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三章 真凶(3000+)
在沈默云的丫头转告自己,大小姐有求于他后,廖春荣的一颗心便提了起来。
这两张大银票那沈默云竟原封不动退回?
廖春荣有些后悔,这毕竟是一小丫头,自己不该轻易夸下海口的!他只恐这大小姐一开口,便是叫他等为难之事!
只是,他一开口,对方便有了所求,他为何总隐隐有种自己被下套的感觉呢?
“官爷们久等了!民女舅父一家今日从金陵抵京,民女虽感疲累,却于情于理都要去接风。可……过去的几个时辰,民女便遭人暗算了两次,民女只有个不情之请,敢问可否劳烦几位官爷顺路送民女一程?”
“这有何难?举手之劳!”廖指挥心头的忐忑马上转成了轻松,应了下来。可他心中却是愈发纳闷了!这种小事?这么简单?
笑言也是皱眉不明白。
天色已经大亮!
自己在姑娘身边,二门有老钱驾车,府外有陈胜在,即便是秦府也有春生等人接应,为何还要人护送?
姑娘这分明是还有主意!
事实证明,沈默云这一次的盘算毫无遗漏!
珊瑚早已派人了来回禀,二门外的确是有一辆马车无疑!
而且,是乌木马车!
是夏家的乌木马车!
没错!
于是,沈默云在兵马司众人的护送下走到二门口时,果然正碰到了在二门口求见沈灵的老客人!
那人一见完好无损的沈默云,便如同见了鬼似的差点瘫倒在地!
这人正是夏家的现主母——夏夫人!
沈默云笑得绚烂,而那夏夫人则面如死灰!
这位夏夫人,并不是夏恒的原配妻子。
听说原夏夫人去年突然间得了急病去世,于是在夏家所有人的一致同意下,便将原本夏家的妾,夏红绸的生母姨娘,沈默晴的嫡亲外婆裴氏扶正成了新主母。
沈默云早就打听过,正是因为当年这裴氏的出身带了点风尘味,所以在夏家一直是个可有可无又上不了台面的姨娘!
正因如此,夏红绸才会一直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最痛恨别人提起她是个庶女之事。
后来沈默云才明白,当年夏红绸有了身孕,可平南王妃却依旧我行我素,没有将她安排到平南王身边,只怕也有这个原因在里边。
只怕当时的平南王身份尴尬,又一直对外做着与王妃伉俪情深的姿态,自然不希望被人抓到与人苟合,还弄大人肚子的把柄。
或许正因如此,她才没有被平南王保下?反而被平南王妃以条件交换,安排到了与秦家有姻亲关系的沈家……
这样一想,去年夏家这新夫人咸鱼大翻身,突然上位,十有**是与平南王即将有行动,夏红绸与沈默晴有机会回归大有关系!
也是,若平南王事成,外孙女便成了公主,女儿卧薪尝胆,忍辱负重,新皇必定有所补偿,到时候夏家便成了皇亲国戚!
就连之前那位夏夫人暴毙而亡,极有可能也是素来狠辣的夏家安排!……
今时今日,夏红绸声名扫地,人人喊骂!沈默晴名誉尽失,前途尽毁,被毁了容,就连一桩桩上边安排的婚事也都泡了汤!
甚至这两人还都被沈府关了禁闭,连消息都传不进,出不来!
这一切的一切,已经叫夏夫人火烧眉毛了!
接连几日,夏夫人都递了帖子想上门探视女儿和外孙女,都被沈默云驳了回去!
到昨晚,夏家派来沈府照应女儿的奶嬷嬷以残害沈家子嗣为由,被打断了腿发落了回去!连在怡蓉院做了十几年的管事婆子也被吓得暴露了功夫跑回了夏家!她自然也听说了整个怡蓉院鸡飞狗跳,女儿已被完全控制之事……
整个夏家最着急的便只有这位夏夫人!
所以,即便昨晚大风大雪,即便昨晚已到巳时,即便明知沈默云多半不会见她,可这位夏夫人依旧坐不住地跑了一趟沈府,腆下老脸带着礼物来求见。
她很清楚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
她很清楚自己为何能坐在夏夫人的位置上!
她若是想要地位稳如泰山,得以颐养天年,唯一的倚靠便是女儿夏红绸与外孙女沈默晴!
否则,若是这两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或是出了什么事,又或是没了价值,被夏家所抛弃,成了平南王的废子,那么,她的好日子也同样到头了!
所以,她憋不住了!
沈默云几番盘算下,便认定了这一次的刺杀,幕后之人便是这位夏夫人。
而她之所以怀疑到夏夫人头上,并不是直觉或是臆想。
一来,这事是雇凶杀人!做这种事的多半是手里无人可用,或是不想叫人知晓她的身份,且还跟沈默云有深仇大恨的!思来想去,还是后宅妇人的可能性要大些。
二来,这人对沈府很熟悉。知道她的院子,清楚她院子里的布局和人员分布,那么肯定是经常与沈家有来往的!
第三,这人花了不小的代价,可请来的杀手手准着实一般,甚至还被人宰人一道。说明这幕后之人并不很精通此道或者说是不懂行情!
沈默云一开始怀疑的是夏家!
可是夏恒纵横官场多年,还与平南王关系颇深,手里怎么可能没人可用?要说杀手,他绝对用不着去外边找!何况,夏恒绝不可能做这事……
而最恨自己的,莫过于沈默晴与汪玉婷!可沈默晴被看的死死的,连院子都出不去,更不提买凶杀人了!
汪玉婷则更忙,据消息称,她每日都在忙着勾搭王慈,连日来还要应付时不时上门闹事的卢家!卢志泽的事叫她早已经焦头烂额!这种时候,她也没精力找自己麻烦!
至于……嘉和郡主,最闲的就是她!不过,她做事风格高调,不可一世,刺杀不像她的风格!此外,她与夏恒一样,还不至于手中无人可用,沦落到药买凶的地步!
当范围一步步缩小后,沈默云突然灵光一现,将怀疑的目标锁定到了这位几个时辰前上门送礼,求见自己,沈默晴和夏红绸的夏夫人!
联想到夏夫人的背景和现状和她这迫不及待,心急火燎的状态,再加上自己回绝她时的斩钉截铁,毫无余地的不留情面,还有她在二门冷风里半点面子都没有的等待,以及让丫头回她话时的不容置否,特别是沈默云转告她:让她昨晚“好好养精蓄锐”,暗示她今日她夏家还有大风波……
这一切的一切只怕是叫她心惊肉跳,惴惴不安!
她已经有了足够来伤害自己的动机!
尤其是她等在二门,必定打听到了整个怡蓉院被清空受审的风言风语,打听到此刻的夏红绸已经被控制住,就连沈沐也不再待见女儿的消息。
所以,她害怕自己最后那句警告她的话必定大有深意,她害怕那些丫头婆子嘴里还会审出些什么,她害怕自己今日还会有大动作!
所以她一慌张,便打算先一步动手!
她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即便不是自己所为,也绝对与自己脱不开干系,所以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在她看来,只要除去了自己,那么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而这一切,她还不能叫夏恒知道!
因为沈默云很清楚,夏恒不会对自己出手!
夏恒是要做大事的,夏红绸或是沈默晴所到底只是他大业棋盘上的一颗子。此时大事当前,即便自己的地位突然水涨船高,即便自己跟夏红绸有仇,那又如何?
只要怡蓉院无恙,沈默晴安好,为了大业,不到万不得已,夏恒绝对不会对自己出手,打草惊蛇,引起皇室对沈家的注意!
尤其是——沈沐手中有不少见不得人的宝物,而夏红绸那怡蓉院还有天大的秘密。
再有,这个时候,夏家若是除去了自己,引起皇室的追查,那与沈默云有深仇大恨的女儿夏红绸便是第一嫌疑人!到时候,若是一不小心查到了怡蓉院,后果不堪设想……
若沈默云猜得不错,这位夏夫人必定是已经向夏恒暗示过要除掉自己,只怕夏恒一口回绝,所以这位夏夫人才会不合礼数,大晚上带着礼物跑来沈府!
而她昨晚这一趟,也绝对是瞒着夏恒的行为!
夏恒是只老狐狸,做事从来滴水不漏!他如何会授人把柄,大晚上允许夫人带着礼物上他人之门?
那岂不是默认他夏家的奶妈对夏红绸的肚子出了手,残害了沈家子嗣这样的事实?他岂不是做贼心虚,害怕沈家追究这事,或是刨出什么别的秘密来?
所以,夏夫人这趟绝对没有经过夏恒!
沈默云虽不知她是用什么法子绕过了夏恒,可这愚蠢的行为绝对就是夏夫人这样的无知蠢妇的作风。
动机,环境,手段,行为,作风,结果……这一系列都对上后,沈默云初步怀疑的对象就是夏夫人!
接着,禾禾回来了!沈默云一问,果然确认了接头人是个女的。
后来,禾禾指甲里的乌木便叫沈默云完全断定,那就是夏夫人!
乌木马车,她记得很清楚!
她沈沐做寿那日,借着崔奕横的马车回府时,整个沈府二门,最高雅古朴的是崔奕横的双头马车,可最名贵的便是夏家的乌木马车!
……(未完待续。)
第六九四章 挡路
夏夫人裴氏坐着马车在沈府二门外的弄堂熬等了一个多时辰,车夫婆子来回跑了许多趟,只巴望着打听到些许消息。
终于,当她心中巨石落地,感叹自己杞人忧天;当天色终于大亮;当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进沈府时,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一下马车,叫她冰冻入骨,叫她血液凝固的,不是那咆哮着如刀锋般刮过的北风,而是正从不远处款款而来的一行人。
莫名的,即便她还未看清来人,可她便已经感觉自己从头到脚好似赤身**一般,被看了个穿。
这么早,会是谁呢?
这么浩浩荡荡一大群人?
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离开,可一想到女儿和外孙女,一想到她祖孙三人的前程,便叫她脚下如灌了铅,根本挪不开步子。
直到……来人的面容渐渐叫她看清:
素白的小脸,精致却疏离的眉眼,深邃得如漩涡一般的眼仁,周身冷冽清淡又莫名的自带光华……
夏夫人使劲揉了揉眼,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却看得更清楚了!
来人,分明,就是——她两个时辰前派人去暗杀的目标!
一瞬间,她面如土色,周身冰凉。
那个贱人,在笑!
竟然笑得春光灿烂,笑得温暖和煦,笑得绚烂无比,正一步步走来!
裴氏如置冰窟,僵在了原地。
沈默云为何正过来?
她不是应该死了或者快死了吗?
最不济,她也该残了是不是?
可为何,她看上去步态优雅轻盈,神情轻松自然,那么华贵完美,那么康健无病痛?
刚刚不是有两个丫头着急忙慌跑去求请什么胡半仙,说大小姐身受重伤,生死不明,不太好了吗?
她的婆子不是急急忙忙请来了大夫吗?
是通传有失误?自己打听错了?还是自己被忽悠了?
她不是将今日的对牌交给了大姑奶奶吗?
怎么?不是因为她身负重伤,没法行使职权,而是因为她要出门?
等等!
那死丫头身后跟着的都是什么人?
官兵?
官兵什么时候来的?
为什么自己不知道?
她的马车一直守在这不远处!为何她没看见官兵?为何没听见官兵的动静?为何半点关于官兵的消息都没打听到?
等等!
官兵还押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耷拉着脑袋,被半死不活地拖着……
这是黑衣人?杀手?
难道是自己找的那个杀手吗?
夏夫人感觉脑子明显不够用了!
是!
有一个杀手一直没有回去复命!
她也担心,她也怕出事!
可她找的中间人信誓旦旦,说绝对没问题!多半是那家伙完成任务后,自个儿庆贺去了!
否则,沈府若是抓到他,必定早就翻天了!
她一想也是!
琼华院唯一会武功的丫头被调走,那杀手去处理一个小丫头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一个多时辰过去,整个沈府都静悄悄,直到快天亮才开始忙碌。
而看见进出神色紧张的丫头婆子,看见脚步匆匆的大夫,看见三缄其口的婆子们,她终于稍微放心,她猜想着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这一切都意味着,沈默云的确是才出了大事!而沈府不敢声张,只是熬到了天亮,正在自个儿找寻应对之策!
她心中窃喜,此时沈府大乱,自己不但可以顺利见到女儿外孙女,说不定还能浑水摸鱼,有些额外的收获或是作为……
她打听到今日沈灵掌家,她便赶紧找了二门的婆子递了消息(银票)求见沈灵。她心下安然,别人她不敢保证,可沈灵,只要拿到这张银票,不但不会不让自己进沈府,还会将自己奉为座上宾!
可……可消息刚刚递进去,为何……为何……就出现了眼前这些人!
“夫,夫人,不对劲啊!咱们走吧!那是沈默云吧?走,快走吧!”夏夫人身边的婆子也预感到了不妥,赶紧拉扯了自己正发呆发懵的主子。
“走!走!”夏夫人好不容易拔开了颤抖绵软的腿,急急后退往马车方向去!
沈默云加快了脚步,飞了个眼神给二门的婆子。
那王婆子赶紧上前拦住了裴氏。
“夏夫人,您去哪儿啊?大姑奶奶那儿很快便会有消息传来!您别急着走!您刚刚不是要喝茶吗?咱们茶房已经烧好茶了!快进来上坐!”
“你给我让开!我不见你们大姑奶奶了!本夫人有急事要打道回府!”见那婆子挡住了去路,裴氏着急不已。
“夫人别急!我们大小姐在过来了!您不打个招呼吗?这样未免不合礼数!”
裴氏急得跳脚,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她便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你个贱婢!敢挡本夫人的道!反了你了!”
王婆子生生将这一巴掌挨了下来,却依旧一动不动挡住了夏氏的去路。
裴氏急得简直要杀人,可她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跟这守门婆子硬碰硬!她一个眼神示意了自己身后的婆子以及将马车停在不远处的车夫。
那两人随即虎视眈眈一把将王婆子围住推了出去!
眼看王婆子以一敌二,再难抵挡她们离开的脚步,一直躲在茶房的珊瑚赶紧出来帮忙。
“夏夫人是吗?咱们王妈妈哪里说错话了吗?您竟然打骂她!您是官夫人,说话做事要有理有据,您倒是给咱们个理由啊!”
珊瑚小小的身子挡在了裴氏跟前,清脆利落的这一声呵斥底气十足,引了兵马司众人,不远处做洒扫,以及进出采买的婆子们的一齐侧目。
看着眼珠子外凸,格外瘆人的裴氏,珊瑚拽着帕子,强装镇定地将倔强坚定的小脸对了上去,心中却在盘算更深层次的攻击……
珊瑚牢记她今日的职责便是拖住夏夫人。
天蒙蒙亮,她见那夏夫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下来走了一圈后,便有了打道回府的意思。
于是她赶紧支了两个小丫头,将早已经教好她们,将得了指派去找仙人救大小姐命的言语在经过那乌木马车时传了出去……
大小姐料事如神,一听到其快要不行的传闻,那马车不但没有离开,反而从胡同口调头直接驶来了二门。
此时大小姐一行人离这还有百来步脚程,珊瑚自然极有信心。
……(未完待续。)
第六九五章 激怒
珊瑚先前本还有些怀疑大小姐毋庸置疑的判断,可此时一看这夏夫人的慌张表现,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绝对就是谋害大小姐的真凶!
刚刚那些话她特意加大了音量,就是说给方圆百尺所有人听的!
此时珊瑚还准备了一些私房话,是要送给裴氏的!
她特意压低了声音,这几句只有她们正对峙的几人才能听清: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也不知道掂量下自己的分量!有些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就这仪态,这气度,这出身,真是是辱没了夏大人!辱没了官夫人的名声!”
这种尖酸刻薄的话对于珊瑚来说手到擒来。
她是沈府家生子,夏家那点事她知道的不比姚黄少!十几年的后院浸淫,她的牙尖嘴利也不比兰心差!
当然,她敢这么无礼,也是沈默云的吩咐!
确认二门外的确是夏家的马车后,姑娘便命人来传递了消息:
一,珊瑚几个先将今日沈灵当家的消息传出去!夏夫人求见,便先招呼她,让她等着。
二,她马上便带着官爷们出来。
若是裴氏看见他们过来想要逃跑的话,便想尽一切办法,哪怕蛮横无理,哪怕直戳她软肋,哪怕受点委屈,也要拖住裴氏,激怒裴氏!最好要叫她气急败坏下癫狂,发疯!叫其越歇斯底里越是好!
三,她们不用担心放手去做!她有办法叫这夏夫人以后都没办法再蹦跶!
……
此刻,珊瑚一脸傲然的表情刺痛了裴氏,而她嚣张跋扈的这一席话就更似是屋檐上垂下的冰锥,一根根直插进了夏夫人的心头!
裴氏的出身不好,读书也不多,可她一直有颗向上的心啊!
她费尽了心血叫夏恒注意到她,又用尽了手段成为了夏家的妾,她努力讨好主母,全力逢迎嫡小姐,含辛茹苦把毕生领悟的本事都教给了女儿!
女儿争气,目标比她远大,手段也比她高明!攀上了王爷,怀上了沧海明珠!即便一条路走得坎坷,可到底前途光明!
眼看着大事将成,她也好不容易才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她却依旧没法喘息!
她很清楚,即便自己手段利落,八面玲珑,可自己的身份却始终逃不开被人诟病!
此时此刻,一个看门的婆子竟然敢拦自己,一个不知哪房哪院的小丫头片子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诋毁她,数落她,藐视她!
而且还是在这种她着急离开的紧要关头!
什么?自己没分量?自己没仪态,出身不够?自己辱没了夏恒和官夫人的名号?
就凭她?
轮得到她来置噱!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她偏偏只能忍!
“我最后说一遍,你们赶紧给我让开!”
珊瑚两人置若罔闻。
那裴氏呼了一口气,手指一挥,她那车夫便听命上前,一下子便将珊瑚掀倒在地。
随后那车夫便疾跑出去,打算将停在几十步开外的马车赶过来。
“不知死活!哼!过几日再来料理你!”裴氏狠狠啐了珊瑚一口。
而珊瑚则给王婆子递了给眼色,后者会意,搀起珊瑚后,便再次挡在了正等车的夏夫人跟前,接过了话头。
同样,她也是用了只有她几人能听见的音量,喃喃低声叹到:
“多谢丫头你为嬷嬷出头!你看你,也被打了吧?你说的不错!以前的夏夫人出身名门,娴雅淑德,待下人也都是彬彬有礼。
只可惜啊!好好的,竟然就这么殒命了!真没想到夏大人的夫人之位竟叫一个出身卑贱的小妾……”
珊瑚捂嘴一笑。
“嬷嬷你知道这叫什么?我听姑娘说过,这就叫‘鸠占鹊巢’!
嬷嬷!您也别气了!这位新夏夫人毕竟是‘那种地方’出来的,没读过多少书,又没学过什么礼!
她脾气虽暴躁,可却也是真性情!咱们家二小姐可不就跟夏夫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怪道二姑娘在千金宴丢丑丢到了西北的大沙漠,原来是……是……这叫什么来着?嬷嬷?”
这些恶毒的言论叫夏夫人气得俏脸扭曲,浑身发抖,如同一只愠怒的鬃狗一般快到爆发的临界点。
那车夫已经在将马车往这儿赶,婆子在耳边劝她忍耐,可她却感觉前一阵还冰寒遍体的身子,此时正有一阵阵肝火止不住地往上冲!
她觉得自己就似个大火炉,一把把的火,慢慢地升温,她一肚子的都是正渐渐膨胀的玉米籽,随时随地要爆出来!将这些贱人们索性炸个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什么?
这些贱人当她面拿她的身世,出身,涵养来说三道四还不够!
此时竟然还拿她跟先夏夫人作比较?
以前的那贱人除了系出名门,还有哪点比自己强?天天咬文嚼字,眼高于顶,披着一张虚伪的脸!
什么?
这些贱人还敢将自己尊贵的外孙女拿出来说事?
自己那外孙女是真正的天之骄女!真正的枝头凤凰!是纯正的皇亲国戚!什么时候轮到她们来嚼舌根?
什么?
自己那外孙女分明出类拔萃!前些日子她之所以会丢丑,全都是因为那些个贱人所害!
即便外孙女真有不足之处,也都是源自沈沐那个蠢蛋的遗传!怎么能将这个责任丢到自己的头上?
还有,她们现在便这样口无遮拦,若是跑出去乱说,那将来即便外孙女和女儿上位成功,那这些言谈可不都成了坊间“美谈”了?
这不但会影响外孙女和女儿的名声,自己怎么办?到时候所有责任都在她裴氏头上。.
晴儿和女儿的心性她自然了解,那两人都极为要强,到时候只怕谁也不会将自己这个老祖宗放在眼里!
那自己几十年的经营到头来岂不是无名又无利,竹篮打水一场空?
“夫人!别理她们!车来了,咱们准备上车!”
裴氏深深吸了几口冷气,企图扑灭掉一些腹中的火气!
可两人这喋喋不休的说话声依旧在她的耳边一点点爆开……
接下来的那个“笑谈”终于成为点燃裴氏那个大火桶的最终导火线!
……(未完待续。)
第六九六章 恶行
裴氏已经在尽力忍耐,不与这些粗人过多牵扯了!
可这喋喋不休的两人越说越过头,叫她控制不住狠狠瞪了过去。
两人竟然趾高气扬,越发嚣张地当面嘲讽起自己来。
守门婆子伸手在那小丫头脑门上一戳,一脸恨铁不成钢:
“你这孩子,怎么这都不懂!婆子我教你,你可记住了!俗语里啊,这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哦——”珊瑚恍然大悟。“对的,对的!还是妈妈你会说话!没错!这样说才贴切!夏姨娘和二小姐现在可不正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么?不过……”
珊瑚特意捂嘴极有深意地看了眼裴氏,再次将声音压低了三分,“不过,要说老祖宗就是老祖宗,伪装得真深!竟然到此刻还没人看出她其实是鼠类!也不知咱们有没有福分看见她卸下外衣,变成过街老鼠的那一日呢!”
接着两人便同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这老鼠之谈终于成为裴氏爆发的最终导火线!
……
天色大亮,沈府的后院突然多了一群官兵,押了一个黑衣人,在大小姐的带领下,林林总总十来个人正穿过梅林往二门方向去!
这一场面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
偏偏在距离二门不远处,好几个洒扫的婆子都看见,好像有两拨人起了争执!
昨日整个沈府的好戏一出接一出,看来今日这一睁开眼皮,依旧是好戏连台啊!
一时间,手上还不那么忙的群众们,便有意无意往二门方向靠去……
原本她们的注意力都还在大小姐以及那黑衣人身上,毕竟天亮前谁都听见了那一声来自琼华院的嘶吼,众人早就在议论纷纷,诸多猜测!
可她们的注意力却是突然间便叫二门外的动静转移了!
只见一辆高头大马车前,站着的便是夏家夫人。
此刻她那尖利跋扈的声音在安静的清晨便显得格外清晰刺耳了起来。
“贱婢东西!狗胆包天了!看我不打烂你们的狗嘴!叫你们再敢造谣胡说!我倒要叫你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无胆鼠类!”
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婆子实在欺人太甚!
既然马车到了,她便不打算忍了!
裴氏一脚先踏上了马车的踏板,上前伸手一把从车夫手中抢过了马鞭,居高临下地不由分说便冲着珊瑚一鞭子抽了下去!
珊瑚抬臂,总算是挡住了脸,可这一鞭子下去到底还是直接划破了她的小袄,叫她淡粉色的衣袖上顿时染了红!
“你别挡啊!你个小贱人!你个鼠类!叫你还敢胡说八道,叫你还敢散播谣言!我抽死你!”裴氏尤不解恨,再次一鞭子挥了下去!
这一鞭子珊瑚也没能躲过,狠狠砸在了她的肩头!
她痛得发颤,尖叫大作,整个肩头殷红一片,看上去触目惊心!
王婆子见状,赶紧帮忙吼叫了起来:“杀人啦!夏家夫人杀人啦!救命啊!”
众人本就都在靠过来,此时她们一个嘶吼,一个尖叫,更是叫整个沈府都抖了三抖。
马车上的几人顿时急了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夫人,快上车!咱们回去再说!”
“闭嘴!你个贱老太婆!”
站在前边的车夫一着急,想都没想便一脚对着王婆子飞了出去。
王婆子被他一脚竟是踢出去了老远,又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一时间倒叫车夫有些发懵。
怎么?他的腿脚功夫什么时候突飞猛进到这地步了!
他怕出事,刚刚那一脚并未尽全力。
怎么?怎么会一下子将人踢飞了出去这么远?
裴氏挥了两鞭子顿时感觉畅快了许多,眼见沈默云一行人再有几十步便到了,赶紧抬脚上车。
珊瑚也是个固执的!
君子动口还不动手呢!
眼前这个妇人果然是个泼妇!是个狠毒的恶妇!
她敢派人杀姑娘,这次若不能将她一举拿下,只怕他日还得卷土重来。
而自己反正也是吃了亏!还不如索性便豁出去了!便等着姑娘来营救自己吧!
于是,珊瑚一咬牙,在裴氏的另一条腿也要提上马车时,竟是毫不思索一把抱住了裴氏的腿。
裴氏冷不防地被她拽,上去高头大马车一半的身子猛地被往下拉,差点便摔下了马车,一屁股平沙落了个雁。
幸得车上的婆子将她一把拽住,这才叫裴氏免去了丢丑。
裴氏扭头便看见大波人正在过来,直叫她感觉火烧眉毛。
她试着抽腿,却发现那丫头将她的腿依旧抱得死死的,根本没法动弹。
她赶紧扭过身子又一鞭子抽了下去!
不放手,便再一鞭子!
“贱人!松手!”
可珊瑚却是闷头与她死磕到了底,犹若未闻一抱到底。
“老李!快想想办法!”
沈默云一行人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到二门了!
那车夫老李接过马鞭,使劲在天上甩了两圈,这才一鞭子抽了下去。
这一下,目标明确,出手狠辣,直奔着珊瑚的手臂而去!
“啊——”
珊瑚尖叫出声,两条血痕立现,汩汩的鲜血刹那间便染红了她的衣袖。
若说之前赶来的众人并未看清,那么这一下,却是直接落入了所有人的眼里:
那车夫咬牙切齿,心狠手辣!夏夫人阴笑连连,得意忘形!
顿时间,二门便如同炸开了锅。
“不得了了!夏家夫人真要杀人了!太过分了!”
“你们没听到吗?刚刚她自己抽得不够力,这便吩咐车夫上前抽打的!”
“那好像是珊瑚吧?哎哟!真不得了!可怜劲儿的!快上去看看!”
“快,快去传话给珊瑚她爹娘!”
……
而趁着这珊瑚分神的空档,裴氏终于得以猛一抽腿将脚缩了回去。
那车夫是个厉害的,趁着珊瑚手扑空的一瞬间,又伸腿冲着珊瑚的胸前便是一脚!
一身鲜血淋漓的珊瑚被从高处一猛踹,一下子便往后飞了出去……
许是刚刚车夫甩起马鞭的劈空声吓到了马儿,那马竟是自个儿“笃笃笃”就小跑起来。
车夫刚要挥鞭加速,这才发现刚刚被“滚开”五六丈外的那守门婆子不知何时又站了起来拦到了马车跟前……(未完待续。)
第六九七章 激愤
当日的沈默云没有看错人,这王婆子也是个厉害活络的!
她刚刚被车夫一脚踹开,便灵光一现就地又就势地滚了出去!
她一想,索性便多滚了几圈!
她想着,自己摔得越惨,滚得越远,说明这些人越是狠毒,越是人神共愤!
另外,滚远些,站远些,也能更方便自己接着卖力地吆喝,更不至于一开口便再挨打!
这会儿,王婆子见到夏家人光天化日便对珊瑚下了狠手,更是义愤填膺,满腔热血,便继续用尽了全力嘶喊起来。
“杀人啦!夏家杀人了!救命啊!快来人啊!”
她边喊,更是边展开了双臂挡在了马车前五六丈之距。
车夫一慌,赶紧只能拉住了车头。
“不要命的就给我滚开!”那车夫头皮发麻,丫的!这沈府下人一个个都疯了不成!
前一个不怕鞭抽,这个敢拦马车!她们这都抽的什么疯!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人这般癫狂究竟是为了什么!
裴氏气急,狠狠咬了咬牙。
“不能停!加速!”
她心中的不安随着沈默云的临近逐渐放大!从昨晚的刺杀,到此时的种种,她愈发觉得哪里都是说不上来的古古怪怪。
她害怕哪里有自己不知道的乾坤暗门!
她莫名有种错觉,自己像是一不小心掉入了一张编织得密密麻麻的细网,看不见自己的敌人,却有眼睛在盯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便自己便可能成了猎物被对手一口吞掉!
她不知道沈默云是如何逃出生天!
她不知道那黑衣人是不是自己派去的那个!
她不知道又是大夫,又是官兵,此时又意欲何为!
她总有种感觉,自己现形了!
或者说,自己很有可能会现形!
此时,裴氏的脑子已经从适才见到沈默云时候的震惊和怔愣中清醒了不少,一下子便开始筹谋起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要速速离开!
这是唯一的办法!
只要回到了夏家,即便东窗事发,那他们不看僧面也得要看佛面!
只要回到了夏家,他们总不敢贸贸然不经允许,没有证据便闯入朝中重臣家中拿人吧?
只要回到了夏家,老爷必定会为她摆平这事!银子,人脉,他们家都有!
只要回了夏家,一切便都有转圜的余地!
几个小兵罢了!有什么可怕的!
老爷再残酷,再现实,可为了保全面子,为了女儿和外孙女,一定会帮自己!到时候,只要一口咬定,自己从昨晚开始便从未曾出过夏府半步!他们能奈自己何!
最不济的,若是真要扯到自己,到时候让老爷去兵部疏通走动一下,保管叫那证人活不到跟自己对质的那一日!
所以,只要她能抢占先机,赶紧离开,一切便成了!
一想到这里,裴氏瞬间觉得自己腰板直了许多,抬头挺胸冷笑了起来。
那她便赌一把,她不信天底下真有那么多不怕死的白痴!
她就不信这婆子面对来势汹汹的马车真的敢不躲!
裴氏扭头,只见沈默云他们已经出了二门,正抱着那被自己抽打的丫头查看。
果然,那官兵打扮的人显然已经盯上了她,虎视眈眈看了过来!
可还有更糟的!
由于那死婆子的乱喊乱叫,闻讯赶来的沈府家奴越来越多,就连前院的家丁都已经赶来……
对于沈府众仆来说,他们不满的情绪已经快要到达顶点!
这夏家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
王婆子跟珊瑚都是府中的老人,往日里待人和善,并不是蛮横之人!
可夏家人不知为何一言不和就对她二人大打出手!
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王婆子挨了耳光,珊瑚抱打不平却惨遭鞭打。
此时正奄奄一息倒在姑娘怀里,看了就叫人心酸不已!
几个心软的丫鬟围着珊瑚边数落着“夏家过分”,边偷偷抹起了泪。
而那些稍微强势的家丁和婆子见状,便顿时升起了一股抱打不平的心。
人就是那般奇妙!
往日里,婆子打架拌嘴她们大多只会津津有味抱着手臂看八卦凑热闹!
若是管事婆子或是管事丫头被打,被罚,更是不少人乐于成见的!因为那意味着有地位和权利的空缺,他们自己就有机会可以更进一步或是沾光得些好处。
即便最不济的,那种幸灾乐祸和墙倒众人推的心理也足够叫人畅快了!
可此时,当与他们同一屋檐下的熟人,与他们本身立场和背景统一的弱势群体,与他们在同一环境下工作的伙伴……莫名其妙被外人狠辣地欺凌时,很奇怪的,他们突然感同身受!
一种集体的荣誉感和自尊心,一种团结的尊崇感和向心力莫名扩大!
所有的家奴们都感受到了珊瑚抱打不平的义气;对方鞭子一记记带来的火辣辣疼痛;王婆子为了“伸张正义”,义无反顾将身子挡在马车前边的那种激昂的斗志和勇气……
他们虽是家奴,可也是有颜面和尊严的!也不是一个外人没有理由便想打就打,想罚就罚的!
他们也有血性!他们的命虽不够值钱,却也是有意义的!
一时间,众人便由一开始看热闹的心态突然衍生出了惩恶除强,伸张正义,维护集体自尊心和荣誉感的心理来!
大家都是机灵又现实的!
以前夏姨娘辉煌的时候,大家都自然敬着让着夏家。
而此时,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夏红绸和沈默晴都栽了,面对这个虚伪嚣张的夏夫人,看着一身是血的珊瑚,望着不畏死亡的王婆子,听着大小姐义愤填膺的命令,他们还有何惧?
夏家的马车要离开?
夏夫人欺凌完弱小便要拍屁股走人?
夏家的马车竟然还敢直接对着王婆子的方向?
他们若再不趁着那车夫犹豫之时,赶紧帮着阻止,王婆子会不会被碾成肉泥?
众志成城下,众人集体开始追了上来。
丫头婆子们拎起了裙摆,家丁们接过了扫把,便向着十几步开外的马车开始追赶!
裴氏只回头看了一眼,那来势汹汹的众人便叫她差点栽下了马车!
“从旁边过去!方向实在打不过,便撞上去!快!快!”
裴氏咬了咬牙!
前狼后虎,那车夫也是拼了,甩起了马鞭子便抽了下去!
马车一窜而出……(未完待续。)
第六九八章 助力
二门的这一幕幕从王婆子一出场,便被当时正信步而来的沈默云和廖指挥等人收于眼中。
沈默云连早膳都没用,她没那个时间也没心思吃饭。
她从一收到珊瑚带来的口讯便开始热血沸腾!
这个裴氏敢对自己出手,那么今日必定是要将她拿下!
沈默云很清楚,若今日不能当着兵马司众人先一步收拾了她,将人证物证以及她这杀人主谋曝光于光天化日和众目睽睽下,那么一旦放虎归山,自己便不可能再动得了她!
她立即一系列的吩咐下去,尽可能完善地做好了布置。
除了给珊瑚带的口讯,她还请沈畅为自己多做了一件事。
既然她已经选择了兵马司帮忙,那么顺天府的官兵便只能劳烦沈畅将他们送出去!
这一次,她还是要求那群官兵从哪条路来,还是从哪条路回!
换而言之,她宁可赔礼道歉也不要这群人大大方方经过二门!经过前院!又或者通过垂花门!
她不要自己待捕的猎物曝光于顺天府官兵的眼前!
原因么:一开始的沈默云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请了两路兵马来琼华,为的是叫他们相互牵制,互相监督,更是为防追查真凶的过程中有人做手脚。
此时目的达到,自然不用两尊佛在这,尤其那路她摸不清底细的……
之前沈默云给他们安排了简单的饭局,看似贴心,实则是已经将有用的信息借此机会灌输给了他们。
一顿饭下来,他们对府中丫头们的发问可不少。当然最主要的,便是要知道沈府大小姐最近可有仇家,以此排查出有杀人动机的疑犯。
那两组人马都在忙着打探沈府和琼华的种种,可沈默云的丫鬟们未必没有监视和偷听他们谈话的意思!
兵马司就罢了,已经向自己投了诚。
可府衙那边,经过布菜的丫鬟们打探回的消息,就没法叫沈默云安心了!
在打听到昨日沈府后院关于怡蓉院和夏姨娘的种种风波后,府衙几人不但言谈间明显对这凶杀案热情减半,低声细气,束手束脚不少,他们还第一时间派了一人去上报了府尹大人,想办法将这事从兵马司手中截下!
大周朝的京畿地面安全和捕务,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都有职权。
不过,兵马司的上级是都察院,而顺天府尹则由兵部右侍郎兼理!
顺天府正三品衙门,府尹大人是他们的最高长官,这事已被兵马司拿下,可他们却还想要争取,那说明这事重要啊!
可沈默云有自知之明,自己这点若有似无“准皇家人”人身安全的分量骗骗那些官职不高的兵士还可以,却完全不足以让一个正三品的大人冒着杠上都察院的风险来出手为自己追查解决这事!
那么,这里边便是有其他牵扯了!
沈默云开始庆幸,也亏得自己找了两家佛来拜,亏得自己小心谨慎,亏得将陈胜派去找东城兵马司,叫廖氏他们先一步抵达沈府,否则……今日之事不管自己如何运作也多半还是竹篮打水!
没错!想到沈畅,他那都察院佥都御史的丈人一直怂恿冯氏诱他分家,定要他跟沈家断干净来着……
都察院主管监察,弹劾及建议,是三司之一,是皇帝心腹和左膀右臂!既然是管监察的,那么消息自然灵通!
所以,都察院早就对夏家的立场有所防范,这才要求女儿女婿从这泥沼中抽身!
那么至少有一点是有保障的!
那便是都察院跟夏家或是平南王府多半没有牵扯!或者说,包括兵马司在内的都察院的立场是代表的皇帝,是在夏家或平南王府的对立面!
那么,今日之事,兵马司不但不会阻挠,若是他们愿意出手,若都察院想要出面,说不定还会成为自己的助力!
所以!那廖指挥定是早早便想清楚了这一点,所以他一早便以那两张大额银票来对自己投诚!
夏恒在吏部,顺天府尹是兵部的人!六部多有往来,谁知道谁是谁的人呢!
沈默云突然想起,上个月都传说内阁邹大人病倒,包括夏恒在内的一大帮人为了争那内阁的一个位置竭尽全力,闹得头破血流。都以为胜券在握时,前两天那位病了几个月的邹大人却神奇地病好如初,活蹦乱跳!
现在一想,那事多半是皇帝知道风波将起,便故意扔下了一块肉,引的恶狼们为此蠢蠢欲动,借以梳理内阁和六部那些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系吧?
想到这里,当时正在处理伤口的沈默云倏地一下便站起了身,将手边的铜盆都打翻在了地,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是的!
既然皇帝已经将人员关系都梳理好,那么他迟迟不动手,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还是他要等平南王先出手,自己站上道德制高点?又或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叫所有人都能认同的契机?
前者便罢了,若是最后那种可能……
那么,这次自己大可以将这个完美的,干净利落的开刀发落的理由送给他!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若皇帝真有此打算,那么,夏夫人便完了!夏家也栽定了!
即便皇帝没有这个打算,那么,自己也要亲自动手将夏夫人这个凶手踩住!
沈默云挑眉,不管如何,看来她都要竭尽全力了!
她几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换洗好出去和兵马司众人会合了往外走!
她知道,天色已经开始大亮,只要二门一开,只要听到了今日沈灵掌家的消息后,那夏夫人一定会来求见沈灵!
为免出现变数,她必须要早早赶去给夏夫人一个惊喜!
顺便将这事闹大,闹得人尽皆知!闹到皇帝的耳里!闹到即便府尹大人要悄悄拿下这桩事也没有希望!
于是,沈默云又多选了几个机灵的小丫头带在身边,这才带人往二门走去……
穿过梅林后一小段路便是二门。
只不过,在沈默云的安排下,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到的,却只有事实的一部分!
……(未完待续。)
第六九九章 信息
夏夫人可不知道她早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从沈默云他们这个角度,完全没有珊瑚和王婆子对裴氏的无礼和挑衅,相反只能看见她们点头哈腰,彬彬有礼却受到了苛责,辱骂和毒打!
只有珊瑚手臂和肩头刺目的红!
只有一声声萦绕在耳边,王婆子那激昂的求救。
而在远远第一眼看见夏夫人时,沈默云便流露出足够叫兵马司廖大人生疑的表情。
当时的沈默云冷哼了一声。
“滑稽!天才刚亮,这么个大冷天,她怎么来了?往日里都是三请五请才能到的人,今日我二门还没开就来了,怎么看,都有些诡异啊!”
而她这一句话,几乎是引起了身后所有官兵的注意。
视线一下便都聚焦到了这位衣着华贵的贵夫人身上。
这会儿才卯正(6点左右),又是北风呼啸,冰冻三尺,除冰扫雪的婆子们都还在打着哈欠,一般人家的二门都还没开,哪有谁家的正经夫人这个时候会上门?
这一看,可不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那廖大人当即便问了一句:“这位夫人是什么人?”
“哦!她呀,是我们家夏姨娘的生母,也就是吏部夏恒夏大人的夫人!”
沈默云暗暗瞥了眼廖春荣,见他眉头紧锁,便知其已经有了思量。
“夏夫人?你们夏姨娘的生母?”
经过那顿早膳的铺垫,此时这位夏夫人的出现显然是为兵马司的众官兵的查案开拓了思路。
疑心已起的众人与那夏夫人视线交接后,对方竟然转身便要离开!
她若不是心中有鬼,何故那神情倒似是老鼠见了猫?
随后她便与守门的婆子起了争执,又出手伤人。
茶房的丫头看不下去出来帮忙,却是叫那夏夫人挥手就是一鞭子。
那丫头竟然是个据理力争的,显然是与那夏夫人杠上了!……
“太过分了!她有气冲着我来,凭什么拿我沈府的丫头婆子出气!”沈默云忿忿不平,又急急吩咐着丫头:“快,去清风堂将刘大夫请去二门!”
廖春荣偷偷看了眼身边的女子,这位沈小姐当真不凡,一次次刷新了他对女子的见识啊!
她虽年纪小小,可面对几个奴才,这一刻她身上流露出的却是极强的正义感和是非心!这在后院女子中……极少见!
“敢问大小姐,您是与这夏夫人有过节?她为何要刁难沈府的丫头婆子?”
“哼!她的女儿在这府里横行多年,想来大人也有耳闻!昨日她女儿又被我家姑奶奶发现谋害我沈家的子嗣,无奈下我爹便将那姨娘院子里的人员大换血,将她夏家派来的奶婆子也扔了回去!
晚上都亥时了,这位夏夫人还上门来看望女儿,又求见于我!昨日我受了惊吓,差点送命,早早便睡了!那个时候怎么可能还再去应酬她?
想来正是因为我拒绝了她的要求,所以叫她怀恨在……不,叫她心有不甘吧?这才拿了我家的守门婆子出气来着!”
信息量很大哦!
沈默云瞥了眼身边之人,见那廖指挥眉头紧蹙,但愿他能多嗅出点东西来。
“那么,沈小姐觉得,夏夫人恨您吗?”
“您说呢?她女儿多行不义,陈年旧账,想来您也都听说了!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她女儿因为我娘之事没法做主母,她能不恨?我在千金宴出尽风头,可她那亲外孙女丢尽颜面,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她能不恨?她女儿突然大权旁落,管家之责到了我手上,她能不恨?……
说句玩笑话,就这三条,便足够她将我‘千刀万剐’了!只怕昨晚之事,她也必定以为我是故意刁难于她才阻止她见女儿呢!这笔账多半已经算我头上了!”
怕这位廖指挥打听的不够多,沈默云索性便将那夏夫人的杀人动机挑明了一部分出来。
“嗯!你说昨晚她亥时还来沈府,求见与您?”
“是啊!整个二门都能作证!”
这一条可是重中之重!
他总算是把握住了!
但愿可一定要将这一条放心上了!
沈默云深深看了那廖春林一眼,怕他嗅不出里边的点滴,还特意又补了一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这时,婆子的呼喊一声叫沈默云骤然加紧了步伐!
眼看着距离二门只有小几十步,这位一直表现得淡定自若,安然若素的大小姐突然紧张地小跑了起来。
这次,沈默云是真的急了!
原因很简单!
她见裴氏停在了二门,便与廖指挥多说了几句。
哪知一转眼便看见那裴氏正打算上马车,可珊瑚却上前抱住了其腿!于是,裴氏竟然一边恶狠狠地恐吓,一边抡起了鞭子一下又一下给珊瑚抽了下去!
即便是在她这个位置,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珊瑚的肩头到手臂上已是鲜血淋漓!
“光天化日,真是肆无忌惮了!太过分了!”
沈默云有些慌张!
她的确是让珊瑚拖住那裴氏!
可她没想到珊瑚竟然也使起了苦肉计!
珊瑚这是对自己信任啊!
珊瑚知道自己正在过来,她觉得自己一定能救她!
沈默云相信她绝对还有许多能叫裴氏不能轻易离开的法子!
可这傻丫头偏偏用了最简单,最直接,最有效,却又最触目惊心的笨法子!
因为她知道,用这个法子的效果最好!
看似吃了大亏,可鲜血淋漓却能带来更大的回馈!
可是,这却恰恰是沈默云最不希望看到的!
她一直以来的目标,便是要身边人都完好无缺,护她们周全,带着她们过上平静,舒心,安定的小日子!
她每次动手都思虑周全,从没有一次是以她们的安全作赌注!
就如此刻她的身边有兵马司的人,前边和外边还有她其他的布置,这群人是跑不掉的!
珊瑚这付出,即便效果再大,都是她不忍看见的!
这一刻,她几乎又看见了多年前倒在一片红色里永远闭上眼的秋心……叫她的心脏猛地一阵抽搐!
笨蛋!
沈默云狠狠骂着!
她尽力跑起来!
可是大雪半夜才停,此时地上全都结了冰,她根本踉踉跄跄跑不快。
她勉强跑了十几步,便滑了两次,每次都是身边那廖指挥提住了她斗篷的帽子才叫她勉强在湿滑的冰面上站稳!
“廖指挥!求你!先救她!”
沈默云将手指向珊瑚,只有短短几步了!那车夫正接过鞭子在天上甩……
那廖指挥点头便飞奔了出去,终于赶在那车夫踹出狠毒的一脚后,将那被翩翩带飞,如只折翼蝴蝶一般的珊瑚在落地之前飞身接在了怀里……(未完待续。)
第七零零章 制止
廖春荣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女子,她整个上身都浸染在了血泊中,可那眼里却满满的都是倔强和坚持。
此时此刻,她竟然还扯了扯嘴角,向着她随后赶到的主子挤出了一个宽慰的微笑。
这场面何其熟悉?
这叫他突然想到,今日他带了大夫进琼华院的内室后,当时的沈默云可不也是这般鲜血淋漓,却一脸坚毅地站在那儿,整个人散发着月光般清冽夺目的光华,夺人眼球,耀目得叫人没法挪眼!
当时她身上严重的伤口都被抛诸脑后,置若罔闻;整瓶火辣辣的止血药倒上伤口却连痛都没喊一声;伤口只稍微处理,便又顶着一张素白的脸忙着出门……一切看似在她的指点下有条不紊,实则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坚持!
廖春荣不由对沈默云的钦佩又盛了几分!
怪道皇帝想要纳她为妃,长公主想要娶她做儿媳,陈家要与她订下娃娃亲!
正是她那与众不同的心性,才吸引了无数“伯乐”趋之若鹜吧?
这都是怎样的主仆,怎样的心性,怎样的奇女子啊!
此刻一看,就连她的丫头们都是非比常人,与众不同啊!
一个个半点没有女儿家的金贵娇养,甚至都不惧破相的风险,将大义看得比个人的生死还重要!
而怀中的丫头也不差,面对飞甩而来的鞭子竟然躲都没躲,就这样生生挨了下来!就是他身后的兵士们也未必能做到!
想到这,他不禁抬眼向着被那守门婆子暂时拦停的马车看去!
即便先不论那夏夫人是不是买凶杀人的嫌疑犯,就她刚刚当着自己这群人的面,对无错的丫头婆子施以的暴行,便足够将他们定罪了!
廖春荣手一挥,他身后那些官兵便一齐冲了出去,与那些被激怒的家奴合流,向着马车而去。
而另一边,看着那冲着自己直直而来的马车,王婆子也慌了起来!
那车夫一开始还犹豫着停下,冲自己吼叫了几声。可在夏夫人发声后,他竟然真的一挥马鞭就加速跑了起来!
王婆子怎么也没想到夏家人当着官爷的面还敢如此胆大包天!
不过她同时也注意到了车后边正飞奔过来的官爷们和大小姐微微点头示意她安心的眼神。
虽不肯定大小姐是不是有绝对的把握救自己,但凭着大小姐往日说话算话的性子和对自己人的体贴关怀,她决定选择相信大小姐。
所以,即便双手双脚都在打颤,她一躲都没躲,依旧作势张开了手臂做出了拦车的状态!
在马车行进到她面前两丈之距时,王婆子咬牙闭眼,在最后时间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夏家杀人啦!啊——”
这一声,尖利无比,震慑耳膜!
沈默云敢断定,在这静谧的清晨,能将不少还在被窝里人儿吓醒!她能感应到,前街后街早起的人儿只怕都在往沈府方向探头探脑!
毕竟,提到夏家,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沈家!
转瞬,王婆子那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终于还是放下了!
她已经做好了被撞飞的准备!
她有自知之明!
她可没有珊瑚那样的福分有高大俊朗的年轻官爷出手英雄救美!
她只能紧紧闭上了眼,将一张煞白的脸皱成了一只苦瓜状。
她没猜错,她的确是飞了!
不过,她只“飞”了甚至不到半息的时间,随后便落地了!
她想象中的猛烈撞击和剧烈疼痛并没有跟着袭来,反倒是除了屁股有些发麻,她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与此同时,她还听到耳边响亮的一声马儿的嘶叫和众人的嘈杂声!
她赶紧睁开了眼,原来她已经坐在了二门外甬道边的雪垛上!
而眼前,则是如同暴乱一般的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叫她不由揉了揉眼睛!
哦!
早就没她什么事了!
原来,在陈胜等人带着兵马司众人从西园后门进了琼华院后,沈默云并未令其离开,反而是命人带他们在琼华院内外转了一圈以熟悉周围环境!
沈默云对凌晨之事心有余悸,这也是为免将来再有需要这护卫队时,他们因为不熟悉琼华而没了方向。
而她一接到珊瑚送来的消息后,便立即打发了陈胜带着他的护卫队先去二门守着!
一来作监视夏府马车之用!
二来便是以防珊瑚她们拖不住夏家的马车话,还有陈胜的护卫队可以想法子叫停他们。
三么,自然也是为了保护上前挑衅夏夫人的丫头婆子之用了!
她自然不能叫陈胜他们穿过梅林出二门,那样必定会与夏夫人打照面。
于是沈默云便吩咐他依旧从那西园的小门拐去了后街,绕了一大圈回前院带了他的护卫队悄悄翻墙去二门!
可是因为路途远,他几个也是刚刚才到。
一心想着离开,又忙着对付王婆子和珊瑚的夏家人哪里意识到甬道两边的墙头还探出了几个脑袋!
陈胜早在珊瑚挨打时便打算出手制止,可这戏效果极好,一时间引得怨声载道,他几个也就停下了动作。
后来珊瑚上前与夏夫人纠缠时,他几个看见官兵已到了二门,尤其是那廖指挥正一脸紧张飞扑了出来……
陈胜是清醒的聪明人,英雄救美,怜香惜玉的活儿还是留给那官老爷好!他当即便又缩回了脑袋。
而沈默云一到二门,正是王婆子与夏夫人的马车对峙之时。
在他们示意沈默云后,后者立即又给他们回了一个手势,暗示他们去保护王婆子。
既然王婆子戏作得足,他们自然也不能辜负她的如此卖力的演技。
他们一直憋着一口气,直等到那马车快要到那婆子面前,他们这左右开弓!
一边墙头跳下的两个护卫直接便合力将那王婆子推飞了出去!
而另一边墙头的陈胜则是直接瞄准了马头飞踢了下去!
陈胜手中虽有短剑,却不打算杀生叫夏家抓到把柄,就连他这一飞腿也是惊吓的成分大于重创!
那马儿挨踢后果然一惊,朝天嘶吼了一声,双眼往上一翻,鼻子打着颤音,脖子便使劲后仰,前蹄子蹭蹭往上抬,随即便要加速冲出去……(未完待续。)
第七零一章 宰割
在飞身踹出的同时,陈胜便抓住了马儿的缰绳将身体吸在了那大马的一侧!
此时他突然感觉后背凉意一起,便知晓定是那车夫在对自己出手了!
显然自己的目标是马,可却将后背暴露给了敌人!
这种时候,他只能选择了将手上利剑先一步割断了那马儿被套着的缰绳!
那马儿顺利便脱了缰。
此时它受了惊又没了束缚,自是疯了一般向前冲了出去!
而陈胜则是赶紧就势一滚,跌落到了甬道边的雪垛子上。
即便他速度极快又注意闪避,可他的后背依旧没能逃过袭击,被那车夫的马鞭狠狠甩到了一半!
这一下,划破他外袍的同时,也带出了一道血痕。
而在那没了马的车上,夏家人的运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马儿一跑开,那车辕和车身自然因为没了平衡点一下往前砸落到了雪地上。
马车由加速状态突然被叫停,原本便已经产生了巨大往前送的惯性!而车辕又突如其来地往下砸地掉落,更是产生了巨大的反作用力!
两股力相加,本就产生了巨大的将三人往前,往外送的推力。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
此时陈胜的护卫队和兵马司的官兵都已经赶到,众人一齐施力将那往前滑行的马车一起往后拖了一把!
那么,很不幸的,却又很合理的,原本的两力与这股被后拉的反作用力相加,三力合一的巨大惯性直接便加诸到了车上的三人身上!
三人好不容易摆脱了珊瑚的纠缠,那守门婆子又在前边拦路,那车夫边要慌张赶车,又要起身对付陈胜。而夏夫人忙着“指点江山”,恶婆子则顾着壮声势。几人着急忙慌,哪里顾得上坐下来!
于是此时,很自然又很倒霉的,三人就这样不约而同被甩飞了出去……
那车夫站得最靠前,那股惯性自然最大!
加上他刚刚本就前倾了身子在对前方的陈胜痛下狠手,所以,他这一下子便被送飞了出去足足好几丈远!
而那夏夫人到底能耐,在失了平衡的慌乱状态下,竟然还拉了身边的婆子做垫背!
被马车甩出去的同时,她还不忘将那婆子扭身推在了自己的前方!
于是,那婆子的后背和后脑勺便那样重重砸在了冰凉的甬道上!而夏夫人好本事,身子的大部分都只是跌在了一只肉垫子上!
无疑,她是三人中受伤最轻的一个!
原本她该庆幸的,可裴氏心中的不安再次放大!
墙上能飞下人来,说明对方有备而来!
不惜坏了她夏家的马车也要叫停自己,那么,自己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这么大手笔,难道仅仅是为了两个奴才?
他们这么快便查到自己了?
……
裴氏心中打起鼓来。
她一看前边被甩得老远的车夫,他倒是还有逃脱的可能,此时竟还不忘发号施令。
“快跑!去找老爷!快!啊——”
那车夫虽被掀得老远,不过他一直与马车打交道,自然懂得自保。一直抱头翻滚的他此时除了浑身酸痛,倒也似乎并没有什么伤到哪里!
而他主子戛然而止的命令叫他忍不住扭头,却见正有大波的官兵和侍卫将他那主子围了进去,夏夫人不但脱围无望,只怕还要吃点大苦头了!
车夫赶紧连滚带爬扭头便跑!
他知道,只要穿过这条甬道,穿过那侧门,他便能冲出去了!
可他到底天真了!
没人来追他,不是因为他渺小,对方不屑,而是因为前边早就已经有陈胜安排的人在截他!……
而他那女主人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
即便她摔得七晕八素,丢尽颜面,面对众人也只用了一个深呼吸便调整好了状态。
可她的镇定并未能维持几息的时间!
她刚要姿态优雅从地上爬起,便被一块飞来的石块砸中了脑袋!虽未见血,可她的手指分明触到了脑门上瞬间生出的一个大包。
这叫她既惊恐又愤怒,她虽快五十,却风韵犹存!
也就是凭着这点姿色,她才能将老爷经常留在她房里,经常接收众人艳羡的目光。
她若是破相,将来如何叫老爷再分她宠爱,将来如何成为皇亲国戚,如何接受公主,皇妃和贵夫人们的拜见!
“反了你们了!不要命了!你们这些下贱的粗人!不要脸的下贱货!谁敢砸我!刚刚是谁!给我站出来!我要扒了她的皮!……”夏夫人语无伦次嘶吼着!
可她骂得越凶,越是叫众人意难平!
“啊——”突然间,她的骂骂咧咧一下子便转为了尖叫!
众人再不愿听她的辱骂和恐吓!有了第一个人抛砖做引,此时慷慨激昂的众人自然懂得把握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他们一个个毫不犹豫便将手中能找到的东西一一砸向了那夏夫人与恶婆子。
有的是石块,有的是扫把,有的手中实在没拿东西的,便在路两边的花树下抓了泥巴砸过去!
还有人更是奇思妙想,为了泄愤,竟在甬道两边的雪堆揉搓了几个大雪球,将那两个恶人当做了靶子,将一个个雪球毫不吝惜地在她们脸上砸开了花!
众人受到了启发,纷纷效仿起这叫人畅快的出气方式来!
裴氏刚刚还嚣张无比的气焰顿时被灭了大半。
她还来不及从突然间纷至沓来的疼痛中缓过神来,也来不及从被人当作过街老鼠般拿扫把痛打的屈辱中挣扎一下,一个个冰冷的雪球就那样砸在了她的头上和脸上,叫她睁不开眼,也开不了口,只能勉强伸手护住了头,毫无颜面蹲到了地上将自己缩成一团。
那些雪球开出一朵朵晶莹的冰花后,或摔跌成了碎冰渣,或化成了冰水,一一掉钻进了她的脖子,叫她一阵阵的战栗。
这些人太可恶了!
他们明知道,这样的羞辱对于她这样的“贵夫人”来说,比打骂她还要可怕,这每一下都是对她人格和尊严的凌辱!
她突然就感觉自己如一只没穿衣服的猴子,被人戏耍,遭人践踏!
尤其是,对方还是一大群身份卑贱,地位低下的粗人,俗人!
不行!绝对不行!
……(未完待续。)
第七零二章 收拾(逍遥和氏璧加更)
看到自己那高高在上的自尊心此时此刻便如这些雪球一般被砸烂,完全碎成了渣后落到地上化成一滩滩污水,这叫夏夫人没法忍受了!
她猛地站起身来!
既然自己跑不了,也没理由在这任人宰割啊!
此时的夏夫人倒是生出了几分士可杀不可辱的气势来!
将来事成,老爷必定封侯封爵,那她便是公侯贵妇!
女儿做了皇妃,她必定能沾光得个有封号的诰命!
她是尊贵公主的嫡亲外祖母!是正宗的皇亲国戚!
她怕什么!
他们能查出什么来不成?他们有证据吗?
她倒不信,只要自己一口咬死,这个沈默云,这些官兵能奈自己何!
只要自己还有价值,老爷他一定会想法子来救自己的!
所以此时的她,即便是受尽了凌辱也不能丢了颜面!
她倏地一下便站起了身,倒是叫围着她指指点点,咬牙切齿的众人呆呆一惊,滞在了原地。
裴氏拿出帕子一抖,伸出雪白的指尖指着众人原地转了一圈。
“你们好大的胆子!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身份!也不看看本夫人……咳咳!呸,呸!”
又一颗雪球砸到了她脸上,一大口雪直接冲进了她的喉间,连绵而来的咳嗽打断她正摆出来的谱。
众人哄堂大笑。
“够了!”她尖叫着,生怕有人再打断她,便将语音和语速再次提了几分。“你们也不看看本夫人什么身份!本夫人是朝廷正三品大员的正妻!你们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谁再敢砸我一下,本夫人便治你们个大不敬之罪!你们若有谁想要吃牢饭的,此刻大可以站出来!谁要不信的,便报上名来试一试!”
夏夫人终于摆出了她正宗官夫人的威势来!
一时间,众人被她恶毒的视线一扫,中气十足的言语一恐吓,目目相觑后便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裴氏这才扫视起那些刚刚跟着她马车跑,又拉住了她的车,害她摔了一大跤的那些官兵,再次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家伙竟然……
原来,兵马司这些人本就看着跋扈的夏夫人也极为不爽。
刚刚那裴氏几人摔出去后,他们回头请示了一眼。
廖指挥却是示意他们闪一边去。
这一指示他们自然看懂了,这是要放纵沈府的家奴们先出口恶气呢!
呵呵,这种时候,他们自然乐于成见。
于是这些官兵便很有默契退去了一边,或查看陈胜的伤口,或去搀扶了那摔倒在一边的守门婆子,或去查看珊瑚的伤势,或与沈默云说着话!
总之,不是他们玩忽职守,对众家奴的围堵出气行为置若罔闻,不管不顾!而是他们一个个都太忙了,实在是……没看见啊!
做奴才的自然都会看眼色,沈府的家奴们之所以胆大包天,也正因这些官爷们在拉停了马车后便一个个自顾自去做起了别的事,才叫他们有胆量上前围住了夏夫人……
当然,只怕夏夫人到死也不会知道,那“抛砖引玉”,飞得又准又狠,直中她额头,在她头上砸出了一个大包的第一枚石块,便是出自这其中的一位官爷之手!
所以,当时的裴氏即便再恼羞成怒,又是质问,又是搜寻,也没能发现这石块究竟是谁人掷出,究竟是谁人有这胆,究竟谁人这般狠毒地对自己下狠手!
也正是因为这一击,才给诸位上前声讨的沈府众仆壮了胆,叫后边的众仆有胆量抡起扫把,捡起石块,搓起泥团和雪球,尽情肆意地对这位贵夫人好好“凌辱”,尽情出气!
看见到此时还在忙忙碌碌,对自己置之不顾的这些官兵,裴氏便已经感觉自己肺都要气得炸了!
而裴氏若是知道,所有这些对自己的恶意欺辱是由这些官兵领的头,自己偏还抓不到他们的任何把柄,只怕至少要当场吐血三升!……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敢肯定的!
这些下贱的奴才敢对自己任意妄为,分明就是因为这群官兵的纵容!
他们,十有**是和沈默云同流合污的一丘之貉!
裴氏气得浑身发颤,伸出手指一个两个地点着这些官兵。
“你们好大的狗胆!我大周朝吃皇粮的兵士,竟然敢在天子脚下纵容刁民对正三品大员的夫人无礼!你们也太嚣张了!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你们的上峰是谁?你们的头儿又是谁?
你们不尽其责,致使本夫人受伤!你们都给我等着!
我要告你们勾结刁民!我要告你们渎职!我要叫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对了,说不定……”
裴氏的凤眼还特意扫过了一身孑然站在风里衣带飘飘,一脸淡定的沈默云。
可这一眼更叫她火冒三丈,这个贱人怎么什么时候都是这个清淡冷静的样子?好像天塌下来她自己也能顶着的感觉?怎么从来看不见她的惊恐?她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和气度?
怪不得晴儿每次一看见她就会失控,就会发飙,就会不受控制!就连自己这样过尽千帆的老江湖,看见这个假清高的小贱人也都会血气上涌啊!
裴氏尽量平息了自己的怒火,扯了扯唇角,“说不定啊,你们还收了人的银票,得了人的好处吧?”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
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有能力鼓动众人一道胡作非为,就连官兵们也都跟着她胡闹,想来,除了她的巧舌如簧,便只能是她给了银子才办好了事!
对!定是这样的!
她定是给了贿赂!
而夏夫人这话一出,空气明显就是一滞,颇有几分凝固之感!
正蹲在地上看着珊瑚的廖指挥闻言,也是嘴角一抽,面色黑了一黑!
这个裴氏,真是死到临头还不忘了攀咬,那么这一次,他们可不会手软了!定要好好收拾她一番!
此刻的裴氏自然也感应到了空气里的异样,立即便有些洋洋自得起来!她不由扯出了一丝讥讽的笑。
果然,这些刚刚还看似忙碌的官兵在自己咄咄逼人的言语面前,果然都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一个个转身向着自己靠来。
……(未完待续。)
第七零三章 底细
裴氏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得意喘息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这些嚣张的官兵放下手中活计后,竟是同时都拉下了脸来,“刷”的一下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齐刷刷将剑头指向了她!
为什么?他们胆敢?
怎么?
他们还敢诛杀自己不成?
夏夫人顿时感觉有些窒息,一股寒意从她的脚尖直接窜到了脑门儿!
她终于明白往日里自己最爱的武打戏文里那些叫敌人们毛骨悚然的什么剑气,剑意,剑势都是什么意思了!
此时,她的脑子里可不就蹦出了那些个素日里叫她听得津津有味的词儿:什么剑光闪动,寒光森森,什么宛若银霜,剑气如虹;什么劲风呼啸,雪泥鸿爪……
可发现这些带着凉风和冷光的兵刃出鞘后,撕破空气直面而来,所指向的对象竟是她自己时,她终于知道怕了!
虽不可置信,可她心中的不安还是直接转化成了恐惧。
她的腿瞬间就软了,下意识地又后退了两步!
可她忘记了一件事!
因为刚刚她的自私狠心,而将自己婆子做垫背,叫后者又是摔又是压,脑壳重重砸在了地上,到此时依旧四仰八叉地躺在她身后的地面未能爬起!
于是很不幸的,她后退的这一脚便正好踩在了那婆子的小腿上!
那婆子后脑勺虽然摔得不轻,可腿脚没受伤啊!
被一脚踩中后,那婆子几乎是反射性地便是脚猛一抽,又狠狠蹬了回去!
裴氏本就是匆匆后退,哪里知道会踩不实。后跟突然一松,又被人踢了一脚,她顿时就失去了平衡,再加上她的腿本就因为受了惊吓而绵软无力,此时膝头也跟着莫名一软,便直直向前栽去!
眼看着就要摔个狗吃屎,她倒还算机灵,赶紧双肘撑地,终于没有面朝地,摔到底!
她庆幸地喘着粗气。
还好!她总算是留住了最后一分颜面。
可周围却突然爆发出了一阵阵的大笑,还有毫无顾忌的冷嘲热讽就这样钻进了她的耳里。
“噗!瞧瞧,连老天也在收拾她!”
“叫她嚣张,叫她嘴硬,叫她仗势欺人!到最后还不是要主动给咱们姑娘和小珊瑚下跪磕头!”
“可不是吗?人在做天在看!瞧瞧她那怂样!”
“就是!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官夫人呢!不就是个继室吗?横什么横!”
“说得也是!咱们姑娘将来可是要做娘娘的,她这一跪倒也不亏!就当是提前给咱们家娘娘请安了!”
“……”
一声声的讥笑和挖苦传来,裴氏这才发现自己这姿势:面目朝下,双膝跪地,双手撑地,这可不就是下跪着磕头的姿势吗?
巧不巧吧,而她此时面对的方向正是沈默云与那珊瑚的所在之处……
晕头转向,恼羞成怒的夏夫人当然看不见自己脚边的一颗拇指大小的小石块。
她不知道,她这一摔并不是巧合!而是人为!
她当然没有注意到,在她对兵马司众人的声声控诉和污蔑时,已经惹怒了本就对她不满的廖春荣。
她也没注意,那先前站在沈默云身边,面黑的廖指挥已在渐渐走来,悄悄站到了人群里!
她也没有多想,为何官兵们会突然间齐刷刷拿剑指着她,这自然是得了他们领队的示意啊!
她也来不及去思考,她那婆子的腿一抽一蹬哪里有那么大的威力?
因为答案源自她脚边的那枚石头啊!
那小石块是廖指挥亲自打出来的!
夏夫人心虚逃跑的行为叫他心中对这次半夜暗杀的真凶已经有了数!这位夏夫人不是主谋便是帮凶,绝对有脱不开的责任!
而在沈府众人的感染下,他还突然便生出了抱打不平之意!
刚刚这婆子的咄咄逼人,则叫他坚定了要好好收拾她一番的决心!
那么,第一步,便是要叫她先向着她亏欠的那几位下跪赔礼!顺便将她那嚣张的气焰好好灭一灭。
在意识到此时自己这丢人现眼的姿态后,裴氏的一口老血都差点要喷出来。
她甚至不用抬头,都能感觉沈默云那嚣张冷酷的眼神正打在自己的身上。
“闭嘴!谁?谁敢胡说?你们不要命了,是吧?”她扭头冲着人群喊了起来,却又悲凉地发现她根本没有目标。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便要站起身,这才发现不知何故她的左膝竟是麻木的,根本使不上半点劲。
而单靠着另一条绵软的腿自然也不足以叫她立身,于是,她这又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哎哟”叫了一声,再次引起了哄堂大笑。
有几个夸张的丫头,还特意笑得前仰后合,叫那裴氏颜面尽失,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夏夫人脸上实在挂不住,只能扭身狠狠用拳砸向那一脸愧疚,正慢慢坐起苦苦求饶的恶婆子。显然在她看来,自己这一跪都是因为那婆子蹬出的一脚不小心踢中了她的后膝。
那廖指挥撇了撇嘴,他刚刚那石块扔出去时用足了力道,这位不可一世的夏夫人只怕要在这冷冰冰的地面上坐上一会儿才能恢复腿力了!
.廖春荣这才慢腾腾从人群走出来,随即冲着他的兵士们呵斥起来。
“做什么呢!收起你们的佩剑!没看见你们把这位夫人吓得都瘫跪在地上了吗?”
他的本意只是要吓唬吓唬这位夏夫人,叫她收起嚣张的气焰,叫她拎清自己的斤两,看清自己的形势!
“这位夫人受惊了!在下五城兵马司的东城指挥使廖春荣!见过夏夫人!”
“哼!兵马司?切!东城指挥使?呵呵!小小兵马司,不过是个正六品的衙门!一个片区的指挥使,你是从六品还是正七品?这么个不入流的官品,架子倒不小啊!”
裴氏一直摸不清这帮官兵的底细!她瞧着他们倒像是巡守之类的,却又怕沈默云那诡计多端的小贱人使幺蛾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什么贵重兵士!
此时一听,她面对的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部门,顿时大松一口气。
……(未完待续。)
第七零四章 合作
听着夏夫人到此时还在咄咄逼人,拎不清状况,沈默云只能低低笑起来。
也不知这裴氏究竟是因为出身差还是资质差,她这见识浅薄便罢了,竟还如此鼠目寸光!
这兵马司摆明是不惧于她才敢将剑指向她,可她此刻竟然还敢当着这么多人面嘲讽诋毁整个兵马司,说人家不入流?
这岂不是将巴掌直接扇到了这群人的脸上?
她以为她能恐吓住他们,却不知她这分明是跟自己过不去!
连她沈默云都能看出刚刚廖春荣故意使这一招是要先杀杀她的锐气,然后在她惊慌失措时能让她露出马脚或是投子认负。
此时看来,廖指挥的这片苦心还是敌不上对方的无知者无畏啊!
沈默云终于明白,平南王那么隐忍奸猾,夏红绸那般精明能干,怎么会生出沈默晴那个蠢货,原来症结在这儿呢!
不过……挺好的!
夏夫人说得越多,便越是得罪兵马司众人!将来待她进了都察院的牢房后,对方一定会好好招呼她!
那么,既然她这么不懂得配合廖指挥收起她的锋芒,自己不如便成全她,给她那把正烧得嘚瑟的火上再添一把油?
于是在沈默云的示意下,兰心做起了好人。
兰心恭谨上前向夏夫人伸出了手要将其扶起,而后者本就急着挽回颜面,一正她大官夫人的气势,只巴不得赶紧站起身来摆脱这半跪半坐的难堪姿势。
可裴氏怎知那兰心根本不是要扶她。
那死丫头在拉着她双手将她搀起一半的时候,竟是着力将她往后使劲一送!
她的膝头依旧麻木,此刻失了平衡如何能站得住,这一次,自然又是毫无意外地往后一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众人继续爆发出大笑,如欣赏丑角一般对她指指戳戳!
这个小贱人,竟然敢整自己?
“你个小贱人!竟然敢将本夫人推到在地!看我今日不治你个不敬之罪!”裴氏怒火中烧,抡起手来便要一个大耳光甩上去!
可兰心不是一般的丫头,她性子泼辣又机灵,从来不会轻易吃亏。此刻看见耳光上来,她竟是一把抓住了裴氏那细细的手腕。
偏她还表情生动,一脸委屈,露出一副急得要跳脚神情来。
“夏夫人!你怎么能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呢!你摔在这地上实在是难看,您自己不怕丢人便罢了,可不能叫我们沈家传出什么待客不周的谣言来啊!
奴婢想着您到底是有身份的人,便好心将您搀起来。可您即便不领情,也不能恶人先告状要来害我啊!
刚刚这明明是您自己一屁股坐下去,您怎么能诬赖我推您?这我不依!我不服!”
此时裴氏看着兰心眼熟的脸,这才想起,这丫头可不就是沈默云金陵带回来的贴身侍婢?自己在沈沐大寿时便看见她一步不离一直跟着沈默云那小贱人的!
一个丫头,竟能这般伶牙俐齿,分明是早有预谋!
是沈默云!
是她故意的!
再看那什么廖指挥,只见他正抬头看天,朝着东方摸着鼻子竟是来了一句:“嗯!总算是要出太阳了!”
裴氏气得发抖,颤着声音道:“廖指挥!您就是这么做事的?您对这些猖狂的贱婢坐视不管,任由我一个三品大员的夫人被一个卑贱的丫头欺辱?”
而那廖春荣似乎此时才将注意力放了回来。
三品?这个恶妇竟然还在拿品级说事?
三品大员夫人又如何?
今日就要她看看,六品衙门怎么杠上三品大员!
不入流的从六品指挥使怎么处置三品大员夫人!
于是,他一脸淡然看了过来。
“怎么?出什么事了?夏夫人,众目睽睽下,说话要讲证据!这丫头……她是怎么欺辱你了?本官虽不入流,但绝对不会任人在眼皮子底下捣鬼而坐视不管!只要您拿出证据来,本官一定为您做主!”
廖春荣冷笑了一下,看向了众人。
“你们可有人看见刚刚这丫头将夏夫人推搡在地了吗?”
众人自然连道不知。
他们可不傻,这种时候,他们众志成城,团结一心,谁会胳膊肘往外拐!别说他们真未看清,即便兰心真的出手了,他们拍手叫好将她视作楷模还来不及,又如何会将她揭发出来呢!
于是,众人很有默契配合了起来。
“兰心姑娘一片苦心,可耐不住人家心肠不好啊!”
“可不是?兰心姑娘推人咱们可没看见,不过夏夫人要殴打兰心,咱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是啊!三品大员的夫人了不起吗?做大官的就可以为非作歹吗?咱们奴才也是爹娘生养的,也不是叫人随意打杀的!”
“廖大人!您一定要给兰心姑娘做主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在要求廖春荣做起主来!
夏夫人瞪大眼,张大口,却是无以辩驳。
她将手指着兰心,又点向廖春荣,再指了指众人,感觉睚眦欲裂。
这些人,所有人,竟然都是同谋!
当然,她的手指最后还是停在了沈默云的方向。只有她,她才是主谋!
可她却分明看见那个冷冰冰的女子正在笑,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萦绕在她的眉间,她的眼眸,她的唇角……
她是在取笑自己,讥讽自己,她是在故意拿自己取乐呢!
此时的她款款走来,轻启朱唇,却直接跳过了裴氏,转而正色与廖春荣道:
“廖大人!凡事都讲个证据!夏夫人对我的丫头使坏在前,诬赖在后。幸得大伙火眼金睛,自然不会叫她蒙蔽了双眼,您说呢?”
廖春荣双拳一抱,“沈小姐放心!这么多人证,下官自然明辨是非!不会听信夏夫人不实的栽赃!”
廖沈两人对视一眼,便居高临下将目光转向了依旧坐在地上的夏夫人。
这架势,可不就是狼狈为奸的合作关系?
裴氏终于压不住怒气,开始口不择言:“好啊!你们竟然官民勾结!好个沈默云!好个兵马司!好个廖春荣!我记住你们了!尤其是你!”裴氏将手指回了廖春荣身上。
“堂堂朝廷命官,与人勾结,收受贿赂,纵容家奴行凶,徇私枉法,还有勾搭……”
“还有什么?”廖春荣身上的气息骤然冷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七零五章 勾销(逍遥和氏璧加更)
沈默云是打心眼里笑了!
也不枉费自己额外奉送的这场戏!
有了这场戏,有了裴氏马上便要从狗嘴里蹦跶出来的糟粕,即便他日都察院不打算插手这事,兵马司为了不被这些被乱扣的帽子砸死,这次绝对不会对这位夏夫人手下留情。
且看看这位夏夫人还要说什么吧?
“兵马司?真不得了啊?我若没看错,你们是从沈家二院出来的吧?看来这位廖指挥,您与沈小姐是老相好啊?不不,说错了,是老相识!
廖指挥高大英俊,沈小姐冰雪美人,你二人倒是郎才女貌!看你二人默契十足,不知您二人怎么认识的?是通过银两结缘,还是……一见钟情啊?
大胆你个廖春荣!沈小姐是皇上看中的人!此刻你二人分明是早就已经勾搭成奸!你这样将皇上置于何处?沈小姐,您的名声不要便罢了,怎么能犯下如此欺君之罪呢?
你们兵马司的总管是谁?他也是项上乌纱不要了吧?竟然由得下属们这般不知轻重,胡作非为!他也有大罪!”
沈默云挑了挑眉。
好吧!果然啊!
对沈默晴有效的法子只要升级一下,那用来对付她这外婆自然是有效的!
激将法一出,这会儿她果然是连带着将整个兵马司包括总指挥在内的众人,廖指挥,甚至连皇帝和皇帝的颜面都一道拖下水了!
她自以为聪明,自以为很快便找到了应对之策,还自认为皇帝若是知道这事心里会有疙瘩?想将私通的水倒自己头上,将绿帽子砸给皇帝?
她认为皇帝会一怒之下将自己两人一齐发落了?她以为她暗杀不成,能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
真是鼠目寸光!
她真是天真啊!
即便这一切的一切都成立,都真实,皇帝也不会真的承认自己的女人与外人私通!那岂不等于承认了他一个真龙天子还不如一个芝麻小官?这叫皇帝的颜面往哪儿搁?
说吧,这些话传到皇帝耳朵里,到时候第一个要处理的,便是她这个大嘴巴!
说吧,说得越多越好!
此刻的每一条,一会儿都是罪证!
更何况,这既然是杜撰,自己会怕她?行走江湖的廖老油条会惧怕她?
嗯!
垂花门边,沈默云早就找了人在记录此刻发生的一点一滴,一会儿只要按上证人们手印后可都是佐证!
此时围观的生面孔也多了不少,还有谁比她们更适合做证人呢?
这便是沈默云特意带了几个小丫头出来的原因。
二门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动静,想必左邻右里都有不少人听到了!
她只不过是通过这几个小丫鬟漏了点风声出去,自然有闲来无事的姑婆夫人们感兴趣。
一眼扫去,可不是什么隔壁的裴家,贺家,对街的赵家,孙家,都有女眷上门来了!
她们或手捧了些礼盒,或带了盆花,或装作找人,就这么光明正大进来了沈府看戏。
沈默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只要女眷们想知道的八卦,什么都挡不住她们好奇上进的心和勤奋努力的脚步。当然,还有散播八卦的古道热肠和满腔热情。
所以,这地儿如此大动静,还冲出去了一匹惊马,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自然会想尽了法子进来看热闹。
那么,这就可以了!
“夏夫人说完了?”廖春荣将锋芒收起了一些。
“呵呵!怕了吧?”裴氏动了动膝头,慢慢站起身来。“你们可以仔细想清楚后果!一个个别现在嚣张得意,可你们若是将本夫人惹毛了,我便叫你们不但名声和官位不保,保管你们连人头都一起丢了!”
“好!那依着夏夫人之见,此时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廖指挥晓得轻重就好!那么本夫人便给你们指上一条明路!这样吧,本夫人累得不行!你们给我准备一辆马车,送本夫人回去!那么,咱们刚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便算是扯平。咱们便来个君子之约!一切到此为止,如何?”
呵呵,想得美!
她倒是会见缝插针!她莫不是因为自己会因为她的恐吓,将所有事都不跟她追究了?
这个无知妇人,就凭她刚刚将兵马司和廖春荣踩成了泥,对方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的!
这个廖春荣,心气极高,每一次裴氏讥讽他时,沈默云都注意到他那握了佩剑的手背都是青筋凸起,显然是一直都在尽力忍耐。
所以,此时的沈默云也很期待看到接下来廖春荣的表现。
“马车?送您回家?是啊!夏夫人的马车的确不适用了!真是可惜啊!这么好的马车,竟然砸在了地上!本小姐会给你准备马车!还会让廖指挥亲自送你一程!”
沈默云特意围着裴氏那前架落地的马车走了几步。“不过,不是送你回夏家,而是送你去兵马司喝茶!”
廖春荣这才把注意力放到裴氏的马车上。
乌木马车?
一切都对上了!
凌晨的杀人主使似乎呼之欲出啊!
廖春荣走到了马车车厢后边,上边可不是好几道的猫爪印!此外,有一道印子最上边还缺了点木片。
他的随从悄悄拿出了沈默云提交的证据,将手中的乌木片贴了上去,结果正好吻合!
若不是这马车主人的确是做了不堪入目的勾当,凭着沈默云,如何能从夏家取得这木片?夏家车夫早上发车时,又如何没有发现这缺片,任由夏夫人坐了这有损的马车出门?
分明就是他们一夜还未回过夏府!
还有,……
夏夫人的中气恢复了不少,此时正在叫嚣着。
“沈默云!你什么意思?识相的,咱们今日就这么算了!我打了你的丫头婆子,你也拆了我的马车,咱们一笔勾销,来日方长!可不要劳烦这么多人冷风里受冻。”
来日方长?她沈默云可没这耐心跟她下次再玩这种低劣又无聊的把戏了!
“够了!我不同意!现在,言归正传,我要与夏夫人您算账了!你们谁怕受冻的,大可以此时便走开,做自己的事去!”
众人自然纷纷表示不怕冻……
“沈小姐说的没错!在下也要与夏夫人算几笔账!”没叫沈默云失望,廖春荣挡在了前边,打算打响第一炮!
……(未完待续。)
第七零六章 算账
裴氏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有台阶下何不双方各退一步?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两人难道不怕自己的恐吓,不怕自己制造的谣言?不怕这里这么多人会将这些谣言传出去?他们都疯了不成?
可廖春荣已经不打算给她机会开口了!
“夏夫人,你我二人这才相识了短短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可廖某掐指一算,只怕与沈小姐一样,我兵马司已经有一大本的账要与您清算一下了!
所以,您可不能回家!您不是看不上我们不入流的兵马司吗?这样,便由本官做主,由在下这芝麻绿豆官亲自引路,东城分队众官兵一道护送,带您去我们兵马司好好参观一番。看看我们兵马司是不是真的那般不值得一提!
您放心,我们副官已经先一步回去准备茶水了和马车了,一定让您尽兴了!
到时候您若是还看不上眼,怕我们那小庙辱没了您,那便由我们总指挥使亲自再带您去都察院走一走!
您大可以放心,我们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那都是正二品官职,比你们家夏大人的官职还高了两阶!绝对对得起您的身份!
所以,沈小姐,您不用准备马车了!我们兵马司有信心,一定会让夏夫人好好喝上一壶,叫她永身难忘,刻骨铭心!”
“好!那就多谢廖指挥!夏夫人到底是大官夫人,廖指挥您一定要好好招呼,万不能怠慢了,反叫兵马司难做!”沈默云笑着行了一礼。
那廖春荣自然会意,也抱拳回了一礼。
裴氏面如死灰!
对方一提都察院,她才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
这些年她都在忙着如何上位,如何发达,官场上的事她懂得不是很多,并不清楚那些她看不清的门门道道。
可她依稀记得老爷有次和同僚在书房谈事情的时候说过,说什么,没什么事儿的话千万别去招惹都察院那帮不怕死的御史们!
说他们一个个都是难啃的骨头!说不清道理的石头!认死理的木块!
她又想到,她唯一接触过的御史夫人——黄夫人。那次也是在沈家,女婿大寿,那位黄夫人可不是咄咄逼人,一身凛然的正气,说起话一套一套,批评起女儿来慷慨激昂,严词厉色,可即便那般,女儿女婿对她也都是点头哈腰,不敢得罪……
难道,都察院和他们的御史真的那么可怕?
自己干什么了?还要去都察院?
不对,不对!
他们定是在恐吓自己呢!
千万不能心虚!千万不能上当!
裴氏深吸了一口气,边扶了扶边髻,边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廖大人说笑呢?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去官府喝茶!不用劳烦廖大人和沈小姐了,我与我家婆子自己回府!”
裴氏之言有礼有节,却声带颤抖。她虽强颜欢笑,却难掩煞白的面色和微微湿润的鬓角。尤其是她握着帕子的手,抖得那锦帕都快要飞起来。
围观的众人一一笑了起来。即便这夏夫人再能掩饰,可又有谁人看不出她的紧张,心虚和惶恐呢?
刚刚还大呼小叫廖指挥和姑娘的真名,这会儿马上改成了“廖大人”和“沈小姐”,她的气势呢?节操呢?
这态度未免转变得太快了些。
说罢此言,裴氏便拉了身边的婆子赶紧扭了身子打算离开。
可她才刚刚迈出了两步,便被迎面而来两柄交叉相向,在她跟前闪着寒光的佩剑惊在了原地。
她狼狈尖叫,裙摆下的双腿发颤,后襟也全都黏在了背上,将整个人都靠在了身边鼻青脸肿的那恶婆子身上才勉强站住。
廖春荣冷嗤着上前来:
“夏夫人的礼节到底还是不够啊!本官答应您可以走了吗?本官说了要请您喝茶,您就这么应付本官?
不过夏夫人也别急!在护送您去兵马司之前,咱们还有些事,有些话,有些东西先澄清了才好!
刚刚夏夫人当众编织了好几个本官不认同的谣言,叫本官不得不说上两句!为免误会,为了平众议,也为了以正视听,在下觉得还是有必要要澄清一下的!
趁着人多,咱们便一条条说清楚了!本官希望夏夫人能好好配合一番。
夏夫人若有不认同的,此时也大可一条条提出来!
第一,夏夫人一上来便说我不尽其责,致使您受伤?
可本官兢兢业业,带着手下众人临危受命,不顾安全,我兵马司众人可是您的救命恩人!您不知报恩便罢了,竟然还反咬了我等一口。”
沈默云微微点头,这廖指挥不是个一般的粗人武将,反倒还是个心思细腻的!他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会儿的二门已经涌进来了许多外人!
众口铄金啊!
刚刚裴氏满口胡说八道,万一被有心人听进去了大做文章,与其到时候焦头烂额再想法子护清白,不如此时,趁着当事人,指控人,证人都在场,先一步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干干净净!
免得将来横生枝节,有口难言!
甚好!
有了刚刚那番打压,慌里慌张的裴氏只怕要收敛许多!
“救我?你们何时救我了?”裴氏闻言不由目瞪口呆傻了眼。
“夏夫人您这记性!您的马车脱了缰,若没有我们兄弟给您拉停了车,指不定你就撞到什么墙,什么壁了!到时候你可就不是简单摔一跤了事,而必定是要摔个头破血流,断腿断脚!可您看看,此刻的您活蹦乱跳,生龙活虎,这可不就是咱们救了您?”
围观群众连连点头,纷纷应是!
裴氏一时哑然,竟是无言以对!
她真想说一句:放屁!
若不是他们在后边使那么大劲将车身往后拉,说不定她都用不着摔这一跤!又是哪里来的什么断手断脚,头破血流的屁话!那些没发生的事,还不是他随口胡诌就行了?
原来,这人竟是无理也能强辩,这巧言令色,竟叫她无从下口。
当然,再加上这些起哄的沈家人,她即便是开口也没人信!
当真是可恶啊!
这裴氏倒还算有些急智,眼珠子一转,便又想到了法子强辩起来,说这事还得赖沈家的侍卫,若不是那人割断了她马车的缰绳,她的马又如何会脱缰?
又说她对兵马司的相救很感激。此事既然提出来了,她也想要官爷们帮忙查一查,先问问那沈家的侍卫,为何要踢他们的马,砍他们的缰,是不是受人指使要谋害她……
裴氏以为自己这倒打一耙能叫他们知难而退,到此为止,赶紧结束。
可这廖春荣却是咋舌不已,直道裴氏没良心!
他说:众目睽睽,所有人都看见了,陈大侍卫的行为全是因为夏夫人的马受了惊,失了控!
分明是那位陈侍卫救了夏家三人于水火!
若没有他的挺身而出制止了那疯马,他们那受惊的马车只怕是要撞上了南墙也回不了头!
闹个不好,还要马死车毁人亡!
人家见义勇为,可他们非但没有感激对方,还用鞭子将对方打伤!完全是丢了夏家的体面!
所以,那陈侍卫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他夏家三人不但要道歉,还要赔礼!……
裴氏听得张大的口都合不上!
她算是领教到了这些“不入流”的官兵是如何的厚颜无耻!他们竟然有本事光天化日黑白不分,指鹿为马!却还能得到所有人的响应!
这个廖春荣是料定了她此刻心虚,不敢跟他狡辩,所以才看似义正言辞,实则信口胡言!
裴氏憋了一肚子火,却也只能强忍着任由那火将自己里里外外烤了一遍又一遍。
可在裴氏的目瞪口呆中,廖春荣却还在一条条细数着种种。
接下来,对于裴氏口中他“勾结刁民,纵容家奴行凶”的指责,他更是理直气壮反驳了起来。
他还反问裴氏,谁是刁民?他勾结和纵容了那些刁民?
对于这一点,裴氏自认还是有底气的!
她细手一扬,直言在场的不少人刚刚拿了扫把打她,还拿了石块和雪球砸了她。
而廖春荣竟然邪邪一笑,“恬不知耻”向着众人发问到:“刚刚你们谁不知礼数,胆大包天,不知尊卑地对夏夫人动手了?谁若做了那蠢事,便赶紧上前来听候夏夫人的发落!”
这话一出,只有傻子才会认下。
众人自然个个摇头说没有这事,自己毫不知情,也没见到夏夫人被打。
裴氏气得欲要吐血。
“那么,夏夫人,既然您被打了,敢问您可有伤口?”
“怎么没有?”裴氏露出了额头上面一个蚕豆大小的包。“这就是本夫人被石块砸下的证据!”
可老姜就是老姜,那廖春荣再次笑道:“石块?哪里有石块?您将石块找出来啊?”
当然,他这样发问是因为裴氏脚边的石块早就被他踢走了。
此时他们的脚边可是平坦干净,什么都没有!
除此之外,扫把也早就回到了家丁们的手里,那些雪球更是早就化成了水。
既然没有凶物,又没有人证,这条指控自然也就不成立。
“我等看得清楚!夏夫人在撒谎,她头上的包分明是夏家的马儿脱缰后夏夫人摔落下去撞在车辕上砸出来的!”
马上便有聪明人出来帮着落井下石!
这话果然再次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纷纷发声站在了廖春荣的一边。
这样一来,裴氏白白挨了打不说,还戴上了诬陷良民的帽子。
裴氏算是见识到了这群无赖的手段,她终于意识到此时此景,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那么,既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刁民,也自然没有人行凶,那所谓的“勾结刁民,纵容家奴行凶”的罪名也就不存在了!
而下一条廖春荣要撇清的,则是夏夫人口中兵马司官兵“渎职”的罪名。
廖春荣等人演技脱俗,将他们兢兢业业,既是救人命,又是解决矛盾,还抚慰伤员,更是在这冷风里站了足足两刻钟的敬业事迹浓墨重彩渲染了一遍。
谁人还敢说他们不尽职?
而说他们“渎职”?那更是无稽之谈!
这一点,自然也是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就连后来的那些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也都跟着符合起来,声声道着兵马司的官爷都是好样的!
毕竟,她们在冷风里只站了一会儿便吃不消了,可官爷们为了点鸡毛蒜皮之事在这滴水成冰的清晨还能这样细致耐心办案的确不易。
到了此时,夏夫人直接无语!
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枉然,索性也不打算辩驳了。
那么最后他们要为自己发声的,便是所谓的他与沈默云的“勾搭成奸”之罪。
对于这一点,廖春荣依旧是胸有成竹:
他们兵马司知道避嫌,从头到尾都是一起行动,完全没有一个人与沈小姐有过单独接触,那么,该如何勾搭?
对于这一点,夏夫人憋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质疑。
她直言奴才都是要护主的,所以琼华院,沈府或是兵马司众人的证言不足为信。谁来保证他们真的没有私底下接触呢?谁知道这些奴才有没有包庇他们?谁知道刚刚他们在二院里都有没有做过,说过什么,或是有什么苟……且……
廖春荣撑了下巴瞪了眼过去,想都没想便罗列了一箩筐证人堵住了她的嘴:
他们一行人从后街进的沈府,一路上至少有上百人可以作证他们是光明正大从沈府后门,一队人马一起进的沈府!
此刻正在给珊瑚止血的刘大夫比他们还要早到琼华,可以证明在主屋的时候,他们没有人与大小姐单独见面过。
那老刘急着巴结沈默云,赶紧跑上来信誓旦旦,说自己的确是第一个到的琼华院!大小姐受了伤,绝对没有单独见过廖指挥。
而裴氏没想到,廖春荣还搬出了一个最大的证人,便是顺天府衙的衙役以及他们的府丞。
因为他们两拨人是前后脚到的沈府,也是前后脚离开的。
中间的时间段,更是都在一起查案,一起只隔了一堵墙用的早膳。
期间,廖指挥还与葛府丞单独说了几次话。
他哪里有机会与沈默云勾搭,“勾结”,“结缘”,培养了“默契”,还结成了“老相好”呢?
同理,既然他们与顺天府都是一起行动,也没有人单独见过沈默云,那么,他们怎么受贿?
这样一来,就连裴氏对他们受贿的质疑也是空穴来风!
……(未完待续。)
第七六七章 谋杀
听着廖春荣有条有据又不容置否的分析,裴氏一下子便蔫了下来……
沈默云看了眼那廖春荣。
这人头脑灵活擅分析,记性很好,做事又缜密,是个真实厉害的!看他年纪轻轻,却有胆识,有魄力,还有决断力,将来前途绝对不可估量!
“好了!在下解释完了!夏夫人可还有其他对本官工作的不满之处?您大可以提出来,本官一定耐心与您解释!”
裴氏脑袋都要炸了,自然不愿再过多纠缠,只一个劲儿摇头只想着赶紧做个了断。
“这么说,在下刚刚所言,您也都能认同?”
裴氏一滞,自己说不过他,又什么都没证据,偏偏还没有可用的帮手,还这就应了那句“强龙不压地头蛇”,只能悻悻然点了点头。
“大伙儿都听到看到了!夏夫人承认刚刚对本官的指责都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廖某还请诸位做个见证,以免将来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谣言出来,坏了我兵马司的名声,廖某,沈府,以及沈小姐的名声!”
众人连道自然。裴氏总觉得他这话有什么不对劲,可又偏偏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敢如何反对,一时间脑子有些混沌。
“那么夏夫人,既然你之前所说都不成立,那么在下觉得您要向我们兵马司众人道个歉,给救了您命的陈侍卫道个歉,表个谢意,您说呢?”
裴氏愕然!
可是,她分明看见廖春荣将他手指的关节捏得“咔咔”作响,又暗暗将手中的佩剑拔出了一两分。
除了认怂,她还能如何!
人在屋檐走,哪能不低头?
罢了!道歉就道歉!只要能将这事赶紧糊弄过去,她就吃些眼前亏!只要留得青山在,将来她一定要将这些贱人恶霸都烧成灰!
于是,在那廖春荣的威逼下,在众人的围观中,那裴氏竟然真的道歉了!虽不甘心,可到底也是低声下气。
沈默云也没想到,那廖指挥竟有这等本事!连她都差点给廖春荣鼓起掌来!
这事若是自己出手,叫裴氏认输不难,可要她道歉,只怕还是很有难度的!
这样一来,她便等于承认了她之前的言语都是诽谤和诋毁!说明她的品行有问题!说明她的所作所为不可信!
那么,有众人的见证,将来要给她定罪也就容易了许多!
而还有叫人惊叹的,是这位夏夫人还赔礼了!对象自然是陈胜!
她竟然拿出了两百两的银票递了出去。
陈胜被这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双眼都冒起了金光。
沈默云自然示意他收下!
白捡的,不要白不要!
这也是对他今日受伤的补偿了!
看到廖春荣满面春风的笑意,裴氏终于舒了一口气。
裴氏调整了呼吸,赔出了笑脸,“廖大人,您看,咱们这道歉了,也赔礼了,是不是可以离开了?”裴氏悄悄眨着眼睛,白嫩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荷包,这意图很明显了!
廖春荣却只低低一笑,视若无睹抬眼便看向了沈默云。
沈默云会意,清冽的声音不容置否。
“不行!夏夫人走不得!夏夫人,刚刚我问过了大夫,我的丫头被你的鞭子打伤可能破了相,而她的胸口更是被您的车夫踢中,此刻咳嗽连连,心口疼痛,只怕是受了内伤!
而我们沈府的守门婆子被你打耳光在先,马车冲撞在后,此刻更是受了惊吓,整个人都呆呆愣愣……不知我家婆子做了什么,竟惹得您非要杀了她不可!”
众人刚刚只顾着留意马车事故,围观夏夫人出洋相,帮忙廖指挥打嘴仗,围攻夏夫人出口恶气……这才想起这所有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这位夏夫人的嚣张跋扈,对沈家家奴的大打出手!
那珊瑚此时正奄奄一息,俩婆子要抬她进后院去治伤,却被她拒绝了。
而守门王婆子则刚刚才被人从雪垛上搀扶而下。
那刘大夫小眼珠子一滚,马上便抱了拳上来。
“官爷,珊瑚姑娘细皮嫩肉,哪里经得起马鞭。这几鞭子下去,鞭鞭都深入皮肉,直达肌骨,破相留疤是一定的!而胸口那一脚正中姑娘肺部,此时姑娘气息紊乱,脉搏不稳,只怕是内伤不轻,有些不好,小人还得要多观察一些时候,才能下论啊!”
这大夫都能领略的意图,王婆子自然拎得清,马上表现得目光呆滞,六神无主,在丫头们的拉扯下也半点反应没有,不言不语,痴痴傻傻。
刘大夫则一个劲儿地边把脉,边摇头,只道这婆子脉象虚弱,受了刺激,只怕要休息一段时日才能完全恢复。
众人议论纷纷,对夏夫人的恶行的狠狠斥责同时,也有些纳闷,刚刚大小姐最后半句什么意思?
杀?
是大小姐故意夸张,还是刚刚的马车不是真的受惊,而是夏夫人故意为之,目的是要杀害王婆子?
不得了!只怕这事不简单啊!
左邻右里赶来的夫人小姐们也纷纷感觉这一趟来得真是值啊!
将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此时沈默云更是正气凛然,一开口便叫众人停止了议论。
“廖大人,这夏夫人的所作所为在你我眼皮子底下发生,我作为沈府后院的掌家人,如何能坐视不管?如何能看着我府里的婆子受冤受欺,被人打杀而不为她们出头?
今日我若不能讨个说法和公道,为我沈府众人挣回这颜面,岂不是叫所有人寒心,岂不是纵容了恶霸恶行,岂不是叫兵马司众位兵士都白白跑了这一趟?
所以,夏夫人,您可不能说走就走!
此刻我人证物证俱在,我要状告夏夫人,还请廖大人为我做主!”
“好!既然廖某与在场诸位都看在眼里,廖某自然不敢推辞,敢问沈小姐您要状告夏夫人何等罪名?”
“是!民女要状告夏夫人在我二门意欲不轨,意图行凶!暴打我沈府奴仆在先,驾车谋杀守门婆子在后!”
暴打便罢了,哪里来的谋杀?
这本就是无稽之谈,可裴氏莫名感觉气血倒流,头皮发麻,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