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两种摇-头-丸!
相识、相知、相爱这么多年,妻子变化很大,但有一点几乎没变。
每年都发誓要把春晚看完,结果每次看到十点左右便顶不住了,往年看着看着在床上或沙发上睡着,今年哈欠连天回技术大队宿舍,洗一下往床上一倒就睡,一觉睡到大天亮,手机显示几十个未接。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新年新气象,新年不放几个炮不放几串鞭怎么行?
市区不许燃放烟花爆竹的禁令名存实亡,去指定区域燃放的规定一样没得到落实,周围全在燃放,难道“只许市民点火,不许公安点灯”。
再说技术大队属于机关但不是真正意义上局机关,门口没挂牌子,许多市民从门前过都不知道这什么单位,里面干什么的,放几个炮几串鞭热闹热闹也无妨。
“嫂子,把耳朵捂好,我放啦!”
“放吧,小心点。”
小方小陈兴高采烈,用烟头一一点燃早摆好的“天子炮”,砰啪砰啪的巨响震耳欲聋,与附近连绵不绝的鞭炮声一起在城市上空回荡。
昨晚说好了,初一早上不去食堂吃饭。
韩博系上围裙,摇身一变为“韩厨”,在传达室用民警老顾的电磁炉给大家伙做饭,有汤圆、有饺子,有甜的、有咸的,汤圆好几种馅儿,饺子一样有荤有素。
五个人,把“李行长”肚子里的小家伙算上六个,一个小不锈钢锅怎么煮得过来。老顾往电饭锅里倒入刚烧开的水,很默契地打起下手。
“韩支队,先下素馅儿的还是先下荤馅儿的?”
“先下素馅儿的。”
“bj人过年都要吃饺子?”
“都要吃,昨晚食堂没做饺子,今天补上,不然这个年她感觉没过。”
李晓蕾换上一件很喜庆的红色羽绒服,看完热闹跑进来问:“二位,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
“怎么可能,今天过年,只能说吉利话。”韩博把已经煮熟的汤圆盛起来,转身笑道:“里面有水龙头,快去洗手,洗完手吃饭。”
“李行长,我们在聊bj人过年的风俗呢。”
“是吗,这您得问我……”
提及老bj人过年的习俗,“李行长”头头是道,天子脚下的热闹程度不是江边小城所能比拟的,三位技术民警听得津津有味,新年第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大年初一“自由活动”,这是昨天约好的。
吃完饭,李晓蕾接过钥匙,开商务车去侯厂家。中午在侯厂家吃饭,下午去谢部长家,估计要到吃完晚饭才回来。
外面车少,她也算“老司机”,韩博没什么不放心的,回办公室打开笔记本电脑,研究起关于dna提取的国内外文献。
十一年前把南-港公安搞得灰头土脸的抢劫杀人案有凶器,港口分局刑警大队已把锈迹斑斑的匕首送到技术大队,正锁在证物室的柜子里。
时间过去太久,谁也不知道上面有可能存在的嫌疑人dna有没有降解。
国外科学家甚至打算从《蒙娜丽莎》上提取达芬奇的dna,从这个角度上看应该不难。但他们做得是科学实验,而且这种实验具有考古性质,成功当然好,失败也无所谓,只要不损坏价值连城的名画就行。
技术大队接下来要做的是物证检验,检验结果既是侦查的重要线索,也是案件的重要证据。鉴于实验过程存在一定不可逆转性,一旦失败以后再想提取将会更困难,韩博没让方海龙仓促行事,自己一样要做相应准备。
正看得入神,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
大年初一,局领导不可能来技术大队检查,一样不可能来技术大队慰问,走出来一看,原来是的长江分局刑警大队长边耀新、青年路派出所长张孟亮和长江分局刑警二中队副中队长史原波。
“韩支队,新年好!”
“新年好,大家新年好,边大,正月初一,你们怎么有空来这儿?”
“韩支队,不好意思,有件事想向您汇报,想请您帮帮忙。”边耀新从张孟亮手中接两个证物袋,不无尴尬的递了上来。
一个袋子里装着十几颗黄色药丸,药丸上有明显的王冠图案;另一个袋子里装着一颗白色药丸,药丸上的图案应该是郁金香。
摇-头-丸!
两种不同的摇-头-丸,从颗粒大小及图案上,之前从来没在南-港出现过,至少没被禁毒大队查获过。
看到史原波,韩博想到贼猴子,不动声色问:“边大,你们想检一下里面的成分?”
成分当然要检,不检验分析无法确认属于什么样的毒品。但这件事比想象中更复杂,不找别人来找你是有原因的。
边耀新深吸一口气,汇报道:“报告韩支队,毒案是大案,我们邓局指示由我们刑警大队立案侦查,已成立专案组,我担任副组长,孟亮同志和原波同志担任副组长。”
正因为毒案是大案,所以侦破这样的案件需要大量资源。
分局态度明确,打算自己查,不想让市局刑警支队禁毒大队插手,可现在既要面对一个检验分析的问题,接下来还可能涉及到技术侦察,可能要对已掌握的毒贩采用监听、监控等技术手段。
只要是民警谁不想办大案,他们的心情可以理解。
至于禁毒大队,南-港这么大,他们总共那几个人,社会形势变化这么快,毒案越来越多,他们禁得过来吗?
韩博以为他们只是担心老钱“摘桃子”,若无其事笑道:“技术部门就是支撑办案的,谈不上麻烦。海龙,你帮边大办一下送检手续,我去实验室检验下这两种摇-头-丸到底由什么成分组成的。”
“是。”
“谢谢韩支队。”
“不用谢,办完手续回去休息,眼睛这么红,估计一夜没睡好,检验结果出来我给你们电话。”
“韩支队,我和孟亮同志先走,原波同志留下,一是等检验报告,二来他有些工作要向您汇报。”
史原波欲言又止,看样子真有事。
韩博权衡了一番,转身道:“海龙,办完手续带原波同志去休息。对了,有没有吃饭,没吃早饭我们传达室有汤圆有饺子。”
“谢谢韩支队,吃过了,在分局吃的。”
“行,就这样,检验结果出来我让海龙叫你。”
毒案是大案,不过南-港公安系统查获得大多是“小包”,一般论克算,能缴获一公斤以上的极少,分局领导要求成立专案组,刑警大队长大年初一跑技术大队来,难道贼猴子真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
韩博百思不得其解,但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拿着两袋检材,走进更衣室换衣服,走进实验室专心致志检验分析起其中成分。
仪器设备先进,毒-品检验不难。
考虑到其中一袋检材数量较多,多取几个样分析,看看其工艺水平。
10点21分,韩博打印好检验报告,签上自己名字,换上冬棉服回到办公室。不一会儿,史原波在方海龙带领下走进来立正敬礼。
“坐,过年呢,别这么拘束。”
韩博示意万海龙带上门,把检验报告递给他,旋即指着办公桌上的两袋检材,微笑着解释道:“摇-头-丸的化学名称叫亚-甲-基-二氧甲-基-苯-丙-胺,英文缩写为mdma。但事实上摇-头-丸这个概念比较大,主要是指苯-丙-胺类兴-奋-剂。
也并非单一成分制成的片剂或胶囊,而是含有若干种苯-丙-胺类衍生物与某些其它化学物质制成的丸片,其成分各不相同、千差万别,有的甚至并不含mdma。”
“韩支队,您是说这些不是摇-头-丸?”
“这袋是,这一颗不是,至少不是化学意义上的摇-头-丸。”
韩博拿起装有十几颗黄色药丸的证物袋,脸色一正:“这十几颗的主要成分是mdma,此外含有咖-啡-因、普-鲁-卡-因、安-替-比-林、硫酸镁、谷-氨-酸-钠和乳糖等次要成分,属于真正意义上的摇-头-丸,据我所知价格较贵,堪称上等货。
这一颗的主要成分是甲-基-苯-丙-胺,里面掺杂有麻-黄-素、咖-啡-因、氯-胺-酮、苯-巴-比-妥和扑-热-息-痛,确切地说应当是冰-毒。属于在国内比较常见的‘摇-头-丸’,其实不是。”
不管是真正意义上的摇-头-丸,还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冰-毒,这两袋全是毒品。
史原波激动不已,下意识回头看看关着的门:“韩支队,冰-毒是李固从一个替毒贩在滚石ktv兜售的保安那儿偷来的。这些摇-头-丸是根据李固提供的线索,昨晚捣毁一个地下赌场时从一个参赌人员身上搜到的。”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看来他真是个当线人的料。”
“您慧眼识珠。”
“他算哪门子珠,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好的线人能发挥出的作用是不可估量的,关键要管理好、使用好、控制好,尤其涉毒的线人,搞不好会后患无穷,会给社会造成更大危害。”
韩博不想贼猴子走上绝路,同样不希望眼前这位年轻的刑警副中队长犯错误,凝重地说:“一些毒品问题比较严重的地区,毒品之所以泛滥与禁毒思路,特别是线人管理使用不当有很大关系。
按照堵源截流的禁毒思路,一些办案部门及民警往往利用一些涉毒人员作为特情、线人,甚至引诱大毒贩前去交易。特情必然涉毒,不涉毒无法获取线索。结果造成那些特情、线人,仗着是‘公安的人’,以贩养吸,为害社会。
去年部里派调查组去西南一个省份一个市的看守所、戒毒所,对戒吸毒人员作过一次调查。结果表明他们85%以上的零包毒品都是从公安使用的特情、线人手上买来的,而且‘道上’的人对这些特殊贩毒者背景了如指掌。
这么使用和发展特情、线人,无异于养疽为患,无异于助肘为虐。社会影响恶劣,群众意见很大,特别一些吸毒人员被抓到之后,家属跑到办案部门责问,为什么只抓吸毒的,不抓卖毒的,办案民警哑口无言。”
问题看得如此透彻,局领导让来找“少帅”果然没找错人!
史原波没什么好顾忌的,一脸苦笑着说:“韩支队,我们昨夜联合青年路派出所抓获的这个涉毒人员就是禁毒大队的线人,钱大一大早打电话说情,让我们放人。”
禁毒大队长钱晋龙资格老,技术大队升格为技侦支队、与刑警支队“分家”之日,就是钱晋龙晋升为刑警副支队之时。这个副队长可能只是过渡,将来接替“老帅”出任支队长并非没有可能。
分局好不容易抓获一个涉毒的,并且极可能涉嫌贩毒,自然不会放人。
可这个人居然是禁毒大队长的线人,分局不是县局,分局领导要考虑到与刑警支队的关系。县局领导虽然同样要考虑,但想不给你面子就不给,反正只是接受市局指导,又不是接受市局领导。
“老帅”不在家,政委主持支队工作,这种事政委能说什么?
韩博意识到他们来此的真正原因,意识必须要有一个明确态度,因为节前宣布的不是技侦支队长任命,而是副处级任命。换言之,现在仍是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副处级副支队长。
“转告你们局领导,一切按规定办!”
“要是钱大再打电话呢?”
“我向韦支队汇报,你们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不要受影响。”
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尤其涉及到这种原则性问题,韩博不怕得罪人,想了想又交待道:“李固提供的这条毒案线索,我建议你们专案组尽快确定侦查方案。要是立即组织抓捕,顺藤摸瓜打团伙,那就没什么好顾虑的。要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就让李固赶紧把这颗冰-毒片送回去。
作为办案民警我们既不能打草惊蛇,同时要考虑到线人安全。检验时我只从上面刮了一点点粉末,放回去嫌犯应该看不出来。跟他说清楚,让他小心点。毒案不是一般刑事案件,毒贩不是一般违法犯罪人员,必须把方方面面考虑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 新老思想的碰撞
送走基层民警,拨通“老帅”电话。
从扬声器里的嘈杂声能听出“老帅”正在外面,可能刚抓获几个涉嫌非法销售炸药的嫌疑人。
正月初一,别人跟家人团聚,高高兴兴过大年,他这么大岁数却仍在外地执行任务,韩博油然而生起一股内疚,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钱晋龙是他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的老部下,禁毒大队是他领导下的一个实战单位。要是长江分局查出昨夜抓获的涉毒人员贩毒,且贩卖毒品数量较大,就意味着钱晋龙及其担任的大队长的禁毒大队无意中充当“保护伞”,就意味着大队长有责任,支队长同样有责任!
“韦支队,我韩博,新年好,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嫌犯果然回家过年,一抓一个准,又抓获两个。
迄今为止,在追查爆炸物来源这个环节,算上程疯子那一组已抓获三十几个违反爆炸物品管理法律法规的涉案人员。
这不是一般的非法制售爆炸物案件,这涉及到一起死亡三人、重伤八人的特大爆炸案。要不是南-港公安反应速度够快,极可能发生一起影响更恶劣的连环爆炸案!
责任必须倒查追究,公安部督办,西川省厅专门成立了一个调查专班,责任人一样不少,一个市局的治安支队长和两个县局局长已调离岗位,涉及到的治安管理部门和派出所长日子全不好过。
几家欢喜几家愁。
随着刚才两个躲在山里非法炒制炸药的嫌犯落网,接下来只剩下追查其它爆炸物流向的任务,在规定时限内办结应该没什么问题。
韦国强心情不错,示意专案组民警将嫌犯押上车,走到路边笑道:“自己人,用不着这么客气,也祝你步步高升,祝晓蕾生个大胖小子!”
“谢谢韦支队,其实打这个电话不光拜年,还想给您汇报一个情况。”
“什么情况?”
韩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汇报一遍,“老帅”果然愣住了,握着手机沉默不语。
“一些涉毒线人可能贩卖数十宗毒品,才会象征性提供一条线索。通常1克海-洛-因可以分成15至30个‘零包’出售,我们为破1000克的大案而放掉100克海-洛-因时,真要想想这100克毒品要滋生多少吸毒人员,会使多少强戒完毕的吸毒人员复吸?”
原则性问题,韩博态度坚决。
他起身走到窗户边,接着道:“没有一个吸毒的不想戒毒,没有一个戒毒的不成功,不成功不可能让他从戒毒所出来,但是没有一个戒毒成功的不复吸。只要把毒品放在他们面前,一次、两次他们或许能忍受,三次、四次就绝对控制不住了。”
“每年禁毒日,我们公安机关都组织许多吸毒人员现身说法,他们在台上说声泪俱下,台下人看得热泪盈眶,也相信他们不会再沾染毒品了。但是他们一出来,只要一接触到毒品马上复吸。”
“禁毒其实跟打拐一样,没有市场没有人买就没有卖,没有卖一样不会有人买,他根本买不到么。现在的问题是只要有我们的特情、线人存在,他们就很容易买到毒品,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最终都会复吸。”
“南-港存在的毒品问题不算严重,相比那些毒品泛滥的地区整个禁毒形势好得不能再好。我认为绝不能因为我们公安自己的问题破坏这个大好形势,在禁毒工作中应有铁的纪律,不能再使用吸毒人员乃至贩毒人员作特情、线人,只要这些特情、线人存在,毒品将永无宁日!”
……
钱晋龙不是想当也不可能会去当毒贩的保护伞,他一门心-思破大案,利用涉毒人员当线人,放长线钓大鱼。
不破大案怎么出成绩,没成绩怎么立功。
不光钱晋龙,也不只是南港市局禁毒大队,许多办案人员许多地方的禁毒单位都这么干。
这不是“谁是谁非”的问题,这是两种思想的碰撞。
从内心来讲,把刑事技术独立出来,把技术侦察剥离出去,韦国强是很不高兴的。
上级这么做理由非常之充足,说什么要提高刑事科学技术的地位,进而达到增强证据意识的最终目的。剥离技术侦察,是为防止技术手段被滥用,说什么涉及到一系列法律问题。
可是没了刑事技术,没有技术侦察,刑警支队还是刑警支队么!况且这可能仅仅是开始,将来说不定要把经侦大队乃至禁毒大队一一剥离出去。
换作几年前,韦国强绝对会给长江分局打电话问问案情,认为由禁毒大队立案侦查比较合适,会毫不犹豫要求长江分局移交案件管辖权。
至于那个极可能涉嫌贩毒的线人,则让钱晋龙去处理。该放长线钓大鱼就让他再逍遥几天,要是没什么价值就新账老账一起算。
现在不是几年前,现在上级要求与时俱进,要搞正规化建设,要科技强警。
这几年提拔的全是有学历的,二十九岁的副处级,换作几年前简直不可想象,不管他是不是二级英模。
过去一个月虽然在外面办案,局里发生的事并非一无所知。
陈局视察,别人没叫,就叫他随行。
这说明什么问题,说明陈局器重他,要重用像他这样的“少壮派”。
钱晋龙能借技术大队独立出去,支队空出一个职位的机会混上副支队长已经很不错了,想接任支队长没戏。
韦国强感觉自己老了,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少壮派”起冲突,沉吟道:“小韩,我跟你了解程文明同志一样了解钱晋龙,在原则性问题上他是不会含糊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之所以发生这样的事,跟以前的管理制度尤其办案方式有一定关系。
他的工作我做,我给他打电话,只要那个涉毒人员不涉及正在侦办的案件,就让他尽快把涉毒人员的情况提供给长江分局。要是确实涉及到就要认真研究,看是不是并案侦查,同长江分局一起查。”
不为部下考虑的领导不是好领导,不为单位考虑的领导同样不是好领导。
“老帅”言外之意已经很清楚了,甚至作出很大“妥协”。
在其它问题上可以变通,在这个问题上韩博不会变通,低声道:“韦支队,既然是线人怎可能不涉及案件,我们要考虑到基层办案单位尤其基层民警的积极性。”
基层第一,典型的“韩氏”风格,难怪在区县公安局人缘那么好。
关键毒案不是其它案件,禁毒大队是全市公安系统唯一的一支禁毒专业队,是经验丰富、屡立战功的实战单位!要是涉及到禁毒大队的案件大队不管,禁毒大队还是禁毒大队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钱晋龙的工作确实存在问题,南-港出现之前从未见过的毒品都不知道,甚至是从他的线人身上缴获到的。
“韩打击”只是认为使用涉毒人员当线人的侦查方式不行,长江分局考虑得可不是这些,他们要破大案、立大功,不想让支队尤其禁毒大队插手。
要是坚持之前的态度,他们完全有可能要求禁毒大队“避嫌”。
知法犯法的人多了,谁知道禁毒大队民警有没有问题,万一有问题这个责任谁负?
韦国强不想搞成那样,只能道:“好吧,我让钱晋龙尽快把那个涉毒人员的情况提供给分局专案组,让他不要干涉分局同志侦办。”
“谢谢韦支队理解。”
“这有什么好谢的,不说这些了。技侦支队什么时候挂牌,日子有没有定下来?”
“原打算三月一号,装修能赶得上,网络工程赶不上,装备处和科技处帮我们引进三个系统,机房的服务器要全装修完才能架设。我请示过陈局,陈局同意顺延到四月一号,等系统和其它设备全安装调试完再挂牌。”
在一些问题上有分歧,但在这件事上韦国强还是很服气他的,感叹道:“别人恨不得立马升官,你倒好,居然请示顺延。”
“升官,已经升了,现在不就副处么。”
“现在是副支队长,挂牌就是支队长,谁不喜欢当一把手,谁喜欢总干副职?”韦国强笑了笑,突然问:“政委有没有确定,跟你搭班子,不可能没一点风声。”
关于技侦支队政委的人选,市局有无数个版本。
作为未来的支队长,韩博不可能不关心,从江城培训回来跟陈局打听过,陈局也没有隐瞒。
别人问可以顾左右而言他,“老帅”问不能,刚才的事已经让他很不高兴,这点小小的好奇心必须满足。
“可能是安康医院政委周素英。”
“怎么可能是她?”
“我一样奇怪,那么多传言,那么多版本,唯独没她的。”
韦国强回想了下周素英的履历,不禁笑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担任政委前她一直搞业务,精神病医生,技术出身。技术民警担任技侦支队政委,正合适。”(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摸老虎屁股”
在市局的春节值班表上,韩博所代表的不只是技术部门一把手,也是刑警支队在除夕和初一两天的最高领导。
换言之,有权以支队名义作出决策。
钱晋龙使用涉毒人员当线人的做法不妥,要求长江分局放人、干涉基层民警办案的更不对,但不能因此否定整个禁毒大队的工作,不能因此打击全大队缉毒民警的积极性。
吃完午饭,一个人驱车来到与便衣大队一起办公的禁毒大队。
发生这么大事,钱晋龙绝对坐不住,说不定已命令大队民警取消休假,紧急回单位研究夜里发生的事,看能否采取一些补救措施。不然长江分局破获大案,大队处境会很尴尬。
事实证明预料没错,包括钱晋龙在内的大队干警围坐在会议室里开会,一个个神色凝重,气氛格外紧张。
“韩支队,您来了。”
副处级副支队,技术大队一天不升格,他一天就是支队“三号人物”,级别跟“老帅”和政委一样高,除了“老帅”和政委他最大。
大队长正窝火,禁毒大队教导员刘亚轩不得不代表大队迎接他这位“胳膊肘往外拐”的不速之客。
“老帅”给他们打过电话,该知道的他们全知道,韩博很清楚自己不是很受欢迎,用不着热脸去贴冷屁股,环视着众人问:“多大点事,就取消休息,这个年不过了?”
“少帅”现在不能得罪,技术大队升格之后一样不能得罪。
“报告韩支队,我们工作没做好,我们工作存在问题。”大队长正在气头上,不会跟“少帅”低头,更不会跟“少帅”检讨,刘亚轩必须拿出一个态度,一脸凝重。
韩博把对讲机往会议桌一放,示意拘束不安的民警出去,等最后一个民警带上门,坐到钱晋龙面前。
“我不是来找茬的,是想借这个机会跟你们二位开诚布公谈谈。”
“谈什么,谈我知法犯法,给毒贩当保护伞,无视乃至纵容涉毒线人贩毒?谈我这个大队长失职渎职,市面上出现以前没出现过的摇-头-丸都不知道?”
钱晋龙真怒了,声色俱厉,桌子拍得啪啪响。
这事可大可小,要是长江分局查出那家伙仗着是禁毒大队线人大肆贩毒且数量巨大,追究起来失察是轻的,扣你一顶失职渎职的帽子并非没有可能。
跟“少帅”叫板,不想混了!
刘亚轩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提醒道:“钱大,冷静点。”
“让他说。”
“说就说!”
钱晋龙蓦地站起身,指着墙上的奖章和照片咆哮道:“94年成立禁毒大队,要线索没线索,要经费没经费,要经验没经验,支队就给我六个人一台车。当年没禁毒业务培训,只在电视上电影里见过毒品,放在面前都不知道是面粉还是白-粉。
94年底,破获全市公安系统第一起毒案,抓获毒贩三名,吸毒人员十二名,缴获白-粉376克,赌资四万多元。靠什么,靠得就是耳目,靠得线人;95年,破获大小毒案七起,抓获毒贩二十八名,吸毒近百,同样靠得是线人……”
“你是在跟我谈功劳,还是在强调涉毒线人的重要性?”
是可忍孰不可忍。
打个电话让放人,不放人就算了,你知道就行了,至于给支队长打报告,至于上纲上线说什么涉毒线人问题不解决毒品永无宁日这些话?
搞得缉毒的跟贩毒的一般,感情禁毒大队过去这些年不仅没功劳,反而成了一颗“毒瘤”,成了南-港毒品泛滥的罪魁祸首。
钱晋龙越想越火,怒视着他吼道:“谈功劳怎么了,我钱晋龙有这个资格,我当刑警你还在穿开裆裤呢!打击虚开增值税发票打出来的二级英模,查账查出来的二级英模,给我我钱晋龙都不要!”
“老钱你说什么你,有完没完,给我闭嘴!”刘亚轩气得咬牙切齿,一把将他拉坐下来。
看样子真摸了老虎屁股。
尽管刚上任时他无端发难过,尽管这件事他做得确实不对,但谁也不能否认他是一个为打击违法犯罪作出过杰出贡献的公安民警。
从警几十年,破获大案要案无数,受过好几次伤。尤其出任禁毒大队长以来,执行过数百次危险任务,有一个毒贩甚至扬言要花50万买他脑袋。生怕被报复,老婆孩子提心吊胆,搬过好几次家,孩子转过好次学。
正在火头上,现在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只有“以毒攻毒”,把他的“嚣张气焰”打下去才能心平气和谈工作。
“钱大,你是老同志,参加工作时间当然比我长。但要是论功劳,你还真没法儿跟我比。”
韩博冷哼一声,一反常态“炫耀”起自己的成绩:“你以为‘韩打击’这个绰号怎么来的?96年参加工作,在企业保卫科担任副科长期间抓获两名抢劫未遂、抢劫未遂的现行犯;调入公安系统,担任乡镇公安特派员期间,出省抓捕过逃犯。
兼任打拐队长组织过一次声势浩大的打拐行动,解救出、遣返回被拐妇女一百多名。打击经济犯罪为国家挽回数亿损失。鉴于在逃人员抓捕困难,在公大进修期间向校领导提出‘不联网的网上追逃’想法,全程参与在逃人员数据库、在逃人员光盘检索比对系统研发。
不谦虚地说,一直应用到现在的‘网上追逃’有我一份功劳。你参加工作几十年抓获多少违法犯罪人员,我通过‘网上追逃’又抓获多少,不是数以万计,也不是数以十万计,是数以百万计!”
“网上追逃”是他提出来的,用光盘追逃是他想出来的?
钱晋龙第一次听说,事实上不光他,市局知道这件事的恐怕不超过五个人。
用光盘追逃抓获多少嫌犯,一年几十万,几年真上百万,虽然具体工作是全国民警做的,但提出这个想法的人绝对堪称功臣,别说二级英模,授予一级英模也不为过。
钱晋龙愣住了,刘亚轩更是暗暗心惊。
吹牛皮,太丢人。
韩博面无表情,心里不知道多尴尬,立马话锋一转:“禁毒大队工作确实存在问题,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也不是用功劳能够抵消的。这个问题不是指发展使用涉毒人员作为耳目,而是整个工作思路不对。
二位有没有想过禁毒大队为什么叫禁毒大队,为什么不叫缉毒大队?因为禁毒的范围更广,要做的工作更多,不仅仅是侦查抓捕制造、运输及贩卖毒品的人员,不仅仅是把吸毒人员送进强制戒毒所。”
刘亚轩反应过来,钱晋龙若有所思。
韩博顿了顿,接着道:“市局设立禁毒大队,大队加挂市禁毒委员会和禁毒办的牌子,就是希望我们能够‘禁缉一体’,大队作为‘大禁毒’的核心-----肩负着协调调动各警种、各部门,发动社会各界共同开展禁毒工作的重要职责。
比如禁毒宣传,又比如给各区县公安局刑警大队进行业务指导,组织基层刑警乃至治安民警进行禁毒业务培训。结果现在只有缉而没有禁,把禁毒大队变成了缉毒大队,一门心-思破大案,忘了自己还肩负着更重要的职责。”
“韩支队,我们……”
“刘教导员,我知道这不能完全怪你们,但你们应该看到社会形势已发生巨大变化。大队刚设立时全南-港有毒贩,能有多少吸毒人员,现在又有多少?光靠禁毒大队行么,光靠大队这几个缉毒民警缉得过来吗?
二位,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了,要与时俱进,因为你们是全市禁毒战线实际上的最高领导。你们是否称职,直接关系着毒品会不会在我南-港泛滥。
我不分管禁毒,今天是以支队值班领导身份跟你们谈这些的,再过十几小时就不是了。但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建议,你们有什么想法,有新的工作思路,我可以帮你们参考。未来的技侦支队是支持全警办案的单位,我还可以给你们提供协助。”
你是副支队长,你可以下去指导,现在是副处级,是陈局面前的“红人”,区县公安局领导要以礼相待。
我一个大队长,下去指导谁鸟我?
钱晋龙老脸涨得通红,欲言又止。
韩博岂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抬起胳膊看看手表:“现在2点25,长江分局4点整召开案情分析会。鉴于今天上午送检的摇-头-丸是南-港之前从未见过的,我们刑警支队尤其禁毒大队有必要掌握第一情况。
刘教导员,麻烦你在单位值班。钱大,请你等会儿跟我一起去参加会议,你经验丰富,最好能够给他们的侦破工作提供指导。至于其他同志,回家继续休假。元旦没休成,春节不能再不让同志们过个好年。”
不仅很给面子,还陪你去找回面子,你还想怎么样?
刘亚轩生怕搭档不识好歹,抬起腿在桌下踢了他一脚,钱晋龙反应过来,悻悻说:“是。”(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 02.27案!
长江分局在长江路南侧的一条巷子里,门脸很小,里面很大。
好几排民国老建筑,早在解放前就是警察局,好几部电视剧在这里取过景,走进古色古香的会议室,像是穿越到了民国。
“韩支队,钱大,坐。”
“邓局,您千万别这样,我们坐这边。”
“少帅”不止一次来过分局,主要为技术中队的事,法医老吕就是他安排过来的,打过很多次交道,邓局不再客气,放下包,坐下道:“老边,正月初一,韩支队和钱大挺忙的,直入主题,开始吧。”
分局局长如此重视,可见这个案子不简单。
钱晋龙很尴尬,从包里拿出纸笔,低头装着准备做记录,不好意思直视,更不意思开口。
案情分析会在分局开,02.27专案组的办案地点绝对不在这儿。
韩博笑看着边耀新、张孟亮、史原波三人,暗想他们搞得如此劳师动众,甚至不惜跟身边的禁毒大队长翻脸,肯定掌握一些情况。
“报告各位领导,昨晚9点左右,我们刑警大队二中队民警接到群众举报,联合青年路派出所捣毁一个地下赌场,当场抓获参赌人员23名,缴获赌资9万多。在我们民警搜查参赌人员有可能藏匿的赌资时,一个参赌人员偷偷往窗外扔出一袋东西。
为捣毁这个以‘二八杠’方式进行赌博的团伙,张孟亮同志和史原波同志考虑得很周密,窗户及后门全安排了人,东西一扔出来就被参与行动的治安员发现,初步认定是摇-头-丸。”
边耀新取出一张照片,接着道:“参与行动的民警立即调查,发现是这个嫌疑人所扔。王晓谦,24岁,初中文化,无业,家住开发区会成镇,有前科,涉嫌贩毒吸毒被处理过。接受讯问时态度恶劣,声称是禁毒大队线人,声称摇-头-丸的事钱大知道。
给禁毒大队提供过线索我们相信,说钱大知情我们不信。于是连夜兵分两路,一路去他租住的小区搜查,一路去他家搜查,同时审讯其他参赌人员。
结果在他租住的小区单位房床底下搜出摇-头-丸1051颗,现在可确定参赌人员中有四名吸毒人员,这四个人以150元至180元每颗的价格从他手中买过,另外可证实他在市区的两个酒吧和几个ktv贩卖过。”
原来送检的总是一个零头,甚至零头都算不上。
按照现有法规,贩卖苯-丙-胺类毒品(甲基******除外)一百克以上便可处死刑,1051颗超过一千克,这个案子堪称大案,这个王晓谦基本上一脚踏进鬼门关了。
没想到无意中遇到贼猴子,一时兴起介绍他当线人,居然瞎猫碰到死耗子,明明举报有人聚赌,却稀里糊涂帮长江分局查获这么多毒品,韩博感觉有些好笑。
钱晋龙笑不出来,脸色气得煞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跟上级解释。
“我们把搜到的摇-头-丸摆在他面前,可能意识到再信口开河无济于事,意识到想活命就要立功赎罪,主动交代犯罪事实。”
边耀新举起第二张照片,介绍道:“这个家伙叫陈家宾,35岁,家住南州区汇成镇,去年11月,二人在市区赌博时认识的,一个有进货渠道,一个能筹集到贩毒所需的资金,就这么一拍即合,从东广一个毒贩手中购入两千多颗摇-头-丸回南-港贩卖。”
“三个月只卖出一半?”韩博抬头问。
“陈家宾已落网,进货数量能对上,基本可以确认只卖出一半。但这里有一个情况,他们打算大肆贩毒时南-港摇-头-丸价格在200至300元人民币一颗之间,等进到货开始卖时滚石ktv的摇-头-丸已降到150元一颗左右。
吸毒人员就那么多,市场就这么大,种种迹象表明有另一伙儿毒贩在我们南-港从事贩卖毒品活动,把价格打下来了。侧面调查发现确实如此,这个家伙叫蒋辉,38岁,我分局辖区人,没前科。
他跑过运输,开过歌厅,卖过手机,不过好像全赔了,几年前负债累累,现在却财大气粗。我们发现他专门通过市区几个娱乐场所的保安及服务员,从事贩卖摇-头-丸其实是冰-毒片的违法犯罪活动……”
不用问便知道,这条线索的贼猴子提供的。
韩博正琢磨着是不是再见见贼猴子,给他提提醒,边耀新话锋一转:“蒋辉非常狡猾,不仅行踪不定,几乎从不与吸毒人员接触,且利用一切手段打压竞争对手。不知钱大有没有注意到,去年11月份和12月份,禁毒大队接到的群众举报比平时多。
我们可确定他授意别人举报过不止一次,利用我们公安机关替他清理其他毒贩,好垄断南-港摇-头-丸市场。现在卖得便宜,如果不出意外,他接下来会涨价。另外他提供的‘摇-头-丸’本来就不是摇-头-丸,在价格上具有一定竞争力。”
禁毒大队,先是被你们大队的线人忽悠,紧接着又被这个“辉哥”当枪使,这个案子能交给你们吗?
邓局看看钱晋龙,淡淡问:“老边,蒋辉的下落有没有搞清楚?”
“没有,春节没回家,他过去几个月使用的车是租的,节前还给了出租公司。现在只掌握他的手机,我正准备打申请,看能否上技术手段,锁定其位置。”
“移动公司春节放假,手续不太好办。”邓局摸摸头,又苦笑道:“现在不是以前,上技术手段要汤局签字。”
“韩支队,您能不能帮帮忙?”
公安机关没有手机定位设备,只有是立案并符合查询定位要求的案件才可以向上级申请定位,获得批准之后再去移动、联通等通信单位查询。
并且技术侦察措施属保密范畴,在一定程度上有侵犯**之嫌,除了重大刑事案件,一般不会使用。技术侦察作为最后的侦查手段之一也不能滥用,这口子一开,很难说将来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万一动辄定位,人人都没有**。
一些群众手机被盗,要求公安机关动用技术手段,民警爱莫能助,群众非常不满意,认为你明明可以找到为什么不找?
他们是站在人之常情上来考虑的,但有时候法律和人之常情往往是抵触的。
警察必须按办案程序来办事,《刑事诉讼法》明确规定哪些案件可以使用技术手段,哪些案件不能使用。谁超出这个范围违规动用技术手段谁就违法,谁就会被检察院反渎职侵权局带走调查。
作为未来的技侦支队长,韩博的立场是能不动用就不动用,苦笑道:“技术侦察大队正在筹建,我现在一没有设备二没人员,就算有技术条件一样要经过局领导批准。”
“看来我们只能采用第二套方案,让特情联系,看能不能联系上,只要能联系上、只要能确定其位置就盯死他,搞清其大肆贩卖的冰-毒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特情的身份只有史原波、邓局和韩博三个人知道,边耀新知道有特情却不知道特情是谁。
具有一定危险性,怎么使用要征求“少帅”意见。
邓局不想错过这个破大案的机会,侧身笑问道:“韩支队,你认为呢?”
“我没意见,不过要考虑周全,最好给特情进行一些必要的培训,让他知道遇到什么情况该怎么处理,尤其不能沾上毒品,一旦沾上,一旦成瘾,一个人乃至一个家庭就毁了。”
“行,我们会注意的。”
韩博想了想,又问道:“一个专案组其实是两个案子,边大,王晓谦你们是怎么打算的,给他们二人提供毒品的上线查不查?”
“查,有线索怎可能不查,邓局给我们批了经费,王晓谦二人正在我们民警监督下跟东广的上线联系,只要能联系上,只要有诱捕条件,立即组织精兵强将去东广实施抓捕。”
“万一他们的上线还有上线呢?”
邓局当然知道他的意思,笑道:“韩支队,东广太远,人生地不熟,语言都不通,这条线现阶段只能这样,能抓就抓,抓到立即审,审出线索再往上查,打团伙,打毒枭,打掉整个网络。”
越是“上线”警惕性越高,联系上或许只能抓到个马仔。
禁毒大队放长线钓大鱼没钓到,反而被鱼给咬了。他们一样好不到哪儿去,居然想“短平快”,当毒贩尤其毒枭是白痴?
不过话又说回来,分局资源有限,同时侦办两起毒案既没那么多经费也没那么多人。
韩博权衡了一番,沉吟道:“邓局,我建议向局领导汇报,申请市局督办,争取单案经费,把02.27案分拆为两个案件,成立两个专案组,跟禁毒大队联合侦办。王晓谦这条线由熟悉情况且经验丰富的禁毒大队为主,蒋辉这条线以分局为主,齐头并进,一查到底。”
早上不打算让禁毒大队是当时没搜到王晓谦藏匿的大量毒品,现在搜到那么多摇-头-丸,钱晋龙不仅没资格再抢功而且要想想该怎么跟上级解释。
主动权掌握在分局手上,联合侦办是给他找回面子的机会。
“老帅”虽然即将退居二线,邓局一样不想因为钱晋龙跟“老帅”闹僵,何况这是“少帅”的建议,“少帅”的面子必须要给。
邓局再次看看一向眼高于顶的钱晋龙,掏出手机笑道:“申请市局督办也行,我现在就给崔局打电话,先向崔局汇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督导督办
市局挂牌督办与省厅督办、公安部督办大同小异。
领导重视加技术支持,派员督导、跟踪督办,必要时派出专门工作组及专家赴各地随同作战,参与办案,进行阅卷、指导,为案件侦办工作解决难题排除干扰,唯一的区别是重视该案的公安机关级别不同。
只要是挂牌督办的都是比较典型的、有影响的、重大的案件。
南-港毒品问题不是很严重,毒贩极少,吸毒人员不算多,能缴获一公斤毒品已经是大案,几十上百公斤乃至上吨的毒案在南-港无异于天方夜谭。
摇-头-丸听上去就没海-洛-因“响亮”,缴获一两千颗就挂牌督办,崔局感觉有那么点儿戏,让邓局把手机给韩博,想听听“韩打击”的意见。
“崔局,我上午对分局送去的两种毒品进行检验分析,发现两种毒品之前从未在我们南-港出现过,至少没被我们公安机关缴获过;发现从嫌犯王晓谦身上缴获到的摇-头-丸生产工艺先进,属于苯-丙-胺类毒品中的高档货。”
“有可能是境外流入的?”
“极有可能是。”
韩博拿起蒋辉照片再次看看,接着道:“发现另一名嫌犯蒋辉贩卖的‘摇-头-丸’生产工艺粗糙,主要成分甲-基-苯-丙-胺的纯度不高,原料选用尤其配比不是……不是‘很科学’,说是摇-头-丸,其实是冰-毒,属品质较差的冰-毒,应该是地下实验室工厂生产的。
品质怎么样放一边,关键它的价格。卖给吸毒人员150元一颗,从分局同志掌握的情况看,帮蒋辉卖的娱乐场所保安、服务员每颗能够赚到30元左右的差价。蒋辉同样要赚钱,冒杀头危险,他要赚更多。”
崔局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道:“他可能不光贩毒而且制毒,就算不制毒,地下制毒工厂离他也不远!”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如果不是毒枭,那他的上家肯定是,价格决定了没那么多中间环节。”
一起跨国毒案,一起有希望查到源头捣毁地下制毒工厂的毒案!
新年新气象,新年要打响第一枪。
崔局不再犹豫,斩钉截铁说:“可以由市局挂牌督办,鉴于两起毒案存在一定关联,从有利于侦办的角度出发,最好成立一个联合专案组,专案组下面设两个小组,禁毒大队与长江分局密切配合,争取早日查它个水落石出。
老韦在追查爆炸物流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支队领导手上全有事……小韩,你熟悉情况,而且接下来可能要与兄弟省市公安局协调,甚至要使用一些技术手段,你辛苦一下,这个案件由你负责督导、督办。”
以前接受上级督导,在上级督促下侦办。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想到也有督促指导别人侦办的一天。
居然扮演起前江省公安厅正处级侦查员、现浙省公安厅周健康副厅长在02.28案时的角色,韩博不禁笑道:“是,我立即向邓局和钱晋龙同志传达您的指示。”
……
“钦差大臣”不需要参与一线侦查,只要代表市局听汇报,给专案组解决困难。
市局督办,专案组成员名单要作调整。
邓局亲自兼任组长,边耀新、钱晋龙担任副组长,一人负责查一条线。办案地点设在同一个地方,这么安排警力调配起来更合理,资源不会浪费,效率会更高。
至于经费,分局先垫上,案件破获再算。
毒案不是其它案件,只要有缴获,缴获就不会少,返还自然少不了。何况侦破市局督办的案件,办案单位和个人能获得一笔奖金,所以这会儿没人去算小账。
安排好一切,同邓局一起赶到办案地点给参战民警打气,回市局继续值班。
钱晋龙跟教导员打了个招呼,先通知三个缉毒民警上专案,从分局手里接管两名嫌犯,晚饭都顾不上吃,抓紧时间审讯。
“小关,你接着审,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的。”
刚刚过去的一天跟做梦似的,先打电话让长江分局民警放毒贩,紧接着又跟“少帅”叫板,现在居然进入专案组同长江分局联合侦办02.27案。
钱晋龙真不好意思接“老帅”电话,不知道接通之后该怎么说。
“晋龙,现在什么情况?”他的臭脾气别人不知道,韦国强是知道的,越想越不放心,专门打电话问问。
“韦支队,情况是这样的……”
跟“老帅”不能隐瞒,钱晋龙一五一十汇报事情经过,尴尬不已,忐忑不安。
“让你参与侦办,不只是让你找回面子,也是对你钱晋龙的信任。你的线人出这么大问题,你还打那个电话,他要是想收拾你,一个‘避嫌’就够了,不是不让你参与侦办,是可以让你回家休息。”
“韦支队,我……我没控制住情绪,我检讨。”
“跟我检讨有屁用!”
同样是铁杆部下,人家的铁杆部下怎么就那么争气那么长脸呢。
想到刚打电话汇报追查进展的程文明,再想想臭脾气这么多年没改的钱晋龙,韦国强就是一肚子气:“敢跟领导拍桌子,吃熊心豹子胆了!幸好他一向对事不对人,要是换作别人,你钱晋龙别说参与侦办,别说回家休息,这会儿接受组织调查都有可能。”
“这是工作失误,顶多失察,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哪知道姓王的小王八蛋会背着我贩卖那么多摇-头-丸。”
“失误,失察!”
到现在还嘴硬,韦国强气得咬牙切齿:“钱晋龙,几十年白活了你,这种事解释得清楚么!对线人的使用必须非常谨慎规范,你好好想想有没有按《刑事特情侦查工作细则》办,‘破案留根’时的程序有没有问题?”
该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没移送,该送戒毒所强制戒毒没送,如果上纲上线,这些全是问题。
钱晋龙语结了,不敢再开口。
这些事不能全怪他,作为支队长自己一样有责任,韦国强轻叹道:“晋龙,现在跟以前不一样,制度越来越多,管理越来越严,要搞正规化建设。以前很正常的一些事,现在很可能违反办案程序甚至法律法规。要是跟不上时代,真会稀里糊涂被检察院带走调查。
他的话有道理,涉毒线人不能再用。这次出了个王晓谦,下次不知道又会冒出谁,你在专案上顾不上,让亚轩负责清理。好好查查,有问题的该抓就抓,该送戒毒所就送,没问题的切断联系。”
“可是,可是没耳目以后怎么破案?”
“他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么,除了破案你还知道什么。”
“韦支队,他没说什么。”
榆木脑袋,韦国强彻底服了,只能耐心解释道:“禁缉一体,不光要缉一样要禁。这对你或许是个机会,先向他检讨,承认错误,然后虚心请教怎么才能把‘大禁毒’工作开展起来。许多地方全在搞机构改革,禁毒大队升格支队。
我马上退居二线,说话不顶事,他不一样,有学历有能力又年轻,陈局器重他,虽然不是局党委成员跟局党委成员也差不多。只要他愿意帮着做工作,禁毒大队升格支队并非没有可能。”
想接替“老帅”担任刑警支队很困难,如果禁毒大队能够升格支队,当禁毒支队长要容易得多,全市公安系统找不到第二个资历更高的专业缉毒民警。
钱晋龙悔之不及,苦着脸说:“韦支队,我得罪过他,他会帮我吗?”
“不打不成交,他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主要是你的态度,我回头再帮你做做工作。”
……
与此同时,李固提着两盒刚从港口摊上买的水果,没精打采走进宿舍。
ktv不是饭店,晚上不管饭,不管是不是过年。
王翔尝尝红烧鸡块的咸淡,放下勺子,盖上不锈钢锅的玻璃盖,把电磁炉火力调小,起身问:“李哥,买这些干什么,嫌钱多?”
“给家打电话,我姐姐非要我回去,说我妈本来身体就不好,我过年没回去她两天没吃饭。”
李固把水果放到墙角里,坐在床边掏出钱包,唉声叹气数数有且仅有的三百多块钱。
没钱回去多没面子,老人生病又不能不回去,王翔同病相怜,想想摸摸口袋,摸出两张一百面额的大钞,递给他一张:“我就剩两百,留一百吃饭,这一百你先用,等小宇下班问问他有没有。”
“谢谢,小宇就算了,他还管我借钱呢,不知道他赚的钱花哪儿去了。”
李固接过钱,又摸出一颗药丸,往对面床上的枕头下一塞,嘀咕道:“做事不小心,东西乱扔,门边捡到的,他这么下去迟早要进号子。”
王翔不是不想卖,是口才没小宇好推销不掉。
掀开锅盖看看,摇头笑道:“别管他了,拿碗,准备吃饭,床底有瓶酒,下班时买的。”
“有酒啊,我拿碗。”
李固嘴角边勾起一丝笑意,拿起碗道:“王翔,明天送我去汽车站,帮我把电瓶车开回来,你想开就开,不过要锁好。”(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 卧底任务
大年初二,没人从良庄来市里,市里也没什么人去良庄。
每天往返于南-港和良庄之间的长途车不开,也没经过柳下的,只有开思岗的。班次也没平时多,由每30分钟一班调整为一小时一班。
李固趴在售票窗口打听半天,最后买了一张7点20开思岗的车票。
“思岗到我们镇40公里,要转车,不知道有没有车。”
“过年就这样,现在走,到家吃饭赶得上。”
老哥回去过年,俩好兄弟一起送行,春节检票口管得不严,王翔和丁正宇把李固一直送到车边。
丁正宇爬上车看看几个拖家带口的旅客,下来笑道:“人不多,就几个走亲戚的,有得是位置。”
“有位置有什么用,它又不能把我送到家。”
李固一人散了一根烟,掏出车票习惯性嘟囔起来:“车票也涨,比平时贵十块,不涨也比开良庄的贵。你们算算,到思岗70公里,平时卖20。到良庄差不多110公里,票价25……”
“李哥,回去拜年,不在乎十块八块。”
丁正宇拍拍他胳膊,一边催促他上车,一边保证道:“放心走,经理那儿我帮你说,现在又不忙,请几天假怎么了。”
王翔忍不住笑道:“回来带点咸肉咸鱼,实在没有带点大米,宿舍油也不多了。”
“行行行,只要有肯定带。”
几兄弟聊了一会儿,售票员过来检票,说是检票其实就看看。
大客车缓缓开出汽车站,丁正宇骑上借来的自行车同开电瓶车的王翔一起往回赶。
过年,该回家的早回去了,该走亲戚的也早买票上了车,没必要跟平时一样在市里兜圈揽客。大客车直接出市区上国道,路上车上,速度很快,不一会便抵达南州国道收费站。
“师傅,在前面停一下,我忘了点东西,要回去拿。”
“忘东西,我不能等你!”
“不要等,我坐下一班车。”
“车站买的票,不好退钱啊。”
十块八块谁在乎,马上有大钱,李固感觉自己是有钱人,一手提着水果,一手抓住车门边的扶手:“不要退,无所谓,下次坐这趟车你跟我客气点。”
丢三落四,这样的旅客见多了,司机点点头,松口油门打转向灯靠边停车。
李固跳下来飞快环顾四周,等客车开出老远,走进一家灯箱上写有“停车、吃饭、住宿”的小宾馆。又过了十几分钟,一辆商务车开出收费站,打着转向灯缓缓开了过来。
“老婆,在车上等会儿,我下去有点事。”
“这能有什么事?”李晓蕾糊涂了,看着窗外的小宾馆百思不得其解。
“下去见一个人。”
韩博笑了笑,推开车门快步走进大厅。
“神神秘秘,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李晓蕾嘀咕了一句,放下座椅,盖好羽绒服开始闭目养神。
201房间,轻轻敲两下。
门开了,史原波站在门边,李固不无紧张的起身相迎。
“韩特派,韩支队,新年好,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祝你步步高升。”
“也祝你发大财。”
贼猴子太滑头,史原波担心他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专门请督办02.27案的韩博帮帮忙,给他打打预防针。
老卢说得对,不管怎么样他也是良庄人,接下来要做的事很危险,韩博认为有必要给他提提醒,所以会出现在这里。
妻子在车上等,韩博不想浪费时间,坐下道:“开始吧。”
“是。”
史原波从包里取出一鼓鼓的信封,一张收据和一纸笔,往李固面前一推:“抓赌的奖金提前跟你结算,一共三千,你点点,点完签字摁手印。”
当线人果然有前途,终于看见钱了。
李固乐得心花怒放,接过信封嘿嘿笑道:“不用点不用点,史警官,你是韩支队介绍的,我相信你,不会错的。”
“按规定办,让你点就点。”到底谁是谁介绍的,史原波被搞得啼笑皆非。
“好,我点点。”
三十张百元大钞,一张不少,一张不多,点完签字摁手印。
“这部手机归你用,小灵通在南-港能打通,出了南-港就联系不上,所以用手机比较好。神州行,全国漫游,话费你自己交,省着点,别瞎打。”
“二手的?”
居然挑三拣四,韩博干咳一声,李固缓过神,急忙道:“二手就二手的,能用就行。”
这混蛋,看样子只有“少帅”能镇住他。
史原波不想耽误“少帅”的宝贵时间,又取出一张写有三个号码的纸:“第一个是你这部手机的手机号,第二个是你‘姐夫’的手机号,第三个是你‘姐姐’家的座机号。一定要记清楚,以后给家打电话不许用这部手机,不能把号码搞混。”
搞得这么神秘,挺有意思。
李固看着纸上的号码问:“史警官,这不是你号码,你不做我姐夫,难道韩支队做我姐夫?”
“别打岔。”
史原波回头看看韩博,一脸严肃说:“李固,别人问起来就说手机是你姐夫给的,他买了新手机,把这部旧手机给你用。这部手机,包括下面两个号码,全是思岗的号段,接电话的也是你老乡,一男一女,打电话时用老家话交谈。”
“以后不打你手机?”
“给他们打就等于给我打,这一张纸上是暗语,以后有什么情况用暗语传递,跟平时拉家常一样,等会儿我们试着用暗语聊聊。韩支队时间宝贵,先说重要的,过两天会有公安民警去滚石找你们经理,就你前天穿警服的事对滚石进行处罚。
你们经理肯定不高兴,我们民警再提到你有前科,他可能会开除你。要是不开除,你要借题发挥,借这个机会辞职不干。然后给你认识的人打电话,请他们帮忙找工作,其他人不要当真,主要是辉哥。”
“打入他们内部,给你们当卧底?”
“差不多。”
“干这个没问题,他相信我,关键是你让我辞职,没固定工作,以后我吃什么喝什么?”
“我们会给你生活补助,每个月两年,案子破了有奖金。举报聚赌三千,毒案破了更多,别说有生活补助,就算没有也比你当保安强。”
“举报事业”刚刚开始,******的、聚赌的、到处贴小广告办假-证的、打架闹事的、专门收赃的……只要留意,想赚钱有得是机会。
想赚大钱看来必须要帮他们先“搞定”辉哥,李固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如果辉哥见你,给你一份工作最好。要是电话打不通,或打通之后他不愿意带你干也没关系,先游手好闲一段时间,在滚石等几个娱乐场所转悠。其它不用管,就等辉哥去送货拿钱。”
“然后给‘姐夫’打电话,‘姐夫’通知你,你跟前晚一样带人去抓?”
“差不多,不过你一定要小心,打电话时别让人看见。另外我们不会真抓,至少不会抓辉哥,你帮他望风,给他通风报信,帮他跑,但一定要跟着他。”
“跟电影里一样,让他信任我。”
“对,就是要获取他的信任。”
史原波点点头,继续交代道:“获取信任之后就帮他干事,搞清楚他毒品从哪儿来的,除了滚石的几个内保和服务员他还卖给了谁。不要乱打听,更不能直接问,主要是留意。总之,不能暴露身份。”
“身份当然不能暴露,搞不好会没命的。”
“知道就好。”
韩博接过话茬,紧盯着他双眼很严肃很认真地说:“李固,你喜欢干这一行,也适合干这一行,但这一行没电影里那么简单。天天跟违法犯罪人员混在一起,说错一句话就会有生命危险,所以要管住自己的嘴,要小心小心加小心。
再就是不能因为哥们义气同流合污,我跟你说一个真实的案例。有一个长期合伙盗窃的犯罪嫌疑人被公安逮捕,因为他很聪明,经办的派出所决定启用他当线人。
他确实聪明,协助公安机关破获各种偷窃、抢劫案,也曾带着公安民警深入毒窝抓捕毒贩。一度成为该那个地区最炙手可热的线人,甚至被四处借调使用。
他以为认识许多民警,以为有很多民警给他撑腰,在给公安机关当线人的同时也从未停止过违法犯罪活动,最后新账老账一起算,遇上‘严打’被送上刑场。”
“韩支队,我不会的,我跟他不一样,我改过自新了。”
“听我说完。”
韩博示意他坐下,循循善诱:“有些线人刚开始很好,干着干着就得意忘形,跟别人吹牛我认识认识谁,一边给公安机关提供线索,一边帮别人打听被抓进去的人情况,甚至大包大揽帮着捞人。还有些线人感觉赚钱很容易,平时大手大脚,钱不够花,于是编造假线索。
这种事一样有案例,八三年最重大的案子是‘两王’,一个线人声称他发现‘两王’的线索,民警出于对他的信任,向上级领导汇报。于是,全市民警都投入到搜捕,欺骗公安机关,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想干好,想干长,想靠干这个赚钱,就要老老实实,踏踏实实,就要低调。你的身份就史警官、分局领导和我三个人知道,史警官跟你单线联系,分局领导和我不会再联系你,更不会出现四处借用这种事。
我们这边不会出问题,万一出问题只能是你的问题。所以要好好想想,要对你自己负责,对你母亲和你姐姐负责,她们不想看见你再进去,更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 “打一针鸡血”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既然决定启用贼猴子当线人,就要给予一定信任,透露一点案情,让他知道接下来可能会面对什么,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韩博看看手表上的时间,低声道:“李固,在南-港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们南-港公安对‘黄赌毒’一向持高压态势,经常突击检查大小娱乐场所。为避免走漏消息,十次行动至少有两次异地用警,没人敢明目张胆从事此类违法犯罪活动。”
“知道,我以前上班的场子就被查封了。”李固点点头,深以为然。
“正因为如此,南-港的毒贩大多是‘以贩养吸’,在抓赌时落网的毒贩王晓谦最具代表性。毒资不够,想方设法搞钱,搞到钱去外地购买毒品,回来之后边卖边吸,以贩养吸。
他们圈子很小,管他购买毒品的人警惕性极高,不会让别人知道其吸毒,不会轻易介绍别人去找王晓谦买,不认识不熟悉的人,拿着钱站在他们面前也买不到。”
“那帮家伙是很鬼,经常去滚石玩,一过两点就开始‘嗨’。有的直接吞,有的泡在酒里喝,药劲儿上来开始摇头,要把汗摇出来才舒服,不摇出来难受,到处呕吐,不知道他们的摇-头-丸从哪儿买的。”
李固最有“生活”,这种事见得不用太多,聊起来绘声绘色。
虽然是为了钱,但可以确定他的立场站在公安这边。
韩博很欣慰,继续道:“辉哥就不一样了,他把贩毒当成一桩生意在做。疯狂发展下线,找娱乐场所的保安、服务员以及社会闲杂人员代售,甚至可以铺货,卖出去之后再给钱,直接导致许多小毒贩在娱乐场所明目张胆兜售。
小毒贩的情况你最清楚,谈妥价格,去取藏在暗处的‘摇-头-丸’,然后收钱,收到钱让吸毒人员张嘴,把‘摇-头-丸’直接扔进吸毒人员嘴里,不会留下证据。就算被抓到现行,一颗‘摇-头-丸’,一百多元毒资,顶多进去呆几个月,风险不是很大。可见,辉哥的危害性远大于王晓谦之流。”
“辉哥本来就是做大生意的。”
“他确实做过大生意,不过那些生意全赔了,不仅没赚到钱,反而搞得负债累累。”
韩博示意他可以抽烟,接着道:“他频频发展下线,经常送货收钱,尽管从不与吸毒人员接触,尽管行踪不定,但如此高调、如此猖獗的活动太容易暴露,只要抓获一个小毒贩,只要落网的小毒贩开口,他就会成为公安机关严厉打击的目标。
从这个角度分析,他极可能只是一个‘高级马仔’,隐藏在他背后始终没露面的才是大鱼!所以打入进去之后,不能把他不当回事,同样不能把他太当回事,要提防要留意他背后的人。”
“他不是老板!”李固惊呆了,一脸不可思议。
“他没那么多钱铺货,要是有那么多钱,他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抛头露面,如果没猜错,他应该是走投无路加入贩毒团伙的。”
“韩支队,我烂命一条,没什么好怕的。再说不是头一天来南-港,认识人不比他们少,一个电话叫几十个兄弟,干起来谁怕谁?问题是现在的情况跟史警官昨天说得不一样,抓辉哥一万,抓大老板一万太少。”
遇到这种事,别人第一反应是怕,他的第一反应是钱!
史原波彻底服了,背过头假装没听见。
韩博不仅没生气而且能够理解,他混这么多年,一事无成,良庄发展那么快,变化那么大,亲朋好友、左邻右舍,日子过得一家比一家红火,有赚大钱的机会当然要把握住。
“李固,一万是保底,只要你能协助公安机关捣毁这个犯罪团伙,将主犯从犯全部绳之以法,奖金只会多不会少。何况来日方长,这只是刚刚开始,等这个案子破了,以你的能力一年赚三五万不是难事。”
韩博回头看看史原波,接着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现在要考虑得是,千万别有命赚钱没命花。这主要指三个方面,一是不能暴露身份,二是不能同流合污,三是绝不能沾毒品,一旦沾上,你这辈子就完了。”
“韩支队,你放心,我不是十七八岁小孩,那东西太害人,沾上会家破人亡的。”
“我相信你不会沾,但要防止别人给你下套。”
这个问题必须要说清楚,史原波补充道:“别人给的烟尽量不要抽,喝酒时也要注意。”
“我会注意的,我李固十四岁就出来混,他们想害我还嫩着呢。”
该交代的全交代了,接下来就看他的,韩博起身走到门边,想想又回过头:“李固,袁书记跟你姐夫家是亲戚,我们通过电话,他很关心你。小心点,别让关心你的失望。另外我会请人跟你姐姐姐夫打招呼,让你姐姐姐夫近期不要打听你动向。
等这个案子破了,等你赚够钱回去打算过安生日子时,我会叫上良庄派出所同志一起去你家做客,告诉你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你李固不仅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而且帮我们公安机关做了许多事,立下大功。”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良庄谁不知道红旗村有个贼猴子。
人要脸,树要皮。
李固岂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直破罐子破摔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他此刻被深深感动了,急忙起身鞠下一躬。
“韩特派,韩支队,大恩不言谢,我李固这条烂命就卖给你了,管他辉哥还是什么大鱼,只要你想打击,我就帮你打击!”
“跟着史警官好好干,打击完他们再打击下一个,直到打出一栋楼房一个媳妇为止,我等着回良庄喝你的喜酒。”
“有你这句话,我这辈子没白活!”
“好啦,就这样,磨刀不误砍柴工,这几天跟史警官好好准备,等一切准备就绪,轰轰烈烈干一场。”
……
人活着总要有点希望,有个盼头。
给贼猴子打完预防针顺便打一针“鸡血”,打得他斗志昂扬、热血沸腾,他越是积极韩博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在国内,线人是灰色的,唯一的法律依据是1984年公安部制定的《刑事特情侦查工作细则》。用这样一份十几年前的内部规范文件管理和制约“线人”,规范力度和难度可想而知,关于保护和保障方面更是一片空白。
要是在执行卧底任务时出事,亲属拿不到抚恤金。要是将来身份暴露被犯罪分子打击报复,医药费都要自己掏,更不用说什么立功受奖。
“开车呢,集中精神!”
“哦,不好意思。”
李晓蕾调整好座椅,坏笑着问:“刚才见谁了,约在那么偏僻的小旅馆,是不是女朋友?”
韩博忍不住笑道:“带着老婆去幽会,我可没这么大胆。”
“量你也没这么大胆,说说,到底见得是谁。”
“一个线人,只能说这么多,别让我违反纪律。”
“你现在又不办案!”
“是不负责具体案件,但要督办一个案件。”
李晓蕾很好奇,追问道:“督办,怎么督?”
前面十字路口,韩博放缓车速摁了两下喇叭,扶住方向盘笑道:“督促指导,一天打一个电话问问侦破进展,专案组遇到什么困难帮着解决一下,比如提供技术支援,比如跟兄弟省市同行协调等等。”
想起老公当年没日没夜办案的情景,李晓蕾吃吃笑道:“领导一张嘴,下面跑断腿。当领导就是不一样,坐在办公室打打电话就行了。”
“督导督办只是工作中的一部分,本职工作不能耽误,想想我俩接下来要干得事差不多。”
“差不多,什么意思?”
“基金会扩大经营规模,你要招兵买马。技侦支队再过一个月挂牌,我一样要考虑人员。几个警校要转一圈,主要招935专业的(技术侦察),要参加公务员招考面试,等人员到位要组织培训,硬件设施同样要考虑到,要是发生大案还得上,接下来一年有得忙。”
“我跟你不一样!”
聊起工作,李晓蕾得意洋洋:“我是董事长,不是总经理,我相当于陈局,只管大事不管小事。招兵买马、培训、各营业厅装修,租专线架设网络……这些事不需要我操心。”
“你操心什么?”
“我只管申请执照,大额贷款把关和烂尾楼三件事,其它的王总负责。”
“前两个我知道,烂尾楼怎么回事?”
“新汽车站对面不是有栋24层的烂尾楼么,开发商跑了,施工方和材料供应商到现在没拿到钱,好多人闹事,烂尾楼杵在国道边上又影响思岗形象。县里想让我们接手,资金问题不大,关键这栋楼盘下来有什么用。”
24层,思岗最高建筑,堪称地标,前任县-委书记的政绩,在思岗赫赫有名,结果烂尾了。
韩博想了想,不动声色问:“这也是谢部长的意思?”
“嗯,昨天跟我谈过,让我帮帮忙,想想办法。”
“汪总他们什么意见。”
李晓蕾岂能听不出丈夫的言外之意,微笑着解释道:“那么多基金会垮了,我们为什么没垮,就是因为行政干预少,这么大事我当然要尊重股东意见。汪总、王总和钱总他们认为可以盘下来,不过花多少钱盘要好好谈谈。”
“盘下来?”
“我们是开银行的,没一栋像样的办公楼行么,你看那些商业银行,一个比一个气派,连信用社都在盖大楼。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良庄太偏,交通不够发达,思岗交通越来越好,有国道,而且东边在建高速公路和铁路。
建工集团无所谓,良工、良粮、良锅等良庄企业想发展就不能再窝在‘西伯利亚’。把烂尾楼盘下来建好,这边做总部,良庄作工厂,烂尾楼那么多层还有开家四星级酒店,来个客户考察多方便多有面子。”
不得不服气,良庄人做生意比思岗镇人强。
居然想到一楼多用,既是银行总部,也是酒店,剩下的当写字楼,作为良庄企业在思岗的总部。
韩博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李晓蕾又轻叹道:“县里希望我们接手,良庄企业也有合伙盘下来的愿望,焦书记不高兴,镇领导集体反对,要是让卢书记知道估计也不同意。”
镇里好不容易养出几只“金凤凰”,一下子全飞走当然不高兴。
至于老卢,对他来说“良庄第一”,把县委县政府搬良庄去他高兴,良庄企业往县里发展他绝对不会同意。
涉及到实实在在的利益,涉及到老卢的“情怀”,这件事很麻烦,韩博不想掺和,立即岔开话题:“今年好,初二请客,全到咱家,不要跟去年一样挨家挨户拜年。”
…………………………
ps:衷心感谢五原令书友再次慷慨打赏!(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真正的衣锦还乡
“舅,舅妈,小博哥和晓蕾嫂子回来了!”
“韩支队,李行长,新年好。”
“小博,这么多年没见没怎么变,还是原来那个样。李行长,我丝河中学顾大年,上次来镇里我们一起吃过饭。”
回到丝河镇的家,里里外外全是人,丝河镇刚上任的肖书记、孙镇长,丝河派出所姜所长,丝河中学胡校长,丝河村古支书,水利站吕站长……认识的不认识的,算上自己家亲戚,中午不摆二十桌估计住不下。
“新年好新年好,各位新年好,肖书记、孙镇长,里面请。”
“姜所,别这么客气。”
韩总每次回来都这样,这个家不能呆了,韩博硬着头皮握手、发烟打招呼,幸好不速之客知道今天谁最大,打完招呼就让小两口进去给老人拜年。
婆爷爷(外公)83,婆奶奶(外婆)79,二老身体硬朗,闲不住,去城里住不习惯,直到现在仍种两亩多地,仍养了四只养。
“没生孩子就是孩子,是孩子就有红包,我有钱,银行存好几万!小博,你帮我跟晓蕾说,个个都有的。”
最有出息的外孙带着最有出息的外孙媳妇回来了,婆爷爷高兴得合不拢嘴,掏出早准备好的红包,李晓蕾哪能收,不会说普通话只能干着急。
他确实有钱!
大舅二舅和几个姑父现在全是老板,全在外面搞装修。二姑父最厉害,据说去年赚一百多万,韩总更不用说了。
他不愿意进城,平时又没空回来,只能给他钱。
养儿防老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那么孩子一人给两千就是一万多,他种地养羊又能赚钱,大米、蔬菜根本不用买,衣服什么的更不用买,几乎没花钱地方,银行存几万很正常。
不管他多有钱,二十好几块三十的人收红包太不像样。
韩博正准备苦笑着解释,丝河村古支书凑过来笑道:“婆爷爷,儿子当老板,女婿当老板,韩总是大老板,个个给你钱,我知道你有钱。不过你钱再多也没你外孙媳妇多,她开银行的,她是银行行长!”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肖书记更是借机说道:“李行长,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和孙镇长今天一是来给韩总、韩支队长拜年,再就是来给你这位财神爷拜年。”
“二位太客气,我算哪门子财神爷。”
“行长?”老人家感觉很不可思议,看看他看看你,一脸将信将疑。
有求于人,当然要露露脸,古支书干脆蹲在二老身边,抬头问:“婆爷爷,你不知道?”
“不知道,没听说。”
“你外孙媳妇真当行长了,银行马上开到我们丝河,开在农机站隔壁,门面正在装修,等丝河营业厅开业就去邮政所把钱取出来,存你外孙媳妇的银行。”
“小博,古支书没开玩笑吧?”
……
陪两位老人说会儿话,再次致歉,去跟其他亲戚打招呼。
楼下三桌麻将一桌扑克牌,楼上两桌麻将,韩总、李总、大舅二舅、大姑父二姑夫三姑父、堂兄弟表兄弟以及几个当年跟韩总一起出去搞装修,现在自立门户的几个老板玩得不亦乐乎。
玩得不小,面前看不见十块二十的,不是五十就是一百,而且堆老高。
警察家聚赌,来抓一下赌资绝对上万。
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本应该抓赌的老家派出所长,居然坐在韩总身边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提醒该出哪张牌。
太嚣张了,可是总不能打击自己家老爷子和老丈人。
韩博挨个发烟打招呼:“爸,二舅,能不能别玩这么大,影响不好,传出去影响太坏。”
韩总猛然意识到这样不行,大手一挥:“跟你们说不要玩钱,你们不信,传出去影响多不好,把钱收起来,泰鹏,再去拿两盒扑克牌,给我们当筹码。”
“对对对,用筹码,打完再算。”
用筹码,打完再算,这跟没提醒有什么两样。
清官难断家务事,韩博终于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眼不见为净,散完烟打完招呼闪人,去水利站食堂给婶婶、姑姑、舅妈、姨妈拜年。
家里坐不下那么多人,家里的锅一样做不了那么多人饭,韩家有事全借用人家食堂和锅碗瓢勺。跟往年一样,女士们一起动手,能买的尽量买现成的,十几二十桌不在话下。
“晓蕾,你看这野菜,新不新鲜,我自己去地里摘的。”
李妈最喜欢女婿老家的野菜,摘了几大塑料袋,看样子要跟去年一样带回bj送人。李晓蕾也喜欢,蹲下笑道:“包春卷,烧豆腐汤。”
“春卷包好了,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炸几个。”
“晓蕾,你不是喜欢吃香肠么,今年我灌了八十斤,自己家灌的,尝尝,味道怎么样,给你准备了,明天一起带走。”
……
这边也很热闹,舅妈、姑姑、婶婶和姨妈们围着李晓蕾嘘寒问暖,从吃的聊到肚子里的宝宝,预产期几月几号,打算在哪儿生,在南-港生孩子能不能落bj户口。
回来就没想过能够安生,给她们拜完年,再次回到家里跟接-访一样接待等候已久的不速之客。
书记镇长是来找“李行长”,自然由“李行长”去接待。
姜所长是来混个熟脸的,一样不用管。
韩博拿出张大凳子,坐在院门口一边晒太阳,一边询问请曾经的母校教导主任、现在的校长来意。
“韩支队长,今年是我们丝河中学建校50周年,师生们的意见是庆祝一下,搞个校庆。这是请柬,放在五一节,正好放假,大家全有时间……”
丝河不是以“出人才”而著称的良庄,也没有老卢那样喜欢且擅于拉关系的镇领导,搞校庆怎么能没几个从丝河中学走出去的“成功学子”撑场面,市公安局刑警副支队长绝对成功,顾校长一脸期待,生怕“成功学子”不给面子。
“50周年校庆,没时间也要抽时间。”
韩博不想让他失望,接过请柬笑问道:“顾校长,这跟祝寿一样,光人来可不行,总得准备点礼物,您认为我准备点什么好。”
就等着你这句话,顾校长不无尴尬说:“实不相瞒,刚开始筹划时几个老师想在请柬上注明一个人500块钱,不是借这个机会拉赞助,是想搞热闹点,把招待标准搞上去,顺便给成功学子一人发点纪念品,50周年校庆,值得纪念么。”
“行,500就500,给母校的一点心意,应该的。”
“韩支队长真爽快,既然你感觉没问题,再发请柬时我就注上几几届同学、南-港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长韩博倡议参加校庆的同学一人500。”
有没有搞错,你想办校庆又不想花钱,居然打着我的幌子去拉赞助。
韩博目瞪口呆,顾校长可不会给他后悔的机会,起身道:“就这么说定了,五一节,我会提前打电话。”
“顾校长,是副支队长,不是支队长。”
“一样一样,你忙,我去看韩总打牌。”
坑学生,有这么为人师表的么,早知道家里变成赌场,早知道母校校长挖这么大一坑,打死也不会回来。
韩博追悔莫及,正想象校庆时别人会怎么想怎么看,丝河村古支书带着一身穿学员制服的女孩走过来了。
“韩支队长,这是我家小琳,在司法警察学校上学,小中专,明年毕业。琳琳,给支队长敬礼啊!”
“韩支队好!”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前途还是鼓起勇气立正敬礼。
“过年呢,我又没穿警服,坐,坐下说,别这么严肃。”看见穿警服的倍感亲切,韩博起身相迎。
领导太忙,后面正排队呢。
古支书不想浪费时间,苦笑着说:“韩支队长,我跟你汇报汇报,丫头报考警校的时候他们说包分配,现在又说不包分配。丫头上几年警校,穿几年警服,凭本事考上的,总不能回来待业吧?
丫头就喜欢当警察,就喜欢当公安,学得就这个,别的也不会。我当半辈子村干部,没本事,不认识大领导,就认识韩总,就认识你,想来想去只能来求你帮帮忙,帮我跟县公安局领导说说,看能不能让丫头进公安局。”
现在的一些警校确实太过分,明明解决不了就业还拼命招。
给人家一个警察梦却圆不了梦,教得那些知识又干不了别的,真是毁人不倦。
小姑娘很紧张,韩博不想打击她,可这个忙实在帮不上,只能循循善诱说:“琳琳是吧,喜欢当公安民警是好事,不过现在民警是政法专项编制,政法专项编制也是公务员的一种,跟其他政府组成部门的公务员一样逢进必考。
各地组织政法干警招考,对警校生还是比较照顾的。你可以先去派出所实习,毕业之后先在基层所队以辅警身份工作,同时认真学习,感觉学差不多再参加政法干警招考。思岗县局每年都能考上好几个,情况跟你差不多。”
古支书忍不住冒出句:“韩支队长,我听说公安局有内部考试。”
确实有,不过是为解决老同志的编制,属过渡性质,也不能排除一些领导打招呼解决子女或关系户编制的情况。
人家是人家,自己是自己。
韩博不想也不能帮这个忙,苦笑道:“古支书,过去几年我一直在bj进修,这些情况不太清楚。就算有,市局在人员编制上也管不到县局,何况我只是一个刑警副支队长,又不是副局长。”
借口,全是借口!
你是副处级副支队长,马上当支队长,跟市政法委书记回思岗视察过,县公安局领导能不给你面子?
肯定因为当年盖房子的事,村里开始不同意,管你爸要了几万块钱,现在明明能帮却不帮,古支书一肚子不快,又不敢表露出来,带着女儿悻悻然走了。
下一位是远房亲戚,同样是为当警察的事。
不过情况跟古支书家闺女不一样,表弟在思岗中学上高三,思岗中学是国家重点中学,招得全是各乡镇初级中学的尖子生,他成绩在全年级能排到前三十,发挥得好能考上清华北大等名校,居然想报考公大或刑院。
“为民,哥不是不支持,是建议你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我就想穿经费,就想跟你一样当警察。”
表弟态度坚决,想当警察是好事,关键他完全有更好的选择。
韩博沉思了片刻,笑道:“你知道一身警服意味着什么吗?我们公安内部流传一个段子,你可以感受下。”
“什么段子?”
“早起是警察和收破烂的;晚睡是警察和按摩院的;担惊受怕是警察和犯案的;没饭点儿是警察和要饭的;男人不着家是警察和花天酒地的;女人不顾娃是警察和搞婚外恋的;随叫随到是警察和发快件的;加班不补休是警察和摆地摊儿的;
24小时接客是警察和洗浴的;节日不休是警察和开店的;不能说错话是警察和当播音员的;不能出丝毫差错是警察和发射火箭的;打不能还手是警察和做拳击陪练的;骂不能还口是警察和做孙子的;
以考试为生是警察和上高三的;活到老学到老是警察和搞科学实验的;接受五花八门检查是警察和怀孕的;别人睡着你站着是警察和看守八宝山的;入了行就很难退出是警察和混黑-社-会的;入了行就发誓再也不让下一辈沾是警察和贩-白-粉的。”
“听见没有,当警察有什么好的。”
他爸拍拍他后脑勺,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哥当这么多年警察能骗你,这些年他回来过几次,总加班!喜欢穿警服,改天穿你哥的过把瘾,别胡思乱想,听老师的,报个好点大学。”
“姨父,我可以安排为民去城区派出所切身感受下。”
“我想当刑警!”
“那就去刑警队实习几天,如果那就是你理想中的工作,理想中的生活状态,我支持你报考公大或刑院。”(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三章 真正的衣锦还乡(二)
人情社会,而且农村不比城市,乡亲们遇到事请人帮帮忙、走走后门,不只是风气甚至是传统,许多人去年腊月就开始打听韩家人什么时候回来。
韩总除夕回来的,诸如今年去东海去bj打工,去东海或去bj做生意这些事,该找的已经找过他了。已经带那么多人发了财,不在乎多带几个,只要能帮的韩总都会帮,哪怕是人托人找来的,之前并不是特别熟。
今天来的主要是找韩支队长和李行长。
找李行长的人身份地位相对高一些,要么是为贷款,要么想把子女安排进未来的“思岗县农村商业银行”。
贷款分两种,一种是想贷,一种是想延期还。
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变相接手全县农基会清偿工作,丝河镇以前一样有农基会,许多人借过农基会的钱,这些钱李行长当然要追讨,要连本带息追回来。其中包括丝河曾经最红火的企业砖瓦厂,书记镇长是来借钱也是来说情的。
韩支队长这边接待的全平头百姓,全是遇到难事实在没办法的老乡。
他们不好意思进院子,聚在巷子里很有默契地按“身份地位”高低、与韩家关系亲疏远近排队,这也是韩博拿几张大凳坐在门口“接-访”的原因。
第三位是联庄村老家的一位邻居,他遇到的难事让韩博不寒而栗。
老伴生病找“陈二先生”看,“陈二先生”一针下去,他老伴的病不是没医治好,也不是变的更严重,是没了呼吸被打死了。
“陈二先生”远近闻名,以前是赤脚医生,他哥哥在江城大医院工作,应该早退休了。他在家开门诊,“中西医结合”,如假包换的“全科医生”,专治跌打损伤、毒蛇咬伤和各种疑难杂症,从头到脚没他不能看的病。
小时候被毒蛇咬,就是去找他看的,清理伤口,上了点蛇药,在他家挂一天水,后来也就好了,现在想想真后怕。
“四伯,你这属于医疗纠纷,要是四婶遗体没火化,可以去法院起诉,可以申请法医病理检验。如果检验结果证明属医疗事故,这官司怎么打怎么赢。现在的问题是遗体火化了,说难听点是死无对证,我感觉接受卫生局和镇里调解比较好。”
“小博,我一时糊涂,我当时不该同意火化的。官司不好打,调解也不行,陈二有钱有关系,他买通卫生局,现在全帮他,不帮我!”
四伯伤心欲绝,说着说着老泪纵横。
他老实巴交,四婶人更好,小时候家里夏收秋收忙不过来,根本不用喊他们两口子就去帮忙,现在人遇到这么大难事不能不管,一条人命!
关键“陈二先生”开得是诊所,不是医院。
诊所就是他家,就他一个医疗人员,怎么诊断的、打什么针、有没有询问过敏史,这些一无所知,没任何记录。更令人抓瞎的是,他不是非法行医,他有证,什么记录都没有只能说明他没按规定接诊,无法证明这是一起医疗事故。
韩博想了想,低声问:“四伯,卫生局怎么调解的。”
“赔10万,一个大活人就值10万,小博,你说我能答应吗?”
“你是怎么想的?”
“最少30万,少一分都不行!”
人命关天,卫生局应该不可能跟他所说的一样被“买通”。
毕竟四婶患病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镇卫生院怀疑是胆结石,让去大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因为舍不得花钱,不愿意去县人民医院看。
换言之,到底什么病都不知道。
尸体火化了,遇到这种事卫生局能怎么办,从“和稀泥”的角度出发,责令诊所关门,吊销“陈二先生”行医资格,让“陈二先生”赔偿10万,卫生局“和”得很漂亮。
10万和30万差距太大,找人、上-访,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韩博权衡一番,提议道:“四伯,如果你认为10万太少,事实上10万确实太少,你干脆请一个律师去法院起诉,律师可以调查,法院一样会调查,搞清楚事情真相,到时候法院会作出裁决。”
“这事你们公安局不管,你们公安局不是有法医么。”
“我们公安是有法医,不过只负责自侦案件的法医检验,也就是刑事案件的法医检验。你这属于民事案件,除非法院指定,否则我们无权管。”
……
帮不上忙,只能留四伯吃饭。
让姐夫李泰鹏请他去院子里跟婆爷爷婆奶奶说话,接待下一位不速之客。
孩子不懂事偷摩托车被公安抓了,能不能交点钱把人保出来,能不能不坐牢。开什么玩笑,要是帮这忙,该去坐牢的就是自己了。
兄弟在外打工时跟人打架,把人打伤了,重伤,判三年,能不能保外就医,保外就医要是不行,能不能找找关系减刑。
这个忙别说不能帮,就算能帮也帮不上,监狱归监狱管理局管,监狱管理局归司法厅管,跟公安不一家。
上午接待七个,吃完饭继续,下午接待十五个,老韩家快成信-访-局了!
天知道晚上会不会有人来,这家不能呆,小两口一合计,开车去县里,在春节照常营业的政府招待所摆三桌,提前一天请石向辉等县公安局老朋友,杨小梅夫妇、高长兴夫妇和姜国平夫妇等老同事聚聚。
聊起一天的经历,众人不禁哄笑起来。
吉主任拍拍桌子,煞有介事:“韩博,主动下基层化解矛盾,当领导就应该这样。”
“问题那些矛盾我化解不了,要不归我去化解。”
“理解理解。”
石向辉感同身受,端起杯子叹道:“不怕各位笑话,我官不大,可我一样不敢轻易回老家,一回去就有人找,所以老家有什么事,一般让我家老许去。”
“石局,你可以让许大姐回去,韩支队不行,晓蕾现在是大行长,找她的人比找韩支队的多。”
杨小梅同王燕一样,属于李行长在思岗最好的朋友,忍不住提议道:“真是,晓蕾,你俩以后干脆别回去了,太麻烦。”
“不回去了,今晚住这儿,明天一早去良庄,明晚去bj。”
“良庄也别去。”
石向辉放下杯子,再次接过话茬:“王燕带人去西川执行抓捕任务,今天中午刚走的,老殷看家,整个派出所就剩两个民警,你们去也遇不到人。”
韩博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郝立交代出同伙了?”
“交代出5个,事情过去这么多年,那些家伙以为我们不会再追究,胆子一个比一个大,兄弟公安局同行确认他们全在家过年。王燕带队,民警和联防队员加起来去了18个人,不需要局里帮忙。”
当年就自己一个正式民警一样打拐,现在良庄派出所正式民警多,联防队员更多,18个人去抓5个嫌犯没什么好担心的。
韩博放下筷子,又问道:“石局,精神病院那个妇女家庭住址有没有搞清楚?”
郝立落网不光一起跨时五年的特大案件可以收官,一个大麻烦要能随之解决,提起这事石向辉更兴奋:“搞清楚了,他只记得哪个县的,只要圈定区域就好找,一接到刘旭汇报我们立马发协查函,照片传真过去不到四个小时,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全出来了,人亲属一早给局里打电话,正在往我们这儿赶。”
在精神病院渡过四年,那个妇女太可怜。
李晓蕾忍不住问:“石局,她被拐时有没有成家,家里还有什么人?”
“成家了,被拐时孩子一岁,男孩,应该是想孩子想疯的。她丈夫四处找没找到,不敢再跟以前一样外出打工,一直在家务农,带着孩子过,没再娶。算有情有义的,打电话时泣不成声。”
“他知不知道媳妇精神有问题?”
“知道,我们没隐瞒,他不是不愿意接,是担心我们不让他接回去。感谢我们把他媳妇解救出来,感谢我们照顾他媳妇这么多年,保证接回去之后好好待媳妇。太感人,接电话时值班女民警小黄都哭了。”
“我要哭。”
“大过年的,千万别哭,再说这是一件高兴事。”
石向辉摆摆手,话锋一转:“韩博,这个案子一破,把剩下的5个嫌犯抓回来,基本上不会有人再拿王燕的资历说事。方局和政委态度明确,老殷没必要再帮她占位置,嫌犯押回来之后就扶正,就提副科,接替老殷进入良庄镇党委班子。”
老部下晋升,韩博当然高兴。
但这是县局内部的人事安排,作为市局刑警副支队长不管说什么都不合适,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吉主任突然笑道:“韩博,看样子王燕要紧跟你的脚步,连升两级!”
“连升两级?”李晓蕾糊涂了,一脸茫然。
高长兴不无羡慕地解释道:“李行长,良庄派出所正在申请评选全国一级派出所,要是能评选上就能升格为正科级所,所长指导员高配正科。”
“原地升官?”
“对,就是原地升官。”
石向辉哈哈笑道:“只要能评选上,她就跟我平级,就会成为我们公安局级别最高的女干部。别说在公安局,放眼全县,级别比她高的女干部也不多。”
“这么厉害!”闺蜜升官,李晓蕾乐得心花怒放。
“当然不能跟你比,你是大行长,股东大会选出来的,没人比你更大。算下来跟中国银行、工商银行、建设银行、农业银行的行长一样的,这能排到省部级。”(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章 机场巧遇
王燕不在,良庄一样要去。
程文明在外地执行任务,要去探望一下他家属;节前去江城培训,没能喝上小任的喜酒,小任虽然同样在外执行任务,但新娘子在家。
除了这两位民警家属,还有小单高亚丽两口子,袁副书记、牛部长等老良庄的老良庄干部,以及宁益安等新庵公安局的老朋友。
中午“牛老板”请客,在尚未正式营业的“富贵大酒店”。
富嫂富贵,听名字就知道是一家的,良庄没像样的宾馆酒店,生意全被柳下给抢走了,富嫂在镇里支持下把这些年赚的钱,在兴业路开了这家一楼大厅、二楼包厢、三楼洗浴、四楼五楼客房的大酒店。
良庄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上档次的酒店,试营业包厢都爆满,大厅上一半客,生意将来只会越来越红火。
晚上在新庵,老宁请客。
说是晚上,其实是下午。
要赶飞机,根本没想过留下吃饭。
他拉着不许走,盛情难却,只能吃一顿早晚饭,吃完先跟焦书记、王总、马主席三人汇合,再跟老李总、李妈汇合,7点45赶到南-港机场,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
机场离东海太近,航班少,机票贼贵,根本没打折这一说,平时旅客就不多,春节更少。
坐在空荡荡的候机厅里,盘算着几点能到首都的家,焦汉东突然问:“韩博,进来时你盯着那辆车看,是不是认识?”
韩博一楞,回头笑道:“不认识,就是觉得有点奇怪,北州市的车怎么会来这儿,挂的还是政府牌照。”
“怀疑是套-牌-车?”
“我没职业病,没那么疑神疑鬼,买得起奥迪的人至于套牌么,就算想套也应该套军牌、公安民用专段的o牌或者几个八。套地方党委政府的小号有什么用,至少在南-港没用,过路过桥费一分不能少,违章被逮着照样处罚。”
提起违章,焦汉大不禁笑道:“建筑站的老奥迪在市里好几个违章,车一直我在用,你是不是帮我打个招呼,让交警把违章消掉。”
建工集团财大气粗,能在乎几张罚单?
韩博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故作夸张地说:“焦书记,您是堂堂的县委常委,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交警支队现在是交管局,支队长是局长,在市局所有支队里最牛,我打招呼不管用,不好使。”
“小韩,你这副处级副支队长怎么当的,这点小事都办不了?”
“办不了,我是搞技术的副处级,跟您这样的领导两码事。”
“别装了,你是不愿意帮忙,你们两口子一个不帮忙,一个挖我墙角。说起来是良庄人,良庄是第二故乡,到头来口是心非,一个都靠不住。”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大老板不愿意总窝在“西伯利亚”,个个想往县城发展,这事你能赖谁,韩博不愿意掺和,立马回头道:“晓蕾,焦书记说你挖他墙脚。”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李总,晓蕾,你们继续聊,小韩瞎说呢。”
焦汉东毫不犹豫给了他一脚,本以为他会继续嚷嚷,没想到他紧盯着正走进大厅的一个旅客,流露出一丝若有所悟的神情。
“韩博,焦书记说什么。”李晓蕾刚才没听清楚,一脸茫然。
“没什么,开玩笑的。”
顺着他视线望去,一个三十多岁,西装革履,看上去很精神、很有派头,一边拖着拉杆箱往登机口走,一边打手机的男子出现在眼前。
“我初六上班,正好有时间,不耽误工作,不耽误事……8点50的航班,晚上随便住哪儿,明天一早去看您,太晚了不影响您休息,应该的应该的,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帮我给徐大姐带好。”
西服男子打完电话,收起手机,回头环顾四周,见候机厅里有且仅有的几位旅客正看着他,以为刚才打手机说话声音太高,微微点点头,歉意地笑了笑,放下拉杆箱背对众人坐下,很礼貌,很绅士。
给人感觉有点像侯厂,李晓蕾轻声问:“认识?”
这个世界太小了吧,韩博沉吟道:“我可能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什么叫可能认识?”焦汉东被搞得一头雾水。
既然遇上那就确认一下,韩博权衡一番,站起身:“你们稍坐,我去去就来。”
“去吧。”当警察的就这样,李晓蕾习以为常。
焦汉东更糊涂了,正准备开口,韩博已走向登机口的小服务台,只见他跟航空公司地面服务员低语了几句,旋即回头走到西服男子身边坐下。
“李市长,您好。”
“请问您是……”
“南-港市局刑警支队韩博,这是我证件。”
韩博掏出警官证,想想又摸出一张名片:“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您,冒昧搭讪,不好意思。”
“韩警官,你,你怎么会认识我,我们应该没见过吧?”刑警副支队长,这么年轻,李海强接过名片,一脸疑惑。
“没见过。”
韩博收起警官证,一脸歉意说:“李市长,大过年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应该打扰您的。可您在仪庆市工作,离南-港这么远,想见一面不容易,碰巧遇上,所以就……就忍不住……”
调走八年,亲朋好友,南-港能记得自己的人并不多。
李海强反应过来,紧攥着名片问:“你在查我前妻的案子?”
公安迟迟没能破案,如果是普通老百姓,可以闹,可以三天两头追问侦破进展,甚至拒绝火化遇害的亲人遗体。他当时是领导干部的秘书,必须顾全大局,不能闹,只能接受凶手逍遥法外的残酷现实。
当然,也正因为他当时是领导干部的秘书,市局承受巨大压力,以至于时任局长、刑侦副局长、刑侦支队长等涉及到的干部纷纷调离。
“研究过案卷。”韩博点点头。
“我以为没人问呢。”伤疤才好了几年,突然被撕开。回想起前妻的音容笑貌,李海强心如刀绞,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对不起,勾起您伤心的回忆。”韩博发现自己的行为有点鲁莽,油然而生起一股歉疚。
“有没有线索,有没有研究出眉目?”
“暂时没有,不过现在科技发达,许多以前破不了的案子现在能破。”
“怎么破?”
“抱歉,正在侦办的案件我不能透露太多。”
当年市委市政府那么重视,投入那么多警力,结果什么没查出来,李海强对公安实在没什么好感,冷冷问:“你知道我,认出我,跑过来就想告诉我这些?”
看过被害人生前的照片,韩博能够理解他的心情,轻声道:“李市长,我不是想告诉您这些没用的,是想向您了解案卷中没提到的情况,有件事我很奇怪,不知道您能不能给我解惑。”
“什么事?”
“案发当晚,您前妻去海员俱乐部参加谁的婚礼,参加婚礼的还有哪些宾客?”
“案卷里没有?”
“没有。”
“不可能。”
“真没有,”韩博想了想,补充道:“我看过所有案卷,检查过材料编号,一份没遗失,不存在有人做手脚的情况。”
李海强摇摇头,痛苦地说:“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不可能是出席婚宴的人。”
“您能不能说具体点。”
“事情过去十几年,没什么好隐瞒的,出事那晚她代我去海员俱乐部参加刘市长女儿的婚礼,新郎是港务局领导的儿子,在家的市领导几乎都去了,能出席婚宴的全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怎么可能去抢劫杀人。”
市长千金出嫁,参加婚礼的客人在回家路上遇害,市长能不生气!
港务局隶属于交通部,港务局一把手跟市-委书记平级,参加儿子婚礼的客人在回家路上遇害,港务局领导能不生气!
参加婚礼的全是位高权重的领导,个个脸上无光。
难怪案卷中没提及,难怪当时的公安局领导纷纷被调离,原来对公安局不满的不光市-委毕副书记,而是所有市领导。
韩博很想要一份出席婚礼的宾客名单,可是要到又能怎么样,当时的领导大多退休或退居二线,当时的年轻人干部已走上领导岗位,你是能去找级别很高老干部询问,还是能去找现任领导干部了解情况。
“李市长,您能不能给我说说您前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不起,我知道这很过分,可是光靠看材料是远远不够的。”
“韩警官,我前妻的案子是你们局领导决定追查,还是你个人感兴趣,你个人在查?”
“我是刑警副支队长,副处级副支队长,即将出任技侦支队长。”
韩博只能这么回答,想了想接着道:“李市长,我知道您对我们南-港公安很失望,但案件侦破要看有没有侦破条件,要是没线索,没侦破条件,一味要求公安破案,只会搞出冤假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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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人不可貌相
作为领导干部,李海强非常清楚翻具有影响力的旧案意味着什么,能破当然好,万一破不了呢?
时间过去越久案件越难破,十一年前没本事抓到凶手,现在更不可能。
年轻的刑警副支队长答非所问,证明自己的推测是对的,南-港市公安局领导根本没想过重新调查前妻的案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不会自找麻烦。
至于他为什么查很好解释。
官员要政绩,警察要立功。
要是能破获一起时间过去十几年之久,当时影响极大,对现在的南-港公安仍具有深远影响的陈年旧案,他这个副处级副支队长就能名利双收。
前妻遇害之后那两年跟天塌下来一般,回头想想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李海强对公安不是失望是绝望,好不容易走出阴影,开始全新的生活,岂能让一个利欲熏心、不自量力的警察把自己带回痛苦万分的过去,更无法容忍别人把前妻的案子当成扬名立万、升官发财的机会。
他越想越愤怒,脸色阴沉,目光森森,直勾勾盯着韩博。
“李市长。”
“我去抽根烟。”
这里不是仪庆市,他一样不是自己的下属,李海强极力控制住情绪,拖着拉杆箱起身往吸烟室走去,走出几步突然转过身:“韩警官,你能认出我,知道我在哪儿工作,想找到我应该不难。名片我收着,要是有什么进展请通知我一声。”
“好的。”
“再见。”
在充满喜庆气氛的新春佳节,揭人伤疤,勾起人家痛苦的回忆,人家不给好脸色很正常。韩博并没有生气,歉疚感反而更强烈,说到底南-港公安欠他一个说法,迄今为止都没能给他一个公道。
果然认识,本以为会聊的很愉快,结果不欢而散。
焦汉东、王总、马主席和老李总面面相觑,刚刚发生的一切完全颠覆他们对韩博的认知。一个对犯罪分子毫不手软绝不留情,对领导一向很尊敬,对亲朋好友同事下属一向很温和的人,怎么会跟一个看上去风度翩翩且具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翻脸!
李晓蕾同样奇怪,回头看看坐在吸烟室背对众人抽烟的李海强,把韩博拉到落地窗前:“老公,他是谁,怎么了?”
“一个案件的当事人的亲属,案子一直没破,对我们有点意见。”
“难怪。”
女人是感性动物,李晓蕾很同情跟丈夫闹翻的旅客,抱着他胳膊嘀咕道:“警察是人不是神,能帮他破怎可能不破。你也真是的,明知道他对你们有意见,而且不认识你,干嘛找这个不痛快。”
“认识一下,随便聊聊,对破案有帮助。”
“帮助,别哄自己了,人不待见你,不愿意搭理你,或许直到登机他才会出来。”
确实有帮助,至少可排除他作案的嫌疑。
破案跟搞科研一样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当年摸排过多少人,结果一无所获,在这种情况下很难不怀疑被害人丈夫,完全可能因为什么不为人知的矛盾对妻子痛下杀手。
他知道妻子晚上会去赴宴,没作案时间可以雇凶杀人。
总之,在凶手落网真相大白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过去这么多年,并且这么多几乎没人再提起案子,正常情况下凶手的警惕性会越来越低,甚至会当成一场噩梦刻意将其遗忘。
在完全不可能的时间、场合,一个刑警突然出现在面前,突然提起案子,不知道公安机关到底掌握什么,是不是一直在查、一直在跟踪监视,凶手猝不及防不可能不紧张。
他不是紧张,他是痛苦中带着愤怒,可见旬丽遇害对他打击很大,但案件本身不可能跟他有关系。
韩博苦涩的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抽完烟心情仍难以平静的李海强,鬼使神差掏出手机,拨通南-港一个好朋友的电话。
“海强,有没有登机?”
“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手中的名片说:“光浩,麻烦你件事,帮我打听一个人,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韩博,打听到给我电话。等会儿上飞机可能打不通,到bj太晚了,明天再告诉我。”
“韩博,你怎么想起打听他!”
曾经的港口区新华街道办主任、现在的南-港市委副秘书长张光浩,自然而然想起当年的事,脱口而出道:“海强,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一切向前看,别胡思乱想,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知道这个人?”
“你有没有听我说,你现在成家立业,有家庭有事业,要对家庭负责对自己负责。过去的事过去了,别跟自己过不去,别辜负小燕,多想想孩子。”
“谢谢,不过我还是想知道这个韩博什么来头,副处级副支队长,很年轻,看上去不到三十岁。”
“我的话你还是没听进去。”
“拜托,求你了,在南-港能说上话的也就剩下你。”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回想起当年他跟旬丽的天作之合,张光浩非常惋惜,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忘,只能据实相告:“你打听的这个人不光在我们南-港政法系统,在全国公安系统都比较有名。有个绰号叫‘韩打击’,原来是思岗公安局的民警,当过派出所长,后来去bj进修,公大北大双硕士,公安部二级英模,公大特聘教官,市公安局的刑侦专家。
前段时间港区发生一起恶性爆炸案,三死八伤,搞得人心惶惶。他第一个发现是人为爆炸的,是这起爆炸案的主要侦办人之一,勘查现场,找到一枚失效雷-管,冒着生命危险从雷-管上提取到凶手的dna,6天把案子破了。
市领导全知道他,政法委陈书记对他很器重,年前随陈书记去各区县视察,遇到一帮讨要工资的民工与保安械斗,当着上千群众鸣枪警告,开了三枪,及时控制住局势,一个控制住三十多个参与械斗的人员……”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原来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年轻副支队长有几把刷子,用“不自量力”形容他不太合适,作为南-港政法系统的“明星”,作为政法委书记器重的“干将”,他决定调查陈年旧案跟局领导决定调查没什么区别。
“利欲熏心”更谈不上。
他已经是二级英模,在公安系统已打出名声,并且已走上副处级领导岗位,立不立功对他来说无所谓。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要体现得是他有没有大局观,有没有政-治敏-感性,有没有领导能力。
李海强意识到刚才先入为主了,抬头道:“谢谢。”
张光浩不明所以,凝重地说:“海强,你要是实在放不下,请他帮帮忙也行。毕竟这是公安局的案子,作为刑侦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他有责任有义务为小丽伸冤。你先去bj探望毕书记,回来之后我陪你一起去找他。”
“他人就在机场,好像跟我同一班飞机。”
“这么巧!”
“他在查,认出了我,找我了解情况。看样子,听口气,他应该下过一番功夫,否则不可能对案情那么了解,更不可能一眼认出我。”李海强回头看了看,油然而生起一丝希望。
张光浩倍感意外,沉吟道:“既然这样,你就跟他好好谈谈。术业有专攻,这种事只能交给他们这些专业的人。”
“刚才没控制住情绪,态度不是很好,我要先跟他道个歉。”
“要不我跟他打个招呼,你让他接电话,我跟他说几句。”
“不用了,他真心想查这个案子,我也要拿出诚意。能在这里遇上,或许是小丽在天有灵……不说了,马上检票登机,我抓紧时间去跟他道歉。”
“行,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
挂断手机,李海强搓了几把脸,起身整整西服,调整好状态,拖着拉杆箱快步走到正跟李晓蕾低语的韩博身边,主动伸出右手。
“韩警官,对不起,刚才我态度不好。”
“李市长,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变化怎么会如此之大,韩博楞了一下,急忙握手介绍道:“晓蕾,这位是仪庆市李副市长。李市长,这位是我爱人李晓蕾。”
“李市长好。”堂堂的副市长居然是案件的当事人亲属,李晓蕾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韩夫人真漂亮,韩夫人原来一样姓李,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原来五百年前是一家,原来我们是本家,是同宗。”状态调整过来的李海强,再次恢复之前的风采,面带笑容,尽显绅士风度。
不管地级市还是县级市,能当上副市长都不是一件容易事。
李晓蕾缓过神,嫣然一笑:“李市长,能有您这样的本家是我的荣幸。称呼韩夫人太客气太见外,您叫我晓蕾就行,拂晓的晓,花蕾的蕾。”
“是啊李市长,没必要那么客气。”
“行,我虚长几岁,就托大一次,称呼晓蕾。”李海强轻握了下李晓蕾的手,饶有兴趣问:“韩支队,听口音晓蕾是bj人?”
“是的,我们是大学同学。”
“大学情侣,不容易。”李海强点点头,又笑问道:“晓蕾,你们这是夫妻双双把家还,回bj给老人拜年?”
“我们两家并一家了,那是我爸,我妈正在打瞌睡,我们在这边过的年,我也在这边工作。这次回bj主要是探望一位生病住院的长辈,顺便给bj的亲戚拜年。”提起自己幸福的一家,李行长得意洋洋。
“巧了,我也是去探望一位生病住院的长辈。”
李海强从怀里掏出两张名片,双手递上:“韩支队,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名片。晓蕾,有机会去北州,一定要给我打电话,让我这位老大哥略尽地主之谊。”
“谢谢。”
“哎呦,一看就知道有喜了!恭喜恭喜,祝你们新年快乐,祝你们生个大胖小子。”
“李市长,您太客气了,也祝您新年快乐,祝您工作顺利、步步高升,这是我名片。”
韩警官一直是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韩警官都有名片,“李行长”怎么可能没有。李晓蕾拉开小坤包,取出一张精心设计、印刷考究、香气扑鼻的名片,笑盈盈回敬上。
相比韩警官,“李行长”的名片不仅更上档次,而且头衔也多。
江省三八红旗手、南-港市十大杰出青年、思岗县十大杰出青年、思岗县人民政府经济顾问(罗红新书记聘任的)、思岗县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董事长!
有没有搞错,农基会不是已取缔好几年了么。
李海强满腹狐疑,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侧身问:“韩支队,方不方便再聊聊?”
“当然没问题,我们去那边。”请输入正文(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 甜蜜的往事
刚坐下,航空公司地面服务员通知登机。
春节旅客少,晚上航班旅客更少,跟空乘人员打了个招呼,二人坐到最后一排,关掉手机,系上安全带,低声交谈起来。
“韩支队,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有利于破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从认识开始说吧,我想更全面更直观地了解您前妻。”
虽然过去十几年,她的音容笑貌一直深深印在脑海里。曾经美好的时光,迄今历历在目。李海强绞着手,望着前面演示机舱安全知识的空姐,强忍着悲痛回忆起往事。
“我们是90年3月份认识的,她当时刚从港棉二厂宣传科借调到区文化局,三八妇女节文艺汇演,区里让她上台主持节目。毕副书记分管党群工作,区里邀请毕副书记和市妇联云主席去观看汇演,我是毕副书记的秘书,自然要一起去。”
港棉二厂历史悠久,最早能追溯到1898年,与港棉一厂同属清末状元实业家、教育家创办的大生纱厂。
现在效益一般,十几年前却是南-港最好的企业之一。
规模是思岗丝织总厂几倍,最红火时正式职工三千多,有自己的医院、电影院、子弟小学、食堂、浴室、招待所,保卫部门不是保卫科是保卫处,干部职工待遇比一般政府部门干部好很多,更不用说当时基本工资都没保证的公安民警。
案卷材料上有,韩博点点头。
“许多人说我们结婚是毕书记介绍的,其实不是。第一眼看见我就喜欢上她了,当时社会风气没现在这么开放,年轻人谈恋爱不能没介绍人。这种事怎么能麻烦毕书记,也不好意思跟领导开口。
回去睡不着觉,闭上眼睛就想她,于是请关系不错的区委办科员王向玲大姐帮忙,王大姐很热心,第二天就去文化局找小丽,帮我说了许多好话,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小丽对我有一点印象,既没同意也没反对。
过了两天,正好周日,王大姐把我们两个请到她家吃饭,给我们正式介绍。虽然都二十多岁,但在那个大环境下都不好意思,饭桌上全是王大姐和她爱人张主任说,我们是你偷偷看看我,我偷偷看看你,不敢对视。”
那无疑是他一生中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光,说着说着笑了。
纯纯的爱情,想想是很甜蜜,但绝不能用“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来形容。
韩博感慨万千,摆摆手,婉拒空姐提供饮料的好意。
空姐把小车推走,沉浸在幸福回忆中的李海强接着道:“吃完饭,王大姐给了我们两张电影票,打发我们去看电影。《九天玄女》,我记得很清楚。看电影也不好意思说太多,看完送她回港棉二厂宿舍,互相留通信地址,写信交流。
别笑,当时全这样。
当面不好意思说的话,可以通过文字表达出来。平均一天一封,还写过诗。她刚开始回信少,后来回信多,大概一个月吧。通信不光是情书情诗,也不光谈理想谈未来,我家是什么情况,我的学习和工作经历,她家什么情况,通过信件相互了解。”
这也很正常,自己家老姐上高中时还跟人交笔友呢,不过这事姐夫不知道。韩博再次婉拒空姐提供飞机餐的好意,等空姐走了微笑着鼓励他继续说。
憋在心里难受,说出来反而会舒服一些。
李海强摸摸下巴,继续道:“相互熟悉了,我们开始打电话。电影院归宣传科管,港棉二厂放什么电影,她管放映员要票,提前打电话叫我去看。我经常随毕书记出差,能买到许多南-港买不到的东西,比如地方土特产或东海江城等大城市的时髦货,每次出差都留意给她买点什么礼物。
小东西,现在看来很简单的东西,当时工资很低的,想买珠宝首饰或什么高档服装也买不起。就这么一来二去,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不再跟之前一样偷偷摸摸,可以光明正大交往,比如我骑自行车,她坐在后面。”
两个一辆车,在当时已经很大胆了。
“后来呢?”听他讲述爱情故事,韩博不由想起自己的爱情,下意识探头看看坐在前面的妻子。
“她大专毕业,考大专时复读过一年,参加工作近两年。我比她大,我们年龄都不小了,开始谈婚论嫁。五月下旬,我请半个月假,陪她回西北老家。我家条件不好,她家条件更困难,我把所有积蓄拿出来,留500结婚请客,另外2300给她家当彩礼。
岳父岳母通情达理,尽管舍不得,彩礼也不算多,没反对,因为太远,他们年底也没来参加婚礼。说是婚礼,其实很简单,在市委机关食堂请大师傅炒了几个菜,去外面买了点酒和喜糖,以前当教师时的学校同事和市委机关同事凑份子,一个人二十、三十的。
毕书记最多,他包五十块钱,小丽父母没来,我父母同样没来,毕书记不光包钱,还给我们主婚。最后算下来结婚不仅没花钱,反而赚了两百多,算上原来准备的500,我俩狠了一下心,去买了一台17寸黑白电视机……”
婚宴在食堂,婚房就是机关干部宿舍,两口子领证,搬到一块儿就等于结婚了。
旬丽被正式调到区文化局,当时不太愿意。
文化局工资低,其它福利待遇更没法与港棉二厂相提并论。区领导开了口,丈夫又是市委毕副书记的秘书,为了丈夫的前途,她最终还是答应了。
虽然工资都不高,虽然条件很艰苦,小两口日子却过得和和美美。
可惜甜蜜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谈到之后发生一切,李海强脸上再也没了笑容,吟着泪水,声音带着哽咽。
旬丽参加人家婚礼,回来路上遇害,就这么简单,案发时他人在东港,知道得并不多。不过对韩博而言,要询问的事情就多了。
“李市长,毕副书记去东港检查工作是临时决定还是早有计划。”
“临时决定的,其实不是检查工作,是去陪同省顾问委员会的几位老领导视察。很突然,几位老领导原来没打算去东港,一样是临时决定的,市委当天上午9点多才接到省-委办公厅通知。”
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他当天不随毕副书记去东港,晚上就是小两口一起去参加婚礼。要是两个人一起去,两个人一起回市委机关宿舍,悲剧会不会发生?
换言之,如果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案件,那么凶手要杀的可能不只是旬丽。
可他当时只是一个秘书,旬丽只是区文化局的一个普通干部,谁能跟他们有这么大仇?何况市长女儿出嫁,婚宴摆在当时最高档的海员俱乐部,普通老百姓怎么会知道,能够确定他们小两口要去的只有干部,而且还不是一般干部。
从这个角度上分析,专案组关于流窜作案、抢劫杀人的判断有一定道理。
韩博沉思了片刻,抬头问:“李市长,您前妻在跟您确定恋爱关系之前有没有跟别人谈过。对不起,这个问题不太礼貌,但对我很重要。”
“韩支队,我以一个丈夫的名义告诉你,跟我结婚之前小丽是清清白白、洁身自好、作风严谨、生活检点的好姑娘。”
“这一点我深信不疑,李市长,我是指有没有人跟王大姐一样给她介绍过。”
“有,而且不少,”
李海强解开安全带,转过来解释道:“韩支队,我们都在政府部门工作,一个单位分来一个未婚的女同志,怎么可能没人介绍?小丽既漂亮又有文化,脾气又好,这么优秀的姑娘爱慕的人不会少,帮着介绍的人只会更多。
她跟其他姑娘不一样,虽然能歌善舞,但一点不爱慕虚荣。并且接受过高等教育,二十二岁参加工作,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是成年人,有判断力。这些事她处理得非常好,领导同事介绍不去不好,去见一面,然后婉转地告诉介绍人不合适。
该表态的时候就表态,不会拖,不想让别人误解,不会给其他人造成遐想。一些姑娘见过几个人之后往往会各种谣言满天飞,明明没有的事都众口铄金变成有了,她不存在这个情况,作风无可挑剔。”
案卷上也是这么写的,曾爱慕过她的人和帮她介绍过的人,不是称赞她作风有多么好,而是说她清高,认为她眼界高。
没有跟哪个爱慕者拖泥带水,更没有跟哪个爱慕者藕断丝连,至少从现在掌握的情况上看是这样的。
韩博摸摸嘴角,又问道:“李市长,您跟您前妻确定恋爱关系之前,有没有跟其他女同志谈过?”
“没有,小丽是我的初恋。”
生怕年轻的刑警副支队长不信,李海强补充道:“我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家庭条件很一般,上面两个哥哥,下面一个妹妹,为过上更好的生活只能认真学习,当时也只有这一条路。
再说当时的风气跟现在不一样,跟你上大学时都不太一样,我上大学时很不起眼,以至于许多同学对我没什么印象。参加工作之后同样如此,不光教师工资待遇低,而且我家庭负担重,在市区又没住房,怎么谈?”
…………………………
ps:衷心感谢“好书就追”和“狂灬歌”兄弟再次慷慨打赏!(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夜里去医院探望老卢不太合适,大医院管理严,就算去医护人员不一定允许进入病区。
焦汉东三人婉拒韩博一家的好意,约定明早8点在医院见,拦下一辆出租车去建工集团bj公司休息。
作为县委常委,他完全有资格去思岗县人民政府驻京办。但他更是良庄镇党委书记,对他而言建工集团bj公司宾馆相当于良庄镇人民政府的驻京办,自然把建工集团bj公司作为下榻的首选。
李海强很忙,韩博同样不闲。
能在机场巧遇实属难得,既然遇上,既然同机抵达bj,当然要利用这个机会好好谈谈。
韩博让妻子、岳父岳母先打车回家,同李海强一起乘车来到市区一所大医院附近的一家宾馆,开了个房间,挑灯夜谈。
“她多才多艺,歌唱得特别好,一手字写得也很漂亮。平时喜欢看书看电影,在港棉二厂宣传科工作期间经常出板报,在省市级报刊上发表过好几篇文章。脾气更好,活泼开朗,爱笑,从来没跟人红过脸……”
一杯茶,一根香烟,李海强再次浸入美好的回忆。前妻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仿佛就在昨天。
对他来说这一切记忆犹新,甚至是刻骨铭心。
对韩博而言,旬丽这个之前只出现在照片和案卷材料中的人,随着她丈夫深情的回忆变得更形象、更鲜活、更丰满。
她是一个既漂亮又多才多艺的女人,虽出身贫寒但不失浪漫,爱好文学文艺,有理想有追求。因为有共同语言,因为志同道合,最终与眼前这位走到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对未来充满美好憧憬。
浪漫,理想。
现在年轻人或许很难理解,不算老同样不算很年轻的韩博深信不疑。
那确实是一个能够产生各种浪漫的时代,那时的大学确实是一个能够产生各种浪漫的地方。
八六年考上大学是一个巨大成功,不管是不是名校。
她能够充分享受学生时代的无忧无虑,不必担心找不到工作,尽可以学习,读书,逍遥,或按兴趣参加团体活动,不用去考虑积累工作经验,不会去想到能用什么办法赚点钱花。
除了少男少女之间的心动,还有很多让人自豪让人如沐春风的地方,比如那如画的校园的风景,比如那让人崇拜的名师抑扬顿挫的讲授,又比如各种内容的飘着新思潮时尚的讲座。
总之,那是一种青春的、无忧的,可以拥抱整个天空的时代意境。
也正因为如此,她参加工作之后虽然一帆风顺,领导甚至很器重,但与周围环境尤其周围的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当时大学生太少,女大学生更少,她感觉很正常的一些事,在别人看来很另类,认为她清高。尤其在找对象这一问题上,认为她眼界高。
谁会对这样一个人痛下杀手,韩博陷入沉思。
“韩支队,小丽的遗物,我全保存下来了,包括她的书、她平时写得东西,穿的衣服,一共三箱,一件不少。以前一直留在身边,后来重新组建家庭,考虑到爱人的感受,我把三箱东西送回老家,请我妹妹代为保管。如果对案件侦破有帮助,我可以给我妹妹打电话,让她给你送过去。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我知道你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刑侦专家,知道你是真心想帮我们破这个案子,也知道这不是急于求成的事,但我还是想请你交个底,这个案子到底有没有希望破。”
人不能总活在过去,这个问题对李海强很重要,紧盯着他双眼,目光中带着几分期待几分担忧。
“李市长。”
韩博合上笔记本,抬头道:“我向您了解这些情况,在您看来或许有些多此一举。或许会认为当年上级那么重视,投入那么多人力财力都没能查出来,难得你韩博比那么多前辈更高明?”
“我没这么想,我只有感谢。”
“您听我说完,重新调查这个案子,向您了解这些情况,不是我韩博比前辈更高明,是社会在发展,科技在进步。90年公安是什么情况,重建机构刚满十年,民警大多是重建机构时从各单位调入的保卫干部、民兵、治安员。警校生很少,以中专为主,且没走上重要岗位。”
韩博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水,不缓不慢说:“人员本来就不够专业,警力又严重不足,天天加班,有忙不完的事,破不完的案,极少组织业务培训。科学技术在破案领域尚未普及,现在看来很正常的指纹如果出现在曲面上,或者在现场发现较为模糊的血手印,当时办案人员都不知道该怎么提取或让其显现。
过去十一年,国家发展多快,变化多大,我们公安同样如此。人员比当时更专业,警种划分更细,各种新技术在破案领域应用普及。许多当时条件下破不了的疑难案件,现在却不是很难。”
李海强亲眼见证且参与改革开放,比谁都清楚这些年变化有多大,微微点点头,对此深以为然。
“时间能够遗忘一切,时间能够证明一切,这两句似乎自相矛盾,但我认为应该辩证地去理解,认为这两句话有其道理。”
韩博习惯性摸摸嘴角,接着道:“事情过去十一年,有人会忘掉一些细节,同样有人能够想起一些当时没想起来的事。对整件事的看法也会随着时间推移,产生不同的看法或观点,有些看法或观点甚至会更理性更客观。”
这有些类似于“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时看不清的现在或许能看清,李海强再次点头表示认同。
“按规定不能给您透露太多,但这个案子不同于其它案件,毕竟时间过去十几年。您也不是一般案件被害人亲属,您是领导干部,有原则,清楚保密的重要性。”
“韩支队,你是说有线索?”李海强眼前一亮。
“年前我请港口分局刑警大队把案件材料和嫌犯作案使用的凶器送到技术大队,材料全看过,凶器更要研究。我从材料及凶器上发现,嫌犯作案前曾磨过匕首。”
韩博拿起笔模拟磨匕首的动作,旋即竖起右手食指和中指:“换言之,嫌犯极可能在匕首尖留下指纹,只是被血盖住了,当时的技术条件无法将其显现出来。也正因为如此,我至少有三成把握从缠在匕首把的布条上提取到嫌犯或匕首主人的dna,却始终没有提取检验。”
“韩支队,我知道你从雷-管上提取过dna,从凶器上一样能提取到,为什么不提取,提取到不就可以比对了么!”
“李市长,比对dna不仅要确定比对范围,或者说圈定嫌疑人范围,而且检验分析需要成本。建立一个dna样本至少要投入200元,我可以比对十个、一百个,难道能比对一千个、一万个人?”
韩博指指笔尖,话锋一转:“比对指纹就不一样了,我们市局正在筹建前科人员指纹库,正在引进最先进的指纹比对系统。如果能让有可能存在的指纹显现出来,所需要投入的经费就能大幅节省。
更重要的是,我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同样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这是十一年的案子,检察院和法院对证据要求极高,如果我们有指纹,dna又能比对上,那这个案子就能办成铁案,零口供办案,到时候凶手不管怎么抵赖也无济于事。”
等十一年,终于看到一线希望。
李海强激动不已,急切问:“怎么才能让指纹显现出来?”
“我过几天会再次来bj,主要是去公大招人,完了之后去刑院。我会利用这个机会去一趟部里的物证鉴定中心和刑院的刑科所,请教指纹显现方面的专家,一起研究怎么才能把有可能存在的指纹显现并提取出来。”
韩博笑了笑,继续道:“由于实验具有一定不可逆转性,我必须非常谨慎,确认有没有指纹,能不能提取出来之后再确定dna提取方案。另外不管比对指纹还是比对dna,都需要确定比对范围,我今天向您了解情况,可以说是为接下来的比对做准备。”
“谢谢,韩支队,谢谢你为我,为小丽所做的一切。”
“不用谢,这是我的责职。”
“你还需要我提供什么,只要对案件有帮助,让我干什么都行!”
“我想请您再回忆回忆,您及您前妻有没有无意中得罪过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您打听打听案发当晚参加婚礼的人员名单。您知道的,这比较敏感,我出面不太合适。”
“好的,我再好好想想。至于参加婚礼的人员名单,我一样可以打听。”
“李市长,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告慰您前妻的在天之灵,是想让死者之冤得雪,让凶手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您要向前看,相信您前妻也希望您能够过得高高兴兴、开开心心。”
韩博既需要他提供帮助,又不想他因此太过伤心,更不想因此影响到他现在的家庭,紧盯着他双眼,言词恳切。
“我没事。”
李海强手抚大腿,仰头叹道:“我是党员干部,不应该搞唯心主义,不应该相信封建迷信。但是今晚,我信!能在机场遇到你,能被你认出来,这是小丽在冥冥中安排的,她没走远,她一直在我身边,她会指引我们一步一步找到杀害她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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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探望
约好8点,提前15分钟赶到医院,焦汉东、王总、马主席居然先到了。建工集团bj公司一个副总送他们来的,正坐在病房里陪老卢说话。
“又送花,来一个人送一大堆花,贵得要死,浪费这个钱干什么。再说我也不需要,这儿这儿这儿全是,能围着床摆一圈,开追悼会,当病房是纪念堂!”
隔壁病房的人昨晚说漏嘴,被他无意中听见了,知道看个病要花几十万,吓一大跳,一夜没睡好,看谁都不顺眼,逮着谁跟谁没由来的发火。
“小韩,晓蕾,来了就坐,站在干什么。”
化疗,头发掉差不多了,就算不掉估计也不敢再染。头上戴一假发,看上去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他指指长椅,一脸不快,喋喋不休。
“不让来,非要来,一来还来这么多人,打飞机票不要钱!一张机票一千多,算上回去的,五个人一万都不够,有这个钱干什么不好?我是副县级调研员,退休的副县级调研员,不是省部级领导……”
你生病,让着你。
焦汉东仰头看天花板,王总低头看手机,马主席研究挂在床头的输什么液、让他吃过什么药的记录,全装着没听见。韩博笑而不语,李晓蕾把鲜花交给他老伴,朝一脸尴尬的卢家兄妹点头打招呼。
事实证明老卢不是天不怕地不怕,除了顾政委和已经去世的黄书记,还有那么点“怕”家里学历最高的儿媳妇。
赵秀丽实在看不下去,回头道:“爸,人千里迢迢来探望您,不仅不领情还发火,有您这样的吗?”
“我没发火,我是说这件事。”
“什么事?”
“行行行,我不识好歹,我态度不好行了吧?”
“焦书记、马叔叔、韩博、晓蕾,对不起,你们坐,我去倒水。”
“赵主任,别这么客气,又不是外人。”
焦汉东干咳了一声,笑看着一身病号服的老卢:“卢书记,出发前罗书记、杨县长等县领导全给我打过电话,委托我转达他们的问候,委托我给你拜年,让你安心养病,祝你早日康复。”
“驻京办杨主任来过。”老卢心不在焉敷衍了一句,他脑子里全是钱,谁看病要花几十万医药费,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焦汉东笑了笑,接着道:“我无权代表县委县政府,但可以代表镇党委镇政府就你为良庄作出的贡献进行总结,不夸张地讲没有你卢书记就没有良庄的今天。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受益的不光十几万良庄群众,还有我焦汉东。
全县那么多镇党委书记,思岗镇党委书记都不是县委常委,我焦汉东凭什么是,凭什么提副处?归根结底是你打下一个好基础,让我摘了一个大桃子,市县两级领导看良庄经济建设搞得不错,破格提拔,任命我为县委常委。”
“卢书记,没您也没我韩博的今天,先是乡长助理,紧接着推荐我进入镇党委班子,在基层尤其那些年提副科多难。”
“我一样,要不是您当年搞基金会,委托陈处长邀请我加盟,我王晨辉虽然不至于没饭吃,但过得绝不会有现在这么滋润。”
“卢书记,我这个董事长也是您提拔的,要不是您做工作,谁认识我李晓蕾,谁又会选我当董事长。”
马主席最逗,起身道:“我没沾到你光,就受过你气。别人受几年,我受十几年。一片好心来看你,还给我脸色看,这是给老徐给孩子们面子,不然我掉头就走。”
“受我气,我什么时候给你气受了?”
“是非自有公道,全良庄人都知道。”
……
“几十万,你们说说谁命有这么金贵,就算治好我卢惠生又能活多少年,不值,浪费,造孽!”众人先捧一下,老马再插科打诨,老卢心情好了许多,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卢书记,你为良庄作出的贡献岂止几十万,再说有病就要看,已经到这儿了谈钱有意思么。”
焦汉东回头看看李晓蕾,岔开话题谈起工作。
这个他感兴趣,住院以来几乎天天在电话里谈工作,嗓门那么大,周围几个病房的人个个能听到,再加上三天两头来人探望,知道的他是退休的副调研员,不知道的真以为他是省部级领导。
让韩博倍感意外的是,在良庄大老板要往县城发展的这一问题上,他不仅没反对而且支持,居然反过来做焦汉东工作。
“走出去才有前途,总窝在良庄能有什么出息。”
老卢指指建工集团bj公司黄副总,眉飞色舞:“建工集团五六年前就开始在大城市设立分公司,良工集团在外一样有好多办事处。要是没分公司,要是没办事处,接工程能有现在这么方便,设备能有现在这么好卖?
他们去县城,镇里应该支持。当然,支持归支持,要有条件支持。比如扩大生产规模,再开分厂,要建在良庄,不能建在其它地方。比如工商税务手续不能变更,尤其地税必须交给良庄税务分局。”
“可是他们一走,会影响其他人。”
“影响多少会有,不过这件事要反过来看,候书记当年不是说过么,产业要有布局。我们良庄要几条腿一起走路,良庄想发展靠得不是几家龙头企业。建工、良工、良粮、良锅已经发展起来了,你可以把给他们的一些优惠政策给其它企业,扶持其它企业。
现在‘乡财县管’,跟我当书记时不一样,就算把税收全留下来,镇里又能分到多少?乡镇企业全改制了,镇里没什么股份,以后想要钱只有靠卖地。扶持小企业,赚土地占用费,镇里有钱,又能解决就业,个个有班上,个个有钱赚,多好!”
老卢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在这些问题上看得很透彻。
不过也能理解,他在良庄当书记时整天想着从哪儿搞钱,拉关系、走后门,甚至“敲诈勒索”他都干得出来。
聊到“良庄人自己的银行”要走出良庄的事,老卢不是激动是担心:“晓蕾,从解决问题的角度出发,这确实是一个办法。有句话怎么说的,反什么行来着?”
“反其道而行。”
“对,就是反什么道而行,不过开银行不是小事,因为基金会我提心吊胆多少年,搞不好会出大乱子的!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县里也支持,我肯定不会反对,不过管理一定跟上,管得一定要比以前更严。不该放的贷款一笔不能放,万一放出去收不回来怎么办?
谢立华留下的烂尾楼,盘下来不是不可以,关键价钱合不合适。好好跟县里谈,该讨价还价就讨价还价。盘下来之后工程不能给外人做,肥水不流外人田,建工集团不愿意干,找良庄的其它建筑队。”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搞来搞去还是地方保护主义。
韩博见怪不怪,正不知道该不该想个“工作”给他汇报汇报,老卢目光再次转移到焦汉东身上。
“汉东,小韩有学历又年轻,虽然同样是我提拔的干部,基本上不需要我操心,我也操不了那个心。你跟小韩不一样,你给我交个底,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什么打算?”
“这里没外人,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卢拍拍大腿,沉吟道:“你马上46,在副处级干部里不算年轻。当不上县委常委无所谓,既然当上了就要争取进步。现在领导干部主要异地任用,留在思岗你只能是排名最后的常委,当不上副书记副县长,更不用说书记县长。”
“卢书记,别开玩笑了,这些事我真不敢想。”
焦汉东不是谦虚,是确实不敢想,能提副处能当上县委常委非常不容易,既有实干也有运气。不是靠什么背景,一样不是市-委-组织部门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
“为什么不敢想,为什么不能想?”
一直在乡镇干,让他想真是为难他,老卢权衡了一番,笑道:“算了,当我没说。你们也看见了,医生不让我出去,不让抽烟喝酒,等会儿芦笋和秀丽陪你们去吃饭。”
不能跟他客气,花那么多钱看病,他已经很内疚,要是跟他客气,他会更内疚。
探望完老卢,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饭店吃完饭,去给两位导师拜年。
李晓蕾路熟,跟以前一样她开车,开大姨子李晓慧的车,等红绿灯的空档,她突然回头问:“老公,卢书记话说一半怎么又不说了?”
“焦书记的事?”
“嗯。”
韩博想了想,不禁笑道:“焦书记这趟没白来,卢书记这会儿可能正在打电话帮他跑-官要-官。”
“你觉得有没有希望。”
“别的老干部退休或许会人走茶凉,卢书记不一样,他从来没真正担任过副处级领导,一直在乡镇工作。他的朋友是真正的朋友,关键时刻能帮忙的朋友,而且他很少请朋友帮这种忙。”
韩博挠挠有些痒的脖子,接着道:“这种事我一向反感,但具体到焦书记我倒是没那么反感。他能力有目共睹,官声也不错,之所以很难晋升跟现在的干部任用制度有一定关系。以前村干部能提拔,能干到乡长甚至乡党委书记,现在几乎不可能,乡镇干部晋升同样难。
你看现在的思岗县领导班子,常委中有几个是从乡镇上来的,就算在乡镇干过时间也不长,其它县也差不多。一个农民占大多数是县,县领导对农村农业不是很了解怎么行,所以我觉得县里乃至市里应该多一些像焦书记这样在农村长期工作过的领导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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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重建专案组!
过年真累,过年真忙。
初四上午给老卢拜年,下午给两位导师拜年,初五给李家亲戚拜年,跟大姨夫杭俊生、大姨子李晓慧一家吃团圆饭,再次拜托已退休的杭俊生父母代为照看富瑞公寓的家和大杂院的老房子,连夜乘飞机去东海,从东海坐车回南-港。
南-港机场有晚上飞首都的航班,首都机场没有晚上飞南-港的航班,初六要上班,只能这么安排。
老李总一样要工作,留在东海。
李妈以照顾孕妇为己任,在滨江小区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同“李行长”一起回思岗。人才市场开招聘会,有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的摊位,这么大事“李行长”是要去的。
南-港的家装修好了,韩妈不打算再跟韩总去东海,同李妈一样以照顾孕妇为己任,过去几天忙着在良庄“安营扎寨”。总住小单家不太方便,把“李行长”和李妈行李搬到建工集团。
老总、副总和项目经理回良庄住的地方,据说条件好得令人发指。
从现在开始她们打算两边跑,周一到周五陪“李行长”在良庄,周六周日和“李行长”一起来市里团聚。全是老卢惹的祸,非要李晓蕾当他的“接班人”,把老韩家搞得鸡犬不宁。
家里没人,下班回来冷冷清清,饭都没得吃。
韩博干脆把行李再次搬到技术大队宿舍,打算周六下班再回去。
新的一年,全新的开始,做得第一件事跟“李行长”差不多,公安警力紧张,技术民警更紧张,必须想方设法挖掘编制潜力。
跟政治部协调把看门的两位老民警安排到车管所,把万鹏等年轻技术民警送到东港、南岗等县公安局挂职,充实区县公安局技术中队力量,同时面向社会招聘十五名高中以上学历、政治面貌清白的文职人员。
公安局招职工不需要去人才市场,民政部门有一大批等待安置的退伍士兵,省内有几家非公安系统的警校培养了一大批很想当警察却无法入警的学员,招聘他们既不需要政审也不需要军训,只要进行业务培训。
“这三个小伙子在部队就是开车的,办完手续可以让他们直接上岗。这三个孩子在警校念得是侦查专业,培训一下,让他们搞指纹。俞美琪是学文秘的,懂计算机,形象也不错,培训一下让她去前台……”
未来的技侦支队有点像医院。
法医室、dna实验室、痕迹文检室、理化室、警犬技术室和筹建中的心理测试室、电子物证室类似于医院的科室,各室技术民警类似于医生。
局里经费紧张,在刑事技术上投入这么多,其它方面必须精打细算。
主城区三个分局的法医解剖一直殡仪馆进行,殡仪馆条件差,想达到法医解剖室的行业标准不仅要装修还要添置一些设备,局领导想想为什么要搞个三个,为什么花那个冤枉钱。
技术大楼有附属楼,陈局拍板把附属楼作为法医解剖中心,采购冰柜,搞停尸房,添置一辆运尸车,以后有尸体全往技侦支队送,三个分局技术中队法医过来解剖,解剖检验完再往殡仪馆送。
这么一来就要运尸工,就需要开运尸车的司机。
值得一提的是,法医几乎天天跟尸体打交道,这么搞以后还不用总往殡仪馆跑,他们无所谓,其他同志不高兴。我们是技侦大队,不是殡仪馆,哪有这么干的。可是不高兴归不高兴,领导作出的决定,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未来的dna实验室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简单,将由接案室、试剂准备室、样本预处理室、dna提取室、pcr建立室、扩增室、测序室和数据处理室八个功能室组成,在样本预处理室、dna提取室、pcr建立室、扩增室之间还将配置独立的缓冲区。
总共才多少编制,一个实验室不可能配8个技术民警,要招聘职工打下手。与法医室职工不同,他们要经过严格的职业培训,培训合格之后才能上岗。
痕迹文检室的全称应该是痕迹、指纹及文检室,痕迹和文检不需要职工,但指纹需要。
接下来要建立全市前科人员指纹库,各区县公安局技术中队在现场采集的指纹,以及各基层所队包括交警部门采集的指纹将汇总到这里。
许多指纹需要修补之后才能输入数据库,比对系统也只能从数据库中“捞出”相似的指纹,输入和最终比对时依然需要肉眼,工作量极大,两个搞指纹技术的民警忙不过来,必须招聘职工。
此外,搬家之后离市局太远,来回吃饭既耽误时间也不方便,要有自己的食堂。
服务器机房好几个,法医中心有跟手术室差不多的解剖室,有可以同时保存20具尸体的停尸房,跟医院一样不能停电,必须有自己的电工。
总之,未来的技侦支队想正常运转,光靠在编民警是不够的。
虽然职务依然是技术大队副大队长,但级别已经是正科的陈文其热情高涨,民政部门和几所警校推荐过来的同志安排在哪些岗位比较合适,几乎全考虑到了。
“教导员,你看呢?”韩博看完人员履历,征询起意见。
年前一起提的正科,即将出任支队副政委的韦绍文同样高兴,合上会议记录笑道:“陈大跟我商量过,我感觉没问题。”
“那就这么定。”
韩博翻翻台历,抬头道:“支队正式挂牌成立还剩二十几天,你们二位辛苦一下,协助新同志办理入职手续,争取三天内办完,抓紧时间组织培训。”
“韩支队,大队地方太小,去全面不太合适,培训能不能安排在警校学校?”
“可以,我等会儿打电话,我来安排。”
陈文其正准备打听政委到底是谁,韩博手机响了。
“小韩,我韦国强,刚刚给这边的局领导汇报,接电话不太方便,现在出来了,有什么事?”
“老帅”打来的,陈文其二人很默契地起身走出办公室,让顶头上司跟即将管不到自己的“老帅”通话。
接下来要说的他们在场也不太合适,韩博没跟往常一样示意他们无需回避,透过窗户遥看着院子里刚上班正跟同事说笑的李佳琪,说道:“韦支队,年前去江城培训的路上跟几位前辈闲聊,他们聊到十一年前的12.26案,您绝对有印象,长江区文化局女干部旬丽遇害的案子……”
12.26案,把市局搞得灰头土脸的案子,印象太深刻!
作为主要侦办人之一,韦国强当然不希望留下遗憾,听完汇报,斩钉截铁说:“既然有希望就查,我现在抽不开身,要是能抽开身我亲自查。”
“我就知道您会支持。”
“我是刑警,只要是刑警谁不想破案。小韩,你说得对,现在技术条件好,以前破不了的案子现在能破。我回不去,你多费点心,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当年参与侦办熟悉案情的老同志,你也可以挑选你认为更合适的同志,重建专案组,好好查查。”
案件不破,专案不撤。
12.26案是当年的大案,重启侦查不需要成立专案组,只需要重建,他是刑警支队长,有权作出这个决定。
本职工作不能耽误,还要督办两起毒案,分身乏术,确实需要助手。而且破案需要经费,技术大队没这个预算,只能由支队出。
“老帅”果然没让人失望,韩博很高兴。
“韦支队,您当年做了大量前期工作,能查的您当时全查过,时间又过去十几年,接下来没必要也不可能再次大范围摸排,有三个人应该够了,一个老同志,两个新同志。新同志从长江分局刑警队抽调一个,从我们支队抽调一个,您看怎么样?”
老少结合,支队和分局结合,这么安排最合适。
韦国强一口同意道:“行,就这么办,老同志我推荐田国钢,他全程过参与侦办,跟我一起搞近半年,熟悉情况。后来调出刑警队,一直在基层工作,现在好像在临江派出所。我等会儿打电话问问,联系上之后跟分局协调一下,让他尽快去你那儿报到。”
不愧为“老帅”,办事雷厉风行。
韩博权衡了一番,沉吟道:“韦支队,分局人员由分局推荐,支队这边我想让苏海冰同志进入专案组。他是大队长,我不在时他可以全权负责,调查起来有个大队长身份也会方便一些。”
便衣大队天天上街抓小偷,大队长上专案,大队工作暂时由教导员负责问题不大。何况苏海冰既有能力又可信赖,韦国强当然不会反对。
接下来各联系各的。
苏海冰接到电话很意外,他正在长途汽车站门口蹲守,急忙跑到马路斜对过的立交桥下问:“韩支队,让我上专案,你没开玩笑吧?”
“怎么,不太愿意?”
“怎可能不愿意,是没想到我能有机会参与侦破大案。”
“年前的爆炸案你不是参与过么。”
“那不一样,恶性爆炸案,全市的头等大事。要说参与,全南-港公安谁没参与,武警都参与了,他们只是不知道具体案情而已。”苏海冰回头看看四周,又好奇问:“韩支队,到底什么案子,能不能先透露点。”
“陈年旧案,由于被害人身份比较特殊,当年虽然影响极大,但基层民警知道的并不多,你可能不知道。总之,这个案子当年需要保密,现在重启侦查同样要保密。具体案情等你移交完工作,进入专案组再跟你细说。”
南-港能有什么影响极大的陈年旧案,苏海冰猛然想起一个传言,惊问道:“韩支队,是不是十几年前让当时的局领导集体下台的案子?”
正因为影响极大,这个案子后来极少有人提及,韩博倍感意外,不禁笑道:“消息挺灵通,被你猜中了,保密纪律你知道的,不要我提醒。”
“明白!”
当时的市领导要是没退居二线现在可能是省领导,领导当然不可能是凶手,但只要涉及到领导就很敏感,苏海冰哪敢乱说。
就在他忙不迭找教导员交代工作之时,韩博正在接今天下午的第十个电话,听取长江分局刑警史原波的汇报。
“韩支队,事情比我们想象中更顺利,蒋辉比我们想象中更狡猾,同时对李固确实很信任。”
取得重大进展,史原波激动不已。
他打开门确认周围没第二个人,接着道:“蒋辉留给李固的是一个女人的手机号,李固以前从来没打过所以不知道,今天中午被滚石开除,他打通这个号码,那个女人问清他身份让他等电话,等了大约半个小时,蒋辉用另一个手机号回拨的,约定今晚见面。”
“是不是我们南-港的号码?”
“不是,号码归属地是东海。”
既然他会露面暂时就不需要上技术手段,韩博追问道:“约定在哪儿见面?”
“天鸿大酒店,在长江路上。我们正在做准备,一共四组人,四台车,只要他露头,就别想再离开我们视线。”
贩毒被逮着是要掉脑袋的,蒋辉极可能是在试探,他不会轻易相信贼猴子,哪怕认识贼猴子好几年。
自己能想到,专案组一样能想到。
督办不是侦办,韩博不想干涉民警办案:“知道了,我等你们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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