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正在发生的一切对别人来说是大事,对李晓蕾而言真算不上什么事。
再大能有老卢患上白血病大,能有基金会极可能被储户挤兑大,能有肚子里宝宝需要加营养大,甚至没晚上跟王燕一起去逛新庵刚开的超市大!
喝“上午茶”的时间到了,看见他们影响食欲,在他们面前吃喝影响也不好。
焦汉东可能在开会或者有其它什么事,手机一时半会没打通,没通等会儿再打。从柜子里取出一大包零食,从衣架上摘下防辐射的孕妇装,请一个保安拿上笔记本电脑,朝五位不速之客歉意的笑了笑,跟没事人一般去隔壁接待室听音乐、喝牛奶、吃零食去了。
软禁!
这女人疯了,竟敢软禁调查她的纪委办案人员。
于泽气得咬牙切齿,嘭一声甩上董事长办公室门,将基金会保卫科长曹连贵和一众横眉冷对的保安关在外面,给上级打电话汇报。
县纪委机关干部不多,能办案的干部更少,现在要办的案子却很大。
要调查丝绸集团股权出让前的几个老总、副总,要调查市政法委陈书记来思岗那天到底是谁在背后蛊惑丝绸集团职工去政府招待所闹事的。人手不够,只能从乡镇抽调纪检干部。
第二纪检监察室主任白永会忙焦头烂额,接到电话气得暴跳如雷:“什么,被软禁!敢阻扰纪委办案,吃熊心豹子胆了,找她们领导,跟她们领导说清楚问题的严重性,让他意识到这件事的严肃性!”
“主任,她是董事长,股东大会选的董事长。她最大,没上级,没领导。”于泽看着办公桌上镜框里的照片,忐忑不安。
“基金会没党委书记?”
“没有,好像没有。”
纪委要么不办案,办起案来谁敢不配合。居然敢软禁调查组,这种事真头一次遇到。
公安局封闭,纪委更封闭,清水衙门一个,工作的特殊性又决定了跟其他单位干部关系很一般。
白永会对李晓蕾确实不了解,韩博这个名字有一点印象,也仅仅有一点印象。不过人已经调走四五年,四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估计公安局能记得这个人的也不多。
问题很严重,阻扰纪委办案必须要追究!
白永会冷冷说:“他们人多,你们别轻举妄动,不要跟他们发生肢体冲突。既然能打电话,你先打110报警,先确保人身安全。我立即向黄书记汇报,立即联系公安局,反了她呢,我倒要看看她能负隅顽抗到什么时候。”
“好的,我先报警。”
全南-港,思岗县治安最好。
全思岗,良庄镇治安最好。
正在申报评选公安部一级所的良庄派出所,出警速度比市区只快不慢,辖区最远的村也能在五分钟内抵达,何况今天情况特殊,刑警队副队长任忠年和一个民警守在营业厅斜对过的医院门口。
“小任,情况有点变化,从局里转来的警情看,晓蕾好像把纪委的人给扣了。”
形势完全往相反方向发展,搞得人措手不及。所里不仅不需要去解救“李行长”,反而要去解救去抓“李行长”的纪委干部。
王燕啼笑皆非,举着对讲机道:“他们报了警,我们不能不出警。小任,你先去对面看看,我和刘所马上到。”
“王姐,你是说晓蕾嫂子反过来把他们给抓了?”
“能打电话报警,应该是软禁,应该没让保卫科对他们采取强制措施。”
“哈哈哈,晓蕾嫂子太厉害了!我去看看,哎呀,快笑死我了。”
刚走来的老米老康同样笑了,回想起“韩打击”在良庄干得那些事,老米不禁笑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晓蕾这警嫂当得够称职,有几分韩局的风范。”
“巾帼建功先进个人,她本来就是巾帼英雄。”老康点点头,深以为然。
天大地大,良庄最大!
地方保护主义,良庄人尤其良庄干部只占便宜不吃亏,在良庄是有“优良传统”的,一个专门看监控的女职工扑哧笑道:“李行长就是穆桂英挂帅,要是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怎么当行长,怎么服众。”
“别说风凉话了,方局电话,亲自打来的。”刘旭很想笑,不过现在却笑不出来。
“接啊。”老殷提醒道。
扣人容易,基金会保卫科有人有枪有防弹车,要是“火拼”起来派出所都搞不过他们,关键扣完之后该怎么收场。
刘旭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举起手机道:“方局,我知道了,刚刚知道的,我在外面正往基金会赶,我已经安排人出警了。”
调到思岗工作,不管怎么干都绕不开“少帅”,哪怕他已经调走四五年。
良庄派出所是局里的重点单位,市局知道、省厅知道,公安部都知道,上级政法系统尤其公安系统领导来视察,良庄派出所是必须去的模范所队。提起良庄派出所,自然而然会提起“韩打击”。
良庄派出所是他一手建起来的,另一个模范所队经侦中队也是他一手建起来的。
局党委成员有三分之一是他的好朋友,派出所长、刑警队长有一大半在他手下干过。技术中队不是接受他指导,几乎快接受他领导了。
直至今日,提起局机关办公楼、看守所、家属楼和各基层所队的办公用房,民警的第一句话就是全“韩打击”打出来的……前段时间他把陈局拐到良庄,今天他老婆又把纪委调查组给软禁了。
对罗红新而言,侯秀峰是一座山。
对去年从东港调到思岗担任公安局长的方峰而言,韩博同样是一座山,并且是一座跟珠穆朗玛峰一样海拔在不断增高的山。
去江城参加全省政法系统新进干部培训,回来就是副处级技侦支队长。
别人搞技术也只能搞技术,他不一样,他是从管理岗位跳到技术上的,双硕士学位中有一个是法学学位。陈局对他如此器重,省厅有关系,公安部都有关系,“少帅”这个绰号是有一定道理的。
纪委也真是的,调查谁不好,非要去调查他老婆。
全国公安系统有几个二级英模,全思岗又有几个省级三八红旗手?别说他老婆不可能有经济问题,就算有,遇到这种情况也是以批评教育为主,党和国家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
方峰一样是“外来和尚”,知道县里发生了很多事,但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并且作为公安局长,没必要掺和进去。
没想到怎么躲还是没躲过去,他权衡了一番,低声道:“刘旭,你先过去看看,打打圆场,纪委干部当然不能被扣着不放,韩支队爱人一样不能被他们带走。老石刚知道,正在往你们那儿赶。”
“是!”晓蕾不能被带走,局里态度原来一样明确,刘旭松下口气。
“就这样,我给罗书记打电话,向罗书记汇报。”
与此同时,小任已经夹着文件夹来到基金会二楼董事长办公室。
“小任同志,他们无视党纪国法,阻扰我们纪检部门办案,性质多严重你应该清楚,该怎么做你应该也清楚。”
没打没骂没人受伤,保卫科长陪笑脸,茶几上好几杯泡好的茶,说不定等会儿还要请你们吃饭,只是暂时没让你们走,性质能有多严重?
过去几天一直在“培训”。
小任知道该怎么应对,沙沙沙做笔录,做完笔录抬头道:“丁主任,各位领导,这不是一般公共场所,这儿是农民合作基金会,属于安全保卫非常严格的金融机构。公安部和中国人民银行联合颁布过《基层金融单位治安保卫工作暂行规定》,根据规定在发生一些情况时基金会保卫部门有权采取措施。
您稍坐,我再了解一下,听听基金会保卫部门怎么说的,给他们做一份笔录。别说这里是很敏感的金融机构,就算不是,就算一般治安案件,我们一样要询问双方当事人,110出警也有规定,要走程序。”
“这不是普通案件!”
“这也不是一般公共场所,丁主任,麻烦您签个字。各位领导消消气,喝茶,茶都快凉了。”
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以为这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于泽彻底无语了,掏出手机准备再给领导打电话。
走出办公室,小任把文件夹往同事手里一塞,让他去找曹科长做笔录,来到装修豪华的接待室,轻轻带上房门,嘿嘿笑道:“嫂子,在忙什么?”
“刚吃饱喝足,正在听音乐,医生说听音乐对宝宝好,也是一种胎教。”李晓蕾把吃剩的零食往他面前一推,一脸幸福。
“等我结婚了,等我家那位怀孕,让她也多听点音乐。”吃这种事小任是从来不客气的,撕开包装,将一块面包三口两口吃完。
自己不在乎什么影响,他们不能不在乎,李晓蕾埋怨道:“不是不让你们来么,来做什么,你们没必要卷进来。”
“不是我们要来,是他们要我们来的,打110,局里转到所里,我们不能不出警。”
“打110,真没出息。”
“是啊,屁大点事都打110,当我们公安是干什么的。”
“他们素质确实有待提高,执法人员不懂法,不懂法也就算了,还不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本以为会较量一番,会很刺激,没想到对手这么“菜”,李晓蕾一脸失望。
“他们跟我们公安不一样。”
嫂子扣他们自然有扣他们的道理,小任才不会去考虑如何收场,竟眉飞色舞聊起隔壁那几位。
“他们思想就有问题,感觉自己身处执纪执法的要害部门,享有监督惩处别人的权利,平时不注重政治素质能力培养和提高;还有些干部感觉纪检监察是清水衙门,付出多,回报少,工作辛苦,生活清苦,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敷衍了事,得过且过。
再付出能有我们公安付出多,再辛苦能有我们公安苦,再穷能有我们公安穷?他们算不上执法人员,他们就是当官的,没我们公安这样的荣耀感,更别说奉献。盛气凌人,感觉自己多了不起,哪会注意什么方式方法。”
“有点道理。”
他们高不高兴不管,只要嫂子高兴。
小任又干掉一块奶油面包,接过一盒牛奶,撕开吸管上的包装,塞进去美美吸了一口,接着道:“素质确实不行,他们能力不全面,现在什么时代,社会变化多快,违纪案件涉及到金融、证券、房地产各个经济领域,违纪人员作案手段越来越诡秘,反调查能力越来越增强。
他们呢,长期坐办公室,呆同一部门、同一个地方,知识结构单一,办案手段传统,财务、金融、法律、证券等专业知识全不懂。我们公安三天两头学习、考试,他们基本上没培训、没考试,专业知识、法律法规、政策理论水平差远了,本来就不懂法怎可能依法依纪办案。”
一个县纪委的纪检监察室副主任,另外几个全是从乡镇抽调的纪检干部。
学历不是很高,没经过系统培训,没见过什么世面。至于办案,一年办的案没普通公安民警一个月多。李晓蕾发现自己有那么点想当然,竟把基层纪委当成了中-纪-委。
她俩一个吃饱喝足,养精蓄锐,准备等会儿再战。一个忙里偷闲大快朵颐,准备把嫂子吃剩的零食全干掉。
县-委书记罗红新却没他们这么好心情,阴沉着脸,握着电话问:“方峰同志,你认为这是一个误会?”
事到如今,不能再装聋作哑。
方局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提醒道:“罗书记,我跟韩博不是很熟悉,但我相信他的人品。二级英模不仅是英雄模范,遵纪守法模范,也是道德模范,省级三八红旗手同样是模范,他们这样的夫妇能有什么问题?我不知道纪委要调查李晓蕾,要是知道我会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
纪委调查组被涉案人员软禁,这么大事纪委居然没汇报,方峰如果不打这个电话,县-委书记居然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罗红新意识到这里有问题,淡淡地说:“知道了,我再了解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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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警警相护”
刘旭和王燕匆匆赶到基金会,营业厅的电动卷闸门上面已经挂上一条“热烈欢迎各位领导来我基金会检查指导工作”的大横幅。
两只大石狮子脖子里,再次系上绸布扎的大红花。
保安把储户停在门外的自行车、电动车、三轮车排整整齐齐,扫把笤帚放在角落里,门前干干净净的马路一看便知道刚打扫过。
“总行”后面有个院子,大铁门在南边,平时总关着,押款车和董事长总经理专车进出时才开。今天开了,一个保安站在门口打手势,示意警车直接开进去。
这条横幅,这副迎接领导前来检查指导工作的架势,刘旭和王燕司空见惯,镇上的人一样见怪不怪。
只要是金融监管方面的法律法规,基金会几乎没一条符合的,不光“非法集资”、“非法吸储”且“非法放贷”,集资、吸储及放贷规模大的惊人,以至于尾大不掉,一时半会取缔不了。
暂时取缔不了不等于不管,省市县三级的工作组、工作专班、调查组、调研组三天两头来,省金融办、省银监局、省农经委、省农工部领导走马灯似的这位刚走那位又来了,市银监局和市县两级金融办更是这里的“常客”。
要是好几天没来领导,镇上人都会感到奇怪。负责接待任务,已经尝到三年甜头的富嫂甚至会跑过来问。
横幅可以反复用,不用换来换去,不过今天跟往常不太一样,竟然把“领导”软禁在里面。
轻车熟路,跑上二楼。
董事长交代过该干什么干什么,营业部(负责营业厅,负责吸收存款)、信贷部(负责授信放贷)和综合管理部的工作人员全在忙各自事。三天两头来人“检查指导”,他们已经“麻木”了,刘旭二人从办公室门前走过,他们连头都没抬。
总经理、副总经理和总经理助理办公室门关着,董事长办公室门口站满人。
搞得清楚的是银行保安,搞不清楚的以为公安局里成立两年撤销、撤销之后又成立的巡警队来了。
准备走过去看看,正在给曹连贵做笔录的民警朝斜对门的接待室指了指,刘旭二人点点头,推开门看到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李行长,你竟然有闲情逸致听音乐!”
“就知道吃,这些是你吃的吗?”王燕抢过有且仅有的几小袋零食,指指一片狼藉的茶几:“乱七八糟的,收拾收拾。”
“行,我去找抹布。”小任忙不迭开溜,走到门外还不忘回头做个鬼脸。
“让小任吃完,我那儿还有。”李晓蕾招呼刘旭坐下,回头埋怨起来。
“我的大行长,现在不是吃的时候。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扣人跟请神一样,扣下来容易放人难。”
“我没打算放他们。”
“什么?”
“我说我没打算放他们走。”
李晓蕾关掉笔记本电脑,很严肃很认真地说:“没法律手续跑过来让我去协助调查,这跟绑架有什么区别?这里什么地方,这是‘良庄人自己的银行’,不是菜市场,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我李晓蕾是谁,是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法人,‘良庄人自己的银行’的行长,也不是他们想欺负就能欺负的,最生气的是那个姓丁的居然吼我。吓我一跳,吓坏肚子里孩子怎么办,这事没完。”
得罪“李行长”,后果很严重。
她可是老卢的“接班人”,这事要是让老卢知道,良庄走出去的地方领导和部队首长或许又要给县里打电话“关心家乡建设”。
她不仅是老卢的“接班人”,一样是侯秀峰在丝绸集团的“接班人”,是市局“少帅”的夫人,背后站着老卢、侯秀峰和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她自己认识的市领导也不少,别说在良庄在思岗,在整个南-港都没人能找到她麻烦。
刘旭发现之前有些杞人忧天,苦笑着问:“接下来怎么办?”
“很简单……”
李晓蕾诡秘一笑,简单介绍应对计划。
刘旭和王燕懵了,二人面面相窥,不敢相信风平浪静的背后竟发生那么多事,思岗太远不知道就算了,没想到良庄也发生一件大事。老卢并没有去他女婿那儿过年,而是在bj大医院接受治疗。
白血病,太可怕了,他这一走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能治好,赵主任说至少有50%希望。”
李晓蕾深信癌症打不垮老卢,伸了个懒腰,把大衣往身上一拉,哈欠连天催促道:“你们忙你们的,别管我,困了,想睡会儿。”
怀孕的人总是饿、总是困,王燕是过来人,能够理解,确认空调开着,同所长一起走出接待室来到董事长办公室和稀泥。
“……刘所长,王燕同志,事情经过基本上就这些。文件你们也看了,作为党员,作为公安干警,你们应该清楚问题的严重性,我希望你们能够积极配合纪委工作。”
怎么配合,先拘门口几个保安,再把“李行长”押上你们的车?
开什么玩笑,难道没听说过“天下公安是一家”么,哪有胳膊肘往外拽帮外人的道理,何况这件事有问题。
刘旭再次递上根香烟,自己给自己也点上一根,低头看看文件,一脸为难说:“丁主任,这件事不太好啊。李晓蕾不是一般人,受过高等教育,见过大世面,经历过大场面,总-理都跟她握过手。”
丁泽脸色一沉:“陈x彤还是政-治-局委员呢,只要违法党纪国法,不管她职位有多高,不管她背景有多深,都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可能因为总-理跟她握过手就搞特殊化。”
“丁主任,你说得对。”
王燕接过话茬,无奈地苦笑:“现在的问题是,她就咬着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一条。她懂法,她丈夫是法学硕士,许多我们看来理所当然的事,在她看来是违法行为。丁主任,让您见笑,我也懂点,从法律角度上看,您这个手续对她真没法律效力。”
老百姓常官官相护,看样子听口气他们是“警警相护”。
一点组织原则都没有,丁泽火了,怒视着二人问:“刘旭同志,王燕同志,这就是你们的态度?”
“丁主任,您别急,您听我解释。”
被人当枪使还浑然不知,这个纪检监察室副主任估计基本上干到头了。你今天坐在这儿,过几天不知道会坐在哪儿呢。良庄发展越来越好,不再是“发配”干部的地方,“韩打击”老家丝河挺适合你的。
刘旭真有那么点同情眼前这个“倒霉蛋”,不缓不慢说:“丁主任,你们纪检有你们的责职,我们公安一样有我们的责职。良庄什么地方,全县、全市、全省乃至全国治安最好的乡镇,我们良庄派出所的省市县三级基层模范派出所,并且正在申请评选全国公安系统一级所。
模范所队,事事要做模范。
派出所门口‘立警为公,执法为民’八个字不是口号,作为模范所队民警,我们要把它落到实处。你报警说她阻扰纪委办案,非法拘禁纪检干部。她一样可以说你知法犯法、绑架未遂。我要是配合你把她带走,我就是知法犯法,就是渎职啊!”
果然一伙儿的!
丁泽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连他这个派出所长一起立案调查。
所长这话说得有点重,王燕急忙打圆场:“丁主任,我们刘所这么说是有原因的。执法人员手续不全抓人在良庄特别敏感,要是让全镇党员干部尤其老党员、老干部和老复员军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意思。”
王燕起身走到窗边,指着下面解释道:“楼下这辆捷达原来挂的是东山牌照,东山省一个县公安局的民警开它过来抓人,法律手续不全。全乡总动员,围追堵截,最后请新庵公安局帮忙,硬是把人抢回来,把车扣下了。”
东边一些乡镇的老百姓不知道老卢是谁,但只要是干部,只要不刚调过来的,没人不知道卢惠生是何方神圣。
县里的事不管,其它乡镇的事他不管,只管良庄。
把良庄当成他卢惠生的“独立王国”,当“土皇帝”,搞“一言堂”,不是一天两天,是十几年。算上当乡长、副书记,在良庄“经营”二十多年!
关系网庞大得能吓死人,把县-委书记赶跑他都没事,退居二线还要提拔一下给个副调研员。
老卢退而不休,到现在还是这个基金会的名誉董事长。
一看办公桌上的照片就知道,无法无天的李晓蕾是他一手扶持成基金会董事长的,把那个“老不死”引出来事情会更麻烦。
夜长梦多,必须快刀斩乱麻。
丁泽点点头,冷笑道:“手续不全是吧,行,我给你们手续。我现在就给领导打电话,让检察院提前介入。不光你们公安有权传讯,检察院一样有权依法传讯!”(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天大的机密”!
政府招待所,二号楼小会议室。
一小时前,罗红新曾想打电话问问发生这么大事为什么不汇报,摁到最后第二个号码又放下了。
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抽了几根闷烟,仔仔细细回想上任以来发生的一切,越想越不对劲,掐灭烟头提上包,一个人步行来到政府招待所,连秘书都没叫。
纪委书记崔丽华可以信任,她估计一样蒙在鼓里。
政法委书记王路去年4月上任的同样可以信任,组织部长和县委办主任更不会在背后搞小动作。武装部长虽然平时不管事,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的立场不会动摇……
罗红新权衡了一番,挨个儿打电话,请他们放下手头工作立即过来,最后一个通知的是县长助理兼公安局长方峰。
本来没打算通知,但现在最需要的是第一手消息,不能再跟傻子一样被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蒙蔽,不能稀里糊涂的继续当聋子瞎子。
方峰汇报完,崔丽华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陈书记来视察那天,书记只是要求纪委对股权出让前的丝绸集团董事长、总经理和几个副总经理立案调查。书记没下过调查李晓蕾的指示,自己一样没下过,可现在居然查了!
崔丽华又惊又怒,急切说:“罗书记,我检讨,我工作存在巨大疏忽,我现在就去东海宾馆,从现在开始我亲自负责案件调查,同时查查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擅自扩大调查范围。”
“查到又怎么样,哼,他们完全可以给你一大堆理由。”
罗红新强忍着愤怒,咬牙切齿:“不着急,我们静观其变,我倒要看看哪些人在兴风作浪,哪些人在推波助澜。架空我罗红新就算了,竟妄想架空中-共思岗县委,这还是**的天下么!”
哪个县-委书记上任不调整干部,不调整干部意图落实得下去吗?
挑拨离间、火上浇油、栽赃嫁祸,然后坐山观虎斗。虽然新任书记调整幅度大一点,用力过猛一点,但也不能这么干。
就算成功,就算赶走新任书记又怎么样,不仅会同时得罪谢立华和侯秀峰,而且会给上级留下一个思岗干部排外,没一点组织原则的恶劣印象。
武装部长拍拍桌子,很难得地发一次言:“无组织无纪律,太无法无天了,要严肃处理,不能无视这股歪风邪气。”
罗红新再傻也明白这件事处理不好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凝重说:“事情虽然发生了,但我相信绝大部分同志是好的,绝大部分同志没参与。细想起来我负有很大责任,下次开常委会作自我批评,也请各位批评。”
“罗书记,现在的问题是纪检干部已经到了良庄,卢惠生同志要是也卷进来,这件事会变得更麻烦。”
“联系焦汉东,请他做老卢工作。”
丝绸集团是一个大麻烦,不过这个麻烦不难解决。
相比之下良庄才能是一大麻烦,上任前老领导其它没说,只交代到思岗要尊重老同志,尤其已退休的副调研员卢惠生。
人的名,树的影。
他的战绩太“辉煌”,罗红新一直很注意,上任没几天就慰问老干部,吃饭时主动要求跟老卢坐一桌,一连给他敬三杯酒。
可惜今天太不巧,罗红新抬头道:“我联系过,没联系上,陈文兵说汉东同志去安乐谈一个项目,可能说话不太方便,把手机关了。”
十分钟前按照书记指示给刚赶到良庄的石向辉副局长下过命令,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只要有风吹草动必须第一时间汇报。
手机震动,方峰连忙起身准备出去接。
罗红新摆摆手,方峰干脆打开扬声器问:“什么情况?”
石向辉不明所以,说话比较随意,强忍着笑汇报道:“方局,那个丁泽没开玩笑,他真把检察院搬出来了。检察院人到了,带着传讯手续来的。不过来得不是别人,周检感觉不对劲,亲自过来看看。”
“怎么不对劲?”
“纪委黄副书记要求检察院提前介入,既没要求从检察院抽调人也没通报案情,甚至不用检察院安排人员去纪委报到,就这么没头没脑的要求检察院出具手续,然后安排民警去良庄配合调查组传讯晓蕾。”
刘旭、王燕跟丁泽实在没什么好谈的,回到接待室。
算上刚到的县检察院副检察长周胜男和一脸兴高采烈的“李行长”,完全可以凑一桌麻将还有一个人端茶倒水。
周胜男什么人,周胜男认识韩博多少年。
石向辉从来没遇到过如此好笑的事,从王燕手中接过杯子,接着道:“别人不了解韩博和晓蕾,周检不可能不了解。配合纪委办案,出具传讯手续没问题,关键不能没一点依据。再加上黄副书记在电话里含糊不清,周检感觉很不对劲,决定亲自过来了解情况。”
找李晓蕾麻烦就是找“韩打击”麻烦,找“韩打击”麻烦就是跟市政法委陈书记过不去。
姓黄的这次搞得太过分,这是嫌罗书记得罪人不够多。
方峰暗叹一口气,追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这边开扬声器,那边一样开着。
李晓蕾装出一副很愤怒的样子,举起小拳头挥了挥,石向辉清清嗓子,愁眉苦脸说:“方局,现在情况很复杂,你说县纪委大还是县委大,县委大还是市委,市委大还是省委大,当然省委最大!那几个纪检干部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有省市县三级的相关文件,他们现在真不能走。
不光他们,我和周检一样不能就这么走。晓蕾还是比较信任我们的,让我们写封承诺书才能走出基金会大门,不然她连我们一起扣。具体什么事我不能跟你说,反正非常非常严重,稳定压倒一切,保密工作不到位真会出大事。”
方峰糊涂了,将信将疑问:“老石,你是说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有机密?”
“对,就是机密,天大的机密,省政府办公厅下过文件,市里一样下过,省领导还有批示。为保守这个天大的机密,基金会有好几套预案,紧急情况采取紧急措施,省领导过来也会支持。”
县里下过文件,在座的县委常委怎么不知道。
小小的良庄能有什么机密,说得跟真的似的。
方峰被搞的哭笑不得,禁不住问:“我这个公安局长也没资格知道?”
“方局,你不是没资格,而是这个机密不能告诉你。要是告诉你,我就违背承诺了。那几个家伙手续不全跑过来抓人被扣活该,我这个公安局副局长总不能跟他们一样被扣在这儿吧。”
越说越离谱,方峰都不好意思抬头看几位县领导,不快地问:“老石,你可以信守承诺,我对良庄的机密也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晓蕾到底想怎么样,到底怎么才放人。”
“他们带晓蕾走,态度非常坚决,真把晓蕾当贪污**分子,也就说双方没任何缓和余地。晓蕾态度明确,愿意配合纪委调查,只是真不能离开基金会。在跟解释为什么不能离开的过程中,他们知道了这个天大的机密。结果可想而知,肯定不能放他们走,一走出事这个责任谁负?”
说一大堆,绕来绕去又是“天大的机密”。
知道你跟“韩打击”关系好得穿一条裤子,可是几十岁的人,堂堂的思岗县公安局副局长这么玩有意思吗?
方峰气得恨不得把手机摔掉,咬牙切齿问:“老石,死人才能保守‘天大的机密’,难道李晓蕾还想杀人灭口。”
李晓蕾、王燕、周胜男实在控制不住,不约而同紧捂着嘴生怕笑出声来。
“杀人灭口当然不可能。”
石局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唉声叹气说:“方局,我知道这个秘密,周检也知道,我们一致认为确实事关重大。这是没能联系上焦书记的,要是联系上,要是让焦书记知道这个消息,他绝对会急死。
晓蕾不是蛮不讲理,不是借题发挥,真是为我们思岗尤其良庄的社会稳定大局考虑。她态度明确,那几个人可以走,她一样可以积极协助纪检部门调查,但是必须来一位有分量且承担得起这个责任的县领导作保。”
“我是县长助理,算半个县领导,我可以吗?”
“方局,你不是没分量,是确实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我们公安局所有人包括家当加起来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那你说谁能承担?”
“晓蕾没说,但我个人感觉恐怕只有罗书记或杨县长,其他人不行,其他县领导担不起这个责任。”
良庄发展的不错,工农业总产值已超过思岗镇,良庄能有什么事会让焦汉东知道会急死?
罗红新不认为副检察长会和公安局副局长一起开这个玩笑,结合之前所说的省市县三级下过文件,猛然反应过来,蓦地抢过手机:“石向辉同志,我是罗红新,请转告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董事长李晓蕾同志,她采取的处置措施非常得力,现在我以思岗县委名义授权她可采取一切必要手段严守机密。”
罗书记在旁边听,石向辉吓一大跳。
“请转告李晓蕾同志,我现在就赶往良庄。同时请转告李晓蕾同志,我代表思岗县委县政府感谢她为维护良庄金融秩序及社会稳定所作出的贡献。”
电话挂断,纪委书记崔丽华忍不住问:“罗书记,到底什么事?”
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既为良庄发展提供宝贵资金做出过巨大贡献,同时也成了良庄的一个巨大隐患。
正在清理的全县所有农基会涉及到的资金,加起来都不到良庄农基会的三分之一。
它从成立那一天起就不是所谓的农基会,股东全是干部教师、企事业单位职工,没几个农民,开展的也不是什么入股互助之类的业务,除了没银监会批准的手续,其它跟银行没任何区别。
挂羊头卖狗肉,一个乡镇居然打着农基会的幌子开银行,居然一直开到今天。
罗红新听过汇报,也曾作出过一定要维持住的批示。
想到“良庄人自己的银行”要是底漏了会造成什么后果,之前的麻烦通通算不上麻烦,一边收拾手机、香烟、打火机,一边忧心忡忡说:“大事,天大的事,走,立即去良庄控制局势,不能再静观其变。”
真有“天天的秘密”,真有“天大的事”。
方峰愣住了,直到几位县领导走出会议室仍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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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李行长”(一)
从确诊老卢患上白血病那一天起,韩博不再利用业余时间研究陈年旧案,开始受“李行长”委托,为她大胆的设想提供法律意见、政策研究及可行性论证。
宿舍变成办公室,林占臣摇身一变为助手。
天天晚上呆党校,跟韩博一样打电话联系老领导、老同事、老部下和老朋友,请人家代为收集第一手资料,汇总起来再同行政级别较高的良庄籍领导开“电话会议”,参考法律法规及试点地区的一些情况进行反复论证。
随着研究论证不断深入,“智囊团”及“顾问团”成员已达到一百多人。
“李行长一张嘴,我们跑断腿!韩博,准备好钱包吧,春节不摆十桌八桌,这么大人情你还不掉。”
上两节课回来一看,传真机里传真纸又没了。
韩博换上纸卷,拿起上午收到的一大叠传真件笑道:“林处,冤有头债有主,这人情要算到卢书记和焦书记头上,找我,找晓蕾,于理不合。”
“谁是行长,我们就找谁。”
“您这是不讲理。”
“讲理,这世界上很多事你找谁说理去。比如那个罗红新,他有可能没明确要求纪委找晓蕾麻烦,但这种事需要明确要求吗,一个暗示就够了。自己没干好,想拿不相关的人立威,简直不可理喻。”
这件事没瞒他,没必要瞒他。
两个人住一宿舍,干同一件事,天天跟远在良庄的妻子通电话,想瞒也瞒不住。
韩博浏览完第二份传真,若无其事笑道:“我是警察,她是警嫂,何况她确实在股权出让前的丝绸集团担任过分公司经理且收入不菲,配合审计、配合纪检部门调查是应尽的义务,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么。”
“说得倒轻巧。”
林占臣整理好早上没来及整理的文件,回头道:“你知道晓蕾被带走会面对什么,动手他们估计不会,但会采用疲劳战术,会没日没夜的折腾,不让睡觉,几个人轮流问。正常人都受不了,晓蕾一个怀孕的女同志哪吃得消?”
虽然遇到一些案子公安同样会这么审,但现在的证据意识已经很强了,已把“零口供”办案作为一个努力的目标。遵守法律法规方面也有很大进步,极少超期羁押,至少在南-港公安系统是这样。
基层纪检部门这方面真不如公安,专业性不强。
遇到一些难啃的案件,往往会跟以前的公安一样“以供求证”。
不过既然选择这个职业,自己包括至亲的人就要有这个心理准备。毕竟“木匠之家”不同于一般干部家庭,属于小平同志所说的“先富起来的人”。
回想起来韩博真佩服韩总,他没什么文化,不是党员,连团员都不是,没多高的政治觉悟。他想法很简单,儿子当干部,不能让人说闲话,早在五六年前就注意避嫌。
想到远在东海准备“二次创业”的父亲和岳父,韩博愣了一下,苦笑道:“不是没被带走么,反而把要带她走的人给扣下了。”
尽管计划不是她拟定的,背后又有那么多人“撑腰”,但作为一个女同志执行这个计划真需要一定勇气,而且要做到有礼有节。
林占臣很佩服从未见过面的“李行长”,不禁笑问道:“小韩,你想好了,就这么放罗红新一马?”
“这话问的,我放他一马,我是谁,他又是谁?”
韩博点点鼠标,将一份整理好的文档发到妻子的电子邮箱,不无感慨说:“这件事看似他罗红新搞得天怒人怨,全思岗都不欢迎他,全思岗干部都想把他搞下台,其实没想象中那么严重,他也没想象中那么不堪。
我打电话了解过,他在开发区官声不错,在发展经济尤其招商引资上非常有能力。工委书记是市领导兼任的,他是实际上的一把手,作风强硬、言出必行,办事雷厉风行,许多客商真是冲着他这个人去投资的。
他在开发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不换思想就换人’。能看出在用人上他有两个原则,有能力的重用,实在找不到有能力的就用听话的,至少能把他的意图贯彻落实下去,这一点在思岗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有能力?”
“要是没能力,市委能让他出任县-委书记?”
韩博笑了笑,接着道:“林处,说出来您不一定会相信,出让丝绸集团股权,侯秀峰书记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很欣赏他的魄力,欣赏他对整个经济形势的判断,欣赏他在资本运作上的能力。思岗要发展,没资金怎么行,现在卖能卖出一个好价钱,将来就很难说了。”
“但他还是搞砸了。”
“国企改革哪能没点阻力,侯秀峰书记当年第一次改制同样是卖,唯一不同的是想卖给思岗人而不是外地企业,结果思岗人没钱,股份制改革只进行到一半。人走政息,他走之后就没人继续推行了,感觉这样挺好,认为只有亏损的企业才要改制。”
“难道集团效益不好?”
“不是不好,是完全可以比现在好十倍。并且再不改真会不好,真会亏损。”
韩博轻叹一口气,补充道:“我每年春节都要回去一次,整个集团给我的感觉虽然红红火火,但看到的管理人员越来越多,一年比一年多,办公楼里几乎坐满了,一个车间几个副主任,副主任下面还有带班的。
侯秀峰书记当年好不容易分流掉那么多干部,好不容易完成一次瘦身,现在又变得臃肿了,甚至比第一次改制前更甚。坐办公室的都是些什么人,全打招呼进去的,管事的比干活的多,这样的企业有前途吗?”
先调整干部,再出让丝绸集团股权,让许多干部的七大姑、八大姨丢饭碗,难怪那么多人不喜欢他。
林占臣反应过来,沉吟道:“这么说他只要熬过这一关日子就好过。”
“差不多,您想想,要是没丝绸集团这档子事,谁有机会借题发挥,谁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兴风作浪。从现在的情况看,暗地里搞事的只是极少数干部,其他干部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么冷眼旁观,或许还有一些干部等着看笑话。”
“可他也不应该拿晓蕾立威。”
“当局者迷,他既不了解我和晓蕾,我和晓蕾又在不恰当的时机出现在不恰当的地方,太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你倒是挺大度。”
“谁不希望自己家乡好,在市里告诉人家我是思岗人,人家第一个反应是你来自全市最穷的县!穷则思变,他这样的领导应该支持,再说这件事闹下去谁也没好处。丝绸集团股权已经出让,包括那些搞事的人一样没有,纯属损人不利己。”
“这倒是。”
拿起刚收拾好的资料,林占臣忍不住笑道:“刚才说你欠人情,他这个人情才欠大了!良庄不是好去的,去了就得把良庄的事放在心上,把李行长的事当成一件大事来办。”
提起妻子大胆的设想,韩博苦笑道:“我感觉她是异想天开。”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从这个角度上看,老书记真选对了“接班人”,林占臣哈哈笑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相比想关关不掉,整天提心吊胆,不如试试看。口子开了就有机会,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去争取,要是能成功所有问题不全解决了么。”
……
正如他俩所说,发现“维持会长”不好当的李晓蕾,正踌躇满志准备干一番大事业。
外贸公司不开了,做外贸哪有当银行行长有意思,吃饱喝足、养精蓄锐、精神抖擞,再次换上呢大衣,摇身一变回英姿飒爽、精明能干的女强人,把前来“检查指导工作”的县领导请进三楼会议室。
这个会议室是老卢临走前紧急布置的,正常情况下李晓蕾不好意思进来,不过今天是特殊情况。
四周墙上挂满照片,跟总-理合影的一幅在正中间。
光挂参加各种活动照片或与各级领导的合影就算了,老卢居然让综合管理部在每张照片下面用文字加以说明。
国家总-理亲切接见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李晓蕾董事长,省委王副书记亲切接见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李晓蕾董事长,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热情邀请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李晓蕾董事长及爱人韩博同志参加首都各界欢庆香港回归祖国大会。
是不是亲切接见放一边,是不是热情邀请也不论,就这些照片本身跟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又有什么关系?
老卢不光要放大,要把这些放大的照片挂上去,还要求印到挂历、台历和年底免费赠送给储户的年画上,不遗余力扯虎皮当大旗。
用他的话说这样群众才相信你,才感觉基金会有实力,才会把钱存到基金会来。并且下次省市县三级再派工作组来,可以起到一定“威慑作用”,让他们知道基金会是有背景的!
“晓蕾董事长不简单啊,十大杰出青年,实至名归。”
“总-理亲切接见,随同国务委员出访,这份殊荣可不是什么人都有。”
在楼下时寒暄过,领导们一进会议室自然而然观看起照片。听说和亲眼看见是完全不一样的,果然能起到一定“威慑作用”,虽称不上肃然起敬,但也不敢再小瞧。
“这是卢书记的主意,我不让挂,他非要挂,让各位领导见笑了。”李晓蕾示意曹连贵带上会议室门,热情招呼客人坐。
来是解决问题的。
为表示尊重,罗红新一幅一幅全看完,坐下问:“晓蕾董事长,今天来的全是可信赖的同志,不要有顾忌,请告诉我们问题有多严重,现在采取措施能不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如果控制不住,基金会能够采取什么样的补救措施?”
直入主题,看样子他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李晓蕾从早准备好的文件夹中,取出一份检查报告,凝重地说:“罗书记,各位领导,首先请允许我通报一个不好的消息。一星期前,卢惠生书记检查出患有白血病,此刻正在bj接受治疗。”
老卢得白血病!
县领导面面相窥,感觉这个消息太突然。
“众所周知,国-务-院命令取缔农基会以来这三年,我们基金会之所以能够维持正常运转,与卢惠生书记的个人声望密不可分。不夸张地说,卢惠生这三个字在良庄价值一亿三千万!只要他在,只要他时不时来良庄露个面,基金会不会出问题。
他患上白血病的消息在县里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在良庄却极可能导致广大储户对我基金会产生信任危机,引发所有金融机构最担心、最不愿意看到的大规模挤兑。所以这个消息我们严格保密,焦汉东书记甚至不敢向县委县政府汇报。”
一亿三千万,难怪老石说全公安局加起来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方峰醍醐灌顶般明白过来,意识到相对其它事,这才是真正的大事。
成也卢惠生,败也卢惠生。
纸包不住火,一旦走漏出去,引发大规模挤兑,群众拿不到钱,不仅会找良庄镇,一样会去找县委县政府。罗红新很羡慕老卢的威望,同时也因老卢的病情为良庄担忧。
李晓蕾不想浪费时间,简明扼要说:“卢惠生书记在医生怀疑他患上癌症那一天就开始考虑如何应对这个局面,他实在没办法,于是找到我,拉下老脸恳请我担任基金会董事长。我怀孕了,我爱人在市区工作,怎么可能来良庄当这个‘维持会长’?但这极可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心愿,我实在不忍让他失望,只能答应。”
老卢对良庄的感情没人怀疑,众人微微点头。
“我老家在bj,婆家在思岗。我既是bj人,也是思岗人。对思岗对良庄我一样有感情,可以说没有思岗就没我李晓蕾的今天。”
李晓蕾回头看看,诚恳真挚地说:“墙上这些照片,照片所代表的荣耀,以及我爱人在良庄实在算不上好但群众几乎个个知道的名声。再加上卢惠生书记去bj治疗前加持在我身上的‘接班人’光环以及镇里的力顶,李晓蕾这三个字在良庄勉强也值一个亿。
今天上午,楼下那五位纪检干部要我跟他们走,协助纪检调查。我能走吗,不能,只能跟他们解释,跟他们商量可不可以在基金会协助调查。结果他们不同意,坚决要带我走。
作为基金会董事长,作为卢惠生书记最后一个心愿的执行人,作为已把良庄当成第二家乡的一个外地媳妇。我李晓蕾不仅不能跟他们走,并且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万一他们不顾影响、不顾全大局、不严守机密,造成恶劣影响乃至严重后果,我李晓蕾就是良庄的罪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李行长”(二)
本来就是一家名不正言不顺随时有可能被上级责令关门的“银行”,全靠老卢的个人声望在撑着,要是老卢得癌症、他的“接班人”被纪检部门立案调查和基金会根本没那么多现金的消息走漏出去,绝对会引起挤兑潮。
涉及全镇四万多户居民,多的几万,少的几千几百。
一旦发生挤兑潮,要面对的是上万储户。
这是钱,不是其它事。
不管你怎么做工作,就算喊破喉咙也没用。到手的钱才是钱,站在这儿管你要,拿着存折、存单或银行卡让你兑现,缓兵之计都不好使。
国有商业银行可以从其它支行、分行紧急调集资金,可以向其它银行拆借。基金会说起来不跟人家联网,其实是人家不跟基金会联网。一下子要兑付一亿三千多万存款,基金会去哪儿调集,又能管哪家银行拆借到?
之前一直认为不管调查组有没有问题都应该积极配合的崔丽华书记,对李晓蕾的印象一下子发生改观。
处置得当!
维护金融秩序和社会稳定是第一位,尤其在这个新春佳节即将来临的关键时刻,她不跟调查组走是正确的,不许调查组纪检干部走一样可以理解。
李晓蕾不知道她们怎么想,拿出一个小u盘:“各位领导,坦率地说我知道县纪检监察部门正在调查我的几位前上司,在楼下几位来之前就知道。配合纪检监察及司法机关办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何况我确实在丝绸集团工作过。
这个u盘里存有我个人担任丝绸集团bj公司经理四年多来的工资、奖金、出差补助、销售提成、车旅费报销、招待费用等单据扫描件。尽管在涉及到钱的问题上我一直很注意,但由于工作太忙或其它原因不是很全,不过大钱全在,总额占97%以上。
此外,存有工资奖金标准、出差标准及销售提成标准等集团的相关制度,存有我在bj地税部门的个人所得税完税凭证。我爱人是国家公职人员,我们两家都以他为荣,所以特别注重这些,各位领导不用感到太奇怪。”
石向辉没资格坐在前面,同样没资格发言,不过现在不说点什么感觉对不起“韩打击”。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道:“报告罗书记,这一点我可以证明。不光我,我们公安局人事调整前的局党委成员全可以证明。韩博同志的父亲在韩博同志参加工作前就在东海开装修公司,做装修工程,做得很大。
当时我们公安局经费紧张,民警去东海或从东海坐火车去其它执行任务,韩总每次都热情接待。帮着买火车票,安排车去汽车站接,管吃管住,完了派排车送到火车站。一年要去异地执行多少任务,算下来是一笔很大开支。
后来韩博同志打击经济犯罪,局里经费情况有了很大改观,我们当时想回报一下,办公楼、看守所包括现在的交警大队办公楼建起来之后,给韩总打电话,请他帮我们装修。反正是要花钱的,同等预算给谁做不是做,结果韩总一口拒绝。”
罗红新面无表情,崔丽华若有所思,另外几位县委常委跟没听见一般继续看老卢的检查报告。
已经开口了,为什么不说完。
石向辉摸摸嘴,接着道:“不光我们公安局,不光李晓蕾同志工作过的丝绸集团,包括良庄建工集团、良工集团这些民营企业的装修工程韩总都不做。他跟我们以前的政委老袁是好朋友,一次吃饭时说得很清楚。
儿子当干部,而且当的公安局的干部,肯定会得罪人,只要得罪人就会有人说。人言可畏,能避嫌就避嫌。只做东海和bj的工程,这样别人怎么说,以权谋私,难道韩博的权大到可以谋两个直辖市的私……”
“谢谢石副局长。”
李晓蕾笑了笑,不无自嘲说:“虽然我不存在什么经济问题,没有违反法律法规,但不能否认我在丝绸集团的待遇远超过我的付出。前些天基金会开股东大会,卢惠生书记给股东介绍我一年给集团拿到多少多少出口订单,以亿为单位,听上去我李晓蕾似乎非常有能力。
言过其实,因为所有订单中有三分之一来自几十家外贸公司,订单是他们拿到的,我相当于跑了一些中间商;有三分之一来自老客户,集团规模那么大,当时人力成本那么底,设备相对先进,质量控制得也比较好,合作过一次愿意继续合作。还有三分之一来自国外的经销商、代理商。”
李晓蕾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努力了,尽力了,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除了陪客户上-床睡觉。”
上-床睡觉,真够生猛的,连这话都说得出来。
崔丽华尴尬不已,一是同为女同志,二来她是纪委书记,今天发生的事跟她有一定关系。
罗红新一样尴尬,不过更多的是羡慕,还有几分敬佩。
不是羡慕敬佩李晓蕾,是羡慕敬佩侯秀峰,他器重一个干部,结果器重的干部在公安战线干得有声有色,现在已成长为市公安局即将正式挂牌成立的副处级技侦支队长;他给老单位留下一个“亲传女弟子”,结果“亲传女弟子”让老单位又红火了四五年。
更难得的是,他器重的这两个人并没有因为早上发生的事跟别人一样把矛盾激化,并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丁点敌意。
看态度,听口气,她似乎想当一堵“防火墙”,让丝绸集团的事到她这儿为止,不想侯秀峰卷入这场不必要的纷争。
丢人!
一个县-委书记居然没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同志冷静,甚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必须承认在思想境界上,比侯秀峰差得不是一点两点。
“李晓蕾同志,我相信事实上你也确实是一个称职的企业高级管理人员,我很高兴你能继续在思岗工作,很高兴我们思岗能拥有你这样的高素质人才。”
罗红新同样是一个要面子的人,能说出这番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低头再次看看老卢的骨髓穿刺检查报告,显然试图掩饰什么,旋即抬头道:“你准备得很充分,主动提供这个u盘就相当于积极配合纪检部门工作。借用石向辉副局长刚才转述的你公公,也就是韩总的一番话,干工作就会得罪人,得罪人就会有人说。
纪检部门调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以拿出一份很严肃的结论,粉碎一切闲言闲语。既能证明你是一个清清白白且为思岗经济建设做出过杰出贡献的高级管理人员,也能从侧面证明你爱人是一位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的好同志。”
纪检部门立案调查是一件很严肃的事。
不管今天上午的调查是不是更像“整人”,但调查就是调查,既然有头就要有尾,就要拿出一个结论,不可能稀里糊涂结束。
罗红新的意思很清楚,调查继续,希望你能理解。不过调查的是u盘里的情况,不需要你去办案地点,甚至不会再有纪检干部来问。
早点说完正事,早点跟王燕一起去逛超市。
搞促销活动,肯定好多人,要是去晚打折的东西就买不到了!
李晓蕾根本不在乎调不调查,更不会在乎纪检部门会得出什么结论,苦笑着说:“罗书记,我对调查不是很关心,更不会有哪怕一点担心,我现在担心的是基金会。有您和这么多位县领导给我‘撑腰’,相信早上的事今后不会发生,不过其它事呢。
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打个不吉利的比方,卢惠生书记患上癌症可以道德绑架,硬是把我拉到良庄来替他当这个‘维持会长’。要是我李晓蕾患上癌症,我去哪儿找下一个‘维持会长’?”
“晓蕾董事长,你这么年轻,不能打这种比方。”
“可我现在压力确实很大,不仅不知道会不会出事,而且不知道要维持到什么时候,又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这个董事长拼得是人气,拼得是声望,不是谁级别高谁就能干的。
作为老卢指定的“接班人”,相信老卢的良庄人进而对她产生一定信任。她本来就有能力,见过大世面,经历过大场面,又赢得几分信任。她丈夫在良庄跟老卢一样有名,韩打击,虽然老百姓没那么尊敬但还是很服气的。
再加上焦汉东等良庄镇干部和建工集团、良工集团、良粮集团等良庄几大企业老板力顶,她现在的名声真“值”一亿三千万,换个人来真干不了这个“山寨银行”的行长。
她的话有一番道理,总这么下去不是事,整个一定-时炸弹,早晚要解决。
罗红新沉思了片刻,紧盯着她姣好的面容问:“晓蕾同志,作为董事长,你有没有好的思路?”
“国-务-院明令取缔,不可能取缔99999家只留我们一家,能够运营到今天真是一个奇迹。”
李晓蕾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叠委托“智囊团”及“顾问团”研究的资料,一边分发着一边侃侃而谈:“过去三年,县里、镇里包括卢惠生书记全在考虑怎么让基金会顺顺利利关门,实践证明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停止放贷就赚不到利差,也就没钱支付储户的存款利息。
停止吸储跟停止营业没什么两样,储户会以为基金会是不是出事了,会第一时间来取回存款,会发生我们最担心的挤兑潮。全面催还贷款,全面回笼资金,不仅很难在短时间内收回来,反而会导致贷款企业亏损乃至破产,会影响到整个良庄的经济发展。”
“晓蕾董事长,为什么不并入信用社?”武装部长知道挤兑很可怕,但不认为这有多难解决。
“并入信用社存在两个问题,一是信用社的分红实在不尽人意,股东不答应。八百多个股东,涉及近千家庭,他们不答应不满意跑营业厅来理论,一样可能引发挤兑;二是信用社一样需要准备至少一亿资金,用于防止并入之后有可能发生的挤兑。
信用社有这么多资金么,没有!怎么办,只能申请中央专项借款。国-务-院和人行同样有规定,不得把清理农基会的风险转嫁给信用社或其它银行。也就是说这笔款要由镇里去借,且不说能不能借到这么多,就算借到一亿借款产生的巨额利息由谁承担。”
方峰不懂金融,不过基本上听明白了,脱口而出道:“拆东墙补西墙,不能停,一停就出乱子。”
“差不多。”
李晓蕾点点头,意气风发说:“信用社和国有商业银行为什么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他们有执照,没有被取缔的威胁,并且可以同业拆借。我们基金会有储户、有贷款客户,有营业厅、有金库,经营四年多积攒了许多宝贵经验。尤其在风险管控上,我们的不良贷款率一直控制在2.8%这个水平,哪个有执照的银行能跟我们比。
既然关不掉,既然整天提心吊胆,为什么不去申请执照,为什么不把基金会变成一家真正的银行?而且国有商业银行撤出农村,邮政储蓄在良庄只吸储不放贷,信用社虽然放贷但银根很紧,良庄企业有着很迫切的融资需求。”
“李鬼”要当“李逵”!
“山寨银行”要申请执照变成真银行!
罗红新被搞得啼笑皆非,看看众人,回头提醒道:“晓蕾董事长,你这个是想法是好的,基金会各项工作做得确实也比较好。但银行营业执照不是其它执照,省里都没权批,要去bj,向银监会提交申请,何况也没这个先例。”
“申请是比较麻烦,不过总比坐着等死好。”
李晓蕾走到他身边,把材料翻到第七页:“您看,农村商业银行,并非没有先例。江南成立三家,两个月前挂牌成立的。”
确实有先例。
不过这个先例一点都不容易,1996年国-务-院有个指导性文件,1998年人行开会决定选11家农村信用社进行统一法人治理改革。
开银行谁不想,谁不积极,结果手续难办,直到2000年总-理召开农村金融体制改革座谈会才促使农村商业银行诞生,又过了两年才变成现实。跟马拉松似的申请六七年,最后真正申请到的就三家。
“晓蕾董事长,这是在信用社基础上申请建立农村商业银行的先例,基金会跟信用社还是有一定区别的。”罗红新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关键这事太不靠谱,可能性几乎为零。
“罗书记,我咨询过,我感觉只要县里支持,只要您支持就有希望。”
“你需要县里怎么支持?”
“您看,这是成立农商行的条件,只要县里支持,我们完全能在两年内满足这些条件,甚至现在就可以申请,一级一级申请。”
申请成立农商行的农村信用社有效资产要大于负债,资产总额要在十亿以上!
看到第二条,其它条款基本不用看了。
一亿就搞得上上下下提心吊胆,十亿还得了。就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跑马圈地去其它乡镇开营业厅,把有效资产搞到十亿,银监会也不一定批。
“晓蕾同志,我不是不支持,是需要考虑考虑,研究研究。”这不是有没有魄力的事,这是会惹出大麻烦的,罗红新可不敢答应。
以前“非法集资”一亿多,现在要“非法集资”十亿不敢答应很正常,一口答应才不正常呢。
李晓蕾并不失望,坐回到自己位置上,诡秘一笑:“罗书记,各位领导,我们基金会为什么能够坚持到今天,就是因为我们涉及资金够多,上级知道这件事很难办,一时半会儿取缔不了。如果我们涉及资金更多,多到更取缔不了。如果县里支持,市里同意,省里没意见,银监会他不可能不认真考虑。”
政法委书记彻底服了,哭笑不得说:“晓蕾董事长,这是开银行,不是建设项目,先上车后买票风险太大。”
“正常情况下风险大,不仅存在资金风险,还存在法律风险乃至政治风险。但我们情况特殊,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山寨银行’,是农村合作基金会,现在是要求取缔,取缔文件下来之前合理合法,可以说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官司打到最后只能怪中央朝令夕改。”(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李行长”(三)
要把“非法经营”变成“合法经营”,需要县委县政府的支持,而且是大力支持。
首先,县金融办要站在基金会这边,不要再开口闭口谈“取缔”,态度尤其立场要转变为保护和支持。
然后是县农委、财税部门,包括分管农业、工业、财税及分管全县农基会清理工作的县领导全要旗帜鲜明支持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
最好能够成立一个领导小组,县-委书记兼任组长,县长兼副组长,利用一切机会做上级工作,先“搞定”市农委、市金融办、人行南-港支行等涉及到的主管部门,争取分管市领导乃至市-委书记和市长支持。
“搞定”市里去省里,赢得省里支持再去bj。
不光要把“地方保护主义”发扬光大,还要帮“良庄人自己的银行”一级一级去跑。总之,县-委书记和县长出面跟良庄镇党委书记出面是不一样的。
这么大事县-委书记一个人也做不了主,常委们的意见很重要,要是将来上级不高兴怪罪下来,可以汇报成集体决策。
你们惹出麻烦,极可能会引出更大麻烦。
我帮你们解决麻烦,你们一样要把我的麻烦放在心上,何况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麻烦,同样是你们的麻烦。
不给个明确态度李晓蕾是不会放楼下那几位的,趁热打铁“统一”县领导思想,用一口悦耳的京片子,侃侃而谈起取缔农基会本身存在的问题。
“改革开放以前,我国农村实行集体化,基本是简单再生产,社会没有剩余,对金融服务没什么需求。改革开放后,农民有了生产经营自主权,积极性被调动出来,社会产品开始有了剩余,扩大再生产被提到议事日程,也就有了金融服务的需求。”
“为解决这一问题,农村合作基金会于上世纪80年代中期被列入全国十大农村改革试验之一。由于大家都没有经验,在‘摸着石头过河’中艰难前进,不可避免出现一些问题。”
“这些问题,主要是产权不清晰、管理不善、政府过多干预、缺少有效监管、出现大面积的兑付风险,甚至在局部地区出现挤兑风波。对于出现的问题,包括学界在内的人们有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一是全盘否定、一棍子打死;二是区分对待,肯定成绩,纠正错误,以利发展。”
罗红新点点头,崔丽华和武装部长等常委深以为然。
一致认为“李行长”还是比较有水平的,虽然年轻,虽然生活在首都,但对农村、农业有一定了解。正所谓干一行爱一行钻一行,条理清晰,全说在点子上,显然下过一番功夫。
功夫是下过,不过是别人下的。
“李行长”有一个庞大的“智囊团”及“顾问团”,有上百位法律、金融及政策顾问。何况基金会已被取缔三年,这三年期间不知道来过多少工作专班、工作组、调查组和调研组,不知道开过多少次会。
每次来领导,镇里、基金会、股东代表都会据理力争,别说董事长,楼下保安上来都能说几句。
李晓蕾轻叹一口气,一脸遗憾说:“令人费解的是,决策层并没有采取多数人赞同的第二种做法,而是采取的少数人主张的第一种做法,‘一刀切’地取缔农村合作基金会,没有考虑农村建设、农业发展和农民增收对金融的巨大和旺盛需求,这绝对是一个失误!”
上级怎么可能错,这就不太好评论了。
罗红新摸摸鼻子,其他常委面面相窥,方峰被搞得啼笑皆非,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石向辉和笑而不语的副检察长周胜男。
“据我所知,当时考虑的是农村已经有了农业银行和农村信用合作社,依靠这两家金融机构,就完全可以满足农村建设、农业发展和农民增收对金融的巨大需求。实践证明,这一判断是不正确的。”
李晓蕾认真严肃,要是年龄再大一点,再跟老卢一样打几个手势,搞不清的真以为是多大领导。
“事实是,农业银行在商业化改革过程中,为追求经济效益,纷纷从乡镇撤离回县城,掀起一股不小的‘回城’热潮,几乎不给农民特别是经济状况一般的农户贷款;信用合作社在乡镇一级区域虽然没有竞争,但因为种种原因很难独立担当起完全满足‘三农’金融需求的重任。
至于邮政储蓄,一提到它我就生气!
只吸储不放贷,不光在良庄,在全国各地都这样。利用其网点遍布全国大小城乡、邮递员每天穿梭于各村之间大多兼任储蓄代办员,以及随着外出务工人员增多,汇兑资金滞留增加的优势,把储蓄业务做得红红火火,整个一农村资金的‘抽水机’。”
“晓蕾董事长,我不太明白,邮政局只吸收存款不放贷款,不放贷款就没贷款利息,它拿什么给储户支付存款利息?”平时没在意,她这么一说武装部长猛然发现邮政储蓄真像个抽水机,一脸百思不得其解。
政法委书记也不是很明白,疑惑地说:“是啊,只存不贷他怎么维持经营?”
“提起这个我更生气!”
李晓蕾拍拍桌子,气呼呼说:“人行给他们政策,邮政储蓄把吸收到的存款全额转存到人行,由人行按季支付利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人行对邮政储蓄的转存资金给予相当优惠的利率。商业银行转存人行的利率只有他们的一半,所以邮政储蓄只要吸收到资金,然后转存到人行就可以获得巨大的利差收入。”
人行怎么赚钱,人行是印-钞票,他不需要赚,只要开动印刷机。
思岗想发展经济没资金怎么行?
“李行长”成功激起县领导们的共鸣,嘴上虽然都没说,心里却想着邮政储蓄“不是东西”,整个一挖墙脚的,几十台“抽水机”架在思岗各乡镇和撤销掉的乡镇集市,把思岗农村本来就不多的资金源源不断往外抽。
“农行不给农民提供贷款,邮政储蓄帮倒忙,光靠信用社行么?”
李晓蕾又拍拍桌子,痛心疾首:“我们基金会根本不允许信贷员坐办公室,撵着他们去企业了解资金需求情况,看企业的生产能力和项目的发展潜力,一个个忙得团团转。信用社的信贷员在干什么,坐在办公室喝茶、抽烟、看报纸。
他们不是不下去跑,是因为信用社信贷额度紧张,放弃贷款指标考核,转向存款指标考核,信贷员不放贷,也变得有些无所事事。他们无所事事,急需发展资金的企业怎么办?其它乡镇我不知道,良庄问题很严重。
提交到我们王总办公桌上的贷款申请有这么厚,能提交他那全符合发放条件,有的授信额度还没用完。一亿三千万,听上去很多,可我们良庄产值过亿企业有多少家,超过五千万的又有多少,杯水车薪!”
良庄离县城那么远,去国有商业银行跑贷款太难太麻烦。
罗红新认为这确实是个问题,作为想干一番事业,想把思岗经济搞上去的县-委书记,他一样为企业缺乏融资渠道着急,不禁微皱起眉头。
“从银行贷不款,我们基金会想帮忙却有心无力,他们只能想其它办法。这种事能有什么办法,民间借贷,借高利贷!扯远了,继续说一刀切。”
李晓蕾回到原来话题,凝重地说:“据我所知,从操作程序上看,‘一刀切’地取缔农基会,当时主要是听取金融部门意见。作出这么大决策本应该让专家参与广泛讨论,本应该是各级党委政府、各方面、各利益方博弈、互相妥协、求得认同的过程。
遗憾的是,‘一刀切’地全部取缔农基会,当时主要听取了人行、农行、农村信用合作社的意见,并没有充分听取各级党委政府和农业行政主管部门意见。同行是冤家,抢他们生意,他们当然要求取缔。要是镇里有权取缔金融机构,我还强烈要求取缔他们呢!”
把其它金融机构全取缔掉,基金会做独家生意,你这个董事长当然高兴,众人忍不住笑了。
“有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不能不分好坏、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起取缔。”
李晓蕾长叹一口气,又跟领导似的作起报告:“实事求是、按照实际情况决定工作方针,这是我们党、政府所一贯倡导的原则。农村情况千差万别,农基会也并不是一个情况、一个模式、一样的有问题。
恰恰相反,实际情况是有办得差的,也有办得好的。差得取缔掉,对办得好的,应该帮助应该支持,使之好上加好,甚至可以把好经验推广应用到其它地方。
综观古今中外,新生事物的发生发展过程,我们不难发现一个基本规律:许多新的行为规范、新的习俗约定、新的制度安排、新的法律法规、新的社会变革,一开始都是源于人民群众在生产生活中有了需求。
这种需求可以是生存需求、发展需求、享受需求,也可以是自我价值实现需求等;某些‘敢吃螃蟹’的人起来满足这种需求,于是出现变革,大家纷起响应,支持、模仿、推而广之。”
理论水平很高么,一套一套的。
众人彻底服了,暗想不愧为总-理亲切接见过,随国务委员出过访的南-港“十大杰出青年”。
李晓蕾越说越兴奋,不遗余力给他们洗-脑:“改革开放,就是人民群众和社会、国家都有需求,因为在原来的经济制度下大家都没有饱饭吃。这就有了小岗村、小井村里的农民,首先起来抛弃人民公社的集体生产制度,实行‘包产到户’、‘包干到户’的经营承包责任制……”
从中央层面谈到良庄,从联产承包责任谈到“两个凡-是”,从小平同志谈到所有改革开放的弄潮儿,谈到一个又个敢于吃螃蟹的人。
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你们全县领导,思岗经济能不能发展起来全靠你们,有没有魄力,敢不敢支持“摸石头过河”,敢不敢支持我们把“良庄人自己的银行”变成“思岗人自己的银行”!
罗红新被架得下不台。
崔丽华沉默不语,纪委书记在这一问题也没什么发言权,政法委书记同样如此。
武装部长没那么多顾忌,他考虑的是这一届党委班子不能出问题,冷不丁问了句所有在座领导最关心的问题:“晓蕾董事长,南州区委侯书记是搞经济建设的专家,是我们思岗走出去的大能人,也是你的老领导。你有没有跟侯书记谈过,他对基金会持什么态度?”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李晓蕾嫣然一笑:“侯厂出国招商引资,电话没打通,我发电子邮件请教过。侯厂什么人各位领导知道的,他就回复了两句话,第一句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第二句是建议我向县委县领导请示汇报。”
老卢关系网庞大,谁也不敢招惹他,不过终究是“歪门邪道”。
侯秀峰跟老卢完全不一样,走的是正道,凭本事赢得各级领导器重,去年总-理来南-港视察点名要见他。省领导来南-港检查工作,市委常委不一定全见,但不可能不见侯秀峰。
区委书记只是暂时的,达到一定级别的领导几乎全知道,他马上是市委常委兼南州区委书记。
出让他一手搞起来的丝绸集团股权,查他的老部下,甚至立案调查他的“亲传女弟子”,谁不担心侯秀峰会生气。
两句话的意思很明确,侯秀峰不计较,众人稍稍松下口气。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天。
帮你们过一关,你们才会帮我。
李晓蕾顿了顿,接着道:“我曾在丝绸集团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之前说过没思岗就没我李晓蕾的今天,其实应该是没丝绸集团就没我李晓蕾的今天,对集团我跟侯厂一样怀有深厚感情,我爱人同样如此。
对集团过去两年的现状,我们夫妇的感受可以归纳成六个字:爱之深,恨之切。
我爱人一年只回去一次,平时工作学习很忙,了解得比较少,只看到第一次改制人员分类之后又变得臃肿起来了。我回集团次数也不多,除了看到这些之外从订单上也看到许多不舒服的事情。”
“什么事?”崔丽华鬼使神差地问。
“轻纺行业竞争激烈,大家竞相压价,在国际上没自己的品牌只能拼成本。刚进入集团时许多订单有利润,现在那些订单不能做,一做就亏损,于是分包给外联企业。人家能赚钱,并且集团过一手还有利润,集团为什么不能做?
这些问题值得深思,我也不止一次给前上司打过电话,询问集团在管理、在成本控制上是不是有问题。因为这直接涉及到销售人员的收入,集团利润低,销售提成低,这是与效益直接挂钩的。”
再给你们一颗定心丸吧。
李晓蕾话锋一转:“过去这些天我一直在良庄,我爱人一直在江城参加全省政法系统新进干部培训,对陈书记视察思岗当天中午和下午到底发生过什么,直到好几天之后才知道的。
我对思岗有感情,我爱人更不用说,何况他是随行人员之一,要不是去省里培训,他一样会遇上。他通过集团的老朋友和县里的其他朋友了解到一些情况,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打电话向陈书记客观公正地进行汇报。”
那天发生的事影响恶劣,思岗县委会不会挨板子,陈书记态度至关重要,政法委书记急切问:“晓蕾董事长,陈书记听完汇报有没有说什么?”
“陈书记说国企改革存在阻力,发生一些事不可避免。韩博说听口气陈书记不是很生气,嘱咐我如有机会见到罗书记和杨县长,建议罗书记和杨县长去市委向陈书记再解释一下顺便汇报其它工作。”
韩打击什么人,市公安局的“少帅”。
别人的话陈书记不一定信,他的话陈书记不可能不信,没想到他会站出来仗义执言。罗红新越想越惭愧,不知道该如何感谢。
送一个人情是送,送两个人情是送,送三个人情同样是送。
一次送足,基金会的事你们才会放在心上。
李晓蕾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明天下午回南-港看我婆婆,打算顺便去市委走走后门。提到基金会就是‘取缔’,‘取缔’这个词一听就是负面的,影响不好,搞得跟我们在从事什么非法活动。
谢书记不是高升了么,宣传部长管宣传,我想请他安排电视台、报社来良庄采访,来帮我们宣传宣传。我们为良庄乃至思岗经济建设作出过那么大贡献,并且仍在为良庄乃至思岗建设添砖加瓦,值得宣传。
电话上午打过,谢部长很欢迎,王大姐还要请我吃饭。这事基本上没什么问题,罗书记,市里宣传,县里也要宣传。您帮帮忙,回头让我也上上电视,快到春节,外出做生意和务工的人全回来,看能不能多拉点存款。”
能跟一位准市委常委和两位市委常委说上话,老卢真找对了接班人。
算上老卢的政治资源,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背景越来越深。
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和她爱人已经把事做到这个程度,不能不识抬举,不能再不表态。
罗红新权衡了一番,沉吟道:“同志们,任何金融组织突然被宣布关闭都必然发生挤兑危机和动荡局面。98年各地普遍出现过挤兑,西川、北河等地甚至出现较大规模的挤兑风波,且酿成危及农村社会及政-治-稳定的事件。
李晓蕾同志分析得很有道理,良庄农基会既然关不掉,既然运营良好,尤其在风险管控不是良好是非常好,县委县政府就应该支持。因为这不只是支持良庄农基会,也是支持良庄乃至全思岗的经济建设……”
…………………………
ps:5000字大章奉上,祝各位兄弟姐妹国庆快乐!(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没有最疯狂,只有更疯狂
二十天培训,转眼间结束。
这次没评选“优秀学员”,要是评选的话,从不迟到早退,一节课没拉,每节课都认真听讲的韩同学,绝对又能评上一个优秀。
明天腊月二十九,后天除夕。
一个比一个忙,不住党校的不用收拾,住党校的学员昨天就收拾好行李,结业仪式一结束,出席仪式的省领导一走,迅速钻进等候已久的车,最快的估计已经出了城。
韩博和林占臣绝对属于回家“不积极”的,整栋楼里就剩服务员和他们两个人,为“李行长”提供法律咨询、政策分析和可行性研究的资料太多,专门找了几个纸箱来装。
装好一箱,用透明胶带封上,找不到剪刀,用牙咬,咬断之后“哗”一声拉出一截,再把林占臣装好的另一个纸箱封上。
“林处,党和国家培养一个领导干部不容易,这句话几乎听腻了。别人不知道有什么感想,我感触很深。在bj进修四年,公大和北大的培养费是局里出的,其他同学上学花钱,我上学拿钱,有工资,有补助。”
韩博回头看看住了二十一天的房间,感叹道:“回到原单位半年,又来省委党校学习。培训费一千多,住宿费一天一百二,算上伙食费,局里又在我身上投入五千多。我只是拟任的副处级支队长,要是厅局级、省部级,要在一个领导干部身上投入多少钱!”
他的想法有时候跟别人真不一样。
一些学员来培训,总共露过三面,第一次报到,第二次参加开班仪式,第三次参加结业仪式。他一节课不拉,星期天都没出去过,现在又说出这番话。
别人听到这番话或许会认为他虚伪,甚至有些人会以为他脑子有问题。林占臣却不然,因为这话听上去很耳熟,至少给人感觉很熟。
老卢只批评别人,从不自我批评,但不意味着他不会反省。
事实上老卢经常“忆苦思甜”,经常拿现在的生活跟过去比,一比就特内疚,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大发一通感慨,然后该坐轿车继续坐,该喝酒继续喝。
他这番话“老卢味儿”十足,由此可见老卢对他影响有多大。
“有道理,确实不容易。”
林占臣笑了笑,把封好的纸箱往门边一搁,回头问:“韩博,春节怎么安排的,打不打算去bj看看老书记?”
春节日程早安排好了。
韩博打开行李箱,一边收拾衣服一边笑道:“出来二十一天,工作一直是我们教导员和副大队长在负责,不能再不让人家过个团圆年。除夕和初一值班,初二回丝河老家给长辈拜年,顺便走走亲戚。
初三上午去思岗,下午去良庄,初三晚上回南-港,从南-港机场坐飞机去bj给卢书记拜年。晓蕾、焦书记和基金会王总全去,给他个惊喜,告诉他基金会不仅不再控制信贷规模,而且要由‘良庄人自己的银行’变成‘思岗人自己的银行’的好消息。”
过去一个多星期,思岗连续发生了几件事。
从国外招商引资回来的南州区委书记侯秀峰,受思岗县委邀请回老家参观,期间同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董事长李晓蕾一起去过二人曾工作过的丝绸集团,与老部下、老同事、老朋友开了一个座谈会。
在座谈会上,他讲了一番让所有人五味杂陈的话。
丝织总厂待遇最好,丝绸集团待遇好,好了二十多年,上上下下一直引以为豪,但这个好是建立在牺牲企业利益基础之上的。现在市场竞争如此激烈,再好下去企业会亏损乃至破产,企业倒闭大家都不会饭吃,建议对现有待遇不满的老部下老同事老朋友换位思考,希望他们能够与企业共渡难关。
李晓蕾也举出一些关于成本高昂导致订单流失的例子。
十几位第一次改制时分流出去的干部职工和从丝织总厂跳出去单干的民营企业老板参加座谈会,有的谈感想,有的欢迎老单位的老朋友去他们工厂上班。
新锐集团老总也意识到以前那么干不行,表示尽可能提高职工待遇,尊重小股东意见。
侯秀峰在丝绸集团的威信堪比老卢在良庄,“李行长”在丝绸集团的声望比“韩打击”好多了,再加上侯秀峰召集的“旧部”,对工资待遇不满的职工基本上能够理解,纷纷表示不再跟着后面起哄。
剩下的就好办了,闹得最凶的大多是以前的管理人员,许多人屁股不干净。
纪检部门没出面,检察院出面,周胜男亲自出马,查出六个涉嫌贪污受贿和职务侵占的,没人再敢搞事。
至于丝绸集团垄断鲜茧收购问题,县里出台了一个类似于特种经营许可的文件,只要符合条件的缫丝企业都可以申请收购,不过要由县里统一定价。
吃一堑长一智。
罗红新基本上搞清楚谁在背后搞鬼,谁在落井下石,但一个副科级以上干部都没调整,包括纪委副书记黄新善,只是换了一个秘书。
原县委办秘书科副科长李忠坤调到文化局,县法制办科员沈如明成为秘书科副科长,成了思岗炙手可热的县-委书记秘书。
至于“良庄人自己的银行”,林占臣想想就好笑,直起身问:“韩博,县里关于农基会债务清理的文件呢,我光听你说还没看到。”
“在电脑里,电子版的。”
“车还没到,调出来我看看。”
一位良庄籍领导回老家过年,一个去南-港一个去良庄,明明不顺路,他非要过来接,非让一起走。
人家的一番好意,拒绝实在说不过去。何况正值春运最忙的时候,车票不一定能买到,让局里派车来接更不合适。
“行。”
闲着也是闲着,韩博取出笔记本电脑,开机调出思岗县委县政府刚出台的“关于做好清理整顿农村合作基金会后续工作的通知”。
林占臣接过鼠标,兴高采烈念道:“各乡镇党委、政府,县直各有关部门:为善始善终地全面完成清理整顿农村合作基金会工作任务,保持我县农村社会稳定,根据中央和省市两级的有关文件精神,结合我县实际情况,现就如何做好清理整顿农村合作基金会后续工作通知如下:
一,充分认识做好清理整顿农村合作基金会后续工作的重要性和紧迫性。清理整顿农村合作基金会是党-中央、国-务-院从改革发展稳定的大局作出的战略决策,是整顿农村金融秩序、化解农村金融风险、维护农民合法权益和农村社会稳定的重要举措……
念了半天原来在这儿,按省里要求,将清理整顿农村合作基金会办公室更名为‘思岗县农村合作基金会清偿办公室’,此机构以县政府名义发文予以确认,依法成为原农村合作基金会的权利和义务承受人。
由清偿经验丰富的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配合各乡镇‘清偿办’工作。鉴于市里将扣还我县的专项借款本金和利息,必将给各乡镇财政带来巨大压力,极易引发财政风险,由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在‘清偿办’协调下给各乡镇予以资金支持……”
罗红新一样会变通,而且变得非常之漂亮。
对清偿很重视,文件里要求各乡镇党委、政府充分认识清理整顿农村合作基金会工作的长期性、复杂性和艰巨性,要求各乡镇克服麻痹思想和畏难、松懈情绪,从讲政治、讲大局、讲党性的高度,以对党和人民负责的精神,切实增强做好这项工作。
严厉批评那些抱有把中央专项借款拖黄、欠黄的侥幸心理的乡镇,国家的钱一分不能欠,该还本就还本,该支付利息就支付利息,没钱管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借,让曾经清理过丁湖李庄永阳三个乡镇农基会的良庄农基会协助你清理。
以这种方式给“良庄人自己的银行”大开方便之门,让良庄农基会名正言顺地走出良庄。
至于各乡镇的“清偿办”,跟未来的良庄农基会各乡镇营业厅就是两块牌子一套班子,相当于把全县农基会遗留下来的烂账全盘交给良庄农基会处理。
中央专项借款的本息各乡镇拿不出来,良庄农基会先帮你垫上,利息照算。他们以前的那些烂账,良庄农基会能追回多少是多少,追不回来管各乡镇要,一年还不上三年,三年还不上十年。
中国的地方政府是人民政府,跟美国的那些地方政府不一样,永远不会破产,开银行做得是长期买卖,总有一天你要还上。
借这个机会跑马圈地,跟信用社一样在全县各乡镇开展业务,“李行长”这次玩大了。
“老无法无天”选中一个“小无法无天”当接班人,没有“最疯狂”只有“更疯狂”,韩博苦笑道:“债多不愁,她是嫌债不够多,照这个趋势别说揽储十亿,搞一年揽三十亿存款,放二十五亿贷款都有可能。”
“要得不就是这个效果么。”
要开银行现在的股权结构不行,个人股东太多,要企业入股,入大股!还要找一家商业银行入股,“李行长”这几天正忙着到处拉投资。
林占臣看完文件,起身拍拍他胳膊:“调整股权结构,增强基金会资金实力,镇里以工业园投资公司入股两百万,建工、良工、良粮、良锅等二十几家镇里企业凑两千万,你家准备投多少?”
领导干部家属不能经商。
韩总经商别人不好说什么,人全是父母生的,你没办法选择自己父母,参加工作前韩总就经商,那时候谁知道儿子会走领导岗位。
妻子经商就不一样了,不管你怎么清廉别人都会说闲话。
韩博不想自找麻烦,“木匠之家”既不缺这个发财机会现在也没钱投资,摇头笑道:“别说投资,以前的十股都要退,两位老爷子在东海搞装饰材料市场,现在正是最缺资金的时候。”
林占臣点点头,又问道:“十股能退多少钱?”
“一股好像一万六,十股十六万,以前那些干部教师和企事业单位职工嘴上不敢说,心里不知道把卢书记恨成什么样,现在个个欢欣鼓舞,个个说卢书记好。”
“五百变一万六,翻多少倍,早知道这样当年我也入十股。”
回想起当年的种种,韩博一脸尴尬:“林处,不怕您笑话,当年卢书记逼着入股我是有意见的,只是没敢说出来。结果几个企业发展的都不错,当年被逼入股的一个都没亏,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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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s:章节名搞错,一个是第三百六十六章,搞成了第三百六十七章,放假期间找不到编辑,过几天改过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春节(一)
过年,小朋友很高兴,普通人家也把春节当成一件大事。“木匠之家”对春节没什么热情,早在几年前就没了。
韩博春节值班,年夜饭提前到大年二十九。
韩李三家齐聚装饰一新的滨江小区,一共六辆车,院子里停不下,另外四辆只能停外面。房间倒是足够,济济一堂,好不热闹。
没说错,不是两家,是三家。
现在光“李总”就三位,“老李总”一位,装修不干了,开始跟韩总一起往“上游”发展,韩总负责跟政府打交道和招商(开市场不能没商户),老李总负责基建和公司的日常工作。
“小李总”两位,一位是的李晓蕾,一位是李泰鹏。
事实上李晓蕾不喜欢人家称呼“李总”,也不太喜欢别人称呼“李董事长”,彻底热爱上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金融业,喜欢别人称呼“李行长”。
李泰鹏虽然是老总,也喜欢别人称呼“李总”,但这个总经理有那么点名不符其实,装修公司的大事小事几乎全财总韩芳说了算。
好在他习以为常,不然这日子真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
吃完团圆饭,韩妈和两位李妈收拾餐厅、带小睿睿,赚钱的和当干部的围坐在客厅里开“工作会议”,总结过去,展望未来。
“小博,这套茶具漂亮吧,市场上卖好几万,胡老板跟我打那么多年交道,关系不错,给我出厂价,只要七千。干脆买四套,装修公司一套,市场一套,家里一套,这一套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根雕茶几,确实很不错,关键西式装修的别墅里摆这么一套中式茶具合适吗?不过只能想想,绝不能说,老爷子兴冲冲从东海带过来,说不喜欢他会非常不高兴。
“挺好,这么多瓶瓶罐罐,这么多杯子,我都不知道怎么用。”韩博拿起一夹子,饶有兴趣研究起来。
“功夫茶,现在的大老板都这么喝。”全家最有文化的儿子都不会用,韩总优越感十足,在老李总配合下展示起“高超”的茶艺。
根雕茶几上带有插座,打开电源,用电磁炉烧水,烧完烫壶烫杯子,拆开包装精美的铁观音茶叶泡上,用第一遍茶水再烫再涮。
两位老爷子动作行云流水,全程用夹子,严格按“操作规程”进行,最后一人分一小杯,端起来他们还不喝,先放到鼻子下闻闻,一脸陶醉。
以前喝茶可不是这样的,只嫌茶杯不够大,只嫌茶不够凉,好大的一个茶杯端起来咕噜咕噜一饮而尽,堪称牛饮,哪有这么讲究。
韩博叹为观止,李晓蕾和韩芳强忍着差点爆笑出来。
“尝尝,尝尝味道怎么样,铁观音你们可能喝不惯。”韩总分好几小口喝完杯中茶,一脸意犹未尽。
“可以,味道不错。”
“爸,是挺香的,闻着就香。”
“喝茶对身体好,能预防很多病。”
老卢得癌症对韩总影响很大,对老李总一样不小,把老卢一家长送上飞机立马去医院体检,从医院体检完就戒烟戒酒。刚才在楼下喝得是葡萄酒,白酒是坚决不喝。
人能改变环境,环境一样能改变人。
从他们身上已经感受不到太多爆发户气息,穿着越来越朴素,作风越来越低调,韩总的车依然是买彩票中的桑塔纳,老李总的车依然是几年前的老捷达,许多人劝过,他们始终不换。
泡功夫茶看上去很有品位,其它方面一样有变化,一有时间就看报纸,《新闻联播》、《焦点访谈》和《经济半小时》一节不能错过。经典装饰工程公司成为东海市建筑装饰业协会的会员单位之后,时不时参加行业协会的会议,文化水平显著提高。
又比如跟别人交流,不管打电话还是面对面,嗓门比之前小很多,声音降几十个分贝。这方面老卢就没与时俱进,得了癌症躺在医院病床上,打电话依然用吼的。
李晓蕾感觉很好笑,同时觉得这茶几放家影响整体装修风格,嘻嘻笑道:“爸,这么上档次的茶具放家太浪费,韩博没时间泡没时间喝,我现在挺忙的也不天天在家,我想把它搬基金会办公室去,以后来领导,来客户,跟您刚才一样给他们泡个茶,多有面子。”
“也行,这东西就是招待领导招待客户的。”
只要物有所用、物有所值韩总就高兴,一边接着泡一边聊起装修市场的事:“晓蕾,你那200万留着,市场暂时不缺资金。区领导重视,沙副区长帮忙,土地手续已经办好了,有手续就可以去银行贷款,现在不是我求银行,是好几家银行求我,求我去他们那儿贷款。”
“真的,没开玩笑。”
老李总不无得意地确认道:“地价优惠,买地的钱我们给得痛快,不像其他公司要分期甚至拖欠,区领导很高兴。前提去工地视察,说等我们建成开业,就让工商局评‘重合同守信用’单位。”
至少有块地在那儿,亏也亏不到哪儿去。
韩博不担心他们“二次创业”会不会失败,只是不习惯他们借很多钱,不禁笑道:“爸,贷款要给利息,200万一年利息不少,能少贷点就少贷点。”
韩总是爱面子的人,又不是没办法,岂能用儿媳妇的钱,大手一挥:“没必要,真没必要。我去协会开会,那些老板谁不贷款,明明有钱都要贷。现在做生意跟以前不一样,用自己钱做生意不算本事,有本事的要用别人的钱赚钱。”
老李总同样不想用女儿的钱,端起杯子笑道:“我们已经跟银行谈好了,有地就能贷到款,房子都不用抵押。”
东海的地不是良庄的地,东海的地多值钱。
韩博没说什么,李晓蕾不再坚持,而是苦笑道:“看样子我只能把这200万入到基金会,罗书记、杨县长和焦书记担心我撂挑子不干,天天打电话动员我入股。韩博当干部,这不合适啊,他们说没关系。
理由很充分,认为领导干部确实不行,说韩博既不是县-委书记,也不是县长,连公安局长都不是,算不上领导干部,只是一般干部。说入股银行跟做生意完全两码事,还说就算韩博是领导干部,基金会又不在他管辖的范围内。”
你玩那么大,万一老卢回不来你又撂挑子不干,这个烂摊子谁收拾,从这个角度上看县里的要求有一定道理。
贫穷不是社会主义,贫穷同样不是党员干部,只要不以权谋私就行。
韩博很满意现在的工作,从未想过跟侯厂一样当那么大领导,更不可能不当警察去从政,若无其事笑道:“既然县里要求就入,不要担心我,大不了过完春节我主动跟组织上汇报下情况。”
“真没问题?”
能看得出她想入,不是想赚多少钱,是想借此表明她负责任的态度。
韩博点点头,再次确认道:“没问题,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请县里出个证明。”
“这些事我们不懂,你们小两口商量着办。”
俩孩子相互理解,相互支持,韩总非常欣慰,回头看看女儿女婿:“小博,晓蕾,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小芳也怀上了。一个孩子太孤单,两个多热闹。而且睿睿姓韩,泰鹏无所谓,但我们要为老太太想想。
不就是罚款么,认罚!现在有人跑香港甚至跑外国去生,人生地不熟,跑那么远不放心,交点罚款踏实。他们可以,你们不行,我问过沙副区长,党员干部生二胎,饭碗都保不住。”
“姐,真的?”李晓蕾乐了,紧搂着韩芳胳膊兴奋不已。
“嗯,两个月了。”韩芳很不好意思,一向没资格插话的李泰鹏嘿嘿傻笑,一脸得意,一脸幸福。
姐姐怀孕两个月,妻子怀孕四个多月,两个小家伙生下来差不多大。韩博同样高兴,正准备说点什么,手机突然响了。
“韩支队,我程文明,说话方不方便。”
“稍等。”
明天除夕,家家户户忙着过年,他依然在外面办案,好不容易打个电话,不方便也方便,再没时间也要接。韩博歉意的笑了笑,起身走到院子里。
程文明语气激动,不无兴奋说:“韩支队,这些天一直忙着追查,刚知道你高升的消息,恭喜恭喜,”
“谢谢。”
升官了,今天上午局里宣布正式任命,家里不是特别当回事,老良庄乡的老干部也不是很当回事,就他们这些同事战友当成天大的事,把这个消息当成天大的喜讯,由此可见公安晋升有多难。
韩博摸摸脖子,笑道:“只是提个级别,干得还是那些工作,不说这些了。说说你,现在什么情况,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爆炸物来源不是很难查,只是麻烦点。从其中一个嫌犯的父亲找到其打工的矿,从矿上查到一个倒卖雷-管和炸药的犯罪嫌疑人,顺藤摸瓜,一直查到非法制造雷-管的窝点。今天中午查到源头的,一个废弃的小学校,四个嫌犯打着开电子厂的幌子私制雷-管,控制住人进去一看吓一跳,跟军火库差不多,现场缴获雷-管3万多枚……”
01.01案已经是公安部督办案件!
爆炸案危害大,影响恶劣,早在两年前公安部就下达过《关于加强爆炸案件和爆炸物品丢失被盗案件倒查责任追究工作的通知》,对爆炸案件和爆炸物品丢失被盗案件涉案爆炸物品来源、流向的倒查力度极大,要严肃追究管理、监督失职责任人员的责任。
现场缴获3万多枚雷-管,这是什么概念,韩博大吃一惊。
程文明回头看看协助追查的西川同行,用老家话介绍道:“我负责追查雷-管,韦支队亲自负责追查炸药,暂时没查到源头。我这边不光有一大堆善后工作,还要继续追查其它雷-管的流向,一时半会回不去。”
现场缴获3万多枚,之前制造的卖掉多少,卖给谁了,流到什么地方去了,会不会造成更大危害?
这些情况必须查清楚,只要能收缴全要收缴销毁,不然后患无穷。
韩博沉吟道:“不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个案子估计没一年半载办不完。”
虽然回不了家,无法跟妻儿团结,能有机会参与侦办这样的特大案件程文明却很兴奋,不无尴尬地说:“韩支队,你能不能帮我跟我家属解释一下,暂时不要去南-港,等我完成任务回去再说。”
他不在,老婆孩子来市里生活方面既不习惯也不方便,他更不会放心。
韩博能够理解,一口答应道:“好的,我给嫂子打电话,让她别急,再等等,等你从西川回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春节(二)
南-港没亲朋好友,大过年不能不走走亲戚。韩总呆不住,除夕一早率领“大部队”先回丝河镇老家。
韩博按原计划值班,两口子不能分开过年,李晓蕾干脆一起来技术大队。春节不是平时,没几个民警,也没什么人来办事,不存在什么影响不好的问题。
搞技术跟侦查不一样,机关和基层更不一样。
一个法医,一个痕检,还有一个看门的职工,包括韩博在内一共四个值班人员。
“嫂子,您坐这,我去拿取暖器。”
没成家的新同志值班已经成为惯例,法医徐海龙参加工作两年,算起来是李佳琪的师弟,同为前法医室主任老吕的徒弟。
技术大队民警个个一专多能,年轻人学东西也快,经过一个月学习,能够独立进行dna提取、扩增室、测序及数据处理。
小伙子很热情,大队办公室没空调,生怕怀有身孕的“少帅”夫人嫌冷,先去法医室把师姐的坐垫拿过来垫上,又忙不迭去后面宿舍取电暖器。
“海龙,穿这么厚,我不冷。”李晓蕾被搞得很不好意思。
“没事,几步路,一会儿就拿过来。”
方海龙刚跑出办公室,搞痕迹兼指纹兼文检的陈小荣又拿来一堆糖果、瓜子,局里专门给值班人员准备的,同志们不能回家团聚但不能不过年,这几天机关食堂的伙食也比平时好很多。
“别这么客气,又不是外人。”
“就这些,没了。嫂子,韩支队,你们忙,我去隔壁,有什么事叫。”
“去吧。”
韩博笑了笑,翻开陈文其的工作日志,了解过去二十多天的工作。论社会地位,论工作的重要性,“李行长”一点不比丈夫差,打开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线,跟大学时代一样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经费暂时没到位,dna数据库没搞起来,指纹库同样如此,内网正在建设,各专业人员也没到位,技术大队现阶段的主要工作跟区县公安局技术中队没太大区别。像一支“救火队”,哪个分局忙不过来帮哪个分局去勘查现场。
单位这一块的工作重心主要在法医检验。
工作很多,同志们很忙,许多治安案件、刑事案件和交通事故的当事人或其亲属,对区县公安局作出的伤情鉴定持疑议,要求上级公安机关也就是市局的鉴定部门重做。有些人对市局作出的鉴定结果都不服,由此引起的上-访时有发生。
看完涉及到大队的几起上-访,韩博拿起陈文其留下的钥匙,打开文件柜取出一叠鉴定报告和一叠法院、检察院发来的函。
“吕主任,我韩博,给你拜早年,祝你春节愉快,合家欢乐。”
“韩支队,你怎么先给我打电话,应该是我给领导拜年。”
“这个不分先后,就算分先后也应该尊老爱幼。”韩博放下材料,举着电话,笑看着对面的妻子道:“吕主任,在分局工作习不习惯?”
“习惯,挺好,非常好。韩支队,大恩不言谢,客气话不多说,回头我跟我老伴登门拜访,给你正式拜年。”
搞技术的,能提个副主任科员实属不易。
加之干这么多年法医,资格够老,分局领导都很尊敬,在中队虽称不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也差不了太多。老吕对现状非常之满意,对“少帅”打心眼里感激。
韩博低头看看材料,聊起正事:“吕主任,有件事我想征求征求你意见,刚刚翻看了一材料,发现当事人对我们公安部门作出的伤情鉴定具有争议的案件不少,市局有,分局有,县局一样有,矛盾上交,其实是一回事。
这个问题不解决,严重影响我们公安机关尤其我们公安部门法医的声誉,我打算节后组织包括你在内的区县局高级职称法医,再从医科大学请几位专家,跟医院一样进行一次会诊,跟当事人及其亲属耐心解释这个伤是怎么造成的,有多么严重,我们是根据什么作出的鉴定,你看行不行?”
“行啊,韩支队,说实话早该这么做,当事人不理解,光我们解释他们又不信,会诊好,人多,不可能所有人都骗他。”
“你是专家,你感觉行,我更有底,过完节我们再找个时间研究研究。”
“好,我等电话,随叫随到。”
谈完工作,老吕聊得女弟子,兴高采烈说:“韩支队,佳琪刚才给我打过电话,她在田医生家过年,田医生父母很喜欢她,一切挺好。这个老大难问题看样子基本上解决了,没你和李总帮忙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不容易,不容易。”
韩博一下子来了兴趣,不禁笑问道:“吕主任,她有没有说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我问过,她说不准备大操大办,想节约,两家凑凑先买房子,先领证。她虽然没明说但我知道她还有一个顾忌,我们的工作在亲朋好友看来很晦气,摆酒席人家不能不来,来了又不自在,干脆不摆。”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不跟别人握手,不说“再见”,极少参加人家的喜事,自己家有点什么事也很低调,基本上不大操大办,殡仪馆工作人员如此,法医同样如此。
韩博能够理解,若无其事笑道:“不大操大办,厉行节约,值得提倡。”
……
结婚,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一辈子只有一次!
李晓蕾为李佳琪感到惋惜,何况就给人做过一次媒,哪能不声不响没下文,突然抬起头:“结婚不办,开什么玩笑,会后悔一辈子的。老公,佳琪我们不太好说,学文我们可以说说,不能这么简单。”
“老婆,这是人家的私事。你如果感觉太简单不好,回头可以请他们吃顿饭,我叫上单位同事,一起热闹热闹。”
“也行,我是学文的嫂子,他父母离得远不一定能过来,我相当于男方家长,又是他们的媒人,有这个资格。”
李晓蕾得意洋洋,想了想又托着下巴问:“你刚才说伤情鉴定,我只听说过伤残鉴定,是不是一回事?”
“不一回事。”
韩博一边收拾材料一边微笑着解释道:“伤残鉴定是去有司法鉴定资质的鉴定部门,比如人民医院进行的伤残等级鉴定,有1-10级,用于民事赔偿;伤情鉴定是我们公安机关法医部门进行的法医学鉴定,分重伤、轻伤、轻微伤各个级别,用于刑事案件的定性及量刑。”
“都是验伤,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的,一是确定时间不同。伤情鉴定在伤情发生后就进行,两个人打架,甲把乙的腿打断了,这是刑事案件,涉嫌故意伤人,不可能等乙康复之后再立案,再对甲采取强制措施。而伤残评定则在治疗终结后进行,两者的评价基础不一样。”
韩博把材料锁紧文件柜,接着道:“二是提出鉴定的时间和机关不同,伤情鉴定一般由我们公安机关提出,伤残评定一般由公安机关或由当事人向法院提出鉴定申请;
三是目的不同,伤残评定主要在于评判治疗终结后的伤残程度,比如对受害人工作、生活、社交能力的影响程度,鉴定的等级直接影响到鉴定的结果。而伤情鉴定在于确定损伤本身的严重程度。
鉴于其目的不同,反映在损伤程度和伤残程度的评定就有区别。也就是说,一些被我们公安机关鉴定为重伤的不一定构成伤残。因为有些损伤本身可能很严重,但经过治疗后可能痊愈而不影响功能。
我们所作出的重伤鉴定直接关系到定性和量刑,许多争议就这么产生了,甲感觉很冤枉,他明明好好的,没缺胳膊少腿,能走能跳能干活儿,我顶多赔点医药费,为什么判我这么重,你们公安局的鉴定有问题,先上诉,然后亲属再上-访。”
李晓蕾总算听明白了。
事实上区别不止这些,韩博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水,继续道:“鉴定的标准依据也不同,比如交通事故,伤残评定的依据标准是《道路交通事故受伤人员伤残评定gb18667-2002》,属于强制性国家标准。
伤情鉴定依据的是最高人民法院等部门联合制定的《人体轻伤鉴定标准(试行)》和《人体重伤鉴定标准》。不光文件不同,上述标准制定时所参照的医学或生理依据也不同。
还有等级,伤残评定根据对工作、生活和社会活动影响的程度划分为i级(1级)至x级(10级),伤情鉴定则根据损伤本身的严重程度划分为轻微伤、轻伤和重伤。
再加上社会上有许多隶属于各单位各部门乃至院校的司法鉴定机构,大多是自收自支的,有时候往往凭当事人的口述就出具鉴定。许多人又不懂伤情鉴定和伤残鉴定的区别,导致在法庭上经常出现同一个伤却有许多鉴定结论的怪事。
民事案件好一些,涉及到定罪量刑的刑事案件争议就来了,我这个鉴定报告是哪个哪个大学法院鉴定中心出的,比你们公安局权威,专家教授几十位,有一位是院士,凭什么不采信,你们官官相护。”
“原来这么回事,是应该跟当事人解释清楚。”李晓蕾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正聊着,对讲机里传来一阵电流声,紧接着是呼叫。
“韩支队韩支队,我指挥中心,长江区发生一起找人没找着引发肢体冲突的治安案件,青年路派出所和分局刑警队已出警,考虑到找人一方的指控严重,怀疑对方杀人灭口,分局技术中队正在出另一起失窃案现场,请您安排民警去现场勘查。”
警情就是命令,韩博举起对讲机:“指挥中心指挥中心,我韩博,请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
“报告韩支队,已经发过去了。”
“行,我们立即出现场。”
“大年三十还有案子!”李晓蕾一脸不解。
“小徐,小方,换衣服,拿勘查箱,准备出现场。”
韩博走到门边喊了一声,转身摘下衣架上的大衣,苦笑道:“公安局跟医院一样,天天有‘生意’。其它不说,就网上追逃,知道去年全国抓获多少在逃人员么,十几万,平均一天600个。”
“去吧,别管我,我在这儿帮你接电话。”
出现场不是其它事,这个热闹不能凑,李晓蕾跟贤惠的小媳妇似的,送出办公室,一直把三人送上现场勘查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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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两章,从明天开始争取三章,再次求订阅支持。(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指挥中心给了详细地址,但韩博没直接去现场。
正值大年三十,张灯结彩,到处洋溢着喜庆气氛。就算不拉警笛,把有“刑事现场勘查”显目字样的警车开进城中村影响也不好。
青年街派出所和长江分局刑警二中队民警同样考虑到了,发现围观的群众越聚越多,立即把双方当事人带到派出所。
“韩支队,您怎么亲自来了!”
“韩支队,对不起,让您亲自跑一趟……”
一起很常见的治安纠纷,刑警队之所以出警,之所以请技术民警勘查现场,完全在于今天是除夕,要确保全市人民过一个安定祥和的春节。
多来几个民警,让其中一方觉得公安不是不管,反而很重视。
今天找不到人,过完年慢慢找,说不定等会儿就有电话。不要闹,不要去分局,更不要去市局。你们找不到人心急如焚过不好年,我们虽然同样没法儿回家跟亲人一起过年,但不能辛辛苦苦值班还要挨批评。
张孟亮所长和刑警队副中队长史原波就是这么想的,唯一没想到的是居然把“少帅”给招来了。不想惊动领导,结果还是惊动到一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二人忐忑不安,苦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抓捕01.01案两个嫌犯时见过,只是记不得名字。
韩博探头看看对面办公室,笑道:“大过年的,别这么拘束。来都来了,说说什么情况,怀疑杀人灭口,听上去挺严重。”
“报告韩支队,事情是这样的。”
张孟亮缓过神,急忙把韩博请到办公室门口,指指外面的一辆面包车和办公室的四个人,不无紧张地汇报道:“里面这个妇女叫宗西红,宁城市卫阳县人,有一个女儿叫贾小雪,今年19岁,在卫阳县技工学校就读。今年,应该是去年4月份,学校组织学生实习。说是实习,其实是组织学生出来打工。
本来在我们长江区的一家四星级酒店当服务员,不知道是实习工资低还是酒店跟技校有协议,贾小红干两个月嫌钱少跳槽了。自己找到一个饭店,在饭店当服务员期间交了一个男朋友。”
史原波指指关在东边办公室的一个小伙子,补充道:“就是她打工那个饭店的厨师,姓郭,叫郭军,西川人,今年24岁。”
韩博走到窗边朝里面看看,郭军一米七左右,板寸头,国字脸,五官端正,上身一件深色厚夹克,下身休闲裤,脚上一双皮鞋,一表人才,“脑袋大脖子粗,不是老板就伙夫”用在他身上不合适。
只是现在有点狼狈,耷拉着脑袋,蹲在墙角里发呆。
感觉到门口有人,下意识抬起头,左脸被抓破,右眼一个黑圈,夹克被撕开好大一个口子,身上脏兮兮的,看样子挨过揍,吃过一点苦头。
韩博走到悬挂宁城牌照的面包车边,张孟亮接着汇报道:“宗西红不知道女儿在南-港有男朋友,甚至不知道在女儿在南-港干什么,贾小雪从来没跟家说过,但每隔两三天会给家一个电话。有电话,并且是技校组织的实习,家里也比较放心。
事情从元旦前几天发生变故,贾小雪再也没给家打过电话。宗西红开始没在意,以为元旦大酒店忙,结果过了元旦还没有,便找到技校,技校说贾小雪不服从管理跳槽了。女儿没毕业,在你学校,又是学校组织出去的,学校应该负责。
于是跟学校闹上,学校开始不想管,后来没办法只能安排老师,就是左边的高个子,同宗西红及宗西红的弟弟宗西华一起过来找。想想挺不容易的,跑遍全市大小饭店,终于找到贾小雪打工的那一家。”
“后来呢?”
“饭店春节关门,我们一时半会没联系上老板,也没联系到其他服务员。宗西红来得比较早,她们姐弟和技校老师通过隔壁饭店的一个厨师,打听到郭军一个老乡的联系方式,顺藤摸瓜,于今天早上找到郭军租住的民房。”
张孟亮收起递给“少帅”,“少帅”却不抽的香烟,继续道:“她们找到没回老家过年的郭军,问他贾小雪哪儿去了。郭军说元旦前几天两个人吵过一次架,几个西川厨师聚在一起‘炸金花’,他输掉几百块钱,贾小雪很生气,就这么吵起来的。
说贾小雪没完没了,他实在受不了跑网吧过一夜,第二天早上接着上班,晚上回去就没看见,以为她生气跑了。说他正在气头上,当时也没找,过几天后悔了想找但没找到,他同样不知道贾小雪下落。”
“不对!”
法医方海龙一脸不解地问:“张所,他们不是在一个饭店么,第二天白天没见着人,他难道没一点想法?”
“怪我,有个情况忘了汇报。”
张孟亮挠挠头,一脸尴尬说:“他们一起工作过的饭店老板娘,看不惯厨师跟服务员搞在一块,两个人同居没几天就被发现了。老板娘要开除贾小雪,郭军很生气,立马辞职,在老乡帮助下重新找了一个小饭店,贾小梅去了另一个饭店,两个人不在一起上班。”
爱情需要一定经济基础,工资不高,日子过紧巴巴的,难免产生矛盾。
韩博暗叹一口气,又问道:“一个大活人不见了,贾小雪的母亲和舅舅很生气很着急可以理解,可她们凭什么怀疑郭军杀人?”
“韩支队,这件事确实挺可疑”。
史原波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因为感情不合或其它矛盾出走不少见,但我们刚才在郭军租住的民房里,发现贾小雪的个人物品全在,身份证、暂住证和健康证一样不少。”
“平时穿的衣服呢?”
“全在。”
一个要出走的人怎可能不带几件换洗衣服,更不可能连身份证都不带。韩博发现这可能不是一件小事,顿时微皱起眉头。
“另外,另外在床单和被子上发现几块血迹。只是这些血迹不太好判断,毕竟贾小雪是一个女孩子,她们同居很长一段时间,女孩子一到生理期……在床单被褥上留下点血迹在所难免。”
情况不复杂,女儿失踪,家长看见衣物全在,床单被褥上有血,更火更着急,认为女儿极可能遭遇不测,于是大打出手。
韩博拉开车门,招呼二人上车,车前绕到驾驶室,爬上来系上安全带,一边看着后视镜调头一边问:“有没有走访询问周围邻居?”
“同样租住在那儿的几个人回家过年了,我们找到房东和对面房东,郭军租住这家的房东没印象,对面房东有一点印象,元旦前几天有一个晚上他们吵得很厉害,好像还摔了东西。”
“去看看,你们指路,把车停远点,我们步行过去。对了,到现场之后再帮我们找两个见证人。”
“是。”
郭军租住的民房距派出所不算远,车停在长江区工商银行门口,众人提着勘查箱沿一条小巷来到民房前。
从青年路上看,周围全是高楼大厦。
要是不进来,谁能知道这里有一大片低矮的民房,城中村迟早要改造,好几年前就不允许翻建,随着时代发展显得愈加破旧。
守在这里的治安员打开门,很小的一个房间,不到十五平米。
一张就床,床头一个用板子钉起来的简易桌子,床头拉着一根钢丝,几件衣服和两毛巾挂在钢丝上。墙角里有一个箱子和一个包,还有一堆鞋盒和纸包袋,皮箱应该是贾小雪。
没电视机,没收音机,只有一个烧开水用的“热得快”。
两个人全在饭店上班,不需要做饭,没电饭锅、电磁炉、煤气灶和锅碗瓢勺,同样不会有菜板菜刀。
韩博和两位同事一样戴上手套和无纺布帽子,掀开被褥,找到被褥和床单上的血迹,从勘查箱里取出相机拍照。
拍完照,仔仔细细检查起鞋盒里二人的物品。
超市的打折海报、超市的积分卡、郭军的健康证、一张背面没写名字的工商银行储蓄卡,贾小雪的身份证、健康证、暂住证、几个扎头发的头花,几张在大酒店工作时的照片,有一个人单独照的,有跟同事的合影。
女孩身材高挑,瓜子脸,长头发,正值花季,很青春很漂亮。
她这个年龄及所从事的工作不需要化妆,所以整个房间只有一瓶不是很昂贵的洗面奶、一瓶护脸霜和一瓶洗发水,没发现其它化妆品。
平时穿工作服,衣物不多,从这为数不多的十几件外衣上,能够看出一个女孩在不到一年内的变化。
春装很普通甚至有些老气,夏装虽然一样不贵但款式很时髦,冬装同样如此。这一点从健康证上的照片和之后拍的几张照片上也能看出来。
“韩支队,这个血迹,尤其血迹所在的位置,提不提取我感觉价值不大。要不关门关灯,把窗户遮上,喷点试剂看看,反正地方不大。”
几块血迹确实很尴尬,尤其对方海龙这样的未婚小伙子而言。
韩博看看四周,蹲下看看床下,确认没显著的打斗痕迹,起身道:“可以,看看有没有其它血迹。”
这不是01.01案现场,甚至无法确定是不是刑事案件的现场,暂时不需要寻找及提取指纹或其它证材。
三人戴上口罩,关上门,用被褥遮住窗户,喷试剂,喷完关灯,等了十几分钟,相机没用上,房间里没发现任何疑似凶杀案留下的血迹。
把被子放回位置,打开灯,拉开房门,外面黑压压聚满看热闹的人。
韩博示意两位部下绘图、做勘查记录,请见证人签字,提起收拾好的勘查箱走出房间,挤出人群,同张孟亮二人一起回到停在工行前的现场勘查车上。
“韩支队,有没有发现?”史原波忍不住问。
“没发现打斗痕迹,没发现其它血迹,暂时无法确定这是一起刑事案件。不过这件事正如你所说很可疑,一个女孩子出走怎可能不带随身物品。可真要是郭军因为种种原因,采用其它手法杀害失踪人,他为什么不潜逃?”
韩博探头看看四周,试图寻找有没有正对或斜对着巷子口的摄像头,发现一个都没有,苦笑道:“我建议你们先做做贾小雪亲属工作,跟郭军也好好谈谈,让他近期不要离开南-港,等过完年饭店全开门了再帮他们调查,毕竟现在想查也找不到人。”
“韩支队,郭军非要走怎么办?”没证据,拘留肯定不行,监视居住都不好办,张孟亮被难住了。
“《刑事诉讼法》有相关规定,因为案件的特殊情况或者办理案件的需要,可采取监视居住措施。向你们局领导汇报,先立案,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失踪得这么可疑,而且正值春节,符合特殊情况。”
韩博轻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能同居表示二人有感情,郭军应该能够理解。如果执意要走,这说明他有问题。”
“韩支队,可不可以测谎?”
“心理测试室正在筹建,暂时没测谎设备和人员。就算有,测谎结果也不能作为证据。”
监视居住虽然属于强制措施之一,但强制性并不强。
只要他想走,一个人监视不一定能看得住,至少要两三个人,大过年的去哪儿找?再想到不依不饶的宗西红姐弟,张孟亮头疼不已。
失踪女孩亲属工作不好做,手里没证据,唯一的“嫌疑人”既不能拘留又不敢放他走。万一真是杀人案,把凶手放跑这个责任谁负?
韩博很想帮他们,可这种事实在帮不上,总不能违反刑事诉讼法和办案程序,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郭军关进看守所。
就在三人束手无策之时,张孟亮的对讲机突然响了。
“张所张所,我克元,同宗西红一起来找人的技校老师接到一个电话,贾小雪刚刚到家,过去一个月去哪儿了守在她家的技校老师正在问,反正人没事。”
谢天谢地,只要人没事就行。
韩博松下口气,不禁笑道:“每逢佳节倍思亲,今天除夕,谁不想家,只要有可能谁不回家过年。虽然在意料之外,同样在情理之中,你们运气不错,回去调解调解,让郭军不用追究贾小雪母亲和舅舅动手的事,让贾小雪母亲过来收拾东西早点回去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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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奉上,求订阅(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他乡遇故知”
失踪失联一个月的贾小雪到家,证明这不是一起刑事案件,用对讲机通知小方小陈结束勘查。
春节,能回家的人全回来了全闲着,附近居民以为发生多大事,个个跑过去看热闹。技术民警收队,治安员锁门,他们仍意犹未尽。
眉飞色舞、兴高采烈议论着,从郭军租住的民房一直跟到巷子外,一些胆大的、好奇心强的竟一直追到勘查车前。
韩博打开警灯,准备打道回府。
突然,一个跟自己一样身穿99式警察冬棉服的男子出现在视线中,在换上各种新衣服准备过大年的人群里格外显眼。
再看,面孔似曾相识。
“穿上龙袍不像太子”说得就是这种人,三七开小分头,领子扣子没扣,上身一件制式冬棉服,下身一条西裤,脚上一双白色运动鞋,嘴里叼着根香烟,不伦不类,流里流气。
没认错,就是他,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韩博感觉有必要问问,侧身道:“张所,史队,麻烦你们二位帮我把前面巷口电线杆左边那个穿99式冬棉服的家伙带过来。”
“认识?”
“看着眼熟,如果没记错,应该是我当派出所长时重点监管的一个前科人员。”
有前科居然敢穿警服,而且在青年路派出所辖区内,张孟亮同样认为有必要盘问,应了一声拉开车门,同史原波一起很默契地装出一副回现场的样子,用余光瞄着目标,快到巷口时突然转身,快步走到目标面前,一人攥住一条胳膊,还没等目标反应过来就架着他往回走。
“干什么干什么,警察叔叔,我是好人,跟你们早上抓的那个家伙没关系……”
一口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听口音应该是南岗或思岗的,不是南-港市区的人,“少帅”应该没认错。
“少废话!”张孟亮警告了一句,架着他继续往前走。
“警察叔叔,我真是好人,什么没干。”
看上去至少三十岁,居然一口一个“警察叔叔”,被控制住一点不紧张,油腔滑调,嬉皮笑脸,绝对被公安机关处理过,绝对有前科。
“好人过年不回家?”史原波狠瞪一眼,拉开门将他塞上车。
周围群众太多,在这儿盘问不合适,韩博通过后视镜再次确认没认错人,打开转向灯将车拐上主干道,一言不发直接把他带到青年路派出所隔壁的长江分局刑警二中队。
“张所,你回去处理刚才的事,这里别管了。”
“韩支队,问出什么,有什么需要,您尽快开口。”
“人在你们辖区,问出什么肯定会通知你们。”韩博打发走派出所长,哗一声拉开侧门:“李固,怎么跑南-港来了,记不记得我?”
李固,外号贼猴子,老良庄曾经的“大名人”,整天不务正业,大事不犯,小事不断,被已故前任公安特派员李顺承不止一次收审过。
红旗村一个鱼塘发生的失窃案他是重要嫌疑人,后来证实不是他干的。
本以为要跟李顺承一样陪他“过过招”,结果搞了几次打击行动,他好像被吓住了。说是出去打工,后来一直没消息,没想到时隔五年会在南-港遇上。
韩博印象深刻,李固同样印象深刻。
“韩打击”,老良庄人谁不认识,刚在车上没注意,以为只是一个开车的,突然面对面,李固一下子愣住了,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先下来,史队,找个地方让我们好好谈谈。”
“是。”
果然是“韩打击”,他不是去bj了么,怎么会在南-港!
李固跟其他民警敢嬉皮笑脸,跟韩博不敢,“韩打击”可不是开玩笑的,说抓就抓,说罚就罚,把他惹火了这个年估计要在看守所过。
“韩特派,你……你……你记得我,你调市里来了?”
“你不也一样记得我么,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今天又是除夕,既然遇上当然要好好谈谈。”韩博把他推开一间空办公室,示意他坐下。
被他遇上能有好事,有这样的老乡真倒八辈子霉。
李固探头看看门外的史原波,苦着脸小心翼翼说:“韩特派,我早改过自新了,重新做人,不打架不闹事,不偷不抢,有正经工作,看我这衣服就知道。”
“衣服不错,跟我一样。”
“不一样,你公安,我保安,你有枪,我没枪。”
枪要是给你这样的人,天下还不打乱。
韩博被搞得啼笑皆非,抱着胳膊问:“在哪儿当保安?”
“在滚石,离汽车站不远,地下室是迪厅,一楼二楼歌厅,好多人去玩。韩特派,你如果带朋友去直接找我,迪厅不要门票,唱歌打折,我跟经理关系很好。”
滚石ktv,南-港城区最鱼龙混杂的娱乐场所之一。
别说不会去,就算去也用不着你这个保安跟经理经理打招呼,韩博越想越好笑,追问道:“来多长时间?”
“四年还是五年,反正好几年,你当所长的时候我就来了,一直在南-港,没去其它地方。”
“在滚石干多长时间?”
“不到一年,一开始在工地干,那个老板不行,后来自己找工作。中山路的汇源洗浴中心干过几个月,跑堂,当服务生,干得挺好,我还准备学搓澡,一个老板放在更衣柜里的手机和钱包被人偷了,他们怀疑是我。
韩特派,天地良心,真不是我偷的,说改过自新就改过自新。不过我知道是谁干的,绝对是他,就他一个人去过更衣室。他们就是不相信,怎么说都不相信,冤枉好人。我一生气不干了,再找工作……”
鬼知道是不是你干的!
时间过去太久,就算没过去太久这也是派出所和刑警队的管辖范围,韩博笑而不语,示意他接着说。
贼猴子在南-港生活很“精彩”,桑拿洗浴、迪厅、歌厅、游戏厅,娱乐行业他几乎干了过个遍。频频换工作,要么老板不行,要么别人冤枉他,要么所在的场所被公安责令关门,在滚石ktv当保安是干得最长的。
良庄能有什么娱乐活动,细想起来这里真“适合”他。
不管怎么说也是老乡,韩博不想为难他,又问道:“过年怎么不回去?”
李固摸摸嘴,一脸不好意思说:“没钱。”
“买车票的钱都没有?”
“买车票的钱有,就算没有往小敏车上一钻他也不好意思赶我下去,是没赚到钱。韩特派,你知道的,良庄不是其它地方,个个回去,逮着就问混得怎么样,赚多少钱?没钱没面子,干脆不回去。”
农村么,家家户户攀比,喜欢串门,不像城市邻里之间老死不相往来。
他这个顾虑能够理解,韩博点点头,接着问:“平时住在什么地方?”
“就刚才那儿,租房子自己做饭,三个保安合租的,包括水电费一个人一个月只要掏50块钱。我有电瓶车,买的,我姐给钱我买的,不是偷的,开电瓶车上下班。”李固老老实实,不敢隐瞒。
“李固,过完年31了吧,到现在没成家,总这么下去可不是事。”
“韩特派,我,我不着急。”
良庄发展多快,工业园区多少企业,本地人嫌工资低不愿意进厂,有的进工程队,有的出国打工,赚外国人的钱。
他吃不了苦,又没手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手艺估计也不会好好干,已经三十岁了还是一个混子。
既然遇上,既然把他带到这儿,不做点什么感觉过意不去,韩博权衡了一番,朝身后指了指:“李固,这位是长江分局刑警二中队史警官,我让史警官给你一张名片,以后要是发现什么违法犯罪线索给史警官打电话,如果你提供的线索属实,并且案件能够成功破获,史警官到时候可以按相关规定帮你争取奖金。”
“当线人?”李固一下子来了兴趣,腰杆立马直了。
“差不多。”
韩博点点头,旋即脸色一正:“有一点必须说在前面,违法犯罪的事不能干,要是干了,不管你有没有提供过线索,我们一样公安机关一样抓!”
“韩打击”虽然很讨厌,但丁是丁卯是卯,说一不二。
他说有奖金就会有奖金,而且看上去官不小,几年前就是派出所长,现在肯定比派出所长大,这么多警察对他恭恭敬敬。
天天在娱乐场所混,天天接触大哥小哥,知道的事不用太多。
好兄弟讲义气那是香港电影,叫你一声哥你就是哥,你又不给我钱,李固越想越激动,脱口而出道:“韩特派,你放心,我对天发誓绝不干违法犯罪的事,不给你丢脸,不给你惹麻烦,只给你们提供线索,我现在就有一条线索!”
“什么线索?”
“有人卖摇-头-丸,在我们滚石卖,有两个内保帮他卖。也找过我,知道了不答应不好,只好假装答应,但一颗都没帮他卖。韩特派,你一定要相信我,摇-头-丸是毒-品,抓到要枪毙的,这种事我能干,我敢干吗?”
他的话十句只能相信五句,不过这句可以相信。
大事不犯,小事不断,进过好几次看守所,非常清楚贩-毒有多严重,应该不敢以身试法。
韩博既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转身道:“史队,我要回单位值班,你接着谈,谈完之后给我个电话。我认识他,也仅仅是认识,不要有其它想法,一切按规定办。”
“是!”
涉毒案件,送上门的线索,史原波欣喜若狂。(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李固的财路
“史警官,韩哥在哪个单位上班,是不是长江分局,副局长还是刑警大队长?我跟他老乡,好兄弟,我叫他哥,全从良庄来的,以前关系好着呢,经常一起喝酒,就是好长时间没联系。”
韩博一走,李固像换了一个人,嬉皮笑脸打听起来。
老乡是真的,其它就两说了。
经常跟“少帅”一起喝酒,也不怕舌头掉大牙,且不说“少帅”出了名的烟酒不沾,就算抽烟喝酒也不会跟你这样的重点监管对象喝,更不会称兄道弟。
作为一个刑警,他这样的人史原波见多了,拿起笔,冷冷问:“姓名?”
“史警官,我又没犯事,没必要做笔录。”
公安工作有一个优良传统,那就是坚持群众路线,依靠群众、发动群众预防犯罪、打击犯罪,尤其是依靠群众破案已堪称公安工作的一个法宝。这一法宝到今天仍然不过时,仍然具有较好的作用。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社会情况已经发生巨大变化。
在新的形势新的情况下,由于犯罪分子十分狡猾凶残,单独地依靠觉悟高的群众无偿为公安机关提供重大线索,已经难以满足公安工作的需要。
按照市场经济原则,有偿获取犯罪线索成为一种必然。公安部门花一点经费培养“线人”,既合乎市场经济交换原则,又有利于预防犯罪、打击犯罪,也算一种与时俱进。
上级有任务要求的,基层所队每个民警至少培养三个线人,这样每年都能有几十条有价值的线索,所以基层民警总是想方设法把一些前科人员或在复杂区域工作的人员纳入自己的线人名单。
怎么挑选、怎么培养线人,同样有规定,在将他们吸收成线人之前,要调查清楚全面情况,包括出身历史、社会关系、政治思想表现和个性特点等等。李固这样的前科人员,还需要调查清楚他的犯罪事实、处理情况、认罪态度和悔过表现。
然后该制订计划,对于不同区域,建立线人要有一定的数量控制,分工也各有侧重。线人由谁来建立、由谁组织领导等等,全要列入计划。
列入计划之后要提交上级审批。
建立线人的当事民警要准备一份书面报告并填写《建立耳目呈批表》,呈报领导审批。像李固这种一般违法行为的线人,建立或“清洗”时(这个清洗相当于解雇),要报经市公安局刑警处支长或分局长、县公安局长批准。如果从劳改、劳教分子、犯罪集团成员及有特殊身份的人中建立的线人,则需要级别更高的领导比如市公安局长批准。
但规定终究是规定,由于线人流动性太大、职业线人太少等种种原因,有全套手续的线人不多,能让市公安局长批准的更是凤毛麟角。
“少帅”交代过一切规定办,那就要按照规定办,否则他极可能认为分局刑警大队工作不规范。
“既然来了当然要做个笔录。”
史原波把他的身份证、暂住证放一边,问起姓名、性别、年龄、家庭住址、现在的住址……一丝不苟,一切程序来。
大过年的居然又搞这一出,李固一肚子郁闷,不过想到奖金也就释然了,很配合,有问必答。
“刚才交代的这些情况,我会跟思岗县公安局良庄派出所一一核实。有没有隐瞒,想清楚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没隐瞒,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有什么好隐瞒的?”
生怕眼前这位“财神爷”不信,李固一脸谄笑着辩解道:“史警官,我知道错了,以前小、不懂事,现在三十多不能再不懂事。洗心革面,重新开始,重新做人。”
问这么多,写手都酸了,一是确实要按规定办要走程序,二是不能让他得意忘形。
线人游走在警察与违法犯罪分子之间的灰色地带,一些线人甚至一边给公安机关不断提供线索,一边不断犯案,尤其“破案留根”发展的那种。
史原波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更不想给“少帅”惹麻烦,所以把该问的问一遍,把该上的规矩给他上一下,才问起真正关心的毒案线索。
“找你卖摇-头-丸的人叫什么,什么地方人?”
终于进入正题,李固一下子精神起来,咧嘴笑道:“史警官,韩特派只说有奖金,没说多少。你刚才也听见了,保安工资低,一个月攒不下几个钱,没钱没面子,都不好意思回去过年。再说这不是小事,那帮家伙手黑着呢,要是知道我出卖他们,打断胳膊腿是轻的,搞不好会把我扔进江里喂鱼。”
讨价还价!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顾虑有一定道理。
什么不知道,史原波无法给出承诺,只能含糊其辞地说:“要看涉案金额,要看能缴获到多少赃款,还要看你在案件侦破过程中发挥多大作用。”
“赃款越多,奖金越高?”
“这是肯定的,缴获十颗八颗,账款一两千,就算全给你能顶多大事,再说办案一样需要经费。”
那家伙有钱,一年换三个手机,有轿车,赃款绝对少不了。
赃款越多奖金才能水涨船高,李固想了想,抬头道:“史警官,我认识他,他相信我。在南-港四五年,我认识好多人,他们个个知道我。如果我能帮你抓到他,缴获50万,你们能给多少奖金。”
不见兔子不撒鹰!
越是这样,史原波越觉得靠谱,要是没一点把握,他绝对不敢这么讨价还价。
“至少一万,前提是你能够发挥出重要作用。”
“才一万。”
“你想要多少,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别蹬鼻子上脸,实话告诉你,要不是韩支队打招呼,大过年的我能坐这跟你磨嘴皮子?”
“韩支队,韩特派当支队长了?”
久病成良医,病人对医院了解,前科人员对公安同样如此,一不小心说漏嘴,他居然一口说“少帅”现在的职务。
老油条,难怪“少帅”对他印象深刻。
“别打岔!”
史原波那起手机看看时间,装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要是能缴获到50万赃款,奖金最多一万,少也少不到哪儿去,我还有事,说不说随你。”
“说,我说,一万就一万,如果你到时候不给,我去找韩支队。我姐夫在良庄开店,认识好多干部,他们肯定有韩支队电话,我一问就能问到。”
这混蛋,居然敢威胁。
史原波彻底服了,不禁笑道:“李固,我虽然不是领导,但我说话还是算数的。答应多少就给多少,不会多一块也不会少一分。”
支队长多大官,我跟支队长老乡,当线人是支队长介绍的,你一个小警察敢少么。
一万能顶很大事,平时多留意,好好干一两年,赚钱回良庄盖楼房娶媳妇并非没有可能。买媳妇就算了,“韩打击”最讨厌人买媳妇,被他知道赚多少钱也不够他罚,人还要去看守所。
谈妥报酬,李固不再犹豫,得意洋洋说:“找我卖摇-头-丸的叫辉哥,都这么叫,不知道他大名。市里人,以前在汇源认识的,有一次他去得晚,搓澡的下班了,我帮他搓,就这么认识的。我有他手机号,每次去滚石送货收钱都叫我在外面帮他盯着。
史警官,我跟他不是一伙的,我保安,穿制服的保安,本来就要在外面指挥客人停车,帮客人看车。他也没给我钱,有时候扔一盒烟,有时候两盒,一两盒烟算什么,你说是不是?”
“手机号?”
“139……”
“车牌号记不记得?”
“当然记得,我天天看车,数他车号最好记……”
“哪些人帮他卖过?”
……
提供的情况不少,有手机号、车牌号和体貌特征,并且听上去嫌犯应该比较信任他,想找到这个“辉哥”应该不难。
是放长线钓大鱼,还是立即查清其身份实施抓捕再顺藤摸瓜打源头。
史原波权衡了一番,决定放长线钓大鱼,突然指指他的棉服:“李固,今天好多人看见你被我们带上警车,很难说跟你合租宿舍且帮‘辉哥’卖摇-头-丸的郑健会不会起疑心。把外套脱下来,回去他们问起来就说公安不许保安穿警服,外套被没收了,人差点被拘留。”
前几天公安治理整顿,说什么涉嫌滥穿滥用人民警察的制式服装和标志,经理不许保安再穿,发下来的全部收缴。
这外套穿起来多威风,找了借口没交,这个月还要扣工资,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竟然还要没收!
李固非常舍不得,可想到未来的一万块钱,还是依依不舍脱下外套。
史原波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20块钱,连同名片往他面前一放:“天这么冷,别着凉,出去打个车,到宿舍赶紧把衣服加上。名片上有我电话,记住之后把名片扔了,不要让其他人看见。”
“然后呢?”
“我会找你的,回头给你弄个小灵通,这样联系起来方便。”
还能配小灵通,当线人果然有前途。李固乐了,忍不住问:“史警官,你们刑警队抓不抓赌?”
“抓,你有线索?”
“当然有,没有我能问,抓赌奖金怎么算?”
又开始讨价还价,史原波无语了。
李固兴高采烈,问完抓赌问抓黄,打听完“价码”嘿嘿笑道:“等我电话,保证不会让你们扑空,保证一抓一个准!”
这家伙真把当线人当成一个发财机会,越是这样越容易暴露,史原波不想因小失大,提醒道:“李固,赚钱日子长着呢,既然知道有危险就应该谨慎一点,现阶段主要是留意卖-摇头-丸的,抓赌抓黄暂时别急。”
“没事,我不会让他们发现的,就这么说定了,等我电话。”(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回到单位正好吃午饭。
机关食堂今天不再是论份儿打饭菜,拼出几张大桌子,一桌八个人,一共五桌。刑警支队就即将升格为支队的技术大队人多,包括李晓蕾在内正好坐一桌。
另外四桌只坐三桌人,还有一桌空着。
为指挥中心留的,指挥中心值班人员最多,110报警台不能没接线员,她们轮流休息,轮流过来吃饭。
公安局机关准军事化管理,春节跟部队一样改善生活,六个凉菜,六个热菜,好几个汤,饮料好几种,唯独不能喝酒。
局领导也跟部队首长一样过来给大家伙拜年,中午来机关食堂,下午兵分几路或去基层所队慰问民警,或去消防队等单位慰问公安现役部队官兵,或去渡口、长途汽车站等车流量较大的地方慰问执勤交警。
“晓蕾也在,祝你新年快乐,祝你来年生个大胖小子!”
整个机关食堂就“李行长”一个家属,想看不见都不行,平时难得一见的陈局给同志们拜完年,又同汤局、黄局一起端着杯子专门过来给“李行长”拜年。
今天过年,没平时那么严肃,同志们顿时哄笑起来。
“陈局,您这么说我压力很大,万一不是男孩呢?”李晓蕾苦着脸,可怜兮兮。
“男孩女孩一个样。”
陈局摆摆手,回头笑道:“韩博,晓蕾怀孕好几个月,应该知道男孩女孩,你千万别告诉我没走后门,没请医生偷偷做b超。”
“没有,真没有,我们真不知道,感觉留个悬念挺好。”
“对,就应该这样么。”
陈局象征性碰碰杯子,又忍不住调侃道:“晓蕾,听说你现在接手卢惠生的银行,出任大行长啦!”
“陈局,这您都知道?”
“你是我们公安局家属,当然要关心。局里经费挺紧张的,能不能批三五百万贷款给我们周转周转。”
公安经费确实紧张,但没紧张到要向一个犄角旮旯里的基金会贷款。
李晓蕾岂能不知道领导是在调侃,嘻嘻笑道:“陈局,我倒是想贷给您,关键您不需要,就算需要也瞧不上我们基金会。”
“现在一切向钱看,有钱的是大爷,你们有钱谁敢瞧不起?”
陈局笑了笑,举着杯子意味深长:“晓蕾,名不正言不顺,我再祝你心想事成,早日申请到银行执照,合法合规经营,当一个名副其实的行长。”
有“保护伞”真好,可惜金融不归他管。
经侦部门或许能沾上点边儿,不过“良庄人自己的银行”属“历史遗留问题”,跟非法集资、跟放高利贷完全两码事。何况天高皇帝远,市公安局只能指导县公安局,有县委县政府支持,别说思岗县公安局经侦中队不会管,就算想管也没这个胆。
李晓蕾对未来充满信心,嫣然一笑:“谢谢陈局,我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好,谢谢。”
陈局喝完杯中饮料,转身招呼道:“同志们,坐,坐下吃,吃饱不想家。我先走一步,大家吃好喝好。”
过来意思一下就走,这就对了么,你们站这儿谁敢坐下,谁能吃好喝好。
送走三位局领导,坐下来继续吃。
至于他们午饭怎么办,根本不需要考虑。从现在开始到零点,他们不知道要吃多少顿,去一个地方要象征性吃几筷子菜,去一个地方要象征性敬几杯酒,肚子怎可能会饿。
值班不能离岗,只要在局里就不算离岗,吃完饭陪妻子参观市局。
市局是办事的地方,不是不办案的地方,正常情况下不会把嫌犯往这儿带。几栋楼不是办公室就是会议室,大多“铁将军”把门,唯一有点看头的好像只有指挥中心。
隔着玻璃门,只见六名接线员正忙着接听电话,大屏幕上显示着城区主要路口的动态信息。
“这里能指挥全市警察?”李晓蕾好奇地问。
“局领导在可以,局领导不在不行。”
韩博凝视着屏幕上排队等候渡江的车流,低声解释道:“以前没指挥中心,只有110报警台。后来搞交巡警,110报警台、交警和巡警‘三警合一’设立指挥中心,主要指挥交警、巡警。
再后来上级对现场勘查要求越来越高,要求有条件的现场都要去勘查,分局技术民警少,忙不过来,于是连我们技术大队一起指挥。只有发生大案或启动应急机制,领导过来坐镇时才能指挥各县公安局,才能指挥其他警种。”
接线员忙碌不停,接完一个报警电话又是一个。
李晓蕾轻叹道:“不去医院不知道生病的人多,不来这儿不知道会有那么多人报警。感觉南-港治安挺好的,怎么会有这么多案件。”
“打110的不少,真正的警情不多,求助类和无效报警电话至少占七成。错打、接通没声音或报警反映的问题不在公安受理范围,甚至有恶意骚扰、虚假报警的。这里天天有怪事发生,有人上厕所没带纸打110,有人没钱打车打110,还有人打110找接线员聊天。直接导致有的人遇到突发紧急情况报警,可是因线路太忙不能及时打进来。”
韩博轻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她们是真正的幕后英雄,牺牲节假日,克服长时间工作带来的身体不适,承受群众报警时的焦躁和不安等负面情绪,还经常被不理解的群众责难。”
这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李晓蕾突然抬起头:“老公,我可以听听吗?”
平时肯定不行,今天过年,违反一次原则,满足她这个小小的愿望,韩博拉开领导决策室门:“接警区不能去,可以在这儿听。”
“好的。”
决策室半年前装修的,设备先进,可以接入视频音频信号。
韩博回头看看几号线有接线员,确认麦克风关着,随机选一路接入进来,打开扬声器。
“阿姨,人吃安-眠药会不会死?”此刻拨打110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这句稚嫩的话让李晓蕾心中一紧。
“小朋友,吃安-眠药非常危险,吃多了真会死……”
三号接线员显然觉得这个电话应该是有效警情,耐心回答小男孩的问题后,询问小男孩在哪里,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开始小男孩不愿意说,在她的开导鼓励下,吞吞吐吐说他妈妈跟爸爸吵架,在家里吃了安眠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拨打110。三号接警员一边安抚小男孩,让他镇定下来,一边询问家庭地址,确认位置立即发出出警指令……
算算时间,电视台记者快到了,要过来采访。韩博切断信号,关掉扬声器。
“老婆,该走了。”
“那个孩子的妈妈吃了安-眠药,你让我再听会儿,万一地址报错怎么办!”
“接线员在接另一报警电话,呆这儿也听不到。康主任在里面呢,他经验非富,绝对能处理好。地址有没有错,人能不能及时送医院,晚上吃饭时再问。”
“出警的人会反馈?”
“当然,一抵达现场就汇报。”
“好吧,晚上再问。”
有效警情全是不好的消息,会给人带来负面情绪,韩博真后悔带她来,真后悔让她听,一下午过不好了,肯定担心那个孩子的妈妈能不能脱险。
陪着她刚走到楼下,正想着聊点轻松的事让妻子高兴高兴手机突然响了。
“王燕。”
这个电话来得正好,韩博解释了一下,摁下通话键:“王教导员,今年怎么提前了,往年不全是零点打电话么。”
“韩局,我不是给你们拜年的,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郝立落网了,一小时前在东广落网的,一个通缉犯居然敢在火车站广场闲逛,以为不进火车站就没警察查身份证。没行李,游手好闲,被站前派出所民警拦住盘问。做贼心虚,前言不搭后语,民警越问越觉得可疑。
根据他所说的籍贯,查询光盘里的在逃人员信息,照片是很多年前的,但我们上报的体貌特征是之后的,一比对就比对上了。东广同行在电话里说叫出郝立这个名字,他顿时吓懵了,双腿直抖。再审,供认不讳。”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时隔五年,人贩子集团的主犯终于落网了,王燕激动得无以加复。
韩博同样高兴,不禁笑道:“好,太好了!这个王八蛋,我想了他整整五年,谁去押解的,押解回来告诉我一声,我一定要去亲眼看看他。”
“刘所亲自带队,新郎官一个,小陈一个,小吴一个,一共去四个人,刚刚出发。先开车去东海,从东海坐飞机去东广,火车票买不到,只能坐飞机,打114订的票。”
作为参与侦办该案的民警,作为曾经的打拐中队指导员,王燕一样“想了”他五年,兴高采烈,丝毫不为这个春节要天天值班而不高兴。
良庄派出所的案子,良庄派出所去押解嫌犯。何况良庄派出所跟其他派出所不一样,有自己的刑警队。
一个特大案件终于能够画上句号,韩博不再遗憾,自言自语说:“拐卖那么多妇女,毁了那么多女孩一生,不枪毙他枪毙谁?让他多活了五年,从现在开始他要论天过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拜年
晚上不能回家,要把床先铺好。
从市局北门出来,横穿马路,回技术大队,打开商务车后备箱,将早上准备的床单被褥和一些洗漱用具搬进宿舍。
这间是为已成家的民警准备的,谁值班谁住。面积不大也不算小,三张单人木床,外加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一个洗脸架和一个旧橱。
两口子不可能分开睡,把两张床拼成一个大床,另一张床上放洗漱用品和零食。旧橱里塞满人家的被褥,或许有其它私人物品,未经允许打开不合适。
“几年没住宿舍,感觉挺新鲜。”
李晓蕾拉开门再次看看走廊,回过头:“虽然是旧楼,条件比我们上大学时好,尤其环境卫生。”
孕妇是“国宝”,铺床这种活儿只能由“家庭主男”干。
韩博铺好褥子,取出床单,忍不住笑道:“老婆,千万别提你们女生宿舍的环境卫生,一直以为女孩子应该收拾干干净净,直到放假时上去接你才知道什么叫脏乱差。”
“都放假了谁收拾,平时不是那样的。”李晓蕾做了一个极其丑陋的鬼脸,嘀咕道:“你们宿舍才脏乱差,一股臭脚丫子味儿,根本不能进人,想想就恶心。”
“你也没少去。”
“我那会儿特天真特傻,被骗得晕头转向,稀里糊涂进去的。”
老马的臭袜子居然往枕头下塞,越想越恶心!
李晓蕾再聊这些既然恶心又丢人的事,靠着门上问:“老公,刘所和小任他们什么时候能把人贩子押回来?”
“这么远,回来的票不知道好不好买,估计最快也要到初六。”
“不管怎么样总算逮住他了,绑架拐卖那么多姑娘,把一个姑娘都给逼疯了,简直丧尽天良!”
11.26案是良庄派出所遇到的第一起特大案件,之后的打拐行动可以说是11.26案的延续。从海港市解救出来的精神有问题的妇女,始终没能治疗好,直到现在仍在思岗精神病院。
公安局和民政局多次协调,给县里打过好多份报告,最后前任县-委书记拍板减免一部分费用,良庄派出所一年出五千,算上之前的已在一个被妇女身上花掉三万多。
经费花掉多少放一边,关键她的亲人这五年是怎么过的。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杳无音讯,尤其逢年过节怎么可能不想念。希望刚落网的郝立有印象,能想起并交代出人是从什么地方拐卖到海港市的。
“别人值班可以补休,他们这个年估计过不好了。”
韩博铺好床单,起身道:“在整个犯罪链条中我当年只打掉卖这个环节,至于怎么拐的许多情况到现在没掌握,刘所和小任见到郝立之后要立即审讯,搞清楚郝立的全部犯罪事实,搞清我们之前没掌握的其他同伙,然后组织警力实施抓捕。
抓到其他嫌犯之后要深挖,相互印证所交代的情况,看有没有其它犯罪事实。如果有,如果同样涉嫌拐卖妇女儿童,11.26案专案组要一查到底。现在想想我当年不是破了一半,只是破了一小半,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工作比我当年更多。”
“我最讨厌人贩子,就应该一查到底。”
“破坏别人家庭,毁掉人家一生,谁不讨厌。不说这些了,开始打电话吧,零点不一定能打通,再晚人要休息,明天一早打也不合适。”
“行,早打比晚打好。”
打电话拜年成了每年春节必不可少的“节目”,群发短信倒是挺方便,关键群发显得太没诚意。
怀孕了,精力大不如以前。
春晚不一定能看到结束,谁知道半夜能不能醒来。李晓蕾从善如流,坐到床边掏出手机开始挨个儿打电话。
“侯厂,我晓蕾,他在铺床,知道您电话忙,担心夜里打不通,提前给您、给嫂子、给晶晶拜早年。明天中午他肯定没时间,要值班,我有,用不着这么麻烦,我自己开车去。嫂子,我不跟你客气,两手空空,什么不带……”
“谢部长,我晓蕾,嘻嘻,给您拜早年,在公安局陪他值班,嫂子是不是在忙年夜饭,明天晚上,他估计去不了,要值班值到初二早上。我有,保证到。”
……
先给关系密切的两位市领导打,再给之前认识的副市长、经委主任拜年,按照行政级别来,完了再给老卢打。
跟老卢通话,韩博不能再躲清闲。
“卢书记,手术顺不顺利?”
“别提了,我得癌症,小荟做手术,抽她骨髓里的血,把里面的细胞取出来,跟挂盐水差不多,挂到我身上。再把细胞取出来剩下的血,再给小荟挂回去。小韩,你说这算什么事,明明得癌症的是我,受罪的却是孩子。我心里难受,好几天没睡好……”
中气十足,精神状态听上去不错。
至于心里难受,好几天没睡好,可以理解。
不过这番话里依然带着几分“卢式”炫耀,我卢惠生多有福气,女儿多孝顺,为救父亲甘愿抽骨髓里的血,父慈女孝,简直感动天地。
他躺在病床上没事干,跟他谈论这些能谈到“明年”,再过十几小时就是农历新年。
韩博早掌握跟他谈话的艺术,不提病情,只谈工作:“卢书记,芦荟姐受苦了,要给她加加营养,这些事不用我提醒,您肯定交代过。打这个电话,一是给您一家拜早年,二是向您汇报工作。”
“什么工作?”这段时间听汇报听上瘾了,老卢下意识问。
“您还得记得当年往我们良庄拐卖妇女的人贩子么,抓到几个,枪毙掉一个,主犯跑了,一直没抓到。今天中午,主犯在东广落网,派出所同志正在往东广赶的路上,把他押解回思岗,从严法办!”
“跑掉的那个小王八蛋,我记得,叫郝什么来着。”
“郝立。”
“对,就是那个什么郝立。”
打拐行动是在老良庄乡党委领导下进行的,为了那些买媳妇的人,不止一次去找过县领导、找过检察长和法院院长说情,老卢印象深刻,第二句话却让韩博啼笑皆非。
“潜逃五年,就比顾新贵少一年!等会儿我给焦汉东打电话,让他安排人准备会场,人贩子一押回去立即开公捕大会,五六年没开,借这个机会好好整顿下社会风气。”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种事让焦书记和刘旭头疼去吧。
韩博没反对一样没表示支持,说起第二件他应该有印象的事:“卢书记,今天上午出警,您知道我碰到谁了,我碰到了红旗村的李固,以前整天游手好闲,经常小偷小摸,总是无事生非,被李特派处理过好几次的贼猴子。”
“那个小王八蛋,我记得他,怎么跑南-港去了?”
“来四五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个正经工作,一直在娱乐场所混。既然遇上不能不管,把他带到刑警队警告了一下,顺便让青年路派出所把他列入管控人员名单。”
“在南-港没犯事?”
“他的话哪能信,说遵纪守法没干坏事,谁知道有没有从事违法活动。”
“韩打击”这个绰号不是白来的,果然“六亲不认”。
可能与退休有一定关系,老卢思想发生很大变化,竟循循善诱说:“小韩,说一千道一万他也是我们良庄人。他变成现在这样,跟家庭有一定关系。他父亲死得早,母亲又改嫁了,没爷爷,只有奶奶和姐姐,是奶奶和姐姐把他带大的,从小没人管。
再遇到跟他好好说说,应该有三十了吧,应该懂点事。等会我给老袁打电话,老袁跟他姐夫家沾亲带故,让老袁有时间去跟他姐姐说说,两边一起做工作。让他别在外面混,回良庄找个正经工作。”
“行,我听您的。”
给老卢拜完年,李晓蕾接过手机开始给老单位领导打。
前丝绸集团几个老总出来了,纪检部门和检察院不是看谁面子,是确实没查到他们贪污受贿的证据,最后的结论是“利用集团的市场资源和信用资源在外开办企业”。
不是上市公司,跟关联交易沾不上边。
从账面上看没给集团造成经济损失,集团甚至有利润,法律条款一条靠不上。
算不上领导干部,同样无法说他们是领导干部经商,最后给了老丁和老钱一人一个党内警告处分。其他几位不是党员,处分都给不了。要不是顾忌侯厂,他们甚至要反过来告调查组滥用职权。
法律不健全,让他们钻了一个大空子。
韩博心情非常之复杂,既不想看到他们坐牢,又觉得他们的行为太过分。想赚大钱完全可以辞职下海,利用集团市场资源和信用资源算什么,不就是以权谋私么。
“丁总,今年春节比较忙,估计聚不成了,我没别的意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别人说聚不成,丁总会认为是墙倒众人推。
他说春节比较忙,那应该是确实忙,真是想避嫌,真要是把一帮老单位领导当成瘟神,小两口不会提前打电话拜早年。
韩博心情复杂,丁总其实一样不好意思,苦笑道:“工作要紧,再说发生那么多事,人言可畏,再跟以前一样聚不太合适。你们给我打电话拜年,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给侯厂打电话拜年,想想还是不打了,春节也不去了,来日方长,将来有的是机会。”(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别人过年,李固赚钱
好人要过年,坏人一样要过年。
就上午出过一次警,之后再没接到指挥中心的出警指令。打电话问三个分局,就港口分局值班的技术民警出过一次现场。
刑警不忙,消防官兵忙起来了,每年春节是他们最忙的时候。
市区几年前就开始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由于燃放烟花爆竹的传统根深蒂固,根本无法禁绝。后来划定燃放区域,让市民在几十个不容易引发火灾的空地就近燃放,但仍有很多市民随意燃放。
从下午4点半开始就听见零星鞭炮声,随着天色渐暗,燃放的人越来越多,火警也越来越多。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消防官兵“四处出击”。
燃放的人太多,警情自然少不了,一些市民没拨通119转而拨打110,有些市民直接拨打110,指挥中心开始转过去,之后没法儿转了。消防官兵和消防车辆全在执行任务,只能命令巡警出现场。
所幸的是大火灾没有,全小火。
有些只是把干枯的草地点燃了,居民担心火势蔓延打119或110报警,其实他们完全能够自己扑灭,只需要一把笤帚或几盆水。可人家就是不愿意动手,反正拨打110,报警不收钱;公安消防队,救火不收费。
这只是刚刚开始,从现在到明天凌晨是火灾发生高峰期,尤其新年钟声敲响之后那一两个小时。
局里有预案,这些事不需要韩博操心。
7点整准时带妻子再次来到机关食堂,一边吃年夜饭一边看《新闻联播》,吃完饭帮食堂职工收拾桌子,换上桌布摆上瓜子糖果,接着看春节联欢晚会。
与往年相比,今年晚会发生很大变化。
除了中央电视台一号演播厅主会场以外,晚会还在深证经济特区设置露天分会场,采用东海等三地单编注入现场直播的方案,是春晚举办20年来,首次将演播室节目从室内扩展到露天。
不过开始这几个节目老百姓不一定喜欢,李晓蕾感觉没什么意思,见指挥中心主任和六名接线员换班过来吃年夜饭,忍不住回头问:“康主任,中午有个小男孩报警,说他妈妈吃安-眠药,后来怎么样了?”
“你知道?”
“吃完饭韩博带我参观,在隔壁听见的。”
现实有时候比节目更夸张,尤其在指挥中心这个地方。
提起中午发生的事,康主任苦笑道:“现在的孩子真无法无天,报假警,用得是路边的ic电话,留得是假地址。巡警赶到小区一看,根本没19号楼。人命关天,又不能不当回事,只能移交给派出所。
管段民警走访询问,下午3点半左右找到他家,原来是几个臭小子的恶作剧。他妈妈根本没服安-眠药,也没跟他爸爸吵架,正跟几个邻居打麻将。大过年不好说什么,管段民警没开口,看热闹的邻居倒说话了,说几个臭小子聪明,长大一定有出息。”
“这些熊孩子,也太胡闹了!”提心吊胆一下午,到头来居然是这么一个结果,李晓蕾被搞得啼笑皆非。
“家庭教育有问题。”
夜里不用值班,康主任给自己斟上酒,端起杯子道:“养不教父之过,过年不好批评孩子,可以批评家长。管段民警及时反馈,我让他别给家长好脸色,好好说了一下他们。”
“让人虚惊一场,是该说说。”
这边讨论“熊孩子”的教育问题,青年路派出所长张孟亮和长江分局刑警二中队副中队长史原波正在研究一个警情。
“除夕夜聚赌,这个情报靠不靠谱?”
贼猴子上午刚走,晚上就提供一条线索。
聚赌当然要抓,关键现在不是平时,现在是春节。
家家团圆,一家人聚在一起玩牌很正常,贼猴子是不是想钱想疯了,听见搓麻将的声音就举报,史原波心里真没底。
“张所,靠不靠谱去看看就知道了。”
“去看看,怎么看,破门而入。”张孟亮不想抓赌没抓着,反而抓出一麻烦,接过香烟问:“原波,线索谁提供的?”
换作别人,史原波会毫不犹豫告诉他线索来源。贼猴子不是别人,是“少帅”印象深刻的管控人员,是“少帅”介绍他当线人的。
按照规定,线人必须单线联系,线人档案要由领导线人的侦查员保管,这是绝密材料,未经主管单位负责人批准,没有人能够借出这份档案,了解谁是线人。也只有在线人的领导人需要移交手下线人的情况下,档案才会一并移交。
尽管对缺乏犯罪线索的基层民警来说很难做到单线联系线人,但规定就是规定,要是让“少帅”知道贼猴子成了非单线联系的线人,肯定会认为分局刑警大队工作不规范。
“一个耳目,发展时间不长。”史原波含糊其辞,不敢据实相告。
春节不是平时,万一搞错影响不好。
张孟亮权衡了一番,指指门外:“你再打电话问问,问清楚情况我再叫人。”
打电话,他连个bp机都没有,怎么给他打?
之所以跟张孟亮商量,一是聚众赌博属派出所管辖的治安案件,不打招呼不合作不好,要是直接去抓会影响双方关系;二是刑警队只有两个民警和一个治安员值班,单位必须留一个人,只能去两个人,要是对方人多很难控制得住。
史原波有些后悔答应贼猴子抓赌抓黄的事,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便知道是路边的公用电话,便知道是贼猴子打来的。
“出去接吧,搞得神神秘秘。”张孟亮很不耐烦的摆摆手,坐下来继续看春节联欢晚会。
走到院子门口,史原波摁下通话键。
“史警官,你怎么还没到,我盯他们一下午,到现在没吃饭!大过年的帮你办事,又冷又饿,你快点行不行……”
替我办事,你自己想赚钱好不好!
史原波越想越窝火,强忍着问:“先说说情况,到底是哪些人,玩什么,玩多大?”
李固不是一两点“敬业”,从刑警队出来就忙这事。不是晚饭没吃,是连午饭都没顾上吃,一听说公安根本没出动顿时急了:“史警官,你们还没出发!”
“废话,你以为你谁,你让我去我就去?打个电话没头没脑,我还没开口就挂掉了,情况没搞清楚我能去么?”
县官不如现管,“韩打击”当那么多官,不会管这些小事,想赚钱还是要靠姓史的。
李固意识到“财神爷”不能得罪,急忙道:“史警官,对不起,我刚才太急,其实不怪我。打电话那会儿一个家伙出来买烟,我不能暴露身份,不能让他看见。赶紧挂掉,找地方躲起来继续帮你监视。”
“说重点!”
“好,说重点,人挺多,我只认识一个开汽修厂的杨老板。跟老婆离婚,娶了个小妖精,经常去我们滚石玩。滚石门口车位少,客人倒车经常剐蹭,我介绍过几个人去他那儿钣金补漆,就这么认识的。”
这是贼猴子的一惯风格,不管什么事都要把前因后果讲清楚。
虽然认识不到12个小时,但领教过很多次史原波已见怪不怪,不再提醒他说重点,因为对他来说这些全是重点,提醒反而耽误时间,甚至会冒出一堆其它废话。
李固回头看看,双手紧握着电话,神神叨叨说:“他们就喜欢赌,赌得大,一场输赢至少三五万。前天送一个客人去他汽修厂补漆,他正好给同伙打电话,说春节好好玩玩,说年三十晚上安全,公安要过年,不会跟平时一样抓。”
“他们玩什么?”
“二八杠,用麻将赌,全筒子,四个白板,其它不要。轮流坐庄,掷骰子,给另外三家发两张牌,其他人外围下注,下多少赢多少或者赔多少。”
新玩法,以前没听说过,史原波忍不住问:“怎么轮输赢?”
“先比对子,再比点数,点数里面二八最大。一共发六张牌,一共三门,一门一门比,赢了庄家通吃,输了庄家通赔。”李固没钱玩但看人家过好几次,很专业,说起来头头是道。
这不是一家人玩小牌,这就是赌博。
史原波感觉挺靠谱,追问道:“他们一般下多大注,有没有人抽头?”
“最少五十,两百封顶,别看两百封顶,这个快,比炸-金-花快,倒霉的人几千块钱一会儿就没了。开赌场肯定有人抽头,抽多少怎么抽看情况,有时候赢的人给,有时候按局算。”
“今晚有多少人?”
“二十几个,一个人带五千,十个人就五万,二十个人就是十万!史警官,没跟你开玩笑,他们赌得真大。”
赌资极可能高达十万,难怪他如此积极。
史原波心里有底了,沉吟道:“我们马上出发,你先观察观察有没有人望风,有没有聚赌人员能够逃窜的后门或窗户,我会赶在大部队前面到,你指给我看一下就走,不要留在现场,不要让别人看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