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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丹丘     1908远东狂人txt下载     1908远东狂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1章 飞机

    人是虚惊一场,那架飞机根本不是日本人派来的。

    飞机从东南方飞过来,以不到五十米的低空在“海琛”号附近转悠了好几圈,机翼下的五色旗图案清晰可见,显然,它属于共和时代的中国。

    低沉的动机轰鸣声中,飞机缓缓下降着高度,最终贴着水面滑行了一段距离,降落在了长江上,直到现在,众人才明白过来,原来那飞机竟是可以在水面降落的。

    其实赵北早就看出那是一架水上飞机了,那两只大浮筒相当显眼,所以,等那架飞机调整航线,开始沿着长江航道飞行的时候,总司令就下令“共和”号交通艇动机器,跟着那架飞机驶了过去。

    水兵们站在前上,张着嘴好奇的看着那架越来越近的奇怪飞行物,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那玩意为什么能飞在天空,和他们同样表情的还有一些军官,这确实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是第一次看见飞机。

    “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就是一架老掉牙的飞机嘛,螺旋桨都是木头的。”

    赵北站在舰上,鄙视了一下这帮没有见识的手下,看见那飞机上的两个人正在向他们招手,急忙下令水兵准备缆绳。

    等靠近飞机,“共和”号交通艇放慢度,水兵们向飞机抛出缆绳。那飞机上的两人接过缆绳,拴在飞机头部,水兵们一起用力,将那飞机拽了过来,拉着那两个飞行员的手他们接上了船。

    这架老掉牙的飞机竟可以坐两个人,这倒让赵北有些意外在航空时代刚刚开启,飞机多数都只能载一个人,能载两人的飞机基本上就算是“重型飞机”了。

    两个飞行员取下上地皮帽和风镜。众人这才得以看清两人相貌。其中一人三十多岁另一人最多二十六七岁地模样。也不知是风吹地缘故还是天空气温低地缘故。两人地脸都是通红一阵才消退。

    赵北分开众人。走到那两人跟前。伸手说道:“鄙人赵北。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两人小声嘀咕几句那名三十多岁地男子说话:“鄙人谢泰。字重安。不知阁下是否就是共和军地那位总司令?”说着。与赵北握了握手。

    赵北很费力地听懂了这人地话。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鄙人正是共和军总司令赵北字振华。听口音。谢先生是广东人?”

    谢泰说道:“鄙人祖籍广东开平。久仰总司令大名今日一见。总算不枉此行。”

    随后指了指身边那名青年又说道:“这位是冯如。字自如东恩平人氏。美国华工。”

    “幸会,幸会。”

    赵北与对方握手,笑得快要合不拢嘴了。冯如啊,又是一个历史名人,中国航空业的先驱,总司令早就派人去打听他的下落了,没想到此人竟不请自来,而且居然是驾着飞机自己飞过来的。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覓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

    “这架飞机是两位自己造的?”赵北指着那架水上飞机问道。

    “只有浮筒是我们自己做的,换成橡胶轮后,这飞机可以水6两用。这飞机其实是法国人造的,由美国华捐资购买,交我二人带回国,为革命效力。”谢泰的回答让总司令有些落寞。

    “原来如此。华中爱国人士甚多,既然华全力支持革命事业,我们革命军人也不能辜负了他们的嘱托,一定要将革命进行到底!等中国强大了,咱们华人在国外就不再任人欺凌了。”

    赵北一边表态,一边打量着冯如,看起来,这位中国航空业的先驱似乎还没有制造出他的第一架飞机,不过既然自己穿越过来了,那么或许可以帮帮他,把历史再改一改。

    “这架飞机度多快?能飞多高?航程多远?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起飞的?……”赵北吩咐开船,拖着飞机向汉阳兵工厂方向驶去,趁着这工夫问了一连串问题。

    让赵北意外的是,冯如是历史名人,但那个谢泰也绝非寻常人物,此人也可算得上中国航空业的先驱,甚至比冯如更早接触航空理论,所不同的是,冯如玩儿的是飞机,而谢泰玩儿的则是飞艇,早在甲午战争的时候,谢泰就曾向李鸿章上书,建议购买西方飞艇,用于军事作战,但却没有得到重视,后来刻苦钻研相关理论,很快设计出一艘软式飞艇,只是可惜未能受到清廷重视,因而仅仅停留在图纸阶段,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此人在戌戌变法前夕画了一幅颇有名气的《时局图》,形象的描述了当时中国面临的瓜分危局,堪称经典之作,以至于在后世的中学历史教科书上,这幅图仍被引用在课本中,让学生们直观的看到中国当时的危险处境。

    至于这两位历史人物为何会走到一起,却还要从“戌申革命”谈起。

    谢泰祖籍广东,

    个实实在在的华侨,他出生在澳大利亚,早年跟随书,兴中会成立后,他也曾入会,并主持过《南华早报》,“戌申革命”爆之后,赵北在武汉出“合电”,号召华侨踊跃支援革命,见到通电,谢泰立即动身前往美国,动当地华侨捐资,打算购买几艘飞艇,运归国内支援革命,正是通过当地华人团体,他结识了同样热心于航空的冯如,两人颇有共同语言,在冯如的陪同下,看过当地飞行表演之后,谢泰便立即改了主意,不买飞艇了,转而购买飞机,在旧金山、奥克兰等地华侨的支持下,两人如愿以偿的购得两架飞机,于是立即装船运回国,等船到上海租界时,正好赶上“蕲州惨案”和军在长江中游与日本舰队对峙,看到日本咄咄逼人的架势人一商量,放弃了投奔同盟会的念头,将飞机装上一艘德国商船,直奔武汉而去,在德国租界将飞机组装完成之后进行了今天的第一次试飞。

    其实,如果不是赵北忙着在军舰上召开会议的话,他应该在几个小时前就听到传闻了武汉这地方还真没飞机出现过,所以,当谢泰与冯如在德租界码头上装配飞机并绘制五色旗的时候,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就已经赶过去看热闹了。

    “两位能够深明大义弃在国外的安逸生活,回国支援革命,实在是中国的骄傲。我代表全体将士,代表全中国的革命者,对两位致以最高的敬意。”

    总司令在船上将两人很是夸赞一番,等船靠上码头吩咐卫队将那架飞机小心翼翼的抬上码头,转去兵工厂保存虽然在他看来,这架飞机非常原始毕竟也是飞机,而且可以坐两个人载重量还是差强人意的,或许能够带一些小炸弹,执行作战任务,即使无法作战,至少也能用来侦察,或者用来培训飞行员。

    其实这架飞机还是很有来历的,虽然它是冯谢两人在美国购得,但出售这架飞机的人却不是美国人,而是一名法国人,名叫亨利尔芒,是法国的一位飞行家,早在两年前,他就用一架自制的飞机完成了世界上第一次圆周飞行,虽然距离只有一公里,但却正式开创了欧洲的飞行时代。前不久法尔芒先生携带一架新制造的双引擎盒式飞机前往美国做飞行表演,但由于当时美国的莱特兄弟也在做飞行表演,为了防止法国人出风头,一位很有爱国心的美国警长驳回了飞行表演申请,由于在纽约的码头仓库里停放时间太长,拖欠了一笔可观的租金,法尔芒先生只好取消飞行表演,并将这架飞机拍卖,于是这架飞机就转了几道手,落到了中国人手里。

    这架飞机也是两人带回国的唯一的一架可以装载两人的飞机。

    总司令礼遇有加,谢泰冯如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他们没想到总司令竟然如此看重这架看上去颇为寒酸的飞机,实际上,现在的飞机都是简陋的飞行器,航程短、高度低、度慢,实在不是作战的好帮手,总司令如此盛情之下,反倒让两人有些过意不去,但总司令仍是夸个不停,末了还吩咐参谋为两人安排更加舒适的住处,并寻找合适的飞机场和工棚,看样子是打算立即让两人动手自行研制飞机了。

    对赵北的举,共和军的军官们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总司令鼓吹飞机制胜论已很有一段日子了,如果总司令冷漠对待两人,反倒是不可理喻了。不过听了两人刚才的介绍,军官们又有些纳闷,这东西航程不过二十英里,飞行高度不到两百英尺,最高时才四十英里,别说是机关枪,就是步枪也能把它打下来,这东西能用来打仗?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众人纳闷归纳闷,但这总司令的客却不能怠慢,当即在兵工厂里找了两间干净的宿舍,又在钢药厂找了几间闲置的厂房做机库和工棚,几十个兵工厂的学徒工也被派去听从两人调遣指挥。

    总司令盛情相邀,冯谢二人倒也没有做作,当即答应为共和军政府服务,正式成为军政府的高级技术顾问。

    在宿舍安顿下来,着卫兵们抬来的那几筐白花花的银圆,谢泰和冯如几乎快要哭出声了,这是总司令给飞机制造厂拨的启动资金,总司令说了,只要两人动手制造飞机,共和军一定全力支持。

    多少年了啊,终于遇到一位知音了,些年来,没有多少国人愿意跟他们认真探讨一下航空业,无论是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还是那些脑满肠肥的富商,都将这航空业视做奇技淫巧,都没拿正眼看过。

    做人不能不讲义气,既然总司令如此慷慨,那么,两人无论如何也要按照他的意思在最短时间里建起一座中国自己的飞机制造厂。

第182章 再入四川

    19o8远东狂人第182章再入四川

    耳欲聋的轰鸣声几乎盖住了一切声音。即使面对面必须用力喊。

    这里是汉阳兵工厂弹分厂车间。着车间一溜儿排开几十台装药机。一半机器是人驱动。另一半是电力驱动。无论是哪种动力。都在出单调而枯的噪声。如果不把耳朵用棉花塞起来的话。在这里呆上一整天之后。基本上就跟聋子差不多了。

    兵工厂督办刘庆恩站在一台电力装药机旁。正指挥几个工友检修机器。现在共和军对弹药需求很迫切。兵工厂是人歇机器不歇。一天三班倒的赶工。其结果就是机器经常罢工。不是电机过热烧了线圈。就是刀具磨损导致工料报废。作为兵工厂里不多的几个技术骨干。刘庆恩不不将住宿地点搬到工厂。以便就近指导工人修理机器。保障共和军的后勤供应。

    这台装药机是电机烧毁。不是什么大故障。只要换个电机就好了。这在前些时候不容易但现在很容易。自从赵北与德国领事的“黄州阴谋”成立之后。汉口德界实际上已经取消了贸易歧视。虽然表面上仍然与列强保持一致。但暗地里却开始纵容德国商人向军政府走私军用物资。德国西门子公司的电机就这么价廉物美的囤积在了兵工厂的仓库里。刘庆恩终于可以长嘘口气了。只要德国放松了物资禁运。兵工厂的原料来源就不会像前些日子那么窘迫了。

    趁着这工夫。刘庆恩一口气吃下德国商人在鄂库存的一大半。并更新了部分机器电机蒸汽都换成了最新式德国机器。大量兵工物资源源不断从各处汇聚到武汉。仅硫磺一项就可维持数月生产。尤其是汉阳兵工厂目前尚无法自制的机关枪子弹头。囤积量已足够共和军打几场较大规模战役。

    指挥工人卸下生障的电机。刘庆恩正欲亲自检查一下电线。一个工友匆匆跑到他身边。下身向蹲在地上的刘庆恩喊道:“刘头。冯技正在哪里?”

    冯技正就是刚从美国回国冯如。由于他在美国就干过几年技术工人技术很不错。再加现在飞机厂正在筹备。没有开工冯如整天无事可做。便自告奋勇到兵工厂帮忙。刘庆恩便让他做了“技正”。带着十几个已出师的学徒工。专门仿制一些简单的机器。以便进一步提高兵工厂的产量。现在德国答应出售的多机器尚未运回兵工厂只能因陋就简。自己想办法造机器。好在技术力量是现成的。钢铁也不缺一些简单的机器还是够自制的。

    庆恩头也不抬。是扬了扬手。指指外头。说道:“在模具车间。”

    那工友急忙转身跑去一眼就见了踪影。片刻之后。冯如兴冲冲跑到刘庆恩身边蹲下拿起一块棉纱。擦了擦油腻腻的手大声喊道:“刘头对不住了。几台机器我不能帮你造了。”

    “啥?”刘,恩仰起头冯如的广东话口音太重。他没听懂。

    如拿出笔记本用铅笔写几行字。刘庆恩这才明白他要说什么。接过笔记本。与他笔谈。

    “总司令准备再次川。调我去川。组建飞行。西征满清顽固派。”冯如兴高采烈的写。

    刘庆恩颇感诧异。又问道:“总-再入川西征?日本人他不管了?你的飞行队不是去九江侦察日本舰队么?”

    赵北的“春分通电”很大的提升了工厂工人的工作积极性。就连刘庆恩也激动的几夜没睡好。这些天来加班赶制武器弹药。众人心里多半存着的心思是与日本决一死战。出出庚子国变之后积聚在胸中的这口气。差不多快把四川的赵尔巽给忘了。

    工友们忘了赵尔巽。是日理万机的总司令却没有忘记四川。自从“州惨案”之后。四川的战事已停了近二十天。利用这段时间。共和军已在重庆囤积了够的军用物资。足以保证川西战役的顺利进行。另一方面。由于总司令的强烈反英反日立场。英国已开始对赵尔巽进行军事援助。来往长江与川江之间的那些英国小军舰这段日子里一直充当着运输船的角色。大批英国步枪弹药正源源不断的武装着赵尔巽的部队。而且英国汉口领事频的往来于四川湖北之间。袁世凯也往拍了电报。示意共和军可以放缓征川脚步。种种迹象表明。英国政府似乎是在合赵合流。以打压共和军势力。

    所以。川西战役的起日期已不能再往后拖了。拖一天。共和军的进军阻力就多增加一分。

    当然。这些军事决策不是刘庆恩这个技术专家可以过问的。正因如此。他才会对总司令突做出再次入川的决定感到奇怪。

    “日本政府立场软化。德国美国法国奥国都来调停。日本舰队已退回长江口了。中日关于“蕲州惨案”的交涉已正式开始。”冯如写道。

    刘庆恩更觉奇怪。几天日本还报纸上叫嚣要大举出兵东北。怎么现在突然就退走了?

    不止是刘庆恩觉的奇怪。当租界出版的外文报纸将日本舰队退回长江口的新闻报道出来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觉的奇怪。变化无常的国际外交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

    只有赵北没觉的奇怪。因为这本来就是德国领事答应他的事情。由德国领头。联合美国匈帝国出面行调停。以便尽快结束这场纷争——————毕竟。共和军目前的实力。确实不足以对抗日本。这一点。赵北心里比谁都清楚而德国领事也同样清楚。如果共和军这个抱着强烈反英情绪”地方实力派日本干掉的话。将对德国的远东利益造成损害。所以。德国很有必要面调停。在德国人看来。共和军就好比是一只跳。虽然咬不死英国。但至少能让它痒的难受。这只有用的“跳”绝对不能轻易被人捏死。如果有可能的话德国人还算将它喂的更强壮些。以便将英国咬的更难受。而且这只跳不可以用来咬

    也可以用来咬袁世凯。只不过。对于袁世凯来说。特大号的跳。被它咬上一口的话。那后就不好说了。

    总司令的反英表演毕竟只是一场秀。适可而止的道理他也是懂的。德国也望好不容易在远东找到的反英小跳被拴着英国狗链的日本狼狗捏死。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决定适时收手。

    德国联合欧美强面调停。日本政府也只能服从。

    这就是国际政治。谈判桌上都是有教养的绅士。但在谈判桌下却是你踢我一脚我还你一。挨了打还不能叫出声。否则就是对国际“正义”的藐视。

    日本还不敢公然藐这种国际义”因为它力不足。虽然它曾经击败过中国。也击败过俄国但那都是在列强支持下的行动。离开了列强的支持它什么也不是。日俄争的胜利固然让日本举国上下精神振奋但同时也引起列强的警惕。一强大的俄不是西方需要的。一个强大的日本也是西方需要的。对于列强来说。远东地区绝不能出现一个亚洲霸主。无论是俄国还是日本。只要挑战了这个底线。就等于和列强走上了对抗道路。那么谁也不能保证不会-爆一次日俄战争。而这一次。西方列强支持的就不会是日本了。

    日本真正摆脱强的控制还要等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战争之后欧洲列强的衰落和日本在战中的战争使的日本真正开始主宰东亚事务。

    就历史层面来讲。必须承认。本运气很不错。而且这个时代的日本政府还拥有一批比较智的政客。宪政精神也没有被武士道所完全取代。

    许。只有一位穿越者才能改变这一切吧。

    赵北有信心改变这一切。以。他抱住了德国的大腿。出面停的是德国美国法国和奥匈帝国。虽然他行动一致。但出点并不相同:德国是新崛起的列强。虽然的海军还不能与英国海军对抗。但也是不容忽视的存在。而它的6军更是傲视天下。整个欧洲大6。没有哪个国家敢拍着胸脯说能与德国6军单独对抗日本就更不能了;法国虽然6军海军都不上德国。“金融帝国”称号不是虚的。不仅是日本的大债主。也是俄国中国的大债主。日-俄国在中国的行动绝不能威胁法国的远东利益。如果日本与中国大打出手。将严重威胁法国在华金融安全。这是法国参与此次调停的主要动机;至于奥匈帝国在华势力德国更微不足道。但考虑到它是德国的应声虫而它对巴尔干地区领土野心也不不仰仗德国的支持。因此。参加此次调停就很顺理成章了。而且若是调停成功。也可彰显它的大国风范;美国参与调停的动机也很简单。那就是商业秩序。如果中日之间在这个时候生大规战争。将严重影响美国商品的销售。使美国的经济衰退雪上加霜。再上美国新总的对华新政策以及与日本在东北地区商业利益上的。决定了美国政府的立场。而且美国商人一直着粤汉铁路。如果能够调停中日争端。或许可以给中国人一个好印象。由美国商人承办这条粤汉铁路就名正言顺。

    四国联合出面调停。日本不的给些面子。于是舰队撤退。立场软化。开始与袁世凯政府进行马拉松式的谈判。以便在谈判桌上的到战场上不到的东西——————理所当然的。谈判对象不是共和军。无论是日本政府还是袁世凯政府。都一致认为赵北的共和军是个“刺头”。让该势力插手谈判。只会把事情搅黄。

    虽然谈判没有邀请己。但赵北不介意。趁着这难的的“和平”时机。他决定尽快解决四川赵尔将四川掌握在自己手里。于是便有了第二次西征

    第一次征川之战。共和军已经占了重庆。本打算一鼓作气拿下成都。但日本人横插一杠迫使赵北不的不暂停在四川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仅派出少量部队扫荡已光复地区的顽固势力。巩固已有地盘。为了防备袭击。连本打算增援四川的二师都停止了西进。现在日本舰队已撤退。湖北乃至长江地区的紧张局势有所缓和。第二师已奉命再次西进。目前已抵达四川门户夔门。更多的革命卫队也赶到四川增援。第二次西征已是箭在弦上。为了保证西征的顺利进行。同时也为了检验一下这个时代飞机的性能。赵北一纸调令。将共和军唯一的飞行员冯如调到西征部队。组建飞行队。随军行动。至于另一位航空先驱谢泰先生。考虑到他是理论家。驾驶飞机不是他的长项。所以就留在武汉。继续为飞机厂的组建奔走。

    日本舰队的撤退对于共和军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但同时也有一个让人郁闷的消息。原本信旦旦要来投奔共和军的汤乡不来了。不仅他不来了。他麾下的那支中国实力最强的江防舰队也不来了。袁世凯的一纸委任状。汤乡成了中华民国的海军部总长。他的兄长汤化龙也正式走马上任。取代王士珍做了江苏都督。

    看起来。总司令曾经挥舞的那顶“川省长”的帽子还不够诱人。汤氏兄弟没有上钩。或许。袁世凯抛的饵更诱人一些。毕竟。袁世凯代表着中枢权力。

    舰队不来就不来吧。总司令并不在意。毕竟。海军是贵族军种。以共和军政府现在的财力。很难在保持一支强大6军的同时也保持一支大规模海军。而且现在的战略重点在西南方向。海军也没什么大的用处。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那几艘新式炮舰。它们可是长江里的霸王。如果有人愿意。总司令并不介意用“海”号去换几艘炮舰耍耍。

    “海”号是巡洋在长江里基本上只能作为台使用。总司令现在最想要的是两种武器。一种是飞机。另一种就是浅水炮舰。

第183章 心火

    然还没入夏,但成都已略微有些热了起来,往年这个馆生意最兴隆的时候,南来北往的客商、坐地称霸的袍哥、四里八乡进城讨生活的苦力,都会在茶馆里叫上盏清茶,摆摆龙门歇歇脚,有些闲来无事的人甚至能在茶馆里坐上一整天,做派与那京城里的八旗子弟差不多。

    不过现在的成都城里,不惟茶馆里冷冷清清,就连街上也看不见几个行人,只有那远处传来的隐隐炮声在不断的提醒人们:战争时期,少出门为妙。

    何况坐镇城中的四川总督赵尔巽还下了严令,四处捉拿“革党”,这个时候,确实没有多少人敢拿自己的脑袋来冒险,就连平时最嚣张的四川袍哥也都老老实实在当顺民,只有少数消息灵通的头目跑出了城,投奔革命去了。

    大大小小的茶馆都将铺面关得严实,屋檐下无一例外都挑着面龙旗,不论是纸糊的还是缎子面的,这都是对大清王朝忠诚的象征,谁不挂谁就掉脑袋,这两天里,原本不值钱的龙旗已涨了几倍身价,就连纸糊的也得一串铜钱一面,几乎赶得上多数小茶馆一天的盈利了,龙旗买去不是挂上去就可以高枕无忧的,若是半夜里被哪个挨千刀的穷鬼偷去转卖,那就是对大清不忠,抓去枷号是小,掉脑袋是大,因此,每到夜幕降临,屋主还得战战兢兢的睡在门口,守着那面在风中摇曳的龙旗。

    乱局中最苦楚的就是底层小民是现在这种时候人会去关心他们的命运,总督大人现在正在为自己的命运愁呢,哪里有闲工夫去操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抹了把额头的汗,赵尔巽不耐烦的伸出手去,解开官袍上的玳瑁扣,嘴里连叫“热”,吓得身后那名长随又加大了力度,用力的猛扇那面蒲扇,以便尽量消去总督大人的心火,站在一旁的管家也很识时务的端上一碗凉茶呈与总督大人,至于站在赵尔巽面前的那几名幕僚和官员,更是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出虽然一个个早已是汗流浃背,却连动动袖子擦擦汗也不敢。

    赵尔巽的心火不是没有由的次共和军西征四川,一路高歌猛进,所向披靡,不仅杀得川军阵脚大乱,更杀得川中官员胆战心惊,胆大的还可以给赵尔巽上几封誓死抵抗的决心书胆小的不是投了“反贼”就是弃官而遁,连招呼都不带打一声的让堂堂四川总督下不来台,赵尔巽的心火就是在那时候冒起来的来,日本舰队制造“蕲州惨案”对于赵尔巽来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着共和军注意力转移到日本舰队时,赵尔巽抓紧时机布置方略,一边整顿被打散的军队,收拾人心,一边督促川南将领率军猛攻盘踞合江的田振邦部,试图拔掉这个共和军钉在泸州府的钉子。

    赵尔巽巴不日本人一口气打到武汉,踹了赵北的老窝,也好方便他的“光复大计”,大把银子和官帽子洒下去,底下的将领们倒也争气,一鼓作气硬是攻下了合江,撵耗子一样将“川南镇守使”田振邦赶回了江津小城,清军追杀过去,就在江津城外与共和军悍将柏文蔚部对峙,这可是川鄂之战开始后清军难得的“大捷”,消息传出,满清遗老遗少无不弹冠相庆,仿佛光复四川、杀进湖北易如反掌一般,谀辞如涌,高帽纷飞,一时让赵尔巽有些飘飘然起来,幸亏他老弟赵尔丰一封亲笔信及时送来,浇了瓢凉水,这才没有昏了头“趁胜追击”,而是命令部队稳扎稳打,巩固现有地盘,等待赵尔丰的那两万生力军赶来助战。

    赵尔丰不愧是身经百,战略眼光确实比赵尔巽高那么一点点,就在“合江大捷”之后,不过短短几天工夫,湖南的共进会武装“革命联军”的主力部队已从贵州赶到战略要地江,准备动大规模进攻。共进会的江与共和军据守的江津一南一北对着泸州虎视耽耽,面对新的敌人,赵尔巽手忙脚乱的调遣军队,试图将共进会挡在川南的群山之中,拱卫四川盐业中心。没有银子就没有军饷,没有军饷就没有用命的将士,泸州就是四川的钱袋子,绝对不能落入敌手,对此,赵尔巽非常清楚,因此才会将主要兵力摆在川南一带。

    但等赵尔巽将兵力部署妥当,又从川北传来塘报,杨王鹏为的河南奋进会武装已在川北民军的引导下由川北南下,穿过保宁府,直扑潼川府,牵着清军的鼻子绕了个大圈之后,突然折向西北方向,经过数日急行军,出现在绵州城下,当天即动猛攻,只用了半天就攻克了这座城市,在城里成立了军政府,杨王鹏自任都督,川北民军领熊克武被推举为副都督,随后革命武装横扫附近数十州县,就连成都也是一日数警,人心惶惶。

    绵州就在成都府地北边。革命军随时可以南下进攻成都。此时此刻。入川讨伐地三路大军中。奋进会武装是距离成都城最近地革命军。可以说。是日本人给了他们这个机会。不然。第一个踏上成都府地面地将是共和军、将是总司令。

    谁第一个冲进成都。谁就将成为西地主宰。这个道理赵北懂得。杨王鹏也懂得。为了取得一块合适地根据地。为了夺取一座大型兵工厂。奋进会已谋划了很久。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怎能错过?于是一声令下。数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向成都。接连拿下罗江、德阳。突进成都府地界。惊得成都城里地遗老遗少鸡飞狗跳。

    赵尔巽拆东墙补西墙。调集重兵于汉州、彭县一带。利用当地地有利地形建立坚固阵地日苦战于抵挡住了奋进会地攻势。双方地战线稳定下来。但这只是暂时地稳定。赵尔巽剜肉补疮地后果就是。川南战局全面恶化。共进会与共和军利用大量清军北调地有利时机。联手动了一次大规模地反击。一口气杀回合江。再次攻陷这座泸州门户。川南盐业中心又一次暴露在了革命武装地炮口之下。如果不是共和军有意收住脚步地话富顺和自流井地盐井已经是革命军地战利品了。

    面对危局。赵尔巽唯一地寄托就是赵尔丰率领地那两万巡防营了。那支军队常年与川边土司武装作战。积累了丰

    地作战经验且装备精良。士气可堪一战以一较高下。如果能够尽快回师成都。纵然无力反攻。至少可以守住成都。坚持到外省援军赶来。

    不过。让赵尔巽望眼欲穿地这支生力军始终没有赶来助战到几名饿一般地戈什哈跑到成都。带来赵尔丰地书信尔巽这才得知。由于遭到川西土司和寺庙武装地阻击尔丰地部队一路行进迟缓。离开巴塘之后几乎是走一路打一路行军道路第一重要。但是由于沿途山道被土司武装破坏。部队进军度极其缓慢。等他们好不容易蹭到打箭炉。军粮随即告罄。赵尔丰不得不一边休整士卒一边筹集粮草。没有个把月地时间赶不回成都。

    至此,赵尔巽唯有仰天长叹,那股心火更是越烧越旺,又被几封州战报一激,就此大病一场,军政事务已全无心思打理,只好交由部下代为处理。

    赵总督专心调理养病,等他好不容易恢复几分气色时,共和军西征大军再次大举入川,在总司令的亲自率领下开始了第二次征川之战。

    由于共进会和奋进会都已入川,而奋进会更是打到了成都门口,对此,赵北不得不调整战略方向,暂时停止了对泸州的进攻,开始全力向成都挺进,数万共和军精锐一路高歌猛进,在优势火力的支援下一口气拿下潼川、资州,由东、南两个方向突入成都府,沿途会党纷纷举义响应,等共和军杀到华阳、双流的时候,这支革命军队已众至十万人,旌旗猎猎,士气如虹,成都已是总司令的囊中之物。

    赵尔巽不得不病视事,带着无处泄的心火召集部下,商议战守事宜。衙门大堂里太闷,赵尔巽干脆就让人在花园里摆了张太师椅,坐在树荫下纳谏,不过这种情形之下,幕僚们谁也没有洒豆成兵的本事,实在拿不出好办法应付眼前的局面,只能陪着总督大人闷臭汗。

    现在的形势明摆着,由于南、彭州等地也在开战,清军顾此失彼,兵力也是捉襟见肘,即使加上各地来援的团练,防守成都的军队也只有不到四万人,连枪弹都配不齐,何谈战斗力?而且这些部队多数都是从东边退下来的残兵败将,已是风声鹤唳、杯弓蛇影之势,哪里还谈得上士气?

    再看共和军面,不仅粮弹充足,士气高涨,而且民心民意都在彼处,这场战争已打得太久,百姓谁不是怨言满腹?不惟平民巴望着早点太平下来,就连那些缙绅商人也都打着别样心思,共和军早就了话,胆敢和赵尔巽一道抗拒义师的人都是满清走狗,一旦抓获,杀头抄家一样不落下,众人谁也不是傻子,不会真疯到跟赵尔巽一起为那个旗人的王朝殉葬,但凡有机会,多数人都是愿意“反正”的,只要保住了身家性命,这个天下谁愿意坐谁去坐,百姓才懒得去计较呢,共和也好,君宪也罢,这日子要过,太阳要晒,所以,还是早些太平下来吧。

    成都总商会已经派出表,委婉的向赵尔巽提出体面结束这场战争的建议,免得城破之时玉石俱焚,赵尔巽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呵斥那几名代表,这固然有洋人商会施压的原因在里头,但谁又能保证,这位总督大人也没点别的心思?这仗打到现在,谁胜谁负已是一目了然,再死撑下去,恐怕就真要进昭忠祠了,赵尔巽再迂腐,也不会真想去死,或许投降是个好办法,但就是拉不下面子,毕竟,他赵大人还是大清的封疆大吏,汉军旗人,一把年纪,胡子花白,去向一个二十郎当岁的愣头青屈膝投降,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再说了,他“赵屠”的名声在外,革命军能放过他这个双手沾满革命鲜血的满清走狗?

    失,失策啊,若是当初没上锡良、升允的贼船,而是带着川汉铁路的路款下野,躲到外国租界,悠哉游哉的做个富家翁,谁又能奈何得了他赵大人?

    想到处,赵尔巽的心火愈炽烈,接过管家捧来的那碗凉茶,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抬头瞥见一名戈什哈快步跑进花园,在他面前五步外跪下,手里捧着几封塘报。

    “念!”

    赵尔巽面无表情的呵斥一声,将里的茶碗挪到一边,管家急忙提着茶壶走到跟前,小心翼翼的将凉茶斟满。

    “我部奋勇杀敌,无奈贼势炽烈,又有气球助战,标下率军退守中和,士气不振,唯望大人拨重饷劳军。……右军昨日已降了革命军,左军今日也降了革命军,只剩我部独木难支,标下无能,大面铺失守,标下已率部退至大面铺以西布防,愿戴罪立功,为大人效死,为朝廷尽忠。……标下不负重托,已率军克复双流镇,无奈贼军势大,激战一夜,我部粮道被断,贼军团团围来,环攻不已,望大人早派救兵,不然,双流镇危矣,成都危矣。……标下奉命防守赖家店,昨日至今,一切无恙,然午饭过后,我部哨探突与革命军前锋遭遇,激战多时,互有伤亡,恐革命军即将攻打赖家店,望大人遣援军,标下肝脑涂地死守此处,为大人分忧,还望大人将本月军饷派,以安将士之心。”

    这军心是愈不稳了,连称呼也从“贼军”改成“革命军”了,这些将领只怕也是想留条后路啊。

    以前还可以靠银子收买军心,现在呢?树挪死,人挪活,反正是当兵吃饷,跟着革命军未必就吃不了饷,就算吃不了共和的军饷了,这段日子以来吃的“皇饷”也足够这些将领们衣食无忧了。

    “咣!”

    赵尔巽手里的那盏细瓷茶碗被狠狠的扔到树干上,摔得粉碎,接着便是总督大人的破口大骂:“本官养了一群猪!朝廷也养了一群猪!区区贼军,以客欺主,竟如入无人之境,尔等有何用处?辜负朝廷,辜负本官,就别怪本官请出王命旗!中军何在?”

    底下的僚佐们面面相觑,他们都明白,总督大人这是心火难平,要开杀戒了。

    可是如今的军心、士气,杀戒一开,后果可就没人可以预料了。

第184章 空袭

    总督大人了火,侍立一旁的中军急忙上前跪下领命赵尔巽下令,却听有人在后高喊:“慢着!大人且慢请王命。”

    赵尔巽抬头望去,却见一名四品官员提着袍角匆匆奔来,正是盐法道傅华封,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大人,英国商行转来的电报,是英国领事拍来的。”傅华封将那张电报纸呈与赵尔巽。

    赵尔巽匆匆看了几眼,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将身边的幕僚、长随赶走,只留下傅华封和管家两人。

    “这电报当真是洋行送来的?”赵尔巽问道。

    傅华封说道:“是行的洋人大班亲自交到下官手里的。大人,现在军心不稳,不宜动用军法,还是应以拉拢为上,不然,万一激起兵变,恐再酿田振邦之变。”

    提起田振邦的倒戈一击,尔巽面色一沉,冷哼道:“田振邦反复无常之小人,莫再提他。洋人将这电报送来,所为何意?莫非是劝本官袒身出降?自古王朝鼎革,不乏殉国的忠臣,本官倒是不介意做个忠臣。”

    “大人,你若做忠臣,只怕成都满城士民都要玉石俱焚了!”傅华封眼圈一红。

    “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没柴烧’,如今革命军势大,令弟又远在川边,城内守军皆不可恃,军心动摇,讹言四起,大人自认有几分把握守住成都?”

    “尚旗营,怎能说守不住?”赵尔巽横了傅华封一眼。

    “旗营?先不说仅有三营。便是三十营。却又怎样?大人是旗人自然明白如今地旗营是何等模样。放枪弹上天。驰马人坠地。此等队伍怎能上阵厮杀?况且革命军宣扬不杀旗人夺贫苦旗人房产如此一来。军心更难收拾。但有退路。又有几人肯拼命?革命军一路之上大肆宣扬。要废除苛捐杂税免历年积欠。要降低田赋百姓不明大义。被这等诓言蛊惑。早已是民心不稳了。谁又肯为大人出力?革命军进军途中。一路箪食壶浆。却也不是虚言。事到如今廷大势已去。大人何苦如此执迷不悟?”

    “那你意思官非降不可?你就不怕本官将你治个妖言惑众之罪?”

    赵尔巽冷笑。这傅华封不是他地人是他老弟赵尔丰保荐上去地。此人在新政上颇有些才干格耿直。向来是有啥说啥。不然。现在也会如此这般来劝说了。

    傅华封硬着头皮说道:“治不治下官地罪。在大人一念之间。降不降也在大人一念之间。下官此番游说。绝非是下官怕死。实在是为川省百姓请命。大人若固持己见。只怕阖城军民玉石俱焚。到时千夫所指。大人只怕是遗臭万年。洋人电报上说得清楚。袁世凯以大总统令宣示天下。只要肯降。不仅既往不咎。还可继续做共和政府地官。大人忠于朝廷。自然是不会给袁世凯效力。但若以此蛰伏下来。静观其变。他日未必没有东山再起之机。何况。英国领事还有一计。当可保全大人颜面。”

    “哦?何计?”赵尔巽站起身。走到傅华封跟前问道。

    “降袁不降赵。”傅华封脱口而出。

    “降袁不降赵?”赵尔巽揣摩着这句话。

    “袁世凯虽是叛臣,但终究是一国之主,共和脑,向他出降,自不会折了大人颜面,至于那个赵北,一向飞扬跋扈,连袁世凯也深为不满,大人降袁不降赵,便是要在这两人之间再放把火,叫他们自己咬起来,无论谁胜谁负,大人稳坐钓鱼台,何尝不是庄刺虎的形势?现在日本人正借着~州事变的由头与袁世凯讨价还价,袁世凯急着平定地方、就任正式大总统,所以,只要大人松松口,袁世凯肯定不会拒大人于千里之外。”

    “这是英国领事的意思?”

    “既是英国领事的意思,也是袁世凯的意思,在电报里已说得很清楚了。”

    “可袁世凯远在京师,赵北近在咫尺,降袁不降赵,岂不是把本官往老虎嘴里送?那时,本官既做不得忠臣,又不能全身而退。实在蠢计,蠢计。”赵尔巽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

    “大人不必担心,英国洋行的火轮船就在城外码头等候,大人可上船躲避,船上不仅有英国水兵,更有英国领事坐镇,贼军若想上船搜拣,也得顾虑几分。”傅华封将另一封电报纸从袖子里摸出,呈与赵尔巽。

    “这是英国领事的另一封电报,大人可仔细看看,有英国保护,大人可高枕无忧。而且,英国愿意为大人联络袁世凯,前些日子英国商馆买给大人的那几批军火就是英国领事从租界调来的,用英国兵舰运输,这足见英国政府对大人青睐有加啊。”

    拿着那两封英国领事的电报,赵尔巽沉吟道:“英国领事卖给本官军火,是想借本官的手去打赵北,为英国火中取栗。英国人狡狯非常,袁世凯也非善类,老夫不得不从长计议。这出降一事,还是慢慢计议为妥。”

    傅华封正欲再劝,却突然听到天空中传来轰鸣,由东南方而来,犹如远雷一般,连续不断,声音越来越近。

    “是何声响?”赵尔巽也注意到那声音,抬头仰望,在东南方的湛蓝天空中看见一个小黑点,正缓缓向总督衙门这边飞来。

    这时那些幕僚、长随也听见声音赶来,众人站在花园里,抬头望天,眼看那天空中的小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

    人心中都有些惊慌起来。

    “那是何物?”

    “似是风筝。”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一名戈什哈匆匆奔出花园,片刻之后拿着一架单筒望远镜返回,赵尔巽接过望远镜天空看了看,不由更是惊讶,说道:“那风筝上何以坐着两个人?”

    就在赵尔巽等人目瞪口呆之时,那架巨大的“风筝”已掠过花园上空着让人魂飞魄散的轰鸣声飞了过去同时抛下两个小黑点,摇摇晃晃的从天空落下,砸向总督衙门。

    其中的一个小点不偏不倚正好落到了花园的一间厢房上,砸中了屋脊,在击碎了几片瓦片后又弹了起来蹦跳跳的从房檐上滚下来,落在了青砖小径上。

    众人好奇的围了过去看清,那东西的样子很像一个,前头粗后头细,**上还带着几片短翼,通体黝黑,那几片短翼的后头还插着一根很粗的铁管此刻,那根泛着金属光泽的铁管正“滋溜溜”的往外冒着烟。

    “炸弹!”一名戈先明白过来那是什么东西一声喊,与管家护着赵尔巽就往后跑。

    众人“呼啦”一声散开抱头鼠窜,跑出了花园了片刻工夫,才听到花园里“轰”的一声,隔着围墙都能望见那高高炸起的泥土,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似乎有些明白那“风筝”的用途了。

    兵上说的“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指得大概就是这种作战方式吧。

    与此同时另一颗炸弹在总衙门的马厩里爆炸,并引燃了干草垛,不多时,衙门里已是浓烟滚滚,火焰熊熊,人跑马蹿,好不热闹。

    “那何物?那是何物?”赵尔巽拿着望远镜,双腿止不住的哆嗦,看了眼同样打着颤的属僚,但却没人回话。

    片刻之后,一个戈什哈才说道:“大人,小人似乎是见过那种炸弹的,叛军有一种大炮,叫‘迫击炮’,炮弹就跟刚才咱们瞧见的那颗炸弹一模一样,只是那炮弹更大更重些,刚才那颗炸弹小了一圈,而且似乎不是碰炸,落下来后看着像臭弹,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了。”

    话未说完,那天空中的轰鸣声又响了起来,那架“风筝”又飞了回来,这一次它是从西北方向过来,往东南方飞去,而且再次掠过总督衙门上空,从二十多丈的高处飞过,底部刷着的那面五色旗格外惹眼,“嗡嗡”的轰鸣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胆俱裂,一声喊,没头苍蝇一般散了开去,纷纷跑出总督衙门,各自找了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浑然把手里的洋枪当成烧火棍子了。

    四川总督赵尔巽也躲了起来,在美国花旗洋行洋灰砌的二层小楼的地下室里一躲就是一个小时,就是在那里,一位美国商人很得意的告诉他,那架“风筝”的学名叫做“飞机”,是他们美国人在五年前才明的。

    昨天在城东升起了一个气球,硬是吓散了数千巡防队,今天更过分,派了架飞机扔炸弹,这共和军果然是欺人太甚!

    等总督阁下气哼哼的壮着胆子由戈什哈们保护着返回总督衙门时,这才现满街都是花花绿绿的小纸片,每一张不过巴掌大小,一名戈什哈捡了几张在手,呈与赵尔巽,却原来是共和军的传单,上面不仅写满反清口号,而且还许了重赏,声称无论是谁,只要绑了赵尔巽献出成都城,就赏他一万大洋,否则,就用这种叫做“飞机”的新式武器将整个总督衙门炸平。

    “狂妄!狂妄!”

    赵尔巽将那几张传单撕碎,传令下去,将街上的传单全部收集起来,不许百姓捡拾。

    不过赵尔巽很快就意识到他的这个命令不可能得到执行,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那架飞机不仅在总督衙门附近抛下传单,而且也在城南、城北等处抛下大量同样内容的传单,吃了炸弹的地方也不仅仅只有总督衙门,城内的旗营和钟鼓楼也各吃了一颗炸弹,虽然没有炸死一个人,但却震撼了众人的神经。

    当飞机动机的轰鸣声还在城头上回荡的时候,清军的军心已经无法收拾,那些连气球都没有见过的士兵完全无法理解那天上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至于那上头坐着的两个人是否是妖人却也没人说得清楚,成千成千的士兵放下了手里的武器,冲着那远去的飞机磕头,无论军官们怎么责骂、殴打,他们就是不肯站起来继续作战。

    从各个营头传回城的消息很快汇聚到了四川总督府,军心动摇,前线部队成建制的投降,总督大人也是束手无策,何况他本人也被那飞机轰炸吓得魂飞魄散。

    赵尔巽当然不知道,他所目睹的这一幕注定要载入人类战争史,因为这不仅是飞机明之后第一次参加实战,而且也是飞机执行的第一次轰炸任务,而那四颗重量仅为两公斤的碰炸、延迟双引信炸弹也是人类战争史上第一种专用的航空炸弹,虽然结构很简陋,装药量也少得可怜,而且粗糙的碰炸引信瞎火率较高,但这并不妨碍它被载入史册。

    值得一提的是,在整个空袭过程中,虽然飞机的最高飞行高度仅仅只有九十米,但地面上的清军士兵没有向天空开过一枪,空袭行动平静得像郊游一般。

第185章 擅自行动

    在赵尔巽等人在地面上乱窜的时候,天空上的那两机上心满意足的欣赏着地面上的混乱。

    冯如将握住操纵杆的右手抬了起来,扶了扶风镜,然后挑起大拇指,向坐在身边的助手孟飞晃了晃。

    孟飞咧嘴笑了笑,也竖起大拇指,顺手将套在手指上的导火管拉环扔了下去,然后再次紧了紧捆住肩膀的安全带。作为共和军第一飞行中队的飞行学员,能够被中队长挑中成为助手,参加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对地空袭任务,孟飞是幸运的,同时也是兴奋的,由于太过兴奋,以致于刚才将头两颗炸弹扔下去之前竟然忘了解除碰炸引信的机械保险,而只是拉燃了炸弹**后面的导火管,所以,那两颗扔下去的航空炸弹全部延迟爆炸,除了吓唬人之外,几乎没有造成任何伤亡,后两颗炸弹的保险倒是解除了,可是不知为什么也没有及时引爆,似乎是引信的问题。

    那可是汉阳兵工厂为这架小飞机量身定做的高级武器,弹头用得是与迫击炮类似的惯性碰炸引信,弹尾还装了一根延迟信管,这种航空炸弹一共就制造出五十颗,结果第一次实战出击就在孟飞手里出了洋相。

    “教训啊,以后可要记住解除引信保险。另外,汉阳兵工厂的引信未免太粗糙了些。”

    孟飞从兴奋中下来,想起刚才的疏忽,于是急忙从皮祅中摸出个笔记本,顶着风用铅笔在本子上郑重其事的写下几句话,这是他的学习笔记,平时冯如教授的飞行经验和注意事项都记载在那上面,孟飞学习勤奋,文化水平也高,这正是冯如挑选他做助手的主要原因。

    此次共和军第二次征川北不仅将冯如带了过来,而且也将那仅有的两架飞机带了过来,就在西征军入川的轮船上,中国的第一支飞行部队正式组建名为“第一飞行中队”,直属于共和军总司令部,冯如是第一任中队长。

    为了挑选合的队员如深入基层连队,用了几天时间挑选出一百名学员,由于冯如是广东人,方言很重,为了便于教学,赵北特批,同意这第一批飞行学员都从广东籍士兵中挑选,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北没有那么多广东人,所以不得不扩大挑选面,从作战部队到时政宣讲队,再到军官训练团,凡是能听得懂冯如方言的人都有优先权,孟飞正是因此才得以进入飞行队的,当时他正在军官成班随营学习,而且正好是广东人。

    使是这样飞行队里仍有近一半的非广东籍人士,冯如教学时只好依赖孟飞做翻译,这也是孟飞得以参加此次空袭行动的另一个原因,冯如很信任他。

    炸扔下去了,那满满一麻袋的传单也扔下去了机那不堪重负的动机终于得以解放,出轻快的“嗡嗡”声着飞机向更高的空域飞去,很快爬升到两百英尺的升限着那个升起在两百米高空的侦察气球飞去,那就是飞机的航标。冷风迎面吹来飞机上的两人神采奕奕,围在脖子上的白色丝质围巾随风飘扬,看上去很拉风。

    这条围巾可不仅仅是用来拉风地。它很实际地用途——————用来擦去风镜和脸上地油污。

    很快。孟飞地条围巾就派上了用场。就在他记下此次空袭行动地所有心得之后。他身边地那台风冷二冲程动机开始出怪异地尖叫。还没等飞行员调整节流阀。只听得“轰”地一声爆响。动机地油管就爆出一团火焰。顺着油路烧了开去。大量汽油混合着油甩到了孟飞脸上。

    孟飞一边擦去风镜上地油污。一边操起绑在腿上地一块湿毛巾。用力扑打那台冒着火地动机。与此同时。与他并列而坐地冯如立即操纵飞机向低空飞去。

    幸亏这是一架双引擎飞机。不然地话。只怕人类战争史上地第一次空中突袭就要以悲剧收场了。

    冯如和谢泰带回国两架飞机。一架单引擎。一架双引擎。飞行度差不多。但双引擎地那架飞机载重量更大。安全性也更高一些。也正因此。冯如才驾驶这架飞机出击。

    不过这个时代地动机技术比较原始。再加上抗爆性很差地汽油。驾驶这个时代地飞机飞行确实是在冒险。一旦出现故障。只能依靠飞行员地经验和应变能力。

    右侧动机猛烈燃烧,烈焰熊熊,黑烟滚滚,依靠剩下的那台动机,这架飞机哼哼唧唧的向东南方飞去,**后面拖着长长的黑烟,远远望去,煞是壮观,引得地面上正在交战的双方士兵纷纷仰头,弄不清楚这架“风筝”又在玩什么杂耍。

    等飞机挣扎着飞回大面铺野战机场时,油箱

    见底了,来不及调整航向,冯如一压操纵杆,驾机飞机拖着黑烟在一片草地上蹦蹦跳跳的降落了,机场上的飞行学员们一窝蜂的冲了过去,不等飞机完全停住,便纷纷抓住机尾,硬拖着飞机停了下来。

    冯如和孟飞解开安全带,狼狈不堪的跳下飞机,从学员手里接过一张湿漉漉的毛毯,整个蒙在了那台起火燃烧的动机上,这才控制住火势。

    赵北带着参谋们一脸惊愕的跑了过来,拉住冯如就问:“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快,快送到野战医院,叫军医看看。”

    作为穿越者,赵北很清楚冯如是怎么为自己的航空梦想献身的,在这种人才难得的时代,他实在舍不得冯如这种顶尖人才,如果不是战事紧急的话,他也不会冒险让冯如带领飞行队随军行动,但是此举目的是叫冯队长训练随军学员,却没有让他驾机升空作战。所以,当得知飞机擅自起飞之后,他立即从前敌指挥部赶到机场,一打听才知道,冯队长带着一名飞行学员要去轰炸满清顽固派。

    这是擅自行动啊!

    赵北虽有些恼,可是又没办法叫飞机回来,于是只好在机场等候,本打算等飞机降落之后狠狠的将这两个擅自行动的飞行员批评一顿,但是刚才看见那架飞机拖着黑烟飞回,吓得他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批评的话也就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共和军的飞行队刚组建,飞行学员们也仅仅处于理论学习阶段,正在熟悉赵北命人制作的那些简易训练装备,根本不能单独驾驶飞机作战,也难怪赵北会如此担心冯如的安全。

    冯如连连摆,示意自己无恙,也不多说话,只是心疼那台动机,这架飞机没有备用动机,现在烧毁一台,只怕短时间内是无法再升空作战了,至于那架单引擎飞机,赵北可是明白说过的,绝对禁止冯如驾驶,以免摔死了共和军唯一的飞行员。

    架飞机损坏的不止是动机,撑杆和张线也被烧毁,右侧机翼也被烧了个大洞,如果不是及时飞了回来的话,恐怕在天空就解体了,此次空袭行动,可谓险之又险,两名飞行员的运气也实在是好。

    初空中出击就出师不利,冯队长的懊恼可想而知,孟飞也是同样模样。

    赵北好言安慰一番,吩咐卫兵带着冯和孟飞下去休息,又命人将这架已经损坏的飞机拖回机库修理,看看能不能把那架单引擎飞机的动机卸下安上,同时正式下达命令,从现在起,飞行中队的飞机由总司令的卫队看管,没有总司令的手令,任何人都不得驾机升空作战。

    所谓“机库”其是一座竹子搭建的凉棚,顶上盖着油布,从兵工厂调来的几名技工负责维护飞机。赵北对这个时代的动机一窍不通,索性也不去添乱,带着参谋们离开机场,又赶回前敌指挥部,走之前还下了命令,没有他的允许,冯队长也不准驾驶飞机。

    回到前敌指挥部,已有几名客人在等候,一位是居正,作为共进会会长、湖南都督孙武的特使前来拜访总司令,另一位是邓刚,是奋进会领杨王鹏派来的代表,另外两位则是川西土司派来的联络员,一个叫乌哈,一个叫德格,汉话说得很不错。

    四人从重庆远道而来,主要是为了与总司令商议联合进攻清军事宜,征川之战打响后,共和军、共进会、奋进会三路入川,后来共和军占领重庆,三方代表本打算就在重庆召开一次战时会议,商讨进军事宜,却不料爆“~州惨案”,赵北返回湖北坐镇,那次战时会议由于缺少了这位中心人物而不得不终止,此后三方各干各的,共进会打着川南井盐的主意,奋进会则盯着成都的兵工厂流口水,至于共和军方面,正忙于消化胜利果实,巩固已占领的地区,三方自行其事,说不上配合,而共进会与奋进会方面又都存着浑水摸鱼的心思,也没再主动与共和军方面寻求接洽,虽然攻占合江城的时候是共进会与共和军联手作战,但说实话,共进会方面并不希望与共和军分享胜利果实。

    直到赵北赶回四川,共和军横扫川中、川西,势如破竹,共进会与奋进会这才意识到谁才是这场战争的主导者,于是各自派出使节,前来与总司令接触,商讨联合进攻与战后的安排,至于那两位川西土司的联络员,根本就是花瓶角色,且不论他们能不能协助共和军行动,即使他们有这个实力,等他们将消息传回各自的山寨时,只怕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第186章 兵不厌诈

    些盟友的特使远道而来,风尘仆仆,虽然他们各自~全一样,但都需要总司令的鼎力支持,毕竟,现在的四川诸势力中,就以共和军的实力最强。

    赵北与这几位代表寒暄一番,领着众人走进前敌指挥部的大帐篷,上茶、奉座,诸般礼数周全,与四人天南海北的扯了一通,就是迟迟不切入正题。

    现在共和军已经兵临城下,成都指日可下,这到手的桃子没必要与别人分吃,这个道理赵北懂得,自然不会拱手让给别人,在赵北看来,共进会与奋进会趁着日本人在湖北捣乱的时候在四川上蹿下跳,实在是趁人之危,尤其是川北过来的奋进会,不仅抢先向成都进逼,而且还不知用什么手段“招抚”了川北民军,就连赵北苦心培养的熊克武也给杨王鹏打工了,这实在是让人有些郁闷。

    当然,这两帮人也是有功劳的,至少他们成功的牵制住了一部分清军兵力,减轻了共和军前进阻力,对革命事业也是有功的,不过考虑到川北已成奋进会的地盘,贵州也落入共进会掌握,这可以看做是他们的奖赏,做人不可以太过贪心,否则就是不识抬举了,既然总司令已经暂时默认了他们的势力范围,那么,这成都府无论如何也得留给共和军享用,泸州的井盐也不能让给共进会。

    见总司令顾左右而言它,居正与邓刚都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这位威风八面的总司令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只好耐心的等他说完。看到共和军一路高歌猛进,所向披靡,共进会与奋进会都是又羡慕又嫉妒,心中也颇为不服,在他们看来和军之所以战斗力强横,就是沾了汉阳兵工厂的光,而这恰恰是他们的软肋,没有共和军方面的支援们连炮弹都得一颗一颗数着打,哪能像共和军的炮兵那样一口气就能轰上小半天?

    “诸位啊,你们是晚了一步是早到一步,就能看见咱们共和军的飞机,今天咱们对成都进行了一次空袭,现在,只怕城里的满清遗老遗少正在忙着挖地道躲避呢。本来,我是打算从武汉调几门大口径攻城炮的,不过考虑到成都百姓的安全,这大炮到底还是没有调进四川。”

    赵北说了半天慢将话拉回到军事上,不过仍然是绝口不提联合作战的事情,只是建议革命同志们应该先稳定已光复地区的社会秩序,建立可靠的地方政权。

    居正与邓刚:应再慢,此时也已品味出了总司令话里的意思,两人对望一眼,均看到对方眼神中的不满,但却又不便泄出来竟,现在他们还必须仰人鼻息。

    不容易等总司令罗嗦完,端起茶润嗓子,居正才找到插嘴的机会,说道:“总司令高屋建瓴等深为折服。不过目前我军已稳定了光复地区,完全可以腾出兵力进攻泸州旦占领泸州,就切断了清军粮饷来源负隅顽抗之清吏必予重创,没了粮饷来源军不战自溃。现在我军所欠缺的不过是炮弹、枪弹,若是弹械充足,我军可保证在半个月内拿下州府城。”

    赵了眼居正,慢吞吞说道:“现在成都战役已经打响,我军炮弹尚且不足,实在无以支援贵部。这些炮弹都是一颗一颗从武汉运到这里的,川江行船之,不用我罗嗦了吧?别看我军炮弹较多,可一旦川江航道受阻,我军炮兵也得歇菜。以我之见,贵部大可以暂时休整些日子,等我解决了赵尔巽,一定亲自率军赶往川南,与贵部协力合作,拿下泸州,光复全川。”

    居正被赵北一呛。差点就要当场作。;起临行前孙武等人地嘱托。不得不压下心头地火气。改变策略。说道:“既然总司令无法支援炮弹。是否可以酌情支援些粮食?从川南过来地时候。我军携带地粮草不多。现在已在杀骡子充饥了。川南一带不是鱼米之乡。穷山恶水。粮草筹集十分不易。当地土豪又不肯合作。总司令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革命同志挨饿吧?”

    挨饿?谁叫你急着下山摘桃子地?为了走快点。连粮食都不多带。还真以为四川到处都是天府之国呢。

    赵北放下茶杯。摸了摸下巴。说道:“我军粮草也不多啊。现在正是春荒时节。只有等夏收以后才有多余地粮食。俗话说‘湖广熟。天下足’。以粮仓来看。湖北还不如你们湖南呢。贵部粮食匮乏。想必不是因为湖南没有粮食。而是运不进来吧?不如这样。你们在湖南多征集些粮船。把粮食运到夔门。我再派船接运过来。不收你们地船费。如何?”

    居正将手一摊。问道:“运粮入川。至少得个把月。只怕粮食还没

    军中就已断粮了。”

    赵北扭过头去。问蓝天蔚:“咱们地粮食还够吃多久?”

    蓝天蔚说道:“满打满算可吃两三个月,下一批军粮要等到下个月才能排上运输计划。”

    赵北点了点头,向居正说道:“船只不够,运能紧张,我们也有困难啊,不过既然革命同志比我们还困难,也不能太过自私,这样吧,我先借你们一个月的粮食,足够你们撑到湖南粮食运过来。我马上给你批条子,你打了收条就赶紧把粮食运回去,共和军的那些农垦团、劳工大队可以帮你们运输,至于粮价好商量,就在湖南征集一批同样数量的粮食,运到武汉就行了。”

    “那枪弹的事情?”居正有些不甘心。

    “可以再支援你五百杆步枪,每杆枪配二百颗子弹,等拿下成都,再支援你们一些枪炮。”赵北很慷慨的打着居正。

    邓刚见居正碰了个不软硬的钉子,自认自己没那么好的口才,和赵北又有,而且不屑于赵北的军阀做派,于是干脆单刀直入,说道:“请总司令下令动总攻,我奋进会必定积极配合,一举突破彭县防线,从北向南攻击,配合贵军拿下成都!”

    赵北一边用指叩着身边那张八仙桌,一边思考着邓刚的提议。现在奋进会被清军阻挡在汉州、彭县一带的崇山峻岭之间,几乎是寸步难行,共和军进抵成都近郊之后,赵尔巽也没有放松那里的防御,所以直到现在,奋进会仍被困在汉州、彭县一线,今天上午的时候,赵北已派出一部向成都以北迂回,试探性的对赖家店敌军动了一次小规模的攻击,清军不得不从北方调兵南下增援,见此情形,赵北立即下令停止了攻击,他不想看到奋进会突破北方的防线南下,用清军挡住他们是最好的方式。

    “部在汉州、彭县牵制了万余清军精锐,实在是功不可没,希望贵部再接再厉,为革命贡献力量。我军预备在五天之后对成都动总攻,届时,赵某必会分兵一部北上,策应贵部突破清军防线南下,会师于成都城下。”

    赵虚实实的说道,同时在心里拿定主意,当天晚上就对成都动总攻,无论如何,也要独自吞下这座城市,尤其是那座几乎完整的兵工厂,更不能落到旁人手里。

    应付了居正和邓刚,赵北又与那两个司联络员详谈片刻,也是满口的空头支票,将那两人忽悠得不知身在何方,至于两人送来的金条和烟土,赵北也是照收不误,金条放进警卫营小金库,烟土也不会浪费,军医会将其制成鸦片酊,这是好东西,伤员的救星。

    赵北送四人出军帐,现卫队长田劲夫带着两个长袍马褂的中年男子等在帐外。见总司令出来,那两人急忙取下瓜皮帽鞠躬行礼,田劲夫走了过去,将一封信交给赵北,并说道:“伪清四川总督赵尔巽请降!这是投降书,请总司令过目。”

    众人愕然,居正和邓刚更是惊讶,却听赵北说道:“昨天派人去劝降,赵尔巽不是口口声声要誓与坚城共存亡吗?怎么现在改主意了?”

    田劲夫向后一指,说道:“听那送信的两人说,咱们的飞机在城里转了两圈,赵尔巽就改主意了,他怕咱们再往他头上扔炸弹,更怕城里的军队哗变。不过降归降,条件可提了一堆,好象是他来劝降咱们一样。”

    看起来飞行队擅自出击的行动不能算失败,至少心理威慑效果达到了。

    “这就是空军的巨大震慑力啊。至于条件嘛,他可以坐地起价,咱们当然也可以着地还钱。”

    赵北笑呵呵的拆开信,只扫了几眼,还没看完投降条件,脸上的笑容就已消失,怒容满面的呵斥道:“哼哼!什么玩意?向共和政府请降,向袁大总统请降,不向我共和军请降?投降了还想做官?……他赵尔巽以为自己是谁?呸!派人告诉他,现在共和军就代表共和政府,我赵北就代表袁大总统!他要想投降,只能向我投降,向别人投降就是假投降,对于假投降,我共和军必予以迎头痛击!给他二十四小时的考虑时间,如果逾期不降,我就派出一百架飞机,进行地毯式轰炸,就算他赵尔巽躲进耗子洞里,也要把他炸出来!”

    既然空军的威慑力已经体现出来,那么就很有必要将这种威慑力进一步挥。

    打仗么,讲究的就是一个虚虚实实,反正清军将领多是些土包子,讹诈起来更容易。

    这就叫“兵不厌诈”。

第187章 高攀桥

    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完全消退之后,天边出现了芒,越来越明亮,不仅驱走了黑暗,也驱走了残春时节那仅存的凉意。

    成都城里的百姓像往常一样小心翼翼的拉开门,透过门缝向街道上张望,但街面上却冷清得诡异,那些原本到处都可以看见的巡街兵丁不见了踪影,街上散落着许多撕碎的龙旗碎片,间或有几只破烂的草鞋歪在街边的排污沟里,却也不知道它们的原主人去了哪里。

    街上静悄悄的,响了多日的炮声和枪声都听不见了,只能听见一些人家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叮叮当当”,正随着微风摇摆,那从东边过来的暖风顺着街道一路吹了过去,将那些躺在地上的破碎龙旗卷了起来,飘飘扬扬散落的到处都是。

    怎么回事?

    百姓们又将拉开的门小心翼翼的关上了,一家老少躲在八仙桌下面面相觑。

    革命军的大炮不响了?没有炮弹了?

    赵宪台的老弟带着援军到成都了?革命军知难而退了?

    正当百姓们惴不安时,那街上突然传来“砰砰”的炸响。

    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难道是巷开始了?前些日子听说革命军跟清军在汉口巷战,半个汉口都被战火烧成了白地,难道,现在的成都城也要步汉口后尘了么?

    胆小的人几乎快吓得昏去,胆大的人也不敢开门去望个究竟,虽然很快就现这“枪声”有些耳熟,但终究是战战兢兢的人居多。

    火药很快从门缝里透进屋。呛得人直心慌。这味道咋就那么熟悉?就跟逢年过节时放地那些炮仗一样?

    正奇怪时听见了门那袍哥人家地吆喝。

    “不打仗咯!赵尔巽那龟儿子降咯!啷咯躲起做啥子?快去迎接革命军唷!”

    “革命军进城咯!都去瞧革命军咯!”

    啥?赵尔巽投降了?

    百姓们将房门拉开。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只见满街袍哥打扮地汉子。挑着绣竿。上头挂着鞭炮。一路走一路吆喝。一面红旗挥舞在空中。上头一个醒目地“汉”字迎风招展。跟在红旗后面地是大批瞧热闹地百姓连衙门里地官差也混杂其间。只不过头上已经不戴差帽了。而是换上了纸糊地平顶帽。正面拿毛笔写着两个醒目地大字:顺民。

    八旗入主中原之后,严禁汉民头戴平顶帽,结果拱顶的瓜皮帽成了缙绅们的标志在连衙门里的官差都戴回了平顶帽,难道,这成都城真的光复了?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百姓们扶老携幼,纷纷走出家门,跟着那些袍哥队伍向城门走去。沿途看见不少挎着洋枪的巡防营兵丁站在街口,不过那眼神总是躲躲闪闪看不见往日的趾高气扬,而且所有兵丁的左臂上也都绑着一根红色布条,跟那传说中的革命军战旗是一个颜色。

    原本挑在街边屋檐下的那些龙旗基本上都看不见了,不是被人扯下撕成碎片,就是被人扔进了臭水沟里,与它们的主人一样成为了历史。

    成都城里各处都是相同的情形袍哥队伍的引导下,成千上万的百姓涌出街口向城东,去瞧一瞧那革命军的模样。

    在人群中还有一队从皇城方向过来的挑夫挑着沉甸甸的担子,一前一后两个竹筐里装满了洋枪的枪栓们好奇的打听,这才得知,这些枪栓都是从城里的旗营里收缴的,现在旗兵们手里的洋枪基本上就是摆设了,也就只剩下刺刀可以吓唬一下百姓。

    于是,部分百姓马上调头往旗营赶去,想去瞧瞧那些旗人如今的模样,不过多数百姓还是选择赶往城东,迎接那光复成都的革命军。

    等百姓们扶老携幼赶到城东的时候,却现那城墙上下已是人山人海,后到的人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站到前面去看革命军了,那么只好耐心的等在人墙后面,听着那从远处传来的军乐声和军歌声,在头脑中想象着革命军战士的英姿。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在雄壮的军歌声中,共和军部队由城东的两座城门开进成都,走在最前面的是军乐队,跟在军乐队后头的是先导骑兵,他们进城之后便分布城中各个路口,负责维持秩序,弹压乱兵。

    至于共和军的步兵,则紧随骑兵跟进,枪上肩,正步行,口中高唱军歌,在阳光的映照下,那挑在枪尖上的刺刀闪闪光,笔挺、合身的新式军装让他们所有人都显得精神抖擞,全副行军装具一应俱全,显示出共和军良好的后勤供应。

    不过对于百姓来说,他们更感兴趣的是这些士兵和军官戴在头上的那种军帽。

    “和尚帽儿,这是僧兵。”

    “你个哈儿!这叫船帽儿,可不是僧帽儿!这是共和军第二师,响当当的模范师!”

    “啷个叫模范师?模范师咋戴僧帽儿?”

    “不是模范师还戴不上哩!”

    ……

    就在成都百姓对着共和军的船帽好奇的指指点点的时候,第二师师长季雨霖已带领参谋部全体军官进了城,他们护送着一幅一人多高的半身戎装照,这幅巨大的照片将在第一时间悬挂到皇城的明远楼上,让成都百姓都能一睹总司令的风采。

    骑着白马,头戴船帽,季师长挥起手,向街边那些人山人海的百姓示意,作为共和军第一个走进成都城的将级军官,季雨霖是兴奋的,看到这些热情高涨的百姓,他的兴奋劲更强烈了,就连这种原本在他看来十分别扭的船帽也立刻变得好看起来。

    就在昨天,共和军总司令部和总参谋部联合下文件,郑重宣布,从即日起,这种看起来有些古怪的船型软帽将作为共和军精锐部队的“礼帽”了特战营之外,目前只有第一师和第二师允许装备这种军帽,从此之后,船帽将作为共和军精锐部队的象征,非精锐部队没有资格佩带这种军帽,换句话说,只有模范师的官兵才有资格佩带船帽。

    随着文件的下,共和军的“军帽之争”总算是画上了一个还算完美的句号,反船帽者获得了胜利支持船帽的人也没有落败,这是双赢,共和军里就没有“失败”这个词,胜利永远属于总司令!

    师是模范师,就是共和军的精锐部队,船帽将作为兵和重大庆祝活动时的礼帽使用在平时的作战与训练中,官兵们将戴上一种有帽檐的新式军帽,和非精锐部队完全一样。

    这种尚未配部队的军帽叫做“作训帽”是由总司令亲自设计,虽然有帽檐,但绝不是大檐帽,这种军帽将普遍装备部队仅共和军要装备,就连革命卫队也要配这种作训帽。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种军帽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季雨霖相信总司令的眼光,事实已经证明,总司令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无比正确的,即使某些决定乍看上去似乎有些荒唐时间最终可以证明总司令的英明睿智,当初参谋们腹诽船帽的时候能想到总司令还留有后招呢?只有精锐部队的官兵才有资格佩带船帽,现在怕那些嫌弃船帽的军官已经悔青了肠子了。

    总司令怎么会有错呢?总司令绝不能犯错。

    只有一位英明睿智、未雨绸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总司令才是值得部下信赖的,因为只有这样的总司令才有资格带领共和军不断的赢得辉煌胜利走向胜利!

    “军帽之争”中,总令既做到了坚持立场,也做到了从谏如流,既维护了总司令的权威,也给足了部下面子,这样的一个总司令,谁还敢有半点不满?

    本来,这入城式应该是由一师师长柏文蔚主持的,但是由于刚才总司令已命他率领第一师南下,所以这入城式就归梯团长季雨霖主持了。

    季师长很庆自己能遇上这么一位上司,以前他还曾质过总司令的年纪和阅历,但现在他已收敛了心思,无论如何,他这个千里马算是跟定这位伯乐了。

    ……

    就在季雨霖准将骑在白马上感的时候,共和军的最高指挥官却在城外的兵工厂指导工作。

    本来赵北是打算亲自率第二师举行入城式的,但是由于参谋部多数军官以安全为由坚决反对总司令做秀,所以,他只好老老实实的把这件即风光又危险的工作交给了季师长,略微带着丝落寞,领着一班手下在城外晃悠,同时充当预备队主官的角色。

    至于光复后的一切事务,已不必总司令一一过问了,清军的收编、整编,狱政的清理,顽固派的搜拣、整肃,城里城外饥民的救济、编册,哥老会、袍哥等江湖势力的整顿、弹压……诸多事务都可以交由手下的参谋官们去做,这一路之上他们已很熟悉这些事务,按部就班而已。

    总司令无事一身轻,领一班参谋骑着马,在成都附近晃悠了半天,最后晃悠到了成都兵工厂,于是便到工厂里参观。

    四川近代兵工业的起步可追溯到清光绪初年,时任四川总督的丁宝在成都东门内侧下莲池一带建立起了一座手工制造为主的作坊,称“四川机器总局”,后来开始使用水力机械和少量蒸汽机械,以制造前膛枪为主,而且产量不高,此后数十年中,虽经历任川督6续扩建厂房、添购机器,但该厂的军械生产能力一直不能满足川省所需,每年都需要从鄂厂、沪厂购进大量军械,清廷新政开启之后,锡良督川,准备大练新军,遂决定对兵工厂进行大规模扩建和整顿,不仅在城外择地组建新厂,而且还从德国购买大量新式制械机器,但未等到新厂开工,锡良就被调往云贵总督任上,川督由赵尔巽接任,由于忙着铁路和川边改土归流的事情,这兵工厂新厂的建设就一直拖着,直到“戌申革命”爆,为了对抗革命军,赵尔巽才加紧组建新厂,成都光复之前,位于城东门外的三官堂、高攀桥的工厂已经开工生产,但没等真正挥作用,共和军已杀到城下。

    共和军起成都战役后,清军在成都兵工厂部署了重兵把守,尤其是位于城外的新厂,更是清军关注的重点方向,不过由于共和军担心战斗摧毁了工厂机器,所以一直没有对兵工厂据守之敌进行打击,直到赵尔巽投降,整个成都战役期间兵工厂没有挨过革命军的一颗炮弹,工厂算是完整的落入了革命军手里。

    与汉口战役时完全不一样的是,在整个战役期间,成都兵工厂无论是新厂还是旧厂都在开足马力制造枪弹供应清军,工人们都不敢逃跑,也不能逃跑,他们的家眷都被赵尔巽胁持到了城里,一人逃跑全家遭殃,所以工人们只能硬着头皮在炮声中继续工作,直到革命军接管工厂,总司令下令工厂立即停工整顿,工人们这才得以离开工厂,赶去城里与家人团聚,现在还留在工厂里的除了一些技术骨干之外,就只有几个工头和会办、帮办。

    当总司令率领部下走进成都兵工厂高攀桥分厂的时候,迎接他的高级职员只有一个毛玉麟会办,剩下的都是工头和帮办,好在众人都是工厂里的老职员,对于总司令的盘问倒也对答如流。

    “川局自从光绪三年建厂以来,至今已逾三十年,共制各式长短枪支三万余杆,各式枪弹逾一千万粒,炮弹四千余颗,试造后膛炮三门,修理各式枪械四万余杆,自制各式机器、机件七万余件,所需经费均由成绵道库土货厘金项下拨给,自设局以来共耗去官银三百余万两,在这西南虽算得上兵工霸主,但和鄂局一比,确实是上不得台面的。”

    毛会办倒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总司令是从湖北赶来的,手里的汉阳兵工厂是中工业翘楚,成都兵工厂是比不了的,所以这话说起来就带着几分谦逊。

    总司令却是听得很仔细,并不时的伸出手,在那些新旧机器上摸上一把。

    “立厂三十年,总共才制造了三万余杆长短枪支,这么算下来的话,平均每年才制造一千杆?这么点枪够用么?前几年听说这川边可是打得很热闹啊。”

    赵北从军装口袋里摸出白手套,擦了擦沾满油污的手指,一边打量着厂房,一边感慨。

    他本以为四川的兵工厂就算比不上汉阳兵工厂,至少也能保证达到汉阳厂一半的产量,但是现在看来,他原先的估计过于乐观了,这成都兵工厂的军械产量只怕连汉阳厂的五分之一都达不到,锡良新买的那些德国新式机器显然没有挥作用。

第188章 不识好歹(上)

    第188章不识好歹(上)

    让总司令郁闷的是以前与汉阳兵工厂督办刘庆恩督办对汉阳厂没有大批量制造军用手枪而耿耿于怀,并对四川兵工厂的手枪制造大为赞赏,本着先入为主的思想,总司令也一直以为四川兵工厂制造的手枪很不错,而且他也一度认为该厂制造的所谓“毛瑟手枪”就是半自动手枪,就是盒子炮,可是直到刚才巡视工厂之后,他才意识到以前的想法是多么的离谱,四川的兵工厂确实能够大批量的制造军用手枪,但问题是,这些所谓的手枪都是老掉牙的产品,不是前膛装弹就是后膛单响,代表作就是所谓的“利川牌”前膛手枪,而那所谓的“毛瑟手枪”,其实就是一种单后膛枪,一次只能装填一颗子弹,这些手枪就是放到博物馆也嫌寒碜。

    要知道,总司令可是曾经打算用川造手枪装备共和军的,但是现在已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共和军就算是再寒酸,也不可能让军官在腰里别上杆“单打一”,这会影响士气的,前些日子总司令好不容易想了个两全齐美的办法结束了“船帽之争”,刚找了个台阶走下来,现在可不想重蹈覆辙。

    步枪是单打一,手枪也是单打一,每年的军械产量中还有很大数量是前膛枪,无烟火药工厂刚刚开始试制硝棉火药……就是这样一个作坊式工厂,居然也成了几派革命军眼里的肥肉,为了争夺这块肥肉,总司令甚至确定了“先北后南”的作战方案,为了拿下工厂,竟然推迟了对川南井盐产地的进军时间表。

    总司令的落寞由此就可见一斑了。

    中国工业的落后也可见一斑。

    “前几年清廷改归流,川边局势动荡,那几年也正是川局枪械产量最高的年份,每年可造:蓝单响毛瑟枪两千余杆膛抬枪一千余杆不过总司令说得不错,这点枪根本不够用,还得向外省购买,鄂局、沪局均是川军枪械的主要来源过革命既起,这来源就断绝了,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将新厂匆匆建起,好歹可以多造几杆枪。”

    毛玉麟说到这里就没往了,毕竟这兵工厂造的枪是用来对抗革命军的,这个话题犯忌是少说为好。

    “去年你们不从德国新购了一批机器么?”总司令又问。

    “前头那些就是,原本是打算购买造六五口径步枪的机器的,和日本枪一个口径,但后来朝廷下旨,要造六八口径,德国工厂不得不修改模具和机器所以这些机器拖了些日子才运回国,不过始终没有安装完毕新枪也就没造出来。”

    毛玉麟向角落一指,众举目望去见了一些大木箱,还没拆封不过就算是拆了安装完毕也没用,就靠这些日造五十杆步枪的机器,丝毫也不能影响到战局展。

    不这些机器毕竟是新式机器。制造地子弹也是最新式地尖头弹。如果能够达到设计标准地话。一年地步枪产量也能达到一万杆。快赶上汉阳兵工厂地年产量了。这多多少少安慰了一下总司令那颗落寞地心。

    “总司令是想看看机器。我们这就拆箱。那些机器里不仅有制枪地。还有制炮地。”

    见总司令望着那些机器木箱微笑着点头。一个工头讨好地走上前去。拿起撬棍就准备撬。

    “不必了。没拆箱最好。转运地时候也方便。这些木箱就别拆了。放哪里吧。”

    赵北摆了摆手。跟着叹了口气。汉阳兵工厂造地步枪是七点九毫米。成都兵工厂买回国地新式机器造出地步枪却是六点八毫米。一支军队同时装备两种口径地步枪。无是对后勤地严峻考验。到底该保留哪一种口径。这也是让人很是头疼地。不过现在共和军装备地步枪是真正地“万国造”。口径五花八门。现在就考虑步枪口径地统一问题确实有些眼光前。毕竟棘手地事情很多。拿总司令地话来说。就是“先解决有没有。再解决好不好”。

    “马上拍电报去武汉,叫汉阳兵工厂派些技术骨干过来,再派几个能干的管理人员,把这成都兵工厂好好整顿整顿。工厂的里里外外都要翻检一遍,所有的机器备都要进行重新编号,原来的那些督办、总办、会办、委员通通要接受军政府的考核,啥也不懂人的立即开革,懂一点技术但家产太过殷实的也一律开革,清朝已经完蛋,就没必要继续养着这些虫了,新时代要有新气象,汉阳兵工厂的那套新制度可以立即照搬过来。为了提高军械产量,一些非关键的部件,比如枪托、护木,完全可以从民间采购,中国的木匠手艺还是不错的,人工也便宜,只要解决了规范化问题,质量就能够得到保证。”

    总司令意气风的向参谋口述命令,全

    边那帮已经吓白了脸的工头,直到这时,他们才“革命”已经实实在在的在这里开始了,或许用不了多久,成都兵工厂的面貌就会大变样。

    用一句革命者的话来讲,这就叫“除旧立新”。

    赵北在兵工厂转悠了几圈之后,已是正午,卫队长田劲夫领着一个青衣小帽的中年男子走进车间,这时,总司令正在一门山炮前逗留。

    “这是去年旧厂仿制的一门日本山炮,是工艺学堂的那班学徒造的,不过造好之后一直没有试放过,川督怕这炮试放时炸了,毁了川局的名头,所以就命人将炮拖到这里放列,至于那些学徒,虽然也领了赏,可终究有些郁郁。”

    兵工厂会办毛玉麟站在一边为总司令解说,不过总司令的心思显然没有放在那门老式山炮上。

    “你说的工艺学是不是兵工厂自己办的学堂?”总司令问道。

    “正是。前年开办,学徒从识的百姓中招募,现有学徒二百余人。”

    “很好。这些学的名单马上开列出来,然后去挨个问,看看谁愿意去武汉,汉阳兵工厂开办了技术学校和工人夜校,这些学徒正好可以入校,技术好的做师傅,技术差的继续深造,愿意去武汉的学徒,每人一次性放现大洋五十块,作为安家费,以后每月还有薪金,到了武汉就心学习。咱们中国不是没有人才,也不是没有技术,只不过长久以来轻视了人才和技术,现在咱们革命者要把这局面扳过来,要让全社会都重视技术人才,重视技工,只有培养足够的技术人才,咱们中国才能展工业,工业展起来了,国家才能强盛起来。”

    “是,是。卑职马上叫人去办。”

    毛玉麟唯唯诺诺,对于总司令的令,他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叫了一名工头,叮嘱几句。

    趁着这工夫,田劲夫走前去,在总司令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哦?尔巽一家老少都安顿好了?”

    赵北眉微微一挑,向那名跟着田劲夫赶来的中年男子望去。

    那人急忙脱帽鞠躬,毕恭毕敬的说道:“托总司令的福,一切都安顿好了,老爷派小人来跟总司令道个谢,顺便知会总司令一声,这以后到街上买菜买粮的差事就着落在小人身上了,还请总司令跟手下打声招呼,免得以后出不了总督衙门。”

    “现在成都刚刚光复,市面有些混乱,叫你们都呆在总督府里也是为你们好,免得百姓痛打落水狗,那些派去的兵就是在保护你们。买菜买粮的事情你们不必操心,每日共和军都会派人安排的,现在我是在‘保护’你们,不是要把你们饿死在总督衙门里,所以啊,你们就放心的住在衙门里头吧。”

    赵北点了点头,走到那人跟前,问道:“你是赵尔巽的什么人?他提拔的新管家?赵尔巽现在还算老实吧?”

    “回总司令,小人是赵府的长随,叫赵五斗,管家投奔贵军之后,赵府的上下事宜暂由小人打理。至于我家老爷,现在正素服免冠,在府里闭门思过,赵府里里外外都有贵军兵丁把守,阖府上下都是规规矩矩,绝无半点旁样心思。”

    那赵五斗的回答倒也中规中矩,既没敢得罪赵尔巽,也没敢隐瞒赵尔巽如今的落魄。

    其实,如果不是赵北行动迅的话,恐怕赵尔巽已经逃之夭夭了。

    昨天白天,共和军的飞机在成都城里扔下四颗炸弹,不仅动摇了清军的抵抗意志,也动摇了赵尔巽的顽固立场,在与英国商会协商之后,英国人愿意为赵总督提供保护,于是赵尔巽便向革命军派出了求和使者,要求有条件的向共和政府投降。

    赵尔巽的投降条件主要是两条:其一,只向袁世凯大总统投降,不向共和军投降,而且这也不能叫‘投降’,这叫‘反正’,意思是阵前倒戈,算是起义;其二,成都易帜之后,取消“四川总督”一职,四川划分为川东、川西两部,赵北为“川东都督”,赵尔巽以“反正有功”就任“川西都督”一职,仍驻成都,川东归赵北管辖,川西归赵尔巽管辖。

    这个投降条件倒是让总司令和一班高级参谋惊讶不已。

    这叫“不识好歹”,又叫“不知天高地厚”,对于这种政坛无赖,革命军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瞧,总司令当即一口拒绝了这个投降条件,并向赵尔巽下了最后通,限他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无条件投降,不然的话,共和军将出动大批飞机,实施“地毯式轰炸”,将赵总督和他的川西王国之梦一道炸成齑粉。

第189章 不识好歹(下)

    付赵尔巽这种顽固分子,仅仅依靠口头上的威胁是

    为了配合讹诈,趁着当夜月黑风高,共和军冒险出动氢气球,挂上一台没装螺旋桨的飞机动机,利用南风从低空由南至北横穿成都城,带着“嗡嗡”的动机轰鸣,一口气往城外的清军营垒扔了十几颗航空炸弹,并在城里投下大量传单,制造了“飞机夜袭”的假象,成功的进行了一次心理战。

    与此同时,特战营为先导,共和军地面部队进行了一次短促突击,一举攻占城北战略要地赖家店。

    这次成功的空地协同夜袭不仅吓得城内清军人心惶惶,而且也使赵尔巽最后的一丝侥幸消失得无影无踪,空袭过后不久,两座位于城东的清军营垒就竖起白旗倒向了革命军,眼见军心已不可收拾,赵尔巽只能派出使,捧着四川总督的关防出城向共和军请降,而他本人则在同时带着家眷躲入了英国商馆,准备在这里寻求避难,然后伺机出城,由等在城外锦江船只上的英国领事护送逃出四川。

    但是赵尔巽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他的行踪被管家出卖给了共和军,所以,当共和军部队进城之后,很轻松的就将已化装成商人模样的赵尔巽从英国商馆搜了出来,虽然在场的英国商人表示了抗议,但共和军仍是将赵尔巽和他的家眷强行带离了商馆,软禁在四川总督衙门,英国领事和赵尔巽联手策划的潜逃计划就此完蛋,那艘停泊在锦江上的英国小火轮只能黯然驶向下游。

    “这么说,你现在是赵尔巽的新管家咯。

    你刚才说赵尔巽现在正在:督衙门闭门思过,那么,他思的是什么过?”

    赵北似非笑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中年人,带着调侃的口气问道。

    赵五斗没料到自己随口一说的话被总司令来了个刨根问底,微微一愣,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回总司令,我家爷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自然明白革命党人对他的痛恨,小人也明白这其中的梁子,不过,既然老爷已经降了,赵府上下一百多口,还望总司令看在袁大总统的面子上网开一面,放他们回乡做个村夫吧。其实老爷心里想得最多的,就是家眷,他对小人说过,一人做事一人当然已是砧板上的鱼肉,要杀要砍随总司令,只是别牵连了赵府上上下下这一百多口。”

    “呵!赵尔巽现在开窍了?当对抗革命军地时候想没想过自己地家眷?当初他将四川杀得腥膻满川、革命人头滚滚地时候。他想没想过始作俑其无后乎?现在。革命军已经进城。他成了阶下囚、瓮中鳖于是终于开窍了。又来企求革命军不要株连他地家眷了。”

    赵北收笑容。冷哼几声。

    “哼!赵尔巽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在屠杀革命党人地时候株连无辜。就把我们革命党人也想象成与他一样滥杀无辜地屠夫。你回去就告诉他。我们革命党人从来都是讲道理地。‘株连’那是封建帝制时代地糟粕。我不会株连无辜。赵尔巽地家眷我不会滥杀。但是。他地家族财产必须全部充公!现在这种情形之下算是袁大总统给他撑腰。他也依然是败军之将。如果不是顾虑着巷战会威胁成都百姓会允许他体面地投降?做人要识相。不要不识好歹!”

    仅靠赵尔巽地不识好歹还不至于让总司令如此愤怒总司令地愤怒另有原因。

    昨天赵尔巽派人送请降书地时候。北方地袁世凯也拍来了一封电报令赵北善待赵尔巽。而且随后袁世凯还拍了通电。以大总统地名义宣布赵尔巽已经在成都举义。倒向了共和政府。已算是共和功臣。

    这不仅仅是颠倒黑白地问题。

    共和军的部队还没开进成都城,大总统的通电就天下皆知了,这袁世凯的行动比总司令的动作都快,他就不怕赵尔巽反悔?

    可这赵尔巽就是没有反悔,人家说投降就投降,莫非袁大总统能掐会算?

    一个袁世凯,一个赵尔巽,两人配合得如此默契,这其中若是没有什么猫腻那才叫奇怪。

    几乎就在赵尔巽送出投降书的同时,共和军总司令部辖下的通讯营截获了几封密码无线电报,虽然无法破译,但是从信号强度来判断,无一例外都是从成都城附近拍出来的,这绝不是什么巧合,自从共和军入川以来,川江上航行的英国小军舰就增多了,可以推测,这些小军舰上可能都安装着无线电台,通过它们,成都城里的赵尔巽可以与北京城里的袁世凯保持联络。

    想明白了这一点,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袁世凯那么快就掌握了赵尔巽投降的准确情报。

    总司令的反英立场确实让英国政府对他很不满,抑制总司令势力的膨胀成了英国政府目前的远东政策之一,对于英国政府来说,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整个四川落入总司令掌握,因为这会助长总司令的“野心”。

    但问题在于,四川太遥远了,就靠英国小军舰运过去的那些步枪、弹药,还不足以阻止总司令西进的脚步,眼看着赵尔巽已支撑不住了,英国人决定让他倒向袁世凯。

    不过这个企图也以失败告终,总司令西进的步伐是坚定而不可动摇的,就算是英国政府也

    止他的前进。

    虽然英国人遭到了可耻的失败,但是这并不能平息总司令的愤怒。

    “总司令大仁大义,小人佩服。我家老爷说过,若是总司令网开一面,我家老爷也有报答。如今贵军虽然进了成都,可是别忘了,驻藏大臣赵季和赵大人可是我家老爷的嫡亲弟弟,他手下的两万巡防营正在向成都兼程赶来,若是总司令想招降这支队伍,我家老爷可手书一封家信,派人送往军营,以兄长的身份劝说赵大人归降。”

    赵五斗说完,抬头望向总司令总司令只是不置可否的哼了哼。

    “这买卖倒是便宜,一封书信就换一家性命,你家老爷这小算盘打得很好啊。”

    赵尔丰是赵尔的弟弟,清廷任命的川边大臣、驻藏大臣,手下近两万巡防营长年在川边藏区与土司、头人武装作战,具有一定山地作战经验,武器也很精良,这支清军是四川清军里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当初重庆光复之后,共和军参谋部的高级参谋们一致认为应该对这支部队保持高度警惕和军进攻成都时很有可能遭遇这支清军。不过事实证明,众人的担心是多余的,根据刚才季雨霖传来的报告尔丰的部队现在还在打箭炉一带筹集粮草,而且回师成都的路上遭到土司武装袭击,粮饷断绝,士气、军心都有些问题即使能够赶回成都,面对已经易手的坚城和严阵以待的革命军,绝对讨不到半点便宜。

    现在的赵尔丰困在打箭炉,也能,退也不能,剩下的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以,即使没有赵尔巽的劝降信,总司令也丝毫不担心赵尔丰的部队。

    说起这尔丰,在历史上也是很有名的,此人在辛亥革命时为四川总督“保路运动”兴起后,此人血腥镇压,不仅得了个“赵屠”的号而且还使得“保路同志军”纷起,清廷大为恐慌了镇压四川革命得不将湖北新军一部调入四川,此举直接导致“武昌起义”可以说,清朝的灭亡是盛宣怀点了第一把火,然后赵尔丰又往火上浇了瓢油,于是大清国的破房子就轰然倒塌了。

    辛亥革命爆后,这个赵尔丰眼见势大,于是急急忙忙转变立场,倒向革命,不过他的投机并不成功,后来还是被革命党砍了脑袋,算是为自己当初的倒行逆施付出了代价。

    反倒是这个赵巽活到了辛革命之后,而且还成了《清史稿》的编撰官,用笔杆子又将已经灭亡的满清王朝粉饰了一下,算是满清遗老里的顽固派人物。

    现在,由于赵北的干预,反清提前爆,“四川总督”的帽子还戴在赵尔巽的脑袋上,“赵屠”的帽子也由他顶着,而赵尔丰却依然在川边统帅一支疲军,想起这历史的变化,赵北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或许是出总司令对赵尔巽的这个劝降建议不太看得上眼,赵五斗又说道:“小人过来之前老爷写了张纸条,叮嘱小人一定要亲手交到总司令手上,不许旁人过眼。”

    说着,便从帽子衬里摸出一个纸卷,呈了上去。

    “哦?赵尔巽还有这闲心写纸条?”

    赵北有些好奇,于是接过纸条,没等展开,就听那赵五斗提醒了一句。

    “总司令,这纸条您一人看看就成了,老爷特意叮嘱过的。”

    赵北愈觉得古怪,于是将纸条放在手心展开,这一瞧之下,顿时七窍生烟。

    那纸条上只写了两句话:

    “鄙人已将四川同盟会杀得鸡飞狗跳,四川已是总司令掌中之物矣。”

    这话说得不仅露骨,而且简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话里的意思也很清楚:若无他赵尔巽在四川大开杀戒,四川早就成了同盟会的天下了,哪里轮得到总司令一口吞下?

    这简直是在藐视共和军,藐视总司令!

    与其说这是在邀功,不如说这就是在暗示:为什么同盟会动的四川起义失败了?因为总司令没有及时伸出援手!因为总司令想坐山观虎斗!

    这简直是**裸的污蔑!

    几乎是一瞬间,总司令眼中杀机一闪。

    “一只官场老狐狸。”

    本来,总司令还打算留赵尔巽一命的,毕竟当初他的通电里也说过,只要清吏反正、倒向革命军,就既往不咎,赵尔巽虽说是最后关头才扭扭捏捏投降,但好歹是投降了,兵工厂也没破坏,成都城完整的落入革命军掌握,而且考虑到四川立宪派的观望态度,总司令有必要放赵尔巽一马,罢了官抄了家就可以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但是现在,总司令的立场有些动摇了。

    不过赵尔巽是官场老狐狸,他既然敢写这纸条,未必就没有想过会激怒总司令,那么,他这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总司令还非得去瞧瞧了。

    “田劲夫,备马!咱们去总督衙门!去瞧瞧赵尔巽午饭吃什么,胃口怎么样。”

    赵北将那纸条装进军装口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车间,让一班部下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赵尔巽在那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让总司令拔腿就走。

第190章 碗里夺食

    赵北在卫队的护卫下赶到四川总督衙门的时候,远门的正门前正聚集着几百号人,黑压压一片,从打扮来看,其中的多数人显然不是共和军或革命卫队的官兵。

    前导骑兵迅冲了过去,一边吆喝,一边挥舞马鞭,将聚集在衙门前的那些人驱散,卫队长田劲夫也忙不迭的指挥卫队在衙门前布置警戒,与那些守卫衙门的士兵共同保障总司令的安全。

    “你们聚在这里干什么?”

    田劲夫在人群里认出几张熟悉的面孔,为的是张培爵,身边几位是陈一夔、赵金山、邱德臣、杨世尊,正是朱大牛的特战营在铜梁县救下的那五个同盟会员,总司令在江津城视察柏文蔚部队的时候也与这五人有过一面之缘,支援了他们一批武器弹药,派他们去富顺、自流井一带策动会党起义,按照当时的约定,如果能起义就立即起义,如果不能起义就潜伏下来,待共和军拿下成都兵锋南下时,同盟会就立即在川南动大规模起义响应共和军。

    五人到了川南,一看情势,觉得不能单独举行起义,得等共和军支援,于是他们决定潜伏下来,等待共和军攻占成都,但是由于“蕲州惨案”总司令临时改变了计划,结果共和军迟迟没有行动,张培爵、赵金山等人有些等不及了,再加上走漏了消息,于是他们仓促决定单干,这结果也可想而知,他们的会党起义刚烧起火苗,就被占据绝对优势的清军镇压下去,这五个同盟会员不得不再一次踏上逃亡之路,不过这一次比较幸运,他们成功的逃回了江津久之后共和军二次征川,这五人就以革命同志的身份留在了张激扬的政宣委,专门负责鼓动四川民党和袍哥组织。

    “还能干什么?在里声讨赵屠的罪行!”陈一夔和赵金山几乎是异口同声。

    “请田长官转告总司令,我要向赵尔巽讨回公道,要为那些死在他的屠刀下的革命志士讨还血债。无论如何,我们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双手沾满烈士鲜血的刽子手成为共和时代的‘川西都督府参议’!”

    张培爵双眼红,双手呈上一封信。

    “这是我们的请愿信,若总司令不收,我们就不走!”

    田劲微微一愣了那信一眼,说道:“什么狗屁‘川西都督府参议’?虽然说赵尔巽第一次派人联络共和军的时候确实提过这个‘川西都督’的投降条件是总司令当时就拒绝了,赵尔巽现在是无条件投降,哪里轮得到他做什么‘川西都督府参议’?”

    张培爵有异。向街角那支越来越近地卫队看了一眼。收起那封信步就迎了上去。说道:“这么说总司令还不知道?正好。我找总司令去。”

    “慢着!”

    田劲夫赶上几步将他拦。说道:“列五啊。你也在共和军里呆了不短日子了。应该知道令行禁止地道理。总司令不是说见就能见地是规矩。也是我这个卫队长地职责所在。你呀是站在这里。等我禀报了总司令看他见不见你吧。”

    说完。命令几个卫兵看住这帮人然后转身奔向总司令地队伍。

    片刻之后。赵北带着卫队赶到总督衙门。直接进了门房。并吩咐田劲夫将张培爵等人领进门房。

    “列五,你这么气急败坏的模样,到底怎么回事?我叫你整顿成都的袍哥组织,可不是叫你把他们拉到这总督衙门前示威。”

    赵北也没废话,见了面就直接问。

    “总司令,刚才成都电报局收到一份通电,落款是‘中华民国总统府’,电报内容是任命原伪清驻藏大臣赵尔丰为‘川西都督’,至于赵尔巽,也被委了个‘川西都督府参议’的头衔,辅佐他老弟治理川西,嗣后川西一切军政、民政事宜就归这赵氏兄弟统管了。至于总司令,现在是‘川东都督’,川东才是总司令的辖区,在这川西,咱们都成了客军。这通电总司令还不知道?”

    张培爵半是回答,半是反问,手里的那封请愿信也呈了过去。

    赵北接过那封请愿信,并没有拆开看,只是拿着信摆了摆手,说道:“那通电我也是在进城的路上才得知的,石人亲口告诉我的。”

    说着,指了指站在一边的张激扬,顺手将请愿信放在身后的太师椅上。

    袁世凯的这封通电拍得实在太过突然,让总司令有些措手不及,现在还没理出头绪,不知用什么办法反击为好。

    “因为这通电,你们就聚集了一帮人,把这四川总督衙门围上了?你们的行动,用总司令的话来讲,这叫‘无组织,无纪律’,是革命军的大忌!”

    张激扬没好气的横了几人一眼,这几人目前来说算是他的手下,居然如此莽撞行事,也难怪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昨天冯如和孟飞不待总司令下令便擅自驾驶飞机升空作战,这件事说起来也有张培爵、赵金山这几人的“功劳”,因为从飞机上洒下去的那些传单就是他们几人召集人手印刷的,而且在行动的前一天,冯如、孟飞还曾驾机演练过一次,虽然按照组织结构来说,张培爵、赵金山这几人算是张激扬的直属部下,可是关于传单这件事张激扬从头至尾都不清楚,

    司令派参谋来质问政宣委为什么擅自印刷悬赏传单,才得知这私印传单的事,当时就了顿火,将这几个同盟会的革命同志狠批了一顿,明白告诉他们,同盟会纪律涣散的那一套在共和军里不吃香,如果想在共和军里继续呆下去,就必须养成令行禁止的好习惯!

    其实飞行队擅自出击这件事远不止私印传单这么简单,第一师的师长柏文蔚在这件事上也充当了一个重要角色,如果没有这位副梯团长的默许和纵容,飞行队也不可能对成都城实施空袭,没有柏文蔚的点头气球队不可能为飞机指引航向。

    所以,柏文蔚失去了率领部队在成都举行入城式的资格,因为总司令赏罚分明!

    飞行队的出击确实为成都城的光复立下大功,但是,这是建立在他们擅自行动的前提上的,这是不服从军令的表现,也难怪总司令一直念叨这事。

    不过总司令也是通情理的人,立了功还是要赏,所以如和孟飞到底还是得了个口头表扬,至于勋章么是等下次立功再说吧。

    但是张激扬却张培爵、赵金山等人私印传单的违纪行为非常恼火,总司令可以在这件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作为这几人的顶头上司,张激扬绝不会将此事轻轻揭过。

    “你们五个人,马上给我回写检讨!上次私印传单没跟你们计较,结果把你们惯出毛病了在居然胆敢聚众起哄!别忘了,你们现在的身份是军人!无组织,无纪律,这样的军人我不敢要!这检讨写不好,你们啊,就卷铺盖滚蛋吧!袍哥队伍不讲究组织纪律们就去嗨袍哥吧。”张激扬铁青着脸,打算借题挥。

    “石人啊先消气,现在咱们就谈总统府通电的事情的事情现在不谈。”

    赵北一边说一边摇头,当然明白张激扬这是在借题挥过现在确实不是秋后算帐的时候,还有更棘手的事情要应付,现在应该集中火力。

    “其实这‘川西都督府参议’的事情上也不能全怪他们,不要说他们,便是我这个光复会员,现在也对那封任命通电气愤难当呢,假如总统府拍通电,任命了一个曾经屠杀过许多光复会革命同志的前清官吏做共和中国的军政官员,你这个光复会干部能不能咽下这口气?咱们革命虽然分属不同的组织,但是咱们的敌人都是满清王朝,为了推翻满清王朝的腐朽统治,多少革命牺牲在革命的道路上?他们已经为革命牺牲,已不可能为自己讨还血债,那么,只有咱们这些活着的人才能为他们讨回公道!”

    在总司令来,赵尔巽杀不杀都不是问题,只要别叫他掌握权力就行了,可是现在,这封以总统府名义拍的通电显然与他的打算背道而驰,即使同盟会的人不来讨说法,他本人也是要向袁世凯讨说法的。

    虽然通电里只是委任赵巽为都督府参议,但是,这个“川西都督”却是赵尔丰,赵尔丰是谁?那是赵尔巽的嫡亲弟弟!如果四川的部分权力落入这赵氏兄弟手里,对于总司令的西南战略构想是一个潜在的威胁,所以,总司令绝不能坐视不理。

    “总司令,干脆我们拍通电,反对这个任命!总司令早就是四川省议院公推的四川都督,统管全川军政事务,现在总统府把赵尔巽这个屠夫的老弟赵尔丰举为‘川西都督’,又叫赵尔巽做‘川西都督府参议’,这俩人不仅都是旗人,而且都是伪清的官吏,以前没少欺压咱们百姓,这个任命算怎么回事么,难道在总统府那帮人看来,四川的民意竟是一文不值么?”

    张培爵忿忿不平的说道,虽然他没有明指,但谁都听得出,他对作出这个人事任命的临时大总统袁世凯很是不满。

    其实说起这个“四川都督”,目前为止只是四川省议院的推举,尚未得到总统认可,也就是说,赵北的“四川都督”是值得商榷的,现在中枢认可的只是“湖北都督”。

    现在,总统府以中枢的名义正式确定了“川东都督”和“川西都督”的人选,也就是说,以前的那个“四川都督”头衔取消了。

    “别急,这通电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还是应该先拍一封电报去与总统府核实一下。”

    说虽如此说,但是,拍这种全国性的通电不是几百块、几千块大洋就能拿得下来的,所以,就算不拍电报核实,赵北也认为这通电只怕就是袁世凯下令拍,因为这符合袁世凯的利益,也符合英国政府的利益。

    而且袁世凯的通电上说得冠冕堂皇,通过赵氏兄弟组建“川西都督府”的理由也很充分,一则是“稳定人心”,一则是“彰显五族共和之诚意”,看起来袁世凯大总统也开始重视“民意”了。

    但是通电说得再冠冕堂皇,也不能掩盖从总司令饭碗里夺食的事实。

    这是下山摘桃子!如果说在四川付出巨大牺牲的同盟会下山摘桃子还值得同情的话,那么这北洋集团也到这天府之国下山摘桃子,无论如何也说不通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

第191章 公道与法律

    大总统要从赵总司令的饭碗里夺食,赵总司令当然不

    “义仁,命令通讯营,使用总统府专用密码向袁大总统拍一封电报,就赵尔巽和赵尔丰的任命一事咨询一下。”

    “是!”

    待田劲夫领命而去,赵北扫了眼面前这几位同盟会员,说道:“诸位,你们也都别生闷气了,无论通电是真是假,这顶‘川西都督府参议’的官帽子赵尔巽是绝对戴不上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现在,就让我们去瞧瞧那位‘赵屠’,看看他的屠夫模样。其实说起‘赵屠’这个号,我赵某人可不也有个一模一样的诨号么?不过他赵尔巽是革命和百姓眼里的屠夫,而我却是满清顽固派和一切反动势力眼里的屠夫,号一样,可这立场就截然不同了。”

    领着众人走出门房,命那等在一边的赵五斗前头领路,总司令和一班手下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闯进总督衙门后花园。

    到了后花园门远一望,却见那凉亭旁站着几个仆人,手里捧着茶盏、香炉,正目不斜视的看着面前一人舞剑。

    那舞剑之人一身素白箭,辫花白,是个老。

    “好你个赵尔,竟然还有闲心练剑。”

    总司令有些惊讶,他本为赵尔巽就算没被吓得魂飞魄散,现在也应该老老实实的坐在房间里等候落,可是却没有料到,这种时候,这个阶下囚居然还有闲心舞剑,而且看那姿势,简直就跟在隐居一样悠闲。

    “老爷时作息规律,每日早中晚各练一次剑在已近正午,正是老爷练剑的时候。”

    赵五斗在陪着笑。唤来一名仆人。叮嘱了几句。那仆人便匆匆奔到凉亭边。跪着向赵尔巽小声禀报。

    这哪是阶下囚地样子么。明是在这总督府里维持着满清朝廷地旧气象!

    总司令眉头微皱。身边地那五个同盟会员却是大怒。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几人便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小径边地花坛里捡起几块硬泥。一边冲了过去。一边将硬泥劈头盖脑地向赵尔巽砸了过去。

    赵尔巽老胳膊老腿。又是官宦出身。哪里见过这种江湖阵势?躲闪不及袋上顿时结结实实挨了几下。正眼冒金星时眼前黑影一闪。脸上已挨了不知是谁拍来地一记耳光。天旋地转地倒了下去。

    “赵屠。你可还记得死在你刀下地那些怨魂?”

    “赵尔巽。你这龟儿子抗拒革命。老子今天是来为四川百姓讨还公道地!”

    ……

    张培爵、赵金山等人对着倒在地上的赵尔巽拳打脚踢边打还一边骂,只眨眼工夫尔巽已是满脸鲜血,那把青锋宝剑也被踢得老远本没有还手之力,至于边上站着的那些仆人是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只是磕头。

    “够了!都住手!咱们是革命军人,不是泼皮!”

    眼见着那赵尔巽就要一命呜呼,总司令这才走了上去,大声呵斥几句,随后吩咐卫兵将这五个痛打落水狗的同盟会革命同志拉到一边。

    好歹赵尔巽也是投降过来的,现在归总司令“保护”,如果就这么被人打死在这里,对于总司令的信誉是不利的,就算必须干掉这个顽固派,也能这么毫无借口的、众目睽睽的干掉,革命,也是必须讲究策略的。

    “你们这些人也别跪着磕头了,现在都是共和时代了,怎么你们的奴性还这么重?都站起来,把你们的老爷扶起,擦些跌打药膏。咱们革命军也是讲道理的。”

    总司令一话,地上跪着的那些仆人才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将赵尔巽从地上扶起,在凉厅里坐了,几人飞奔而去,不多时,这赵府上上下下的一百多口人就都赶到了后花园,一个个哭天抹泪,有的人围住赵尔巽嚎啕大哭,有的人则在总司令面前跪下磕头,请总司令为他们主持公道,让总司令的卫队好一阵忙乎。

    “公道?什么公道?你们的公道,百姓的公道,哪个公道才是真正的公道?赵尔巽做四川总督的时候杀了那么多革命党人,牵连了那么多平民百姓,现在只不过被几个革命同志轻轻的打了几下,你们就要为他讨公道,那么,如果那些被赵尔巽杀掉的革命党人的家眷过来讨公道的话,这个公道又该如何讨呢?”

    总司令淡淡的几句话,就将众人的哭声压了下去。

    “总司令,请下令枪毙这个满清顽固派!”

    “总司令,赵尔巽不杀,那些九泉之下的英灵就不能瞑目啊!”

    ……

    同盟会的那五个革命站在总司令身边不停的撺掇,吓得赵府上下人人面无人色。

    总司令叹了口气,说道:“枪毙赵尔巽容易,可是如此一来,以后谁还敢向我们投降?诸位同志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可是我们共和军一向是令行禁止的,即使大家对赵尔巽恨之入骨,也不能就这么草草的杀了他,咱们革命是讲程序、律的!你们完全可以向制宪会议申诉,由制宪会议讨论对赵尔巽的处理。另外,请别忘了,袁大总统是拍过通电宣布赵尔巽的‘反正’的,现在把赵尔巽毙了,那不是在打袁大总统的脸么?”

    说到这里,赵北停了下来,抬起手指了指赵尔巽,再指指他身边的那些家眷。

    “现在赵尔巽的个人财产和家族财产已经全部充公,理论上来说,他们已是一文不名,这已经是对他们的惩罚,相比赵尔巽的罪行,这个惩罚确实过轻了,但是请不要忘了,现在已是共和时代,一切要律,作为革命,

    要以身作则,为国民做出表率来的中国才会是有公道的法治社会,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四川百姓和革命的公道仅靠我们的拳头是不能讨还的,只有法律才是讨还公道的最好武器,而且法律不仅可以主持公道,还能惩前后!”

    总司令说得大义凛然,听众虽然未必人人为之折服,但总算是消停下来。

    法律?

    总督府里上上下下这一百多口,左望右望,上看下看律是没见着,就瞧见了一帮全副武装的革命军看看那挑在枪尖上的刺刀,众人总算是回过味来这总司令嘴里的“法律”啊,只怕就在那枪尖上挑着呢。

    一直在瞧热闹的张激扬看时候差不多了,再加上又看见了总司令递过来的眼色,于是找了个借口着张培爵、赵金山等人离开了总督衙门,去研究如何用“法律”惩处赵尔巽了。

    将赵府上上下那一百多口驱散亭里剩下的人就不多了。

    赵北在石凳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看了眼头上已裹上绷带的赵尔巽,淡淡一笑,说道:“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你这就写一封劝降信吧老弟赵尔丰现在还在打箭炉吃糠咽菜呢,早一日把他劝降过来们兄弟也可早一日团聚,免得天各一方受思念之苦。另外,川南的那几万清军也是要去劝一劝的清已经完蛋了,总不能叫那些兵丁为满清殉葬吧?”

    现在总司令不清楚赵尔巽是否知道袁世凯通电的事,所以这话也不能上来就问,旁敲侧击一下,看看赵尔巽的反应。

    但赵尔巽在官场里混么多年,确实不是几句话就能唬得了的。

    赵尔沉着脸,抬起手摸了摸额头的绷带,淡淡说道:“有劳总司令援手。劝降之事好说,只要总司令放了老夫的家眷,老夫这便修书两封,一封劝降舍弟,一封劝降川南官军。”

    “你先写信,了信,等赵尔丰降了,我就放他们离开四川,他们可以回莱州居住,也可以回东北的铁岭老家。算起来,你们赵家当初跟着多尔衮从龙入关,只怕已是二百多年没回过老家了吧?物是人非啊,现在的铁岭,已不是你们旗人的天下了。”

    赵北叹了口气,铁岭固然是旗人的天下,可是,那里现在却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中国人要想夺回那里的主权,还有一段路要走,这段路上布满荆棘,走起来可不容易。

    赵尔巽苦笑道:“总司令说得轻松,如今革命既起,我们这些遗老遗少已是无家可归,无论莱州还是铁岭,我们都不能去,我们就留在成都,好歹这里也有旗营,相互有个照应,若是被人欺负,好歹可以躲去旗营。”

    “旗营?以后没有什么旗营了,共和了,这里只有中国人,没有旗人,只有中国的领土,没有旗人的营垒,只要旗人遵守国家的法律,自然不必担心遭到迫害,法律保护每一个守法的公民,不论他是旗人还是汉人。所以啊,赶紧抛弃你们那脑子里的那些满汉域念头,只有这样,你们这些遗老遗少才不会被新时代所抛弃。”

    说到这里,赵北站起身,走出凉亭,迎向正飞奔而来的卫队长。

    奔到总司令跟前,田劲夫喘了几口气,先抱怨了几句:“司令不过是拍封电报问一问,袁世凯倒好,回的电报两千多字,跟咱们掉书袋呢。”

    赵北接过电报一看,果然,那电报上密密麻麻,好几张纸,笔迹也不一样,显然是几个电报官分别抄写的。

    田劲夫抹了把额头的汗,指着电报说道:“这电报上,袁世凯没否认通电的事,赵尔丰做川西都督,赵尔巽做都督府参议。另外,刚才在电报局看了封刚拍的通电,以伪清川边务大臣赵尔丰名义拍的,通电上说,赵尔丰已在打箭炉宣布起义,并接受了‘川西都督’的任命,现在那电报抄稿还没抄完,那也是几千字的文章,好家伙,他们是想把咱们的电报官累死啊。”

    “现在川西不通电报,赵尔丰拿什么拍的通电?无线电报的话,咱们也会给他转的啊。”

    “不清楚。会不会是英国人搞得鬼?赵尔丰也兼着伪清的驻藏大臣,藏边可是英国人的势力范围,赵尔丰会不会跟英国人也搭上了线?”

    “英国人?就算是英国人在搞鬼,咱们也不必怕,现在欧洲自己都是一锅粥,英国人哪里有力量插手咱们的事情?最多就是扶持些傀儡罢了,这些傀儡好对付。其实这事最奇怪的地方倒不是这个任命本身,而是袁世凯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分我的权?难道他不知道赵尔巽是旗人?”

    赵北觉得奇怪,在他看来,袁世凯任命赵尔丰这个旗人做川西都督,无是在挑衅革命党人的底线,因为革命党人最开始喊的口号就是“种族革命”啊,在尚未掌握绝对权力的时候,袁世凯就任命一个旗人做封疆大吏,这实在是拿自己的威望冒险,何况,这个赵尔丰还是“赵屠”赵尔巽的老弟。

    当然,这话又说回来,袁世凯现在的威望确实也没有多高,至少在革命派眼里,他的威望比不上总司令。

    赵北在电报上匆匆扫了一眼,实在没耐性看完,于是脸色铁青的走回凉亭,将电报抄稿往石桌上一拍。

    “赵尔巽,你我都是聪明人,不必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吧,你跟袁大总统唱得这是哪一出啊?”

第192章 棋子

    总司令脸色不善,赵尔巽伸出手抄起那封电报。

    那电报虽是官样文章,可是字里行间透露的意思却是很清楚明白的:

    “甲午以来,朝纲不振,虽有仁人志士前仆后继,然则国势日见颓废,清室之覆实非人力可以挽之,戌申战起,南方诸君崛起于布衣,犯险于干戈,所为‘扶汉灭清、创立共和’而已,如今清室既覆,五族共和,虽是鼎革气象,然则诸事繁杂,内忧外患,非上下一心、五族协力不足以拯国势之危殆。

    承蒙国民信赖,袁某暂僭总统之位,值此危急存亡之际,亦觉如履薄冰,每日战战兢兢,无时无刻不以国民之福为己任,无时无刻不以共和政体之稳固为要务,赞成共和,必服之以德,敌视共和,必胁之以威,钢柔兼济方为治国之良策。

    前电所谓委任赵氏兄弟主政川西之说确非袁某一时兴起,实乃深思熟虑之举。共和政府肇建以来,迫于情势,袁某不得不倚仗兵威,削平反侧,建国战起,南北战乱不息,干戈不休,国民苦于兵煲久矣,袁某每念及此,无不戚然于胸。四川本是天府之国,然则征川之战已逾一月,建国第二军连战皆捷,各处宵小已胆寒震恐,兵威所及,无不俯听命,此时正是以德抚众之良机,所谓‘钢柔兼济’正在此时。

    赵尔巽、赵尔丰为旗人,然则一人反正在前,一人举义于后,绝非冥顽不灵之辈,川边、青藏向来不服王化,各处土司、头人只对喇言听计从,对清室尚且敷衍以对,遑论共和政府?赵氏兄弟主政川边先后数年,改土归流、创办新学、修建工厂、兴办矿业,诸般新政有条不紊赞誉,惠膜拜,如今二人既已归顺,焉有不用之理?四川光复,共和政府仍将推行新政,所谓‘川西都督府’,正是为推行川边、青藏新政所设,新政之事颇为棘手,焉有舍熟手而就新手之理?……”

    看着这封洋洋洒洒数千字电报,赵尔巽本来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电报放在石桌上,不紧不慢的哼了哼。

    “袁项城是稳重之人。”

    “少东拉西扯!问你话呢,你跟袁世凯什么勾结?你们唱得是什么戏?”

    不等总司令队长田劲夫已抢进凉亭,指着赵尔巽的鼻子呵斥了一句。

    “唱得什么戏?若论唱戏地本。只怕袁项城和老夫加起来也没总司令唱得好。蕲州事变之后夫可是看清了总司令做戏地本事。若把袁项城比做是那白脸地曹孟德。那么总司令就是那唱了白脸又唱红脸地孙仲谋了。区区几封通电。就把这天下地民气聚拢到了一起。什么时候问鼎天下乎只在总司令一念之间而已。”

    “过奖了。奖了。我跟足下不同。不能相提并论地。足下唱得是官场戏。我唱得是国家戏下看重地是私利。我看重地是公义。”

    向着赵尔巽数落几句。赵北脸色一沉石凳上坐下。言归正传:“你别东扯西拉实回答我地问题。为你和袁世凯拉皮条地是不是英国人?这可是关系到你一家老少前途地问题好了再回答。”

    赵尔巽说道:“凡事有利必有弊。阁下反英、反日。固然让那些没见识地百姓扯着嗓子叫好。然而英国人又岂是好招惹地?想必阁下也知道。老夫地巡防营里有不少英国造地洋枪。那就是英国人送来地。前后送了五千多杆。还有几门大炮。英国人就是为了报复。若我是阁下。现在就该好好琢磨琢磨以后怎么跟英国相处。民气固然是好。可是如今世道变了。洋枪洋炮可比民气厉害多了。当年义和拳心气儿比你还高。可不照样被洋人打垮了?”

    “这么说起来。在你和袁世凯之间拉皮条地果然是英国政府!”

    赵北冷笑。赵尔巽地官场老狐狸形象顿时溃灭。取而代之地则是一只披着狐狸皮地耗子。

    说到底赵尔巽的见识不过而而,总司令借“蕲州事变”大做文章,固然是为了聚拢民气、民心,但这并非唯一目的。

    赵尔巽与袁世凯一样,他们都局限在这个时代,眼光永远无法越这个时代,甚至无法越这个国家的国境线。

    只要眼光比不上总司令,他们就永远落在下风!

    赵尔巽被总司令笑得有些冷,壮着胆子说道:“英国人不过是希望总司令不要疯,现在英国政府是大人不计小人过,若是将英国人逼急了,当年庚子之变只怕是要重演了,英国不比日本,英国是日不落帝国,财大气粗,只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把你掀翻。”

    “行了行了,别卖弄你的学问了。”

    赵北摆了摆手,阻止赵尔巽继续说下去,指了指石桌上的那封电报。

    “如果我没有猜错,英国政府的如意算盘是,利用你们赵氏兄弟控制四川西部,对共和军形成侧翼牵制,到时北边有北洋军,西边有你们赵氏兄弟的‘川西都督府’,这就是两线夹击的形势,想逼我就范呢。”

    见总司令如此揣测,赵尔巽眉头皱了起来,沉吟片刻,这才说道:“其实老夫也觉得奇怪,当时英国领事只说让我向袁大总统归顺,却没有说要保举我做共和的官,此事颇令人费解,说实话,老夫也不明白这位袁大总统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哦?你倒是把自己撇清了。”

    “信不信由你。说实话,老夫早已厌倦官场,若非朝廷器重,老夫早就退隐江湖了。”

    “呸!官场里有名有利,你们这班虫会厌倦?现在可不是你装清高的时候!”

    赵北冷哼一声,站了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明白告诉你们,就想靠一个所谓的‘川西都督府’维持你们的王朝,抗拒革命力量,你们这是在妄想!四川是革命战士光复的,你们这帮阴谋家、遗老遗少休想下山摘桃子,只要我不同意,你们的这个‘川西都督府’就是白日做梦!别以为英国政府支持你们我们革命就会害怕们的力量不仅仅来自于洋枪洋炮,我们的力量更来自于国民,来自于那些千

    饱受你们残酷压榨、无限鄙视的劳苦大众!也来自于家境殷实,但实际上却是你们这帮虫敲诈勒索对象的良绅!我们革命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不同阶层的民众团结起来,用我们的辛勤和汗水,用我们的一腔热血和不屈斗志将这个垂危的国家带上强国之路!这是一场伟大的事业,绝不是你们这帮虫和投机客可以理解的!在这条强国之路上,唯一的领路人只能是我赵北赵振华!任何阻挡我的人和势力,都将被我一脚踢开!”

    说到后来,总司令有些杀气腾腾赵尔巽和他身边的赵五斗都是脸色一变。

    一边的田劲夫也适时的抽出了两把盒子炮,将机头张开,枪口对准了赵尔巽只要总司令一声令下,这位尚未正式走马上任的“川西都督府参议”恐怕就要高升一步上西天了。

    总司令看了看德国造盒子炮,然后又望了赵尔巽一眼。

    “至于你,赵尔巽杀革命志士只是你的罪状之一,在四川铁路的股款问题上,你也是脱不了干系的!一千多万两的路款银,到了现在,只剩下不到六百万两,另外的那些银子哪里去了?那都是川民的民脂民膏!通电上说你是‘起义’算我不在这件事上计较,可是这路款的亏空也足以送你归西!便是袁大总统也没办法为你开脱!”

    “司令,干脆,这就拉出去毙了!”凶神恶煞般的卫队长也适时的吆喝了一句。

    “我命休矣!”赵尔巽闭上了眼。

    “狂人要飙了。”

    赵五斗往一边退了几步,也闭上了睛时,他想起了赵尔巽吩咐他交给总司令的那张纸条,很是好奇的想知道纸条上到底写得是什么。

    但两人等了半也没听见枪响,诧异之下睁眼一看惊讶的现总司令已带着卫队长走出了凉亭,正头也不回的往花园门口走。

    “老爷咋不开枪?他能咽得这口气?”赵五斗走到赵尔巽身边,小声问了一句。

    赵尔巽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抬眼一望,见那石桌上洒满了碎纸片,伸手捡了几片过来一拼,这才认出,这正是那张他命赵五斗转交给赵北的纸条,现在已被总司令撕成了碎片。

    见赵尔巽在拾掇那些碎纸片,赵五斗急忙走上前帮忙,但赵尔巽却将手一拂,任由那些碎纸片洒落在地上。

    “五斗,你可明白袁世凯为何要让三老爷做‘川西都督’?”赵尔巽问赵五斗。

    赵五斗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是否是三老爷已归顺了共和政府?这是归顺的条件?”

    赵尔巽苦笑道:“若是如此简单反倒好了,至少我赵家不会被人灭族。只可惜啊,这官场上从来就没有这么简单的事,现在啊,老爷我是棋子,三老爷也是棋子,咱们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是死是活,可就拿捏在人家手里了。”

    赵五斗不明白,正欲追问,却见四名卫兵走了过来,人人腰挎短枪,面色冷竣。

    四名卫兵走进凉亭,分成两组,一左一右侍立在赵尔巽身边,其中一人对他说道:“总司令命令!从现在起,我们四人就是你的贴身护卫了,以后无论是吃饭、如厕、睡觉、行走,我们都将跟随左右,寸步不离!没有总司令的命令,你连死都不能死!”

    赵尔巽先是一愣,继则冷笑,他立刻明白了总司令的用意。

    总司令不会随随便便杀了他赵尔巽,毕竟现在共和时代刚刚起步,袁世凯已拍通电,宣布赵尔巽“起义”,以此为借口任命赵尔巽为“川西都督府参议”,现在的赵尔巽算是共和政府的官员,至少在法律上是如此,如果这个“无故戕害政府官员”的罪名被总司令坐实,这将严重损害他的名誉。

    杀赵尔巽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没错,赵尔巽是旗人,革命党人对他也恨之入骨,而且赵尔巽根本不是起义,他就是投降,但是这并不是杀赵尔巽的最好借口,总司令说得好,现在已是共和时代,一切要律,不律的蛮干只会给人以口实,得不偿失,因为革命党人自己就是在主张以法治国,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吧?虽说现在这个时代实力就是一切,法律一钱不值,可是这面子上的工夫还是要做足的。

    总司令虽然是“狂人”,可这狂人跟疯子还是有区别的,狂人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而疯子就不管这些,疯子只图眼前的痛快,狂人却还必须考虑到以后的利益。

    赵尔巽现在必须活着,作为一个罪人活着,他什么时候死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棋子了,一个身不由己的棋子,一个被总司令握在手里的棋子。

    什么时候这个棋子没有用了,什么时候就是这个棋子的死期了。

    赵尔巽心中一阵凄凉。

    自己先做了袁大总统的棋子,接着又做了赵总司令的棋子,不知不觉间竟成了这棋局里的决定力量,想到这里,赵尔巽不由放声大笑。

    “袁世凯啊袁世凯,你用我赵氏兄弟的身家性命去与人对赌。只是可惜,你这官场老狐狸虽是老谋深算,可是这狂人也不是傻子,你袁世凯算是棋逢对手了。”

    不过大笑归大笑,赵尔巽还是有些费解,当初他通过英国领事与袁世凯约定的投降条件不过就是保全一家性命,可是现在,袁世凯却布下这么一个让人猜不透的棋局,让人费尽思量。

    这棋局其实早就开始了,对手就是袁大总统与赵总司令。

    前段日子“州事变”,那是第一局棋,总司令在棋局里借着民气、民心先胜了大总统一局,现在,袁大总统又摆了一局棋,等着赵总司令来应棋,看看能不能扳回一局,这一次,袁大总统已先摆好了两个棋子,这两个棋子一个叫赵尔巽,一个叫赵尔丰。

    至于棋盘,就是这四川天府之国,就是这泱泱神州华夏!

第193章 公债

    阴沉沉的,江风带着潮气从东往西横扫着城市。

    黄浦江上的船公号子也被这江风吹得七零八落,已是听不清楚了。

    上海外滩上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谁都没有注意到一辆漆黑的四轮马车正的碾过那满是车辙泥浆印的柏油马路。

    马车上没有任何标志,但车里的乘客却不是寻常人物。

    马车里一共坐着两个人,一人是唐绍仪,另一人是杨度,前者是现在共和政府的代理外务总长,后者是国会筹备委员会的委员,两人都是如今共和政府的大人物,而且都是制宪会议的高级参议。

    他们刚从上海国租界出来,现在正准备前往华界。

    自从南北议和会议开始,唐绍仪几乎一直呆在上海,其间只去过天津一次,他是袁世凯的谈判代表,肩负重任,自不敢懈怠,忙完了南北和谈的事后又一直在忙宪法的事情,算是共和临时政府的大忙人,至于杨度,这段日子里也是南来北往,东奔西走,为袁大总统的上位可算是效尽了犬马之劳,也是共和临时政府的大忙人。

    这两个大忙现在又坐到了一起,不过现在他们忙的不是制订宪法的事情,而是另一件比宪法更重要的事情。

    对于袁世凯袁大总统来讲,还能什么事情比财政的事情更紧迫呢?

    现在北洋军正在大肆扩实力,没有实力就不能压服南方的革命派,袁世凯打算将北洋军从六个镇扩充到二十多个镇,这个野心勃勃的扩军计划有许多障碍,士兵的招募、军官的培训、武器的补充、营房的兴建,这些都还是细枝末节正的障碍还是这个财政问题。

    没有费。军队就不可能扩充。士兵和军官也不可能有什么士气。

    虽然前些时候英国、法、俄国组建地“三国银行团”已与袁大总统签订了一份国际借款草案。但是。随着共和军总司令赵北地那封关于国际借款地通电地拍。以及“蕲州事变”地纷纷扰扰。目前三国银行团地借款计划实际上已经搁浅。由于对袁世凯未能对共和军方面采取强硬处置不满。日本和俄国一致决定近期暂停官方对华贷款计划国地金融界则担心借出地款因为南方实力派地反对而可能成为呆帐。因此也决定暂时采取观望态度。英国政府虽然全力支持袁世凯。但也由于“~州事变”中英国地面子问题而不得不拖延官方对华贷款计划。至于民间融资。也因为共和军地反英立场而很难实现竟。英国人也是有爱国心地。英国政客绝不会冒着失去选民信任地风险而倡议行金融券。

    既然列强已经不能指望袁世凯只能转而求助于那些欧洲金融小国。比利时、荷兰倒是有出借贷款地意向。但也因为中国地局势动荡以及法国地外交压力而迟迟不能决断。虽然美国、德国主动提出愿意向袁大总统提供国际联合贷款由于英国、俄国、日本、法国地坚决反对。袁世凯只能放弃这个方向。

    国际贷款是暂时指望不上了。这算来算去。剩下地筹款之路似乎只有一条了:

    行公债。

    行公债。这是外国政府筹集资金应急地常用办法。但在中国却是新鲜事实前清时候也是行过类似公债地。光绪二十四年廷行“昭信股票”。以应付甲午战争之后地财政困难局面是由于清廷地信用很成问题。而公债地顺利行是离不开政府地信用地以。这清廷行地昭信股票就成了一张烂纸。无人问津。后来干脆就变成了朝廷地摊派。好歹多少筹集了点银子。不过这些银子最后多数都变成了各处地行宫、园子。既不能生利。也不能强国。可以想见。直到清朝覆灭。这昭信股票里地“昭信”二字到底是变成了笑话。公债有借无还。那就不是公债了。

    现在,清朝已经灭亡,共和政府建立,也要行公债了。

    清廷昭信股票的前车之鉴不远,袁大总统也不得不谨慎从事,先命唐绍仪和杨度跟洋人银行商议商议,看看能不能由外国银行担保此次公债的行,昨天他们已与上海公共租界的几家大银行进行了磋商,今天又与上海法租界的几家大银行举行了会议,收获多少是有一点的。

    外国银行的经理都表示,如果共和政府愿意拿出盐税、厘金抵押的话,他们完全可以为中国的共和政府担保此次公债行,甚至可以拿到外国去行,前提是本国政府不干涉。

    虽然交涉一切顺利,但是唐绍仪和杨度还是轻松不起来,坐在马车里,两人都是眉头紧皱,半天没有说话。

    唐绍仪特意吩咐车夫将马车从外滩绕上一圈,一来是呼吸几口江风带来的新鲜空气,二是看看黄浦江上的风景,舒缓一下郁积在胸中的块垒。

    其实现在的黄浦江上也没什么好看的风景,江上除了洋人的船只之外,剩下的中国船只大多都是破破烂烂的帆船,船工、纤夫也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和那些衣着鲜亮的洋人船员一比,直让人感到这国力的巨大差异和国民生活的无比艰辛。

    “皙子,清廷的洋务运动前前后后几十年的忙碌,到头来还是南柯一梦啊。”

    看着江面上一艘缓缓驶过的招商局轮船,唐绍仪长叹一声,向船尾飘扬的那面五色旗望去,一股莫名的伤感袭上心头,目光收了回来,看了眼同样落寞的杨度。

    “少川兄,你怎么变得如此悲观了?这可不像你啊。”杨度也是苦笑。

    “人总是会变的,时变事变人也变,以前做大清国的官的时候,经常打交道的都是官场上的人物,现在革命既起,少不了跟南方革命党打交道才明白,官场上人的想法和在野人士的想法那就是南辕北辙。”

    “所以才需要一个国会么,调和、中庸,这才是治国之道。其实说到底,无论是官场中人还是在野人士,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无不是在为自己奔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下攘攘皆为利往,明白了这个道理,就明白这世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纷争了。”

    说到这里,杨度话锋一转,问道:“少川兄,听说你要加入同盟会?”

    唐绍仪先是一愣则点了点头,说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项城是否知道?”

    “知道,我已拍了电报城知道同盟会拉拢我的事。”

    “加入同盟会也好,他们在干什么,为项城做个耳目。”

    见杨度如此领会自己的意思,唐绍仪只好适时的结束这个话题

    以加入同盟会,固然是同盟会拉拢的缘故,但说宪政精神的赞赏和议会政治的向往,与袁世凯的态度倒是关系不大,袁世凯默认最好即使他不同意此举,自己也绝不会看他的脸色行事人固然是多年的老朋友,可是这并不能改变人各有志的现实。

    “不知熊秉三(熊希龄何时才能赶到上海当年他在奉天做过财政监理,熟悉这方面的事务政上的事情还是由他来办为好,你我都是外行,在这财政问题上帮不上项城的忙。”唐绍仪转了话题。

    “前段日子他还忙交通银行的事情,项城命他全权主持公债行事宜之后,他还要交卸银行的差事,估计还要等上几天才能动身南行,等他过来主持,咱们就不必滥竽充数了。”

    “交通银行由谁接手?”

    唐绍仪追问了一句,其实公债的事情他并不十分清楚,袁世凯给他的任务只是协助杨度和熊希龄,一旦熊希龄到了上海,这公债的事情就不归他插手了,等制宪会议结束,唐绍仪还必须立即动身北行,去参与中日交涉,就“蕲州事变”的善后问题为袁世凯出谋划策。

    “听说是梁翼夫(士。”杨度说道。

    “若是公债行顺利,这民的第一任财政总长恐怕非熊秉三莫属了,财政总长,这搁前清时候,那就是户部尚书啊。当年他参与创办长沙时务学堂,参与戌戌变法,差一点就搭上性命,如今回往事,只怕也是唏嘘不已吧。”唐绍仪感慨道。

    杨度只是苦,当年谭嗣同、唐才常等人创办长沙时务学堂,他也曾入学就读,熊希龄也是他的恩师,说起来,他的新政思想也是那个时候熏陶出来的,只不过,当时众人心中所想只是君主立宪与和平改良,无论如何众人也没有想到“造反”,如今不过短短十年光景,众人当初还曾打算尽心辅佐的满清王朝已成了过眼云烟,这历史的无常变幻真是让人叹息不已。

    说到底,这是历史大势,浩浩荡荡历史大势,个人力量是改变不了的,杨度改变不了,袁世凯也改变不了,他们只能顺应这个历史大势,作为一个过客,在这历史的道路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唐绍仪与杨度略微谈了句,便又各自沉默,只是扭头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各自琢磨着心思。

    马车快驶离了租界,早已等在路口的护卫迎了上去,护送着马车驶向南市。

    等马车赶回上海道衙,已是正午时分,制宪会议将于下午继续举行,就宪法草案的最后几条意见进行表决,这宪法的事一旦完成,共和政府才算是真正建立了。

    唐绍仪与杨度在衙门前分手,带着几名外务部属员赶去四马路,本打算在洋菜馆吃了午饭后休憩片刻,但没等他午饭吃完,杨度便匆匆寻到餐厅,拿给他一份通电抄稿。

    “这是什么?联名通电?”

    唐绍仪有些惊讶,仔细看了看,这才明白,那通电竟是四川的革命党人联名拍的请愿书,落款上都是些大人物的名字,共进会会孙武、奋进会领袖杨王鹏、同盟会干部张培爵,甚至就连那位“川南镇守使”田振邦也在通电上署了名字,至于这通电的内容么,也是很骇人听闻的,这仅从通电的题名就可看出来:《全川士民、革命人士敦请制宪会议严惩伪清川督赵尔巽电!》。

    实际上这是一封请愿书,要求制宪会议严惩满清四川总督赵尔巽,追究他屠杀百姓、抗拒义师的“战争罪”。

    “战争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项城的通电上说,这赵尔巽是阵前倒戈,是共和功臣,怎么这封通电上却说,赵尔巽不是阵前倒戈,而是城破请降?”

    唐绍仪将通电抄稿搁在餐桌上,扫了眼那几个陪同他进餐的属员,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四川生了什么事情。

    这并不奇怪,成都刚刚宣布光复,各种传闻、谣言满天飞,谁也弄不清楚成都到底是怎么光复的。

    其实无论是北方代表还是南方代表,他们并不关心成都光复的细节,在他们看来,只要成都光复了,那么四川就光复了,连接西北和西南满清顽固派的通道就掌握在了共和派手里,对于共和临时政府的稳定就是大功一件,所有对四川光复立下功劳的人都应该褒奖。

    所以,袁世凯以共和政府临时大总统的名义委任赵北为“川东都督”,同时委任赵尔巽为“川西都督府参议”,而且赵尔巽的老弟赵尔丰也成了“川西都督”,这川西都督府和川东都督府一西一东,共同弹压四川。

    但是现在,成都光复还没两天,一封四川各势力的联名通电就传遍了全国,那么就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四川的斗争仍很激烈!

    其实,当袁世凯任命赵尔丰为川西都督的通电拍之后,唐绍仪就很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作为一个旗人,赵尔丰实在不是这个川西都督的最佳人选,这会激怒南方的革命党人,袁世凯在北方,从来没有跟南方的革命党人有过直接联系,自然不会明白“种族革命”在革命党眼里绝不仅仅只是一句口号,那是实实在在的行动!袁世凯此举只会授人以柄。

    而且,如果是出于分权的目的而硬生生将四川分成川东和川西的话,显然是多此一举,而且会激怒实际上的“四川王”赵北,所谓得不偿失。

    更重要的是,袁世凯的委任电拍之后,赵尔丰的“易帜”电才姗姗来迟,让人有些乾坤颠倒、时光错乱的感觉。

    总之,这事让人费解。

    跟随袁世凯多年,唐绍仪自问了解这位袁老帅的行事手段,但在川西都督的任命上,他却有些琢磨不透了,弄不清楚袁世凯到底想干什么,本打算拍电报询问一下,但是仔细考虑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通电已经拍,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收回成命,将对袁世凯的威望造成负面影响。

    现在,四川的革命派在川西都督的任命上难了,这不是唐绍仪愿意看到的,在他看来,这封联名通电实际上是在当众打袁世凯的脸。

    不过唐绍仪也在这通电上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共和军的总司令没有在这联名通电上署名。

    作为目前四川真正的实力派人物,“川东都督”赵北为什么没有在通电上署名?

    是为了避嫌么?

    让人费尽思量啊。

第194章 联名通电

    第194章联名通电

    在唐绍仪等人拿着四川各势力的联名通电呆的时候京的总统府里共和中国的临时大总统袁世凯也正拿着一封同样内容的通电抄稿呆。

    通电的内容并不复杂,一则是要求总统府撤消对赵尔巽的任命,同时也撤消对赵尔丰的任命,二则是请求制宪会议组建一个特别法庭,以“战争罪”的罪名公审屠夫赵尔巽,还四川百姓一个公道。

    这是以下犯上啊,袁世凯气得浑身哆嗦。

    没错,他袁某人任命赵尔丰做“川西都督”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分赵总司令的权!凭什么你赵北做了“湖北王”还想做“四川王”?要是真让你将湖北、四川给一勺烩了,你就真成尾大不掉的军阀了,袁大总统怎么可能睡得安稳?

    可是袁世凯确实没有想到,他的任命电刚刚拍出去不过两天工夫,这四川上上下下的人都来给他脸色看了!

    这要是搁在过,那就是造反啊。

    可是人家革命党人就是得这碗造反的饭,把人家逼急了,大不了造完了满清的反再来造你袁项城的反!

    这叫“二次革”,上次蕲州事变的时候,共和军的报纸上就是这么叫嚣的!不过当时,人家是要造日本的反,造英国的反。

    袁世凯有些后悔了,但是既然大统的任命电已经拍,这面子可就拉不下来了,若是在这件事上对革命党妥协,那么下一次就不知道这帮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会不会杀到总统府了。

    拿着通电抄稿呆了刻,袁世凯定了定心神,将那通电抄稿往面前的书桌上用力一拍。

    “智庵。你马上草拟电报。告诉制宪会无论如何也不许建立什么特别法庭!赵尔巽和赵尔丰既然已经反正。现在就是共和功臣。他们都是旗人。如今共和政府讲究‘五族共和’。政府里不能没有旗人。赵氏兄弟做了共和政府地官。旗人就不会再敌视共和政府。此事勿需再议总统心意已决。制宪会议现在只管宪法地事情。别地事情就不必置喙了。”

    侍立一边地赵秉钧听见凯话了忙拿出纸笔。但不等他开始拟稿。书桌上地电话响了铃世凯拿起话筒。耐着性子听了几句后。不耐烦地呵斥道:“你告诉他。不必到总统府了不必管这事。交卸了交通银行地差事后马上南下去上海。这公债地事情一等一地要紧。半点马虎不得。差事办得妥当。这财政总长地位置就是他地了!”

    袁世凯气哼哼地压了话筒了在座众人一眼。

    底下地人都是屏息凝神。正襟危坐出一副聆听大总统教诲地模样。

    “有事没事都打电话过来问。左一个请示一个请示。离开了大总统道你们就不会做事了么?”

    袁世凯气还没消。站起身背着手在窗前踱了几步。望着这班亲信、幕僚了通牢骚。这段日子来。他地脾气暴躁了许多。或许他本人没有意识到。但是手下人都注意到了袁大总统情绪地宣泄。

    前几天因为北洋军扩军迟缓的事情,袁世凯特意将几个北洋小站老人叫到跟前数落了一通,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北洋中人大多知道,北洋军里军纪森严,但那是指中下级军官和士兵,对于高级将领,袁老帅向来是和气相待的,尤其是那些小站练兵时的老部下,袁老帅更是加意笼络。

    袁世凯心里不痛快,北洋军的高级将领心里也不痛快,便是那军队里的小兵卒子这些日子里也是压着火气呢,前几天南苑的驻军还闹了回饷,乱兵们竟然还放了枪,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生的,因为以前的北洋军饷都由清廷拨,无论这军饷是借洋债借来的还是刮地皮刮来的,都不关北洋军的事,北洋军只管领了军饷给官兵,但是现在,清廷既然已经倒台,那么这筹措军饷的难题就归北洋来解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财政,这是个大难题,不仅难倒了熊希龄,也难倒了袁世凯,洋债借不到,地方上的税款也收不上来,袁世凯就是那没米下锅的巧妇!

    说到底,现在北洋上下的这股愤懑之气都是叫南边那帮革命党给闹的,~州事变的中日交涉现在还没结束,这四川的政局又让袁大总统心烦起来,也难怪他会冲着部下火。

    “刚才的电话是梁士打过来的,现在这种时候,熊希龄居然还有闲心去管赵尔巽的事情,难道在他看来,私谊竟比国家大事更重要么?”袁世凯走回书桌,并未坐下,继续牢骚。

    听了袁世凯的这几句牢骚,众人

    刚才电话里说得是什么事。赵尔巽以前做过东三省+希龄则在他手下做过财政监理,赵尔巽是熊希龄的顶头上司,当年清廷派五大臣出洋考察宪政,赵尔巽推荐了熊希龄做随员,因此他对于熊希龄来讲有知遇之恩,也难怪熊希龄现在会关心赵尔巽,其实前些日子熊希龄写过信、拍过电报,敦促赵尔巽尽快转变立场,赞成共和,但问题是赵尔巽冥顽不灵,旁人也只能徒换奈何。

    不过赵尔巽是赵尔巽,熊希龄是熊希龄,袁世凯现在最关心的是公债的行问题,相比之下,赵尔巽的事情不过是细微末节而已,之所以要争,不是为了赵尔巽,而是为了大总统的面子,更是为了北洋的利益。

    现在的北洋利益是什么?就是财政!

    公债能否顺利行,直接关系到北洋军的稳定,没有军饷,不惟新军没有着落,就连现在的这些部队都难以维持,公债就是目前北洋政府政务里的重中之重,袁世凯甚至用梁士取代熊希龄主持交通银行整顿的事,目的就是为了使熊希龄能将全部精力放在公债的事情上。

    共和政府草创,诸事千头万絮,理也理不清,偏偏南方的革命派跟袁大总统不是一条心,这更让袁世凯憔悴不堪。

    “蕲州事变”之后,的地位就变得有些微妙,在这件事上,袁大总统失分太多,便宜都叫赵总司令去了,中枢只落下一个对日交涉的任务,而偏偏这个任务不好完成,弄不好就是骂名滚滚,中枢得背黑锅,袁大总统也得背黑锅,到时候便宜的还是南方的那帮革命党人。

    现在,不仅中枢急着确立的威信,袁大总统也急着确立总统的权威,对于地方实力派,必须采取分化瓦解的措施,防止他们趁着局势混乱进一步坐大,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

    所以,才会出“川西都督”的任命,当然,这个任命的背后还有文章,但是这个文章就没有几个人知道了。

    虽然当时有一些幕僚曾经反对个任命,担心给人攻击总统的借口,进一步削弱总统的威信,但是由于英国公使的支持,在这件事上袁大总统顽固的坚持自己的立场。

    赵尔丰是旗人,任命个旗人做川西都督,这是在激怒那些激进的革命派。

    现在,那些幕僚的担心已经变成了实,四川的实力派明确反对赵尔巽和赵尔丰的任命,袁大总统的脸叫人打了,那么袁大总统就很有必要再打回去。

    但是仅靠一封通电反击乎远远不够,因为对方的通电是联名通电,在声势上可比北洋的通电强得太多。

    而且众人都注意到,这封联名通电上并没有“湖北王”赵北的名字,这很令人费解,按说“川西都督”的任命是在分赵北的权,他的“四川总督”也做不成了,那么,对于这个任命他肯定很不满,可是,为什么他现在没有在联名通电上署名呢?

    正当众人各自揣测时,书桌上的电话铃又响了起来,这一次袁世凯没有接,蔡廷干壮着胆子站起身,拿起话筒,面无表情的听了片刻,放下话筒,走到袁世凯跟前耳语几句。

    “区区一个喇嘛,你跑一趟就是了。”袁世凯摆了摆手,蔡廷干心领神会,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这时赵秉钧已拟好了电报稿,拿给袁世凯过目。

    “就这样拍,一个字不改,另外,再催催制宪会议,宪法迟迟不立,不仅本总统不满,就连那位同盟会的宋教仁先生也很是不满。”

    袁世凯拿起毛笔,在电报稿上修改了几处,叮嘱几句。

    赵秉钧拿着电报稿离开会议室,会议室里又安静下来,一堂和气。

    “你们几个也别坐在这里呆了,赶紧去大沽,那两艘英国船快到了,日本的那两艘船也已从旅顺起航,船上装的都是军火**,马虎不得,这可是北洋军十个师的装备,重金订购,若是有个差池,你们就提着自己的脑袋来见我吧。”

    袁世凯向几名身穿军装的将领望去,那几人急忙站起身,唯唯诺诺的退出会议室。

    这几人前脚离开,蔡廷干后脚就走回了会议室,手里还拿着一张电报抄稿。

    “电报房刚抄来的电报,是湖北都督赵北拍来的密电,不知大总统是否亲译?”蔡廷干问道。

    “你来译吧。”

    袁世凯拿出钥匙,将书桌后的那只英国保险箱打开,取出密码本交给蔡廷干。

第195章 路款亏空案(上)

    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将目光停留在了蔡廷干手里的那他们本能的认为赵北的电报就是反对“川西都督”的,因为在“川西都督”的问题上他的利益明显受损,众人好奇的想知道赵总司令拿什么借口反对这个任命。

    不过蔡廷干接过密码本后并没有立即译电,而是向袁世凯说道:“刚才十三世派人来传话,说现在天气暖和了,他还是愿意住在凉爽的青藏,而且他已在京多时,现在大行皇帝和皇太后也已安葬,他想回拉萨了,在回去之前,跟大总统道个别,顺便请大总统吩咐下去,沿途关卡不要阻拦。”

    十三世是在19o4年被迫离开拉萨的,当时英队数千人从印度出侵藏,一路北上,经过一边倒的战斗后进入拉萨,十三世率领一众亲信踏上逃亡之路,先后在青海、甘肃、蒙古居住,去年借道陕西、山西抵达京城,受到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的接见,不久之后,光绪与慈禧同时死去,十三世本打算立即回藏,但由于赶上了“戌申革命”,时局混乱,不得不在京城耽搁下来,袁世凯就任共和政府的临时大总统后,也曾接见过这位活佛。

    其实这件事的背景依然是英俄争霸,由于当时俄国正与日本作战,没有能力插手青藏事务,所以只能提出口头抗议,同时派人率领一队布里亚特蒙古卫队以“护卫”为借口带着十三世逃亡,本打算将他劫持到俄国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个计划没有得逞。

    此时的袁世凯显然没有心思关心此事只是点了点头。

    “此事你派得力员去办,沿途护卫妥当。”

    蔡廷干见袁世凯有些心在焉,于是提醒道:“川西与藏东向来同气连枝,当地土司也多半唯活佛之命是从,如今时局纷乱,英国和俄国又一向在青藏一带你争我夺,再加上清廷推行新政,改土归流,得罪了当地土司、头人,只不过因为群龙无以掀不起什么风浪,但若是放十三世他们回去,那么土司、头人就有了主心骨,若是他们借此作乱只怕会使当地局势更为混乱。”

    袁世凯猛然悟,连连点头道:“如此,想办法拖上一拖,让他们走得慢些。另外,这个驻藏大臣的人选也得尽快议定,赵尔丰和联豫都是驻藏大臣,现在赵尔丰在打箭炉豫已经上表请辞,这个驻藏大臣的人选一定要慎重。”

    “无兵不足以震慑在藏大臣手中可用之兵不过区区一千余人,弹压土司、头人就靠这点兵无济于事在四川已告光复,共和军大军就在川西此时入藏,共和军最为合适。”

    袁凯眉头一皱,沉吟片刻,说道:“你是说让赵北做这个驻藏大臣?”

    “他本是公推地‘四川都督’。现在‘川西都督府’一立。他肯定心有不满。不若借此机会任命他兼任驻藏大臣。一则安抚。一则利用他地兵力震慑藏边。藏边向来清苦、贫瘠。即便交给他。他也变不出花样来。”

    “但他若是不去。又该如何?”

    “事关主权、领土之完整。他若不肯职。却又该如何向国民交代?”

    “不妥。不妥。”

    见蔡廷干如此建议。坐在一边地袁幕总文案阮忠枢连连摇头。

    “斗瞻。你有何高见?”袁世凯望向阮忠枢。

    “即便那赵北领了差事,他本人也绝不会入藏,最多派个亲信过去,如此一来,他虽捡了便宜,但却未必感激中枢,所以啊,这个驻藏大臣不能让他做。况且,藏边与印度接壤,印度是英国的殖民地,英国政府看赵北不顺眼,如果得知他做了驻藏大臣的话,英国公使肯定会来讨说法的。”

    “斗瞻所言甚是。”

    袁世凯点了点头,算是否决了蔡廷干的提议,手一摆,蔡廷干就闪在一边,去译电报了。

    “那依斗瞻之见,这个驻藏大臣由谁充任为好?”袁世凯又问。

    “这个……依阮某之见,还是叫赵尔丰做驻藏大臣为好,一则他已在川边主持新政数年,很有成效,而且手下的川边巡防营可以顺势带往青藏,一则是为中枢找个台阶下,这‘川西都督府’顺势撤消为好。”

    阮忠枢话一出口,不惟袁世凯一愣,底下的所有人也都是面面相觑。

    这话里的意思很清楚,阮忠枢不同意把四川分成“川西”和“川东”,这与袁世凯的打算背道而驰。

    阮忠枢毕竟是袁幕总文案,跟随袁世凯多年,功劳、苦劳,鞍前、马后,这要是换了别人,只能换来袁世凯的一顿训斥。

    不过纵然如此,袁世凯仍是将脸一沉,说

    枢任命既出,如何还能收回?过去说天子无戏言,大总统也无戏言!”

    阮忠枢叹了口气,说道:“不要小看了那封联名通电,那上头虽然没有赵北的名字,可是,如果没有他在后头撑腰,那些革命党怎么可能如此嚣张?赵北之所以没有急着在通电上署名,一则是避嫌,一则是试探,若是中枢就此退让,他或许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但若中枢强硬到底,只怕他也会针尖对麦芒,前次‘蕲州事变’中枢已见识了他的手段,这个人眼光很不一般,而且走一步瞧五步,谁也知道他下一步要走哪里,更不知道他会如何走。中枢可不能小觑了此人。”

    “不过就是煽动草民而已,所谓民气、民心,在洋枪洋炮前头也不过是飞灰而已。”一直没有话的段芝贵插了句嘴。

    见这位北洋里的“干殿下”如此不以为然,阮忠枢本打算反驳几句,但坐在身边的一位幕僚拿脚踢了踢他的脚尖,阮忠枢迟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罢手,现在的袁世凯,已不是以前的那个“新政先锋”了,对于幕僚们的建议,顺耳的还可以听上一听,但若是逆耳的话,却是很难听得进去了。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世上有几人能听进这逆耳的忠言呢?而且地位越高,就越是爱听顺耳的话,皇帝是如此,总统也是如此。

    回想起当年小练兵时袁世凯与幕僚们为了一个练兵章程可以争论一整天的情景,阮忠枢只觉得恍如隔世。

    人总是会变的啊。

    叹了口气,阮忠枢将目光到蔡廷干那边,望着那封电报。

    “希望这封电可以改变总统的想法吧。”

    不止是阮忠枢把注意放到了那封电报上,这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了过去,很急切的想知道,那位共和军的总司令到底在电报上说了些什么。

    蔡干是当年清廷派赴美国留学生活的“留**童”之一,回国后又先后在福建水师和北洋水师服役,指挥过军舰和鱼雷艇,参加过中法战争和中日甲午战争,甲午战后被革职,袁世凯崛起于政坛后,在唐绍仪的推荐下蔡廷干得以进入袁幕,为袁世凯做幕僚,因为英语娴熟,而且对于国际事务也很熟悉,因而很得袁世凯器重,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后,他就成了袁世凯的左右手,比杨度更见信任。

    由于水师将领出身,对于电报译码并不陌生,不多时蔡廷干已将赵北拍来的电报译毕,拿与袁世凯过目,并将那本密码本一同呈了上去。

    袁世凯没有急着将密码本放回险箱,将那电报译稿放在桌上,仔细看了几遍,眉头却是越拧越紧,半晌之后,才叹了口气。

    “这已经不是‘跋扈’了。”

    叹了这口气,袁世凯将电报向前一推,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看看如今的中国还成个什么样子?地方可以公然藐视中枢,这不就是唐朝的藩镇么?”

    蔡廷干拿了电报,刚转过身,那电报已被阮忠枢一把抢去。

    匆匆看了一遍,阮忠枢叹道:“此人行事之果决,手段之高明,当真让人佩服。”

    其他人也觉得奇怪,纷纷走上前,传阅那封电报译稿。

    那电报的内容并不复杂,只是转告袁大总统一件事:就在昨天晚上,成都附近数千百姓涌进城内,高举诉状,状告赵尔巽,罪名都是“贪墨不法,挪用路款”,要求军政府严惩赵尔巽,同时调查川汉铁路公司所有民股款项的去向和下落,还川路股民一个公道。

    这路款显然是指川汉铁路的民间股银。

    当年清廷为了修建川汉铁路,在四川省内大肆募集民间股份,由于许诺完全“商办”,因此募股比较顺利,到“戌申革命”爆前为止,一共募集了一千多万两白银的民股,这些从民间募集的股银全部存在成都的官钱局,指定用途只能用在铁路修建上,但是现在,共和军光复成都之后,虽然在第一时间接管了官钱局,并抄了赵尔巽的家,一些铁路公司的高级职员也已控制,但是经过初步的清查,现川汉铁路股款现在只剩下了五百多万两,近一半的款项去向不明,而这笔钱名义上是由四川总督亲自掌握,所以,在这件事上,伪清前任川督锡良和现任川督赵尔巽都脱不了干系。

    锡良现在是满清云贵总督,正在指挥军队对抗建南征部队,四川商民暂时拿他没有办法,那么,只有将矛头对准赵尔巽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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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介绍:
他回到了清朝末年,以一己之力扭转历史的乾坤,写下一段“远东狂人”的传奇……1908远东狂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1908远东狂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1908远东狂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