔的对着乔志清瞪大了双眼。
乔志清“呵呵”笑了几声,看着晏玉婷面红耳赤的小模样,心里更加的喜欢起来。忽然想起了晏敏霞来,自从上次把她从上海接到苏州,也没抽空去看看她,也许是害怕见到她吧。乔志清对她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但她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
“你姐姐最近怎么样子了?你有没有去看过她?”
乔志清端起碗往嘴里塞了口米饭,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声。
“亏你还记得我姐姐呢,她过的很好,我姐夫专门请了两个丫鬟在她身边服侍着呢。就是她不爱和人说话,总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看书写字,我都快不认识她了。”
晏玉婷终于从昨晚的恍惚中走了出来,又开始变的没心没肺了起来。她愁苦了一天也没吃饭,在乔志清的面前索性也不用再伪装淑女了,大快朵颐的往小嘴里塞着美味。
“乔大哥,这个是什么饼子啊?真好吃。”
晏玉婷指着盘中的一道甜点连连称赞,她喜欢甜食,乔志清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每次吃饭总是让厨房准备几道甜点,晏玉婷每次来总是能跟着过个嘴瘾。
“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乔志清看着她娇俏的模样轻笑一声,继续回道,“这个叫太谷饼,是我们山西太谷县的一道小吃,用白面、白糖、芝麻油和鸡蛋烤制而成。你喜欢的话我让人给你送点,这个很方便保存,我们天南海北做生意的时候,常带着这个东西充饥。”
“乔大哥想家了吗?”
晏玉婷的嘴里塞得慢慢的,看着乔志清失落的模样,好奇的问了一句。
乔志清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移开话题道,“待会去看看你姐姐吧,好些时候没见过她了。”
“好吧,我们现在就去吧,我姐姐见了你肯定开心死了,她没事就跟我打听着你的消息呢。”
晏玉婷兴奋的马上掏出手帕抹了抹嘴,说着就站起了身子把乔志清的大手拉了起来。
乔志清笑了笑,起身后随晏玉婷去了府衙的西院。晏玉婷一路蹦蹦跳跳的嘴里乐个不停,刚进了西院,就连忙放开乔志清,小跑进晏敏霞的小院子,给晏敏霞通风报信去了。
西院是清字军将领的家属区,约有一百多个小院之多。晏敏霞的小院子有三间的房子,院中种着花草树木,对面便是一座小湖,十分的幽静祥和。
乔志清刚到小院的门口,就见一位身着素色襦裙的年轻少妇,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在晏玉婷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见到乔志清后先是一愣,随后又连忙轻轻俯身行礼。
“你身子不方便,大家就不要客气了。”
乔志清平静的看着晏敏霞,显然这几个月发福了不少。比以前更多了些女人的风韵,不过性格却完全的改变,变的突然端庄安静了起来。
“恩,正好你们过来,咱们去屋外偷偷气吧,我在这房子里也有些闷了。”
晏敏霞轻笑了下,在晏玉婷的搀扶下,与乔志清一起散步到小湖的廊亭下,围着石桌端坐了下来。
乔志清看着晏敏霞满足的模样,一时安静了下来,抬头望着湖面,不知道对她说些什么。
“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就要出生了。”
乔志清堵了半天,才从嘴里冒出一句。
“恩,大夫说也就这个月了。”
晏敏霞幸福的点了点头。
“好快啊,我们认识已经快一年了。”
乔志清在心里默算了日子,禁不住感慨了一声。
“是啊,当初你在君山寨搭救我和玉婷的时候,还没有这个孩子呢。”
晏敏霞摸着肚子轻笑了一声,晏玉婷也在一旁挽着她的胳膊,甜蜜的笑了起来。
“过几天我就把云飞兄调回来,他在你身边,你也安心一些。”
乔志清凝了凝眉,告诉了晏敏霞一个期盼已久的消息。顾云飞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晏敏霞确实消沉了许多。不过乔志清也是有打算,顾云飞手握重兵,在西北若是坐大怕也不好控制。经过陆大可叛变一事,乔志清对手下的将领已经开始防范了起来,权利会让人变的膨胀起来,必须在一开始就把权利关在笼子里。
“那就谢谢你了,志清。”
晏敏霞波澜不惊,脸上竟看不出一点的变化。眼睛只盯在自己的肚子上,仿佛除了这个肚子里的孩子,再也没有让她关注的事情。
“那就这样吧,让玉婷多陪你一会。我还有个重要的客人要接见一下,改日再来看你。”
乔志清心潮起伏的起身告辞,不知道为何见到晏敏霞又泛起了波折。是羡慕还是妒忌,他自己也不知道。
晏敏霞点了点头,目送着乔志清离开,和晏玉婷又叽叽喳喳的闲聊了起来,不时发出一阵阵的欢笑声。
乔志清要接待的贵客便是曾国藩的那个浪荡的女婿,袁榆生。这事情还得从乔志清为马荀的婚事,向冯桂芬说媒开始。
马荀在冯桂芬的眼里,却是跟个大老粗没什么区别。他从小在乔家长大,只陪着乔志清上过几年的私塾,认识几个大字之后就被安排在包头商号里做起了学徒。而冯桂芬的女儿却从小熟读四书五经,唐诗宋词。冯桂芬对女婿的要求甚高,最低也要是举人的功名。马荀虽为清字军的师长,但仍然不和冯桂芬的心意。
但凡是文人墨客那便有个通病,就是嗜书如命,冯桂芬也莫若如此。乔志清自然明白他的心意,去冯家拜访的时候,闭口不谈二人的婚事,而是和冯桂芬闲聊起了袁家的藏书。
袁榆生的父亲袁芳瑛当初就在松江做知府,自然和冯桂芬相识。二人也经常往来,冯桂芬对袁芳瑛家的藏书也是惊叹不已,常沉迷于袁家的书斋中不能自拔。
当得知乔志清能把袁家的藏书收购回来赠送给冯桂芬的时候,冯桂芬兴奋的几乎叫了出来,连连保证若是乔志清有什么吩咐,自己一定照办。
乔志清自然的谈起了马荀与冯淑雅的婚事,冯桂芬黯然一笑。自知是钻到了乔志清设好的圈套里,但是却无法割舍下袁家藏书的诱惑。况且马荀这几日的变现分桂芬也看在眼里,虽然这孩子位高权重,但是从不用自己的身份强迫过他,还给冯家当了几天的门卫。冯桂芬左思右想后,便答应了乔志清的说媒。乔志清并没有意外,这世上连曾国藩也对袁家的藏书钦慕不已,更别说是冯桂芬了。
乔志清派人在长沙联系上袁榆生后,面对着乔志清十万两白银的出价,袁榆生立刻便痛快的答应了乔志清的所有条件。也不管曾国藩高不高兴,让人整理了足足一百多箱的书册,亲自押送下了苏州。当然,这次袁榆生还带给乔志清一个大大的惊喜,不过却没有告诉他。
日落时分,袁榆生所乘的货船才驶进了苏州境内。传令兵连忙跟乔志清禀告后,乔志清亲率亲兵营的五百多兄弟赶往了码头,给袁榆生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亲兵营经过黄飞鸿几日的整顿,又补充了很多的新兵恢复了建制,全是黄飞鸿央求自己的父亲在广州各个武馆招募的南派子弟,各个身怀绝技。
码头上旌旗飘扬,一团团的火把高照,映明了整个天空。货船靠岸后,袁榆生兴奋的从甲板上走了下来,看见乔志清后用力的招了招手。
“袁兄弟,一路辛苦。”
乔志清笑盈盈的抱拳迎了上去,确实见到袁榆生的时候,感觉亲切了许多,像是许久未见的亲人,袁榆生这次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乔大哥,咱们又见面了。”
袁榆生高兴的握住了乔志清的手心,唏嘘不已。
“江上风寒,咱们还是快些回府,我已经给袁兄弟专门设了宴席。”
乔志清说着就让轿夫把轿子准备妥当。
“不急不急,乔大哥,这次小弟前来还有一个惊喜要送给你。”
袁榆生鬼笑了一声,冲船上招了招手。
乔志清好奇的冲着货船看去,只见船夫下了船舱后,不久便从床舱里款款的出来两位身着素色丝绸的女子,一位是袁榆生的妻子曾纪静,另一位便是乔志清在梦里魂牵梦绕的那个女人。
“乔大哥……”
船上的女子娇声喊了一句,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映照了整个夜空。
第97章 小别胜新欢
乔志清看着货船上的那个女孩,胸口瞬间上下起伏了起来。这一刻他不知道期盼了多久,似梦似幻,两眼凝望,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袁榆生看着乔志清呆愣的表情暗暗一笑,携曾纪静上了马车后,把小姨子交给了乔志清。
“你这些日子过的还好吗?”
回府的路上,乔志清与曾纪芸坐在一辆马车上,好半天乔志清才从嘴里憋出一句,竟和初恋的小男生一样,面色通红。
“恩”,曾纪芸咬着嘴唇,小脸紧盯着下面,羞涩的低声问道,“你呢?乔大哥。”
“我也很好。”
乔志清点了点头,二人一路便安静了下来,相对无言。
众人回了府衙夜色已深,曾纪静有些身体不适,先和袁榆生回了客房休息,接风酒也改在了明日。曾纪芸在客房里转悠了一圈,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害怕的非要乔志清留下来陪她。无奈下,乔志清只得在她卧房里打了地铺睡了下来。二人都心慌意乱的睡了一会,曾纪芸便在床上“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纪芸,我们聊会天吧。”
乔志清没了睡意,索性坐起了身子。曾纪芸点点头,也壮着胆子溜下了床,在地铺上和乔志清相对坐了下来。
“乔大哥,你瘦了,也黑了。”
曾纪芸伸出小手轻抚在乔志清的脸上,瞪着个大眼认真的打量了起来。
“是吗,你可比以前又胖了,乔大哥可没有你那么有福气。”
乔志清轻笑一声,把她的小手紧紧握住。在昏暗的灯光下,眼前的这个姑娘似乎还是从前的模样,身子还是那么的珠圆玉润,娇小可人。
“讨厌,又取笑我。”
曾纪芸羞涩的垂下了头,满脸涨红的鼓起了嘴巴,脸上又露出两个小酒窝来,十分的可爱。
“对了,你这次来,曾大帅知道这件事吗?”
乔志清皱着眉头忽然反应了过来,曾国藩一直不同意这门婚事,一定不会曾纪芸来见自己。
“不管那个老头的事情,是我偷偷溜出来的,”曾纪芸坏笑了一声,咬着嘴唇吞吞吐吐的又说道,“乔大哥,自从你离开长沙以后,我天天晚上的梦里都是你。梦见你陪着我聊天,陪着我吃饭,陪着我笑,陪着我哭。我最怕的就是天亮,因为天亮后你就走了,屋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想你,乔大哥,很想很想。”
乔大哥看着曾纪芸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把她搂在了怀里。曾纪芸一时言语哽咽,靠在乔志清的肩膀上便簌簌的抽泣了起来。
“纪芸,乔大哥也很想你。乔大哥和你父亲有个赌约,只要乔大哥在明年做了一品大员,就亲自到长沙迎娶你过门,乔大哥一定说到做到。”
乔志清轻轻撩动着曾纪芸的发丝,把赌约的事情告诉了她。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走的那天姐夫就告诉我了,只是做到一品大员谈何容易。乔大哥,你陪我回家我跟那个老头求情,你不要再和他赌气了好吗?”
曾纪芸边抽泣边哀求的抬起头看着乔志清。
“你相不相信乔大哥?”
乔志清双手扶着曾纪芸的肩膀,面色认真的看着曾纪芸的大眼。
曾纪芸抿了抿嘴唇使劲的点了点头。
“那你回去告诉你父亲,就说我乔志清说过的话永远都不会变。”
乔志清语气肯定,满是不容置疑的自信。
曾纪芸愣了下神,犹豫的点了点头。二人又闲聊了一会,也是因为舟车过于劳累,曾纪芸边嘟囔着,边伏在乔志清的怀里一会便呼呼睡了过去,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幸福的微笑。
第二日天一亮,乔志清便唤醒了曾纪芸。梳洗妥当后,二人便相伴着,唤了袁榆生和曾纪静,在苏州城游玩了起来。
乔志清给三人当起了导游,在街上给三人不断的介绍着当地的风土人情。
三人初到苏州,看到完全不同于长沙的人文景色,都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此处与长沙相比可算是两个世界,大街全部用大理石铺筑不说,比起长沙也宽了两倍。两侧的商铺房屋规划整齐,全都是三四层高的楼阁。一大早的街上便涌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全都穿着古怪的服装,和洋人的倒是有些相像。
曾纪芸瞪着大眼,看着大街上的男男女女。竟有的大姑娘只穿着刚刚遮盖着臀部的短裙,下面不知道搭配着肉色的什么东西,连大腿都曝露在了外面。马上面红耳赤的伏在乔志清的耳边轻声问道,“乔大哥,你看那姑娘穿的是什么衣服啊,羞死了。”
袁榆生也是同样的好奇,不过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来,嘴角边上不断的留着口水。曾纪静红着连偷偷的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下,袁榆生这才收起了色眯眯的目光。
“那个叫做丝袜,现在苏州的姑娘流行穿戴这个,好看吗?要不待会你穿上试试?”
乔志清轻笑一声,满是平静的回了一句。
“丝袜?”
曾纪芸显然不明白他在讲些什么,使劲的摇了摇头。但是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涌起一股试试的冲动,不过一想到把自己的身子暴露给别人看,又暗暗的忍耐了下来。
曾纪芸和姐姐还是传统的素色襦裙打扮,宽大的袍子从上到下把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街上的人一看就知道她二人从外乡而来,眼睛里都是些许的鄙夷的神色。
“乔大哥,早就听闻你在苏州的新政。上次也没有时间在这里游玩几日,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不过小弟也想提醒乔大哥一句,您在这里所做的一切,可都不太合乎礼制的啊。若是天下太平后,朝廷兴许还会治罪于乔大哥。”
袁榆生边走边摇着纸扇连连夸赞了起来,虽然已是深秋,但袁榆生却是喜欢故作风雅,到哪里手中都不离纸扇,不过看上去还真有那么点文人墨客的意思。
“袁兄弟的意思,大哥心里都明白。不过社会总是要向前进步的,不能因为前怕狼黑怕虎总是墨守成规,那我们大清便永无出头之日。我乔志清就是要做那个开拓者,即使会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乔志清言语中满是慷慨激昂,豪情万丈。仿佛天下尽在手中,不住的向外散发着王者之气。
袁榆生心里一惊,这种感觉和自己的岳父是那么的相似,但岳父更多的是那种经过岁月积淀后的沉稳,乔志清给人更多的却是那种锋芒毕露的锐气。
“乔大哥,那个姐姐穿的旗袍好漂亮啊,可不可以让我也试试?”
曾纪芸指着路旁一个少妇身上的束身旗袍瞪大了双眼,那旗袍收身束腰,把女人身上的那种柔美的曲线表现的淋漓尽致,比起那种超短裙来还在自己接受的范围内。一路上她可算是开了眼界,左看右看下再也经受不住诱惑。不论哪个年代的女人,在漂亮的衣服面前,都是一样的没有抵抗力。
曾纪静虽然平时端庄淑丽,但此时也是同样的表情。
“当然能,你和纪静穿起来一定很好看。前面过了虹桥便是一家衣料铺子,你和纪静尽管试穿就好,算是乔大哥送你们的礼物。”
乔志清看着曾纪芸天真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有件事乔志清一直藏在心里不敢承认,那就是曾纪芸完全就是他上大学时初恋对象的模样。虽然他一直都看在眼里,但却总想不明白这是何道理,也许初恋是曾纪芸的后世也说不准。所以和曾纪芸在一起的时候,乔志清总感觉又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日子,可以肆无忌惮的穷开心着。
潘巧玉自从开办了服装厂之后,潘记服装店也随之扩大了数倍,整整一条百米的街道都成了潘家的产业,售卖着各种最新样式的服装鞋袜。在乔志清的提点下,服装店里还专门从西方引入了一人多高的玻璃镜子,所有的衣服也都挂在店铺中展示出来,顾客来了可以随便在试衣间里试穿。
“乔大哥,你怎么有空来了?”
潘巧玉刚在服装店里盘点好了账目,出了门便迎面碰上乔志清一行人。不过看到曾纪芸和乔志清手牵手的亲密模样,不由的柳眉微蹙了些。
“巧玉啊,这是我的三位远方的朋友,你有空的话带着两位小姐去挑选几件称心的衣服,我和这位公子就在你这里讨杯闲茶喝。”
乔志清再明白不过女人逛街的心理,不逛个天昏地暗是绝不对收住脚步的。乔志清趁早把这个麻烦交给潘巧玉,自己和袁榆生和乐个清净。
潘巧玉拿出了生意人的职业道德来,虽然心里有点小小的不愉快,但是面子上却表现的热情周到,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的喊着,亲热的拉起曾家姐妹二人,在服装街上一个店铺挨着一个游逛了起来。
乔志清与袁榆生进了潘巧玉的住房,在卧榻上坐了下来。里面的丫鬟连忙给二人端上了茶果细点,在卧榻的小桌上摆放妥当后,轻轻的掩上门便退了下去。
“乔大哥,有件事我一直都看不明白,可否告知小弟一二?”
袁榆生给乔志清斟满了茶水,自己却捻了些珍果吃了起来。这些珍果都是潘家从南洋进口过来的,大清国可是没有这些东西。
第98章 布局
“你跟我客气什么,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乔志清端起茶碗小抿了一口,面色平淡的看着袁榆生。
“乔大哥,你说你手握万千的精兵,而且又占着南京城的门户,你怎么就对南京城迟迟不肯动手呢?你可知道要是打下了南京城,朝廷可是要裂土封王的,乔大哥就真的没有一点点想法吗?”
袁榆生满脸好奇的看着乔志清,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好长的时间,他不止一次期盼着乔志清能率兵进攻南京,他也好跟着乔志清风光一下。要知道曾国藩可是对这个女婿失望之极,只是让他在军中混个闲职而已。
“南京城是朝廷的心头肉,也是你岳父的嘴边肉。现在我只求着能跟着你岳父喝一碗骨头汤就足矣,对南京城万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乔志清苦着脸开玩笑的回了一句。
“乔大哥真会说笑,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小弟是想明白了。这次来苏州,小弟便不走了,就在你手下混个差事,你指东小弟便朝东行,一切全凭大哥的吩咐。”
袁榆生突然变的认真了起来,端起茶碗以茶代酒,敬了乔志清一碗。
“别说傻话了,曾大帅是不会答应的,你好歹也是他的女婿,若是在我手底下当差像什么回事。”
乔志清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拒绝了袁榆生。
“乔大哥,小弟说的都是心里话,小弟在湘军中受够了。所有的人都瞧不起我,连曾纪静那个婆娘也是一脸的看我不起。小弟就是想跟着你长长脸,活出个样子给他们看看。”
袁榆生见乔志清不应,连忙起身给乔志清双手抱拳,神色恳求的跪了下来。
“贤弟快些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大哥不想留你,而是你的前途不可限量。乔大哥是用不起你,将来恐怕还得靠着你的面子做事。”
乔志清连忙搀扶着他起身,好生的安慰。
“乔大哥此话是何意思?你看小弟都落魄成什么样子了,从哪里来的前途?”
袁榆生一脸失落的皱起了眉头,闷闷不乐的在卧榻上又坐了下来。
“你听我细细解释,当今这时局,你岳父的势力如日中天,手下有三十多万的湘军,足以和朝廷的所有兵马相抗衡。若是有朝一日南京城也被湘军拿下,那天下姓爱新觉罗还是姓曾,还是个未知数。一旦你岳父黄袍加身,那你便是当朝的驸马爷,你说大哥这小庙怎么装的下你。”
乔志清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但很快便恢复了信誓旦旦的样子。
袁榆生闻言心里一惊,乔志清话也是湘军中多半将领的想法。自己来时还不断的听闻军中的流言,说岳父是真龙转世,不日便能问鼎天下。如今听乔志清都这么说,看来这流言也未必都不可信。自己是鲁莽了些,若是岳父真得了天下,说什么自己也算是个皇亲贵族,怎么也不必屈从在乔志清的手下,这个乔志清倒是有点眼色。不过他的手上还握有万千的精兵,此时还得好好笼络他才可以,以后在岳父面前也有说话的资本。
“多谢乔大哥提点,小弟心里有数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小弟定不会忘记与大哥的结义之情。”
袁榆生沉默了一会,连语气都变的自信了起来,仿佛真的就是当朝的驸马爷,看乔志清的眼神也没有先前的那般崇拜,但还是努力的和乔志清交好关系。
“这就对了,不过此事你还得和曾国荃大帅通通气,就说我乔志清是和你们站在一边的,不过何时何地,只要有用的上我乔志清的地方,尽管开口就行。你岳父向来忠孝,肯定不会主动就范,此事还得联曾国荃大帅,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当年大宋朝的赵匡胤也不想做皇帝,后来不也压不住他弟弟赵匡义和众将所求。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要主动行事才对。若是大功告成,我们便是开国的第一功臣。”
乔志清拍着胸脯,端起茶碗回敬了袁榆生一杯。眼睛中闪过一丝的歉意,但很快便变的坚定了起来。
“如此甚好,小弟没有白和乔大哥结义一场。大哥的话小弟一定带到,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相信岳父一定不会忘了大哥的功劳。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小弟今晚就回长沙,还望大哥保重身子,你我兄弟来日再见。”
袁榆生端起茶碗一饮而尽,脸上不经意间便是一阵阵得意之色浮起。看到乔志清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压抑的失落一时全部发散了出来。
“那大哥也不留你了,你早日返回,省的你岳父怪罪你把纪芸带出来。我这就让人把银子给你装上货船,等用过酒宴,晚上就出发。”
乔志清点头赞同,说着就给门外的亲兵交代了几句。
袁榆生一脸的兴奋,一听到银子就激动不已。暗暗思索着用着十万两的卖书钱去哪家烟管逍遥上一番,这苏州附近的烟管被乔志清查封的干干净净,还是回到长沙舒坦。
“乔大哥,我们回来了。”
二人正谈到酣畅处,门外突然传来潘巧玉的声音,接着就见三位绝色的女子依次进了客堂。
只见曾纪静和曾纪芸完全换了模样,浑身只有一件束身花色旗袍,边角开口到小腿处,上身搭配着一件貂皮小袄御寒。既显得高贵端庄,又不失青春的靓丽风姿。两姐妹的身材在旗袍的包裹下完全展露了出来,各有一番风情。曾纪静身姿高挑,胸脯俏丽,腰身纤细,如柳枝般的柔动。曾纪芸娇俏诱人,胸姿丰满,细臀挺翘,如牡丹般的富态。
“乔大哥,好看吗?”
曾纪芸显然有些羞涩,虽然急于让乔志清评价,但还是红着脸不断的把小腿处的开口拉在一起。
曾纪静此时更是娇羞的抬不起头来,低着头紧缩着身子,不断的拨弄着手中。
“妙,妙,妙。”
袁榆生不断的摇晃着折扇显然是来了兴趣,身子看着眼前的三位女子禁不住的躁动起来,以前还从来没有发现女人还能这样性感惹火,当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装。
“好看,都好看。今天就到这里吧,该逛的也都逛了,府中还给你们备了接风酒,我们这就回去吧。”
乔志清对着众人轻笑一声,为了避免袁榆生出丑,连忙对众人吩咐。袁榆生的嘴角早已挂满了口水,猛然缓过神来,匆忙的用袖子抹了一把。曾纪静看着他没出息的模样,杏眼微嗔了下,转过头便不再理他,拉着妹妹的手就出了门去。
潘巧玉嘟囔个小嘴对着乔志清依依不舍的道别后,乔志清便在官道上唤了两辆马车,袁榆生与曾纪静一辆,乔志清与曾纪芸一辆。回了府衙后,众人下了马车,乔志清从怀里摸出一两的银子给车夫做了赏钱,车夫高兴的连连作揖道谢。
“乔大哥,这些车夫是哪家的仆人?怎么谁想搭乘都可以?”
袁榆生满脸的好奇,一路走来可见到不少装饰相同的马车,后面还用铁皮做了牌号,只要有人招手便能随便乘坐。
乔志清边领着众人进门,边解释道,“这个叫出租马车,是在街上靠载客出行为生,按照路程的长短收费。他们不是哪家的仆人,是给自己工作的。只要是条件合格,在官府上了牌照就能上街载客营生。”
“这倒是个新鲜事,以前可不是谁都能坐得起马车。”
袁榆生满脸的优越感,闷声感慨了一番。
一行人刚进了乔志清的小院,便见晏玉婷在书房外探头探脑的张望。一见到乔志清和曾纪芸亲密相伴的进门,脸色瞬间就黯淡了下来。
“玉婷,过来给你介绍几个贵客。”
乔志清知道她又犯了醋意,无奈的笑着挥手唤了一声。
晏玉婷垂着头慢吞吞的走了过去,轻咬着嘴唇,似乎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不用介绍了,我知道她们是谁,乔大哥,这是镇江发来的消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晏玉婷走到乔志清的跟前,对着他轻语了一句,从怀里摸出信纸递给了乔志清,闷闷不乐的擦过乔志清走出了院子。
乔志清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摇了摇头没有管她,还是陪着三人进了客堂。
堂中的红木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苏州的美味,几人按主客顺序坐好后,曾纪芸偷笑着看着乔志清,小手从桌子底下伸过去,在乔志清的腿上轻拧了下。
“刚才的那个姐姐是不是喜欢你?”
曾纪芸伏在乔志清的耳边轻语了下。
乔志清苦笑一声,点头默认。
“那你刚才怎么不去追人家?在你娶我过门之前,我是不会怪你的。”
曾纪芸露出了她那孩子的笑容,言语中满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到底是曾国藩的女儿。
“不用了,我们吃饭吧,今晚你便随你姐夫回长沙。我怕你离家久了,你父亲会生气的。”
乔志清低声吩咐了一句,他已经让人把十万两的白银在袁榆生的货船上装好,今晚便能扬帆。
“我不要走,我要留在这里陪你。乔大哥,不要赶我走好吗?”
曾纪芸一听就粉额紧蹙了起来,一脸哀求的看着乔志清。
“纪芸,你乔大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还是先回家吧。要是让父亲知道了,可不会轻饶了你。”
曾纪静在一旁看着妹妹的小孩性子,忍不住劝说了两句。
曾纪芸抿着小嘴愁苦的垂下了头,不一会便簌簌的抹起了眼泪,放下碗筷便跑进了偏房里抽泣了起来。
曾纪静不好意思的冲乔志清苦笑了下,起身跟着进了偏房,安慰起这个性子柔弱的妹妹。
“乔大哥,我们喝酒,别管这些娘们,一天就知道哭个不停。”
袁榆生举杯就满饮了下去,想起那十万两银子,心中还是激动的静不下来。
乔志清苦笑一声,端起酒杯陪了一杯,饭菜也吃的毫无味道。
夜深后,曾纪芸还是满眼涨红的随姐姐上了货船,上次一别,她就是在岸上这样呆呆的看着乘船远行的乔志清,这次的短暂相聚,没想到却是她上了货船将要远走。
“乔大哥,我跟你说过,你若不娶,我便不嫁。”
船帆升上后,曾纪芸终于又忍不住言语哽咽的冲乔志清大喊了一句。
乔志清在岸上冲她静静的挥手告别,脑中装的却是镇江的军情,洪仁玕到底还是放不下这十几万的骑兵,竟亲自率三万精兵来解镇江之围。
第99章 征伐的号角
送走曾纪芸后,乔志清率队直接回了府衙。一进书房便见晏玉婷楚楚可怜的趴在书桌上,嘟囔着小嘴呆呆的看着门口。
“她走了?”
晏玉婷抹了抹泪珠子,抽泣的看着乔志清。
“走了,怎么又哭了?”
乔志清轻叹了下,拉着晏玉婷的小手,在卧榻上坐了下来。
“她就是曾纪芸?”
晏玉婷撅着嘴骑在他的大腿上,把小脑袋依偎在他的怀里。
“恩,是的。”
乔志清平静的点了点头。
晏玉婷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忽然伸出小手在乔志清的腰上狠狠的掐了一下。
“大骗子,让我去陪姐姐,你倒好,在客房里厮混小情人。”
晏玉婷松开手,闷闷不乐的吐了一句。
“你多想了,她怕黑,我只是在一旁陪她,并没有做什么。”
乔志清淡淡的解释了下,看着晏玉婷满脸醋意的小模样,暗自轻笑了一声。
“鬼才信你,我不管,以后你到哪里我都跟着你,看你怎么做坏事。”
晏玉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乔志清的衣服上蹭了蹭,这才心满意足的鬼笑一声,有些疲倦的褪了鞋子,在卧榻上坐了下来。
“你先睡吧,我今晚还有公务要忙。”
乔志清在她的小脸蛋上掐了下,走到书桌前端起当天的公文按个批阅了起来。
“乔大哥,你在为镇江的事情烦心吗?”
晏玉婷在卧榻上侧躺下身子,拉了条毛毯裹住身子,一双大眼忽闪着看向满怀心事的乔志清。
“有些,我本来不想太过于削弱太平军的力量,想让他们多拖延一些时间给我们积蓄力量,所以才让陈炳文围而不歼。洪仁玕看样子是压不住南京城内的局面了,所以才准备放手一搏,找我们拼命来了。”
乔志清微微叹了口气,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太平军多坚持一会,他便多积攒一丝的力量。
“乔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肯定会和曾国藩成为敌人,可你为什么又非要娶她的女儿?这样的话那个丫头夹在中间不也难受死了。”
晏玉婷大眼珠子转了一圈,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乔志清低头沉默不语,晏玉婷的这个问题他曾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次。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当初年轻气盛时的那个赌约,还是真的喜欢曾纪芸,还是为了什么?乔志清没有答案,他也不想自己知道那个答案。
“玉婷,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曾国藩?”
乔志清忽然记起晏玉婷的身世,他的父亲好像就是被湘军杀害的。
晏玉婷一愣,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下来,有些伤感的回想道,“我父亲早年率岳州的哥老会弟兄加入太平军,后来就死在了与湘军作战的战场上。我自小由姐姐抚养长大,所以才看见你和曾国藩的女儿在一起有些难过,不过这事情也怨不着你。”
乔志清拿在手上的毛笔顿了下,心中暗疼了下,总以为是这丫头泛醋意,没想到还有这层的原因。也真是难为她了,见了杀父仇人的女儿也能强忍下性子。
一夜无睡,第二日所有的将领都汇聚客堂,等待着乔志清的指示。胡文海显得斗志昂扬,短短的几日内便恢复了中师的建制。也多亏了陈国平的土改工作,几天内便吸引了十几万的流民过来。胡文海就趁机在流民里招募了三个团的兵勇,全都是身强力壮的北方汉子。
乔志清整理了下公文,给还在打着娇鼾的晏玉婷整了整毛毯。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轻笑着去了客堂。
“大帅好。”
众将见乔志清进屋,全都抱拳站起身子问候。
“大家坐吧,今日我让你们过来,便是商讨一下解决镇江的问题。”
乔志清挥了挥手,在帅位上坐了下来。
“大帅,据前线的最新消息,镇江被我后师团团围困,城中断草断绝,已出现人相食的情况,属下认为此时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水军师长黄文忠率先站起身子启奏,他每日负责在江面上冲镇江城中开炮轰炸,前线的消息也只有他最清楚。
“是啊,大帅,让我们中师也去拿张乐行那个狗东西练练枪法吧,兄弟们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胡文海也站起身子请战。
“据我收到的最新消息,南京城中如今正有三万多的兵马朝镇江方面调动,所以此次我们要同时面对三股敌军,大家都有信心吗?”
乔志清面色严肃的环顾着座下的众将。
“有。”
众将领毫不思索的大声脱口而出。
“好,有信心就好。”乔志清说着就站起身子,用指挥棍指着座后的地图下令道,“南京城的太平军想要接应镇江的捻军,那南京与镇江只见的桥头镇便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本帅经过仔细研究,这里地势较高,山林环绕,最合适搞伏击。这次的任务就交给中师,胡文海听令。”
“末将在。”
“令你部乘坐水师的舰艇从水路出发,一定要赶在太平军经过前占领桥头镇,阻击这股援军。若是延误军机,军法处置。”
“末将领命。”
胡文海满脸的兴奋,此次也是他接任中师的第一场大战,心中满是期待。但看见乔志清严肃的表情,心里瞬间升起十二分的压力来。
“黄文忠听令。”
“末将在。”
“令你部协助中师从水路进发,在中师登陆后,迅速在镇江城的江面布防,等候攻击的命令。”
“末将遵命。”
黄文忠抱拳领命,他对水战已经熟练运用,与陆军也配合了好几次,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王大哥”
乔志清舒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茶碗坐了下来,小抿了一口。
“末将在。”
王树茂抱拳站起了身子。
“苏州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要密切注视太湖南岸李秀成部的动向,等解决了镇江的问题,再回过来收拾他。”
乔志清平静的看着王树茂,嘴角轻轻上扬了下。
“东家放心,有我老王在,苏州城不会少一砖一瓦。”
王树茂面色深沉的抱拳领命。
“好了,都下去准备吧。记住,此次一战不求俘虏,只要是太平军不降,便全部格杀勿论。”
乔志清的眼中透出一股杀气,冷冷的放下了茶碗。
“末将领命。”
所有将领都先是一愣,继而连忙抱拳领命。众将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乔志清身上的那一丝变化,那就是日渐浓厚的杀伐之气。
散会后,乔志清回了书房中,晏玉婷已经从睡梦里醒来,正在屋里洗漱打扮。
“乔大哥,你还是给你雇个使唤丫头吧。你手下的亲兵笨手笨脚的,哪里会伺候人啊。”
晏玉婷边在脸上涂抹着胭脂,边抱怨了几句。她刚才让亲兵端水进来洗漱,谁知道门外的那亲兵竟把洗脚盆端了上来,害得晏玉婷撅着小嘴狠狠的把他训斥了一顿。
“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招个人伺候反而不方便,你忙完了没有?今天马荀就要奔赴山西去了,你和我去送送他。”
乔志清轻笑了一声,从书桌里把一份刚拟定妥当的文件整理了出来。这份文件上记录了乔志清脑中所有关于钢铁厂的现代化管理和生产构思,足足有一百页之多。
“好了,出发吧。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我就要给你找个丫鬟,你门外的那些个亲兵我不信任他们。”
晏玉婷盈盈一笑,冲镜子里的自己臭美的眨巴了下眼睛。
“你是想找个人过来看着我吧。”
乔志清走过去在晏玉婷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下,苦笑着与她相伴着出了门去。
马荀已经整理好了行礼,与新婚的妻子在码头和亲朋好友一一告别。乔志清和晏玉婷刚下了马车,马荀就连忙迎了上去。
“少爷,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马荀垂下了头,满眼都是激动的眼泪。
“说什么呢,今日我们的马师长到山西赴任,我能不来吗?”乔志清微笑着拍了拍马荀的肩膀,把厚厚的文件递在了他的手上,继续交代道,“你到山西后先给咱家里人报个平安,去看看我大哥和嫂子。我大哥的身体一直不好,你让他不要担心我。这个是我给你写的创办钢铁厂的指导书,你一切按照上面的行事就好。山西离这里千里之遥,你要学会随机应变,我们清字军的大业可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好好干,不要让少爷失望。”
“少爷,我知道了。”
马荀泣不成声,干脆用袖子遮住脸放声哭了出来。
新娘子冯淑雅正和晏玉婷依依惜别,看见马荀失态的样子,连忙在一旁不断的劝说着他,尴尬的看着晏玉婷苦笑了声。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出发吧,一路保重。”
乔志清心里也有些不忍,马荀一直跟随在他的身边,如今让他一个人独立处事,反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少爷再见,马荀一定不辱使命,保证完成任务。”
马荀稳定了下情绪,抱拳给乔志清深深的鞠了一躬,留恋的牵着冯淑雅的手上了货船。
乔志清眯着眼看着江面上升起的朝阳,一切都是那么的朝气蓬勃。清字军征伐的号角刚刚吹响,注定要与那血红的云彩一样,靠着杀戮在东方冉冉升起。
第100章 垂死挣扎
镇江城捻军军营,张宗禹苦着脸咬了口棒子面做成的窝窝头,在嘴里也不细嚼,端起水碗便伴着水冲进了肚子里。
“娘的,再这样下去,不等清字军攻城,咱们就要被活活饿死了。”
张宗禹冲帐中的心腹罗三元愤愤的骂了一句,一口便把剩下的窝窝头全部吞了下去。
“张大哥,听总旗主的意思,不日洪仁玕便会率大军来解镇江之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罗三元出身书香世家,父亲是个穷教书匠,为了期盼他日后得中三元,就为他取了这个名字。他自小与张宗禹相熟,张宗禹的叔父张乐行起兵反清后,谁也不曾料想他也跟着张宗禹参加了捻军的造反,成了一个造反专业户。
“你指望洪仁玕?他要是那么厉害还请我们到南京干嘛,如今我们也该为自己的后路想想了。听说清字军对待降军的政策不错。像城外围攻我们的大将陈炳文,从前就是太平军听王,现在跟着清字军不也混的风声水起。”
张宗禹又端起凉水喝了几碗,垫了垫腹中的饥饿。外面的士兵已经啃了几天的树皮了,他能吃的上窝窝头已经很不错了。
“张大哥说的极是,我们火字旗以前和湘军作战,什么时候吃过这亏啊。旗下两万多的弟兄,连续突围了几天,伤亡了五千之多。和清字军作战,我们完全发挥不出骑兵的优势。我听很多人都传闻,说清字军是为穷人出头的,现在在苏州搞什么土改,就是要把那些地主老财的地分给村里的穷兄弟们。”
罗三元也挨不住饥饿,端起水瓢也和了几口凉水下肚。
“还有这事?这怎么可能呢?”
张宗禹不相信的皱起了眉头,在他的心里一直觉的乔志清和曾国藩是一路人,都是靠着养兵发战争财。湘军可是每攻下一城,就洗掠一城,
“千真万确,最近苏州城搞土改,开垦荒地,有不少的河南人都迁徙到了那里。据可靠的消息,他们确实都分得了土地,而且官府给提供农军和耕牛,三年之间还不用交纳任何的税负。现在估摸着这消息已经在捻军中传开了,兄弟们的军心涣散可想而知了。”
罗三元抹了抹嘴上的水珠子,恨不得自己也弄块地,太太平平的过个小日子去。
张宗禹沉默了下不再说话,要是真是照罗三元说的,别说是军心涣散了,怕是连兵变都有可能发生。
“报,禀告旗主,盟主有要事唤你过去。”
帐外突然传来传令兵的声音,听语气肯定是有大事发生。
“走,过去看看,老头子怕是也熬不住了。”
张宗禹整了整铠甲,戴上头盔与罗三元一同奔向了张乐行的军帐。
帐中此时已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将领,所有旗主基本都已到齐。众将都是交头接耳,满脸的愁容。
“大家都别说话了,”张乐行干咳了下,冲座下挥了挥手继续说道,“据前线的探子传回的最新消息,清字军朝南京方向又有大规模的军事调动,中午的时候已经有六七条军舰满载着兵勇通过镇江。”
“啊,这可怎么办,清字军此次是动真格的了。”
“是啊,他们对我们围而不攻,肯定是逼迫着咱们投降,此次怕是要下手了。”
“此次清字军怕是冲干王的援军而来,我们看来也指望不了干王突围了。”
“对啊,兄弟们都吃了几天的野菜,早就连挥刀的力气的都没有了。”
张乐行还没说完,座下的众将都开始颓丧的议论纷纷起来。
“禹儿,你怎么看待此事?”
张乐行平时最看重这个侄子,他的火字旗也是捻军中仅有的精锐力量。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我们也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是和清字军拼个鱼死网破,然后在南京城做个护国功臣。一条是投降清字军,任人宰割,生死全听凭乔志清一人的决断。”
张宗禹抱拳面色冷酷的应了一声,作为一军的主将,他绝对没有不战而降的心理,一切未到最后时刻,轻言投降就是懦夫的表现。
张乐行沉默了一会,心中万分的挣扎,其实镇江城的形势他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如今的镇江就像是一堆火药,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他倒是没有想过投降的问题,乔志清围而不攻,也正是逼迫着他下决定。但是从前他偏偏搞了个诛清大会,后来不但没有诛杀掉乔志清,反而让各路的江湖豪杰都被他收为己用。他就是怕乔志清秋后算账,反倒拼死突围还有一线的生机。
“盟主,下命令吧,不管怎样兄弟们都跟着你。”
木字旗的旗主王有全抱拳跪地,带头请命。他的木字旗防守东门,清字军的水军隔三差五的就来炮轰上一阵子,如今他的手下就如惊弓之鸟一般,一听见响动就全部趴在了地上不敢动弹,再这样下去他可就真要疯了。
“下命令吧,盟主,咱们兄弟跟着你干了。”
众将全都跟着跪地请战,满是破釜沉舟的架势,众人都是在战火中磨练出来的,在危机时刻也都没有退缩的道理。
“好,既然兄弟们都迫不及待,本盟主也不再犹豫了,这个镇江城不要也罢,干王按照约定今晚便率三万的精兵,在城外接应我们,那时我们和干王里应外合,本盟主就不相信,我们十三万的人马还敌不过清字军的一万人。本盟主再说一句,就算失败,也不能让乔志清小看了我们捻军。”
张乐行站起身子,豪气冲天的下了命令,最后还是决定拼死突围,众位将领在心中对朝廷有着天生的不信任,太平军中的好多将领可都是在投降后得到清算,众人既然有一线生机,便不会放下武器任人宰割。
“末将遵命。”
众将终于舒了口气,做好了十二分的准备面对命运的抉择。
镇江城外的清字军中,所有的将士都在阵地上举枪欢呼了起来,此时他们的统帅亲自驾临前线,正在防御工事外面拿着望远镜,平静的查看着镇江城中的防守情况。送走马荀后,乔志清没有回府衙,而是直接跟着中师乘坐舰艇赶赴了镇江的前线。
整个镇江城被清字军围的像铁桶一般,整个围绕镇江城一里的距离全都架设了绊马索,栅栏,挖设了一米多深的壕沟,里面全部插放了竹签。
“大帅,您就放心吧,镇江城和丹阳城都是一样的情况,末将担保过不了几日,他们必将出城投降。”
陈炳文在一旁给乔志清介绍着情况,拍着胸口下着保证。
“等不了了,洪仁玕正带着三万的精兵朝此处奔袭而来,城内的捻军必定会有所动作,我们现在就要开始进入作战的状态,防止捻军做垂死挣扎。”
乔志清收了望远镜转身带着众将朝军帐走去,一路上所有的清字军都狂热的举起手中的钢枪大声呐喊,“清字军,必胜,清字军必胜。”
日近黄昏,镇江城中突然鼓声雷动,军号呜鸣。城中闪耀的火光直冲天际,顿时像一条条火龙般从各个城门冲击了出来。战场上瞬间被阵阵的马蹄声淹没,地动山摇震人心肺。
“左哨准备。”
“右哨准备。”
“……”
清字军中马上传开响亮的军令声,所有的兵勇全部都子弹上膛,排成一列列的密集阵形,成扇形防御而开,一层接着一层不见首尾。
电闪雷鸣见,不知道从哪里呼啸的传来一声声隆隆的炮响。
“轰、轰、轰”
镇江城外霎时被密集的炮火覆盖,在黑夜中如同一个个绚丽的烟花,冲城中冲出的火龙密集的咋了过去。硝烟一股股的成蘑菇状向上隆起,巨大的炸裂声震的人耳朵都跟着发麻了起来。
刚刚冲出的捻军一时战马嘶鸣,哀嚎遍野。但火龙却依旧没有中断,而是迎着炮火猛烈朝清字军的枪阵冲击而来。
“预备,发射。”
“发射”
“……”
密集的枪阵突然爆发出他的怒吼,一团团的火焰喷射而出,在夜空中如同一条条烈火钩织的渔网,朝迎面而来的黑压压的骑兵套去。
乔志清在高地上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如同人间炼狱的杀戮,嘴角不禁抽动了下,心中暗叹一声,“何苦如此?”
“这伙捻军也太不识相了,大帅明摆着要给他们一条生路,可他们却非要做垂死挣扎。”
陈炳文站在乔志清的身后也是满脸的惆怅,他本身就是太平军投降而来,不管是对太平军还是捻军从来就怀有一种同情的心理,如此的屠杀一群汉族的同胞,倒也不是什么快事。
“你不了解张乐行,他本就是贩卖私盐起家,那种投机取巧的心理极重,最热衷的就是赌博的心态,不到最后一刻,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弃心中的所求的。若是赌赢了,他变能期盼着跟着洪仁玕高高在上,那种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乔志清轻轻一笑,淡淡的解释了一声。
远处的火龙已经被拦头挡住,后面冲击上来的火龙急速朝两翼扩展,但只用了一会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子弹编制的火网之中。城外忽然刮起了萧瑟的秋风,哀嚎声,马嘶声,夹在在风中一啸而过,如同天地的呜鸣一般。
第101章 火牛阵
“旗主,不能再冲了,兄弟们都快要拼光了。”
镇江城东门王有全的军帐中,一个浑身是血的将领冲进营帐对着王有全跪地长泣。
“你说什么?咱还剩下多少人马?”
王有全瞠目结舌,这突围的时间还仅没有半个时辰。张宗禹和罗三元也是满脸的诧异,他的火字旗也奉命主攻东门,看来情况也好不了哪里去,这么说来清字军的战斗力也太逆天了。
“只剩一个堂口了,大概不到两千人马。”
那将领泣不成声,嘶声低吼了一句。
王有全闻言顿时瘫倒在了将位上,两目浑圆的再说不出话来。
“三元,快让弟兄们都撤回来,我们不是清字军的对手,别让打击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张宗禹呆愣的对罗三元吩咐了一声,从军数年,他对自己的火字旗还从来没有这么没有信心过。
“张大哥,我们还有火牛阵没有尝试呢?”
罗三元心中有些不服,还想再拼上一把。
“火牛阵,对,火牛阵,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张宗禹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带上头盔便和罗三元亲自上了前线,站在城楼上准备发起新一轮的冲击。此时江面的炮火已经停止了射击,东城门外的十几米高的瓮城城墙都被轰成了碎渣子,城外一片的残垣断壁,四处都是翻滚的硝烟和火焰。
火牛阵是战国齐将田单发明的战术,是在夜间把牛角上缚上兵刃,在尾上缚苇灌油,以火点燃,猛冲敌军,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趁乱出击。
罗三元熟读历史,自然知道这个阵法,从前与湘军作战时也曾试过几次,但都是一百来头的小牛阵。此次张宗禹造作准备,把镇江城内外所有的水牛都劫掠在了一起,总共有一千多头,足够从清字军的包围中冲出一条道路。
“呜、呜、呜”
战场上突然传来一阵阵军号的呜鸣声,城外正在浴血突围的捻军听到声音后,急忙全部撤回,战场上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零星的枪声回荡在夜空中。
“大帅快看,捻军撤退了。”
陈炳文站在乔志清的身后激动的大吼了一声。
乔志清拿着望远镜凝眉沉思,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疑惑,这东门外是捻军主攻的方向,集结了差不多四五万的兵马,方才虽然伤亡一半之多,但并没有彻底的击垮捻军,他们怎么在关键时候就撤退了呢?
“清字军万岁,清字军万岁。”
战场上的清字军看到捻军撤退后,顿时陷入了一阵阵的欢呼之中。
“炳文,你去通知大家继续警戒,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乔志清端详着城楼上防守的捻军,只见火把的方位并没有变化,他们仍处在一片警戒之中,并没有混乱的局面发生。
“是,大帅。”
陈炳文应了一声,退下身去。但心中并不在意。在他的眼里,捻军已经被打的落花流水,哪里还能翻出什么大浪。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从城门处突然响起一阵阵鞭炮的响声。乔志清开始还吃了一惊,以为是捻军中的洋枪响声,后来仔细一听便听出音来,但却是满心的疑惑,不知道这捻军是哪里的习俗,打了败仗还点鞭炮庆祝。就在鞭炮的声音落下后,乔志清这才算看明白了,只见从城中不断的涌出一群群的水牛来,牛头上清晰可见明晃晃的尖刀。尾巴上却似一条条着火的鞭子一般,来回的左右挥舞着朝清字军涌了过来。
“是牛群,是牛群。”
清字军的将士们惊恐的看着眼前如浪潮一般的水牛群,连忙开枪射击。水牛在受到惊吓后,在半圆一千米的城外胡冲乱撞,“哞、哞、哞”的嘶吼着发疯似的朝前冲击。
“长官,怎么办,枪弹没有用啊!”
清字军的兵勇着急的纷纷叫喊了起来,水牛皮糙肉厚,冲击到五百米开外被洋枪射击后,完全不起作用,相反更加激起水牛的野性,更加发狂的朝前冲击了过去。
“不许乱,继续射击,惑乱军者杀无赦。”
各方向都传来将领的怒吼声,兵勇们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开枪。此时从城中又冲出一条的火龙,喊杀声惊天动地。脚下的大地都因为战马和水牛的冲击而震动了起来。
张宗禹终于率火字旗的精锐发起了总攻,由水牛群在前面开道,冲击也异常的顺利,瞬间火把聚集的长龙便冲击了两百多米。
在水牛冲击到距离清字军一百多米的距离后,终于进入到洋枪的有效射击圈内。虽然并没有有效阻止水牛群的冲击,但冲在最前面的一百多头水牛全身已经被打成了蜂窝煤,血浆染红了全身。终于低声嘶吼着倒在了地上,后面的水牛反应不过,直接被尸体绊倒在了几米之外。
清字军的兵勇终于有了一丝的信心,但还是被谁牛群巨大的冲击力惊吓的有些乱了队形。不断的有将领手持皮鞭冲进了队伍中冲兵勇嘶声大吼了起来,硬是靠着霹雳手段才稍稍稳定了军心。
洋枪阵一排换着一排继续轮流射击,那密集的子弹在水牛群冲击到五十米的范围后像是狂风撕裂窗纸一般,把冲击而过的水牛群一层接着一层撕裂开来。饶是如此,还是有五百多的水牛群离清字军不到二十米的距离。清字军中的老兵已经嘶声大吼了起来,“兄弟们,拼啊,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拼啊,拼啊”
无数的嘶吼声在清字军中回响开来,枪阵仍旧没有一丝的动摇。“噼里啪啦”的继续朝急促而来的水牛群射击。由于距离太近,在密集的子弹里,即便是犀牛来了,怕一只被数十发子弹钻上眼,也不会再有活下来的迹象。
五百多牛群就这样被枪杀在了数十米的范围内,尸体堆积起来把战壕都完全的填满。
清字军还没有半点的松懈,那条从城中奔袭而出的火龙已经冲击到了一百米之外的地方。这火龙却不像水牛群一般胡冲乱涨,而是像一把利刃一般,直刺向了清字军中。
“东哨准备。”
“西哨准备”
“……”
“开火,开火,开火。”
无数的军令在枪阵中嘶吼起来,密密麻麻的枪响重新在夜空中嘶鸣而开。
“他娘的,清字军的子弹怎么就打不完呢!”
张宗禹率领的一万多火字旗的精锐全部侧伏在了马肚之上,冲击到距离清字军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听到那震耳的枪响声。方才对付水牛阵时,那密集的子弹似乎是放鞭炮一般,完全不在乎弹药的损失,张宗禹还在暗自的窃喜,估摸着清字军的弹药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可没想到这么快又传来了密集的枪鸣声。
张宗禹所料不错,确实有一段清字军防守的区域出现了弹药短缺的情况。刚才水牛群冲击最为密集的地方也是弹药最为消耗的地段,经过一轮的密集射击后,枪声便明显的感觉到一处弱了下来。张宗禹心里狂心不已,按计划分兵三路,一路急忙朝枪声微弱的地段冲击而过,两路朝两翼冲击了过去。
清字军面对两翼的骑兵也顾不得回援中路地段,只能任由着张宗禹冲击了过去。
“捻军中倒也藏龙卧虎,竟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中抓住一线生机。只是可惜了,他却碰到了我乔志清。”
乔志清淡定的站在高低上俯视着战场上的一举一动,对这股捻军淡淡的称赞了一番。
陈炳文此时却是着急的直冒冷汗,不断的跺脚大骂道,“他娘的中段方才肯定是把弹药费光了,这股捻军怕是要冲出去了啊。”
“镇定点,你身为一师之长,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头脑都要时刻保持清醒。”
乔志清冷着脸喝斥了陈炳文一句。
“我错了,大帅。属下是着急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陈炳文深吸了口气,换过精神疑惑的看着乔志清。
“你放心吧,我早已让随行的特战小组做好了准备,这股捻军冲不过去。”
乔志清满是自信的回了一句,丝毫没有把中路的捻军放在眼里。
张宗禹看着越来越近的清字军狂喜不已,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终于冲击到了五十多米的距离,这段距离就算清字军有大炮助阵,也能撕开一道缺口了。
“兄弟们,拔刀,给我冲啊。”
张宗禹适时亮出了军刀,冲着夜空嘶吼了一声。
“冲啊,冲啊,冲啊”
火字旗的骑兵跟着呼啸了起来,身后五千铁骑亮起的明晃晃的军刀,瞬间在夜空中闪出一片寒光。
正当此时,前面防守的清字军全部后撤十几米的距离。在明亮的火把照耀下,张宗禹已经清楚的看到有两人一组的清字军一堆堆的匍匐在地上,手中端着黑乎乎的铁东西,似炮非炮,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就是一下的功夫,那铁东西终于发出了它的嘶吼声,比洋枪声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在一百米的距离里交叉冒出闪电般的火龙。
第102章 死神的镰刀
“不好,快撤。”
张宗禹敏感的察觉到那铁东西的威力来,但为时已晚,他的喊声如同大海中的一颗石子,完全的被湮没在了枪声中。
只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便有上千发的子弹从特战组的二十把铁家伙的枪口喷射而出,如同冰雹一般,铺天盖地朝张宗禹的骑兵压了过去。
战场上在此时似画面定格一般,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惨烈情景震惊的呆立在原地。只见所有冲进一百米范围内的骑兵连人带马,全都被打的血肉模糊。一批挨着一批像纸片一样被撕成碎片。从那铁家伙嘴中爆发出的枪弹,不知道要比洋枪的威力大了多少倍,一旦击中目标,便是一个碗口的大洞。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一茬茬的收割着面前的所有生命。有的战马肚腹中弹,连肠子都跟着撕裂了出来,一坨坨的滑了出来,嘶鸣几声便彻底的倒在地上。
“大帅,这东西是什么玩意啊?太变态了。”
陈炳文端着望远镜站在乔志清的身后,惊讶的合不拢嘴。
枪声还在继续,乔志清吮吸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面色冷酷的回道,“你听说过戴梓这个人吗?”
“戴梓?”陈炳文眉头微皱了下,脱口道,“大帅所说的可是曾经给康熙爷制造‘威远大将军炮’的戴梓?”
乔志清轻笑着点了点头。
“属下从前在茶坊听说书人讲过他的事迹,传闻他是大清朝第一火器制造家,曾经还发明了一种名叫“连珠火铳”的武器,铳背是弹匣,可贮存28发火药铅丸。铳机有两个,相互衔接,扣动一机,弹药自落于筒中,同时解脱另一机而击发,从而连续可以连续发射28发的子弹!难道特战队使用的正是这种武器?”
陈炳文惊讶的叫出声来。
“也对,也不对。原理上差不多,不过技术上却是天地的差别。这种枪械已经被赐名为‘远征机关枪’,发明这种枪械的人也姓戴,正是戴梓的后人戴远征所造。他现在任苏州军械所的厂长,你有时间可以向他请教请教关于枪械方面的知识。也跟着多动动脑子,看看怎么跟着革新战术,而不是一味的莽冲死守。”
乔志清满脸期望的看着陈炳文,其实说来乔志清口中的“远征机关枪”也是剽窃后世由德国人马克沁发明的水冷重机枪,在发射瞬间,机枪和枪管扣合在一起,利用火药气体能量作为动力,通过一套机关打开弹膛,枪机继续后坐将空弹壳退出并抛至枪外,然后带动供弹机构压缩复进簧,在弹簧力的作用下,枪机推弹到位,再次击发。这样一旦开始射击,机关枪就可以一直射击下去,直到子弹带上的子弹打完为止。
本来在诺贝尔的黄色火药发明后,乔志清就有制造“马克沁重机枪”的设想。但是奈何时局一直动荡不安,原材料供给不上。还有就是原苏州军械所的厂长马格里一直心怀鬼胎,被火狐早早的盯上,乔志清便一直把想法停留在设计图上。只到一天有个面目清秀的小伙子主动来到府衙面见乔志清,说自己有一个祖宗留下来的宝贝要给乔志清过目,等那小伙子掏出一大顿设计图纸后,乔志清才发现,原来图纸上所画的就是戴梓在康熙时代所设计的“连珠火铳”。这个小伙子便是戴梓的后人,戴远征。
乔志清一下子就对戴远征来了兴趣,经过几天的交谈后,便发现这个年轻人颇有祖宗制造武器的天赋,便把自己的设想和草图给戴远征讲解了一遍,只听得戴远征激动的眼珠子都冒出来了。经过一个月的不眠不休的折腾,这小伙子终于在车间把模型造了出来。乔志清也适时安排他做了工段长的职务,专门给他组建了一个小组,负责攻克“马克沁机枪”的制造。
后来马格里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与中师的几个团长相约叛变后。乔志清也第一次向世人展示了这种机枪的威力,只是两挺机枪,在短短的五分钟内便收割了两千多的性命。乔志清也正式把它赐名为“远征机关枪”。当然这些事远在前线的陈炳文并不太清楚了解,只是知道苏州出现了反叛,但一夜间便被平定,不曾想却是这种机关枪起了大作用。
“大帅所言属下都记在心里了,属下回去便去找戴厂长指教,绝不会让大帅失望的。”
陈炳文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看着乔志清赏识的表情,心中满是安慰。也暗自庆幸自己选择投奔乔志清的决定,要是与他为敌,那真是一件太可怕的事情,陈炳文有时都怀疑乔志清竟究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肚中所懂得的指示也太匪夷所思了。
“这样就好,我们下去吧,这场仗也该打完了。”
乔志清微笑着拍了拍陈炳文的肩膀,二人一前一后的带着亲兵队朝前线走了过去。
经过半个时辰的哄乱,战场突然从一片狂热走向了寂静。此时已是四更时分,黎明已经从天际走来,硝烟逐渐的散去,那种寂静中不时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哀鸣,夹杂着夜里的冷风从在战场上不断的回荡,像是地狱降临人世一般,让人身处其中止不住的心生寒意。
张宗禹所率的火字旗的捻军中路全部倒在了“远征机关枪”的枪口之下,剩下的两路侧翼在死伤一半冲击无果后,又退回了镇江城中,只剩下一千多骑兵不到。此时南门、北门、西门处的战役也宣告结束,捻军无一人突围而出,但却只有东门处打的最为激烈,其余三门外只是稍加试探便撤回了城内。这一仗张宗禹赌输了,其实离成功突围最近不过三十米的距离,但就在三十米外被二十多挺莫名其妙的铁家伙打的人仰马翻,皮开肉绽。人和马的鲜血混在了一起,混成了一条血河,不住的向外散发着一股股恶臭。人和马的尸体铺满了整个东门外的战场,在夜里远远看去比无间地狱还要狰狞上三分。
“大帅来了,快看啊,大帅来了。”
“大帅,我们打赢了。”
“清字军万岁,清字军万岁”
清字军已经分出一半的兵勇抓紧时间轮换休整,乔志清上了前线后,兵勇们见了他顿时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大家辛苦了。”
乔志清满脸笑容的朝兵勇们招了招手。
“大帅辛苦。”
众兵勇都是憨厚一笑,给乔志清敬起了军礼。
“大帅,可算是见到您了,俺娘说见到你一定让我给你磕个头。”
这时乔志清的身边突然钻出一个膀大的小伙子,哭喊着就跪在了乔志清的面前。
“快起来,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乔志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冷着脸把这小伙子搀扶了起来。
“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了?”
乔志清打量着眼前这个满脸泥土的兵勇,他脸上的稚气未退,看样子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
“没有”,那兵勇连忙摇了摇头,“没人欺负俺,是这样的,俺家是一年前从河南逃荒过来的,在苏州城东给一家大户当长工的。最近俺娘来消息,说是官府的人给俺家按人头分了十亩的良田,因为俺是清字军的缘故,还给多分了两亩。俺娘就嘱咐俺要是见到您老人家,一定要代我全家给您磕个响头。大帅,您是俺家的恩人啊!”
那兵勇说完又哽咽的跪下了身子,给乔志清磕了个响头。
没想到那兵勇说完,旁边又有五六十人也跪下了身子,大呼一声,“我们家也分了地了,属下们叩谢大帅的恩情。”
“还有我家,还有我家。”
感谢的人越传越多,几乎一大半的兵勇都跟乔志清跪下了身子。
乔志清一时心潮起伏,被兵勇们感动的湿了眼眶,连忙高呼着,“大家都起来吧,咱清字军到哪里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不兴给人下跪,你们要是真要感谢,就拿好手中的钢枪,打到一切压在咱们头顶作威作福的坏人,保护好咱的胜利果实。大家说,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
乔志清讲完,兵勇们狂热的欢呼声便回荡在整个夜空之中,全部站起了身子,挥舞着手中的钢枪嘶声大吼了起来。
此时一百米的夜色里,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哀嚎。一个将领模样的人急忙用手把战马尸首下压着的一个年轻人的嘴巴捂住,小声喝止道,“你小声点,是我,要让清字军发现,咱俩就死定了。”
那将领正是张宗禹,他在察觉情况不对之后,就连忙翻身从战马上滚落到了一旁的战壕里。等战斗平息后,才在夜色的掩护下匍匐朝城中爬去,刚好就撞见被战马死死压在身下,不断哀嚎的罗三元。
“张大哥,你快逃吧,我大腿中弹,走不了了。你别管我,天亮后咱俩谁也走不了。”
罗三元说着就用力的把张宗禹推开。
“你乱说什么呢,咱俩要死也死在一起。”
张宗禹冲他低吼了一声,咬着牙闷吼一声,终于把罗三元从战马下拉了出来。但情况看起来比罗三元讲的还要糟糕,只见他的左腿已经完全浸泡在了黑色的鲜血中。张宗禹咬着牙把他腿上的裤袍撕开后,一个酒盅大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伤口上血肉模糊,还在不断的朝外淌着鲜血。
第103章 负荆请罪
罗三元痛苦的皱起了眉头,额头上不断的冒着冷汗,虚弱的在战马的尸体上躺了下来,看着日渐明亮的天际对张宗禹绝望道,“张大哥,你走吧,真的不用管我了。自从我从军的那天起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这辈子跟着你,我不后悔。”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会活下去的,三元,要坚持住,我在世上就只剩下你一个兄弟了。”
张宗禹嘶声呵斥了一声,从身上扯下一块棉布手忙脚乱的给罗三元包扎起了伤口,但却无济于事,鲜血还在肆意的朝外喷涌。
罗三元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声也渐渐微弱了下来,眼皮终于缓缓的闭上。
“三元,不要走,坚持住啊。”
张宗禹一下子崩溃的低声痛哭了出来,在心里一阵的计较后,背起罗三元的身子竟大步朝清字军的营地走了过去。
“什么人?快给我站住。”
清字军的兵勇终于发现了情况,举着火把冲前方呵斥了一声,两侧的同伴适时拉开了枪栓。
“快救人啊,求求你们了,我兄弟就快死了。”
张宗禹嘶声大哭了起来,冲清字军哀求了一声,并没有停下脚步。
此时天已微亮,众兵勇也看清楚了前方的情况,连忙向在一旁视察的乔志清汇报。
“带他们过来吧,别胡乱开枪。”
乔志清知道情况后好奇的交代了一句。
马上,张宗禹背着奄奄一息的罗三元便到了乔志清的面前。张宗禹一个匍匐,顾不上喘气,跪在乔志清的面前即可哀求道,“大人,快救救我的兄弟的吧,他快不行了。”
乔治清凝眉看着地上的年轻汉子,他的穿着打扮似乎还是将领的身份,地上躺下的那人的确是受了枪伤,而且看起来似乎很严重。
“你先起来吧。”
乔志清冷冷的看着那将领,对身后的人吩咐了一声。不一会的功夫,只见连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子便火速的抬着担架赶了过来,把罗三元放在了担架上,抬下了前线。
张宗禹不放心的就要跟着过去,还没动身就被两旁的清字军拦下。
“你的人交给军医就好了,生死就看他的造化了,本帅还有事情要问你。”
乔志清神色严峻的看着张宗禹。
“本帅?莫非你就是乔志清?”
张宗禹听面前这个气势不凡的年轻人的语气,一时心里便猜出了大概。
“大胆,我们大帅的名号是你称呼的吗?”
陈炳文在身后冲年轻人大声喝止了一句。
张宗禹自觉有些唐突,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
乔志清看着他恭谨的模样,轻笑道,“不妨事的,既然你认识我那便好说了。看你的穿着打扮,也是捻军的将领,你叫什么名字?在捻军中担任何职?”
“回大人的话,小人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乃是捻军总黄旗下火字旗的旗主,张宗禹。”
张宗禹抱拳面色不改的回了一声。
“张宗禹?你就是那个捻军盟主张乐行的侄子?”
乔志清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历史上记载,他从小天赋异禀,胸有谋略。他的叔叔张乐行被满清悍将僧格林沁杀死后,西捻军实则全归张宗禹率领。在他的带领下,西捻军日渐强盛。经常声东击西,出其不意,打的清军毫无还手的余地。此后竟以弱胜强,利用地形的优势,山东菏泽高楼寨,围歼了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为叔父报仇。随后又两次进逼北京,震动朝野上下。与朝廷抗争了十几年的时间,最后在李鸿章全副洋枪洋炮武装的淮军面前,才被黯然打败。不过此时他还是个毛头小伙子而已,但已经可以看出身上的那股子英气。
“是,大人,小人正是张乐行盟主的侄子。”
张宗禹心里吃了一惊,没想到乔志清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号。
“好吧,既然都是熟人,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也知道捻军目前的情况,本帅也不想再造杀孽,都是汉人也没必要互相杀戮。你回去劝说你的叔父,就跟他讲,太阳升起后,要么放下刀枪出城投降。我乔志清以人格保证,全部赦免你们捻军的罪过。要么过了时辰,你们还拒不缴械,本帅便下令攻城,城中所有捻军不管男女老少一个不留。你都听明白了吗?”
乔志清语气平淡的陈述了一遍,但言语中却满是杀气。
“明白了。”
张宗禹连忙点头应和,被乔志清身上无形的气势压迫的抬不起头来,尽管他的脸上还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
“来人啊,给这位将领牵匹马过来,送张将军回城。”
乔志清满意的点了点头,冲身边的兵勇吩咐了一声。
“那我兄弟的性命就全拜托大人了,太阳出来以前,我一定给大人一个交代。”
张宗禹抱拳诚恳的请求了一声,翻身便上了马背。
乔志清微笑的点了点头,让清字军给他让开了道路。张宗禹调转马头,快马加鞭的朝镇江城中奔去。
“大帅,捻军素来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说他还会回来吗?”
陈炳文在乔志清的身后疑惑的询问了一句。
“他会回来的,张乐行是个聪明人,绝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他们只是对我们清字军不了解,被湘军和淮军给骗怕了,这群不讲道义的老狐狸才是真正可怕的对手。”
乔志清看着天际即将升起的旭日,暗暗攥紧了拳头。
张宗禹快马回到镇江城中的军营中后,大批的伤兵躺在露天的地上撕心裂肺的哀嚎着。各旗的兵勇手忙脚乱的来来往往,里面如同菜市场一般,混乱不堪。
“报,盟主,火字旗的旗主回来了。”
传令兵急忙跑进了帅帐中通传,帐中正聚集了大批的将领在里面议论纷纷,商讨着应敌之策。听见张宗禹平安回来,全部都惊喜的站起了身子。
“快,快让他进来。”
张乐行无以言表的兴奋全部写在了脸上。
张宗禹进了帐后,连忙给张乐行跪了下来,抱拳哭诉道,“叔父,孩儿回来了。”
张乐行颤抖着双手走下了帅位,拍在张宗禹的肩膀上激动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昨夜东门一战最为惨烈,木字旗与火字旗基本上全军覆灭。张宗禹也不知下落,城中流言四起,都传言张宗禹被清字军打死了。张乐行一夜便衰老了许多,连两鬓的头发都变成了白色。他膝下无子,平常看待这个侄子就跟亲儿子一样,对他的军事才能也颇为器重,年纪轻轻的就让他担任了火字旗的旗主。张宗禹在他的心里就跟自己的性命一般,昨夜他又恨又悔,连夜召集将领商讨对策。要是张宗禹晚来一步,恐怕都带着众将找清字军拼命去了。
“叔父,孩儿见到清字军的统帅乔志清了。”
张宗禹连忙说起了正事,这天色越来越亮,太阳怕是马上就出来了。
“哦?”
张乐行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帐中的所有将领也都是满脸的惊讶。
“他怎么肯放你回来?”
张乐行迈着沉重的步子在帅位上坐了下来。
“他让我带话给叔父,要是太阳出来之前叔父再不缴械投降,他便率领清字军屠城,一个捻军不留。”
张宗禹把乔志清的意思完整的陈述了出来。
要是放在以前,张乐行此时肯定会暴躁如雷的跳起身子,大骂一声,“他娘的,吓唬谁了,老子就偏偏不降。”但如今情势所逼,帐中的大将竟也都沉默不语,互相用眼神交流着,军帐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是什么意思?”
张乐行言语颤抖的环顾着帐中的众将领。
众将这才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但却无一人表述自己的意见,张乐行心里明白,众人怕是已经都放弃抵抗了。的确,清字军的战斗力却是匪夷所思。捻军从前从未遇到过炮火这么猛烈的敌人,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想和人拼命,都到不了人的跟前。
“叔父,快下命令吧,不管你做何决定,孩儿都誓死跟着你。”
张宗禹已经猜出了张乐行心中的想法,连忙给他搭了个台阶。
众将也跟着各怀心思的抱拳请命道,“一切全凭盟主做主。”
张乐行无奈的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一步错步步错。既然投降还有一线的生机,我也不能让兄弟们再去冒险了。众将听令!”
“末将在”
众将领都暗自松了口气,兴奋的相互对视了一番。
“你们速速回去整顿兵马,即可放下武器,开门纳降。生死富贵,各安天命吧。”
张乐行沉沉的吩咐了一声,靠在椅背上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众将也都抱拳领命,连忙退下准备。只有张宗禹留了下来,在张乐行的身边听候吩咐。
“禹儿啊,你过来,叔父再好好的看看你。”
张乐行强颜欢笑的对张宗禹招了招手。
“叔父不必担心,孩儿见过乔志清,他定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我们不会有事的。”
张宗禹走了前握住了他的手柔声安慰。
“叔父不是担心这个,叔父自从反叛朝廷后,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叔父是想告诉你,不管以后身处何位,都不要忘了咱捻军是为穷兄弟们办事的。咱一辈子要活的堂堂正正,死了也可以安心啊。”
张乐行说完老泪纵横。
“叔父,我记下了。”
张宗禹长泣一声,郑重的点了点头。
耀眼的朝阳终于从东方划破昏暗,跃上了天空,整个大地笼罩其中,生机勃发。
镇江城中所有捻军总共五万八千余人,大开城门在东门外缴械投降。总盟主张乐行半身裸露,跪在最前面,负荆请罪。
第104章 这就叫理想
清字军全副武装的控制镇江城的各个制高点后,乔志清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众将领才缓缓的走了过来,见城门口一代枭雄背着个荆条,光身跪在地上,心里不觉暗笑了一声。历史上的张乐行面对僧格林沁的时候可是一脸的坚贞不屈,没想到他也有服软的时候。
“这位是张盟主吧?”
乔志清跨在马上冷冷的冲那汉子询问了一声,身后的将领都跟着轻笑了起来。
“罪人张乐行率众将士向乔大帅乞降,望乔大帅宽恕我等。”
“罪人请乔大帅宽恕。”
张乐行长嚎一声,俯身叩拜,身后的众将也跟着俯身叩拜了下来,全是一脸献媚的表情,倒是跟着张乐行身后的张宗禹表现的异常的淡定。
“都起来吧,这次你们要多谢谢张宗禹,要不是他,你们此时已经人头落地了。”
乔志清冷冷的说了一句,跨马带头进了城中。
众人都舒了口气,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子跟着进了城中。
捻军的各旗兵勇全部在城中聚在一处静坐,乔志清一出现,场面便立即沸腾了起来。清字军荷枪实弹的围了一圈,维持现场的秩序。
“吃饭!吃饭!吃饭!”
捻军中不知道谁带头高喊了一句,所有的兵勇都跟着振臂高喊了起来。场中满是碗筷交碰的声响,局势有种失控的态势。五万多人就像随时爆炸的火药桶一般,只差一丝火星就能点燃。
乔志清冷着脸看着众兵勇一言不发,捻军的众将领跟在乔志清的身后,看着现场混乱的局面全是一脸的惨白,生怕乔志清会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其实也怨不得这些兵勇,他们被清字军围困多日,有些旗部早已断了粮草,有的人因为饥饿,连身子都开始浮肿了起来。所以一有人带头,那便是一呼百应。
“大帅,要不要?”
陈炳文跨马护在乔志清的身边,冲乔志清用手掌做刀式抹了下脖子。
“把准备好的馒头给他们分发下去。”
乔志清冷着脸摇了摇头,冲陈炳文吩咐了一声,便下了战马。
陈炳文点点头,冲身后的随从挥了挥手,不一会便有十几辆满载箩筐的马车拉了上了。
箩筐被一筐筐抬下后,掀开上面的围布,离得近的捻军立即发出了一声声的惊呼,“是白面馒头,白面馒头。”不一会的功夫,还在冒着热气的馒头就被一筐筐被分发了下去。一时间整个捻军都跟着沸腾了起来,欢呼声此起彼伏。
“谢谢大帅。”
张宗禹看着面前狼吞虎咽士兵,心里泛酸的湿了眼眶,走到乔志清的身后诚恳致谢。
“你看看他们,仅仅有一个馒头吃就能高兴成这个样子。在你率领他们南征北战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真正是为了什么在作战?”
乔志清淡淡的看着张宗禹说完,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张宗禹暗自思索了半天,年轻时是因为自己个性张扬,不服家庭的管束而跟着叔父从军。后来是因为好胜心强,什么都要比别人做的最好,才在军中打出了威名。至于乔志清的问题,倒是没有认真的想过。是啊,到底是因为什么统兵作战这么多年?
“末将愚钝,还请大帅明示。”
张宗禹终于有些气馁的抱拳求教。
“不要紧,你慢慢想,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乔志清轻笑了一声,吩咐属下把张乐行的帅帐收拾了出来,在里面铺了条毛毯便躺在上面沉沉的睡了过去。
张宗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着张乐行在战俘营的人群里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闭目平静下心情暗暗沉思了起来。
“你说乔大帅会怎么处置俺们?”
“俺看他的面相挺和善的,还给俺们馒头吃,应该会放了俺们吧。”
“谁说不是呢,听说咱们老家有很多的人都迁徙到了苏州,哎,每人还给分了三四亩的田地呢,你说说俺们当初咋就不知道有这么个好官呢,早知道俺们还造个啥反啊?”
“……”
俘虏营中的捻军士兵填饱了肚子,闲坐无事的窃窃私语了起来。
张宗禹听着士兵们的心声,眉头一皱,脑中突然一片清明,兴奋的连忙睁开了双眼。
乔志清在帅帐中只睡了一个时辰,便有丹阳城和桥头镇的战报传来。乔志清没了睡意,索性坐起身子批阅起了公文急件。
“大帅,帐外有一捻军的将领吵着要见您,您见还是不见?”
亲兵营的新任营长黄飞鸿也补了个懒觉起来,亲自护卫在乔志清的帐前,进了帅帐后抱拳向乔志清通报。
“让他进来吧。”乔志清微笑的点点头,又补充道,“飞鸿,以后叫我乔大哥就好。”
“是,大帅。哦,不,乔大哥。”
黄飞鸿惊喜的连忙点头应和,暗暗偷笑了一声,抱拳退下身去。
“大帅,你让我想的问题我终于想明白了。”
一个年轻的将军走进了帐中,无比欢愉的抱拳给乔志清行了个大礼。那将军正是张宗禹,如同脱胎换骨一般,两眼明亮有神。
“哦?说来听听。”
乔志清轻笑一声,饶有兴趣的抬起了头。
“从前我随叔父南征北战,杀过贪官,抢过金银,玩过女人,从来都是带着弟兄们在清军的围剿中,过一天算一天。今日我才发现,我们的队伍缺少了一样东西,一个可以为了实现它而奋不顾身的东西。这个东西无关生死,是一种让人即使身处困境也能坚持的信念。”
张宗禹茅塞顿开的侃侃而谈。
“那这个东西叫什么呢?”
乔志清面带赞赏的看着座下的年轻人。
“末将愚钝,还请大帅点化。”
张宗禹惭愧的红了脸颊,这个东西明明就挂在嘴边,就是找不出合适的词语阐述它。
乔志清大笑一声走下了帅座,无比赏识的拍了拍张宗禹的肩膀淡淡的说道,“这个东西叫做理想。”
“理想!”
张宗禹情不自禁的叫了出来。
“对,理想,一切对未来合理的想象都可以称之为理想。普通老百姓的理想就是有口饭吃,有件衣服穿,有个房舍住。而我们就是为了他们这个简单的理想在南征北战。我为人人,人人为我。这也是千百年来所有仁人志士共同的理想。为了这个理想他们可以义无反顾的抛头颅洒热血,这个就是我们为之坚持的信念。”
乔志清满脸正色的给张宗禹解释了一遍,只听得张宗禹热血沸腾,满眼都是敬佩。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张宗禹在心中不断的重复着乔志清所说的理想,当真是痛彻痛悟的跪下身子抱拳道,“大帅,末将一切都明白了。如果大帅看得起末将,末将甘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如此甚好,你能有如此的觉悟也是你自己的造化。本帅这里确实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你宣布,张宗禹,听令。”
乔志清背过身子,面色严肃的上前在帅座上坐了下来。
“末将在。”
张宗禹抱拳大声领命。
“本帅任命你为清字军新一师师长,即刻率领捻军开赴苏州进行改编。”
乔志清说完,满脸期望的看着张宗禹。
“末将领命。”
张宗禹抱拳叩拜,意气风发的起身退出军帐。
解决掉镇江的问题后,后师便在城里驻扎了下来。由于战乱不停,镇江城早已千疮百孔,城中的居民也不过十多万人,十室九空。乔志清的身边目前人才稀缺,也没有彻底重建镇江的意思,只是从苏州给镇江补充了充足的粮草。经过短暂的停留,便率亲兵营返回了苏州。
洪仁玕此时的处境最为尴尬,他劳师动众的为了接应镇江的守军,出动了南京城将近数十万的兵马。一方面在丹阳城被清字军团团围困,一方面在新桥镇又被清字军猛烈阻击,自身尚且难保,更不用提接应捻军的事情。镇江城被清字军围攻的消息一传到南京城里,奏报便源源不断的飞进了洪天王的帷帐之中。
即便洪天王再不管朝政,面对数十位太平军老弟兄的逼宫,此时也由不得洪仁玕再任意妄为。连忙破天荒的从后宫又站在了前台,给洪仁玕连发了五六封撤兵的军令。洪仁玕一方面不忍数十万的捻军骑兵就此覆灭,一方面看重镇江城的地理位置,那便是天平天国北进的大门,所以一直隐瞒不报,继续朝镇江拼死冒进。就在他和桥头镇的清字军交火的第二天,便传来了镇江丢失的消息。
洪仁玕捶胸顿足,大呼一声“天亡我也”,便一病倒地不起,在属下的照料下,撤军回了南京城。其实洪仁玕若是再坚持一会,也许事情还有所转机。即便不能接应镇江城的捻军,也能集中优势兵力断掉清字军一个臂膀。
他所率的三万太平军是南京城中最后的精锐,有一半的兵勇装备着和清字军一样的洋枪。清字军的中师刚刚经过动荡,三个团都是新招募的兵勇,有的连洋枪的射击都还没掌握熟练,硬是靠着地形优势狙击了太平军一夜,而且天亮时已经出现了溃败的迹象。硬是靠着胡文海血性支撑,连杀了数位后撤的将领才稳定下了局面。但世事弄人,洪仁玕在最后一刻放弃了。
第105章 攻心为上
洪仁玕撤回南京后,清字军的前师便主动的给丹阳城中的太平军让开一条生路。城中的太平军在挣扎了好几次无果而终后,见到清字军怪异的举动,硬是等清字军完全撤回常州后,才壮着胆子撒丫子从丹阳城撤回了南京。至此,清字军又往南京城迈进了一步,整个苏南除上海外,尽归乔志清所有。
镇江大捷后,最为高兴的恐怕还是胜保。他寸兵未出,便跟着乔志清捡了个大便宜。扬州城留守的捻军一听兵败的消息传来,便立即弃城逃窜。胜保的手下大将多隆阿第一时间进驻扬州,收复失地,兴奋之情自不必多说。
乔志清从水路一回到苏州,胜保便欢天喜地的策马来到苏州府衙,非要当面跟乔志清道一声祝贺。
“乔老弟,哥哥在这里恭喜你再立新功啊。”
胜保人未到,那粗狂的声音便远远传进了屋中。
乔志清正和晏玉婷在书房里谈论着北京的消息,听到胜保的声音后,便让晏玉婷先退了下去。
晏玉婷几日不见乔志清,刚和乔志清缠绵了一会,便被胜保打扰,一脸不高兴的撅着小嘴,迈着小步子出了门去。刚出院门便和大大咧咧的胜保擦肩而过。
胜保哪里见过晏玉婷这般的美色,一见到身着花色紧身旗袍的晏玉婷,骨头都要酥软掉了。那火辣的小身段走起路来前凸后翘,丰满的胸脯柔软的像是用面团做的一般,尤其是那双白花花的长腿,又滑又嫩,毫无顾忌的随着旗袍上下摆动。若不是在乔志清的府中,胜保绝对早已对着那双美腿揉摸了上去。
晏玉婷看到胜保那双色眯眯的眼睛,不禁柳眉微蹙了下,怒红了脸快步远远走开。
胜保看着晏玉婷的背影半天才缓过神来,口中淌着口水,啧啧的赞叹着,“这天下竟还有这般绝色的女人,要是跟她睡上一觉,那搭配上这条老命也是值当了。”
“胜保大哥,你在看什么呢?”
乔志清整理好了文件,亲自出门迎接胜保。见胜保色眯眯的盯着晏玉婷的样子,不禁心头有些厌恶。
“没,没什么,”胜保连忙缓过了神,对乔志清尴尬的笑了一声,做贼心虚的掩饰道,“乔兄弟住的这地方还真是别致,大哥只是欣赏下这里的风景。”
乔志清冷笑一声,但装作亲近的模样,拉着胜保的手进了客堂,并吩咐屋里的丫鬟灵儿和惠儿传了酒菜过来。
灵儿和惠儿是晏玉婷新给乔志清寻的两个丫鬟,两女才十四岁的年纪,是一对双胞胎姐妹。父亲早亡,姐妹俩有母亲带大。母亲带着她俩刚从河南历尽千辛万苦迁徙到苏州,因为一路的颠簸,没到苏州几天就染病身亡。两姐妹人生地不熟的,只得在苏州城里卖身葬母。晏玉婷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事情,二话不说就让人体面的安葬了她们的母亲,并把她俩带回了苏州府衙,让手底下贴身的侍女调教了几日。在乔志清回来后,便把两姐妹安排给乔志清做了侍奉的丫鬟。
乔志清听闻她们的身世后,苦笑一声,暗叹世事艰难。先前的可心就是卖身葬父给自己做了丫鬟,没想到这俩个可爱的小萝莉却改成了卖身葬母才给自己做了丫鬟。自己堂堂的大帅府,如今却不想成了卖身少女的救济站了。
灵儿和惠儿生的相似的模样,若是不仔细辨别,真分不清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经过晏玉婷的收拾打扮,小小年纪就出落的标志可人。本来是乔志清一时性起,给晏玉婷私下定做的学生短裙装,此时却穿在了两姐妹的身上。她二人瓜子的脸蛋,樱桃的小嘴,一双明亮的大眼乌黑透亮,配上两条白皙的美腿,纯洁的像是池中的水莲花一样。小巧玲珑的胸脯含苞待放,跃跃欲试的等待着后来人的采摘。
胜保无不倾羡的盯着两姐妹,心中暗自郁闷乔志清是从哪里找来的这多人间绝色,为何自己就没有这般的福分,所拥有的也不过是些庸脂俗粉。
“你们先退下吧,有事爷再唤你们上来。”
乔志清给胜保斟满了酒,知道他色心又动,轻笑一声,示意两姐妹退了下去。
“乔老弟,你府中的这些个丫鬟真是各个貌比天仙,真是好生让大哥羡慕啊。”
胜保端起酒杯满饮了下去,满脸都是淫色。
“大哥最近可是把金匮城的女人玩腻呢吗?要不给大哥换个地方再尝尝鲜?”
乔志清自饮了一杯,旁敲侧击的敲打了胜保一句。
胜保不是愚人,自然能听出乔志清话里的味道,急忙端着酒杯赔罪道,“乔兄弟哪里的话,大哥在金匮城真跟天上的神仙一般,这身子早就被掏空了,哪里还有心思去别的地方啊。是大哥口无遮拦,乔兄弟见谅,大哥自罚一杯。”
乔志清与他碰了一杯,轻笑着说道,“小弟在这里也祝贺大哥重得扬州,这朝廷怕是马上就会重重嘉奖大哥的。”
“乔兄弟说的哪里的话,哥哥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知道的,这次若不是你乔兄弟出手相助,哥哥别说立功了,怕是连这脑袋都要丢掉了。”
胜保满脸献媚的又端起酒杯敬了乔志清一杯。
“咱兄弟俩也别说这些客套话了,我刚刚收到线报,朝廷的调令马上就要下来了,大哥在金匮城逍遥的日子怕是马上就要结束了。”
乔志清意味深长的提醒了胜保一句。
“调令?”
胜保心里咯噔一响,他在金匮城刚过了几个月的神仙般的日子,每日抽着雪茄,玩着异族女人,没事赌上两把,而且不用担心叛匪的骚扰,到哪里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乔兄弟可否明说?”
胜保慌张的又追问了一句。
“镇江的捻军一平定,朝廷自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南京城上,而大哥作为八旗军的精锐力量,自然首当其冲。朝廷巴不得想让这个封爵加王的战功落在满人的身上,所以最近各面的消息都传言朝廷要派大哥挥师北伐,与曾国藩部合力进攻南京。”
乔志清平静的给胜保分析了一遍局势。
“这个吗?”胜保眼珠子一转,继续舔着脸笑着说道,“乔老弟,你是知道的,大哥是最看淡功名利禄的人。南京城城坚墙高,曾老九围攻了半年了才勉强占了雨花台那么个小地方,哥哥要是去了不是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砸吗?”
“是吗?”乔志清冷笑一声,皱着眉头道,“我怎么听说大哥发给朝廷的奏报上,把镇江大捷的功劳全揽在八旗军的身上,我们清字军只是在一旁协助了下?”
乔志清换了语气,言语中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哪有的事,是哪个小子乱嚼舌头了,大哥敢和他当面对质。大哥在奏折里绝对把首功都记在乔老弟的身上,乔老弟的功劳大哥哪里敢染指啊?”
胜保心里一惊,那拟定好的奏章还没发出,也不知道乔志清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面子上还是强装镇定连连保证。
“那是小弟的消息有误了,大哥就当是耳旁风,听听就好了。”
乔志清冲胜保轻笑了声,就像看着一个掉进自己陷阱里的猎物一般,端起酒杯满饮了下去。
胜保垂头丧气的连连陪酒,心中不断的盘算着乔志清所说的话。要是真把战功全揽在身上,那可真像乔志清所言,朝廷一定会注意到自己,而且攻打南京城的这个苦差事也一定会落在自己身上。自己和曾国藩那个榆木脑袋不一样,他追求的是个名节,而自己却捞的是切切实实的好处。就算给自己一个王爷的虚名,一点的好处都没有,这种赔本赚吆喝的买卖一定不能做。回去便把奏章改了,把功劳全部推给乔志清,这样朝廷便会让乔志清接下这差事,而自己还可以躲在金匮城领着军饷,过着天仙一般的日子。
二人各怀心思的又喝了几杯,胜保便借故离开,回了金匮城中,连忙让帐下的幕僚把奏章改掉。经过字字的斟酌,确认朝廷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后,才派传令兵八百里加急送去了京城。办完了事情后,耐不住身子的燥热,哼着小曲又出了军营寻花问柳去了。
乔志清的日子却没有他那般的清闲,送走胜保后,又接着处理起了公务。此次前师,后师,中师,同时出动,第一次协同合作,虽然中师稍微有些波折,但总算是圆满完成了预定的计划。中师和投降的捻军奉命回撤苏州,接受改编和操练。前师在陈炳文的统领下继续防守常州,而后师自从王世杰远征陕北后,就一直没有再任命师长。经过再三的思量,乔志清最终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外的决定,把后师的指挥权交给了刚刚投奔清字军的冯子材指挥。
此时还得从冯子材丢失镇江说起,本来事情发展到太平军只求自保的局面。太平军和湘军对镇江都已经失去了兴趣,所以曾国藩才派冯子材率领的两千杂牌军镇守镇江。但是捻军却在此时插手了进来,冯子材开始就向曾国藩借兵,以求死守镇江。但曾国藩的心里只装着南京城,而且陈玉成在安庆城折腾的整个长江上游都不安宁,实在是抽兵乏力,所以曾国藩也刻意没有理会冯子材的请求。冯子材直到拼尽了全力才放弃了镇江,但毕竟是丢失一城,总要有人出来负责,朝廷的责令下来后,冯子材可就理所当然的做了这个顶罪的人。在清字军围攻镇江后,还没来得及借清字军一洗前耻的时候,朝廷的责令已经下来,冯子材也被压入了大牢,等候秋后处决。
乔志清知道后,立即向朝廷求情,这才把这个忠勇的老将从大牢里捞了出来。冯子材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三夜没有吃喝,出来后便直奔苏州面见乔志清,老泪纵横的央求加入清字军的麾下。
第106章 总兵大人
镇江大捷过去半个月后,从朝廷终于发来了消息。胜保终于如愿以偿,朝廷果然下了在春节后进攻南京城的旨意,但这份苦差事却落在了乔志清的头上。他在奏折中把所有的功劳都推给了清字军,只说自己在清字军的鼎力协助下才收复了扬州,为此清字军还损兵折将数万人之多。
两宫太后看了胜保的奏折后对乔志清的好感倍增,尤其是西宫太后慈禧,在几次朝会上都提到了乔志清的名字,并大力的赞赏了一番,号召众臣工都向乔志清学习他的忠君爱国的精神。朝堂上又有祁俊藻大力推荐,经过一番的计较之后,由慈禧拟旨,慈安加印章,册封乔志清为江苏总兵,赐正二品顶戴花翎,总领江苏省所有军务。
乔志清收到圣旨后,清字军的所有将领和江苏的名仕巨贾都络绎不绝的前来祝贺,忙了一天后,晚上才安静了下来。
晏玉婷得空后,把宫里的一份火狐的密保交给了乔志清过目。朝堂上此次对待乔志清的问题,明显有四股势力在上下涌动。一股是由祁俊藻为首的清流派,因为乔志清是山西同乡的关系,在嘉奖乔志清的问题上,祁俊藻确实是下了大力气在朝堂上据理力争。一股是由曾国藩为首的淮湘派,因为担心乔志清的势力过大,恐将来的势头压过自己。所以在朝堂上对乔志清无不诋毁污蔑,生怕两宫太后重用了乔志清。一股是由恭亲王奕?为首的皇族派,因为胜保此次受了乔志清的恩惠,在与奕?的密奏中把乔志清夸成了关云长一般忠勇的人物,所以奕?在此次也站在了乔志清的一边。
朝中最重要的一股力量便剩下两宫太后,慈禧太后为了夺取更大的话语权,极力对乔志清示好,想把他收为己用。慈安此次表现的异常暧昧,她清楚慈禧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但是为了大局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就算乔志清有野心,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目前最重要的便是解决掉长毛贼的问题。所以她最后保持了中立的态度,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一切都依着慈禧处理。
“乔大哥,你未来的老丈人好像对你不太友好啊?”
晏玉婷在卧榻上坐了下来,鬼笑着看着乔志清,端起茶碗小呡了一口。
“他如今全部的心思都盯在南京城上,估摸着是怕我们抢他的生意吧。”
乔志清开玩笑的轻笑了一声。
“你说他为什么当初不同意把女儿嫁给你,乔大哥这么一表人才的有为青年,他怎么就没看上呢?”
晏玉婷古灵精怪的调侃了乔志清一句。
“曾国藩当时已经身处两江总督的职位,当然不屑于与我们这种满身铜臭的人打交道了。”
乔志清回想起了往事,暗暗有些失落,那是他的尊严第一次那么强烈的被人践踏。
“我知道了,曾家那个老头一定是怕在你身上丢了面子,他当初那么强烈的反对你和他儿女成婚,如今你混的好了,他的脸上自然挂不住了,所以他才在暗中与你较劲。”
晏玉婷一脸恍然大悟的分析起来。
乔志清没有说话,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其实这个世界怕只有他最了解曾国藩的心理。他若是像晏玉婷那般的心思,也不会在后世被称为圣人。
曾国藩自幼接受儒家的思想成长,常以圣贤的品格要求自己。忠君爱国的思想已经像是烙印一样印在了他的心里,所以他对乔志清所做的一切都是公断,而没有私狠。乔志清在苏州的种种新政,没有一种不突破礼教的限制。曾国藩自然有所耳闻,明眼人都能看出乔志清心中所藏的雄心抱负,若是再不加以制约,恐怕便是大清朝的又一个洪秀全。曾国藩真正和乔志清较劲的就是这里,而这些只有乔志清能看的清楚,其他人怕是都和晏玉婷是一样的想法,这不得不说是这个时代的悲哀。在所有人都挤破脑袋追名追利的时候,曾国藩的大公无私注定只是曲高和寡的独唱。
“哦,对了,乔大哥。潘妹妹让我问下你,你明日有空吗?”
晏玉婷看乔志清沉默了半天,突然想起了潘巧玉的嘱托。
“看情况吧,有什么事情吗?”
乔志清缓过神来,放下了手中的公文,走到窗边上伸了个懒腰,在卧榻上挨着晏玉婷坐了下来。
晏玉婷乖巧的沉寂褪了鞋子,依偎在他的怀里躺了下来,甜甜的回道,“她家里的那个火柴厂明日就要动工生产了,想让你过去捧场。”
“火柴厂?这是好事啊,这个潘永泉还真是挺有眼光,什么时候把这个东西也搞出来了?”
乔志清乐了一声,他原来也一直有开办一家火柴厂的愿望,因为此时的大清朝用的生火工具还都是落后的火镰和火折子,操作起来都相当的不方便。后来奈何局势动荡,就一直把这件事搁置了下来,没想到却是潘永泉帮他实现了这个愿望。
在江苏的时局逐渐稳定后,各行各业都如雨后春笋一般蓬勃发展了起来,其中以潘记洋行发展最为迅速。其下投资的潘记纺纱厂,潘记服装厂,还有与乔志清合资的卷烟厂,都已开始运转经营,在卷烟厂周转开后,又接着上马了大清朝第一家潘记火柴厂。潘永泉本来的初衷是为烟民提供方便,谁知道一期生产的火柴一进入市场便受到极大的欢迎,成为每家每户生活的必备产品,相比传统的生火工具,火柴更加的方便和快捷,毫无任何技巧就可以点燃。潘家所有的工厂所容纳的工人已有数万人之多,名符其实的一跃成为江南第一富豪。
“那你是同意去了?”
晏玉婷瞪大了眼睛仰视着乔志清。
“恩,我们的晏大小姐求情,我哪里敢拒绝吗。”
乔志清轻笑了一声,伏下身子在晏玉婷的小嘴上轻吻了下。
“讨厌,又逗我开心,我看你是舍不得拒绝你的潘妹妹吧。”
晏玉婷撅起了小嘴,并不领情。
乔志清不置可否的轻笑了一声,扶起了晏玉婷的身子,忽然认真的交代了一句,“刚刚盛宣怀从金匮城发来消息,最近那里的烟土生意又有了抬头的迹象。盛宣怀已经从好几个客栈里发现了有人吸食,你现在就去通知火狐调查下此事,看看究竟是谁敢在我乔志清的地盘上捣乱。”
金匮城的娱乐业在游客赞不绝口的口碑宣传下,一时间名动大清,势头一下盖过了京城的八大胡同。上至皇亲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无人不想去那个人间天堂里一窥究竟。
随之而来的是蓬勃发展的客栈、酒楼、茶肆、歌舞坊等服务行业。在乔志清亲自督办的赌场和妓院已成规模之后,也渐渐放开了民间资本对这两个行业的进入,毕竟这东西已经有上千年的传统,想根绝断然是不可能的。
但乔志清对进入这个行业只有一个硬性的规定,那就是妓院的女子必须来自番邦,不管是东瀛、高丽,越南还是老毛子的女人都可以,但若是发现有大清国的女子在里面做皮肉生意,轻则关门罚款,重则入狱下牢。
三百六十个行当都可以自由在金匮城经营,只用缴纳一定的合理税赋,唯有大烟是不可碰的禁区。乔志清在这点上毫不手软,一旦发现有人贩卖大烟,不管数量多少,抓住就是砍头的罪名,金匮城中已经有数百人为了此事掉了脑袋。不过最近又有人动了这块暴利的蛋糕,乔志清很生气,后果也相当严重。
晏玉婷闷闷不乐的领命出门后,乔志清又忙到了半夜才疲倦的睡了过去。天一亮便有甜甜的喊声,在门外把乔志清吵了起来。
“乔大哥,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潘巧玉笑嘻嘻的从门外溜进了书房里,对着两眼还泛着迷糊的乔志清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接着就在乔志清的脸上亲吻了下。
“别闹了,有小孩子在呢。”
乔志清尴尬的笑了一声,连忙抽身在灵儿和惠儿的伺候下换起了衣服。这俩小姑娘每日里天还昏暗时就在门外侍奉,潘巧玉进门后,她俩也跟着进了屋里。两个小丫头第一次见到男女亲密接触,小脸上都满是羞红的颜色,捂着小嘴暗自的偷笑。
潘巧玉干咳了几声,示意灵儿和惠儿退下,自己亲自伺候着乔志清洗漱起来。
“你叔父劳师动众的派你前来,不单单是为了火柴厂的开工典礼吧?”
乔志清边洗着脸变对潘玉婷问了起来。
“乔大哥真是聪明,什么也瞒不过你。我来就是想征求下你的意思,叔父这次最主要的意思还是想为乔大哥推荐几个生意上的朋友。他们在南洋的生意都做的很大,刚刚回到国内,听闻乔大哥的事迹后,都是非常的仰慕,也想来苏州看看有什么好的生意可做。”
潘巧玉说着把毛巾给乔志清递了过去,端起木盆缓缓走到门口把脏水倒在了外面,显然是一份吃力的样子。
乔志清看着她笨拙的模样,暗笑了一声,这位大小姐怕是在家里可从来没做过这些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