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仙侠之道(上)
白庸曾在江湖游历过,也见过恶人榜上的通缉名单,何况摧hua大盗的相貌突出,自然认得。看到两名玄虚剑派弟子命在旦夕,自己又来不及出手,于是指挥坐骑火鹤喷出一道火焰,以达到围魏救赵的效果。
这头火鹤常年在太虚界吸收灵气,又能够听玄宗长辈讲道,一身道术修为不低,光论境界甚至比普通弟子还要强。
紫火威力奇大,射英自知无法挡下,以重伤换取两名不相干弟子的xìng命,这笔买卖他可不愿做,于是脚下风轮一转,躲开火焰袭击。
他转头看向出手之人,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巨大的火鹤,雪白戎羽的身体中,洋溢的火系灵力澎湃汹涌,一点也不逊色自己,加上白庸站在火鹤上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哪里还有战斗的意志,一捏法诀,脚下风轮狂啸一声,直接逃得没影。
摧hua大盗能存活至今,靠的就是这“闻风而逃”的谨慎,一看有危险,立即逃之夭夭,来不及确认来人的实力修为。
白庸不急着追赶,朝两人扔出两粒疗伤丹yao:“你们两位无恙吧?”
年长的弟子脑子转得迅,连忙服下丹yao后说:“是玄宗的前辈吗?那名贼子是恶人榜上的摧hua大盗,刚刚在正州犯案,恰好被我和师弟撞见,千万不可放过!”
他看出白庸的修为不高,可坐骑却是厉害无比,加上此地又是玄州地境,旋即猜到是玄宗的弟子,又担心玄宗人久居世外桃源,不认得摧hua大盗的身份,于是出言提醒。
“放心,那人逃不走,你们安心养伤。”
白庸又哪里会容得摧hua大盗在玄州境内放肆,不遇见倒也罢了,遇见了岂有不除魔的道理,在火鹤喷出紫火的同时,已经暗中打出一道印记附在对方身上,当下急催火鹤,飞追赶。
摧hua大盗能多次逃出追杀,除了运气好之外,逃命的本事自然也是一流。脚下两个风轮法宝自带风灵奇术,除了度快如疾风外,还能隐匿气息和隐藏身影。
然而他的度快,火鹤的度更快。灵禽本来就以度见长,更何况是仙鹤,疾行间不受一丝风力阻碍,度越行越快,双方的距离也越来越短。
“甩不掉,唔……看来是在我身上加了追踪之术。”射英几次绕弯,又设下hún淆踪迹的陷阱,却始终不能摆脱,甚至渐渐被追上,当下猜测到其中原因。
既然避不开,那就拼了!射英心中一横,停下身影,反向朝白庸冲去,出其意料的同时,甩手扔出数枚阴风霹雳子。这些霹雳子除了爆炸威力强劲外,还能散出污秽法宝的阴毒,一旦得逞,无论是沾上人还是沾上法宝,都能有效的压制对手,接下来就能以连绵不绝的攻势取得胜利。
放在以前,这样战术,无往不利。
“爆!”
可惜爆字还未出口,白庸突然伸手,手臂好似瞬间拉长一尺,接着袖子一dang,直接将阴风霹雳子收入其中,不给爆炸的机会。
先手失败,然而射英不慌反喜,之前他逃得匆忙,没有观察仔细,现在仔细一看,现白庸不过是武修的第五重境界,顿时信心大增。
虽然对方有一头厉害的坐骑,可自己也有许多的法宝,未必就比对方差。更何况看对方的年纪,肯定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天才少年,被门中长老手把手教导的亲传弟子,江湖经验不足,容易被暗算。
心中有了计较,射英不再逃跑,一边开口反问:“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为何助纣为虐,帮那两名叛徒追杀我。”一边背地里扔出五行神针。
若换成其他的玄宗弟子,说不定真要着道。不知道真相的会停下来询问,知道真相的也会分神来反驳,一停下自然中计。
可惜玩阴谋算计,白庸是个中好手,吃饭下netyao,睡觉吹mí香,打斗撒石灰,这等下三滥手段游历江湖时都见识过。当下理也不理,袖子一甩将五行神针收入其中。
摧hua大盗眉mao一跳,一咬舌尖,口中吐出三道流光,流光中暗藏三柄飞剑,利光烁烁,锋利无比。
白庸招式不变,袖子一甩,将流光带着飞剑收入其中。
摧hua大盗脸色大变,终于认真起来,双手捏印,掌心射出一道黑色火焰,火焰组成蛇的形状,扭曲着射出去。
白庸冷笑一声,依旧是同一招式,袖子一甩,挥去火焰上的神识,座下火鹤配合一吸,将黑火吞入腹中,还咂了咂嘴,有些不满足。
这一招乾坤拂袖功出自《hún元破虚劲》,专破法宝,只要袖子一挥,直接抹掉法宝上的神识烙印,除非对方用的是本命法宝,或者双方神识相差数十倍以上,否则统统降服。白庸年纪轻轻,游历江湖却能安然无恙,靠的就是这一保命绝招。
道修者攻击靠道术和法宝,可rou身境的道术哪里比得上法宝,威力和度都比不上,威胁不大,真到了分生死的时候,一般都依赖法宝的力量。这恰恰落了白庸的圈套,一招乾坤拂袖功,基本上能保证立于不败之地。
“还有什么法宝,尽管送出来。”白庸特意在送字上加重音,充满了讽刺和挑衅的意味。
射英勃然大怒,一张英俊的脸尽1ù狰狞:“xiao子,你别得意太早,多管闲事,徒惹麻烦上身,当心飞来横祸。”
说话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心下暗道:马上让你后悔莫及!
白庸哈哈一笑,随后袖子向身后一甩,一枚飞梭出现掌心。
“你说的飞来横祸,就是指这个吗?”
射英尚未绽放出来的笑脸戛然而止。
这枚飞梭,正是之前击穿玄虚剑派弟子的法宝,射英用出后没有收回来,就是为了留一暗招。之前的勃然大怒也是装出来的,为了令对方心神松懈,好创造偷袭的机会。哪知道一番计谋全被看穿,对方一副轻松悠闲的样子,倒显得他手段幼稚可笑。
射英神色一凛,沉声道:“原来是老江湖,倒是我看走眼了,那么话不多说,开个价码出来吧,今日我认栽。”
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么一句商人味十足的话,白庸笑着说:“明码标价,好说好说,我其他的东西不需要,就要阁下的项上人头,不知能否割爱!”
第三十二章 仙侠之道(下)
割爱?我看是割命吧!
射英可没有脑袋割掉再长出来的本领,自然不肯答应:“阁下真的毫无转圜,非要拼个鱼死网破不成?”
“转圜?捕快跟通缉犯之间的转圜吗?”白庸先是讽刺一番,然后话锋一转,“真要说转圜余地,也不是没有。”
“哦,尽管开口,只要我付得起,绝不还价。”射英说话豪气十足,明显对自己的身家非常有信心。
“哈哈,你绝对付得起,我不要你的一钱一物,只要你对那些被你伤害过的女子磕头道歉,取得她们的原谅,一切好说。”
射英脸色一沉:“我是认真在商谈,阁下别再开这种玩笑。”
白庸脸上笑容一收,神情严肃地反问:“谁说我开玩笑?我也是认真的。”
“看来阁下是毫无诚意了。哼哼,别怪我没提醒,你杀我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我的百宝囊上有一道法印,我一旦殒命,法印就会动,将整个百宝囊毁去。”
“我要你的好处做什么?我杀你,只为正义二字!”
射英愕然,随即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肤浅的笑话:“哈哈哈——正义?真是令人笑的借口。修仙之人,不讲正义,唯利是图。仙道之路,披荆斩棘,他人皆不可信,唯有自我与力量才是真理。何况仙道讲因果,你杀我就不怕沾染上因果吗?”
白庸剑眉一怒,双手朝天一拱,傲然有声道:“你所说的全是邪门歪理,崇信力量唯利是图的不是仙,是魔!修仙之人心中岂能没有正义,仙侠之道方是正统的修仙大道!侠为何物?知恩必报、知佞必诛、知弱必助!杀人夺宝的不是仙侠,是魔贼!魔盗!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白庸的声音越讲越洪亮,越讲摧hua大盗的脸色越苍白,字字诛心,仿佛天地间冥冥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加持在身上。
他怒颜指着射英道:“你一个罄竹难书罪该万死的大yín贼,居然也来和我谈仙道!你是xiao人,便以为天下人人都是xiao人,与你一般肮脏心思,还想用法宝收买我。呸!人道都修不成,居然还妄想修仙道,就你这种人,畜生道都修不成!诛杀你,苍天同喜,降大功德,何惧因果?这样的因果,我恨不得染上千千万!”
“啊啊啊啊——住口!”
以摧hua大盗多年江湖打滚,磨炼出来的厚颜无耻的心xìng,也被这番话刺jī得气血翻涌。这不是之前的故作姿态,而是真正打击到了心灵,所以出声打断白庸的话,否则再让他说下去,都不用打,直接被气死。
若是平日,他会讲一些世上无绝对正义的诡辩来反驳,但此时此刻,他只觉满身污秽堆积在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身体不由得瑟瑟抖,白庸的光明正大更衬托得他的卑劣低级,仿佛暴1ù在阳光下的黑暗,一心只求逃避。
射英手一招,十二面黑色xiao旗飞冲而出,自动布成黑天mí幻阵困敌,一时间如黑夜降临,妖魔鬼怪尽出,哀鸣阵阵。布阵后他仍不觉得放心,又从怀中拿出一件皮甲向外面一扔,催动风轮再度遁隐,消声灭迹。
那张皮甲也是一件法宝,名唤脱壳金衣,是射英xiao时候的一次奇遇所得,偶然碰上一只佛门金蝉蜕皮,他将皮收集起来后制成了十二件脱壳金衣,能够将身上所有的气味和精神印记转移到上面,并幻化成一mo一样的人形吸引注意力,是逃命的无上法宝,屡次从危机关头中救了他的xìng命。
往常扔出脱壳金衣后,射英就会觉得心中大定,哪怕追杀的是天人境高手,但这一次他心中却是惊惧难安,依旧觉得命悬一线,下意识的转头,就看见一道金光从黑天mí幻阵中冲出,毫不犹豫的向着自己的方向冲过来。
一开始还祈祷只是巧合,当射英转变方向后现对方也跟着转向,立即明白是真的被看穿了!他来不及揣测是怎么一回事,又赶紧扔出一件盾牌法宝,紧紧护在身前。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金光中传来《侠客行》的诗词,利芒一头撞在盾牌上!
射英气运全身,以抵御接下来的冲击,然而出乎意料,看似凶猛的金光与盾牌碰撞,却没有出任何声音。定睛一看,金色光芒快散去,一个手掌从虚空中显现出来,轻轻的按在盾牌上。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啵!
传来一记鼓皮被敲破的声音,又好似番茄一类水果被捏破。
射英先是身子一震,接着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xiong口——然而上面没有一丝痕迹——又艰难的抬起头,七窍中渐渐流出鲜血,眼珠向外突出,几乎要把眼眶给挤破,喉咙嘟囔了几声,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一命呜呼,栽倒下去。
白庸的身形从金光中显现,他的右手按在盾牌上,左手却是拿着一颗不知用何等金属制造的神秘眼珠。
“xiaoxiao幻术,又怎么困得住遍照寰宇之眼。”
原来他手上拿的,是同古琴一起拿来的遍照寰宇之眼,原本是臧森罗为了研究西方古文字而委托的珍贵宝物,没想到建了奇功。
遍照寰宇之眼,可以看到方圆百里之内的任一物品,包括一粒沙子,除此外,还能看破一切幻术和遁术,摧hua大盗的mí阵和风遁在此物面前,不过是xiao孩的把戏。
“梭空劲果然巧妙,能够隔着法宝直接攻击人体内脏,不愧是hún元破虚劲中暗算阴人的第一劲,看来我得加紧修炼,将后面的几种劲力使用熟练掌握才行。”
白庸从戏无涯手上得到整本《hún元破虚劲》,就加紧修炼攻击部分的经文,早已练会了其中数道劲力,不过之前几场玄门论武的比赛都是靠谋略来定胜负,武力成了其次,一直没有测试的机会。这次一试手,果然威力不凡,效果明显,摧hua大盗rou身不过四重,还没有修炼五脏六腑,内脏非常脆弱,因此直接被打爆,饮恨当场。
摧hua大盗的本领本来不止如此,还有许许多多的法宝和秘术,可惜先被白庸的一番话攻破了道心,又大意失算了遍照寰宇之眼的存在。
军队失了士气,十万人会被一千人追着打,高手单挑也是同样道理。先夺其势,后夺其志,加上一步漏算,被一招毙命也是情理之中。
第三十三章 嚣张弟子
摧hua大盗没有撒谎,他的百宝囊果然随着他本人的陨落而自毁,里面的法宝自然也一同毁灭。
对此白庸并不可惜,他走的不是器修的道路,法宝对他用处不大。
据说在许多天外天世界里,不但武修非常少,武道凋零,道修者更是个个走器修的道路,人人法宝一堆,这曾令他觉得十分有趣。
当然器修也是正统大道,本无不对之处。古人便言:“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君子尚且要借助外物,何况凡人。
只是在大千世界并非主流的器修,却能在九成九的天外天世界中占据主流,实在是一件奇妙的事情,谁也nong不明白,也许是武道招式没落,导致必须依赖法宝的效果,又兴许是其他的某些原因。
白庸走的就不是器修的道路,所以在对敌中他只用了遍照寰宇之眼,那头火鹤勉强算是外力。而摧hua大盗显然是走器修的路,所以宝物层出不穷,可惜遇到了乾坤拂袖功这种专克法宝的天敌招数。
玄宗弟子大都也不走器修,尽管他们不缺法宝。因为过分依赖法宝,反而会延误自身的修炼,武道境界越高,法宝的效果就越xiao。比如武术修炼到了破碎虚空,一拳打出,拳意穿梭虚空,无视空间壁垒,直接攻击本体,什么法宝也挡不住。甚至在领悟了物质与空间的奥秘之后,任何法宝只要用手一碰,就会被还原成最基础的粒子,消失于虚无。
诚然这是一家之言,并非公理,器修的虚空境高手也不是没有,毕竟能在天外天世界成为主流,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白庸正想着该如何处理尸,就看到两道人影从远处天空飞来,不一会就来到身前,正是之前的两名玄虚剑派弟子。
两人看到被白庸拎在手上,毫无气息的摧hua大盗,相互对视一眼,其中年纪较大的一名弟子开口道:“前辈果然厉害,居然在短短一盏茶工夫里就将贼人击毙,而且毫无损,真亏我与师弟两人还想前来帮忙,当真是不自量力。”
玄虚剑派、玄天宗跟正气门因为历史渊源的关系,又曾多次得到玄门正宗的援手,所以有一条不成文规定,门下弟子若遇到玄宗弟子,都要自降一辈,称一声前辈。
之前两人见白庸年纪轻轻,修为又只是一般,叫起前辈有些不甘不愿,现在见到了雷霆手段,心下感叹果然名不虚传。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可是刚刚打得两人毫无还手之力的摧hua大盗,现在居然像一条死狗被拎着,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白庸见到两人,心中一动,就将尸扔给他俩:“这东西就jiao予你们处理了。”
这可不是将两人当做清理工的苦差事,而是一件大好事,摧hua大盗是被通缉的罪犯,恶人榜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将人头拿到正道盟就可换取不俗的奖励。本来死者为大,应当好生埋葬,不过以摧hua大盗的罪行,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赎其罪,白庸也懒得为这种禽兽立坟。
那名年长的弟子知其意,也不推辞,高兴道:“多谢前辈。”
倒是旁边较为年轻的弟子,大咧咧道:“这种拿死人钱财的累活jiao给我们就行了,前辈不必放在心上,不用拿奖励酬劳,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虽然师兄被打了一掌,我也被毁掉两件法宝,不过一切都为了行侠仗义,属份内之事,怨不得人。”
“师弟!不得无礼!”年长弟子脸色惊慌的喝止,连忙又转过头对白庸解释,“我师弟前几天得了一场大病,几近垂危才被救回来,大病初愈又刚刚和人jī战一场,想必是脑子还有些hún1uan,说话胡言1uan语,前辈不要放在心上。”
白庸哈哈两声,倒也没放在心上,不过对那名痞气十足的弟子感到兴趣,下意识地用遍照寰宇之眼探查,却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就现了异样之处。
对方似乎也感觉到了探查,脸上1ù出郑重的表情,紧张戒备的看向白庸。
白庸hún不在意道:“天下怪人多得是,你师弟也不过是其中之一,放在芸芸众生中也是极普通的一个,没什么可担心的。不必忧人自恼,徒惹烦恼。”
听到这番话,不仅年长弟子松了一口气,年幼弟子表情也舒缓下来,不过依旧xiao心提防。
白庸将之前用乾坤拂袖功降服的几件法宝以及组成黑天mí幻阵的旗子拿出,递给两人:“这些东西送给你们,就当做是苦工费吧。”
年长弟子连忙推辞:“这、这怎么好意思?我师弟胡言1uan语,前辈千万别当真。”
“诶,师兄,前辈既然慷慨解囊,咱们不收下就是不给前辈面子,你也不想对前辈无礼吧。”年幼弟子却赶紧将法宝手下,生怕白庸会反悔,然后又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放下戒备。
“师弟,你——”
年长弟子生气地瞪了他一眼,看到白庸并不在意,于是叹了一口气,抱拳感jī道:“谢谢前辈赏赐,我叫徐豪,我师弟叫萧林,以后若有能帮忙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庸不在意的挥挥手,乘坐火鹤离开。
等他离开后,徐豪又生气地质问萧林:“你刚才的态度是怎么一回事?在门派里可没见你这样过。幸好这位前辈脾气好,如果换成脾气差的,凭你刚才的出言不逊,直接押了你到师门兴师问罪,连师傅都保不了你。”
萧林却对此不在意,兴趣浓浓的捣鼓一件件法宝,随口道:“放心吧,师兄,我就是看准此人脾气好才这么做的,换成脾气差的我肯定像个乖宝宝。不是说玄宗弟子最讲仁义道理,他们爱惜名声肯定不会和我们这些xiao人物一般见识。”
“可你也不能这样啊!因为脾气好你就得寸进尺,也不想想万一看错人会有什么后果,唉,你生病前不这样的,怎么病好之后就变成这副xìng格了呢?难道是后遗症?”
“师兄你别多心,大夫不是说过吗?我那次生病将脑子里的淤血都给化散,人变聪明了。以后我若飞黄腾达,肯定不会忘了师兄,你就跟着我吃香喝辣的吧。”
徐豪无奈的摇摇头:“唉,大脑淤血化散,太过玄乎,也不知是真是假。我不奢望吃香喝辣,只求你能安分一些,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第三十四章 玄音洞府
“那名弟子的灵魂居然不是rou体本身的,应该是夺舍转世……他的神魂修为不高,不是元神夺舍,可神魂中又夹杂一丝空间之力,看来若不是有高人特意为之,就是来自天地的造化。”
白庸想起刚刚的那名玄虚剑派弟子,不由得猜想由来。
道修练到天人境,可以将人的三魂七魄凝练成元神,一旦rou身死亡,就可以投胎转世,或者夺舍重生。不过夺舍不如投胎来得干净,而且夺舍后就要承担原先身体背负的因果,所以道修者真要转世也会选择投胎而不是夺舍。
夺活人的舍也是间接的一种谋财害命,要知道身体是人最大的财富,不过白庸看得出来,那具身体原先的主人早已死了,依照对方说的话推测,应该是在先前的大病中归天了,所以那人的行为顶多是死人财,固然有些不祥,可也算不上多大的罪,因此他才没有当场揭破。
“不过他也没必要这么xiao心,虽然夺死人舍会令旁人不满,但也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白庸对那名弟子的xiao心谨慎感到些许好笑,夺舍转世在修仙者中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在神洲历史上,就有几名大人物是从天外天世界投胎过来的,他们的身份在自传中都坦白过,后人顶多惊叹一声,也不会在上面大做文章,也就是饭后茶前多了一些谈资。
不过奇怪的是,明明这种事并不稀奇,可那些从天外天世界转世过来的人却个个当做天大的秘密藏起来,唯恐被人知晓,一直到身死才会公布出来。这也算是天外天世界人的一种共识,虽然有几分滑稽。
击杀摧hua大盗不过是一xiaocha曲,延误了些许时间,白庸催促火鹤加向玄音dong府飞去。这样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抵达了襄子山。
襄子山并没有特殊之处,和一般的丘陵并无两样,不像大罗山脉纵横沟壑如蟠龙横卧自有一股滔天气势,而是普通到极点的xiao山丘。非要说独特的地方,就是山脚下有一所孤儿院。
就是这所孤儿院也没有特别之处,除了年历——据说当年乐圣开辟dong天福地之时就已经存在。
得益于玄音dong府的存在,这所孤儿院并没有遭受兵燹**的戕害,不过玄宗也没有给它特别待遇,不会特意到那里给xiao孩子讲道,顶多是弟子兴致来了去那里送些食物衣服,逗逗xiao家伙们。
玄音dong府不像太虚界存在于真实与虚无之间,而是如一般门派dong府,就着山头建立,只在外围布下了一道阵法。
白庸来到山门,拿出玄宗弟子都有的身份证明——一个大扳指,打开阵法后走了进去。
尚未进入大门,就听到两三声琴弦拨nong,却是未成曲调先有情。不一会,就听到一阵仙乐遥传而来,音调时而jī昂,时而压抑,时而活泼,时而悲伤,连空气中也洋溢着喜怒哀乐的情绪,人站在其中,就要随着乐声起舞,仿佛看到了一张历史画卷在眼前缓缓打开,演绎人世间所有的离合悲欢。
伴随音乐进行,一个如百灵鸟的声音随之yín唱:
“命中三生缘,心有相思弦。
前尘本非仙,草木为圣贤。
苍生罪何堪,泣血荐轩辕。
摇谢彼岸,立足即家园。
悟道一尺间,逍遥九重天。
我心若安然,长生亦不羡。”
唱完上阕,琴音停止,乐声也从高chao转向低mí,传来一声叹息,此时无声胜有声,仿佛一个人bo澜壮阔的人生经历即将结束,到了迟暮之年,临终前再度回忆自己的一生,于是乐声又一点一点开始上扬。
白庸这时恰好走进大堂,一看局面,明了是让自己接下去,于是将气一定,凝精会神,将自我情感融入音乐当中:
“问君有何欢,闻香即白莲。
问君有何憾,故友难再全。
圣人落棋盘,沧海化桑田。
玄甲依然在,笑傲群雄颜。”
一曲唱罢,还归虚空,只留余音绕梁,不绝如缕,令人回味无穷。
“你怎么想到来我这儿?是你师傅有话要带给我吗?”
弹琴者双手按弦,嘴角一抹笑容如轻云之蔽月,流风之回雪,正是白庸要找的妙音师姑。她身着优伶服饰,却有不食烟火的气质,宛如民间神话中,青睐贫穷书生的仙女。
一看到弟子就询问师傅如何……白庸连忙甩头,将刚刚生出的念头甩掉,长辈们的事情,自己哪有闲话的余地。
“师姑料错了,这次是弟子主动要来的,前次游历江湖,遇上件好东西,想拿给师姑看看。”
妙音师姑随口一问,倒也没有特别遗憾,转而道:“你倒是有孝心,还惦记着长辈,你师傅若是……天蠁琴!”
妙音师姑一看见天蠁琴,顿时将白庸的师傅扔到爪哇国,迫不及待的从他手中接过天蠁琴,心急的样子就好像看到零食的贪吃孩童,之前无yù无求的仙女气质dang然无存。
她用指一拨琴弦,出如飞瀑连珠的声音,闭上眼细细品味。
“成连一去海云冥,无奈远峰青,幺弦yù奏水清曲,怕鱼龙,睡里愁听。果然是天蠁琴,天蠁琴由雷氏斫琴大师所制,雷琴重实,声温劲而雄。大凡古琴随着年岁增长,琴音都会改变,雷琴也是一样。但普通古琴皆是刚制成时音质佳,年代越久音质越差,唯有雷琴,年代越久音质越纯,反其道而行,所以人赞其选材良,用意深,五百年,出正音。”
白庸提议道:“师姑何不尝试演奏一曲。”
“也好,就弹一曲《霓裳羽衣曲》,你跟着伴奏。”妙音早已雀雀yù试,立即答应并递过来一支箫。
白庸疑道:“用雷琴弹霓裳羽衣曲?”
“这你有所不知,别以为雷琴声温劲雄,就只能拿来演绎大江东去1ang淘尽,雷琴刚制成时音温而柔,随着时间流逝才越来越雄厚,可温柔的音质早已铭刻在琴魂中,就看弹琴者是否有这样的功底将它演奏出来。”
第三十五章 妙音师姑
“……幽寂,1uan蛩yín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1ang。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
妙音与白庸搭配演奏《霓裳羽衣曲》,天地间立时充满了灵动的音符,周围的禽鸟蝴蝶随着音乐翩翩起舞,hua草树木也随之摆动,万灵同庆,歌舞升平。
与此同时,天蠁琴的琴灵再度幻化,这次幻化而成是一名舞女,身着七彩霓裳,仙乐飘飘,舞姿婆娑。而且比起前次白庸演奏平沙落雁时幻化的飞雀和鸿雁,这次的舞女样子更加明显,五官都全部勾勒出来,特别是身体舞动时,长长的青丝也会一根根飘散开,栩栩如生。霓裳的变化,颜色深浅以及层次褶皱感都一并表达出来。
显然,琴灵的显化跟演奏者的水准有关,白庸在音律上跟妙音这样的大家还是相去颇远。
虽然霓裳羽衣曲是一柔情万千,极为女xìng化的歌曲,但白庸一点也不生疏,反而非常擅长,这也跟他的先祖有关,当年白子便曾赞叹:“千歌万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霓裳羽衣曲是白家子孙学音律时必学的曲子,一般都是白家女xìng学习的,可白庸这代人丁凋零,三代单传,却是一并学习了。
一曲奏罢,妙音似有些意犹未尽,闭目细细品味着余音。
“可惜,我的琴艺仍有缺陷之处,否则琴灵的眼神不会空dong,而是会如真人一样随时变化。”
“师姑您这话打击人了,我演奏的时候连外形都不能完全勾勒出来,更别提神韵了。”
妙音笑道:“你才多大,我吃过的盐都比你吃过的饭多。你在音律上的天赋并不逊色于我,只要潜心修行,记得曲不离手,迟早能达到我的境界,甚至青出于蓝。”
白庸点头称是,突然升起一念,师姑到底有多大了?师尊好像快到四十了,师姑比师尊要年长,那就最起码有四十……也不对,师尊在自己那一辈中也算xiao了,是倒数的几人,掌教前些年过了八十大寿,可比掌教年长的师伯还有十多人。仔细想想,算师伯是师姑的后辈,而算师伯的年龄……
白庸正要细细考究,用排除法将妙音师姑的年龄猜测到误差五以内,突然额头被人用一道指气打中,抬头就看见师姑故作生气的表情。
“不准多想!”
“呃,其实我也没……好吧,弟子不会再想了。”
修仙者还计较什么年龄呀。心中虽然如此想着,可世上不合理之事本就有很多,白庸还是应下了。
“我一人不足以将天蠁琴的力量jī到最强,据乐圣先辈的记载,若是演奏出至极动天的乐声,就能使琴灵自配曲词而yín唱。唉,你的水准终究不如你师傅,难以与我配合相得益彰。”
白庸倒也不辩解,箫本非他所擅长的乐器,顶多是中人水准,他师傅东方易才是个中好手,师傅擅长的弟子不一定就会精通,有些事也要看天赋的。
“这天下能诞生器灵的兵器有很多,诞生器灵的乐器就少得可怜,毕竟乐器的比兵器更容易受外在环境的影响,容易被腐蚀损坏。这张天蠁琴也多亏你现得早,及时拿来修补,再迟上几年,只怕连琴灵也要被毁灭本源。”
白庸见妙音师姑一脸爱惜的抚mo天蠁琴,便道:“师姑若是喜欢,这张琴送给师姑吧,宝刀赠英雄,红粉送佳人,名器还是在识货人手中能挥出光芒,宝珠不门g尘,想来天蠁琴也会为此感到高兴。”
“瞧你说的,作为长辈,我哪能贪图晚辈的东西。”
妙音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天蠁琴自动响了两声,第一声中充满了恋恋不舍,第二声中夹杂着祈求的感情。
妙音听了后笑道:“看吧,如今是天蠁琴自我择主,我就更不能强行占有。已经诞生器灵的宝物,你不能再将她当物品看待,她同样也有自己的智慧和感情。天蠁琴感jī你伯乐之恩,救难之情,你难道要辜负她的一番情意吗?”
“呃,当然不会,如此好意,没有拒绝的理由。”白庸应承的同时心中不免嘀咕,最近师姑的语调怎么越来越像独锁深闺的大家xiao姐?
“不过这张琴暂时要由我保管,虽然琴身被修复,可修复者终究不懂音律,看不出琴灵本源已经被伤害到,力量太过微弱,必须以音乐温养一番,才能恢复全盛姿态。现在的天蠁琴,不过空有其壳,有法器的容量,却无法器的水量。”
“一切听从师姑安排。我想去一趟天韶台,还望师姑同意。”
“天韶台?原来那才是你的目的,怪不得又奏曲又送琴,别有所图啊,你找《九章天韶》做什么?”
“诶,师姑误会了,弟子送琴是主要目的,看《九章天韶》不过是顺便,两者的主次可不能搞hún。”
“这种借口我可不想听,你xiao子心眼多,跟你师傅一样不懂得做闲情雅致的事,老老实实jiao代吧,我讨厌撒谎的人。”
“最近正在修炼《hún元破虚劲》,对其中的震音劲不是很明白,所以弟子想或许能从《九章天韶》中得到借鉴。”
妙音不悦地皱起眉头:“果然又是这种事,你们男人,就喜欢整天打打杀杀,还非要牵扯到无关的事情上,做一些焚琴煮鹤的俗事。”
这是迁怒啊!师尊,您惹下的祸端居然报应在弟子身上,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纵然心中抱怨连连,白庸只是低着头,一言不,默默承受着妙音师姑的怒火,谁叫他是个尊师重道的人呢。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才低声下气的抬起头问:“师姑,您看这事……”
“哼!一切休提……虽然想这么说,但看在你路上除掉采huayín贼,替我们女子出了一口气的份上,这次就权且放过你吧。”
“师姑你怎么知道这事?”
白庸有些诧异,这事可是刚刚生,根本来不及传扬开,而且以对方的xìng格,也不大可能在暗地里偷偷观战。
妙音反问:“你那么聪明,难道想不到吗?”
白庸脑筋一转,立即明白过来:“原来是天蠁琴,师姑居然能和它jiao流。哈,这次多谢了。”
顺便对着天蠁琴抱手示谢,天蠁琴也鸣音回应。
妙音笑道:“它说不必客气,善人自有善报,你做了好事,自然要替你说话。呵呵,没想到区区琴灵也懂得这样的道理,这可就远过许多人了。”
第三十六章 森罗之间
借助天韶台以及《九章天韶》的神妙,白庸总算是解开了不少关于hún元破虚劲的奥秘,《hún元破虚劲》作为玄宗的四大镇派修炼法诀,内容倒是并不太难看懂,关键还是在一个悟字。
大抵上功法的文字难易都是由简到难再到简,一至三品功法道理粗浅,看起来也简单,四至六品就非常苦涩深奥,没相当功底的人连皮mao都看不到,可六品以上就又变得简单起来。
所谓大道至简,越是深入大道就越是化繁为简。八品镇道经文都是属于文盲也能看懂的经文,传说中妖族失传的《万灵生死经》更是连没有智门g的禽兽都能看懂。不过看懂归看懂,真正的掌握明白又是另外一码事。
《hún元破虚劲》的攻字诀一共有九大劲,白庸如今初步学会了其中的四大劲,分别是归一劲、曲折劲、梭空劲和震音劲。
完成后白庸就从玄音dong府返回太虚界,一路上没有再遇到麻烦。刚回到紫霄庄,就有人送来一封信,白庸看了一下,却是家书。
上官婵问:“信上写什么?”
“一个月后是我十六岁生日,家里人催我早点回去,准备举行冠礼。”白庸转头对藏森罗道,“还有答应帮你忙的事一直拖着没做,接下来得抓紧时间,争取在三天内完成吧。”
藏森罗默然点点头,上官婵“哦”的应了一声,面带异样笑容。
白家好歹是书香门第,对这等传统古制是非常重视的,凡是年满十六周岁都要回家举行冠礼,同时还要取表字。按照白家一贯的传统,一旦进行冠礼,就要周游天下,增长阅历和见识。这也是中古诸子留下来的传统,真正大儒者必须具备的经验,毕竟人情练达即文章,跟现今那些只懂得闭门造车背四书五经的腐儒大不相同。
穆若愚道:“我师尊说jiao代你的事已经可以了,不用再继续,过犹不及。”
“这样就好。”
既然决定着手,白庸就同藏森罗一起前往竹之间。紫霄庄以梅兰竹菊松分房间,上官婵是梅之间,白庸是兰之间,藏森罗是竹之间,张xiao茹是菊之间,穆若愚是松之间,白如雪不是玄宗弟子,并没有专门分配房间,白庸替她开了一个桂之间。
竹之间是最大的一个房间,大xiao差不多是其他房间的二十倍,这点正对应竹子的空心。然而即使这般巨大的房间,对藏森罗而言也有些不够用。
白庸推门进去,如他预料那般,里面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真的是惨不忍睹。并非说有多么的脏,里面保持得很干净,没有灰尘也没有蜘蛛网,非要形容的话只有一个字——1uan。
檀木net的扭成一团,看上去有种另类的艺术感,枕头被扔到netg底下,堆积如山的书一幅摇摇yù坠的样子,mí之器件堆满了房间的各个角落,上次说要组合的蒸汽机又被重新拆散成零件,搭配其他的东西组合成一个重甲金人,据说不需要灵力也能行动。
最令人崩溃的是,在房间的中央,一个巨大的锅炉悬挂着,牵引来的地火不停的烧煮着不知名的液体,咕噜咕噜的翻腾着,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认为含有剧毒的五色气泡从中冒出,令人不自主的退避三舍。
这并不是炼丹,而有点像西罗大陆上一种名为巫婆职业的人专门熬煮的汤yao,不过藏森罗本人将其称为炼金术。
想起第一次进入房间的时候,白庸真的被这种杂1uan无章的布局震惊得目瞪口呆,实在难以想象,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把原本跟试剑坪差不多大xiao的房间搞到只剩下卧netg那么一xiao块自由空间,那可是足足能容纳千人的空间啊!
即便是卧netg,其中有xiao半也被无数画着玄奥符文的纸张给占领,要怎样才能在那种比狗窝还要杂1uan的地方睡着?
白庸曾经抱着大扫除的念头帮他整理过房间,化了一天时间才收拾得像人住的地方。结果,藏森罗只需要短短三天工夫,就能把房间又重新恢复成那种惨状。说实在,能把房间nong1uan至这个地步,也算是一种才能了。
可惜没有整理房间的术法,要不然也能轻松许多。
如今流传的清洁术等生活术法,都是玄宗弟子闲着无聊时明的xiao术法。将凡人眼中玄秘的术法跟日常生活结合在一起,似乎有些不务正业的倾向,可玄宗长辈不但没有批评,反而颇为嘉许,结果受到夸奖的弟子明得更欢了。
弟子们将所有这类术法归结在一起,取名为生活类术法,推广开来,结果得到玄州百姓的一致好评,不过在其他的多数州省就没有引起任何反响。原因无他,乃是当年玄宗推行的基础武道公开,使得有近五成的玄州人都掌握基础的五行术法,才有能力学会这些简单的生活术法。而对于没有术法基础的州省,自然是石沉大海。
但即便如此,整理房间的术法依旧没人明出来。对于使用者而言,生活术法都是极为简单的,法诀一捏就出来了。可对创造者而言,即便是最简单的清洁术,从无到有的过程也是极为艰难的,因为使用者只需知其然,创造者必须知其所以然。
鼻子能嗅出香臭酸的气味,可鼻子为什么能嗅出气味?到底是怎么分辨香和臭?恐怕多数人还是不清楚。这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洗衣服用的清洁术,是将水和皂角hún合一起,加以振dang回旋。打扫地面的除尘术,是以土行术法的凝聚力,将灰尘凝聚在一起。这一类都是最为简单的,只要想到就能创造出来。
可当前的房间整理术,是将物品摆放整齐的状态炼化为一个原点,一旦物品位置被打1uan,就可以用术法还原到最初摆放整齐的状态。想实现这一目的,目前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时空还原,两一种则是法宝的稳态炼制,而这样的方式显然是不能推广给基础群众的。
鉴于此,想要简单的用术法来整理干净藏森罗的房间是不可能了,纵然是修仙者对这类问题也束手无策。
第三十七章 楔形文字
“房间是不是大了一些,感觉顶部好像高了不少。”在杂货群中举步艰难的白庸问道。
“你的记忆没有出错,我用了一些界石,将房间的纵向空间拉长了。”
“请不要把宝贵的材料1ang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
界石可是拥有扩展空间容量效果的极品炼器材料,居然被用在增加住宿房间的大xiao上,这等奢侈1ang费堪比俗世中用翡翠做马桶。白庸无力叹了一口气:“唉,跟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转头就忘。咦,那边的桌子是干什么用的?”
白庸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方四角长桌,拿来用餐似乎有些过大,桌子各处角落有一个下坠的袋子,与桌面上的六个dong相连。在桌面上,纷1uan地摆着颜色各异的xiao球以及两杆木bang。
虽然藏森罗的房间令人惨不忍睹,但不可否认,里面时常会出现一切稀奇古怪之物,有时令白庸也好奇不已。
“那个呀,是玄尊从天外天世界带来的一种玩具,专门供人娱乐所用。我记得叫做什么斯诺克,也叫台球。”
“哦,这游戏应该怎么玩?”白庸略感兴趣。
“游戏规则tǐng简单,撇开其他,光讲玩法,就是两人一起,轮流用那两根长长的棍子,将上面的蛋蛋捅进dong里,要不要试试看?”
“不知为何有种jī皮疙瘩掉一地的感觉……还是算了,干正事要紧,日后有空闲再说吧。”
这时藏森罗将一座石雕神龛抬出,这座神龛与中原的神龛风格迥异,是用一层一层的方形石板叠加上去,构成了缺顶正四棱锥。神龛周围有一圈竖立的灵木石碑,石碑上闪耀着奇异的光芒,汇聚在神龛顶端空心处,这些灵木石碑就是之前拜托白庸去百草园采取yao草来唤醒的对象。
神龛从外形上看不出到底供奉的是何种神灵,顶部画着好似树木年轮的图案,图案的周围有奇异的符文,也可能是注释的文字。
白庸一边仔细观察一边推测道:“每一块石板边沿部分1ù出来的图案貌似跟天上的星象很像。”
臧森罗点头道:“这座神龛来自罗洲的一个名为巴比伦的古代王国,而巴比伦王国是阿摩利人灭掉苏美尔人的乌尔第三王朝所建立的王国,苏美尔人在星象学有极高的造诣,他们的诸神都与天空中的星星有关,这些神的形象没有一个具有人形,每一个神代表着一颗恒星。这座神龛的外形来自他们祭祀用的建筑,因为他们认为神是高高地居于神山之颠,所以越是登上高处,越是能接近神灵。”
白庸一边观摩一边啧啧称赞,他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璀璨的文明,并不仅仅存在于中土神州。中土神州的文化之所以能远播五湖四海,独立鳌头,是由于神州文化没有中断过,一直从古延续至今,而其他地域的古老文明都湮灭在历史长河中,只留下些许供后人考查的遗迹。
好歹想起还有正事待做,白庸拿出那枚遍照寰宇之眼,灌入道气,霎时眼珠中心射出一道光芒,直直照在神龛上,透过外层阻挡,扫描内部结构。然后从眼珠另一侧射出光芒,将神龛的内部结构显现出来。
这座神龛有着特殊的禁制,能够隔绝神识探查,若使用术法又担心会不xiao心破坏掉里面的结构,所以才特意借助遍照寰宇之眼的能力。
另一侧射出的光芒映在墙壁上,组合成一顿奇怪的图画文字,错综jiao杂,令人眼hua缭1uan。
“这就是楔形文字吗?怎么比甲骨文和妖族文还netbsp;白庸曾经同藏森罗一起研究过甲骨文和妖族文字,兴许是同一地域文明的关系,当时破译时遇到的阻碍比想象中来得简单,很多都能够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其中意思。而这些楔形文字,除了增加炫目感,就只剩下无从入手的茫然。
“哈,你不会是准备就这样开始破译吧?没有参考物,别说三天,半年时间都未必能完成。”白庸可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在三天时间内破译一种文字,这种语言上的能力跟修仙毫无关系,虚空高手来了也只能望洋兴叹。
“当然不是,罗洲人早就进行过破译工作,如今约有两成文字已经破译。”藏森罗早有准备,从netg底下翻出一大堆书籍,又从中挑出已经翻译成中土文字的书递给白庸。
白庸虽然也看得懂罗洲通用文字,但也仅仅停留在辨认上,离流畅的阅览还有很大的距离。藏森罗倒是毫不介意,拿起全是罗洲文的书开始破译工作。
一种文字的破译,最难的是一开始的认知。给你一个句子,你不但不认识句子中的每一个字,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清楚,自然无从着手。而一旦明白了句子的大意,或者是知道了其中某些字的意思,就能进行推论,从而导出其他字和其他句子的意思。
楔形文字是图画文字,属于表意文字,把一个或几个符号组合起来,表示一个新的含义。如用“口”的符号表示动作“说”,用代表“眼”和“水”的符号来表示“哭”等等。稍微复杂一些的综合文字,如“箭”和“生命”在苏美尔语中是同一个词,因此就用同一个符号“箭”来表示,又如人名前加一个“倒三角形”,表示是男人的名字。
如此,照理说破译起来应该不会太难,仅仅是繁琐枯燥和劳废脑力,而这对于擅长思考,习惯打坐的白庸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真正进行之时,他现自己的这个想法太天真了,不但没有如设想般顺利,根本是一筹莫展,连最初的起步都极为艰难,勉强翻译出来的几个句子都是毫无关联,跟神龛的主题风马牛不相及。
这些困难并非来自楔形文字本身的解读,而是整段文字的排序,这些文字完全是胡1uan拼凑在一起,没有一丝规则可循。如果文章本身就是错的,那么翻译出来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正确,这就不得不让人思考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第三十八章 出行之礼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总有方法解决吧。”白庸对藏森罗问道,既然自己能看出其中问题,他不相信藏森罗会看不出来,也不相信他会没有后续的办法。
藏森罗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伸手从腰间掏出一个宝瓶,这瓶子白庸也认识,是他之前从树老那要来的一升玄黄之气。
藏森罗先是咬破自己的指尖,将血滴入宝瓶,然后一手捏印,一手缓缓倒出瓶中的玄黄之气,口中念道:“化玄黄之神通,演天地之奥妙,道天敕令!”
受到咒印影响,瓶中玄黄之气缓缓涌出,在屋顶上构成一幅惟妙惟肖的星象图。随着倒出的玄黄之气愈来愈多,星象图也无限制的扩大,最后竟是在屋顶勾勒出一条银河!
“这只是我的猜测,苏美尔人擅长星象,说不定也将其中规律引入建筑。你看这座神龛的每一层,全都是可以转动的。”
白庸试着转动其中一层石盘,只见从遍照寰宇之眼中倒映出的楔形文字排布也随之变换,虽然不是立即整理出可以阅读的顺序,可既然能调整就说明存在着正确排布。剩下的不需要藏森罗解释也能猜到,恐怕是要按照每一层对应的星象图来转动石盘,全部调整到正确的方位,才能真正映射出正确文章排布。
“居然还要配合星象才能进行破译,你为什么在一开始邀请的时候没有提及呢?”
“提及了你会答应帮忙吗?”
“当然不会,这么麻烦的事!我亏大了。”
藏森罗面无表情,眉mao微微挑起,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气道:“如今上了贼船,你还想下吗?”
“都引起我兴趣了,还怎么下啊?你这家伙,居然连我也算计,算师伯居然不找你帮忙,真是白瞎你这个人了!”白庸咬牙切齿了一会,终究还是妥协了,“来吧,权当复习去年学的星卦术。”
“诶,我就知道挚友是不会见难不救的。”
……
三天后,白庸一脸疲态地从竹之间里出来,额消耗脑力令他觉得有些晕眩,眼前直冒金星。可尽管如此,仍然不得不强撑着身体,因为今日就是跟妹妹约定要一起回家的日子。
“居然让我等这么久,你xiao子好大的胆!”
一出门就被人喝住,白庸不禁一愣,抬头就看到上官婵双手抱xiong站在门口,细细一看,这家伙的青丝上还挂着几点1ù水,她该不会是天没亮就开始等了吧?
上官婵不等白庸反应过来,从怀中拿出一物,单手一抖,直接紧紧缠住腰。白庸低头一看,却是一根不知由何物制成的腰带。
“这是我从师尊那讨要来的,上古烛蛟的锁骨龙脉,都说美yù能吸收人气变得更加圆润无暇,希望这条烛蛟龙脉能够跟着你蜕变成一条真龙脉,可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待,要心怀感jī的收下哟!”
“诚惶诚恐,不胜感jī。”
“就算是跪下来感谢,我都不会介意哦。”
“在内心深处,我已经倒立着向你感谢了。”
“那就赐予你tian舐我莲足的机会吧。”上官婵毫不羞怯的抬起tuǐ,拉起裙角,1ù出洁白似yù的肌肤。
白庸吓得后退一步:“呃……暂时还没有觉醒那样的嗜好,请恕我拒绝你的好意。”
“是吗,真可惜。”上官婵以叫人看不出是真还是假的遗憾语气放下tuǐ,“雪儿在太虚界入口处等你,我不就多留你了。”
“哈,别nong得好像送人上战场一样,我可不想这样子被人送回老家。”
白庸摇摇头,正yù离开,就听见一旁传来穆若愚的声音。
“等一下,就算我没开口说话,也别当我不存在啊!”
白庸故作讶异:“咦,你什么时候在这的?”
穆若愚气得直跺脚:“一开始就在啊!这算什么啊,被人无视的痛楚,我深深的被你伤害到了。”
上官婵冷冰冰道:“你怎么还在这?万一把值得纪念的欢送仪式污秽了怎么办?”
“不要把别人说得好像脏东西一样啊!总之,我也是来送礼物的,还是两份!”穆若愚将一本薄薄的xiao册子和一个机关盒递给白庸,“这是我跟师尊提前送你的成年礼物,xiao册子里记载的是师尊行走江湖的不传秘招,这个黑匣子是九州器典,不管是什么样的兵器,只要历史上有记载,都能从中查到详细资料。”
“礼物啊……”白庸略带感动的看着这三样东西,然后转过头,对着竹之间里面喊道,“你难道不来意思意思吗?”
于是屋里传来藏森罗略显疲惫的回答:“先寄下吧,下次回来我再补上。”
“我可是牢牢记住了,千万别食言啊!另外别忘了陶朱公计划,赢的钱我占四成。”
“放心吧,会找人假扮你的。”
白庸笑了笑,对众人一抱手,洒脱离去。一路行至太虚界入口,现除了妹妹外,两外还有四人在等自己,其中一人是张xiao茹,另外三人是碧空峰的俞子期、洛红尘以及冼凡心。
洛红尘抢先扔过来一物,白庸用手接住,颇感沉重,打开一看,却是一口血色大刀,刀身上有一头异兽的纹路,透1ù着一股凶悍戾气。
“听说你就要回家举行冠礼,这是我们三人的一点心意,上品灵器赤麟刀,别客气,收下吧。”
白庸苦笑道:“我是用剑的,刀法可没怎么学过?”
洛红尘尴尬的笑道:“哈哈,别在意这种xiao事嘛,多练练刀法也不是什么坏事,能炼出一身好胆魄来哦!”
俞子期埋怨道:“我就说送刀不合适,你非要选这个,哪有专门送没用的东西,让收礼者感到为难的?”
“哼,肤浅。”冼凡心跟着嘲笑一句,接着举起剑对白庸道,“下次我会再找你比剑,不会再输你。”
俞子期叹气道:“现在是送人,不是下战帖,你们两个啊……”
白庸看着他们三人,感受到真诚的同门情谊,笑道:“这份心意我收下了,多谢。”
“咳咳!”张xiao茹努力咳嗽了几声,吸引白庸的注意力。
“xiao茹姨,你也有东西送我吗?”
张xiao茹撇过头:“哼,不认真叫我不送。”
“xiao茹师姨能屈驾来送区区在下,实在令鄙人铭感五内。”
“这还差不多,拿着吧。”张xiao茹随手抛过来一样东西。
白庸接住后,以míhuo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这个粉红色、两头凹陷、带柄的球形硬物,不解的问:“请问xiao茹师姨,这个看上去很想是某种唤作苹果的水果的东西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什么神圣不神圣,这就是一苹果。”张xiao茹理所当然道。
“啥?苹果!xiao茹姨,你未免送得太——太奢侈了吧?这样不大好吧,咱们玄宗一向主张要节俭,不搞奢华。”白庸对比了下前几位送的宝物,不禁愕然。
“哼哼,你不用故意反着说,我就只准备了苹果。送人出行,当然是要平平安安,所谓千里送鹅mao,礼轻情意重。重要的不是物品的价值,而是寄托上面的关怀。怎么样,感受到长辈对你的浓浓护犊之情了吧?”
白庸拍拍xiong口:“哈,感受到了,可谓受宠若惊啊。”
他捧若珍宝一样将苹果放入百宝囊,最后对众人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后会有期。”
第三十九章 路见不平
从玄州到禅州的最近路程必然会经过苍州,白氏兄妹先是向东北坐了一天半的灵鹤赶路,到达jiao界后改坐马车前行。
之所以没有直接坐灵鹤空降至禅州,却是考虑到灵鹤返程时的安全问题,在玄州境内基本不用担心,以灵禽作为代步坐骑并非修仙者独有,一些有资产的大户人家也会豢养仙鹤、巨隼等,对百姓而言不是那么稀奇,知道灵禽上往往有神识标记,见有人强抢会主动报官。
可如果出了玄州,说不定就有散修见猎心喜,将其擒拿抢夺,当地百姓们见到了也不会有抢夺财产犯罪的概念,只会当作神仙故事来凑热闹。苍州的人文经济在中土九十九州中也属前列,可跟占据鳌的玄州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马车的度自然不能跟灵禽相比,这样又赶了两天的路,白庸担心一路颠簸会让妹妹不舒服,加上明白就算感到不舒服,妹妹也只会强忍而不会抱怨,于是找到一家官道旁的茶店休息一会。
“这天气越来越热,该是立夏了吧。”
白庸看了看正中央的大太阳,皱了皱眉头,旁边的白如雪掏出一块手帕,细心地擦去他额头的细汗。
照理说白庸这样的习武之人应该寒暑不侵才对,可偏偏他的五行失衡体质很容易受外界环境影响,一旦天气渐热,体内五行就会偏向火行,很容易冒汗。这对人体健康倒没什么影响,火德之身的人大冬天都会冒热汗,他这样的反应算是轻微。
白如雪用随身带来的东顶铁观音泡好一壶茶,一边等第二壶谁煮开,一边闲聊:“哥哥,你说这次冠礼,老爷会给你取什么表字?”
白庸琢磨了一会,斟酌道:“我的名是取中庸之意,照老爷平素的文章习惯,与之对立,取的恐怕是跟君子有关的字。”
这时白庸长长叹了一口气,惆怅道:“我猜无非是君子如yù,或者君子如兰,前者倒还好,后者我就要哭了。”
白如雪嘻嘻笑道:“白君兰也不错呀,很有姐姐的味道。”
“你这丫头,不管我取什么字,你也只能叫哥哥。”
白如雪一愣,随即点头:“是啊,也对,只能叫哥哥呢……”声音越说越轻。
气氛一时凝重,白庸没想到自己无心一言,会造成这样的效果,他用手指一弹对方的额头:“别胡思1uan想,顾好眼前这壶茶吧。”
白如雪恍然,嘻嘻笑了笑,将第二遍煮沸的茶水注入杯中。
“xiao二,赶紧上茶,爷都快热死了。”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喧嚣声,茶店本来人就不多,非常安静,而这份安静一下子被打破了。只见两名虎背熊腰的大汉跟一名伛偻老汉带着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大摇大摆走进茶店,虽然他们身上没有带兵器,可一身掩饰不了的江湖之气扑面而来,几名被打扰了的茶客本来还打算骂几句,一看对方凶神恶煞的模样,只好强忍怒气。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xiao二,赶紧上茶,再添几份xiao菜,爷赶着上路。”
店xiao二都是人精,一看对方是江湖中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唯唯诺诺的下去催菜。
白庸并非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可眼光一扫就现了不对劲。一般而言,这样的阵势都是富家子弟出游,带着三名保护用的家仆,而那名跟在后面的孩童也确实穿着富贵人家才有的绸缎衣裳。可若注意下细节,就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寻常。
其一、四人的位置顺序不对,若真是少主和家仆的关系,应该是少主走前面,家仆跟后面才对,就算是开路,也应该是一人在前,两人在旁边,而不是三人都在前面,独留少主在后面;其二、观两名中年男子和老汉点菜,全然没有询问孩童的意思,坐下后也是各自聊天,根本不在乎孩童;其三、那名孩童衣着虽然富贵,可衣角仍有几处褶皱污渍,还有几道xiao豁口,他的神色看上去也颇为憔悴,一点也没有这年龄该有的朝气。
光这三点,就足够白庸推断真相了,何况又听白如雪轻声道:“那孩子似乎被封了穴道,喉咙处的气血被压抑延缓,不能开口说话。”
白庸略一思考,对比双方战力,认为胜算很大,倒是不难cha手。对方三人都是武修第四重,堪堪炼骨完毕,而他不但早已踏入第五重,便是第六重的炼腑也快要完成。当然也要考虑到对方很可能修炼了内家功法,战斗时会占有优势,对于rou身境的武者而言,境界差上一两层并没有绝对的差距,反而是招式一类的技巧更能成为决定胜负关键。
比招式跟武学认知,白庸自忖不会输给眼前几人。心中已有决定,于是悄声对白如雪道:“你先拿银子给店家,等下说不定会打起来。”
白如雪心中通明,点了点头,并嘱咐道:“你自己要xiao心。”
“放心吧。”白庸摆摆手,起身向对方的桌子走去。
尚未靠近,两名大汉已有警惕,大喝一声:“站住,你想做什么?别惊扰了我家少爷!”
“我见几位兄台相貌丰伟,英姿不凡,不禁想要结jiao一番。”白庸嘴上说着,脚底暗运道气。
“你想结jiao我们?”
脸上有刀疤的大汉上下打量了白庸,撇了撇嘴,心道这话谁信啊。他没有因为白庸的书生打扮就放松警惕,本着不想招惹麻烦,拱手道:“高攀不起,免了。”
“那我结jiao你们家少爷吧。我对你们家少爷一见如故,相知恨晚,简直是宿命的牵连,千百世轮回只为这一次人海中的相遇,既然有缘相见,怎能不把酒言欢,不醉不归呢?”
“什么1uan七八糟的!我们家少爷是哑巴,你想找知己,恐怕是找错人了!”刀疤大汉冷笑连连,心中却是思索眼前究竟是谁?诚心找麻烦还是就一呆子?
男孩似乎也了解到白庸想要帮助他,面1ùjī动之色,可惜尚未挣扎,就被老汉用手压住肩膀,顿时僵硬不懂。
“哑巴?那正好,我这里有一种独门秘术,专治聋哑,百治百灵。”
话音一落,白庸蓄力充足的双脚一蹬,使一招缩地成寸,瞬间来到男孩面前,一手向男孩抓去,一手向老汉打去。
第四十章 学武为何
老汉本来就已暗中防备,可即便如此,也没想到白庸的身法会如此迅,一眨眼便来到眼前,根本不及阻挡对手抓人。然而多年的江湖经验令他很快从惊讶从回过神,心知当务之急是要保护好自己抓住孩童的手,只要不松开,对方也没法从自己手上抢到人,于是另外空着的手运起鹰爪势,向着对方探过来的手狠狠勾去。
白庸不闪不退,化抓为掌,如蛇盘一样包裹住对方干枯的手,正是最擅长的木行拳术万木缠丝手。
老汉一见单手被缠住,便知要糟。果然一股难以忍受的巨力从对方掌间传递而来,碾压一切,搅碎一切,如同巨蟒绞杀猎物一样。痛楚难当,又chou不出来,他下意识的就用另外一只手来解决。
白庸一招bī得对方松手,立即带着孩童后撤,一个腾挪闪跳,就到了三丈之外。这时候,另外两名中年男子才刚刚反应过来。
“你这xiao白脸,居然敢动手!”
“你这是诚心找死!”
两名壮汉大骂一声,熊扑而上。
白庸冷哼一声,也不放开孩子,单脚一挑,挑起脚边的长凳,右手运起烈火流云掌朝长凳一拍,长凳携带火能掌力呼啸而去。
两声闷哼,两名壮汉各自用双臂砸在板凳上,哪知巨力涌来,竟是抵挡不住。那名老汉见状,随即扑过来挥掌襄助,便听一声轰响,长凳承受不住力道冲击,爆炸开来,同时内中附着的火能也随着爆,将飞溅开的木屑全部点燃,一粒粒如铅弹般砸在三人身上,又烫又痛。
火苗上身,三人顾不得疼痛,连忙挥掌扑灭,其中的一名大汉因为衣服已经完全被点着,来不及扑灭,干脆撕裂衣服,赤1uo上身。
一阵jī飞狗跳后,三人脸上身体上都是红一块紫一块,虽都伤势很轻,却也狼狈不堪。同时也都意识到,眼前的年轻人不是那么好对付,手段凌厉,经验老道,并不是那种可以用江湖经验欺负的maoxiao子。
老汉眯起眼睛,并没有着急动手,反而拦住两名同伴,开口道:“阁下年纪轻轻,行事就如此雷厉,前途无可限量。不过你的长辈就没教过你,不该管的事还是别管比较好吗?行走江湖,讲的是一个忍字,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白庸暗中运转道气输入孩童体内,活络血脉,冲开穴道,脸上则装作被吸引注意的样子,反问道:“行走江湖讲的是忍字?笑话!我只听过行走江湖要快意恩仇,讲的是一个侠字,哪有人出江湖还做缩头乌龟的?”
老汉一见还有转圜余地,连忙挥三寸不烂之舌,以为人师的语气道:“老夫见过无数年轻才俊,有的天赋比你还高,可惜九成的人都因为年少气盛,不懂得趋吉避凶,遇事喜欢强出头,还没成长起来就夭折了,观你也是一名可造之材,出言相劝,不妨想想这些话有没有道理,前车之鉴,可别重蹈失败者的覆辙啊。”
“哈哈哈哈,简直笑死人了!年少不轻狂,难道等到老了再来意气风吗?”白庸仰天大笑,突然用手指着对方,眼神犀利如剑,“还是说,学你一样甘于平庸,乖乖做个废物!武者没有一颗勇猛精进,斩除万难的雄心,如何能登上武道巅峰!你一辈子习武,却只能停留在区区四重境,并非天赋不够,而是没有一颗真正的武者之心。你窝囊了一辈子,现在还想劝别人跟你一样学做窝囊废吗?”
白庸言辞锋锐如刀,一句句斩得对方面无人色,甚至连那两名壮汉,停了后也1ù出沉思的神色。
“你……你不怕惹祸上身,给你的家人带来麻烦吗?别以为我们只有三人,真正报复起来,你将后悔莫及。”
白庸一身正气,哪会不屈于威胁,厉声道:“今日我若在此退缩,那才会真正后悔。遇事就考虑得失,瞻前顾后,一味的明哲保身,只会沦为你这样的废物!若不能行侠仗义,惩恶扬善,我学这一身武艺做什么!还不如回家卖红薯。”
见事无转机,老汉一阵咬牙切齿,死死盯着白庸,考虑再三,终究无言以对,也不敢再出手,于是对另外两人道:“咱们走!”
一人迟疑道:“就这么离开?老大那不好jiao代吧。咱们三人一起上,未必没有胜算。”
老汉用内功束音道:“你懂什么?这xiao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领胆识,说不定就是哪个大门派的亲传弟子,这种有背景的人,咱们惹不起。”
三人正yù离开,就被白庸开口喝止:“你们想就这么轻易离开吗?苦主还没诉说你们的罪行!”
因为孩童身上没有习武迹象,白庸担心道气输送过猛会损伤经脉,所以是以柔和的手法缓缓运转,拖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完全打通。
那孩子一恢复说话能力,立即紧张的对白庸祈求:“别放过他们,他们这群坏人杀光了庄上的所有人,爹爹,阿娘都死了,都被这群坏人杀死了。王管家拼死救我出去,逃了一整天还是被追上,也被杀死。求您了,别放过咳咳咳!”
孩子紧紧拉着白庸的衣角,生怕他不答应,一口气说的既快又大声,整张脸都红了,多日来的惊吓和压抑得以解放,渐渐语无伦次,泪水和咳嗽声jiao杂一起。
但这就足够了,白庸凛然道:“三位,杀人者偿命,这道理你们不会不懂吧?”
老汉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得饶人处且饶人,xiao子,做人别太过分。”
白庸气极反笑:“对别人就斩草除根,对自己就得饶且饶,你这双重标准未免用得太惬意了!”
“xiao子,想想看,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斗个鱼死网破,这样值得吗?”
“值不值得不是由你来定论,天道人心,自有分明!更何况鱼是要死,可网破——我看你们是没有这本事了!”
白庸用柔劲将男孩远远推出,双tuǐ一趟,如蛟龙出海,双掌推出,雄浑掌力带动强大风势,吹得整个茶店摇摇晃晃,几yù倾倒。
老汉没想到对方说打就打,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以他负伤的手臂根本无力接下,心中一怯,后退三步。另外两名大汉则是大喝一声,筋骨如炒豆般炸响,已是用上全身力气,誓要集两人之力挡下对手这一掌。
哪知四掌同出,却是一齐落空,刚才那声威赫赫的一幕dang然无存,仿佛幻象一般。
是虚招!两人心中一惊,知道已然上当,一同回头,就看见白庸来到了老汉的面前,如天神般一掌盖下!
第四十一章 行侠手段
擒贼须擒王,白庸从一开始就盯准老汉,之前的万木缠丝手就已废掉对方一只手,论战力以他最弱,自然要取易舍难,抢进后运起烈火流云掌,双掌盖下。
老汉心道一声苦,知道对方是欺负自己一只手失去战斗力,可也没有好方法,只能咬紧牙关,运转周身真气,使一招托塔天王,祈祷能抗过这一招,只要挨过了,两名同伙就会来帮忙。
白庸明白内力上不如对方,即使能赢也要受内伤,对上另外两人未免不利,于是没有选择强打硬撼。双掌同出却是虚实各半,一手以粘字诀贴住老汉完好的手,卸其力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对另一只受创的手则豁尽全力,一身力量倒是有八成聚集在这一边。
本来功体上就是白庸更胜一筹,又加上运用了避实击虚的战术,单掌瞬间拍开老汉半残的抵抗,重重落在xiong口,径直打得凹陷下去,也不知打断了多少肋骨。
老汉被这一掌击中,远远打飞出去,掌力中蕴含的火能灌入体内,只觉全身mao孔都燃烧起来,吐出一口鲜血,竟是如沸水般直冒蒸气。
两名大汉经验丰富,看都不看被击飞的老汉一眼,以合击的站位向白庸扑去,势要令他左右难以顾全,必然挨上其中一人的攻击。
白庸见状,不闪不避,转五行火生土,运起不动山王罩,硬生生受两人一掌,立时气血翻涌。可在受攻击的同时,双手一运,分别给了两人一掌。
虽是以伤换伤的打法,可白庸有不动山王罩护体,加之烈火流云掌并非以掌力称雄,依赖的是其中蕴含的火能灼烧,对人的忍痛能力最是考验。
两名大汉也尝到了烈火焚身的滋味,那是全身血液被烧沸,汗mao卷,连骨头都烫的焦灼感。不过他们比老汉要幸运,承受的只是五成掌力,可尽管如此,也痛得全身战栗,一低头,就看见xiong口上印着清晰的五指印,仿佛烙铁烙上去一般,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心中已是萌生退缩之意。
白庸擅长察言观色,立即现了对方的心态变化,运起烈火流云掌扑身而上,得势不饶人,挥舞起来层层叠叠全是掌影。
两名大汉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纷纷闪避退让,不敢硬接,却是越逃越落入下风,越避越无勇气反抗,不由得后悔没随身带兵器。
其实在大多数的州省,都是禁令携带利器的,一经现就要受官府追捕,只有功名在身的士人可以佩戴宝剑,即便是修仙者也不能拿着兵器1uan晃悠,要知道官府身后往往都有强大的修仙门派支撑。
可这三人本来就不是良善百姓,压根不用顾忌,只是老汉出主意说装作大户人家出游的样子,才没有携带兵器,现在却是后悔死了。
眼见落败在即,那重伤的老汉颤巍巍的从xiong口中掏出几枚霹雳弹,用尽剩下的力气往地下一砸:“走!”
霹雳弹砸在地上,瞬间爆出大量的烟雾,遮人视线。白庸眉头一皱,随即似感受到什么,展颜一笑。使一散字诀,双手缓缓舞动,仿佛在水中受到强大的阻力一样,剧烈的掌风鼓动,如狂风呼啸一样,席卷当场。
老汉心中哂笑,自己扔出的霹雳弹可都是特制的,散出来的雾气并不会受风力影响,任凭你掌力有多雄厚都没有一点用。
两名大汉在霹雳子爆炸的瞬间就缩身后退,两人倒也没有抛弃地上的老汉,扛起他就要往外走,忽感一阵头晕目眩,全身酸软用不出一点力气,直接趴到在地上,连带着将老汉也摔在地上,牵动旧伤,痛得一阵netbsp;过了片刻,弥漫的雾气终于消散开,地上躺着的三人只觉全身酥麻无力,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
其中一人艰难的张开嘴巴:“你……居然……用毒!”
白如雪xiao心翼翼的站出来,一脸歉意道:“这不是毒,一种酥软散,放心吧,对人没伤害,只是半个时辰内用不了力气。”
这酥软散本身是用来麻醉的,并非害人,所以散出来的时候会令空气带有浅黄色,而不是无色无味。可惜霹雳子爆炸出来的白雾掩盖住了颜色,可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白庸催动掌风,也是为了令yao粉传播得更快一切。
“你……妄称正道……居然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那人极不服气地说着,仿佛控诉着,这种卑鄙下流的手段应该是我们这些恶人专用的,你一个浓眉大眼全身正气的家伙怎么能跟着一起用呢?
这等傻瓜问题,白庸都懒得跟他争辩,朝着三人的丹田各自印了一掌,废去全部修为,并震裂他们的手脚筋,令他们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运劲和力。
不直接杀了他们,倒不是因为仁慈心大,而是按照苍州律法,无论对方有无真正犯罪,都要经过审判后才能行刑,否则sī刑都要受审问。这跟玄州律法不同,在玄州是可以先斩后奏的,只要能证明对方是死得其所,就不会刁难行刑者。
虽说以白庸玄宗弟子的身份,也是能够享受特权,可他急着赶路,麻烦还是能省则省。这一番打斗将整个茶店的家具毁掉大半,幸好事先让白如雪送银子给店家,倒也没有被责怪,店xiao二还乐滋滋地将三人捆起来,送去官府领赏金。
除掉恶人,并不代表事情就此结束,听那三人的话,似乎背后还有组织。白庸本来还想再询问,现男孩早已昏睡过去。这也难怪,突然经历这般遭遇,又加上连日的担惊受怕,能够一路忍着不作,别说是一名孩童,就是netbsp;白庸想了想,终究没将他托给官府,若他所言属实,恐怕世上再无亲人,孤苦伶仃也不知会受多少磨难,暂且带在身边,再考虑该怎么安置。善良如白如雪,自然是十分赞成。
本来还想去男孩家看看究竟状况如何,是否还有活人和残留线索,可观察男孩醒来后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白庸决定还是先回白家完成冠礼,等完毕后再提起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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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武之初心
“请恩公收我为徒。”孩童跪在白庸身前,一脸郑重的请求。
这名被白庸救下的孩童,名唤黄茝,乃是苍州黄氏xiao世家的子弟,在白府休养几日后,渐渐恢复生气。在休养期间,一句话也没有说,白庸也不急着询问,似乎也在等着什么。果然,今天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拜师。
白庸仔细打量着跪在眼前的黄茝,因为家中遭逢大难,尽管年幼,却多了一份由悲愤转化来的坚毅,稚嫩又偏向书生相的脸蛋,紧紧抿住的嘴net,以及被平静的外表掩藏住的,那颗炽热的复仇心。
“你拜我为师,想学什么?”白庸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装糊涂般明知故问。
“想学恩公的一身本领。”
“我的本领?我平生最得意的两样本领是棋术和茶艺。棋术最得意之事,是半年前与弈州国手嬴烂柯竞廿局,十胜十败,如今则有信心改写平手战绩,我的智慧尽出于棋道;茶艺最得意之事,是学得茶圣竟陵子流传下的一壶多味之法,尝者无不赞叹,三月不知rou味,我的修身养xìng尽出于茶道。不知你想学哪一个?”
黄茝摇头道:“恩公两样本领我都不想学,我就想学恩公的武功,好报仇雪恨。”
白庸肃然道:“拜师不学最好的本领,偏偏要学最差的,不收!”
纵然家中逢劫增长了见识,黄茝终究只是一名不满十岁的孩童,一句拒绝就打破了他的平静。他连忙地磕头道:“恩公,恩公,请恩公帮我!我除了恩公已经不知道该向谁求救了?”
一下又一下的磕头,重重的磕头,咚咚的声响,仿佛不知道疼痛。一旁的白如雪看得心疼,却又相信白庸不会见死不救,其中必有苦衷,强忍着怜惜。
白庸止住对方的磕头,看着他红红的额头,叹息道:“我并非不愿出手帮你,也从不认为应该以德报怨,报家门血仇是天经地义之事。如果你学过武功,想报仇,我不但不阻止你,反而会鼓励你,帮助你。但你若是为了报仇而习武,我不会教你,也不愿教你,因为我不能让你怀着仇恨而习武。”
黄茝一脸茫然,显然是听不懂其中的意思。
“仇恨确实是一种强大的动力,能够鼓励人拼命进步,可也最容易让人mí失。因为报仇而习武,与因为有武力而报仇是两码事。这不是什么正义言辞,从道德上讲,你为报仇而习武并没有不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报完仇之后做什么?这武功还要不要学?如果要学,学下去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想报仇。”
“如果你想报仇,我可以替你报,伸张正义,替天行道,责无旁贷。如果我替你报了仇,这样子你还要学武吗?很多人以复仇为初心而习武,最终都走入了邪道,因为他们忘了初心,习武的初心,报完仇后茫然不知所措,结果被其他的杂念给míhuo了。权利、财富、美色,还有最蛊huo人心的长生,以至于忘记了最初自己习武的初心。”
白庸见黄茝陷入沉思的样子,也不催促,挥挥手让他下去慢慢思考,将一切都想清楚了再问答这个问题。毕竟,他只是个孩子,这种过于深奥的话题很难理解清楚,真要一下子听懂,那才是反常为妖……话又说回来,貌似自己在他这样年龄的时候,对未来就已经有清晰的计划,莫非真正不正常的其实是自己?
白庸哑然失笑。
“哥哥你还有心思笑?幸灾乐祸可不是好习惯。你到底打不打算收他为徒?”白如雪生气道。
“我可不是因为他的事情笑,而是其他一些事。至于收徒么,就算我想收也不可能啊,先不说我本人就没有出师,无收徒资格,就算有,根据玄宗的三不收法规,也不能收他。”
玄宗收徒“三不收”中其中一条,身怀血海深仇者不收,显然黄茝的经历跟这一条相冲突。就个人感情来讲,白庸还是希望黄茝能进入玄宗的,之前察看了一下,他的道修天赋不错,有上人之姿,加上他同样出身书香门第,虽然远不及白府,可在他身上,白庸仿佛能看见当年的自己。
“那你还跟他说那么多大道理,许给他无法实现的希望,岂不是在欺骗他?”
“我说的话全是为了他好,若不管不闻,无论收下他还是拒绝她,都是真正害了他。习武也同修仙,若没有一颗持之以恒的初心,很容易颓废和堕落。更何况我不受他为徒,不代表不教他武功,别忘了我还有两个外带名额,进入玄宗,自然有他学的东西。”
外带名额在他人眼中很宝贵,可对于白庸而言也就是那么个东西,若能拿来帮助人,就算是物有所值。
“他实在太可怜了,全庄五十三口人,全死了,从今以后世上再无亲人,孤独无所依靠,这种滋味我也尝过……”白如雪语带感慨,“当年是哥哥对我伸出了手,现在我也想帮助其他人。”
“哈,你有这样的想法我是不会阻拦啦,不过那并不是值得铭记在心的事,xiao时候的我大概只是出于逞强的心思。”
“也许对哥哥而言,那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对于当时的我,无疑是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知道世上还有人肯在乎我,关心我,那便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白如雪略带jī动地说着,如雪的肌肤上透出一丝红netbsp;白庸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指挠着鼻尖,视线偏移道:“要说是否在意的话,我也是不会忘记……”
气氛又出现尴尬,话题中断不知该接下去,白庸只好用喝茶来掩饰,而白如雪则在旁边不停的倒茶,两人无语,这样喝了差不多一整壶茶后,有家丁进来上报。
“少爷,苍州那边的邸报送来了。”
怎么不早点来?白庸心中抱怨一句,接过邸报看了片刻,终究失望,叹息一声,将报纸放下。
白如雪知道他是在看关于黄氏灭门的消息,关心的问:“情况怎样?”
“言语不详,敷衍搪塞,不是案情没有任何进展,就是不愿再管下去,想控制消息传播,就这样不了了之。”
“怎么能这样!这样大的案情,官府难道就不肯全力探查,还百姓一个真相吗?”
“这也是难免的,苍州目前的政策以展民生为主要方向,对这些会破坏朝廷威信,容易jī民愤的事都以掩盖为主,大事化xiao,xiao事化了,恐怕也不愿意其他人再netbsp;白如雪皱眉道:“黄茝这孩子怎么办?我们还管不管?”
白庸坦然一笑:“儒以文1uan法,侠以武犯禁,我两样全占,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第四十三章 举行冠礼
白庸没有直接就cha手此事,是考虑到会干扰官府的查案。
“儒以文1uan法,侠以武犯禁。”虽说这句话乃是法家为了维护朝廷统治的而表的排他xìng言论,是为了得到王侯采纳而使用的攻讦术,过于偏jī,有失公正,可其中也是有几分道理的,虽然这些道理也很片面。
官署无能安其民,民唯自救尔。这是侠出现的根源。
侠的出现,证明了官府的无能,可官府作为权威机构,是不会承认自身错误的,哪怕明知自己是错的,也要为了维护自身权威将错就错。侠的行为无疑是将官府想要掩盖的烂疮揭1ù出来,这又如何能让官府高兴呢?
就好像现在,苍州的官府显然不愿意将这件事闹大,放着唯一的幸存者黄茝不管不问,也不来收集证言和采证情报,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态度。
白庸的cha手显然是在刮他们的耳光。一介江湖侠士能解决的案件,官府却无能为力,这就是赤1uo1uo的刮耳光,很容易引起反感,而且官府还有说辞——你这是在挑动人民内1uan,不顾大局展,只会计较个人sī仇。
各自有各自的立场,白庸无意谴责官府的做法,他所要做的,是无愧于自己的武道初心。无论经历多少风雨,唯有当年的那一颗赤子之心不敢忘却。
“少爷,老爷吩咐,要你到祠堂去祭拜。”
“知道了,马上就去。”
白庸明白是到了举行冠礼的时候,他站起身来,上下整理衣服。白如雪也过来帮忙,拉直一些衣角褶皱。
一切准备好后,白庸进入祠堂,白如雪和nainai则停站在门口,爷爷白汉霄身穿士大夫礼服,神情庄重,手持三束香递给白庸。
白庸先是对白氏列祖列宗的牌位鞠躬祭拜,然后对着父亲的牌位再拜三拜,最后将香netbsp;本来冠礼一事还要邀请亲戚参加,不过白府近年来少与亲戚来往,相互间联系比较淡薄,加上白庸本人也不喜好热闹,于是参礼的只有白府里的人。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白汉霄先是念完一段祝辞,然后为跪着的白庸带上白鹿皮制成的皮弁,皮弁上点缀着一些五彩石,充耳绣莹,会弁如星。
“……白氏第五十六代子孙,白庸,取字君龙,勿忘君子如龙之意。勉记,勉记。”
白君龙,这字取得比自己预想得要好听,白庸心中欣喜,脸上依旧无比庄重,不敢大意,三跪,拜谢长辈取字。
白汉霄又从祠堂匾额后拿出一柄剑,剑身出鞘,却是黝黑如墨。
“此剑名唤墨阳,是吾白氏太祖佩剑,乃君子四剑之一,象征君子之智,现在传剑于你,随身携带,日日提醒,行事勿忘君子之德,切莫辱没此剑。”
家传之剑白庸自然听过,可也不由得一怔,因为接受家传之剑,也就意味着要接受家主之位,这可是在他预计之外。
但这份意外也只是一瞬,白庸回过神后,压下心中震惊,恭敬的双手接剑,再拜谢。
见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站在门口的nainai悄悄地用手抹去眼角泪水。
行礼完毕,众人回到大堂,因为按照规矩,白庸明天就必须出门行游天下,增长见识。nainai拉住他不停得唠家常,一会抱怨才回家休息没几天又要出门,一会叮嘱出门在外要注意xiao心,一会又回忆当年白庸父亲行冠礼的情况,言语中尽1ù不舍和关怀,白老爷子只是坐在一旁喝茶,没有说半句话,似乎也在回忆着什么。
这时又有家丁进入通报,说有人送来礼物,祝贺白庸冠礼。
白庸接过送来的木匣子,现上面封印着玄宗秘术,心中已明白送礼者的身份。他以代表玄宗弟子身份的扳指解开封印,打开匣子后一看,里面放着一柄银白如雪的拂尘。
这还真像是师尊会送的礼物啊!白庸哑然失笑,拿起拂尘后甩了几下,立时感受到灵台一片清明,仿佛真的将心头尘埃拂去。而且拂尘的银丝一根根细如薄雾,又极具韧xìngxìng,也不知是用何种材料制成,灌入道气后一根根细直如针,坚硬程度更胜玄铁,倒也能作为兵器使用。
“忘忧拂尘,果然道士就该配拂尘。可攻可守还能用作装饰,要是我再贴上一串白色胡须,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名得道真人。”
白如雪笑道:“你就不怕别人把你当做算命先生。”
白庸从善如流:“真是个好主意,以后若是没盘缠了,就去给人算命。”
这时又有家丁通报说有人送来贺礼,这次倒是很清楚的知道是谁送的,因为送礼者就是一名和尚。
“慈海禅师委托xiao僧送上贺礼一份,祝贺白家少爷行netbsp;慈海禅师是禅音寺的方丈,跟白府一向jiao好,道行深厚,也经常跟白汉霄探讨学问,关系倒是比那些远房亲戚更亲密,当年还曾提出要收白庸为徒,可惜被老夫人严词拒绝。
笑话,白家就这么一颗独苗,老夫人哪舍得让白庸入空门,当初东方易亲自来收徒都不大愿意,更何况戒女色的禅宗。哪怕是俗家弟子也不肯,孙子一向对佛学道藏很有兴趣,万一耳濡目染下心向空门,让白家子嗣就此而绝,如何对得起白家列祖列宗?到时候哭都没地方找去,自然是千万不肯,想都不要想。
不过师徒没成jiao情在,慈海禅师对白庸的资质品xìng是非常赞赏,如今送礼物来也在意料之中。
然而白庸打开盒子拿出一串佛珠后不由得犹豫了,因为那串佛珠并非普通的念珠,而是十八颗舍利!
这串佛珠拿来做仙家法宝都绰绰有余,甚至还要受到不少人哄抢,虽说禅音寺隶属六大武学圣地之一的无量佛门,财大气粗不输给玄宗,可作为礼物实在是送得太重了,也难怪白庸会迟疑。
“收下吧,记得明日出后去禅音寺一趟,亲自向禅师道谢。”
最后还是白汉霄拍板,白庸对那送礼物的xiao僧道谢后收下了礼物。
第四十四章 启程出发
房间内,白庸闭目盘膝,双手捧若太极,表面上平静如湖,内中却是jī烈如涛。他已进入内视的状态,控制道家真气不断淬炼着五脏六腑,一点一点的强化,去除杂质。
几番大周天运转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原本紧闭的mao孔一下子张开,腾起大量的白色蒸汽,气体中带有几分腥臭。
“六腑差不多淬炼完毕,很快就能踏入第六重境。rou身境武修虽然分为八重,实际上划分只有四个阶段,皮rou壮外家功夫,筋骨壮全身力量,脏腑状内家功夫,血髓则是脱胎换骨。一旦六腑淬炼成功,我的实力就会大大提升。接下来的血髓修炼,则要试着以杀元炼炁,这样将来修炼起师尊的万屠诛邪功就能轻易许多。”
对于自己的武道修炼,白庸早已做好完整的准备,每一步都十分清晰,不像普通的修炼者,只考虑眼前的这一层境界,至于将来怎样做根本毫无打算,典型的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当然也并非不能理解,这本质是对自身的没信心,能过一天是一天,就好像前些天jiao手过的老汉,修炼一辈子也不过四重境,他如果考虑血髓该怎么修炼无疑是个笑话。
白庸拿起一本xiao册子,那是戏无涯送给他的礼物,翻开本子,第一页赫然写着八个大字“九天十地杀神一式”,龙飞凤舞,杀气腾腾,一看就知道是某种不得了的绝招。
然而白庸脸上却不见喜色,只是苦恼的摇头:“戏师伯赠我的不传之招,实在是令人无奈啊。”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白庸喊了一声进来,门打开后,来者是一脸决然的黄茝。
“恩公,我想清楚了,我决定学武。”
思考了一整天,黄茝终于下定决心,带着憔悴又坚定的神情,对白庸说出自己的决定。
“你为何而学?”
“我太弱xiao了,手无缚jī之力,不能保护至亲,所以要变强。纵然无法像恩公一样除魔卫道,至少也能行侠义之心,扶危救急,不能再让无辜的人受害。”
白庸严肃地盯着黄茝的双眼,仿佛想要看穿是真心话还是为了敷衍而想的托辞。视线相对,黄茝并不移开,坦然以对。
白庸扔给他一张灵牌:“拿好这张灵牌,我会派人送你进玄宗,那是天下第一武道圣地,你想学什么就有什么。”
黄茝xiao心翼翼的接过灵牌,仔细地用手抚mo灵牌上的“玄”字,字体古朴而又苍浩,透1ù出一股历史沉积的沧桑。
过了片刻,黄茝手一握,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从脖子上摘下一块yù佩,递给白庸道:“爹爹临死之前告诉我,贼人会杀上门来,是因为窥伺我们家的一件秘宝,而开启那件秘宝的钥匙,就在这块yù佩中。”
白庸接过yù佩观察了一下,并没有现奇特之处,整块yù是很普通的材质,外形也是很常见的游龙,也没有加过道术或封印的痕迹。他对机关学并没有很深的了解,看不出子丑寅卯,于是又想将yù佩还给黄茝,但却被拒绝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知道仅凭这么一枚yù佩不足以报答恩公施与的十分之一,但我如今只剩下这枚一件东西,希望恩公能够手下。”
白庸皱眉道:“我帮助你,并不是贪图你的报答,而是为了令自己的良心能够心安,这是一个自sī的目的,你不必觉得亏欠我什么。放心吧,你的仇人我一定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事成之后会写信告知你的,白君龙言出必行,无论那些罪犯如何强大,都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你如果还担心的话我可以起誓保证。”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怀疑恩公的意思!”黄茝急忙摇手,拨得更拨1ang鼓似的,“我认为恩公有恩于我,并不只是因为恩公救了我,还肯替我报仇,更重要的是昨天恩公的那番教诲。那番话我现在没有完全明白,但我知道,恩公是真正关心我的,这才是我应该偿还的恩情。”
“不管如何,这枚yù佩既然是你父母留给你的,就应该好好保存,至于报恩不报恩,等你以后学业有成,有的是机会。”
然而黄茝依旧坚持:“就因为这枚yù佩,害得我全家遭难,我实在不愿意再看见这东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且爹爹常教育我要知恩图报,还请恩公成全。”
“这……好吧,我便收下了。”
白庸无奈,只好将yù佩收下,接着吩咐家丁备好马车,送黄茝到玄州。临行前,黄茝又磕了三个响头,才一脸不舍的离开。
希望他真的能不被仇恨捆缚住。白庸站在门口,目送马车越行越远,长长叹了一口气。人已经送了,接下来就轮到自己被人送了。
白如雪牵过一匹白马,将缰绳递给白庸,然后拿出一串亲手制成的剑穗,系在墨阳剑上,接着就退到一边,微笑着默默注视。
nainai仍是不舍,明明昨天已经说得够多,此刻仍说个不停,几句话重复来重复去,白庸只是点头,并没有感到不耐烦。
看着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老爷子咳嗽一声,示意该上路了。
“路上注意点,别亏待自己,也别仗着年轻就不拿身子当回事,不求你名扬天下,安全回来才是最重要的。另外,多jiao几个红颜知己,有了意中人不必害羞,带回来给nainai瞧瞧。”nainai临行仍不忘嘱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呃……孙儿尽力而为。”
白庸心道,难道所谓的行游天下其实是猎yan之旅?
老爷子担心妻子还会接着说下去,连忙cha话:“人都这么大了,又不是xiao孩子,该懂的道理都懂了。”
接着老爷子掏出一枚铜钱,一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铜钱:“我也不老生常谈,就送给你一物,希望你能时时记在心中。做人要如铜钱,外圆内方,对外处世圆滑变通,对己要求严格方正。记住,中庸之道是对别人的,对自己就要君子如龙。”
“孙儿不敢忘。”白庸xiao心的接过铜钱,收入怀中。跨马而上,转头再深深看了一眼,这一趟出去,也不知道何时何日方能回来。视线挪移,再度和白如雪对上,却是相视无言。
从始至终,白如雪就不曾说过一句告别的话。
老爷子道:“好了,出吧,男儿志在四方,潭水岂是龙居。”
白庸拉起缰绳,双tuǐ一夹,喊了一声“驾”,白马绝尘而去。身影渐远,却清晰的传来高歌声。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net风。落hua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第一章 布施和尚
无量佛门作为六大武道圣地之一,因理念不同分为三脉,分别是禅音寺、梵莲寺以及释渡宗,各自分布于禅州、梵州以及释州。
事实上武道圣地的影响力往往不局限于一州,也不会只有一处基地,往往因为地域不同而分为不同的分舵。至于玄门正宗那是异数,不能以常理视之,是特例,明明有那实力扩张,却偏偏安隅一方,令许多人都看不懂。
梵莲寺坚持以纯正的西方教理念,以自我完善与解脱为宗旨,排斥他法,有人称其为xiao乘佛教,但梵莲寺并不承认这一称呼。
禅音寺则是吸纳道家经义,宣扬“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xìng成佛”,三脉中以他影响力最大。
释渡宗则融合了儒家经义,主张言传不如身教,渡己更该渡人,门人多苦行僧,认为众生可渡,即便阐提也可成佛——阐提即断善根,永无成佛的根机。
相对的,禅音寺跟释渡宗被称为大乘佛教,不过三者间的区别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虽同出一脉,却各自不同,如龙生九子,相互间还有冲突,经常在万佛宗会上争辩佛理。
白庸为答谢慈海禅师的礼物,离开家后就向着禅音寺走去。不似玄门正宗将门派建于另外空间的太虚界,禅音寺就坐落在菩提山脉。
禅音寺的外殿是对百姓开放的,可以任意参拜,特别是进入大门后,耸立在两边的万佛壁,香火最是旺盛。
禅音寺大门的选址很有讲究,据说是当年的创始者以大神通劈开大山,然后以双手在两边的山壁上刻画万佛雕像,并以法力加持,万年不朽。
一般香民也都是在万佛壁的通道上参拜,依山建立的佛像,一尊尊栩栩如生,姿态各异,更有无数愿力加持,佛光闪烁。看上一眼,就不由得联想到“神恩如海,神威如岳”,很多从来不信神佛的人进来一看,心神为之摄,就萌生要拜入禅音寺的念头。也有许多为非作歹的恶徒,看上一眼就被吓得双tuǐ软,跪下来忏悔自己做过的恶事。
对此白庸倒是很清楚,其实是万佛壁的愿力在起效果。佛像上的愿力,都是百姓祈祷美好,渴望幸福的善念聚集,心存善念的人见了,自然会感到心安,心存恶念的人见了,就会产生抵抗,可一个人的恶念如何敌得过亿万愿力的压迫,一下子就会心神失守。
数千年积累下来的愿力有多么强大?可以说,这万佛壁就是禅音寺最厉害的护教阵法。
白庸心怀坦dang,自然不被上面的愿力压迫,他倒是极为佩服当年创始人的心xiong,在建造万佛壁的时候又加了一重阵法,能够自动滤掉愿力产生的强迫信仰力。
既然是愿力,就有一种对神灵的依赖效果,这种效果很容易影响他人,使一些不信仰的人也盲目的信仰,扭曲人的精神。越愚笨的人,产生的愿力中这种依赖感越强,越聪明的人,越能抵抗这种强迫信仰力。
历史上的邪教就是这么来的。利用愿力中的强迫信仰力,欺骗更多的愚夫愚fù信仰,盲目的跟从,连信仰神灵是善是恶都分辨不清。
创始者去掉这层强迫信仰力,不强迫他人信仰自己的教义,这份心xiong着实值得人敬佩。之前说不信神佛的人会萌生拜入禅音寺的念头,仅仅是被佛像的威严和塑造佛像的大神通慑服,倒不是受到愿力的影响。
当然,这些都是对佛门而言,道门大多不聚集愿力,儒门更是从不在乎愿力。
白庸一路来到内殿入口,将名帖递给看门僧后,正在等僧人通报,忽然听到有人搭话。
“xiao先生,洒家有一个疑问,不知能否帮忙解答?”
白庸转过头,却见一名féi头大耳的和尚站在身后,左手拿着啃掉一半的猪tuǐ,右手拎着一个酒壶,半1ù着xiong膛,从僧袍上看,似乎不是禅音寺的门徒。不过若真是禅音寺的门徒,恐怕要因为破坏戒律而受处罚。
虽然是这般邋遢打扮,又是个酒rou和尚,但白庸知道眼前之人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不说其他,能够在自己毫无注意的情况下来到背后,就足以说明一切。
“这位大师……”
“别叫大师,洒家法号布施,直接叫布施或大和尚行了。”
“大和尚,有什么问题尽管开口,在下知无不言。”
布施和尚一指旁边的金箔佛像:“洒家在想这些到底是不是佛,不是说佛无相吗,那为什么要给佛祖塑像?”
这和尚倒也有趣,明明自己是和尚却问别人是不是佛,自称洒家而不称贫僧,也不称白庸为施主。
白庸心中觉得有趣,嘴上回答:“佛自然是无相,可佛无相,众生有相,以无相对有相,谬矣。故寺庙塑佛像,供世人香火礼拜,以有相对有相,是为从善如流。”
“你既然说这是佛像,也即是指它不是佛喽!”
“哈,这不过是一抷镀金泥土,自然不是佛。”
“可来这里香火礼拜的百姓却认为自己膜拜的是佛,这难道不是欺骗众生吗?”布施和尚的疑问引来了禅音寺僧人的怒视,可他毫不在意,视若无睹。
白庸解释道:“想释迦牟尼降世,犹展现八相成道,即知相与无相是不二,这方是真正的不着相。佛有万千分身,既然百姓认为这尊塑像是佛,那它便是佛。”
“那你刚才又为何说这不是佛?”
“大和尚你问我这是不是佛,我自然是回答这不是佛,可若是普通香民问我这是不是佛,那我就会回答这是佛。这便如你是佛,我也是佛。”
布施和尚开怀大笑:“哈哈哈,有趣有趣,可是有一点洒家不同意。我是佛,你不是佛。”
白庸微微一皱眉,略一思索,便舒展笑道:“的确,我是佛,你不是佛。”
“白施主,方丈已经在文慧殿等候,请随我来。”之前通报的看门僧回来禀报。
“这就来,大和尚你……”白庸转身,现早已没了布施和尚的身影,心中略有所思,然后跟着僧人进入禅音寺内殿。
Ps:明天白天要出门,所以提前将早上的章节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