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零章 信仰
对于崔奕平来说，此刻的云阳郡主代表的就是崔奕横，她说得越多，自己便越不能认！他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绝不对崔奕横低头！绝不！
而他的态度对太后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她最近太不顺心了，此刻她几乎是下意识便将崔奕平当作了最近所有火气的发泄点。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太后眼神犀利冒火，毫不顾忌哭跪在一边求情，要求明查的崔家和郑家，前所未有地上前对着崔奕平一口气连扇了十几下。
不就是凌辱吗？谁还不会！
这可是她这个当朝太后亲赐的耳光，多高的抬举！当着皇亲勋贵，保证让他和他家族永世不忘！……
太后手力虽不足，但她有武器啊！
她那镶满了红宝的赤金护甲尖锐无比，正好派上了用场。
每一巴掌扫下去，便在崔奕平脸上留下了三道血淋淋的印记。只十几下的功夫，崔奕平那张儒雅风度的贵公子脸庞便消失了，只一脸不人不鬼的狰狞模样。
“哀家再问你一次，你认是不认？”
“不认！太后娘娘，下臣冤枉，下臣只一心救人，其他一概没做！”
正好，被皇帝斥责了去后园子查看的侍卫来禀，说是在荷塘里，也就是刚刚崔公子与聂小姐纠缠之地，找到了一根腰带。
太后瞥了眼那腰带，更是冷笑不已，上边金枝线叶纹可不就是和崔奕平此刻袖口的纹路一模一样，确是崔奕平的腰带无疑。
“不是说这腰带扔去草丛了？怎么又去荷塘了？看来崔公子真是醉得还没醒呢！嬷嬷！”
太后尤不解恨，老嬷嬷得了示意，捻起那腰带便往崔奕平脸面上甩。他脸上已破了皮肉，这手劲十足的腰带一下下甩上来，火辣辣的疼痛不啻于被鞭子甩，令他忍不住磕地抱头。
郑秀英见儿子面目全非，顿时软绵绵倒去了丈夫怀里。
郑老太跪于外孙身后，轻轻捅了他好几下，示意他松一松口。
此时此刻，对方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有，加上受害者的指证，还掌控了舆论，他们已经输定了。强撑下去无非就是多受皮肉苦，实在得不偿失。
赶紧想法子将损失减小到最低才是明智之举。
然而老太太努力了好几次，这外孙偏不松口，她只能低低一叹，悄悄瞥了眼聂清。老太太默默一叹，这究竟是自己眼光好，还是眼光太好了？
若是这一切落在崔奕横的头上，该多好！……
一直跪地的聂清此刻正一脸痛不欲生，幽怨地抽泣着。她也没想到这崔奕平这么倔，到这会儿依旧咬牙坚持。
这事看来还得她来了结，赶紧板上钉钉才是真的！
“崔公子，您放心，聂清不用你负责，也不会向您追责！但万事讲个公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聂家到底还是皇亲国戚，不能让人随便折辱了！
你既然口口声声冤枉，那肯定有胆量伸出舌头来给大伙儿看看？”
崔奕平猛地抬起了头打了个冷颤，恨不得将眼前这楚楚可怜的女子生吞活剥。他感觉舌尖似乎又如针扎般开始疼了起来。
贱人！这个贱人！还有这一招！
“姑母！崔奕平的舌头是我咬破的！他若什么都没做，我怎么也不可能知晓他的舌头是破的吧？”
聂清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舌头被咬破，就这一句，足够叫不少人脑补其中情境了！舌头被小女子咬破……哈！除非你自己伸出来，谁还能拉着你舌头上去咬不成？
那好好的，你伸舌头做什么？伸去哪里了？为何被这么轻易被咬着？……不可言说！世风日下啊！
“来人！给朕撬开他的嘴！”这个丑丢的，连皇帝也坐不住了。
“他若不识相，便将他的舌头给哀家拔下来喂狗！”太后又补了一句。
皇帝没有反对，等于是默认了。
侍卫上来就要拖人，又拿了根木筷子要撬口，崔奕平终于绷不住了，在原地再次“砰砰砰”地磕起了头，支支吾吾算是招了。
聂清则上前跪抱住了太后的腿。
“姑母，表哥！清儿名声坏了，清儿不能连累你们！永宁侯一门勋贵，是朝廷栋梁，清儿也不能让你们为难！
这事，到底还是赖我！好好的，喝什么酒啊！可我失了名节，还有何面目苟活人世？清儿是绝不会嫁与人做妾的！我聂家的嫡女，再怎么落魄也要挺起胸膛做人！所以表哥，姑母，请赐清儿一死，以留清白人世！”
聂清哭得楚楚可怜，梨花带雨。
“清儿最对不住的就是姑母！今日是姑母的寿辰，可清儿……扫兴了！这都是清儿的错！来生吧，清儿一定当牛做马给姑母尽孝！”
这一刻，太后对这个侄女的怜惜几乎是充斥于周身游走的血液中。
好个聂家的女儿再落魄也要挺起胸，这完全就是太后的信仰，太后此刻最需要的精神食粮。
这话只说得太后双眼放光，满脸赞赏，一副珍珠蒙了尘被错当成了鱼眼珠子，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侄女好处的惋惜样子！
“别胡说！什么连累为难的！你不会死，也不会做妾！有哀家给你做主！”
太后抱着聂清幽幽叹着。
“这么好的孩子，可惜了！皇帝，这可是你亲表妹！你说吧！这事怎么办！你若不让哀家满意，不好好安置你表妹，哀家便带着你表妹一起出家算了！”
倒是郑老太太当机立断，上来再次抓了聂清的手，说聂家的姑娘个个秀外慧中，娴雅卓丽，是他们求都求不来的！她家那小子既然对聂小姐一见钟情，若是聂小姐看得上崔家，便下嫁与他们结个姻。崔家一定爱她护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崔春霖早看清了局势，赶紧上前拉着儿子点头表态。
崔二面如死灰，此刻境遇他底气全无，郑老太太在他耳边轻声劝他先应下，再谋将来……
而皇帝则一颗颗滚着手中佛珠，看着脚底下跪倒的一大群，有请他从轻发落的，有要求严惩的，哭哭啼啼一大片。
然而他一句也没听进去，怎么发落？这个度怎么掌控，他要想想，怎么才最有利！
……
第一零八一章 处罚
这事最后是这么了的！
太后和皇帝带着聂清，崔二去了后殿，梳妆整理说话……
一刻钟后，几人回来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崔二与聂清已经换洗了一番，崔二额头和脸上的伤口也都已清洗止了血。
皇帝发话了：
今日聂小姐与崔二爷在慈宁花园后园子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便悄悄定下了终生。这事未经父母，未请媒妁，本该重罚，然而体谅两人乃因敬孝太后而醉酒才导致了一时糊涂，太后和他商定后，决定给个恩典，成全这对有情人，也算是喜上加喜！
此外，皇帝又补充了一句：他与太后都希望，这一对有情人能够得到祝福！
这话言外之意很明显：这事到此为止！只能祝福，不能非议！
既是皇帝发的话，所有人自然跪地磕头，三呼万岁。
对于这一点，沈默云和崔奕横早就料到了。
皇帝和太后纵然再愤怒，首先要考虑的也是皇家颜面问题。若是别人家就罢了，偏是聂家，这事不管是聂清被凌辱还是其水性杨花勾搭了男子，都是丑事，都必须要盖下来。
而崔奕横老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这事从小丫头一开始四处声张咋呼开始，就被他有意捅大了。当时俩丫鬟疯了一般满花园地跑，弄得人尽皆知，却偏只咬定了是“一男一女”，而不道出是何人。
连皇帝和贤妃也都满怀了好奇心和怒气，急着抓个现行，待到发现主人公真面目却是遮掩也来不及了。若一开始传闻便将聂小姐置于面上，别说抓，只怕连看热闹的人都不一定会有！
那之后的事，自然也都不可能发生了……
而对皇帝太后来说，这结亲实在算不上什么惩罚，他们腹中还有一口气，那是绝对不能不出的！这也是他们此刻最大的共识！
郑老太太的确是真正的长袖善舞。
她是一眼就看出皇帝和太后平静表情下暗藏的波涛，赶紧开始行动了起来。
郑老太第一件事便从晕死过去的郑秀英脑袋上拔了根足够贵重的点翠簪子插到了聂小姐头上，又说了一大堆皆大欢喜的好话！
明眼人都看懂了，这就算是定亲的信物了。
接着郑老太也不避讳，直接跑太后身边说，她今年江南太湖的庄子出息了，产出的淡水珍珠颗颗又大又圆。
她已经命管事将那珍珠细细挑了品相好的，串成唯一的一件珍珠衫，打算送给太后，既保养又贵气！
原本这珍珠衫她是打算作大寿礼送上的，可时间上六月正是收珍珠的时候，实在赶不上了。且这珍珠还需打孔编织，只能稍微拖一拖了。到七月中，珍珠衫子一串好，她便送进宫来……
太后面色顿时好看了许多，顺口夸了郑老太几句。
她依稀记得前朝太后也有过件珍珠衫子，宝贝得不得了，最后陪葬了那太后。她是做梦也想得一件。可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除了大小形状一模一样的珠子难寻，关键是手工，又要打孔又要编制，费时费力！……
而郑老太一转眼，又到皇帝面前讨起好来。
说是太后和皇上仁慈，大开国库屡屡派粮，她也想一表心意。去年她家多买了上百亩的水田，她愿意捐出十万斤粮食于国库。
皇帝点了点头，赞其有心了！
的确有心，从受害者到主事者，不但一个没拉下，还个个对症下了药！
沈默云暗叹，真是老精明啊！
这公然的马屁不避讳是对的，这么多人看着，拿人手软，皇帝太后得了好处，多多少少也得有所表示。
头一条，那处罚就得要多多斟酌起来。其次，郑老太既然这般忠孝两全的，这事自然也不会牵连到她郑家头上！
那么此刻，既然一切“水落石出”，皇帝自然要将这主做好了。
既然收人钱财，那欺君之罪自然也就不好追究了。
皇帝亲口赐了婚，将聂家二房嫡女聂清配于了永宁侯府二子崔奕平。命二人明年七月完婚。
崔奕平行为不检，三品侍卫降为五品！
郑老太与崔春霖都大舒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连这御前侍卫的头衔也保住了！还好，还好！
他们一脸恭敬匍匐跪地，等着皇帝说完好好谢恩一番。
然而，好像越听越不对劲！
皇帝说：
今日崔奕平醉酒闹事，惹了大笑话不说，在太后大寿之日闹事，更属不孝。这事害得聂小姐差点自寻短见，差点导致两家兵戎相见，差点丢了皇家，勋贵们的颜面，完全失了体统，这些究其根本，全都源于永宁侯管教不力。
加之此前已有永宁侯夫妇对云阳郡主不敬残害在前，此刻两罪并罚……
皇帝特意喘了口气，随后幽幽冲着永宁侯：将其两年俸银充入国库。此外，永宁侯这个世袭罔替的爵位，即日起改成降等承袭。
所有人闻言都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听皇帝一直都云淡风轻，差点以为皇帝真会从轻发落。崔奕平成了皇帝的表妹夫，暂时逃过了责罚，但并不意味着皇帝愿意吞下这口气。
而从此刻这处罚力度来看，皇帝分明是恨毒了这崔家了。
沈默云了然，所以皇帝只是将崔奕平的三品侍卫降为了不痛不痒的五品，既安抚了聂清，也是为了皇家颜面好看，然而，真正的处罚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皇帝终于是寻到了可以光明正大收回这爵位的由头了。
至于崔奕横，他本就不在意这所谓的爵位和世子位，到他而终也无所谓！所以此刻的他不但未有不满，还神情淡淡，轻松非常，将漂亮上挑的唇角勾了又勾。
崔春霖跌坐在地，双目呆滞。
世袭的爵位，就这么没了？降等？候至伯，然后，没了？
也就是说，先祖马背上出生入死打下的这爵位，到了儿子这一辈，就没了？被收回去了？
他胸口气闷难喘，老血翻腾上涌，完全难以接受！
而皇帝的话还没完。
此外，即日起，聂小姐的所有日常开销用度由永宁侯府全权负责！
太后又跟着补了一句：聂小姐的安全也由崔家负责！聂小姐若病了痛了，伤了死了，这就是崔家和郑家的责任！
……
第一零八二章 赐婚
太后的要求虽蛮横，却能保证崔家与郑家不会因着此事记恨聂清，为了撇开聂清而对其痛下杀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看见郑老太攥紧手中帕子紧紧握成了拳，太后不由冷嗤一声。这种心眼和阴私，她太明白了！
若自己是她，也必定会悄悄对聂清动手。人没了，这亲事自然也就泡汤了。反正婚期尚早，有的就是机会！所以她才这么痛快应了下来吧？
呵呵，只可惜，她碰到的是自己！
这个亲事，既然定下了，他们就别想跑，也休想甩开！
皇帝立即会意，点点头跟了一句：人既然已许给了崔家，安全由崔家负责也是应该的！……
永宁侯崔春霖早被皇帝太后飞来的一句句处理砸得七晕八素，脑子浆糊一片，只反复着谢恩，谢恩，再谢恩……
还是聂母反应了过来，跪地请示皇帝，说聂清已经十七，若是等到明年夏日再成婚，会不会太晚了。
皇帝笑了，说崔奕横这世子兄长未婚，做弟弟的怎么能抢先？看来为了不耽误聂小姐的婚事，这崔世子也得要赶紧成婚才行！他便好人做到底，索性将今日的双喜凑成个三喜，连崔世子也一起赐了婚吧！
这一次，包括太后在内的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皇帝，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皇帝还特意去请来了正休息的皇后，太妃和长公主。
“朕与母后都已商议好了，宣旨吧！”
太后双目瞪得滚圆，商议？她什么时候跟皇帝商议过这事了？
侍拿出早已准备好了一道圣旨，随后娓娓念来。
沈默云双手发颤，果然是赐婚崔奕横与自己的圣旨。
不过……她听着，忍不住悄悄将视线投去了太后的身上，而太后也正将视线射来。同样，皇后的视线也跟着接了上来。
怪不得这么耳熟！
三人都反应了过来，这正是当日太后亲自立下，用来对沈默云威逼利诱的那道懿旨。
太后几乎忘了凤仪，待侍刚一念完，便一把抢过了这张圣旨查看起来！没错！半点没错！
这道旨是她亲口拟定，如意写好，当时她亲眼过目了好几遍的！
唯一与之前有所不同的，不过是原先上边所缺的那道玺印已被补上了，换成了皇帝的宝印。而书写了内容的绫锦从懿旨上卸了下来，转连到了银龙翻飞的圣旨缎面上！
太后一屁股从御座上弹起，手指着沈默云，胸口起伏了好一阵，面目扭曲，咬牙切齿，真想上前将其撕个粉碎！
好个小贱人！
不是说这张懿旨被朱景炽带走了吗？
为此即便自己遭了禁锢，也一直留意朱景炽可有将这懿旨拿出来做文章！怪不得，朱景炽即便反了，都没利用这一把柄。
因为从头到尾就没有这事！
这小贱人骗了自己！从一开始就骗了自己！
这张懿旨从头到尾都在她的手上！
她耍了自己！摆了自己一道！
正因错信了她的谎言，自己才一步错步步错，搞成了今日这般局面！
这个灾星！这个罪魁祸首！当真是死不足惜！该千刀万剐！
皇帝也可恶！
他要成全这俩人，另立一旨就好了，干嘛还用这张废掉的？他这是什么意思？警告自己与聂家？还是有意想要气死自己？
“母后，往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珍惜当下才是正经！”皇帝一脸严肃。
“皇帝真是费心了！”
太后悻悻坐下，冷笑连连，将手中帕子揉作了一团……
沈默云向皇帝投去感激的视线，对方微微一颔首。她知道，皇帝这是为自己那次九死一生在做补偿，在出气。
这是安抚。既是对自己，也是对崔奕横！
又是惩罚！既对太后和皇后，也对聂家！
没有比悔恨更折磨人的惩罚了，只怕从今日开始，聂家与太后都要反复回味当日，懊悔错信自己，懊恼没有擦亮眼睛，感叹若是重来一次多好，他们将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翻来覆去受着折磨……
崔春霖早已浑浑噩噩瘫在了地上，他的耳边始终萦绕的都是那句“世袭罔替改为降等承袭”。后来皇上说了什么，他很用心去听了，可正如嗡嗡而来的蚊子一般，蛰了他一身，却都在皮肉，半点未达他心底脑海。
而面上一直保持淡定的郑老太太在这一刻也没法坦然了。
她与崔奕平的心思是一样的！
崔奕横不能娶这个势头正如日中天的郡主，他们这些年一直在努力将崔奕横拉下世子之位，也就是最近几个月才有些眉目，此刻对方若再有了郡主做靠山，那这爵位岂不更是十拿九稳？
还有，因着永宁侯对郑秀英的百依百顺，此刻崔家的后宅权利都集中在了郑秀英手中，若这尊贵的儿媳进了门，局面会如何？
就凭刚刚沈默云针对崔奕平的这口舌之利，很明显她非但不是个善茬，还将他们视作了大敌！未过门就这么嚣张，郑老太太的预感很不好！
郑老太披上了一层假笑，开始找起借口来：一会儿说是属相犯冲，一会儿说高攀不上，又说侯夫人已经晕倒，不过听说其似乎已经给世子相看好了合适的姑娘，已到了议亲的阶段。若突然赐婚，那只怕要失了礼数。
皇帝一拍桌子，质问崔家是否要忤逆圣意？永宁侯府是不是已经姓了郑了？若是郑老太太要做永宁侯府的主，那整好，这崔家爵位也别降了，直接收回！这永宁侯便直接上郑家的门去做女婿算了。
郑老太太边哭边解释，又开始悲恸自扇耳光起来。
她的大女婿恒亲王也出来打圆场，皇帝却没给多少面子。
皇帝的理由充分：
一，适才宴上永宁侯夫人已经大闹了一场，说是长子挑挑拣拣，耽误了二子的婚姻，对不起家族和父母，不敬不孝。此刻他出手解决难题，有何不对？
二，崔奕横这些年一直在北地行军打仗，若说他被耽误，岂不是卫国耽误的？皇帝来补偿一二，有何不妥？
三，适才郑秀英撞伤了郡主之时，郑老太太是不是当众许下承诺，若是有能弥补郡主一二之处，一定在所不辞？那此刻就把郡主娶回去，好好对待，这可不就是最好的弥补了？
郑老太太难得被人摆一道，此刻张大了口不敢相信。这话她是说过，可难道当时皇帝便已经算计上她了？
……
第一零八三章 四喜
多日来皇帝的确一直在头疼该如何给沈默云两人赐婚。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崔奕横犯下大错，举国皆知，而沈默云恰恰相反，声名愈胜，若是贸贸然赐婚，只怕不少人要有意见！
这样最好，有崔奕平这事，再借着郑老太太之口正好将这事一并处理了！
太后张了张口，反对的话到了嘴边她还是吞下去了！
自己的手臂没那么长了！永宁侯府和郑家可不是什么好地儿，沈默云赶着往上扑便随她去吧！反正自己还有一颗棋，今后之事，过去的账，再徐徐图之吧！
对太后来说，眼前，她觉得比沈默云更可恶，更需要及时解决的，还有一位！
就这样，皇帝一锤定音，这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婚期定在了明年的五月，云阳郡主及笄当日！
沈默云与崔奕横两人上来领旨谢了恩！
皇帝很高兴，说这是三喜临门了！他上前拍了拍崔奕横的肩，笑言自己终于了了一桩心事！
两人连干了好几杯，又议着晚宴上再好好喝几轮。
太妃和长公主都笑自肺腑，一个从头上拔下一支步摇，一个从腕上褪下了一只老玉镯子给沈默云做见面礼。
沈沐没有准备，最近又低调过了头，身上找半天也没有合适送出手的物件，便将手中一把亲手画的折扇送给了准女婿作见面礼。
而太后这个“干娘”，也算是沈默云半个娘家人，再不情愿也只能从指上褪了一枚祖母绿的扳指给了崔奕横。
沈默云与崔奕横对视了一眼，两人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这张圣旨终于到手，太不容易了！
沈默云感受着过快的心跳，努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接受着周遭的祝福，不禁有些飘飘然，有番如置云端的不真实。
这一刻，她是怀着无比的感恩。
尤其是对皇帝，这个恩典她虽知迟早会到，但没想过会是以这般惊喜的方式到来。她很感激。
崔奕横暖暖的视线投来，两人忍不住将甜腻的视线对了又对，引来了无数的打趣和要求罚酒之音。
由于晚上还有焰火庆贺，所以今日寿宴是连带了晚宴一道进行。皇帝刚打算宣布刚刚唱了一半的大戏继续时，太后却是开口打断了。
太后一脸不悦，说她和皇后各自掌管后宫十几年，都未曾出现过今日的笑话。这事可不是变丑为喜就能遮过去的！
所以，皇帝不能偏私了！作为今日宴席的统办者，贤妃必须长个记性！毕竟只差一点点，皇家便声名扫地了！若是奖惩不明，实在难以服众！
这事之前皇帝已经答应过太后会给她与聂家一个交代，此刻被当众挑明，皇帝只能点头。
然而，今日的太后，运气当真是差到了极点，她连笑容都还未来得及勾出来，贤妃便恰到好处地晕倒了！
好在忙碌的御医一直在旁候着，赶紧上前给贤妃搭起了脉。
御医蹙着的眉几息工夫就松了开来，随后换了只手又搭了一次。接着他感天动地跪地磕头，恭喜皇帝贤妃有孕了！约摸两个月的身孕！
这晕得，未免太是时候了！
太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林雅茹假孕。她又连宣了三名御医，结果所有御医全都异口同声，贤妃不但怀孕两月，孕相也很好，胎儿很稳健！大喜！
太后再次瘫回了椅子里！
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她原想着今日林雅茹这跟头栽得板上钉钉，绝对跑不了了。重，可以将她踢出四妃高位，轻，可以夺去她的六宫协理权。
呵呵，怀孕了！
林雅茹那贱人必定早已知此事！却一直等到今日才爆出这消息！为的就是给自己难堪，让自己痛苦！
这会儿的太后觉得，她这一辈子的舒心日子似乎在一个月前就完全结束了！除了沈默云，这林雅茹也是自己真正的命中宿敌！此刻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内忧外患，民心圣心尽失！
果然，这会儿贤妃的宫女开始恍然大悟了，说难怪娘娘最近总是恶心还头晕嗜睡。太医来请过几次平安脉，却都被主子打发了！主子说她并无大碍，只是休息不好，待寿宴结束后休息几日便好了……
太后抚着胸口，暗骂贱人！就这宴席办得破落成这般，还好意思说是为宴席操劳，敢情自己还要赏赐她一番不成？这白眼狼，真是张口闭口都想吞口肉啊！
皇帝怒气上来刚打算处置贤妃那几个不尽心的宫女时，贤妃却是悠悠转醒了。她劝说皇帝息怒。
贤妃很坦诚，说她也猜想自己可能有了身孕，可此刻后宫事务实在太多，皇后身子不好，又无可用之人。她若再一撒手，那这一大堆的事务可怎么办？尤其是这大宴之时，叫大伙儿看了笑话不要紧，却不能不尽孝，让太后娘娘高兴才是头一桩的！
皇帝赞着贤妃懂事，众人赞着贤妃的贤，而太后的憋屈却如连绵的海水，一波接着一波。大宴？尽孝？高兴？头一桩？贱人！
“皇上既然信任臣妾，将协理后宫的权利交给了臣妾，那臣妾自然是要尽能力做到最好的！您看，臣妾到底还是没用，今日宫中差点便出了大篓子，臣妾还体力不支，做得一团糟。臣妾着实无用，还请皇上责罚！“
“贤妃这段日子辛苦了！你有孕还将宫中事务放在第一，着实贤惠！你第一次办宴，身子又重，有些疏忽也是情理之中！除了那糟心事，你能办得与太后不相上下，已是极好！这次，朕不但不罚你，还要赏！大赏！”
皇帝一句话便为贤妃开脱了。
就这样，所谓的追责和惩罚不了了之。
与此同时，皇帝还顺手赏了一大堆的东西送去了贤妃的延禧宫。
这会儿，成了四喜临门了么？
可皇帝还没完，他竟然说嫌四难听，打算再添一喜。
众人面面相觑，暗叹今日实在有趣，却不知还有何喜。
皇帝说，皇后身体不好，贤妃又有了身孕，宫里实在没有可担重任的妃嫔。往常就罢了，这一有大事便看出，后宫还是人手不够啊！
所以，他要选秀了！
……
第一零八四章 五喜
皇帝居高临下，仔细打量了各勋贵家主的神色。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如他所料，几乎是清一色的兴奋激动，野心勃发。
他又开口，说不愿扰民，便只小范围进行选秀。范围就定在京畿之地正五品以上官员和勋族家的嫡女。
明日早朝便会下旨，有意的家族可以早做打算。
不强制，若有意向明日起便可向礼部递上名帖。
下月初选。八月底完成册封。
太后感觉更气了！自己和聂家这一倒，皇帝便着急选人入宫，在她看来皇帝这分明就都是针对了自己和聂家。
其实太后高看了自己和聂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皇帝突然宣布选秀更重要的原因，是马上要有战事了！
从前的他或许还能对勋贵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看得淡然，可此刻，他是不得不用最大的能力将所有可能拉拢的关系团结起来，紧紧巩固在自己身边。
结亲是最好的法子！这些勋贵家族是他最好的选择。
除了助力，这些家族还有财力，硝烟升起时，作为姻亲的他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此外，将这些大族的嫡女收拢在身边，更是为防他们生出异心来。一举多得！
同时皇帝还给了个恩典。
之前他应承，将给前段日子在京中所有有过派米面行为的勋贵家族一个奖励。这就是：这几大家可以跳过初选，保送一名嫡女入宫参加八月底的终选。如家中没有合适女儿或是不愿入宫为妃者，可以从户部领取一份津贴和一道表彰的牌匾。
郡主府周边被沈默云算计过的那几家均是眉飞色舞，小姐们都快喜得晕过去。这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啊！
皇帝只在即位那年勉勉强强小规模选过一次秀，宫中妃嫔不多，又年老色衰，大好机会！
当朝的皇帝才三旬多，身体健康，脾气又好！
关键是太后倒了，皇后身体不好，贵妃皇贵妃，三妃之位空悬，入宫大有前途！贤妃有孕，后宫大权同样空悬，若是运气好，能力够，这可是真正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再加上不用初选，直接终选，这是将成功几率再次提高了好几成！
而对家族来说，好处更是不少。
宫中有了人，可以吹枕头风不说，即便哪日皇上有意夺爵，却怎么也不可能将主意打到“岳丈”头上。皇上子嗣也不多，若运气再好一些，是能诞下个龙子龙孙，将来开府封个亲王，那接下来的几十年，乃至上百年，家族的繁荣昌盛就都不用愁了！
当然更有爱做梦的，已经在想着聂家倒台，皇后暴毙，自己扶摇直上，成了新皇后，母仪天下，生下嫡子，立为太子，最后熬成太后，永享尊贵……
那几大家都乐坏了，从家主侯爵爷到姑娘丫头，个个面上红晕荡漾。
而他们看向沈默云的视线更是多了一份善意和感激，他们心中不知不觉有了个共识：郡主是福星，今后还是要与郡主和平共处，多多请教，切不可鼠目寸光了！
沈默云却是偷偷看了眼林雅茹，见她面上维持了平和高贵，一如往常般娴雅笑着，根本看不出半点心理活动。对于皇帝的突然选秀，她先前知晓吗？她应该也是不好过的吧？……
而相比午宴，晚宴要轻松随意得多，当然也热闹不少。
所有人都喜气洋洋，觥筹交错间，恭喜声和赞美声不绝于耳。除了郑家和太后。
永宁侯早早便带着晕死过去的夫人和丢脸到家的二儿子浑浑噩噩打道回府了，郑家众人都不高兴，却只能强撑着。
而太后的不悦此刻在继续扩大着，因为她发现，在二三四五喜都出来后，几乎已经没有人记得这个让他们欢欣雀跃的宴席是在庆贺自己的六十大寿了。
五喜？
真可笑！
而这会儿的太后尚不自知，让她更生气和暴怒的一出马上就到了！
酒过三巡，皇帝拿起了酒盅。
他说今日在场的都是他的重臣，他的倚仗，是他心中的至亲！他对各位都报以感激之情……他先干为敬！
皇帝的真心“表白”让各大族有些心潮澎湃，爱国爱朝廷爱天子的拳拳之心也跟着诚挚起来。
接着皇帝又向太后表示了一番他的孝义和感恩。
他在太后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他说感谢太后为大周所做的一切。
太后突然生出了种感觉，皇帝这突然的表孝心，意味着他还有后招。
随后，宫人们鱼贯上场，手中托了红漆托盘，里边则是闪耀的珠宝。
一大盘的东珠，红蓝绿宝各一盘，各色零碎的猫眼翡翠玛瑙，以及一大海碗的珍珠。
太后气得嘴都咧了，只一眼！一眼她就能看出这些宝贝的出处！
她站起身，果然，在一块丝绒上，她看见了那枚小鸡蛋大小，太宗赐给她的大婚礼，她这辈子见过最大，最纯净艳丽的红宝！
皇帝……竟然……这么快便已经将她的凤袍拆了个干净！他们当真是要气死自己吗？这些宝珠是她她的！是她积攒了一辈子的心头血啊！
皇帝要做什么？
太后整个人都忍不住发起抖来。
原本她还想待今日宴席过去，找皇帝好好谈一谈。念在母子之情上，或许皇帝还会给自己留下这些宝石。
此刻看来，这些东西，再回不到自己手中了。
皇帝说，感激太后将这些宝物不计代价地献出，感谢太后为国家安全，为百姓安定而做出的牺牲和贡献！他又说了一大箩筐的好话，赞美她菩萨心肠，是大周之幸……
那帮已经将自己视作皇亲的勋贵们在皇帝的“感染”下，更是个个口口恭维，又是感叹，又是赞美，又是敬酒。
然而她一句都听不进去，一口酒都吞不进，她一点都不开心。
这会儿将这些珠宝特意拿出来，他们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
太后看不懂！
果然，一转眼的功夫，林雅茹个贱人又蹦出来了！
她那张八面玲珑的假脸笑得真令人讨厌，她的嘴一开一合，说的都是好话，可每一句都让人作呕！
她一出来，就开始和皇帝一搭一唱，开始拿了这堆宝物做起了文章。
……
第一零八五章 乐子
皇帝与林雅茹一搭一唱，目的也渐渐清晰。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林雅茹说，既然这些珠宝是太后捐赠给国库，用于军需和行善，那自然是要将这些珠宝变成银两才能实现价值。
所以，她想了个乐子。
反正也是行善，这些又都是市面上打着灯笼难寻的珍宝，与其便宜了倒卖的商人们，不如大伙儿玩个游戏，既开心，又能肥水不流外人田！大伙儿还能以此一表对太后善行的支持，一尽对朝廷和大周的拥戴和心意。
不知这真是林雅茹的即兴之笔，还是皇帝有意配合，皇帝笑得开怀，饶有兴趣地问着该怎么玩。
她说：不如将这些珠宝由皇上亲手分个若干份，分装进一模一样的盒子里。有的盒里多装一些，有的少一些。有的贵重些，有的简单一些。
盒子盖上，然后由各家族出价买盒子。
若是买着了那颗大红宝，那自然是一本万利！即便只是买了一盒子珍珠，也不算亏，反正是图个乐子和心意！
若是两家看中了同一只盒子，便价高者得！底价一千两，每次加价五百两……
沈默云挑了挑眉，轻摇罗扇，低低笑着。
这林雅茹，亏她想得出来！让老妖婆亲眼看着积攒了多年的宝贝一件件被众人“瓜分”，这对老妖婆来说该是何等的折磨！她这么光明正大一卖，可就板上钉钉了，老妖婆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机会都不给，只怕其心都在滴血了吧？
而且，这笔买卖……不，游戏，买盒子，听上去匪夷所思，实际很公道，一点都不贵！
撇开那枚红宝不提，就那些东珠，本也就要几百两银子一颗，若是一盒子里边有个两颗，便已回了本！
即便运气再怎么差，也亏不到哪里去！
然！
在这会儿做这个事，却意味莫名深长了起来。
毕竟，选秀的消息刚刚放出去。
这会儿这些勋贵只怕正绞尽脑汁想要让自家女儿引起皇帝的注意，正削尖了脑袋企图给皇帝留下个好印象，正愁没有机会对皇帝表一表他们家族的忠心吧？
正如瞌睡有人递来了枕头，那么此时此刻，皇帝将这个机会送上，何尝鱼儿不上钩！
买得好，能赚一笔！
价钱高，能引起皇帝关注！
亏得多，那才好！这是给国家尽心，为皇帝分忧！皇帝高兴，自然心中也会有小小的亏欠！拿人的手软，选秀之时自然也要有所表示的！……
所以，若不出意外，只怕这场“游戏”，皇帝将大赚特赚！
这会儿沈默云能看出来了，这一出，绝对是皇帝与林雅茹一早就商定好的！
之前沈默云不明白，皇帝有意缩减这场寿宴的规模可以理解，可为何勋贵家族都请来了，而朝廷的官员，甚至是一二三品的大员都未到一个！就连内阁几位阁老，也就只来了陈首辅一家！
现在她懂了，皇帝要掏的，就是这帮勋贵的银子。
官员们身上能挖出的银子实在有限，与其坐在这儿尴尬，索性还是不要来！
这些勋贵可不一样！
这些家族，根深蒂固，谁家没有个十多间铺子，谁家没有几个庄子，大片大片的农田？就如那郑老太，一开口便是江南庄子的珍珠，一出手就是十万斤粮食。
这帮蛀虫，家大业大，不掏些银子出来，还真就对不起朝廷。
还有件事沈默云是知晓的！
大战在即，正是最烧钱的时候。国库虽谈不上空虚，但未雨绸缪总是必需的。若是等到硝烟弥漫才想着征银募捐，那势必要来不及！
前几日皇帝在朝上已经开过口了，然而听说几日下来，征得的银两寥寥无几！
这帮人既然不愿主动自觉掏银子出来，皇帝便用了这样的法子。
不错，的确不错！
这场太后的六十大寿，出现了五喜，然而最大的得益者，看来就是皇帝了！不过，沈默云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有些东西变了！却不知是好还是坏！
局面变了，却不知会不会物是人非？……
果然，贤妃的这一提议刚刚一出，便得了各大家族的支持。
所有人都纷纷表示，迫不及待想要参与这么个有意思又有意义，能够为大周和皇上分忧的活动。
贤妃也立刻表示，银票未带足也不要紧，只要报个数，箱子带走，银票他日再交于礼部即可。
说干就干，林雅茹这就准备了二十个大小形状一致的盒子和一架屏风。
皇帝坐到了屏风后，亲自来将那些珠宝分装入盒。
他还有意将各家族的胃口吊起来，他本人又贡献出了两枚玉佩，两方老墨和两串佛珠。太妃，长公主，林雅茹等人也都各自表了表心意，献出了一件随身饰物。
第一个盒子出来了。不出沈默云所料，仅冲着这开门红必定能引来皇帝的注意这一点，这盒子的价格立即引来了哄抬。
这个盒子最终竟是以八千两银子的高价卖了出去。
得宝者是一国公。
那家的一位漂亮小姐作为代表，翩翩上场，羡煞了在场的一众小姐。
她自报家门后，亲手从皇帝手中接过了木盒。
那小姐霞飞两颊，暗送秋波，咬着娇唇打开了宝盒。
这第一个盒子果然是瞬间将正观望家族的兴趣也都提了起来。
这里边两颗猫眼石，三颗东珠，俩绿一蓝宝石。粗粗一估，大概是价值三千两银子左右！
东西价值不低，但这头一份意义重大，并不算亏。
皇帝冲着那小姐哈哈一笑，在那小姐面红耳赤之时，将手中折扇递给了那小姐做了补偿。
那小姐顿时腿软手抖，差点便将一盒子宝物都撒到了地上。
还是丫鬟帮着打开了折扇，一瞧，上边是皇帝亲手所画的一方山水，有题词，有署名，有私印。
这……底下坐着的诸位顿时有些亢奋起来。
这是皇帝的墨宝！
多少银子都买不来！
意义非凡！
那小姐顿时再次手软脚软……
沈默云暗笑，是得软，皇帝太坏了。这个时候，选秀当前，将这贴身的折扇递出去，还是亲自递到了那小姐手中……
什么意思？那小姐可不得想入非非，以为皇帝有什么暗示？
有趣，当真有趣！
……
第一零八六章 狐狸
皇帝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此时刻意收起了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龙威后，平易近人的君子气度更是让不少小姐的痴心开始膨胀和泛滥……
沈默云忍不住再次看了眼林雅茹，她依旧是挑不出半点毛病，一脸完美的笑。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沈默云好奇的是，她当真半点不嫉妒和无所谓？还是这份坦然是掩饰出来的？
还有，最近林雅茹全力打压慈宁宫的事沈默云听说了，再加上今日她又时时刻刻想着折磨太后，沈默云不太明白林雅茹怎会对老妖婆怀有如此深的恨意？仅仅是因为其害她失去了自由？……
第二个盒子出现后，场上更是热闹了不少。
很明显，“国公家小姐得了皇上垂青”这一心理暗示正在蔓延，让那些蠢蠢欲动和犹豫观望的家族再按捺不住冲动！
除了赌一把，绝大多数家族都怀着搏前程的心理开始了叫价。
再有林家，长公主等几家还时不时出来抬一下价，场中的氛围更是热闹起来。
沈默云这个穷郡主自然不会参与，便大大方方做起了看客！
不得不说，这法子真好！谁家底气足，谁家腰缠万贯，谁家一心想要对皇家“尽忠”，谁家对朝廷“不那么拥戴”，都能窥出一二端倪来……
随后，第二个盒子卖了五千五百两，第三个盒子五千两，而打开后里边都是约摸三千两左右的珠宝。也不算太亏。
接下来，热度稍减，木箱卖出的价钱下降，宝盒里的宝物价值也微微下降。
长公主代表长宁伯府也参与了一次竞价，见她出手，众家族很有默契谦让地放弃了竞价。
而长公主没占这个便宜，主动又往底价上加了一千两银子。
众人等她开箱，她淡淡笑道：“既是为大周出力，里边是什么又有何重要？”
不过见众人怀有窥探之心，她便大方开了箱。
里边就只两颗宝石和些零散珍珠，统共也就最多能值个五六百两银子。
不过有了长公主的这一大度表率，众家族顿时放开了许多，索性便将这游戏当作了一次赌博，当作了一次几家欢喜几家顿足的乐子，倒是热闹。
中间有一次，众人兴致缺缺，无人要价，有位一直未开口，似乎不那么富裕的某侯爷尴尬叫了买，就这么千两银子得了只宝箱。哪知他一开箱，里边竟有一枚皇帝的佩玉，三颗东珠，两枚拇指盖大小的红宝，外加小半匣子的黄豆大小的珍珠，差点乐疯了！
他这一出价，竟是挣了至少两千两银子，瞬间将落下的氛围再次炒出了新热度。
而崔奕横也是很快站到了风口浪尖。
他代表永宁侯府豪爽地一掷千金，一口气买下了三只箱子，总共用去了八千九百两银子。
看着郑老夫人脸色黑成了炭，沈默云与皇帝等人均是憋笑，郭嘉更是笑得东倒西歪。
谁叫永宁侯府除了世子，长辈都不在呢？而郑老太太之前被皇帝警告过后，此刻再不敢对女婿家的事宜置噱一二。
那么这种时刻，这英明的世子爷自然不能丢了府中的脸面。这些银子反正有底气十足的永宁侯夫妇买单，他就只管做好人就是了！
更让郑老夫人气绝的，是崔奕横转眼便将三只木盒都送了出去。
一只给了贤妃，恭贺她怀有身孕，祝她身体安泰，平安产下龙子。
一只给了沈默云，对今日侯夫人的无礼冲撞和鲁莽行为表示歉意。
还有一只则赠予了聂清，他对弟弟的鲁莽无礼表示歉意，并保证永宁侯府一定会用实际行动弥补今日对她的伤害。
郑老太太甩着头，连吞了三杯酒来平复胸中的怒火和憋屈。
沈默云也斜了他一眼，果然这个个都是奸猾的狐狸。
这崔奕横更不例外。
这样一来，除了郑老夫人吃了一肚子的气。这事更要叫蒙在鼓里的永宁侯夫妇知晓后气得跳脚，沈默云几乎已经可以想象那侯夫人寻死觅活的场景了。
其二，这厮还取悦了皇帝和贤妃。一买三份，出手阔绰，这是他对皇帝的忠心！而买三份却独独不曾献一份给太后，更是能让林雅茹好好得意一番。
太后那里，因着聂清得了一份，倒也不至于令其不受重视而暴怒。
而聂清这个不受永宁侯夫妇待见的准弟媳得了他的这份见面礼，自然也就欠了份人情，更是为这处境异曲同工的两人留下了他日合作的可能。
这几乎是做到了面面俱到！
其三，连永宁侯对他迁怒的可能也杜绝了！他“大公无私”，买下木箱自己一个未留，全部为了侯府疏通，擦屁股，做人情去了。
明日永宁侯知晓这事后，非但没有立场指责他，还得要谢谢他！
第四，贤妃那份先撇开不提，聂清和自己的这份，是赔罪之礼。他不但代替父母和弟弟完完全全认下了今日崔家的各种无礼和莽撞，更等于是将这把柄也送去了每个人的心底。
将来，只要有人提及今日的买箱之乐，只要自己和聂清哪日戴上了箱中宝石，自然就会有人记起永宁侯世子一买三箱的趣事，同样也会想起永宁侯府今日的种种荒唐。这个烙印，被他就这么悄悄刻上了每个人的心底……
崔奕横得了皇帝一个眼神，将最右边的一只给沈默云送了去。
三人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同时开了箱。
果然相比其他两箱，沈默云的这份是最贵重的。里边六颗宝石都是成对的精品，此外还有一块徽墨和三颗大东珠，毫不夸张，这一份比另外两份加起来还要贵重许多。
崔奕横立即被众公子围住，取笑他果然肥水不流外人田，好东西都留给了自己家。他也不辩驳，呵呵笑着拿起酒壶就连干了三杯……
当然这游戏最有趣的一道风景，便是各家上前领取宝箱时，派出的都是娴雅娇美的妙龄女儿。
美人执扇，裙裾飘飘，身姿旖旎，步步生香，怀揣了无数梦想和期盼……
皇帝心情不错，也始终保持着儒雅的笑颜，惹得一众小姐们心头小鹿横冲直撞。
……
第一零八七章 抉择
就这样，一边愿打，一边愿挨，一大堆的珠宝很快便所剩无几。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而所有人翘首以盼的那颗鸡蛋大小的红宝依旧尚未出现。众人心中有数，那枚红宝应该是要被皇帝拿出来压轴了！
这“乐子”临近尾声，沈默云猜想得不错，皇帝经过这一乐，赚了个盆满钵满！粗粗一估，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各家族至少已经贡献了六万多两银子出来！
这……分明就是空手套白狼！
珠宝是太后的，可收益都是国库的！
皇帝么，只嘴皮子动了几下。
若不是依靠这种非常手段，太后绝不会拿银子出来，那些勋贵自然更舍不得把可以提供他们锦衣玉食的银子拿来行善！
这主意，的确不错！
而女眷们的八卦从来都是一传十，十传百，这会儿几乎所有人都已知晓，今日太后凤袍上拆下的这堆宝石其实大部分都是其本人的私藏。
此刻再经由夫人们道听途说地一渲染，那红宝的价值已经被夸大一倍，有传言说那可红宝至少值五万两银子。
好几家财大气粗的家族都留了余力，准备在最后时机全力出击那颗红宝，争取以小博大，夺取那颗世间瑰宝！
此刻，贤妃准备的二十只盒子眼看就只剩了三只，皇帝与贤妃也咬了几句耳朵。
于是，规则变了。
说三只盒子将同时被放入宝物，随后一道竞拍！
沈默云正喝着茶，却见贤妃姿态优雅上来了跟前，笑得柔和。
“郡主一直坐着，何不也一起参与这游戏呢？”
沈默云没想到林雅茹会来找自己，不由一愣，这林雅茹何意？
自己的穷名声在外，怎么可能有底气与这些大族一争高下？对他们来说，千两银子或许只是一家大酒楼一天的流水，可对自己来说，却是需要多年积攒而来。
这些，林雅茹不可能不知道！
可她分明一脸善意，这是要唱哪一出？
沈默云刚要推脱，却见皇帝也笑着背手上来了。
“贤妃说得有理！名义上，你是朕的妹妹，这乐子连长公主都参与了，你如何能推辞！云阳前一阵行善大举，朕尚未表彰，你很快便成亲了，就算朕提前给你一份贺礼！你直接从这三个箱子里选一个吧！”
一直未开口的太后急急喝止了皇帝。
“皇帝，这样不妥！即便这只是个乐子，可大伙儿都是拿了真金白银出来选箱子，你若说送就送，未免有失公允！”
太后本就将沈默云视作了死敌，她珍爱的宝物被仇敌拿走，那是她万分不能忍的！更何况此刻她最心疼宝贝的红宝眼看就要落定，若是被她的死敌拿走，她更不能接受！而且不是卖，是送！是送！
“母后别急！朕尚未说完！与郡主一样，聂表妹也可以从三个箱中挑一份作为成亲的贺礼！
母后说的也有礼，即便是个乐子，规矩规则总是在那的，不能白拿了！这既是朕的心意，这份银子自然由朕来出，价钱便比照长公主那份，一个箱子两千两银子吧！从朕的私库里出！”
皇帝这番话全方位无死角地堵住了太后的口。
太后张了张嘴，发现无可挑剔。
唯一让她值得安慰的，是聂清，不，是自己有三分之一的几率可以拿回红宝！
聂清欣喜若狂，直接上来拉了沈默云一起谢恩。
沈默云却觉得哪里怪怪的！
三个箱子分明有一个箱子里是那大红宝，可自己和聂清竟然得了三分之二的机会？
那可是价值两三万两银子的宝石，这未免太草率了吧？
更何况这三分之二的概率里还有一半的可能是被聂清拿走！那岂不是又回到了太后手上？
不会！
皇帝和贤妃都不可能让这事发生……
皇帝将宝物已经分配好，示意可以选了。
沈默云表示，自己可以最后一个选。
聂清拎得清，马上也同样跟着做了表态。
这一下子，场上便又热闹了起来。
三分之一的几率，可以得到一枚价值好几万两银子的红宝石！
这是一场赢面不小的博弈啊！
动心的家族不少，价钱也瞬间飙上去了。
一千两的底价很快便被炒到了一万五千两，最后竟是以两万八千两的价格落定，令得众人都抽了一口气。
这是真正的财大气粗啊！
赢下宝箱的是定远侯府。
他家的姑娘优雅雍容地款步上来了。
三只箱子，那小姐很快选定。
在众人的雀跃起哄声中，她打开了盒子。
所有人皆是一叹。
失望的情绪扑面而来，连沈默云都跟着心疼了一瞬。
那箱子里没有大红宝，小红宝倒是有几颗，还有零零碎碎的各色宝石。
两万八千两银子最多只回了两千多两。
皇帝嘴角一抽，明显内心也微微受了谴责，多看了那小姐两眼。
那小姐倒也争气，面上未曾流露半点可惜和懊恼，依旧是淡定行礼含笑道谢。皇帝倒生出了几分满意，亲口问了那小姐闺名，年纪，家中的排行，又从身上解了枚佩玉赠予了那小姐……
顿时再无人道半句可惜，很显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这当了冤大头的小姐将来要有大造化！
此举也惹得不少家族捶胸顿足，暗恼刚刚应该下下狠心的！
沈默云心中开始慌张起来。
这真是巧合？是气运？皇帝故意压下大红宝到最后她可以理解，这是为了狠狠大赚一票。
可此刻她为何总有种感觉，这枚大红宝将是自己的囊中物？
无功不受禄，她不想要这玩意儿。
而聂清则是抑制不住地兴奋起来，太后的老脸终于也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意味剩下的两只箱子中，总有一只有那枚大红宝。买中的几率一下上升到了五成。
聂清上来左一句“姐姐”，右一句“谁先选”，沈默云便开了口，“都可以！”
聂清屈膝谢了个礼，毫不客气表示她先选。
她倒是乖巧聪明，上前去请示了太后该如何选择。
这一半一半的几率选对了还好，万一选错了，太后的怒火可别烧到她的身上来。这样最好，成了是她的功劳，不成都赖太后。
林雅茹笑魇如花，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宫女手中一人托了一个宝箱走了过来……
第一零八八章 反复
太后左看右顾，很快为侄女选定。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要左边那个！”
然而待到聂清的手快触到那箱子时，她却再次改口，“还是要右边那个吧！”
这一番试探让太后有些失望。那俩宫女面无表情，低头垂眸，什么都看不出。而她紧盯着的林雅茹，面上更是除了那个毫无破绽的笑，连眉头都没抬一下。
“聂小姐，确认选定了吗？”林雅茹笑着提醒了一句。
“换另一只！”太后再次发话。
“选定了就不能再换了！”
聂清回眸看了眼太后，后者点了点头。
“是！就要这一只！”
见聂清选定，宫女便将两只箱子各自送去了沈默云与聂清面前的桌案上。
聂清看了眼沈默云，又来了句：“郡主，要不？一起开箱？”
沈默云表示无所谓。
聂清迫不及待抱着木箱晃了晃，随后乖巧上前蹲到了太后身边。
她若有所思，又冲着太后耳语了几句。
林雅茹则一脸好奇走到了沈默云边上，微微一笑，翘首以盼。
然而这会儿太后又发话了，说是让聂清与沈默云再换一次箱子。
“聂小姐！不妥吧？你先选便已是沾光，而本宫让你换了一次，已是人情。此刻你这再次反复，可有想过公平二字？适才本宫已经强调，离手不换，言而有信才是正理吧！”
林雅茹忍不住冷嗤着。
“还是说，你见本宫往郡主这儿走，是认为本宫知晓了内幕过来通风报信了？宝物是皇上亲手放进盒子里的，本宫可没有隔箱窥物的本领！”
贤妃口口声声是在指责聂清，实际却是句句针对太后。
没错，众人看得清楚，两只一模一样的箱子拿出来，贤妃碰都没碰一下，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倒是聂清，到这会儿都还将那只要换的箱子抱在了怀里，只怕多半是刚刚她拿着箱子摇了摇之时，里边的份量和动静不叫她满意了。
众人也是笑，暗叹聂家到底是没落了，一颗宝石罢了，虽说值钱，却也用不着这般计较和反复，这么势在必得连脸面都不要了吧！
“好了！贤妃就大度些，跟个小辈计较什么！反正都不曾开箱，只要郡主不介意，有什么不可以的！”林雅茹的急躁让太后终于感觉有些把握了。
林雅茹低低嗤笑了一声，聂清则犹若未见，依旧一脸期盼看着沈默云。
沈默云扶了扶额表示，你愿意换那就换吧！
事实上，她非但不在意，反而半点不想要这颗让她心慌的破石头。
可不是破石头吗？
这么招摇大颗，她能拿来做什么？她又不要做头冠顶在脑袋上！
做头面？想要将这颗红宝凸显出来，想要配得上这颗红宝，那得要多少银子和宝石去配？她可没银子！
即便她倾力打造了这么一副沉甸甸的头面，又有什么机会戴？也不怕闪了脖子！
再来，这是皇上的赏赐，她不但不能变卖，反而还得要好好保存着。
哈！这么价值好几万两银子的东西在自己这郡主府放着，那岂不是招狼？江洋大盗，窃匪毛贼，到时候只怕要轮着上门！
那些勋贵家族自然不怕被抢被劫，都是一门的武将，好几百号下人，毛贼们倒是得有那胆量！可自己这个名不副实的郡主没那底气，也没能力和心情为了这么个东西花心思！
万一这玩意儿倒霉被盗了，这圣上赏赐之物，太后的成婚之礼就这么被自己弄丢，到时候指不定闹出什么事端来！
她真不想要！
可林雅茹的眼神告诉她，这颗红宝只怕还真就行进在往自己手掌心跳的路上……
两只木箱再次被掉了个个！
太后一直在观察林雅茹的细微表情，可眼看开箱在即，林雅茹依旧还是笑，难道她真的不知红宝在哪个箱子？她刚刚跑去沈默云身边，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好奇？
太后第一次开始自我怀疑了。
“聂小姐，还换吗？郡主不介意，你就随意换吧！”贤妃满口讥讽。
聂清看了眼太后，讪讪笑着表示不换了。
到了开箱的时候了，郭嘉将头凑了上来，姚氏也一脸兴奋伸长了脖子，沈默云将这盒子端到了身前，微微晃动了一下。
呵呵，难怪聂清觉得这个盒子不好。
太重了！
就这手感，应该是有不少东西在里边。
按着皇帝今日始终如一，尽量贯彻着“公平”这一原则来看，这箱子里若是已放进了大红宝，由于红宝价值过重，那应该不会再有多少其他宝物了。可此刻，就冲这份手感，从里边晃晃荡荡滚动的趋势来看，绝对是有不少东西在里边。
只一种可能，这里边没有大红宝！作为补偿，皇帝多放了些“破烂”充数补偿。
再加上林雅茹往这儿走的那一行为，太后可不就笃定了坚持要换吗？
聂清笑对沈默云：“郡主，一起开可好？”
沈默云“嗯”了一声。
林雅茹主动请缨给二人喊个一二三，全场敛声屏气，只等着结果出来。
不过看着聂清的表情，不少人心中都有数了，那颗大红宝多半到了她的手中，于是太后那边的御座前吸引了七八成的视线。
林雅茹在场中间，淡定开始数了数。
数字一到，两人同时开箱。
沈默云将木盒挪到了身前，慢慢打开了盒盖，随后如释重负大舒了一口气。
入眼的是一颗适才回了坤宁宫休息的皇后送来一表心意的一颗小夜明珠，整整十几颗的玛瑙珠子和两颗猫眼石。这么多“石头”，这份量和手感自然不轻！聂清选的不错！
不过这一箱的价值当真不小。
应该能有三千两银子之多了。
很好，里边没有大红宝！她用不着头疼了！
而此刻沈默云她的这一舒气，又微微一笑，在大多数人眼里意味并不一样。
几乎所有盯着沈默云的宾客的第一判定是：大红宝在郡主手里。
然而她秉承了一贯的低调风格，不愿声张，不曾显摆，没有要刺激太后和聂家之意，所以拿下宝物也依旧淡定，这份胸襟和淡然果然了不起……
第一零八九章 归属
另一边，太后与聂清怀揣了最大的企盼打开了手中木箱。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这个箱子聂清很满意，手感比之前那只要轻了许多，她与太后几乎是有了九成的把握。
两人都无比庆幸自己的精明，随后带笑将视线投进了箱中。
然而只一刹那，她们脸上因兴奋，紧张，憧憬，希望而产生的红晕便全都褪了个干干净净，转成了无边的失望和苦闷。
偌大的木箱里边，只有两颗寂寞的东珠。
孤零零的存在，绝对的刺眼！
太后往日最爱东珠，它低调，奢华，柔和，雍容，贵重，明静，即便只是那简单的一抹白，却丝毫掩盖不住它从内而外透出的举世无双的气度。
她一度曾认为，只有东珠才最与自己相配！
而此刻，太后几乎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穷尽几十年收集来的这些白惨惨的珠子这般难看！就如眼前这两颗，如同俩死鱼眼珠子，正带了鄙夷和耻笑地看着自己……
聂清从嘴唇到身子都在哆哆嗦嗦，猛打寒颤。
此刻她心中反复的只一个念头：是自己咬定之前那只箱子太重不合情理，所以才多嘴透露给了太后，进行了调换！现在怎么办？太后定会为此怪罪自己！怎么办？到嘴的鸭子飞了，自己至少要付一大半的责任！
之前自己自作主张，为了搏个前途而坏了几分聂家的名声，外人看不出，均将矛头对准了崔奕平，可聂家众人怎会看不出破绽。
聂母早已提醒过她，说是让她在太后面前好好表现，让太后帮忙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可以免去族中责罚。
前边都很顺利，只此刻……完了！完了！太后不但不会理睬她的请求，只怕还得恨毒了她！今日回府后，她面对的还不知会是何种惩罚。想到这里，她的腿一软，就跪倒在了太后脚边……
聂清泫然欲泣，小心翼翼看向了太后。
此刻的太后还没缓过来，她几乎带着那张铁青的脸将木盒一把拉过，又一把扯出了箱中垫底的黑丝绒，翻来覆去找了几遍……
一无所获！
没有红宝石！
还是只那两颗鱼眼珠子！
贤妃的恭贺声和笑声终于将她从失望中拉了回来。
她抬眸，此刻的贤妃正一手抱着沈默云的那只箱子，一手捏着从箱中拿出的那枚红宝给众人一一展示……
直到这会儿，太后才从林雅茹那贱人过分绚烂和嚣张的笑容里品出了挑衅和讥讽，刺得她的眼无比生疼起来。
悲凉渐渐滋生弥漫。
而她的疼痛自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么一枚小小的身外物！
那枚正收获了众人赞美和赞叹的红宝石：
雍容瑰丽如她的过去！
赤红如血如她的心血！
风华绝代如她本人的存在！
光艳逼人如她的性子！
纯净晶莹如她毕生始终如一，纯粹而炽热的追求！
然而，一切都没了！
不管是因为天定还是人为，不管是来自天意还是算计，她所有的一切都在别人的手中！
一切物是人非！
一切都易主了！
她的美梦到头了！
太后第一次感觉到了悲哀！
真正无垠的悲哀和绝望！
她的时代结束了……
她睚眦欲裂，一脚将身边聂清踢开，抚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受着一浪接着一浪冲击着脑仁和心脏，猛烈袭来却又挥不去的疼痛。
然而太后只忙着沉浸在自己悲苦的情绪中，全然没有注意她的另一仇敌沈默云，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五息功夫前，林雅茹做了手脚。
沈默云打开木箱的那一刹那，见没有红宝，她顿时很轻松，还露出了个淡笑，而她的这个表情和太后两人一对比，所有人视线流转间，下意识便已料定了大红宝在沈默云手中。
这一个瞬间，沈默云的左边有郭嘉挡着，右边被从后桌上来的姚氏挡着，换而言之，除了她三人，事实并无其他人瞧见箱中之物。
而数数结束后，林雅茹便从正前方走来，同样伸出脑袋凑了上来。
可沈默云三人又分明瞧见，扒着箱子往里瞅的林雅茹手心水红色的锦帕下滚出了一颗大红宝石。
这颗巨宝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又稳稳当当地傲立在了木箱正中央。
“……”
她三人再讶异，再摸不清头脑，也只能闭嘴保持了沉默。
沈默云心中呜呼哀哉了一番，这玩意儿到底还是落到了自己手中！
原来如此！
怪不得无论那俩箱子怎么换，这贤妃都无所谓。
因为这颗红宝从来就没有被放入箱子，而是在她的手中！
她只要看准了时机放下就行。
箱中物是皇帝分配，说明这是皇帝的主意！
沈默云带着一脸疑问看向了皇帝。
后者微微颔首，示意她安心！
可为何她就是安不下心？
贤妃动作一气呵成，连个停顿都没有便又一把提起了那箱子，边道恭喜边转身当着众人将箱中物暴露了出来……
一时间，恭贺羡慕之声此起彼伏。
没人怀疑里边有猫腻。
众人只是感叹沈默云的好运。
因为这箱子是那两位挑剩下的，被反复挑选后，在最后时刻还被调换了一次。
郡主一直都在谦让，在被选择，果然大度还是得到了老天的眷顾！不但得了红宝，还有整整一小半箱的各色珠宝。
于是，全场不但无人道郡主一句闲话，反而个个叹她是老天爷的宠儿！
看来看去，今日郡主才是寿宴的最大获益者。
领了皇差，得了赐婚，又获了皇帝赏赐和永宁侯府的赔礼，还收获了这颗稀世罕见的珍宝！真真是好运道！
“你若不安心，捐了就是了！”郭嘉与姚氏都这么认为。
“不行！万一这是皇上特意为了针对太后，或是还有什么后招，所以才让我得了这红宝呢？我可不敢坏了他们的大计！
况且，我若此刻这么一捐，其他勋贵家怎么办？是响应我的行为，跟着将手中珠宝捐出去？还是干巴巴看着我一人出风头？我就是树敌也不能成为公敌！”
沈默云只能低叹着将这红宝放回了木箱。
太后恹恹以不舒服为由回了慈宁宫。聂家几位夫人请示要前往相陪，皇帝竟是允了。
……
第一零九零章 杀气
沈默云若是没记错，聂家那几位夫人这该是第二次往慈宁宫里去了！
不太对吧？
这种时候，即便皇帝大度，愿意让太后在大寿之时能与娘家人说上几句体己话，林雅茹又怎会允许？不会！他们都不会允许！聂家是皇帝必须下决心斩断的太后的翅膀，他绝不会给他们半点复起的可能！
那么，就是里边有花头！
月上柳梢，焰火演出和歌舞同时进行，将现场热情高涨的气氛带得一波高过一波。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过了许久，聂家那几位前往照看太后的女眷才回来了酒宴。
沈默云所料不错。
她们这一趟明显不那么让人舒心。
回来的她们怎么看都狼狈至极，衣襟有些乱，发髻松散，神情慌乱，其中一位夫人手抖得连茶水都端不住，撒了满身不止，贴身丫鬟去帮她擦，竟是被她一把推开……
那样子，倒像是受了大刺激，大惊吓……
沈默云悄悄看了眼皇帝，后者正与身边的陈阁老说话，而他眉宇间的轻松和畅快却是藏也藏不住。林雅茹更是将专注的眼神投向了场中的歌舞，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聂家几位男主子正低声探着脑袋向夫人们细细询问，可夫人们蹙眉咬唇，一致保持着有口难言，欲言又止的状态。
过了好一会儿，夫人们才犹豫着开了口，将憋于满腹的苦水一一倒出，而聂家几位男子却无一例外开始面黑起来。
从沈默云的位置，还分明看见其中有一位徒手将手中的杯盏捏了个粉碎……
同样发现聂家人不对劲的自然不止沈默云一个，可此时但凡是聪明人，都只会当作毫无察觉，将注意力放去皎月，烟火，美景或是美人身上……
聂家众人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气，集体起身，以老夫人不舒服为由求请告退，皇帝很爽快地应了，又命贴身侍和侍卫好好送外祖一家出宫……
酒宴继续，夜幕低垂，美酒美食，焰火演出，众人玩得尽兴，直到明月皎皎挂于头顶才散了宴。
散宴前，林雅茹拉了姚氏问了几句孕初期的注意事宜，沈默云正好也要找她，便未随大流一起出宫。
沈默云拉了她的手，真心恭贺了她的孕事，表示今日身上没有合适的贺礼，过几日进宫再给她与腹中孩儿准备一份大礼。
林雅茹张了张口，垂眸低低一笑，不露神色，“是大喜！”
不过她转瞬又抬头明艳一笑，“客气什么！我还能缺你一份礼不成？我都已经爬到这个位份上了，将来母凭子贵，能缺了什么？你要与我说的话就是这个？”
沈默云原本思虑红宝之事，正想着该从哪处开这个口。可林雅茹这带了自嘲的言论顿时令其生出了几分不忍。
她果然还是不开心的。即便有了孩儿，她的心境依旧未变！
“雅茹，往事别……”
“好了！别劝我！我都好着呢！”她依旧是笑，笑着将眼中情绪掩得一干二净，像极了一个将为人母的雀跃女子。
“那颗红宝，是皇上留给你的！你安心收着吧！皇上说，红色喜庆，你留着成亲时用最好不过！你若嫌太招摇，将其切割成两块做耳坠子也好，切个三五块配套头面也行！随你处置，不用顾忌太多！”
林雅茹显然很不愿提她那事，直接将沈默云心中那个问题的答案毫不避讳告知了来。
“我也恭喜你！终于心想事成，有情人终成眷属！”林雅茹笑看沈默云两眼，将她手背拍了拍。
“本宫还有事务处理，时候不早了，郡主可还有其他事？”
这显然是逐客了，沈默云赶紧带着家人行礼告退……
马车行出皇城五十丈，沈沐和姚氏这才大舒了一口气。
“云儿，难怪你不愿入宫！这一日，从午宴开始前一直到结束就没消停！这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出接着一出，真赶上唱戏了！”
姚氏抚着胸口，又摸了摸肚子。“那些大族之间和内部尚且斗得你死我活，像咱们家这种没有根基的，还真是不适合掺和在那些人中间！说难听点，若是没有根基或是靠山不够硬，那些人要弄死咱们还真就比碾死只蚂蚁还要容易！”
姚氏看向沈默云的眼神忍不住又多了份崇拜。这么难，可这丫头还是从一无所有一点点拼到了今日这地位！
即便有老天眷顾，偶有贵人相帮，可她的今日到底还是主要靠了她的个人能力，凭着那股子坚韧劲儿，又几次三番逆境逢生，才从抄家灭族的危机中脱离，反谋得今日这有滋有味有希望的日子。着实不易！
瞧瞧那昔日辉煌的夏家，汪家，再看看如今春风得意的郡主府，这造化真不是一丁半点！
姚氏忍不住将腰板挺了挺，自己也不错！到底还是自己的眼光好，才会在当日第一眼便从沈府那一大堆的“主子”中，慧眼识珠地选择了大小姐来投靠！
“嗯，一场宴席尚且如此，云儿没入宫是正确的！否则，明着要与人唇枪舌剑，暗地要小心叫人算计，每日提心吊胆尔虞我诈过日子，还真就不如就简简单单活着舒坦！世子不错，是个可托付的！”
沈沐从经历大起大落，又到最近春风得意找到了自己新的人生目标，整个人都脱胎换骨，连带着思想觉悟也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可老爷，您瞧，今日众家族不还都是趋之若鹜地想要将女儿送进宫吗？”
“是啊！有的人是野心，有的人是自保，有的是为了家族，有的是为了自己出头，而独善其身最后得以保全的能有几个？”
“太妃的命倒是不错！”姚氏赞了句。“先帝那几位，就只她尊享了一世荣华！连皇上尊她敬她！”
“可太妃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沈默云幽幽来了句……
太妃命好吗？
拿亲生儿子的命换取了之后的一切，只怕从那天开始，太妃这一辈子就再未曾真正开心过！
沈默云拿出了那颗红宝，即便此刻油灯颜色枯黄，可那红宝发散的夺目光泽依旧让人没法忽视。
真是招摇过了头！
沈默云决定明日再次入宫。
即便皇帝说她可以将这宝石随意处置，可她还是不愿接下这颗烫手山芋。
就明日吧！她要还回去！
然而，笑言突然神色一紧。
“各位！有杀气！”
……
第一零九一章 遇刺
什么？杀气？
在一众惊慌中，笑言点头确认。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杀气越发浓重了，可附近就只咱们一辆马车！”
这话说得分明，有人要对他们下杀手了！
沈默云闻言一惊，呵，原来她心底的不安一直是正确的！
他们来赴宴时共用了两辆马车，沈默云一辆，姚氏和沈沐一辆。
可刚刚出宫门不远的时候，行在前边，沈沐和姚氏坐的那辆马车不知怎么就突然碾到了一只大狗。
那狗吃痛受了伤，便发疯般扑去了车夫身上。
宫门的侍卫赶紧围了上来帮忙，合力打死了那只野狗，可车夫却受了伤，手臂被那狗生生扯下来一大片皮肉。
姚氏是孕妇，不能见血，第一时间便移到了沈默云车上。
穗儿会驾车，沈默云便安排她送那受伤的车夫去找大夫就医。
而沈沐身体不好，又喝了不少酒，这大晚上也顾不得避讳，便也上了沈默云的车。
这样一来，沈默云这辆马车便有些挤了。三个主子，再加笑言和姚黄两个，再坐不下其他人了！于是他们另外带的三个侍卫便只能步行。
这一小事故当时只被他们当作了意外。毕竟除了车夫受了点伤，他们再无半点损失。
此刻看来，那就是对方行动的第一步。为的就是将他们一行人的防守力量打散。
少了穗儿几人，此刻这车上，有能力抵抗一二的便只有老钱和笑言了。
沈默云咬了咬唇，今日，是自己连累了沈沐和姚氏。
老钱明显也感应到了杀意，刚要掉头，却是听闻一声巨响，来时路上一棵大树直直栽倒，恰好挡死了来路。
这样一来，没有选择，只能前冲了。
老钱手中的马鞭发出了响亮的劈空声，马儿的行进速度顿时加快。
笑言忙着锁窗，而沈默云的第一反应是将几个靠枕坐垫一股脑地往惊慌失措的姚氏肚子上堆。
沈沐则一口吹熄了油灯，取下灯碗，将青铜的烛台座子攥于手中，随后很有担当地护到了沈默云两人身前……
“老爷郡主，不到万一，切记不要出马车！”
笑言说完，便提了悬挂车壁上的利剑，闪身出了车厢，随后将车厢门紧紧关上。
车门被关上前的一刹那，沈默云看见笑言站在了车厢踏板上，正吩咐老钱快些，再快些！……
沈默云抽了机子上的火折子，再次点燃了灯烛。
沈沐上前阻止，沈默云却是摇头。
“父亲！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
几人相对无言，却都明白了各自意思。
沈沐认为熄了光亮，对方便不容易动手。
沈默云认为，若真到了那一步，与其对方黑暗中看不清人，乱砍乱杀，不如就让杀手看清自己，说不定她死了，他们其余人还能得以保全性命。
锁上车门，沈默云不由分说一把夺过了沈沐手中的青铜烛台，拽紧在了自己手中，又从机案抽屉里快速翻出了一把水果刀递到沈沐手中。
“若有危险，你尽量护着夫人和孩儿！”
这会儿已是子时，夜幕正浓，正是夜深人静之时。
而此刻马车所经之地更是微妙。
从皇城到郡主府只短短一刻多钟的路程，都是大道，沿途所经也都是大家府邸。然而这一路只此地一片，乃前朝文王府邸，是片废弃园子。
因着这一段连个照明都没有，乌漆墨黑不说，还野猫野狗四窜，荒凉得有几分人。
很明显，对方是早就算计好了等在了这处！
“会……会是何人？是不是弄错了人了？”姚氏将肚子捂了个严严实实。
沈沐看了眼女儿，犹犹豫豫，“会不会是因为那红宝？要劫取红宝吗？”
“但愿是吧！”沈默云语态幽幽。
是与不是都可怕！
若是因为红宝，那只能说对方太厉害了！她将红宝拿到手也就短短个把时辰，可就这么短短时间内，对方就能部署好了杀手，定好了动手计划，早早做下了埋伏，还使计谋调开了她的人手。那只能说明，对方势大，有能力，有手段，有计策，是个行动派！
会是谁？
若不是为红宝，那便只能是冲着自己而来了！
杀她？
倒是很正常！
若说有动机来刺杀自己的，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她还真就猜不出是何人！
而她最怕的，还不是这个！……
嗖嗖的破空声终于出现了，是箭！
“笃笃笃”的闷响随后传来，那是箭打在了车身上的声音。
密密麻麻的箭羽袭来，数不清有多少，可那动静却是连成了一片。
姚氏被沈沐按下了头，姚黄则抱头紧贴去了车门边。
这辆马车是皇帝配给郡主府的，用的是最坚固结实的檀木。这会儿便瞧出好处来了，那几枚弓箭根本没法穿透厚实的车板。
若不然，只怕这连人带车都已被射成了刺猬。
可即便如此，这连续不断的冷刃入木声依旧令车中人同时惊出了几身冷汗。
马车骤停，老钱的声音传来，说是前路被堵了。
完了！
瓮中捉鳖！
沈默云叫苦不迭，对方果然准备充分。
接着正前方车门外也有叮当之音传来，估摸是前边也开始有弓箭在不断射来了，不过老钱和笑言在前边挡着，一时半会儿对方并没法靠近。
或是见前方有防御，侧面马车又穿不透，“嗖嗖”几箭又将目标转移到了车窗。
马车一停，这便生生成了个靶子。
一连串的箭羽都冲着车窗明瓦射来。
明瓦相比檀木，不知要脆弱多少，只几下便应声而碎。
箭羽直冲而入，一一穿进了车窗侧壁。
“天子脚下！何人胆大包天！竟敢行刺郡主！这可是杀头大罪！”老钱的声音沙哑却威势十足。
“别废话！交出那枚红宝！”
果然是为红宝而来？
笑话！
沈默云挑唇，这么说，他们放箭只是为了吓唬自己？
她从左边窗缝往外看去，未见人影。
那些刺客还在暗处，依旧在固执地放箭。
“住手！我给你们红宝！”
如沈默云所料，她说完这一句后，对方也并未收手。
这才是沈默云最怕的！
……
第一零九二章 攻击
沈默云最怕的就是这个！
来人若是盗匪，只抢走红宝就是了，闹出人命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怕就怕对方是假借了要夺宝，实际目的意在刺杀自己！
或是为了杀人灭口，或是为了一箭双雕，又或是为了嫁祸他人！
自己死则死矣，可送了小命还不知究竟是死在了何人手中才是让她最憋屈的！
好在他们几个早有防范，这马车内部空间又大，这一波箭羽袭来时或后仰，或低头，或蹲身，都各自找到了躲避之处，于是即便车窗明瓦被射穿，但他几个均是毫发无损。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破了的明瓦很快便被他们用毡垫堵住，不为防御，只为挡住杀手的视线。
几轮箭雨未有效果，那帮杀手终于从暗处来到了明处。
老钱和笑言则尽全力护在了马车周围。
老钱试着与对方谈判，可对方并未开口，凌厉的剑锋便已招呼了过来。
好在今晚明月高悬，他们透过窗缝可以依稀从闪过的身影看出，这是一群遮住了面容的黑衣人。
呵，果真是见不得人！
真正的打斗开始了！
从兵刃的交接声和笑言，老钱的发声喘息中，他们至少能判定一点：对方人数应该不少！
“你们听我说，”沈默云压低了声音。
“对方若是杀手，便多半只会是冲我来！但我不能肯定对方身份，所以判断不出他们的真正意图。
万一他们存了歹心，说不定会连你们一起诛杀！与其任人刀俎，定要试着一搏！你们切记，保命为先！不用管我！关键时刻，你们把我扔出去，赶紧驾车逃命！我会给你们拖延时间！
就往来路上逃，到挡道的大树那里你们便下车。爹，你不是会骑马吗？到时候只能靠你了！你砍断套在车上的马缰，带着夫人赶紧骑马逃。车过不了，马总该能过的！
你什么都别管，只管抽了马往前冲，也不用管方向，这里是北城，只要逃出了这一段，自然就无虞了！”
“不行！”沈沐打断了。“为父不能抛下你一个！”
“别傻！死一个还是死一车，这是简单的选择！你逃出去大声呼救，说不定还能救下我！要不在这犄角旮旯，便是咱们一起死！”
沈沐张了张嘴，哑口无言，一脸愧疚别过了脸。
姚氏上来夺过沈默云手中烛台，将沈沐手中水果刀放回了沈默云手中。
“云儿，你拿着刀！”
沈默云刚要推辞，见姚氏将掉在地上的几支箭羽一把抓了起来，“我与你爹还有这个！”
姚氏热泪滚滚，“你就拿着匕首吧！也好让我与你爹心安几分！”
沈默云鼻子跟着一酸，深吸一口，别过了脸，看向姚黄。
“姚黄，你是跟着我搏一把，还是找地方躲一躲？我猜想着，再怎么样你都不会是他们的目标。若是逃的话，至少也有五成生机……”
“奴婢陪着姑娘！这也不是头一次了！奴婢不怕，姑娘这次也定会吉人天相，躲过这一劫！”
姚黄笃定地笑了笑，拔下了头上的银簪……
空气中渐渐有血腥味开始弥漫。
窗缝太细，外边打斗之人的身影都太快，车中往外根本看不清实际战况。
不过笑言的声音却似是有些远了。
“郡主，锁好了门！”
车门早已锁上，听这一句，显然他二人已寡不敌众，多半是已经守不住马车了。
果然，笑言话音刚落，马车的车门便开始遭到了疯狂的踢踹和砍砸。
车门终于不堪砸击，摇摇晃晃。
两息后，车门开了。
一张脸露出了出来，却不见面目只现一双透着森森的冷意的眼。
然而对方怎么也没料刚打开车门的一瞬，他连车中所坐之人都尚未看清，迎面便是一个碗砸了过来。
可笑！幼稚！无聊的垂死挣扎！那一瞬他确是这么想的。
杀手抬臂一挡，拍掉了那毫无攻击性的碗，却没能拍掉从碗里飞溅四散出的热油。
那只碗就是适才盛放灯油，从青铜烛台上脱离下来的那盏油碗。
这是沈默云让正对车门的沈沐砸的，方向正是那杀手的眼睛。
虽没有多少杀伤力，却令那杀手下意识揉了一把眼睛。
而趁着这一瞬，靠在车门边右侧的姚黄探身将手中银簪对准了他抬臂暴露出的肋部戳了过去！
随后，姚黄瞬间收手，回了原位！
姚黄尽力了，即便不能造成大伤害，可肋下非比别处，软肋软肋，既疼痛非常，也是不少人的死穴。
那杀手的注意力果然瞬间被姚黄吸引……
他们动手前便早已计算过这车厢里几人的攻击性，一个娇小姐，一个孕妇，一个病人，还有一个丫鬟……所以，这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此时竟然有攻击？
要拿下这车人，自然是要先解决对方最富攻击性的那位！
他终于将身子探进了车厢！……
事实上，沈默云特意让姚黄守在了车门右边，紧贴车门边壁！又用了这种不构成威胁的手段，为的就是吸引杀手的注意力。
右边，好地方啊！
正常情况下大部分人都惯用右手，这杀手果然也不例外。
他的右手提着一把锃亮的长刀而来，可面对位于右手车厢内部贴住车门壁的姚黄，他若不入马车，那他右手纵有神力也不可能先向前，再逆向掰过个直角进行砍杀！
所以他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跳入车厢！
要么，将身子探进车内！
只有这样，他的右手才能对车门右侧那敌人发动攻击。
然而适才他已经吃了闷亏，出于自保，这一次他自然不会贸贸然跳上车。
所以正常人的选择都只会是后一种。
果然，这杀手也顾不得肋下的疼痛和油腻灼人迷蒙的眼，咬牙切齿将身子探出半个进了车厢，盯住了姚黄。他甚至已经认为，这个有胆量袭击他肋部的，就是云阳郡主本人！
他左右手在一瞬间齐出，左手上前拧扣住了姚黄的手腕，而他提着长刀的右手也已经蓄势，打算将人往外再拉几分便可一刀落下，砍下人头！
而从他砸开车门到这一刻也就短短两三息的时间，他完全想不到，变故会出现在他的身后。
……
第一零九三章 合作
那杀手急着将姚黄砍杀，压根不知其实左边同样方位的车壁边还有一人已经恭候了许久。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就在他弓着身子探入对姚黄出手的一刹那，他身后的影子便扑了上来，冷冰冰的匕首直切进了他的脖子……
倒不怪他不够机警和灵敏。
主要是车上唯一的光源在那灯碗砸来时便已被他拍掉，于是这车内的光线甚至还不如外边的月夜，到此刻为止，他连车里谁是谁都未看清。
而适才来自正面和右边的攻击又吸引掉了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加之他的眼睛和肋部又都极不舒服，这些都让他分神了。
最重要的，是沈默云知晓练武之人感官优于常人，便一直都在屏住了呼吸，纹丝不动，只待发动突袭。
他当然也感应到了身后袭来的冷风……
可他却没办法及时作出反应。
因为，他抓住姚黄的左手这会儿反被姚黄拼了命地攥住，而他抓刀抡起的右手却被同时上来帮忙的沈沐用双手扣住。
而在他还未来得及开始纠结这些文人妇孺哪里来的这股死力时，姚氏却又拽着手中烛台从他头上一脑袋招呼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
他只感觉眼前金星直闪，脑袋欲要炸开，顿时更是发了懵。
姚氏原本想用箭头扎的，可她又怕这人皮糙肉厚，挣扎连连，万一扎不中要害反而伤了自己人，于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更为趁手的烛台。
她可是吃过苦下过狠的，有力气有心性！
她的人生好不容易搏到今日这一步，任何想要阻挡她的人都是死敌。谁说孕妇见不得血！谁说孕妇不得杀生！为母则刚，即便为了腹中孩儿，她也要拼了！
她想想便已热血沸腾，手中也越发卖力。
而最致命的攻击在沈默云这儿，那把水果刀横向一切，直取的，是他的脖间大血管！
只要血管一断，纵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了……
就这样，那杀手被两人死死拖攥住，被姚氏砸得七晕八素，被沈默云紧紧压着，脖间的血也在放着……
一道道热血开始从他的头顶挂下来，与他脖间喷薄出的热流汇总，几息工夫便将便浸透了他的衣襟和众人的鞋底，在马车的地毯上将那大朵大朵的红花越开越烈。
眼看这刺客手力减弱，沈沐抽出了一只手，拿了一支箭头对准他的右手手背刺了下去！
杀手发出低低的哼声，手中长刀当啷落了下来。
沈沐双手抓起长刀刀柄，站起了身，刀尖向下，用足了全身气力，一蹴而就！
长刀穿透了刺客的胸膛，将他彻底送去了阎王殿。
沈沐给了他最后一脚，将人踢下了马车。
四人集体舒了口气。
姚黄喜极而泣，姚氏气喘吁吁，沈默云靠坐在了脚板上，而沈沐却是格外意气风发，提着那刀半蹲在了车门口……
这前后总共也就是不到十息的功夫，四人配合极好，这种时刻，若不是齐心合力，根本没有半分胜算。
然而关键时刻，他们一个都不曾手软，的确令人欣慰。
此刻四人透过打开的车门往外看去，只一眼便收起了脸上那丝如释重负。
亮月下，老钱和笑言都已成了血人，一个吸引了好几个杀手，正挥动手中马鞭挡在了马儿的前方，一个舞着长剑在车边砍杀，尽量不让刺客靠近马车。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和惨烈的厮杀声令人心惊肉跳，除了地上被放倒的两三个不知死活的杀手，还有七八个正纠缠在了老钱两人周围。
沈默云的面色很不好看。
老钱是崔奕横特意安排在她身边的，是绝对的一等一的高手。相比笑言的水准，不知要高了多少。
可这分明可以以一敌十的高手，却只能勉强牵制住五六个人，身上还挂了好几道彩。这只能说明对方的身手已非泛泛之辈。
她不懂功夫，却也能看出这帮杀手是拼尽了全力，一个个不要命地往上冲。
哈！
死士吗？
这是谁啊？
竟要这般不折手段对自己赶尽杀绝的！
为了这颗红宝？不是吧！
这红宝价值再高，也不值得这些高手将性命搭进去！
可自己就值这个价钱？
想不明白！
她一个无权无势的郡主，当真不值这个价！
更何况，弄死自己的手段千千万，何必这么劳师动众又迫不及待的！
怎么看，都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谁这么大手笔？
既然自己不值，那便是定有值得这么做的理由！
是谁呢？目的是什么？有什么好处？自己死了，红宝丢了，谁能得益？……
不过此刻尚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她更多的担虑是，既然对方这么来势汹汹，那这一马车人会不会都跟着自己凶多吉少地陪葬？
这会儿看老钱两人状态，显然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就现在！快走！”沈默云催促沈沐。
沈沐急急准备下车，跳去前边车座。
然而他的脑袋才刚刚探出车厢便缩了回来，因为一把泛着银光的长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喉间。
“把红宝石交出来！”又是一个杀手。他吸取了同伴的教训，站离了车厢两尺之外。“否则，我直接结果了他！”
那杀手边说还边细细扫了一圈车中几人。
虽然不露声色，可沈默云还是注意到他甚至将视线在姚氏的肚子上停留了一瞬，最后才将视线锁定在了自己的身上。
沈默云从怀中拿出了那枚红宝捻到了指间，那稀世红宝闪耀的光亮即便在黑暗中依旧夺目。
那杀手双眼放光，却不知是因为辨出了沈默云，还是因为看见了那枚红宝。
而这杀手搜索的视线让沈默云也顿时看懂了不少东西。
可在注目下，谁也没想到，沈默云一下打开了左手边的车窗，将手中东西扔了出去。
“贱人！”那杀手也没选择，只能骂了一句先飞身去接那宝石。
沈默云掷得远，那莹莹的红光一下便飞去了好几丈之外。
趁着这个空档，沈沐赶紧跳去了车座，提起了备用马鞭，一鞭子抽了下去。
好在适才发现大路被堵后，马车已被老钱调转了车头，这会儿马儿的速度倒是一下便提了起来……
第一零九四章 挣脱
事实沈默云很清楚，这就是垂死挣扎！
她并不相信自己一行人能逃走，她能做的只是尽量拖延。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但愿这动静能引来兵马司或是禁军。
还有，那尾随马车步行过来的三个郡主府侍卫也该到了吧？
而看见沈默云的马车逃离，原本与老钱两人胶着在一起的杀手也瞬间转移了目标，纷纷开始追起马车来。
沈沐拿起马鞭后，沈默云便接过了他手中夺来的那把刀。
此刻她直接站到了之前笑言所站的那踏脚上。
眼看跑得最快的一个杀手已经赶到，她只能双手挥着长刀尽量阻止杀手靠近。
可对方训练有素，又何惧她这张牙舞爪的一顿胡砍？
她居高临下，那杀手在追赶中倒也难得手。
于是那厮竟是直接提起了他手中的利剑，对准了她扔刺了过来。
沈默云匆匆侧身，堪堪避过那把擦身而过的剑，随后便感觉双手麻痛袭来，令她的手不自觉便松开了手中的长刀。
她这才知晓原来对方将利剑掷来，为的就是先打落她手中这把不安分的长刀。
也对，此刻她手中没了刀，正如被拔了指甲的猫，再如何折腾杀伤力也有限。
“别管我，按原计划，你们赶紧跑！”
沈默云觉得自己死定了。
她决定跳车！
与其拖累了车中几位一起死，不如便由自己舍身成仁吧！
然而对方连这个机会也没给她！
跟车跑着的这个杀手已经抓住了她的右脚。
那厮眼里都是兴奋。沈默云看得懂那眼神，这表示此刻的自己应该很值钱。
她只能双手紧紧勾住车厢横木，拿另一只脚狠狠踹去，可她几乎连那杀手的身子都碰不着。
而那家伙是真的开始下狠手了。
他的身后竟然还有一把剑，只见他抽出那剑便蓄力插了上来！
这角度很明显，方向应该是自己的心脏……
对方果然要她死！
而同一时间，已有杀手冲到了前方马儿的侧面，一刀砍向了其中一马的前腿。
马腿生生被砍断，马儿的嘶叫在这夜晚格外撕心。
许是嫌它吵闹，那杀手又是一刀，直接落于了马颈，终于暂停了马嘶，而另一匹受了惊吓的马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也是同样被一下斩下了马头，切断了马腿。
整辆马车骤停，第一个受冲击的是沈沐，强大的惯性将他整个人都送飞了出去，砸在了一丈开外的地面上。
车厢沉稳倒是没有大碍，不过闭眼等死的沈默云感觉自己飞出去了……
许是被骤停的马车弹出去了，许是被那杀手拽飞出去了，一刹那的腾空，她的脑子空白一片！
抓住了她脚的手已经松了，冷风吹过耳畔，她死定了！
砸在地上，会很疼吧？
可她等待中的剧痛并未到来。
她却从那阵风中嗅到了淡淡的青竹香和酒香。
在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已经身死之前，她迫不及待睁开了眼。
眼前这银白色的身影还有谁！
她整个人已经安全落入了他的怀里。
她回看，刚刚拉着她脚的那个杀手已被他手中长剑贯穿了胸膛顶在了马车壁上。
崔奕横将她的头按入了怀中，微微侧身将刀拔出，飞溅出的血珠子一滴都未落在她的身上，却在他的侧身银袍上开过了一路梅花。
他提着她又前冲几步，一下来到那砍杀了两马的杀手跟前，挥剑迎了上去。
沈默云挑了挑眉，这个杀手离自己父亲也就只一剑之距，可这杀手竟然没杀他。是怜悯？不放在眼里？想先对付自己？还是有意饶他一命？……
崔奕横还带来了青竹与她那三个侍卫，局势顿时扭转。
“对不住！我来晚了！”他将女子紧紧纳在怀中，迎接四面围来的杀手。
“我本想送你回家的，可见你跟贤妃说话，我便先去打听了一番聂家究竟在慈宁宫出了何事，结果我回来你已经离开了。出宫没多久我便碰上了你府中的三个侍卫，我心中不安，紧赶慢赶，果然还是出事了！”
他边为她挡着刀，还忍不住连连解释。
沈默云被他拉到了身后，看他迎敌。
这是她第一次见实战中的他。
不愧是被郭老当作了接班人来培养的！不像很多公子将手中长剑舞得似银龙一般婉转潇洒，他的招式快速又凌厉，进攻犀利，挡拆合适，干净利落，实用不拖沓。
围上来对付他二人的三个杀手完全构不成半点威胁，即便有自己这个累赘，他的防守依旧密不透风，时不时还能穿插凌厉的进攻。
实力过于悬殊，不出二十个回合，那三位便再无还手之力。
崔奕横砍杀了一个，伤了两个。
受伤的俩杀手直接被他犀利的剑锋挑断了手脚筋，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再动弹不得。
沈默云刚要上前询问几句，却被从身边一闪而过冲出的崔奕横吓了一跳。
只见察觉到异样的他连连上前去扒开那俩杀手的口，却还是没来得及。
崔奕横赶紧转身挡住了沈默云，可她还是看到了。
那俩人眼珠子外凸，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们口中往外冒……准确地说，是从他们的眼耳鼻口往外冒，无比人恶心可怖！
这就是传说中的七窍流血！
死了！
中毒！
“别让他们自尽！他们口中有毒囊！”
崔奕横开口提醒……
青竹和笑言是老相识，笑言早就体力不支，青竹一到，便挡到了她的前边，为她挡去了大部分的进攻。
此刻他二人的战局也已结束，青竹正取了马缰打算将俩杀手捆起，待他听到崔奕横提醒回头看时已经晚了，那两位也已经吐着血奄奄一息……
这四个本被活捉的刺客，眨眼间便都已断气。
而与沈府那三侍卫一对一进行打斗的刺客一看大势已去，竟是偷偷对视一眼，撒腿就跑。
崔奕横与青竹上前去拦，也只各自追到一个。
然而被捉的刺客明显是存了被抓即自尽的心态，眼看落网，便及时咬破了口中毒囊……
这还不止，这俩边吐着血，还不忘一人一个抱住了崔奕横两人，明显是要为最后一个刺客争取逃跑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