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零八章 灭口
即便心虚,裴氏还是嘶吼了起来。
“胡说!廖大人!这个沈默云诽谤我!我没有谋杀,您赶紧将她先抓起来!”
廖春荣手一抬便止了裴氏。
“暴打我等都看见了,可谋杀的罪名只怕有些言过其实了!毕竟夏夫人没有动机啊!沈小姐还是要慎言!”
“谁说夏夫人没有动机?有!夏夫人对我家守门婆子出手时因为——她要杀人灭口!因为,我家的守门婆子知晓了她的秘密!因为,除了这些,民女还要状告夏夫人买凶杀人,意图行刺于我!”
沈默云的声音虽不响,却莫名有种如雷贯耳之感,一下子便叫空气都滞住了!
好大的信息量啊!
什么?买凶杀人?杀人灭口?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长大了嘴巴面面相觑。就连廖春荣,也是惊讶不已!买凶杀人他自有论断,可……夏夫人对守门婆子的杀人灭口,又是如何说起?
几息后,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了热烈的议论声来。
这样一来,许多刚刚他们不明白的前因后果便可以联系起来了!
怪不得,琼华院天未亮便惊叫连连!
怪不得,一大早沈府后院便有大夫进出,所有主子都聚集去了琼华院!
怪不得,官爷们一波又一波出没于沈府!
怪不得,此刻官爷们手中还绑了一个堵住嘴的黑衣人!原来这是个杀手!
怪不得,往日看似贤良淑德的夏夫人今日丑态百出不说,还癫狂失态暴戾至此,原来……是有不可言说的目的在里边!
沈府众人们都了解自己家的小姐,此刻大小姐敢开口指证夏夫人是幕后之人,那这事绝对就是十拿九稳!
“沈默云!你个疯子!你胡言乱语!我何时买凶杀你了?你有证据吗?我为何要杀你家婆子!”
夏夫人腿都软了!她早就莫名有种自己造已被看穿的感觉,可没想到,对方真的察觉出了一切,甚至还另外又加了一盆子的脏水倒身上!
“夏夫人!我只说你买凶杀人,我可没说你要杀的人是我吧?你这可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沈默云淡淡笑着。
“贱人!我要回家,可你婆子挡着我的路,我这没办法,才令车夫直接冲过去,我这是无奈之举,并不是为了杀你的婆子啊!何况你的婆子也没受伤!廖大人,您要为我做主啊!”
可裴氏没想到,她这话音才一落下,便有许多丫头婆子再次开始议论纷纷,指责她不老实!
因为不少人都听到了之前夏夫人与王婆子两人的争执!许多人都听到了夏夫人威胁那两人闭嘴,否则便要给她们颜色瞧的话!后来,便有了夏夫人带人痛打珊瑚,又驾车直撞王婆子之事。
有几人还绘声绘色学起了裴氏在马车命车夫直接撞开王婆子的话!
裴氏哑巴吃黄连,却不知如何争辩与解释!
叫她更无语的,是那被自己鞭打了叫珊瑚的丫头,此刻竟然声泪俱下上前来控诉起了裴氏。
她说,她自己与王婆子客客气气与夏夫人请安,可对方却不依不饶不由分说便上来打人!
她又说,自己两人一直不明所以在求饶,可对方不由分说便一口咬定,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二人!
她还说,夏夫人立场坚定,发誓今日要将王婆子剥皮抽筋。王婆子不知所以,便追问原因,可夏夫人说,她知道的太多了!王婆子苦苦相求,说夏夫人不能光天化日为非作歹,可夏夫人哈哈一笑,说她才不怕沈家!还说,王婆子今日死定了!
夏夫人又说,沈默云正在过来,她急着要赶紧离开。这里说话不方便,让王婆子跟着她去沈府外的胡同口,否则便去王婆子家抓了她的小儿子。
王婆子一慌张,便跑上前去挡住了夏夫人。她却没想到,夏夫人竟然着急忙慌至此,真的心狠手辣,为了赶紧离开沈府,也为了让王婆子将秘密永远烂在肚子了,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命车夫驾车去撞死王婆子……
裴氏听得目瞪口呆!
这都是什么无稽之谈!什么耳食之论!
她何时说过那些话,何时做过那些事?什么去外边胡同口说话,又哪来的什么王婆子的小儿子?她听都没听过!
可此时,众人看着满身血污却不愿去上药,摇摇晃晃在丫头们的帮助下才能勉强站住,如泣如诉,真情实意的珊瑚,哪里还有人会相信裴氏!
于是,这位夏夫人的所有否认便都成了狡辩和抵赖,反而还遭到了所有人的侧目和讥讽!
裴氏气急,却没法解释!
因为珊瑚一口咬定,当时夏夫人为了避免叫她人听见几人的谈话,特意将声音压得极低,那些话只有珊瑚,王婆子与夏家三人听到!
也就是说,珊瑚所言,除了她几人,根本没有其他人能断定虚实。
那么,所有人相信谁,谁的言论才是实话。
可珊瑚这话一出,这会儿倒是又有好几个后院做洒扫的婆子出来证明,珊瑚所言完全绝对必定是属实。
因为她们都看见了,夏夫人一开始便与那王婆子在说话。后来两人不知为了什么起争执,夏夫人还打了王婆子一个巴掌。现在想来,当时夏夫人便已经在恐吓王婆子了!
也正是因为那个巴掌,珊瑚姑娘才从茶房出来为王婆子说话,最后却惨遭毒打……
众人皆是将怜悯的目光看向王婆子,后者早就听明白了珊瑚的意思。她心里巴不得夏夫人倒霉,可偏偏刚刚那刘大夫扯谎过了头,说自己要一段是时间才能恢复神志……
她多想也上去好好踩一踩那夏夫人,此刻也只能配合着微微点了一点头。
众人哗然,原来真的是杀人灭口!
那么,买凶杀人又是指什么?
王婆子究竟知晓了什么可怕的秘密,要被夏夫人灭口呢?
于是,所有人都围在了他们的大小姐身边……
沈默云看了眼廖春荣,后者微微一笑,显然是已经全然想明白了沈默云的所有意图,此时便在那点起了头……(未完待续。)
第七零九章 门禁
裴氏急得跳脚!
她的确是买凶杀人,但是说她杀人灭口却是无稽之谈!
她很清楚,什么样的事实都不重要。
最可怕的是,众口一词,民心所向下,所有人都不相信你。
那么众口铄金,管你真的假的,黑的白的,大伙儿都只会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
裴氏看了眼四周,此时此刻,她竟然没有发现一个人对刚刚所谓的“杀人灭口”之事提出半点质疑,自己一句句的辩驳如同石牛入海,连个浪都掀不起来,便被众人滔滔不绝的指责淹没!
她环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的车夫早已经被绑了扔到了一边,就连自己那发狂逃跑的马儿都被抓了回来。
她示意身边的恶婆子趁着忙乱,赶紧出逃回夏家去通知老爷来营救自己。
那婆子倒是成功了!
也不知是婆子的运气好,还是众人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那婆子身上,此时此刻,竟然没人注意到她的离开……
可就在裴氏心中终于抱有了一丝希望时,那恶婆子却被两个壮汉抓了回来,直接扔到了她的脚边……
裴氏的这一行为更是遭到了众人的恶评。
那婆子愁眉苦脸,连道完了!
原来,此刻的沈府侧门外早已经聚集了不少只闻声响,不知缘故的围观群众。可沈府厉害,只允许信得过的左邻右里进来看热闹,其余陌生人一概不许进。
越是这般,越是引人好奇,反倒叫人越聚越多,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一个个只能猜测今日的沈府究竟出了何事!
而沈府做得绝啊!
因为此刻的沈府,竟然还下了门禁。
正有镖局请来的好几位大汉守在了沈府侧门,只许适当有选择性的放人进入,却一概不允许人出门……
除了沈默云,还有谁有能力,有必要下这命令?
裴氏不由咬牙切齿看向沈默云,却发现后者正笑得一脸深意。
这叫裴氏浑身绵软,整个人都如置冰窟。
对方早就一步步算计得清楚,连这种细枝末节都已经安排妥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自己自以为大计能成,却被人早已经瓮中捉鳖而不自知。
莫名的,裴氏的心中便生出了一丝悲凉和绝望。
而此时,沈默云的丫鬟,那个叫姚黄的,正在将昨晚后半夜琼华院进了杀手,将她们姑娘砍成重伤,差点姑娘便要香消玉殒……幸得老天保佑,最后化险为夷,所发生的种种向着在场众人一一道来。
姚黄讲得绘声绘色,还有兰心在一旁添油加醋,有笑言在一旁点头应是,众人更是深信不疑。
众人议论纷纷,自动便将今早沈府和琼华忙乱的一切联系了起来。
围观而来的别家夫人小姐们更是听得津津有味,捶胸顿足。此时此刻,此等八卦,即便有九头牛,即便沈家要驱赶,她们也舍不得离开啊!众人听得仔细,唯恐漏掉一丁半点,一会儿与女眷们聚会时便会少了许多的佐料。
而不知何时,那肥猫也来了!
它一见料理自己伙食的珊瑚受了重伤,顿时便炸了毛!珊瑚的两只手臂都鲜血淋漓,那岂不是意味着它的伙食也要大打折扣?
此刻状况叫它马上意识到那一脸惶恐,被人围住的裴氏就是罪魁祸首,一时间,它便张牙舞爪对着夏夫人虎视眈眈,只恨不得扑上前去抓花她那张可恶的老脸。
然而这猫转眼又发现了那辆熟悉的马车。
围着绕了一圈,这可不就是它昨晚“光临”的那辆马车?
此时,姚黄正好将故事讲到它了身上,肥猫也就不客气地直接坐到了马车的车板上,冲着自己在车厢尾部留下的猫爪痕迹得意洋洋叫了几声。
众人上前围着一看,全体啧啧称奇。
原本他们还留有的一丝不可置信也顿时烟消云散,这可不就是证据确凿?
即便是兵马司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特别是那廖春林,他原本一直有种被沈默云算计之感。
即便他本能想要相信沈默云,可他多少有些怕自己被人做了刽子手而不自知的顾虑。尤其是那沈小姐脑子活络,将一切都能安排得似天衣无缝!他总隐隐觉得,这位沈小姐早就将一切算无遗漏,这才将自己引来了二门……
此时一看,他不由松了口气!看来昨晚这一起雇凶杀人还真就是千真万确,很难抵赖!……
裴氏都快疯了!
她昨晚出门容易吗?
她费了九牛二虎才令新来的两个美姬灌醉了老爷!
她自以为够小心了!
她匆匆忙忙带了礼物来沈府!
怕引人注目,也怕人多口杂,她甚至都只带了一奴一车夫,两个亲信!
在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若是沈默云心狠,她便直接将其了结了!
果然,那个贱人狠毒,不肯收礼也不让自己进沈府!
她害怕啊,害怕万一那个贱人比自己还毒,万一那小贱人要报她娘的仇!
那个贱人早已经控制了沈府后院,她若在里边捣鬼,那么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只怕要受尽折磨,连命都不保啊!不不,说不定她们在里边即便送了小命,自己也不知晓啊!
若真是那般,那自己汲汲营营大半辈子追逐的一切,可不都烟消云散?若没有了女儿和外孙女,对夏恒来说只是少了一个砝码,可对自己却是致命的!
夏恒依旧不会少了他的从龙之功,而他日,没了价值的自己这正夫人地位必将不保。那么,自己的结果,可不就与前一位夏夫人一般,说没就没?
她坐不住,只要一想到这些关节,她就如坐针毡!
她必须动手!必须瞒着老爷先一步出手!
她必须要除去挡在她们祖孙三人面前的所有挡路石!
她没了选择,她咬牙下定了决心,不管老爷同不同意,她都要帮助女儿和外孙女,为了自己,也一定要除去那个沈默云!
她昨晚特意将马车停在了两条街之外,她怕叫人认出,从头到尾都不曾出马车,也没有露面或者发声。她更没有与杀手碰过面。
她一切的沟通事宜都只是交给了中间人!
可为什么?
她那么小心翼翼的交接,车夫一直在空荡荡街道下巡视,除了那接头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半个人接近过自己的马车。
她没想到,竟然是一只猫!
神不知鬼不觉,竟然是一只猫坏了自己的大事!
……(未完待续。)
第七一零章 漏洞
此刻听到姚黄将一点一滴和盘托出,裴氏这才明白昨晚这一刺杀行动的来龙去脉。
自己刺杀失败,竟然还有这么多缘由!
只不过,有个最大的疑点,她还没想明白,这……时间对不上啊!
那杀手分明是快要丑时(2点左右)动的手,怎么到沈默云那,便成了寅时(4点)被刺杀?
绝对不是她们记错了!
是沈默云!
自己多半是被她算计了!这中间必定还发生了许多事!
可自己如何上前告诉所有人,沈默云在撒谎?
那样岂不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派人刺杀了那小贱人?
裴氏如吃了只苍蝇般难受,此时看见连只猫儿都能出来指证自己,更是头痛欲裂。
“你们胡说!怎么可能?我这马车上的刮痕,是我家车夫昨天……昨天驾车时候与一辆牛车摩擦!那车上满是柴火,这一不小心刮出的痕迹!”
她的抵赖那般苍白,哪里有人会信?
不过沈默云还是低低一笑,“是如此吗?若是如此,那么夏家的车马房也太不尽责了!一个三品官夫人出门,怎么能坐个破马车呢?啧啧,我一个五品官家的小姐出门,若是马车有损,我家车夫都不好意思叫我坐那马车呢!”
兵马司的官兵得了示意,顺手便从甬道边的树上掰下一根拇指粗细的枝桠来。
“夏夫人,你若是有本事能在马车木板留下此等痕迹,那么刚刚沈小姐丫鬟和郭小姐随从提出的这条证据下官便不予采纳。”廖指挥一脸正气叫人信服,说完便将那根枝桠扔进了裴氏手里。
裴氏手无缚鸡之力,偏还手抖不已,哪里有这等本事!
那么,也只有她身边婆子有希望办成此事了。
“你去!一定,一定要成功!”
裴氏满怀希冀,婆子心下叫苦不迭,却也只能继续皱着那包子脸,拿了枝桠去车后板划弄了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
很不幸,面前这是坚硬的乌木,粗钝的枝桠即便摩擦到天亮,也不可能留下大片深入木头肌理的痕迹!
众人一起啐起了裴氏!
她分明是撒谎!分明做不到!
廖春荣拿过枝桠,使劲拿了上前一刮,枝桠应声而断,也只堪堪留下了一道细细的几不可察的印痕!
这样一看,还是那猫更可信!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这只“屡立奇功”的猫儿昨日还将进沈府偷窃的贼婆子的眼睛给抓瞎了!那么,它用利爪刮下些木片自然不在话下!
沈默云指着裴氏对那猫儿说了一句:“禾禾,那位夫人不信这是你留下的痕迹呢?怎么办?不如,你给大伙儿演示一下,你是如何在马车上留下印记的?”
肥猫听到这话显然很不高兴,冲着那裴氏拉大嘴,狠狠低呜了几声,两只深蓝的瞳孔寒光四射,一看就是处在了暴怒边缘,骇地裴氏后退了好几步!
它伸出带有尖尖指甲的利爪,后退了两步,蓄满势后,两条后腿猛一发力,便冲着那马车门板扑了过去……
那速度快如闪电,待到众人回神过来,便见那门板上又多了三道印痕。
众人再次哗然,无需辩驳,这些痕迹与之前的那几道一模一样!
难不成这些痕迹还是沈小姐特意派了猫儿去夏家留下,打算栽赃夏夫人不成?沈小姐说的不错,若真如此,夏家车夫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让夏夫人坐破车出门?猫儿怎么可能认得夏家?怎么溜进的夏家?若沈小姐要栽赃,怎么可能提前知晓夏夫人今日要来沈家而提前动了手呢?
所以,这事儿除了相信沈小姐,怎么都是说不通的!
再说了,若这一切不是真的,此刻那夏夫人又何需撒谎?如何要谎称这是树枝留下的痕迹?
她分明是心虚啊!
天啊!这夏夫人真的做出了那种恶毒之事吗?
众人还来不及回神,便已经有了一声嘶喊叫他们吓了一跳。
原来,肥猫演示完它的利爪功夫后,便打算给点颜色裴氏瞧瞧。
它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直接发了猛力顺道扑向了那裴氏!
那猫儿已经明白,昨晚害它在冰天雪地奔跑了小半个时辰,今日又害得它很可能要失去美食,此时更是对它的猫品提出质疑的这个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这个臭老太婆不是质疑它的能力吗?
那么,就让她看看猫大王的利爪神功!
裴氏见那猫儿风驰电掣般便到了眼前,她来不及作反应,肥猫尖锐细长,正泛着莹莹的白光的指尖便已经划过了她保养得宜的洁白脸庞,留下了几道触目的血痕。
用帕子一抹,满满的鲜红,这叫裴氏直接便瘫倒在地。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大夫呢!大夫在哪!”她叫得撕心裂肺,肥猫却大摇大摆走去了一边。
裴氏面目凄惨却无人怜悯。
刘大夫更是敷衍,只随意瞥了一眼,便幽幽道:“皮外伤罢了!无碍的!”随后他只是找了一瓶最普通的止血药扔到了裴氏的婆子手中,随后便若无其事走回了沈默云的身后。
此时此刻,裴氏面目狰狞,冷哼连连:“怎么?你们只凭着我马车上几道印记和沈默云的几个丫鬟的口供就想定我的罪?你们做梦!我没有做过!我不会承认的!沈默云,你要状告我,便去顺天府啊!我便陪你走上一趟,如何?”
“不好意思,夏夫人!沈小姐这桩案子我兵马司已与顺天府初步商定,暂时由我兵马司全权处理!您若有意见,大可以待我兵马司审定后再提出!
那么此刻,本官还要问您一句,刚刚,您为何要撒谎?是不是意味着您心虚了?这马车上的印痕的确是半夜您将马车停在路上与人接头留下的?”
“不是!我没撒谎!我哪知道为何会有这种痕迹?我一个主子还管这些事吗?我刚刚只是猜想罢了!我没做过,你们别想诱我承认莫须有的罪名!”
裴氏大声吼着,看着那马车却是突然间灵光一现,想到了一条辩驳理由。
“没错,满京城的确没几辆乌木马车!可沈默云!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指证有个最大的漏洞?若这事真是我所为,我是疯了不成?我既然要杀你,自然不能让人知道我的行程和我的身份!我又怎么会那么痴傻,坐了辆乌木马车?本夫人有那么愚昧吗?”
沈默云淡淡一笑,一步一步向着裴氏走去……(未完待续。)
第七一一章 诈你
“夏夫人自然不痴傻,也不愚昧。是啊!这么引人瞩目的乌木马车,若不是万不得已,您又怎么会坐着它去与人接头呢?
不过,沈默云敢这么说,自然是有了些推测。这样,夏夫人不如听听我的推断,看看是否有些道理?”
沈默云向着裴氏慢慢走去,展颜一笑,清雅动人,叫皎月般娴静清冽,却是叫裴氏心里发起了毛,腹中只升起一股股上前将她撕碎的冲动。
“昨晚亥时,您来沈府求见,却遭到了我的拒绝!这便激起了您的愤怒以及惶恐,因为白日里沈府发生的种种,您便急着对我斩草除根!
这种时候,您去找人安排杀手还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回夏府去换马车呢?
而且……
想来您这一趟出门不易,并不敢轻易回去吧?
回去后,万一您再出不来,那您的谋算可不都泡汤了?
偏偏这又是大半夜的,您来不及找场所与人接头,又要顾及着避嫌,还得不让人发现您的身份,这还真是不好办呀!就连茶馆酒肆也都打烊了!思来想去,除了这辆马车,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所以,您决定将错就错!
所以,您将马车停得远远的!
所以,您抱了侥幸心理,心想着,大半夜的,在街角的漆黑夜色中,哪里有人还能注意您坐的马车是什么款式,材质?是吧?
再说,反正还有中间人在里边交接,您也用不着直接与杀手接触,那您有何所惧呢?所以,几个条件相加,您也只有用这辆扎眼的马车了!
夏夫人,我说的可有错啊?”
裴氏双眼外凸,如同见了鬼一般看着沈默云!
太可怕了!
这个贱人,是人还是鬼?
为何昨晚自己的心理活动,自己的一言一行,一点一滴,她都能了如指掌,算无遗漏?她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甚至连自己是偷跑出门都知道?
裴氏吓得痴傻,连沈默云的话都忘了回……
可她这个样子,落在了众人的眼里,可不就是默认!众人再次热议了起来,一个五品官夫人,找人刺杀一位千金,听上去匪夷所思,可真就发生在众人眼前,如何不叫人咂舌?
廖春林上前威声喝到:“夏夫人!沈小姐所言可是真事?”
裴氏这才清醒一些,自是接着抵赖:“没有!没有的事!我没做过!沈默云,你一定是得罪了许多人,这才对我有所误会了!定是你还有别的仇家,他们找你寻仇来了!你再好好想想?”
裴氏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终于叫她想出了另一番狡辩。
“对了!昨晚亥时我从沈府回家便休息了!你们所说的刺杀时间根本对不上的!那个时候,我早就睡了!我的贴身嬷嬷可以作证!嬷嬷,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我家夫人从沈府回去后累坏了,早早就休息了!”
“哦?这就奇怪了!”沈默云低低一笑,“那么,这辆被我家猫儿抠坏的夏家马车怎么会寅时还出现在大街上呢?您可千万别说没有!
郭家的笑言姑娘兵士出身,目光如炬,自然不会看错!猫儿身手敏捷,习惯夜行,当然也不会抠错!
您无需抵赖,即便夜半人稀,我也不信真就没其他人见过您这款式大方,华贵特别的马车出现在街头!整个京城就那么几辆乌木马车,要排查很容易!”
沈默云蹲下身子,将眸若清泉却锋锐犀利的眼神对了上去,叫裴氏心虚得再次冷汗淋漓。
“一会儿廖大人去那附近一查问,什么倒夜香的,什么打更的,总有人留意过您这两突兀的马车!您若撒谎,就是做了假供,等同于不打自招了!那是不是得不偿失了?”
沈默云是在诈裴氏!笑言跟到马车原本便是一个慌,她和笑言根本不知道昨晚这马车究竟是停在了何处,又怎么可能去那街头附近查找目击者?她只是要裴氏心虚,要裴氏在众人见证下承认这马车的确昨晚出行了!的确是不在夏府!的确出现在了街头!
她要叫裴氏一错再错,慢慢的错漏百出,圆不回这些慌!
她要在夏家得到消息前,夏家出手前,将这裴氏的罪名先定下来!
果然,裴氏为了掩饰,不得不再编了一个谎话。
“哦!沈小姐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昨晚回到夏家后,我们车夫说他家里有急事,我想着,这么晚了,可别闹出什么来,便让他驾着我这马车回家了!许是那般,他将马车行到半路休息时,便叫笑言姑娘误会了!这才引发了后边的一连串误会!”
裴氏仔细一思量,觉得自己编的这个谎言极好!这样一来,所有事都解释通了!
她赶紧爬起身来,跑到了那被缚的车夫跟前:“我说的可对?昨晚你接到人传信,说家里有急事!虽然没说是什么,可是你着急得很!
本夫人素来菩萨心肠,又爱护下人,便让你驾着这马车先回家去看看!是不是?”
裴氏一脸深意看过去,说完还不忘补充了一句:“毕竟,家里人的安全和健康是第一的,咱们牺牲一点也不算什么!对不对?”
裴氏的恐吓车夫自然都听懂了,他咬了咬唇,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是!夫人说的是!夫人好心,便允许小的驾车回家。路过街口,有人上来问路,小的便停下与那人说了几句!小的真不知什么杀手和接头之事啊!小的冤枉,只怕不是笑言姑娘看错了马车,而是认错了什么接头人啊!”
果然,这主仆三人一唱一和,一下子便将罪名推了个一干二净!
“这么说,夏夫人昨晚亥时回了夏府后便再没出过门?”
“自然!”
“嗯!那夏夫人睡得真是少!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天不亮便来了我沈府!您辛苦了!”
“是,我这不是急着看望……”裴氏忙着解释,可沈默云却已经转身,根本对她的解释毫不在意。
廖春林接受到了沈默云的目光,一下子反应过来接着是要唱哪一出。
他直接走向了人群,找了几位夫人小姐嘀嘀咕咕起来……(未完待续。)
第七一二章 错漏
那廖春林长得高大挺拔,仪表堂堂,再加有功名在身,站在人群中倒是有如凤毛麟角般的吸引了不少女眷的关注。
此时,他主动上前,自是叫许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们羞红了脸。
夫人小姐们对他既有敬畏又有些好感,此时他只开口说了几句,便立即有女眷跟着连连点头,附和了起来。
而沈默云则命车夫驾来了一辆普通的平头马车,便见廖春林将几位年纪稍大的夫人请上了马车,又有两位官爷换了身普通家丁的布衫,随后驾了那车出了门去……
裴氏脑门上冷泪直流,再次吓得软瘫,只在原地尖叫:“你们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你们的马车要去哪儿?廖大人,咱们私下好好说几句可好?”
廖春林转身看了裴氏一眼,觉得甚为可笑。
这女人一会儿趾高气昂,一会儿低声下气;一会儿嚣张跋扈,一会儿软言相求;分明是蛇蝎狠毒,却还装作一脸善良,真真叫人倒胃口!
“说话?好啊!不过此刻便罢了!将来有的是机会!今日开始,本官只要有机会,便与夏夫人好好说话!您别急!来日方长!”
廖春林说完便命人将车夫带去了不远处的茶房问话……
沈默云上前行了一礼,“廖大人,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问夏夫人,还望获准。”
廖春荣点了点头。
“夏夫人!您口口声声自己不是杀人主谋!也不曾坐了马车与人接头!那么,敢问您今早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沈府,又是何时到的我沈府?”
“本夫人不想回……”裴氏的拒绝刚一出口,便见廖春林一脸不耐烦将一双鹰眼扫了过来。她的后脊梁莫名一凉,只能悻悻然到:
“我想想,具体的时辰,本夫人也记不清了!应该是卯时左右出来的吧!反正不是寅时!”
沈默云微微一笑,早猜到会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回复。“此刻大概是卯末(6点15-7点),满打满算,你也就出门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可对?”
裴氏急着将那寅时的案发时间段将自己撇出去,自然是连连应是。“差不多吧!本夫人出门也没多久,怎么可能是杀人主谋?你们那案发之时,本夫人……本夫人正睡得香甜!你们是冤枉错人了!”
“嗯!香甜吗?夏夫人说话真是前言不搭后语!怎么我记得您刚刚说急着来我沈府,都没睡踏实?怎么此刻又说晚上睡得香甜?还有,您那僵黄枯槁的脸色,您那灰黑的眼圈和快到下巴的眼袋难道也是睡得香甜而来?”
沈默云的讥讽叫众人咋舌,而裴氏也是暗暗叫苦,不由自主扶了扶自己的眼袋。废话!她这年纪一夜未睡,能站在这儿与这小贱人针锋相对已是不易,一夜过去,脸上的脂粉也掉得差不多,她的脸色能好看吗?她的眼圈能吧黑吗?
不过,她还是真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嘴巴子,暗暗警告自己说话要小心,定要提防那小贱人的问话。
“罢了!刚刚的咱们先放过不提,不如这样,咱们便来论证一下,您所说的大半个时辰前才出门,这可是实话!”
接着,一大群围观的群众都被请到了马车跟前。
沈默云当仁不让,一把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官兵们得了她的示意上前,将里边的东西一一清理了出来。
女眷们刚一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沈小姐的一解说,众人顿时茅塞顿开。
“夏夫人说她在马车上只待了大半个时辰。
可是很奇怪,为何夏夫人您马车里的两盏蜡烛都已经燃尽了大半?这是大伙儿都惯用的红烛,一支点完至少是要六个时辰,按此刻所剩的烛条来看,至少也燃了四到五个时辰了吧?”
众人连连点头……
“马车里的香味浓重,可您香炉里边的熏香却已经燃尽!若是只靠大半个时辰的时间,一来香气还没附着车壁!二来,也不可能燃尽整颗香料吧?”
众人一嗅那浓重的气味和烧得干净的香灰,自是恍然大悟……
“您这炭炉呢?这桶银霜炭可不是一个时辰便能烧得每一小块都黑小成这模样吧?别的我不懂,不过这大冬日的,咱们女眷对于热炭是最有发言权的。大伙儿不妨见证一下,这一炉子炭灰至少也是燃了五个时辰吧?”
众人整体应是!
“还有你这桌面上的点心!看着倒是精致可口,足足五个品种!可怎么每一种都只剩下了一小半?大半个时辰,您胃口不错,吃得不少啊?而且怎么每一样都是这么干巴巴的,像颗颗小石块?你们夏府的后厨也不怕给您噎坏了!真没想到,这样的东西,您也能吃得下去!”
有人上前捻起了一块糕点。可不是!就连软软的莲子糯米糕都已经燥的似泥块!更不用提那鸳鸯卷与枣泥糕了!这种东西,只怕连野猫都不吃吧?
还真有人拿了块米糕扔给了禾禾。
只可惜那猫儿本就傲娇,此刻见了仇敌的食物,自是傲气外露。它上前只将那米糕踩了一脚,便直接尾巴一扫,将那两半的米糕扫去了裴氏的衣襟,叫后者再次气急败坏。
“再看看您这茶叶桶。怎么只有一半茶叶?看你这废篓的容量,里面至少已经装了……四到五次量冲沏过后的茶叶吧?而您这水桶呢?里边怎么只剩了小半桶的水?
看这茶叶和用水量,难不成您今早已经喝了好几巡的茶水了?……”
裴氏胸口起伏,指着面前的种种,每每想要辩驳一二却被沈默云的下一条打断!此时此刻,她气急败坏,完全不知如何开口,从何开口。
而沈默云竟是莞尔一笑,“夏夫人一定准备了许多话来辩驳吧?这样,我说几条,您看看对不对?”
裴氏愕然,完全不知沈默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倒是呆在了原地……
而另一边,她那被带走的车夫在问询下也已经错漏百出,此刻正有一位官爷在做着笔录,等着取证,将车夫的手指在口供上按下指印!
……(未完待续。)
第七一三章 打击(3000+)
沈默云的咄咄逼人叫裴氏几乎招架不住!
她的心思很简单,一来为了拖延时间,二来则是将所有的证据一条条摆在众人的眼前,让他们多些谈资,让他们打消最后的那些疑问,让裴氏没法抵赖!
裴氏缓过神来,到底还是跑去了廖春林的身边,示意他单独去一边。可尚不论廖春林对她早已厌恶至极,即便他真是个贪钱的蛀虫,在这种众志成城,众人瞩目的时候,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单独跑去一边跟裴氏说话。
裴氏势单力薄,不得不再次应对沈默云向着众人抛出的一点点剖析。
“夏夫人,我看您状态不好,不如便帮你做上一番辩解?”
裴氏不明所以,沈默云却笑得绚烂,那一脸明媚简直要晃瞎她的眼。
她哪里知道,沈默云只是要将所有她将来缓过神来能够辩驳的理由一一排除,全部捋清!
今日之后,沈默云再不想见她,更不想一趟趟跑衙门,所以这些证据必须当着众人面处理得干干净净!
“先说这蜡烛,您是不是要说:此时马车里边的这小半截蜡烛是前几日便开始一直用着的,只是夏家节俭朴素,往往都是用尽了之后才会换新?”
裴氏的确是想这样辩解的,可她刚刚点了一下头,便已经惹来了阵阵笑声。
原因很简单,此时两根蜡烛,都只剩下拇指长短的蜡烛屁股,往日里风光的夏夫人竟节俭到这地步?这也得有人信才是!
都是大宅子里出来的,深谙马车文化也是一种基本的仪态和礼节,蜡烛哪会有人用干净了?也不怕叫人笑话吗?再说了,即便简朴,原本置换下的蜡烛也不会浪费,可以给下人们接着使用不是吗?
可此时众人正热议着“朴素”的夏夫人那满头的珠翠与精致的大氅时,沈默云再次话锋一转。
“可夏夫人,您撒谎!谁家会在马车里点蜡烛,您从夏府一路马车过来,北城到东城,本也不近,加上雪天路滑,道路结冰,更是颠簸难行!您胆子不小啊,竟然敢在马车里点蜡烛,您不怕马车晃动,将烛火打翻碰到了您的布帘,坐垫,或是衣物烧起来吗?”
这会儿,有了沈默云这么一提示,马上便有官兵又从车厢里拿出了一盏银制油灯,只不过里边早已经油尽灯熄而已。
“所以,您这分明是油灯的灯油耗尽了,天色正黑,您这没办法,只能找出了蜡烛应急是吗?”
众人恍然大悟啊!
刚刚他们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出在蜡烛上!女眷们极少会在晚上出门,所以虽马车里都会安置油灯,但却大多只起了装饰作用。
此外为了防火,油灯灯碗里通常也就象征性只装上那么小半碗的灯油!
而这位夏夫人分明是出门的时间长,耗尽灯油后,这才不得不拿了蜡烛应急!
呵呵!可不是吗?行进过程中,众人用油灯都得小心翼翼,哪里会有人用蜡烛?
她绝对是在撒谎!
“炭炉嘛!更是如此!一看这烧得发黑燃尽的炭,便知夏家简朴,定要充分发挥最后一点光热才是!只是这滴水成冰的凌晨,整个马车上炭炉是最重要的装备之一,这么点炭,您夏家的车马房也不怕您冻着吗?看这炭相,最多再燃个一刻钟便该熄了!难道是因为您是继室,您家里便连炭都不给您添足了吗?”
裴氏将牙齿咬得咔咔作响,死贱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种时候还偏偏要拿她的继室身份说事!
果然马上便有女眷应和起来。
“可笑啊!既然用得起价钱昂贵的银霜炭,怎么还能不添足了出门?”
“可不是!我家马车用的炭才只有两百文一斤!”
“你没听出来吗!这夏夫人分明都是在撒谎呢!她根本就是一夜都未回……”
官兵们这会儿又从马车上搬下了不少礼盒。打开一看,瓷器玛瑙,件件精致,样样华贵!
“夏夫人,难道这就是您昨晚要送来沈府的厚礼吗?怎么?您不是亥时便回府了吗?怎么都没有卸下车来?这些价值几百两银子的贵重物品你就这么摆在了车马房?
沈默云错了!给您赔个不是!刚刚我说您节俭朴素那话说错了!夏夫人最是大方豪爽,自然不会添不起银霜炭!夏夫人还不拘小节,下人们自然不敢给您眼色瞧!”
这是正面反面一齐啪啪打脸啊,众人皆是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
“至于熏香……”
“我今日根本没用熏香!你们闻到的香味是日积月累积攒在马车上的!”她终于控制不住抢在了前边,歇斯底里吼了起来。
“是吗?”裴氏没想到,沈默云竟然不怕脏,真就直接打开了香炉盖子,将手指掏进了炉灰里。“夏夫人!您这好神奇的香炉啊!今日没点熏香,这炉灰竟然还是温热的!难道这温度是前几天留下来的?您这香炉哪里买的?我也要买几只!”
裴氏面如死灰,几乎没法支撑下去。
沈默云却是一步步对了上来:
“点心么,您是不是要说早上出来的早。您饿了,所以吃了不少?可是不对,即便您饭量大,可从这点心的干巴程度,绝对不是新鲜的!
要说这大冬日的,点心放上几日都能食用,可您这点心都已经快要被烤成干了!这分明是马车里边不透风,温度高,连续几个时辰的炙烤叫点心里的水分完全跑掉了!您难道又撒谎了?”
裴氏急得双面煞白,刚要张口,再次被沈默云打断。
“哦!您是不是又要辩解,说是这点心和炭都是昨日的,今日还未来得及置换?可是那喝剩的废茶叶呢?您三品官爷家的车马房连马车里垃圾都不换?茶房连茶叶都不添?还是说您早上短短大半个时辰已经喝了三四巡的茶了?
水呢?您出门连水都不给你备足了?您这壶可还热着呢!怎么?这昨日的水您也敢喝?您就不怕不干净?”
她是朝廷大官夫人!以上种种说出来,不要说是在场众人,即便她自己也不信!
晚上再晚,早上再赶,那茶房也不会不将马车的垃圾处理出去,也不可能不换喝的干净水!
在场的都是伺候主子的下人和有点身份的夫人小姐,这样的常识自然了然于心!于是众人的鄙夷自是更甚。
而裴氏再次如同见鬼一般看着沈默云,忍不住拿了帕子将额头与鬓角擦了又擦。“水……水自然不是昨日的!水是今早添的!我口渴,便多喝了一些罢了!有什么奇怪吗?”
“哦!那么沈默云还是要表示对夏夫人您的钦佩!您不但香炉好,看来连您的炉子也是特制的!小小一把铜壶,半个多时辰竟然能烧出大半桶的凉水!
夏夫人也真是大肚量,竟然大半个时辰里喝了大半桶水!不对!夏夫人不仅肚量大,饭量大,连定力也不一般!你喝了这么多,站在这小半个时辰,竟然还不用小解?”
裴氏还要反驳,却被她身后的婆子拉住了。
“夫人,多说多错!您先别说了!咱们想法子离开才是正事啊!”
“你走开!”裴氏一把便推开了她的婆子。“我若不说清楚,岂不是心虚理亏!到时候污水倒我头上,闹得满城风雨,我不是也失了名声!”
沈默云闻言笑了笑。
裴氏的心理自己早就把握住了!
其实她说的不错!
此刻的目击者不但有沈家人,还有许多别家的女眷。但凡有一点“谣言绯闻”,很快便会整个京城人尽皆知,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
即便此刻自己放她回去,迫于风言风语,府衙和夏恒的压力也会增大!到时候她依旧要受审,最轻的结果是,夏恒为保官声休了她!当然,夏家多少也会受牵连。
可这个结局对于沈默云来说太小儿科了!
自己费了这么多苦心,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也要将利益最大化才对!
自己就是要官府直接定了她的罪,让她与夏恒都脱不开身!而且此刻看来,廖春林还等着跟她算兵马司的账!这一点,叫沈默云更是心安了许多!
还有皇帝,今日这事最后的处置结果,还是要看皇帝!
看最后皇帝是准备放长线,让裴氏一人倒霉;还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由于夏夫人的鲁莽,导致夏恒落马,然后直接打破了对方的利益链……到时候,一切就不是自己能管得了!反而,自己还等于帮了朝廷一个大忙!
此刻,裴氏再次开始狡辩。
“那水是今早添的,本夫人的确喝了些!不过今早我只打算出门一会儿,便一共只要了半桶水而已!”裴氏对这理由有些小得意,至少水这一条是撇清了!
“是吗?”可沈默云怎么会放过她!
沈默云向身后一示意,马上有俩粗使婆子上前将马车座位下边的马桶端了出来!
接着,那马桶盖子竟是众目睽睽被打开了!
即便有香灰铺底,可抑制不住那股骚味和恶臭还是冲了出来!
……(未完待续。)
第七一四章 刁钻
马桶盖一打开,一股恶臭便喷薄而出!
尤其是这充满了清冽冰寒之气的清晨……
众人不由纷纷捂住了鼻。
她们都不用看,便知道夏夫人又在撒谎!
这股连香灰都盖不住的气味,绝对不是一两杯茶能造出来的!
且这臭味还带了些热腐之气,显然是长时间贮存却不通风造成!
有婆子上来禀告:“里边有整整半桶污物!还有一次大解!”
看来之前猜测的半点不错,如此高产量的这桶污秽必定是存了许久!这夏夫人在马车里绝对是待了很长时间。
婆子的禀告,加上一想象,以及鼻间的一刺激,好几位夫人小姐都忍不住扶住了墙干呕了起来。
这一次,裴氏没得辩解!
她总否认说这不是她的排泄物吧?毕竟也没有谁家的奴才敢当着主子的面,霸占主子的私人马桶!
看到自己的排泄物曝光于众人眼前,裴氏连连后退,脸上也不由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自己婆子说的不错,多说多错,此刻的她,还真就不如找个地洞钻进去!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男子在跟前!这叫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众人也再次咋舌!
这一次,还有哪个不知道那裴氏在撒谎!
这么半马桶的污物,自然不可能是仅凭一人之力大半个时辰能排泄出来的!若说是昨日留在了马车里,那就更不可能了!
不管在场的奴才或是女眷们都知道,这马桶对于女子出行是最重要的必备之物!大周朝的女子礼教森严,偶尔才有机会出门烧香做客,因为路途上不好随意抛头露面,所以马车便是她们最重要的私密之处!
因而马车里吃喝拉撒的所有事宜都必须要打点好了!
许多大家闺秀即便去人家做客都不太好意思借用主人家的茅房,往往会以更衣的借口回自己的马车解决!
所以,一般出门的女眷只要一回家,车马房都是第一时间出来清理马车!
若说前边吃喝上或许因为时间赶,车马房有可能会有所疏漏,那么,在卫生方面是绝对不可能会懈怠的!
这一次,沈默云横眉冷对,气势汹汹将裴氏直接堵在了墙角。
“综上所述,夏夫人,您所说的一切都是在扯谎!您从昨晚亥时离开沈府后,便再不曾回过夏府!而这中间,你从出门到刚刚,整整在您的马车上待了近五个时辰!
所以,您的灯油用没了,蜡烛快燃尽了,熏香耗尽了,水喝了一大半,茶喝了三四巡,点心早就干了,连马桶也快满了!
这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事实:您就是杀人主谋,是那夜半与人在街角接头的那个幕后之人!”
“不……不是!不是的!沈默云,你含血喷人!我有车夫作证,我的车夫回他自己家了!我也早回了!我没有什么接头,也不是什么幕后之人!”
“车夫?”沈默云从廖春林手里拿过了刚刚单独审问那车夫的口供来,给在场的几位夫人们逐一看了一圈。
原来,兵马司的两人去审问车夫前早就得了沈默云的示意,提出了好几个刁钻又带了套的问题。
他们先问,那车夫回家是为了何事。
那车夫怕官府的人上他家查问,到时候反惹得自己一身骚,只能回答:他回家后才发现,是弄错了!不知道是不是谁在捉弄于他,他家中根本便无事。
接着官兵又问,既然家中无事,那他是不是很快便回了夏府,当时什么时辰。
车夫来不及思索,顺着便答了是,应该是子时。
那俩官兵当即便笑了起来,说那刺杀发生在寅时,他既然之前已经承认自己寅时(3点)还驾了马车在路上与人说话,为人指路,那么怎么可能子时就回了夏府?
所以,要么便是他之前所言都是假口供,要么,便是他记错了时间!
那车夫闻言便是一头汗水。
假口供他哪里敢承认,没有选择,他只能说是自己记错了时间。可他又怕得罪夏夫人,只能又补充:但他能肯定他的确只是给人指路来着,也在是寅时到卯时这段时间回的夏府……
那么,问题又来了!
既然他家中无事,那么从亥时(9_11点)到卯时(5点)这段时间,两三个时辰他不回夏府,是去了哪里?难道他是驾车一直在街上溜达?为了什么?做了什么?难道昨晚雇凶杀人的主谋是他这个车夫?
那车夫这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被对方绕了进去!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原点!
这个谎,不管他怎么圆,都是不成立的!
他完全无言以对!
他脑子一片混沌,根本没法处理眼前的阵仗。
那俩官兵还一搭一唱轮番吓唬了他一番,说是他此时犯了两条罪:一条是谋害皇室贵女,朝廷命官之女,其罪当诛!第二条是藐视朝廷,冒犯天威,包庇凶犯,做假口供,其罪还是诛!
这两条都是死罪!
俩官兵作势就要抓他,叫那车夫吓得连连磕头,求着官爷指点明路……
即便如此,许是惧于夏家报复,那车夫感觉前狼后虎,最终也没敢道出实情。不过,他还是推翻了之前为夏夫人作证的口供,只说昨晚他亥时出门前就已经喝醉了酒,后边发生的所有一切全都不知!
随后便在那供词上画押按上了手印。
这样也好,换而言之,醉酒的车夫的所有供词都不能用!那么此时此刻,裴氏便最大的证人也没了!
而此刻,坐了马车出门的几位夫人与兵马司两位“车夫”也已经回来了!
他们带来的消息再次叫夏夫人软瘫!
原来,这马车先是去了一趟夏家。
几位贵夫人装作若无其事上门求见夏夫人。
守门的婆子倒是彬彬有礼,先是询问了几位的身份,又看见她几人还带了好几个“礼盒”后,脸上遗憾的笑容顿时全无,一脸恭敬。
“我们老夫人的二女婿家中出了些事儿,听说汪家老夫人昨日病倒,我们家夫人亥时接到消息便去作陪了,说是要陪住一晚,此刻还未回呢!不知夫人们可要奴婢传话?”
……(未完待续。)
第七一五章 罪名(3000+)
裴氏只听这一句便暗叫完蛋!
她昨晚为了叫夏恒不起疑,一开始便扯起了谎。
于是,汪家便成了她的幌子。
后来沈默云拒绝了她的来访后,她便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她知道这一晚必定忙乱,也不知道要忙到何时才能回府,当时便先一步打发了一个丫头回去报信说是自己留在了汪家过夜。
那样即便晚上府中有事,夏恒中途要找她,也算是有了合理的借口。
当时的她怎么也没想到万无一失的计策竟会穿帮!不,不是穿帮,是竟会叫沈默云那个魔女看出端倪!
那么,哎……她多半栽了!
几位夫人依旧在将一路发生娓娓道来:
夏家的守门婆子竟然主动要求帮她们一群夫人带话以及传递礼物,当时便叫夫人们心生鄙夷。
没想到夏夫人倒人胃口,连她家的奴仆竟也是那般叫人作呕。
显然往日里给夏家送礼的人不少,这婆子竟然这般堂而皇之开了口。她的言外之意很明显,既然要劳烦她带话,那么,当然也少不了要给她些“酬劳”。
夫人们面面相觑,冷哼着便离开了。
于是马车又跑了一趟离夏家不远的汪家。
汪家因为卢志泽的事早已经焦头烂额,卢家的人天天上门闹事!连汪玉婷都吓得好几日未回了!当然,汪玉婷也在忙着勾搭王慈,正好对外佯装被送去了郊外养病。
汪家草木皆兵,大门侧门皆是紧锁。好不容易拍开了门,一见是来求见夏夫人,汪家门房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他们只吼了一声:“找夏夫人便去夏家,我家没有夏夫人!”说完,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几位夫人拦住了一个买菜的婆子一打听才找到,汪家家主汪显怀下了命令,汪家最近一个客人也不会接待!她们的夫人是不舒服,不过没有病倒,也没有要求夏夫人来作陪!夏夫人这几日更是没有上门过!
所以,此时几位夫人都能证明,夏夫人之前的言行都是作假!
裴氏没法,眼珠子一转,便开始了大呼小叫,直言指责刚刚去夏家的几位夫人是与沈默云先前便串通好的!
那几位夫人闻言便大为恼火,狠狠将裴氏批了一通!
尤其是里边有一位褚夫人,她家大人乃翰林院侍讲学士,曾为皇子们讲学,此时一听竟然有人质疑她的人品,自是拍案而起,直言上元学士宴上定要将夏夫人的丑行宣扬出去!叫天下文人都看看这位夏家夫人的丑恶嘴脸!
“夏夫人真是昏头了!命人去夏家是本官的主意,作证的几位夫人也是本官亲自甄选,与沈小姐何干?此外,您若信不过几位夫人,我这还有几位手下!您若再要狡辩,本官此刻便去将你们夏府守门的和汪家守门的一起请去兵马司!夏家或许能为你掩护,我就不信汪家人的嘴也能封严实了!”
廖春林合计着这闹剧也该结束了,便打算盖棺定论。
“那么,夏夫人,既然连夏家门房都没见您回府,您总不能是插了翅膀回的家吧?就连您的车夫都已经推翻了他的口供,您还有别的解释吗?可还有别的人证?若是没有,基于其他证据,只怕我们只能认定这了一个事实:夏夫人,您整晚都不曾回夏府!您整晚都在这马车上!您就是那笑言姑娘寅时大街上看见的接头之人!换而言之,您就是那杀人主谋!”
“不!你们诬赖我!我没有!”裴氏依旧矢口否认,可她的抵赖早已经没有半点说服力,
“等等!”沈默云竟是再次发声,“我还有最后一个证人!她的所言既可以证明夏夫人谋害了我,还能解释为何夏夫人要将我家守门王婆子杀人灭口!因为刚刚她听到了所有王婆子与夏夫人的对话,知晓了夏夫人的秘密!”
众人连连应是!
这一大早的一出出比戏文还精彩,她们刚刚只顾着那买凶杀人,差点忘了之前夏夫人驾了马车要灭口王婆子之事!当时只说是有个秘密……
沈默云叫出了珊瑚。
珊瑚的伤已经经过了简单的处理,期间她在众人被吸引了注意力之时,已经经过“指点”领悟到了此刻应该说的话。
“由于今早琼华院发生了谋杀案,奴婢一早便得了姑娘吩咐,跑来二门通知管事王嬷嬷不准任何人进出二门!我二人正说着话,便瞧见夏夫人来了。
王嬷嬷出去与夏夫人寒暄了几句,随后,王嬷嬷快人快语,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便叫夏夫人突然变了脸色,扬言要杀了王嬷嬷。”
“贱人!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要杀那婆子了?”裴氏一开口便引发了所有人的蹙眉,两位官兵直接便上来堵上了她的口。
“珊瑚姑娘请继续,王嬷嬷她说什么了?”廖春林问到。
“王嬷嬷心直口快说:‘夏夫人来得还真是早!哟,我看您连衣裳都没换,该不是一夜未回吧?’”
珊瑚这话叫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那夏夫人已经扭头顺便上马车休息了,可听到了这话便一下转身就是抽了嬷嬷一个巴掌!随后便威胁恐吓起了王嬷嬷!
奴婢当时也没放心上,便出来声援嬷嬷,结果竟叫夏夫人也一齐嫉恨上了!不就是一件衣裳吗?如何非要这般小题大做,喊打喊杀的!”
珊瑚一脸委屈,却叫所有人都明白了!
原来如此!
众人齐刷刷将目光聚到了裴氏身上,见她一件墨绿色斜襟撒花比甲外加金棕色寿字大氅,配了绿宝石的头面,的确叫人过目难忘!
是啊!
昨晚夏夫人便穿的是这一身,今早一来,还是这一身,那婆子没心没肺,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倒是顺理成章。
整夜没换衣裳,面容憔悴,又是黑眼圈,又是大眼袋,可不就说明她一夜未回吗?只怕那夏夫人难得做此等大事,心中紧张,根本也没想到衣裳的这一茬!
其实就连沈默云,也是刚刚来了二门后,看到珊瑚和王婆子被打,才想到了这一板上钉钉的事实可以拿来做文章!
所以,此时一催化,这一点便成了不容置疑,连接两起谋杀案的铁证!
此时此刻,即便除去王婆子,还有昨晚门房烤火的其他婆子,以及害怕天冷冰冻而连夜多送了几担蔬菜来沈府的菜农都可以作证,夏夫人昨晚等在二门时就是穿的这一身!
由于裴氏驾车“谋害”王婆子是许多人都瞧在眼里的,此时配上前因,便成了不争的事实!
而这一出谋杀事件恰恰更是间接证明了裴氏买凶谋杀沈默云的事实!
此时此刻,裴氏完全想不出自己还有可以反击和辩解一二之处!
连子虚乌有之事竟然都能在短短时间内被编得毫无漏洞!
她几乎不可想象,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有这样的心思,能摆出这样一个局,造了这么一个大网,将她狩猎在中心没法逃开!
她输了!
她唯一的仰仗便只剩下了夏恒!只有老爷能救自己了!
于是,裴氏尖叫了起来:“我是朝廷三品大员的正夫人!你们要审我,也应该是在公堂之上!你们现在算什么!我不服!你们这是私审,你们不合规矩!你们快放了我!”
“住嘴!”廖春林站了出来,他早就料到了这女人这一出!
此时裴氏也看出,这会儿的廖春林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他正颜厉色,声音洪亮,一股子压人的气势颇有些剑拔弩张之感。
“把人给我拿下!夏夫人,您听好了!此刻即便除去沈小姐对您的指控,我兵马司也必须逮捕您,本官此刻便要罗列你所犯下的种种恶性,您且听好您的罪名!
一,你与我兵马司一见面便辱骂我等狗官,质问我等哪里来的狗胆,言语里不恭不敬,不干不净,这实属对大周朝官员的不敬!是对朝廷命官的藐视!
二.你污蔑我等不负责任,假公济私!完全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三.你为了一己私利,污蔑我等勾结刁民,有渎职之嫌!
四.你诋毁我兵马司,看低我等兢兢业业为百姓巡守治安的部门为不入流!实乃对朝廷部门的不敬,对皇威的藐视!
五.您诬陷我兵马司收受贿赂!无故诬陷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六.您当着众人之面,做了不计其数的假口供!更是对朝廷威严的挑衅!
我兵马司要与您清算的罪名一时半会儿我还罗列不清楚,还是那句话,来日方长,一会儿我等自会与您一一清算!
此外,您还指使家奴行凶,随意殴打了沈家的侍卫与丫鬟!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您犯下的两起证据确凿的谋杀大案!
以上所有一切,都是众目睽睽的见证下,人证物证俱在,口供证词也都已经采录完毕!夏夫人没必要再多作困兽之争!
由于沈小姐身份特殊,本官有必要向您通报一声,这两起案件,我等已经向兵马司总部与都察院同时通报。那么此刻,还要烦请夏夫人与我等走一趟!”
裴氏还妄图做着垂死挣扎,此时此刻竟然一把扑向廖春林……
沈默云脑子转得飞快,一下便察觉了裴氏的意图,心下大叫不好……(未完待续。)
第七一六章 落马
裴氏一看此刻身边只有一个毫无用处的婆子和正在装傻的车夫,可以说,现在的她可不就是孑然一身!
自救!她必须自救!
可消息传不出去!兵马司又不肯放过自己!怎么办?兵马司?
裴氏的手不小心触到了腰间的钱袋,眼前顿时一亮!
有了!
她毫不犹豫便腿一软,往前栽了过去!
与她预判的一模一样,廖春林果然毫不犹豫伸出手扶住了她。
趁着这功夫,靠着身体的遮掩,她便将腰上的荷包塞到了廖春林手里,顺便
与他耳语了几句。
“廖大人何必赶尽杀绝?我这荷包里有大兴钱庄通兑的八百两银票,我不要廖大人做什么为难之事,只要大人网开一面,放我一马,让我回趟夏府,就说我不舒服要拿药,随后我再跟官爷们去兵马司受审,如何?”
说完,她便撑着头一副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之态。
“本夫人的……本夫人头疼病发作了!药!我需要药!”
这是她的最后一计!她觉得自己一定能赢!
廖春林若是收下银子放她回夏府那是最好!只要她回了夏府,老爷一定会想办法救她,说不定当即便能出面将兵马司压下去!
可若是廖春林收下了银子后还一心一意要处理自己,那她也不怕!
她恰好可以顺便反咬他一口!
他不是喜欢众目睽睽吗?那自己便可以指证他假公济私,表面在查案追凶,实则是在赚取钱银!可以一口咬定他两边收了银子,最后吞了自己的那一份!
裴氏得意的理由很简单,因为这银票原本是为了谋杀沈默云,给杀手们准备的!她特意带足了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为了以防万一,以防中间人做手脚,她准备的银票都是做过记号,指定的钱庄换取,就连票号她都背了下来!
只要廖春林收了那银票,自己便赢了!
到时候她将票号一对,这廖春林就完蛋了!
受贿做事的官员毫无威信可言,而他在这装得刚正不阿,大义凛然,实则是个卑鄙无耻的贪腐无赖,到时候必定会引起不少人的反感。
自己到时候再好好“委屈”地控诉一把,便不怕没有人为自己说话。
兵马司做事下流,收受了贿赂,有了这把柄,案子自然不会叫他们继续审下去!那样,即便她暂时被他们带去了兵马司,也不怕!
就连前边的种种指控,所有证据,也要跟着一齐被人质疑!
只要脱离了兵马司,只要有了这个时间上的缓冲,老爷一定会将自己救出去的!
自己脱身,兵马司倒霉,沈默云也会因为与兵马司说不清的关系遭到质疑!那么,她便绝地反击成功了!
看着终于到了廖春林手中的荷包,廖氏大喜过望。可她的兴奋转眼即逝。因为廖春林没有开口说先送她回家取药,反而是冲着那刘大夫道:“夏夫人不舒服,劳烦刘大人看看她可有恙?”
裴氏感觉火烧眉毛。
“廖大人是嫌少吗?没关系,咱们还能再谈!要不……为了以示公允,您让我的婆子偷偷回府一趟也行啊!”
在裴氏的脑子里,这世间是没有人能够不为金钱所动的!何况是廖春林这种每日游走于市井的小指挥官呢!在她的算计里,根本没有廖春林会拒绝自己银票的这种可能性!
可她的满心希望很快便化为了泡影,只见廖春林竟是将那只深金色的荷包高高举了起来。
裴氏不知道,廖春林并未想太多,他只是单纯不想要这笔银子。此时的他心中还在暗骂:这个贱妇,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副官呢?再帮我给夏夫人记上一笔!夏夫人穷途末路情况下,走投无路竟然装病在先,还意欲收买本官!证据确凿,这就是她塞到本官手中的荷包!”
看见廖春林没有收下荷包,一直紧盯裴氏的沈默云终于也舒了一口气。
裴氏一连后退了十几步,一脸不可思议!
这么说,自己再次罪上加罪,罪加一等?
不行!
她嘶吼着:
“不是我行贿!分明是廖指挥见本夫人头疼便假装搀扶于我,却一把将这荷包从我身上拽了下来。本夫人发现他行窃,及时喝止了他,却没想到竟叫他倒打一耙!是廖指挥他图谋不轨在先……”
“闭嘴!一派胡言!好,那咱们便来算个明白!本官若是偷窃,那么定然不会知晓荷包里边银票的数额!
那么,究竟是本官盗窃;还是夏夫人对本官行贿不成反咬了本官一口,咱们只要将这荷包里边的银票一数便知!”
为了避嫌,廖春林特意将荷包扔去了夫人堆里。
夫人们一脸惊讶便伸长了脖子打开荷包,算起了里边薄薄一沓银票的面额。
“夏夫人要本官放她一马,告诉本官荷包里边是八百两大兴钱庄通兑的银票,还请诸位夫人们仔细核查!”
廖春林底气十足,那裴氏早已经走投无路,只指望着自己放她一条生路,刚刚她自认为有机会买通自己,自然不会在面额上做手脚。
“禀廖大人,这里边是一张二百两面额,六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总计的确是八百两银子!存取地也的确是大兴钱庄!”
众人再次哗然!
这个夏夫人,真是死到临头还不忘使幺蛾子!真真是使尽了下三滥的手段啊!
“来人!将夏夫人给我拿下!刘大夫,劳烦您跟着照看夏夫人一段时间,以防夏夫人又有什么不舒服!”
廖春林扯了扯嘴角,“副官,继续为夏夫人添上浓墨重彩的两条罪状:夏夫人行贿朝廷命官不成,竟然栽赃嫁祸本官!行贿和嫁祸两罪相加,更是罪无可恕!
夏夫人真乃能人,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然犯下的罪状数不胜数,本官愚昧,已经数不清了!”
“等等!我是堂堂朝廷命官的夫人,您不能直接将我羁押,那样有碍朝廷的颜面!等同于给朝廷打脸!”
只见那廖春林朝着甬道那头望了望,正有官兵一路小跑进来。
“夏夫人多虑了!”廖春林从那手下手中接过了两张纸,一手一张,抖在了夏夫人跟前。
……(未完待续。)
第七一七章 羁押
廖春林不是笨人,裴氏说的不错,她好歹是三品官员的夫人,自己若将她随随便便拿下,将来即便顺利将其定罪,却未必不会叫人抓住小辫子大做文章!所以,他早早便想了法子,杜绝这种可能!
为了防患于未然,他还特意将消息分明送去了兵马司与都察院。
此时手中这两张纸来得刚刚好,看来在今日这事的处置上,上边与他还真是有共识的!
“夏夫人,这次您可没有别的借口推脱了!这是两张缉拿令!一张出自我兵马司,下发人是兵马司总指挥使!另一张出自都察院,签发人是两位副都御史!
实话与您说了吧,都察院听闻沈小姐遇刺便,还抓到了主谋,很是重视今日案件!
于是都察院那边下了缉拿令的同时,已经入宫向圣上禀告这起案件!
如今既然两令同下,只怕我兵马司也容不下您这大佛了!还请夏夫人先走一趟都察院吧!”
裴氏抬眼看了眼那两张厚厚的牛皮纸,上面赫然醒目的可不是自己的名号和两个衙门的印鉴!她翻了翻眼皮,便想一晕了之。
可那刘大夫甚是活络,见状便伸出了指甲在裴氏的人中狠狠掐了一把,叫裴氏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果然,廖春林的话刚说完,只见有婆子匆匆跑来:“姑娘,有浩浩荡荡一大队的官兵来了!那长官说是姓常,来自都察院,询问可否进来给大小姐请安?”
沈默云一听便知今日之事——都成了!
在这种关键时刻,自家的门绝对不敢拦官兵的!可他们没有直接进来,却是让兵马司的人先进来报信,此刻还彬彬有礼请示自己!
这里边的意思很清楚了,自己之前的考量没错,都察院要站在自己身边,一来是示好自己,叫自己欠他们一个人情,二来,也是嗅到了这件事里边的契机,着急着趁着对手们没反应过来,先一步将这个将来可以做成导火索的引线抓在手里。
沈默云自然乐意送上这个顺水人情,不管他们将来要怎样使手段处置裴氏,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个裴氏证据确凿,名声尽毁,还有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流言蜚语等着她,将来不死也只能半活着!
至于夏恒,会被拖累到什么地步,就要看皇帝的心思了!
裴氏的腿再次软了下去,那刘大夫毫不手软,直接拿了银针便在她两边膝头一刺,那酸爽再次叫她神清气爽……
众人也看清了形势,明白这夏夫人完全成了案板上的肉,正等着各路厨子来显神通!
林林总总的一二十条罪名,这位夏夫人完蛋了!
那刘大夫的药童伸手便搓了一个雪球直接砸去了夏夫人太阳穴上,还美其名曰为她治疗头疼病!
裴氏和她的婆子自然厉声谩骂,可所有官兵都熟视无睹,还转过了身去。
这架势……摆明了是给众人机会好好出口恶气!
于是,在都察院官兵走进来之前,被缚的裴氏可谓受尽了摧残!
拳脚,扫把,树枝,雪球……再次将她好好洗礼了一番。
珊瑚最是气不过,上前将那裴氏狠狠踩了两脚,又替王婆子讨要回了一个火辣辣的耳光,抬眼间却对上了廖春林稍微炙热的眼神,一下子便烧红了脸……
移交工作很顺利,此刻的裴氏伸长了脖子也未能等到夏家来人营救,深知自己大势已去。
尤其是她被带到侧门,才再一次见识了沈默云做事的缜密。
她一眼便看见了夏家安插在沈府的老面孔,一位姓张的婆子!那婆子愁眉苦脸正朝着自己摇头,显然是送信未成功。
她仔细一看,终于明白,为何夏家这么久都没听到沈府动静!为何自己安插在沈府的人都没能送出信去!为何夫人们即便去了趟夏家求见自己,都没有奴仆发现半点不妥!
此时侧门外边是一群来自镖局,健壮如虎的彪形大汉。侧门里边则是同样强壮,以陈胜领头的一群护卫队!
一扇门,两群人,连只苍蝇都没法进出,何况这报信的婆子呢!
裴氏头晕脑胀,气急败坏,转身看见明目张胆对着她笑的沈默云后,再控制不了情绪,最后关头还不忘吼了一声:“沈默云,你等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沈默云自然是故意的!她难得笑得甜美,笑得肆意,笑得张扬,自然能有如同火上浇油的效果!
可这一句更是叫裴氏的罪名板上钉钉!是个人都能听出,她这等同于默认了之前的所作所为!
若说之前时不时传出的尖叫引起了前街路人的好奇,来往沈府的官兵挑起了群众的兴趣,那么,此时里里外外把守沈府门的那些大汉早就将众人吊足了胃口。
此时,见官兵押了一位打扮和衣着皆是华丽非凡,却头发蓬乱,衣裳团皱,脸上却既有血痕又是擦伤,一身狼藉的妇人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顿时咋呼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打听这妇人是何人?犯了什么罪?那后边出来的黑衣人又是什么人?
而随之跟出门来的诸位夫人们便成了众人打探消息的来源之地,众人即刻便将夫人小姐们团团围住,打听着种种!
看来,只怕用不了一时半会儿,这事便会传得满京城都人尽皆知了!
……
沈默云愈发觉得今日之事未免不是一件福事!
就如此刻,聚集二门的仆众们依旧不肯散去!一个个握紧了拳头,忿忿不平地在唾弃着裴氏,扬言将来夏家若敢上门闹事,他们便见一次打一次,定会保护好大小姐,维护沈家的尊严!也要叫那些坏人知晓,他们做奴才的也有能力互助,他们的命也不是随意就可取的!……
这样的一次突发事件,倒是叫众人体会到了众志成城,团结一致,同仇敌忾,共同进退的集体荣誉感,多好!
沈默云看着慷慨激昂的众人甚感欣慰,令账房准备一人一两银子赏赐发出去,全部算在她琼华院账上!
仆众们欢呼不已,高声大喊着“大小姐万福”!
沈默云就是要他们好好体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滋味!她要将整个沈府拧成一股绳,将来风雨来临时,但愿大伙儿能够同舟共济就好了!
……(未完待续。)
第一一八章 出行
安顿好了珊瑚和王婆子后,沈默云心房一松,这才感觉头晕目眩。
她本就没休息好,又受了重伤,流了不少血,偏还没来得及用早膳,再加上她本就有些贫血,此时几个要素相加,身体自然有些受不住。
兰心几个心疼不已,劝她回去休息,可沈默云挂念秦家回京之事,自是不肯。
老钱已经将马车驾到了二门,沈默云便直接上了马车,依旧由姚黄笑言作陪。兰心两个则上了后边的马车。
一上车,那小机子上铺满的食物便吸引了她的注意。
“老钱,这是……”
那老钱示意了一下姚黄,沈默云却是点头表示无碍!几次三番下来,她身边几个总算都是忠心的,此刻,也该让她们知道一二了。
“是!是主子送来的!主子听闻姑娘受伤后勃然大怒,听说找人送来这些后,便怒气冲冲入宫去了!”
沈默云扶了扶额。自己这苦肉计哪里能瞒得了他,即便笑言不说,还有自己那院的管事婆子,还有老钱,此外他安置在沈府后墙的护卫,加上进出的大夫,只怕他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
只是……他进宫去做什么?他若是要替自己出头,应该找长公主出面才是啊?
眼前的小机子上,有桂圆红枣茶,金丝红豆糕,阿胶松子糖片,枸杞山药饼,莲子藕粉,还有一碗热腾腾的枸杞鸡蛋羹……所有的这些都是补血之物。
显然,他这是料到自己没时间也没心思用早膳,这已经是他短时间之内能快速弄到的最简单,最有效,最滋补的早膳了。
“主子说,还请姑娘对付着多用一些!晚……下次,他会准备最好的羹汤!”老钱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这是主子准备的,是补气血的药丸,主子吩咐,早一颗,晚一颗,令姑娘定要记得服用。”
“嗯!走吧,去秦家!”
看着沈默云从心里漾出的微笑直达眼底,姚黄张大的口久久地合不上。
她一时间不由千思万绪。
“姑娘,难道是……崔世子?”她小心翼翼问到。
“嗯!”沈默云用了两勺鸡蛋,取了颗药丸服下,便那小药瓶递给了姚黄,“你都听到了,收好这药,到时候提醒我吃!”说着她便再次莞尔一笑。
姚黄一时间便想通了所有关节,从汪玉婷那次的绑架,崔奕横的突然出现;到沈默云几次三番去太白楼;再到太白楼的点心铺子……点点滴滴,终于连了起来。
老钱的主子是崔奕横?笑言呢?笑言半点不惊讶,难道她也是崔奕横的人?那么,一直来往沈府请姑娘去太白楼吃饭的郭小姐……是“媒人”?所以,她们每次都将自己挡在了太白顶楼包房的外边,是因为崔世子在里边?……
姚黄愣了十几息,嘴巴始终没能合拢。
“那……姑娘,这次……”姚黄压低了声音,“与皇上那儿,是假的?”
“嗯!假的!这事先不要声张,兰心跳脱,蕙心多疑,暂时别叫她们知道!”
“是!”姚黄跟着也想到了当日蕙心知晓姑娘与崔世子有来往后,发了好几日的脾气。
不过,她很快便高兴了起来。
“姑娘好福气!崔世子是整个京城最叫姑娘们眼馋的香饽饽,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在了姑娘手里。太好了!世子到底还是能从嘉和郡主的虎掌中逃脱,真是大快人心!也是,鲜花怎么能插在牛粪上呢!我就说嘛,崔世子怎么甘心!”
“你就这么肯定我能笑到最后?”姚黄的成竹在胸叫沈默云还是很受用。
“那是自然!崔奕横英武非凡,姑娘聪明绝顶,您二人配合,自然是所向披靡!”姚黄一脸憧憬的样子,惹得笑言踢了她一脚。
“世子是姑娘一人的,你可莫要觊觎!”整个琼华都知道姚黄对崔世子很有好感,此时她这兴奋劲儿难免叫人想入非非。
姚黄一滞,随即便笑得开朗:“放心吧!有姑娘这珠玉在前,我这鱼眼珠子还凑上前去,岂不是自讨没趣?我有这么没眼力见儿吗?
姑娘放心!我虽崇敬世子,却只是单纯的欣赏,奴婢知晓自己的斤两。奴婢与其沾您的皎月之光,还不如找到属于我自己的小星星!”
沈默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若有相中的星星,只管来与我说!别的我不敢担保,却一定能给你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
姚黄聪明又识时务,懂得审时度势又不过分贪婪,她比蕙心多的就是那一份傲气和追求,在这一点上,沈默云早就看出她与自己很相似。
也正因如此,沈默云才敢将她时时放在身边。
刚刚她特意将这消息泄露出来,她果然不用自己多说什么,只是短暂思索后便选了一条更美好的路。她比蕙心要聪明多了!
同样蕙心,即便沈默云心里拿她当姐妹,当亲人,可她总想着干涉自己的心意,总想着为了她自个儿的一厢情愿,想要将来陪嫁去秦家。这一点,叫沈默云很不舒服。
退一步讲,即便沈默云哪日真的需要陪房,也必定不会从自己的身边人中挑选,以免将来因为柴米油盐,拈酸吃醋的缘故,坏了多年的姐妹情分……
只可惜,这一点,蕙心始终领悟不透。
几人正说着话,马车却是突然停下了。
由于沈府大门和侧门外均是聚集了许多人,所以他们侧门出府后便没有往前门走,反而通过小巷子选择了走后街方向。
打帘一看,这才刚刚出了沈府,两个弯这也才折了一个,怎么会停在了巷子口?
“老钱?怎么了?”
“姑娘,车轮好像卡住了,奴才去看下!”
笑言一下子便警惕了起来,“姑娘,我出去看看!”
“嗯!”
笑言一闪而出,便与老钱两人围在了车轮边。
随后,沈默云感觉眼前一花,便见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她刚要求救,却见来人一边一手,捂住了她与姚黄的嘴。
沈默云不由蹙紧了眉,将惊呼吞了回去,怎么是他?
……(未完待续。)
第七一九章 极美
来人竟是王慈!
他,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进了马车!
沈默云的目光清亮冰寒,却从来都对这家伙起不到半点威慑的作用。
面对自己,总不见他有半点对待外人时的正气凛然和彬彬有礼,换而都是一副死皮赖脸之相。
他还真是胆大包天!这光天化日之下,他要做什么?
只见他闪着一双晶亮过了头的眼眸咧嘴一笑便凑了上来,叫沈默云连连后靠。
“嘘……‘准娘娘’,千万别做声,后果严重,你懂的!”他压低了声音一脸坏笑。
他加重的“准娘娘”三字叫沈默云周身一凛,总感觉里边还有别的意味。
“你来做什么?你不要命了!”
他费尽了心思才在千金宴上一鸣惊人,此时却又这般大大咧咧进了自己的马车?他是对自己过于自信,认为绝对不会叫人发现?他就不怕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吗?
沈默云心下一叹,这个人,她没有一次能把握过其心思!
“几日不见,想娘子了!就想来说说话罢了!”
这时,笑言正要上车来!
“姑娘,没什么事儿,不知哪里来的一根连着缎带的木条,正好卡在了车轮里缠住了车轴!已经取出来了!”
笑言打帘一抬头,猛然一见个男子顿时吓了一跳。利刃刚要出鞘,再一见原来是千金宴见过的老熟人王慈,她不由怒目而视,处于了防备状态。
而她对面那厮却是一脸猖狂朝着她摆了摆手,算是打了个招呼,一脸的无所谓。
“姑娘?”笑言不笨,自然不敢大声呼喊,坏了主子的名节事小,主要更是害怕天子之威。
“没事!”沈默云点了点头,扬声道:“老钱,本小姐伤口崩开了,你先去后边那辆马车上等一会儿,等我换了药再走!”
“是!”老钱赶紧小跑退下。
“笑言,姚黄在这为我换药,你去车外边守着!”
“是!姑娘小心!”笑言会意,为今之计,她也只能出去掩护一二了!
“嗯,放心!”
笑言退了下去,沈默云刚要开口,却见王慈竟是伸了个懒腰,张开了双臂,眼看他的手就要碰到自己,吓得沈默云赶紧坐去了姚黄边上的侧座,将整一主座都让了出去。
他也不客气,大咧咧翘起了二郎腿,直接从机子上拿了块糕点扔进了口中,随后蹙眉:“有些粗糙了,难以下咽!不过对娘子伤口好,娘子便勉为其难多吃些!”
沈默云顿时有些气恼,他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将来我王慈一定会为云儿你准备世间最精美的膳食!”
沈默云瞥了他一眼,却意外发现他眼里有几分郑重和认真!这算什么?承诺?“世间最”?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有什么事吗?”
“云儿,我很早就与你说过,我不会害你的!你何苦防备心这么重!”王慈叹了一口气,“你的脸色不好,感觉如何了?听说你受伤了!还好吗?”
沈默云一脸狐疑看了过去,沈府被她严防死守,夏恒都没能及时知晓的事,他怎么会消息这么灵通?
王慈转眼便明白了面前女子的思虑,“哦!别急!我是听说了昨日你在前院被窃贼攻击之事,知晓今日你要去秦家,才特意早早赶来截你的!我本就想见你一面,哪知刚来,便瞧见你家里又出事,你受了重伤……”
沈默云终于微微舒了口气,这样就能讲通了。
吓死她了!她还真以为这王慈本事通天,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沈府私密之事了如指掌!
不过,看他这样子,难道昨日之事他原本并不知晓?可他分明很有可能是与平南王府有牵扯的!难道昨日那婆子对自己的刺杀与平南王府无关?
那还有谁呢?
可是……昨日自己从前院揪出来那些内鬼分明就是与夏家和平南王府脱不开干系啊!
“夏夫人被抓了!是都察院!”她有些突兀地看向王慈来了这么一句。
“嗯!看见了!那个贱妇,她活该!敢对云儿你出手,死有余辜!”
沈默云闻言便愣住了!
王慈不是应该紧张吗?夏家是他们的棋子,夏夫人一栽必定连累到夏恒,这不会对他们的布局有影响吗?何况,自己还提醒了出手的是皇帝信任的都察院!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知晓自己长得好,娘子也用不着看呆了吧!”他边说,边从身上拿了两瓶药出来扔进了姚黄怀里,“黄色瓶子是祛疤药,每日两次,红色瓶子是补血药,每日三次!记住了!”
“好了!多谢你的药,你可以走了!”
“哼!娘子好狠的心啊,你我几日不见,竟然还这般冷冰冰,真叫人寒心!不过,后日上元宴,咱们又能见面了!正好!娘子穿什么颜色?咱们二人像上次千金宴一样,穿同色吧?”
沈默云狠狠瞪了眼过去。
“好啊!我要穿红色!你也穿红色吗?”
她这故意刁难本以为能叫他闭上嘴的,没料到这家伙竟是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
“一言为定!红色就红色!我王慈一定说到做到!不过……说到红色,云儿今日……极美!低调华丽的银红配上娘子清丽绝色的容颜,正如夕阳下的梨花,干净纯正,却又娇艳似火,叫人目不能挪,欲罢不能啊!”
这**裸的调戏叫沈默云与姚黄同时有些恼火,只恨不得将他一脚踹下车,偏偏这人脸皮厚比城墙,无论沈默云如何冷脸相对,依旧视若无睹。
可这厮却又每次都还能在她愠怒前那个临界点上,恰到好处地转移掉重点,叫沈默云无可奈何又无计可施。
此时又是如此,他话锋一转:
“不过,你这车夫看上去身手不错!也难怪你出门就只带了两个练家子,他是你哪里找来的?”
沈默云顿时将警惕性提了起来,姚黄也是微微惊讶看了过来。老钱是崔奕横安排来的人,而崔奕横与嘉和郡主有婚约,她又是皇帝的“人”……怎么也不能叫他联想到崔奕横头上!
自己是女子,不好随意接触外男,又是初来乍到,在京中熟人不多,也难怪他会起疑。
“怎么?我不想法子自保,难不成还能指望王公子不成!”
“自然可以!”
……(未完待续。)
第七二零章 俗物
沈默云再次斜了眼王慈。
后者躬身上前,一脸的信誓旦旦。
“只要云儿开个口,我王慈必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
“不用了!”沈默云赶紧开口打断,这个人,她可不敢招惹。这个人情,她更是不敢要,也没能力还!
“我是圣上指定的人,王公子还是避嫌得好!”
“哼!是吗?走着瞧!不过云儿,你还没告诉我,那车夫……”
沈默云也不明白他为何要死盯着老钱,只能小心翼翼冷哼着解释,偷偷转移着话题:
“这还不得要问你的老相好!你那老相好前一阵子派人绑架我,要坏我名节。幸得当日我运气好,最终得救!那日之后,我便四处找人护我安全,我那车夫与丫鬟都是郭小姐帮忙找来的!否则,以你那老相好的本事和人脉,只怕你我得要下辈子相识了!”
“我老相好?你说……汪玉婷?”
沈默云抱胸冷哼了一声。
“原来是那个贱人!”只见王慈似是想到了什么,狠狠咬了咬牙,一脸的痛恨,倒是叫沈默云心下惊讶。“她竟然敢算计我……我……家云儿!”
怎么?他与汪玉婷不是郎情妾意,如饥似渴吗?怎么此时这般欲将对方置之死地的模样!
她故意抛出了汪玉婷,就是要看看这王慈与其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可这家伙似乎半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一夜夫妻还百日恩不是吗?
不但如此,他眼中分明还有狠厉一闪而过,快得叫沈默云都以为自己看走了眼。转而,他便再次又换上了一副痞痞的纨绔样。
“云儿别急,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不过,云儿刚刚说话的样子,我极喜欢!云儿莫不是吃醋了,才这般对汪玉婷咬牙切齿?下辈子?原来下辈子云儿还想与我相见?好!那咱们便约好了,下辈子依旧在一起!”
依旧在一起?哪里来的依旧?无赖!
“滚!”沈默云冷下脸来。
……
下了三次逐客令后,王慈终于走了!
可他临走前抛下了一句话,叫沈默云的心莫名突突跳个不停。
他很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沈默云,你-终-究-只-能-是-我-的!”随后,他便邪魅一笑,接着一闪而过,便飞身出了马车。
沈默云不明白这王慈究竟为何总要说类似之话!她第一眼见到王慈便心里发毛,到今日也未曾改变。此时他这么信誓旦旦,更是叫她感觉不安。
笑言上了车,沈默云只问到:“他上来的时候,你与老钱半点未发现?”
“他的轻功很厉害!快得我二人只感觉有阵风吹过!姑娘,王慈的武艺在我与老柯之上许多!若他对您不利,只怕我等难以招架……”
“暂时来说,他应该不会对我如何的!……走吧!”
撇开王慈几次三番的示好不说,在他发现自己洞察了他与汪玉婷的关系后,他没有对自己灭口;在千金宴上他也没有做半点不利自己之事,反而还叫自己欠了他几个人情;当日即便自己火烧了他的衣袍,他也能淡然处之……
刚刚还有心送药过来,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会对自己不利的!
沈默云摇起了头,不过,他与自己立场不一,终究是连朋友也做不了的!且这个人心思很深,还是要敬而远之才好!……
沈默云并不知晓,王慈出了她的马车便直奔了太白楼附近……
他去那处,只有一个目的!
他很快便找到了嘉和停在太白附近的那招摇过头的马车,飞身一闪便进了马车,随后一脚将坐在前边打盹儿的车夫踹了下去。
“去!将嘉和给我叫来!”
那车夫扭头一见来人,便如同见了鬼一般连滚带爬冲进了太白楼。
王慈扫了一眼对面的太白楼便开始火冒三丈!
这个花痴!
她还真以为自己会嫁给崔奕横?天天雷打不动太阳一出来便到这太白楼来守着?她如同只跟屁虫,也不看看崔奕横当不当她是盘菜!
王慈咬着牙,便暗暗咒骂了起来!
这个白痴怎么会这么蠢?
她是没见过男人吗?
即便她觊觎崔奕横的美色,也用不着表现得这般饥渴下贱吧?
这个贱人!
她自己不要颜面就罢了,可她这般的低声下气,天天跟哈巴狗一般的行为岂不是叫人看低?
她不知道自己是代表的平南王府?
她不知道她的一言一行都在很多人的考量之中?
她不知道这里不比南边,这里的人都注重礼教,看重女子的德行!
她这种下贱的作风,哪里像个高贵的“公主”?哪里有半点女子端庄矜持?
自己与她千叮万嘱,可她半点不长心!
好不容易让她收敛了脾性,她这阵子又开始围着个男人打转,这叫那些个摇摆不定的家族会怎么看!真真白瞎了她那高贵的身份!
王慈越想越气,若不是嘉和还有用处,他还真恨不得将她撕个粉碎!
此时一看这马车,王慈更是发指眦裂。
这个蠢货,竟然将自己给她充面子的马车搞成了这副鬼模样!
嘉和的马车是整个京城唯一仅有的!
宽大华丽不说,还是四马拉扯,有塌有座,有橱有桌。这绝无仅有可以媲美御驾的派头就是要叫整京城的人都看看他平南王府的实力和强势,也叫所有在观望和已经投靠的家族看看他们的勇气和无畏!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可她呢?半点领悟不到家族的用心吗?
此刻一看,什么时候高雅得宜的内门帘已经换成了密密麻麻的宝石跟金线织就的珠帘子?
马车四壁满满都贴了金片,活脱脱是个财大气粗的暴发户架势!
还有,什么翡翠,什么宝石,什么夜明珠,什么玛瑙蜜蜡珊瑚琥珀,这是什么值钱便将什么安置进马车啊?
王慈顺手一开橱柜,竟然满满一柜子都是各色衣裳!
还有,这满桌子的梳篦铜镜,胭脂香粉又是什么鬼!
什么?手边竟然还有两本《女诫》,《女则》?
他几乎气得七窍生烟,头晕脑胀,这个蠢货要证明自己是个粗俗低劣下三滥的俗物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将自己弄成个贞洁烈妇?
听到那急匆匆的脚步声上来,他抡起了一大盒胭脂便砸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七二一章 收拾
嘉和几乎是在看见自己车夫的第一眼便知大事不好!
她这个车夫身手了得,往日里更是与她一样霸气十足,颇有几分目中无人之态!这也是嘉和将他选作车夫的最重要原因!
而这天底下,能叫他这般屁滚尿流,惊慌失措,还有恃无恐闯进自己包房的只有一个人。
怎么?那家伙竟然那么快便上门来找自己算账了?
嘉和心下叫苦!看来自己的小算盘又白打了!
她辰时(早7点多)便急急忙忙出了平南王府,抱着一丝侥幸打算见崔奕横一面便去天津卫躲上几日。在她前一阵入京经过那儿时,那里指挥使的几个儿子对她大献殷勤,叫她极为受用……
为了躲开王慈那个瘟神,她不但下决心割舍下了情郎,就连行装都置备好了!
没想到,她今日的运气这么差!
这一大早便扑了个空!
崔奕横不在,她还思量着吃点热乎的上路,却不想东西还未上桌,那怪物便已经杀来了。
那一瞬间,她连唇都在抖,几乎是下意识地穿门而出,下楼后却是直接往太白楼的后门方向冲了出去……
嘉和的婢女和车夫大惊失色,第一时间便明白了她这是要逃跑!
他们几乎是合力一个拖拉住嘉和,一个硬着头皮上去挨揍,一个飞身挡住了门,还有一个抱住了她的腿,叫她动弹不得,终于在她还未走出太白主楼便将她挡住!
几人扫了眼太白一楼,还好这大清早的,一个客人没有。
“郡主!郡主糊涂了!您可跑不得啊!您忘了公子的手段,您若此时一走了之,必定叫公子火上浇油,大发雷霆!
再说了,郡主能跑去哪里?郡主前脚一走,公子必定后脚要去追!等到被抓回来,必定更要吃大苦头啊!还有,还有,公子未必是来找麻烦的,郡主会不会杞人忧天了?或许……或许公子只是经过这,顺便要与郡主说两句话呢!”
婢女们压低了声音劝得苦口婆心,她们虽垂眉顺耳,可那最后一句分明连她们自己都不信!
公子都亲自杀来了太白,必定是已经在爆发的边缘。来说话?怎么可能?分明是来收拾郡主来了!也不知道郡主又做了什么惹怒了公子之事,只怕她们也要受牵连呢!
可她们没法子,嘉和若是一走,拖累的便是他们这帮人!外人不知道公子的秉性,他们可不敢惹!
公子发起火来,将他们大卸八块不可怕,可若是将他们扔进蛇堆,赐下毒药,或是喂了蛊,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啊!
所以,即便是诓骗,也绝对不能叫郡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说走就走!
嘉和一听有理,只能顶着发麻的头皮,手软脚软出了太白楼,乖乖往马车上爬。
她打开了外帘,小心上了车,便膝行一步。
“小……”可她这才刚刚开口,将内帘才打开了一条缝,“小哥哥”的“小”字还没拖出音来,头上便被一个硬硬的盒子砸中!
随后,嘉和突然便感觉头顶开始下起了一场红色的粉末雨。
她叫苦不迭,连头不敢抬!
压抑的气氛压得她气都不敢喘,她深知面前这瘟神发怒了!
她连掸落部分头上脂粉的勇气都没有,便赶紧乖乖膝行而上,一脸乖巧:“小哥哥心情不……”
“啊——”她第一句话还未说完,胸前便被他伸出的一脚踢中,整个人便往后飞出了马车!
嘉和一屁股撞在了车辕上,只感觉整个后臀都开了花。
而她的婢女和车夫却都只眼睁睁看着,谁都没敢动手接她一下!只因为这是公子给下的惩罚,他们若动手,便是忤逆!
嘉和的尖叫和动静引来了许多路人的关注。
一看眼前往日嚣张厉害的嘉和郡主,此时竟是这般狼狈。
一屁股跌在雪地上不说,还一脸红色的不明粉末,倒似是唱戏的丑角,或说是活脱脱一只正出丑的猴子,叫人忍俊不禁。
可即便如此,也没一个人敢当面笑出声来,只能冒着憋出内伤的风险生生扬着嘴角咬着唇。
“看什么看!没见过脚滑的?本郡主不小心,没站稳摔下了马车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众人倒是想离开,可眼神却不那么听话,很快便有眼尖和嗅觉灵敏的,一下子便闻出了些不寻常。
“好香的脂粉味!”
“是从郡主那里……”
“天哪!嘉和郡主脸上的是……”
“嘘!知道就好!别说出来,郡主的品味素来特别,她来自南蛮,不会捯饬妆容也是正常的!”
“噗……不会……哈哈哈哈!”到底还是有人憋不住大笑了出来:“不会是上得颜色太多,自己被自己吓到,腿一软,这才一不小心滚下了马车吧?”
假意“路过”的行人们哪里还能憋住,一阵阵的笑声终于发自肺腑。
本就委屈的嘉和此时感觉尊严受到挑衅和折辱,几乎是尖叫着吼了起来:“谁他妈再不离开,再敢笑,本郡主就撕烂她的嘴,送他去西天好好乐呵!”
嘉和一示意,她的那些侍女便齐刷刷拔出了腰间佩剑,叫众人“嘶——”地抽了一口凉气,立马便顿时四散而去。
“一群贱民,若谁敢胡言乱语,本郡主保证他再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王慈怒不可遏,这个蠢货,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脑!他几乎随手便从柜子上翻出了一颗玛瑙耳坠子直接打帘砸到了嘉和的后脑勺上。
嘉和这才颤颤巍巍再次小心爬上车,却见王慈的脸色更黑了!
“走起来!”他压低声音一出,便叫前边的车夫打了个寒噤。
他若不出手,只怕这个蠢货还要跟那些贱民纠缠不清。与其在这引人瞩目,还不如正常地四处溜达起来。
嘉和不敢再开口,“笃笃笃”地马蹄声传来,一下下地正如踩在了她的胸口,叫她心如战鼓。
“过来!”王慈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
只敢坐在地毯上的嘉和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抬起了头,将身子往前送了一送,随后便感觉面前一花,一道影子一闪,随后下颚便有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未完待续。)
第七一二章 惩罚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王慈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宽大的手掌青筋凸现,正从下横向抓扣着嘉和的脸蛋。
“往日里你蠢笨鲁莽资质差便罢了,我也不会过分苛责你!可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不但如此,你还敢在我背后做小动作,敢背叛我!你好大的胆子!”
嘉和的下脸骨都被抓着,她分明能听到自己下颚骨发出的咔咔声,那是一种错位的感觉或是……脱离的感觉?
她所有的神经都被拉扯着,那种痛感直达骨髓,感觉有锯子正在一点点拉动着,打磨着她的颚骨,叫她浑身都在钻心地疼!
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发间一挂而下,“小……哥哥,你听我说……”
“住嘴!你果然不但蠢,还没礼貌,你现在都敢打断我说话了!对了!你还没记性啊!我前几日怎么与你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是不是叫你老实识相一些?
我是不是叫你乖乖待在家里?
我是不是让你不许胡作非为?
你做到哪一点了?你不是说要做针线吗?你就是把针线做到了我的头上?
我的消息你也敢窃取?
我辛苦安插的人你也敢用?
我身边的位置什么时候也成了你盘算的目标了?
还有,你们竟然敢揣度我的心思?
你竟然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拉帮结派?”
“没有的,我怎么敢算计小哥哥,都是误会啊!昨日嘉和见小哥哥忙,便想着为小哥哥分担琐事,这……这才鲁莽了!小哥哥,嘉和不是非为,是一片苦心!还请小哥哥体谅嘉和一片真心啊!”
嘉和的一个“忙”字再次激怒了王慈!
贱人!她不提还好,一提更是叫他义愤填膺!
忙?是忙!忙得他晕头转向,一无所知!竟然被两个小贱人玩弄了!
王慈手上使足了劲,狠狠将手指一扣紧,又一下拉,微微“咔”的一声便刺激着嘉和的耳膜。
她的下巴脱臼了!从她的脸骨上脱落了下来!
她托着下巴疼得满地打滚,却不敢喊痛,而王慈则拿了一块手绢细细擦着他的手,将脚直接踩到了她的背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汪玉婷那些勾当!你们之间那些交易我动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嘉和,我劝你识趣识相些,别他人叫你一声郡主,你便忘乎所以了!
你的地位是家族给的,而你的将来,你的下场都掌握在我手里,但却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左右我的一丁半点!汪玉婷她算什么?你又算老几?你信不信,只要我愿意,便可以将你俩神不知鬼不觉一锅端了,父亲问都不会问一声,而汪家更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王慈一脸嫌弃用阴鸷的眼神扫过嘉和,狠狠地又啐了她一口。
他的冲天怒火并不是从天而降的!
千金宴那日嘉和私自带着汪玉婷进了他的暗院便已经叫他心里极为不悦!不过汪玉婷服侍得尚算周到,他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过去了!
他当时想着,这些小女子嘛,无非喜欢打些小算盘!汪玉婷这处心积虑取悦于他,说到底还是为了她们汪家!
罢了!收了便收了!睡了便睡了!
他将来随便给个名分也就罢了!既能稳固下君臣关系,也能叫那些蠢蠢欲动却摇摆不定的家伙们眼馋一番。
于是他便将汪玉婷的殷勤主动全盘接受了下来。
不过显然,汪玉婷这几日“全身心的投入”叫他多少放松了警惕,也轻视了这女人的野心。
今早他醒来,才感觉自己似乎醉了许久。
他迷迷糊糊听着手下一点点的禀告,终于昨日下午有关沈府的一条条引起了他的注意。
尤其是,他的新暗桩潘氏的失手再无缘沈家主母;沈沐书房的红袖被沈沐的贴身小厮小喜玷污;夏红绸的院子出了事,有婆子残害沈家子嗣,已被发落回了夏家,整个怡蓉院被清空……这些意外来势汹汹,可他竟然到此时才知晓?
当然,最叫他恼火的是,沈府前院抓到了贼婆子!
还是个有功夫的贼婆子,是个去偷沈府平面图的贼人?
偏这还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由于这婆子的失手竟然搭进了他家族里多年功夫下安排在沈府前院的好几个有大用处的人儿!还有包括最近刚刚得以重用的苗贵。
昨日,损失惨重!
还有谁敢动用他的暗人?即便是夏家,没有他的允许也没那胆子!
看来看去,他的身边也只有一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有能力却无脑子,敢支配他暗人的家伙!
不过……那被抓的婆子又是什么来历?据消息称,那婆子与平南王府并无瓜葛!
嘉和的行踪他了如指掌,那丫头每日除了围着崔奕横,并无亲近之人!
除了……
他当即便按着一阵阵生疼的太阳穴,问了句:“汪玉婷呢?”
可下人却是回禀,半个时辰前,汪小姐便乖乖去了汪家给她“休养”的乡下庄子!
王慈当时便怒不可遏,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自己被人玩了!
汪玉婷,天天费尽心思对自己百般勾引的汪玉婷,那个昨日缠着自己翻了无数花样的汪玉婷,竟然会连声招呼都不打便离开了?
若不是有鬼,便见鬼了!
她是知道东窗事发,出去躲祸去了吧?
贱人!
他的酒量素来不错,由于这两日大雪纷飞,他便不曾出门活动,只安静待在了院子里。
昨日原本汪玉婷乖乖在他身边伺候笔墨来着,后来她便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便已经换了套千娇百媚衣裳莫名开始对他百般挑逗。
美酒美食,美人艳舞的一催化,几个回合下来,他竟然醉了……
一觉醒来,天已微亮!
……
于是,他找来了手下一番彻查,又派人从平南王府抓来了嘉和的两个亲信丫鬟一顿拷问。
结果很快出来了,汪玉婷与嘉和果然勾搭已久。
她二人竟然有协议,还结成了盟友!两人商定,要互相扶持,一起上位!
昨日下午嘉和乔装来过一趟这院子,见的却是汪玉婷。
据说,两人在大雪纷飞的梅树下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