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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秋     历史的尘埃txt下载     历史的尘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二章 狙杀

    卡伦多盆地位于帝国的西南,盆地以西是大片的深山,以北就是布拉卡达,帝国和蛮荒高地的边境。

    盆地周围的山脉其实自古以来本来是矮人帝国石头城的露天部分,三百多年前有一些人类因为躲避战乱翻越山脉来到这里定居。近百年来因为商业的发展而开凿了山路,名义上归到了爱恩法丝特帝国的境内。不过这里严格说来是矮人们的领地,所以卡伦多盆地中的人类其实是完全自治的,长久以来封闭的生活让里面保持这一中沉闷僵化的气氛和生活方式。如同天上那终年由煤灰烟尘混合云层而形成的幕帐,昏昏沉沉的。

    但是近一年来这里的情况得到了大大的改观。蛮荒高地上的兽人城市欧福建立后,盆地西北的山脉里立刻就开凿了一条路。这里全大陆最优质的矿石和矮人们精制的武器和器具直接就可以通过欧福朝全大陆贸易,不再像以前一样只能对帝国出口。贸易让盆地里迅速地繁荣热闹起来了。多出了一条通往欧福的捷径,帝国境内朝盆地里进发的商队每天都有,几处盆地外缘山脉入口处的小镇也繁荣起来了。

    正午,山下的小镇又迎来了一只商队。商人们和保镖雇佣兵们有的骑着马有的坐在马车上,兴高采烈地一路谈论着即将去的兽人都市。只有最后的一辆马车山有两个全身都裹在破烂斗篷里的人很疲倦似的相互靠在一起。这是商队在半路上遇到的两个流浪者,遇到他们的时候都似乎还受了不轻的伤,据说是遇到了土匪的追杀。在他们的央求和几个银币的代价下,商队答应带他们去欧福。

    商队刚来到镇口的时候,一声呼号在上空云雾和山间回荡。远处,一条黑影挥舞着翅膀从盆地深处飞出。巨大黑影降落在村镇对面远处的山上岩洞前的平台上,那是矮人的地下城的一处入口。黑影上似乎还有着两三个人影。

    商队中大多数人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发出惊呼。一个去过欧福的商人向大家讲解这种兽人驯养的奇异巨大生物。商队慢慢地走进了小镇,他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后就会进入卡伦多盆地,经过北方的山路到欧福去。

    商队刚进小镇就停了下来。因为路被堵上了。

    堵路的东西很奇怪,或者说不是东西,而是一张茶桌,两个喝茶的人。

    这两个人从身形和发色来看是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人,两人打扮都很普通,但是脸上都戴着一张制作非常精美的银色骷髅面具,将上半的面容完全遮住了,只留下了一张嘴。

    从早上开始这奇怪的两个人就坐在了这里。镇上的治安官曾经来询问干涉过,但是那个老头只是挥了挥手,他就立刻像颗皮球一样被高高地抛起扔开,莫名其妙地摔个半死。于是再也没有人敢去过问了。镇民们也都远远地躲开了这里。

    商队在这奇怪的两人面前犹豫了一下。领头的是个不想多生事端的老商人,看了看那两张诡异的面具和那种架势,决定绕道。

    就在商队准备转向之时,那个老头叹了口气,用一种古怪之极的声音说:“到了现在还不自己走出来,想多连累些人么?可惜就算这个镇子的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做你们的肉盾,你们也绝跑不了的。”

    老头冷冷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回应他的是从商队里传出的一个清脆女声大声念诵:“伟大的万物之神,将您的生命之恩惠赋予我驱除邪恶和黑暗。”

    三道绿色的光芒从商队中射出照在了路旁的三棵树木上。树木发出一阵卡卡的古怪声音,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然后发出颤抖。变形的粗壮的根枝探出了地面,那三棵树居然像人一样站立起来朝两人走去。

    但是那两人依然坐着。一道粗大的白色闪电从老头的手里闪现,瞬间就延伸到了三个变化了的树木间,一阵融合了电流的劈啪声和树木断裂粉碎的爆炸,三棵树木立刻变成了一地的木屑。

    但就是在老头举手的同时,一条纤细的身影陡然从商队的马车上窜出,左手一张短弓,而右手拿的却并不是箭,居然好象是随手从马车上折下的一根长长的木条。空中他已经弯弓搭上那根木条,脚步一落地的同时木条已经离弦激射而出。整个动作顺滑如丝,像一只水中的游鱼翻腾转身一样一气呵成没有丝毫阻碍迟涩。

    弓并不强,射出的那只平平无奇的木条去势也并不凌厉,甚至木条在半空中都自己扭动起来。但是木条扭动得越来越剧烈,扭动中还飞速地长出了几条分枝甚至还有几片绿色的叶子和满身的尖刺,转眼间就成为了一条如同活生生的蛇般扭动着诡异藤条,张牙舞爪地朝老头扭动着扑了过去。

    没有箭支能够比这种剧毒的噬人藤更有杀伤力。甚至没必要射中,只要让藤条感觉到了周围的血肉之躯散发出的生气它自己都会朝那里扑去,拼命想办法钻进肉体朝内脏里挤,而藤表附着的麻痹性剧毒即使是一只体格强壮的食人魔也无法抵御。

    中年人发出一声古怪的叹息,手里的茶杯一倾,里面的茶水泼了出来,然后飞快地变做了一团小的小蓝色火球飞向半空的噬人藤。

    这个小火球甚至还没有一个拳头大,但是只是靠近还没接触到,噬人藤连火焰都没来得及产生就化做了一团黑灰。火球掠过了噬人藤在空中留下的灰烬继续朝射出这一箭的人飞去。

    在那人射出诡异无比的一箭的时候商队的马车上也就紧跟着跳下了另一个人。中年人从酒杯里泼出那一团火焰之后他立刻伸出了手,一团直径足足有一人大小的火球从他面前飞出,气势汹汹地带着和体积相称的威势怒号着迎向那小的可怜的蓝色火焰冲去。

    轰隆一声巨响在周围的群山间回荡。这两个体积和声势相差如此悬殊的火球却撞了个势均力敌。街边的房屋震塌了一大片,火焰四处飞溅。但是坐着的两个人依然坐在那张桌子边,连桌上的茶杯都没有震倒。

    商队早已经人仰马翻。商人们和雇佣兵们爬起来慌忙转身就跑,一面咒骂着路上拣来的这两个倒霉鬼。想不到居然是被大魔法师追杀的人。

    从商队中跳出的两人没有跑,激荡的气流把两人身上的破烂斗篷吹飞了,露出了本来面目。一个年轻的人类男子,一个美貌绝伦的精灵少女。精灵少女手中紧紧地握着一片翠绿的树叶,树叶散发出的绿色光芒在她身上慢慢地浸润开,将她包裹其中。

    “原来世界树之叶在精灵手上有这么大的功效啊。借之使用的自然魔法居然有如此高的水准。难怪艾登大师您一人还收拾不了他们了。”中年人看着那一地的木屑点了点头,再看看发出火球的男子。他的声音同样也显得古怪,和艾登大师一样有种憋在喉咙里的感觉。“这就是那个小子吗?原来只是个不会用魔法的蠢货。只可惜了日光洗礼和世界树之叶的效果。”

    十天前,艾登大师终于找到了正悄悄前往欧福的阿萨两人,二话不说,直接就出手准备杀人。没有了太阳井的魔力增幅,在艾登大师出神入化的空气魔法之下,阿萨和他的战斗力完全天差地远。但是连两人都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一旁的精灵少女露亚却利用世界树之叶使用出了很多匪夷所思的自然魔法。艾登大师措不及防之下虽然重创了两人,但是也被一只魔法变异后的剧毒蜘蛛咬中了。阿萨借此机会用两败俱伤的战术击退了他带着露亚躲进了森林中。身中剧毒的艾登大师不敢追赶,只好暂时撤退,同时呼唤在另一个方向搜索他们的同伴艾斯瑞。

    现在目标已经找到了,艾登大师慢慢地站立了起来。

    “等一等。”阿萨突然大喊。

    艾登大师没有等。手上已经有电光闪耀。他是来杀人的,不是来说话的。两个大陆最顶尖的魔法师联手,即便是对方有神物在手也绝对没有什么挣扎的余地,更不用说谈什么条件了。

    “你再不停手我就撕了这东西。”阿萨猛地从露亚手里抢过了世界树之叶。“我听说这东西撕碎了可就没用了哦。”

    艾登大师的动作猛地停止了。面具后面那双眼睛爆出和他闪电一样凌厉的光芒,但是语气却依然平淡如昔。“如果你敢把这东西撕了,我绝对有办法让你后悔。”

    “反正我好象都要死,还有什么好后悔的。”阿萨手上的青筋露了露。

    “不,你不会死。”艾登大师面具背后的青筋也浮了浮。只是阿萨看不见。“我会把你所有认识,熟悉的亲人朋友都抓到你面前,让你亲眼看着他们身上的肉被一片片削下来,最后我再把你变做一具活僵尸。”

    “要不要赌一下呢。”阿萨的眼睛直视着那银色面具后的双眼,语气也同样的平淡。“你赌我会不会撕?”

    良久,艾登大师淡淡说:“你要我等什么?”他古怪的声音听起来像在抽涕。

    阿萨听得出这两个死灵法师的嘴里有改变声音的魔法道具之类的东西。这些死灵公会成员在人类社会中每一个都是赫赫有名的人,不止面具是必须的,连声音也要改变。他好整以暇地问:“我只是有几个问题要问。问完了我们什么都好商量。”

    “问吧。”

    “你们不是邀请我加入你们死灵公会吗?”

    “原来维德尼娜已经告诉你了?”艾登大师冷笑了一下。“不过不是我们,只是维德尼娜女士自己一相情愿罢了。”

    阿萨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在低语之森和这个死灵法师对峙以后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但是直到现在才敢真正的确定如此。暗自庆幸之前自己没有使用那张传送卷轴去自投罗网。同时心中也有些失落,想不到幻想中的退路终究只是幻想而已。他顿了顿,再问:“你们怎么能够知道我们会走这里,还在这里等着我们?”

    “难道你还敢带着世界树之叶到处乱跑吗?既然不是回魔法学院找罗尼斯,那么就只能是去西边的图拉利昂森林了。而这里是通往西边最近的一条路,我们一直在这里等着。世界树之叶这种神物只要接近十里之内我就会感觉到了,所以在这里喝着茶等你送上门来就行了。”

    “你们想杀我,维德尼娜知道吗?”

    “知不知道都无所谓,这是除她之外所有会员的共同决定。”

    阿萨深呼吸了一下。表情有点抽搐。他依然看着艾登大师那银色骷髅面具下的双眼,问:“你们到底想拿这东西去……”

    “别废话了。他应该是在拖延时间。”一直没有说话的另一个死灵法师慢慢站了起来。“他的呼吸没乱,心跳也很正常。他毫不慌张,好象成竹在胸。但是我们的实力差距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唯一的解释是,他好象是在等什么援兵。”

    “援兵?”艾登大师好象听到了一个笑话,连面具都因为下面的笑容而动了动。他抬起头来用俯视眼光瞄了这个镇子一眼,仿佛这不过是脚下的一堆蚁穴。“尊敬的艾斯瑞朋友。这里能有什么援兵?矮人们派遣军队来吗?有什么样的军队或者魔法师能够对付我们两个死灵法师呢?”

    但是艾斯瑞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阿萨说:“你要撕就撕吧。世界树之叶破碎了就会化作生命力本源回归太阳井。我们不过就再多等几年去拿也是一样的。”随着话声,他身周的魔法波动也越来越猛烈。

    阿萨的脸色沉了下去。他把世界树之叶还给了露亚,然后面对着两人顿下了身。斗气的光芒开始在他身上闪耀。

    艾登大师的面具下的眼神重新恢复了那种电光般的凌厉。

    艾斯瑞把手指伸到自己的手里咬破,一滴滴的血从那蚯蚓一样弯曲的手指头滴下。落在青石板的地上自动地画成了一个魔法阵,然后他唱颂咒语:“隐藏在地狱深渊中的毁灭之焰......”

    阿萨陡然起身朝两个死灵法师冲了过去,斗气的光芒在他身后拉出一道细微的光影。

    露亚双手合在了世界树之叶上,一阵绿色的光芒瞬间就覆盖了她的全身。两个死灵法师脚边的地面上开始涌出了无数细小的枝叶。

    一道环型的电光从艾登大师身周扩散开,那些细小的枝叶还没来得及长大就被电光扯得粉碎。但是他并没有在意这些,眼睛一直锁定着冲过来的阿萨。但是就在同时,他突然就听到了旁边传来很清脆的声音,眼角就晃到了他的同伴载倒的身影。

    艾斯瑞那蠕虫一样的双唇还在动,依然在念着那威力巨大的咒语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他的脖子已经完全扭了过来。专心地发动魔法的时候突然发现能够看到自己的后背,他的嘴巴一下张大了,但是惊叫也和咒语一样堵在了已经别过去了喉咙里,然后他就像抽了脊梁的蛇一样软绵绵地往下倒。

    艾登大师的惊奇只维持了半眨眼的工夫,立刻用和他年龄和外表极不相称的反应把原本防备阿萨所用的魔法力都转成了飞行术,像一只受惊的秃鹫一样拔地而起。迎面冲过来的阿萨的一拳只是擦着了他的裤脚。

    他刚冲上半空就低头向下看。但是他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自己还在上面喝茶的那张桌子以飞快的速度在自己眼前变大。

    那不是魔法,没有魔法可以这样把一张桌子变成一颗炮弹,那是纯粹的力量。桌子发出的实实在在的风声比任何魔法的波动更让艾登大师惊心动魄。以这样的速度这样威势即使是并不算很坚硬的木头,撞在自己身上也绝对足够让一身的老骨头完全散架。他急忙挥手,一道真空拉成的风刃劈向桌子。

    桌子应声而碎,木头碎片像礼花一样爆得满天都是。

    但是碰撞和破裂声也掩饰不了另一股更尖利的声音,即便是最快速的弩箭的破空声也不会这样历烈。桌面破开之后,艾登大师才看到下面有一段桌脚,这段更小的木头却以比刚才的桌子更快更猛烈更有威势十倍的劲头朝他接近,这遮挡视线的桌子原本就是拿给他打碎的。

    瞬发飞行术的势头已经无法更改,而再高级的魔法师也无法再这样短的瞬间去凝发第三次法术。看着已经到了面前那块立刻就要把自己穿个透明窟窿的小木头,艾登大师拼了老命用自己精修了一辈子的空气魔法硬把身体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往旁边挪了一点点。

    ‘呼哧’的一声轻响,艾登大师的整条手臂就像纸糊的一样轻飘飘地散成了满天的碎屑。他惨叫一声,身体却没丝毫的停留继续向上斜飞,撒下一路血花后钻入昏暗低沉的云层中不见了。

    不过只是转眼之间,这两个最顶尖的魔法师就一个重伤逃逸,一个变成了具尸体躺在那里。

    阿萨看向身旁那个人由衷的钦佩道:“你还是这么厉害。”

第六十三章 名字

    “你不和我一起去图拉利昂森林吗?”露亚皱眉看着阿萨,像个小孩子一样把失望和意外的表情写在脸上。

    阿萨拍拍她的头,苦笑说:“我还有重要的急事赶回王都去。何况塞德洛斯城主你也见过的,他是你们精灵族的好朋友,格鲁将军一定能够把你安全地送到那里的。”

    露亚哦了一声,看了看身边这个高瘦的似乎是人类的男子点了点头。

    “把世界树之叶和她就这样交到我手上,你放心吗?”格鲁将军看着阿萨,淡淡地问。他那张雕塑般冷俊的脸随时都有若有若无的威严。

    阿萨一笑,说:“我实在想不出还有比你更安全的保镖了。”

    格鲁淡淡说:“保镖?你知道保镖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信任。”格鲁将军眼里闪了闪光。“这可是人人都梦寐以求的神物。上次用在你身上也是不得已的事。而我们私人方面的交情似乎还好不到这个地步。我先说,我只是找矮人王路过这里的时候顺手干掉两个死灵法师而已。没想过特意要帮你。你就这么相信我?”

    阿萨笑了笑,说:“如果你真想要,出手强抢,好象我们也没什么办法。而且我感觉你一定不会的。”

    “感觉?你不会用脑子判断吗?”格鲁将军依然是那样冷冷地看着他。“即使我本人没兴趣,也许塞德洛斯会有兴趣,他是个魔法师。即便我们两人没兴趣,这样神奇的魔法物品对欧福也许会有用。那我们两人即使没兴趣,也不得不有兴趣了。就算这样,你还相信我吗?”

    阿萨皱眉想了想,叹了口气,看着格鲁将军那双漆黑平静的眸子一笑:“相信你。因为我除了相信你也没其他办法了。”

    格鲁将军没有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阿萨。那漆黑的眸子中看不出丝毫的感情,好象一潭凝固了的墨汁。

    半晌后,那张雕塑般的脸上终于有了点波动,虽然好象有点嘲笑的意思,但是细长的嘴角向上面拉出一点弧度,漆黑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他从怀里那出一本传送卷轴递给阿萨。“这是你们王都传送阵的卷轴。原本是你们的皇帝送给我们欧福的使者让我们方便我们去的。你赶时间的话就用这个吧。”

    “这个东西真是来得太合适了。我正愁时间赶不上呢,这下时间就够了。”阿萨欣喜之极地接过卷轴。

    “喂,喂。”露亚站到了阿萨身后,拉了拉他的手。“你看连这个人自己都说不可相信,你为什么还要相信他?”

    “呵呵,信任嘛,纯粹是感觉。因为我和他交过手,所以感觉得出,他不是那样的人。”

    “原来你这么相信我就是因为我曾经差点杀了你吗?”格鲁将军看着他,脸上那一丝丝笑容更深了一点。

    “对。哈哈哈哈…..”阿萨大笑。握着手里的传送卷轴,看了看盆地里那灰蒙蒙的天空。他的心情很久没有这样高兴了。

    笛雅谷的会议室中。两个死灵法师扶着气若游丝的艾登大师,他是被发现躺在传送魔法阵中的。整条右手臂和半个肩膀已经完全不见了,右边肋骨下一道又粗又深的伤痕。

    纯正的白魔法的光芒在艾登大师的身上浮起。‘浴火重生’和‘神恩术’两个高级的治疗白魔法的双重作用下,他灰白的脸色终于有了点生意。

    “这不是魔法能造成的伤害,也看不出是什么武器。如果这条伤痕再往左移一丁点。他就绝对回不来了。”一个死灵法师仔细地看着艾登大师身上的伤口。现在血已经完全止住了,甚至新的肉芽在伤口上开始愈合。能够享受到两个几乎顶级的白魔法的治疗,除了教皇身边,也就只有笛雅谷了。

    “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吗?”一个死灵法师咳着嗽问。因为难得的一次聚会,会议完毕后死灵法师们大都还没有离开笛雅谷。如果那两位精善治疗魔法的会员离开了的话,艾登大师也只有死路一条。

    “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艾斯瑞那边怎么样了……”

    “艾斯瑞已经死了。”艾登大师吃力地睁开眼睛,奄奄一息地说。“我们一起在卡伦多截住了那小子,结果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帮手,在背后偷袭杀了艾斯瑞……”

    “什么?”“是什么样的人?”死灵法师们惊奇无比。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我没看见。”艾登大师费了很大的劲才说得出这几个字。两个当世最顶尖的魔法师,死灵公会的成员一个被杀一个剩了半条命逃回来,居然却连对手都没看见,这简直就是笑话。

    但是死灵法师们都没有笑。他们互相都很清楚彼此间的实力。会议厅中的气氛前所未有地沉重。这是群自认站在世界顶峰的一群人,但是他们发现了居然有人能够像捏死虫子一样对付他们。

    “因哈姆那家伙呢?”艾登大师扫视着在座的同僚。“只有他了解那小子。那个帮手和那小子配合默契,绝对是互相认识的人。为什么从来没听他说过?这家伙瞒我们的事情太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艾登大师喘了几口气。

    “他已经去杀罗尼斯了。”一个死灵法师淡淡地说。

    “他一个人?”情绪的激动差点让艾登大师昏了过去。罗尼斯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是白魔法和空气魔法的大师,公认教会中魔法第一人,而还有前公会的代理会长山德鲁,这两人联手,恐怕非得要这里的人全部出手才有绝对的把握。

    “当然我们也给他做了些教会和各方面的准备工作。”扶着艾登大师的死灵法师给他再加了一个暂时提升体质的法术。“虽然具体不知道他要怎么去做,但是因哈姆想来也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吧。”

    “唉,这段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动荡和变故……”老死灵法师努力咳着嗽,吃力的样子让人以为他快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真怀念山德鲁和艾格瑞耐尔还在这里的时候啊…..”半晌过后,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慢慢地说。“也许我们应该推选一位代理会长了……”

    艾登大师的脸色难看之极,不只是因为伤势。他知道这个位置大概是论不到他了。

    阿萨大步奔跑着,践踏着那柔软的黑土。大口呼吸着充满了焦碳和铁汁味的空气。听着敲打声和矮人们在酒馆里的吆喝声

    他从来没觉得这种空气是那样地美好过,从来没感觉过头顶那雾蒙蒙的天空是那样地美丽过。这是他呼吸了二十年的空气,生活了二十年的天空下。在这样的天空下这样的空气中仿佛任何魔法波动都不可能发生,任何阴谋都不可能在人心里滋长。这里一切都那么祥和。

    从盆地外延足足跑了大半天,终于回到了那个贫穷破烂的小村,熟悉的景物终于呈现在了面前。

    那家经常去光顾的馒头店依然还夹在杂货店和盔甲铺中间,正买东西的两个小孩好象是村后那矿工家的,现在已经长了不少个头了。那个少了只眼睛的铁匠老婆正在打井水,井边上依然缺着两块砖头,记得其中一块是自己在十岁时和别人打架抠下来当武器,在敲破那个流氓的头的同时砖也烂了。老看自己不顺眼的木匠的门口还放着那块大石头,甚至自己小时候常在上面撒尿而留下的痕迹好象都依稀可见。老请自己吃东西的那女孩子的家门紧闭着,门上还是缺着块木板……

    “我回来了。”阿萨大喊一声。声音在雾沉沉的天空下回荡。村人都惊奇地看着这个人,已经有人把他认了出来。“嘿,是那个铁匠的混蛋儿子,居然回来了。”

    怀中那十几个金币在沉甸甸地晃动着。这是他特意给格鲁将军要的。脑海里浮现出父亲的那张老实木纳的脸,平凡无奇。似乎把老实人和铁匠这两个概念表达清楚了后就再没有能给人留下印象的东西。但是在外面波涛汹涌地闯了这么久,才发现这平凡之极的面容才是最亲切的。

    不知道父亲看到自己带回来的这足够买下他铺子里所有东西的钱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激动?不过记忆中的父亲好象从来就没有这些情绪。大概他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淡淡地问自己吃饭没有,然后拿出似乎永远都准备得有的冷粥或者面包。

    终于来到了村尾,那座熟悉的房屋就已经在眼前了。阿萨却是愕然无比。

    现在这个意想中应该亲切的地方看起来却是如此陌生。无论刮风下雨都摆放在外面草棚下的父亲的工具并没有看见,草棚已经塌了一大半,火炉上也由于盆地中的潮湿雾气而生满了青苔,说明很久都没有用过了。屋门紧闭,屋顶已经残破了,到处的尘土说明这里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人居住了。

    阿萨在门前楞了好一会,才伸手去推。门‘呀’的一声呻吟,晃晃悠悠地开了。

    屋里的摆设依然没有变,摆放武器的架子还在那里,只是上面空荡荡的。吃饭的桌子还在墙角,那把被自己摔破后父亲修好的凳子依然是放在桌子下面,熟悉而简陋的家具上全是灰尘。

    村后,一座孤零零的小屋靠在山坡下,一个老妇人正坐在屋前看书。她一头棕色的长发,清瘦的面容。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难得的美女,但是她全身上下又散发出一种和其他女性截然不同的气质。正看书间她忽然抬头,看到了跑过来的阿萨。

    “你回来了吗?”老妇人合上书站了起来。“我知道你有话一定要问我,进屋来吧。”

    小屋里还和阿萨小时候记忆中的一样,依然是那么整洁,书和各地冒险旅游的纪念物也都井然有序地摆放着。阿萨焦急地问:“艾尔婆婆,我父亲他去哪儿了……”

    “他死了。”艾尔婆婆坐到了椅子上,轻轻回答。

    这三个字立刻把头脑中所有的东西炸得一干二净。阿萨怔住了。

    “你走后不久,矿山上来人了。他们说你偷了矿山里的精铁矿。你父亲什么都没说,把家里所有的货物变卖了去赔,自己还要去冶炼厂做工。结果去的第三天,在倒钢水的时候没发现坩埚里有只死耗子,那耗子被钢水一烫立刻爆开了,飞溅出来的钢水把他的眼睛烫瞎了。虽然命是保住了,但是生活却无法自理,全靠村里的人接济,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差,终于在两个月前病死了。我去看过他了,那是长年的积劳成疾,没办法治。”

    “怎么会这样……”阿萨原地蹲了下来,抱住了自己的头。他只感觉里面好象什么都塞满了,又什么都没有。

    艾尔婆婆看着他,长叹了一口气。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枚戒指。“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听他说这是拣到你的时候放在你身上的东西。”

    “你说什么?”阿萨模模糊糊中还是可以听出这几个字惊天动地的分量。“拣的什么?”

    “你不是你父亲亲生的。他妻子早就过世了。你在一个晚上被人丢在村口。你父亲就把你拣了回来。”艾尔婆婆的脸色和声音都一样的平静,但每一个字都让阿萨觉得天旋地转。

    父亲的坟墓就在村外不远处。如同他的人一样,是一所平凡无奇,让人看了就会忘的一块土堆,连墓碑也只是毛毛糙糙地刻着父亲的名字。因为村中的人都相信那个逃跑了的儿子绝不会再回来。

    阿萨半蹲半跪在墓前,两手摸在墓上,感觉着泥土冰凉的死寂,闭着眼没有动弹。艾尔婆婆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也没有说话。

    良久,阿萨终于轻声开口说:“从小我就向往外面,所有的一切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怎么逃出这个鬼地方。最终我也逃出去了。但是外面的世界也让我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回过头来,才发现原来……我到底为了什么要离开这里呢…..”他的声音哽咽住,说不下去了。

    艾尔婆婆轻声说:“我问过你父亲。为什么要帮你离开这个地方,你父亲说什么也不为,只是让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你现在做的事已经是你想做了的吧?”

    “很多事情我不想….但是没办法…..面对现实我无能为力…..”

    “想想你父亲吧。他一个平凡之极的人,给你铸造一把刀让你跑出去,他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呢?你真的出去又能够怎么样呢?但是他依然那么地去做了。”艾尔婆婆轻轻拍了拍阿萨的肩膀。“和你父亲一样,做好你自己想做的事吧。”

    沉默片刻,阿萨发出一声呻吟似的叹息,说:“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他失望,会好好做好我想做的事的。”他拿出那枚戒指带上自己的左手。这戒指看起来好象只是很普通的玉,但是阿萨从上面散发的波动却知道这应该是种极为罕见的魔法物品。

    “你父亲说你名字就是刻在那戒指上的。但是我看好象不是。”

    阿萨仔细看了看。光滑的戒指上面刻着几个淡淡的花纹,刻纹非常的淡。但是阿萨看出这其实并不是他的名字。他看见过这种符号,那不是帝国的通用文字,而是高级魔法师才精通的古代语。这种东西落在了本来就不大识字的父亲眼里,自然就认成了形状上相近的其他字符了。

    他名字的来历,居然就是这样一个误会。

    “你仔细看看,也许可以从这里去找出你真正的父母和你真正的名字。”

    “不用了。”阿萨反转手指,把戒指那光洁的表面在墓碑上一划。上面那淡淡的刻痕立刻在和石头的摩擦下被抹平了。“我的父亲就在这里。我就叫这个名字。”

第六十四章 人品决定一切

    公爵府中,公爵正听着他安插在魔法学院的暗探的报告。

    公爵的大女儿刚刚升为了助理财政大臣,小女儿即将成为皇妃,现在他在帝国中不管是声势还是实力都是无人可比的。但是现在公爵却是一脸的凝重听着暗探的报告。和他最近的青云直上相反,他现在的心情完全是如履薄冰。因为他前几天收到了一封信。

    准确地说不是他收到,而是他捡到的。发信的人是罗尼斯主教,上面写的收信人是欧福城主塞德洛斯。在一个很巧合的机会下,公爵在魔法学院的暗探得到了送信的差事,他自然先把这封信先送到了公爵的手上。公爵拆开信一看,以他的自制力和涵养也要立刻大惊失色。

    罗尼斯主教在信上说,公爵已经在帝国的政治斗争中取得了胜利,但是此人野心太大,夺取帝位都是迟早的事。而这样的人如果真的坐上了皇位,那对周围的每个国家都是威胁,所以就最好趁现在他才刚起步的时候对付他。请塞德洛斯将公爵以前和他所通的信件和所有曾和他合作的证据带来王都。

    公爵和塞德洛斯的友谊只在六七年前开始的。对于这位大学者以前的情况他并不是很清楚,万万没想到他和罗尼斯主教是旧识。从这封信来看,似乎罗尼斯主教应该是早知道他在暗地里协助塞德洛斯建立欧福,但是居然一直都没有表露出丝毫的反应,这老头的心机之深沉让公爵也自叹不如。而他现在要先下手为强,一出手就几乎是致命的一击。

    虽然塞德洛斯是自己的朋友,但同为做大事的人所以公爵很清楚,永远都没有什么友谊能够敌得过厉害关系。塞德洛斯也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这封信上的话连他自己都知道并不是危言耸听。

    如果这封信真的送到了,那么后果绝对不堪设想。现在他必须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如何对付这件事情上。

    但是罗尼斯主教位高权重,关键是他的声望和地位的关系让普通的手段完全无效果,这样的情况下,一向稳重的公爵也不得不兵行险着了。公爵在魔法学院周围部下了周密的眼梢,密切地注意着罗尼斯主教以及和他有关联的人的一举一动,他要等一个机会。

    从王都的传送魔法阵出来,阿萨没有丝毫的停留,打听了一下克劳维斯的部队好象还没有回来,立刻就出城了。

    朝艾里方向只赶了三四天的一个晚上,阿萨终于在一处驿站发现了罗德哈特和克劳维斯那队押送犯人的队伍。他没有贸然出现,而是悄悄地去找到了罗德哈特。

    正在灯下看着书的罗德哈特对他的出现惊喜若狂。“你来得太及时了。艾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么?我一直都没有收到部队追来的消息,所以正着急呢。想不到你却一个人赶上来了。”

    “你这里的情况怎么样?你师兄没有再对你那些老乡动手了吧?”

    罗德哈特摇头。“他已经确实把我们都制住了,所以没有必要再动手逼我。这一路上我除了不着痕迹地拖慢队伍的速度外完全没有任何的异常举动,我要让他以为我已经确实无路可走任他摆布,所以他对我的警惕放松了不少。”

    阿萨问:“那你和你的乡亲们商量过这事吗?”

    罗德哈特一怔,摇头回答:“这不可能,他再怎么放松也绝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何况怎么能够让其他士兵发现我去和诬陷自己的犯人谈话呢。”

    “那你要我追上来是打算怎么办?”

    罗德哈特压底了本来已经很底的声音说:“不管是艾里的官员们还是这里的士兵们都是不太清楚其中的详细情况的,他们只知道是要把犯人带回王都去审判而已。所以只要是让我而不是克劳维斯带领队伍回到王都,我就有办法把这件事情完美地解决掉。”他拍拍阿萨的手,说:“不管你用什么理由或者什么办法,只要能够单独把我师兄从队伍里钓开,困住他一段时间,至少半天,当然是越久越好。这样我就可以把队伍带走了。”

    “就这么简单?”阿萨皱眉。

    “这绝不简单。如何去把克劳维斯调走却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他这个人心思细密头脑聪明,既然有心防备着我们,就绝对不会这么容易上我们的圈套。我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找到他的破绽…..”

    阿萨只是皱眉想了想,立刻就点头一笑:“好,明天早上我会让他离开队伍的。”

    罗德哈特反而怔了怔。“你有办法?”

    “放心好了。你觉得困难的事我不一定就没办法。”

    “那么最好是中午的时候,等队伍远离驿站你才把他引开,这样我才有理由继续带着队伍前进。”

    “好。”阿萨突然想起,对罗德哈特说。“克劳维斯那家伙既然只提防着你,你现在就去把他引开,我去看看那些被抓的人怎么样了。”

    想了想,似乎犹豫了一下,罗德哈特才点头。“好吧。”

    不一会儿,阿萨就在罗德哈特的协助下偷偷地摸进了关押囚犯的马棚里。他很容易地就悄悄把看守弄晕了,根本不担心他们明天会向克劳维斯报告。只要关押的人犯没跑就无所谓,谁都不会主动去向一个暴戾残酷的长官报告莫名其妙的事故。

    这些罗德哈特的乡亲们看到阿萨出现都很激动。不过让阿萨很有点吃惊的是他们虽然没和罗德哈特接触过,但是好象已经把事情的原委都摸清楚了。猎人莱文还活着,正是他把事情的经过都对其他人说了,大家互相讨论之下再加上和守卫士兵的谈话把事情得出了一个大概。现在听阿萨再给他们一讲,全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们早都已经商量好了,到了王都之后我们怎么也不会出卖你们两个的。”猎人莱文的眼睛已经瞎了,全身也都已经不能够动弹了,但是他还能够说,能听。他依然是这群人里面的领袖。“我们的命都是你们两个救的,怎么能够出卖你们。小罗德能够有今天这样的地位,我们很高兴。反正我们落到那些狗官的手上迟早都会死,我们大不了宁愿自杀也绝不会连累他。只可怜了那些孩子……”

    阿萨看向旁边那群孩子,几个不到十岁左右的,也有还不大会说话的。

    “他们年纪小还不懂事,可能会泄露消息,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会…..”猎人莱文的声音哽咽,他的眼睛现在只是两个空洞,但是旁边已经有一个母亲泪水在往下留。

    “不,我这次来就是特意告诉你们,我们一定会把你们救出去的。明天中午罗德哈特就会带领队伍前进,只要到了王都他就有办法解救你们了。”

    阿萨并不知道罗德哈特有什么办法,但是既然他说了想必就一定会做到。他对那边的几个小孩子笑了笑,过去拍了拍他们的头,轻声说:“你们就放心地等着吧。”

    第二天正午,阿萨如同和罗德哈特约定好的一样出现在了队伍前面。

    对于他独自在前方出现克劳维斯显得很吃惊,罗德哈特自然也要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神官大人原来动作这么快?”克劳维斯盯着阿萨缓缓道。“劳您这么关心我们还特意追来。只是不知道艾里的异教徒们是不是已经解决好了?那可是皇帝陛下和主教大人交付给你们的差事……”

    “早就解决完了。”阿萨也回盯着他,脸上露出的微笑中全是讥嘲和自信。“我还先回王都去玩了几天呢。你想不想知道我这几天在王都做什么?”

    “神官大人真是好兴致啊……”克劳维斯的眼睛眯了起来,在阿萨身上扫视。他非常确定,现在的局面是自己占据着优势的。他想不通面前这个杂碎脸上的那些该拿刀来剁得稀烂的表情是出自哪里。“不知道神官大人在王都做了什么…..”

    “我和你老婆在一起。你知道我们的关系一向不错。我们这几天过得很开心。”阿萨回答。

    克劳维斯的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这句话很大声。足够队伍中的大多数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群相耸动。

    贵族们间不清不楚的事情并不少,但是敢当面这样大声喊出来的却是从来没听说过。队伍中还有几个克劳维斯从王都带来的随从。

    阿萨心中却是莫名其妙的一阵抽痛。虽然他本意就是激怒克劳维斯,让他无地自容。但是‘你老婆’这三个字从自己口中出来的那个时候胸口却是宛如刀绞。

    “你知道么?她其实讨厌你得很。”阿萨的声音越说越大声。“如果不是因为你家族的那个狗屁姓氏,你以为你配和他结婚么?在她心目中你连我的一根寒毛都不如。”

    “如果你觉得我侮辱了你,如果你不服气,我已经选好了一个地方私人解决我们的问题。”阿萨伸手指向克劳维斯。“你敢来吗?”

    罗德哈特目瞪口呆地看着阿萨,他再怎么想也想不到阿萨居然是用这样的方法。这已经不再是用计谋去妥协,而是直接去拼个你死我活了。

    克劳维斯的额头上几条青筋在跳,跳得是如此激烈差点要挣破皮肤破空而去。一头金色的头发无风自动。士兵们刚才还看着他,现在已经每一个人敢把眼神停留在他身上。但是就在他脸上的愤怒快要把表情都撑破的时候他突然开始大笑,笑得不止张狂,简直就像疯了一样。

    然后他的笑声陡然一止。他点头:“好吧。我接受你挑战。我跟你去。”

    克劳维斯转向罗德哈特,说:“罗德哈特大人,那么如你们所愿,队伍就完全交给你了,你就把他们先带走吧。”他露出个微笑,上面全是狰狞。“你带着他们走快点吧,别辜负了神官大人的一番美意。”

    罗德哈特冷冷地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阿萨,叹了口气。“好吧。”

    克劳维斯跟着阿萨离开了队伍。而队伍在罗德哈特的带领下继续前进,不一会就消失在视线中了。

    然后就剩下两人,克劳维斯跟着阿萨朝反方向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吭过声。

    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一片草地和小树林的交接处,克劳维斯停下了脚步。“就在这里吧。用不着走多远。反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阿萨转身,看到克劳维斯在笑。似乎从离开队伍开始他就一直把这种对他来说非常罕见的表情挂在了脸上。阿萨皱眉问:“你好象很高兴?”

    “当然高兴了。因为我可以名正言顺地亲手宰了你。”克劳维斯还是在笑,笑得像一只凶猛奢血的野兽在号叫。他眼光已经尖锐得像一只淬了厉毒的针。“我才懒得去理会罗德哈特那小子,他要做什么就去做吧。公爵拿着这些人是要你们两个就范顺便牵制罗尼斯主教而已。这也许确实是这件事最大的政治利益......但是对我来说,却远比不上杀了你来得过瘾。以前本来也有过机会,但是阴错阳差都让你逃跑了。这次你居然主动上来挑衅,杀了你我也有正当的理由。”

    “我不会忘记今天我这么高兴过,因为我要亲手宰了你。”克劳维斯的手搭在了自己腰间的剑柄上。“我知道你想给那小子拖延时间。放心吧。作为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奖励,我会让你如愿的。我保证在这里用整整一天的时间来慢慢地杀你。绝对杀得精彩绝伦,你到地狱也忘不了。”

    “哈哈....”阿萨也在笑。“说得你好象真有机会似的......”

    但是他的笑只维持到了克劳维斯拔剑的一刹那。

    虽然罗德哈特一直都对克劳维斯的评价很高,但是阿萨却不以为然。他一直相信一个人的能力是可以从性格风度上看得出来的。气度的非凡广阔的胸襟往往就是能力超卓的证明。比如像格鲁将军,比如像山德鲁。而克劳维斯这样一个心胸狭窄,阴险狠毒的小人,能有多高的身手?

    也许他的这个判断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但是他却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克劳维斯是圣骑士团的团长帝国第一剑士罗兰德的徒弟,是将来圣骑士团团长一职的接班人,而这个位置绝不是依靠家族地位和什么阴谋手段能够得来的。

    所以直到克劳维斯的手一挥,身体一动,阿萨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非常厉害。

    克劳维斯抽出的不是剑,而是一条大河。一条光亮无比仿佛从天而来把所有的雄壮凝聚了百年之后再以东流到海不复返的慷慨激昂要把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席卷绞得丝毫不剩的滔滔大河。

    这样的滔滔江河的剑气剑势他曾经见过,那是在王都的一个夜晚从背后刺来的。他还以为那一次的偷袭是姆拉克公爵。

    但是他完全想错了,依公爵的深沉和老谋深算即使真要杀人无论如何也绝不会自己动手。如果他当时能够想通这一点,那么这次就绝不会这么草率地来挑衅了。至少也要把武器拿上,而现在他却是两手空空。

    那时候克劳维斯手上不过是一把随手可得的劣剑,而现在则是一把最趁手最合适最能够发挥出这一击威力的武器。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阿萨自己的精神松懈,这比手无寸铁和背对攻击更致命。戒心和斗志的丧失让他掉进了绝对的劣势。除了退,他别无选择。

    面前的剑光已经不再是滔滔的江河波涛,而已经演变成了呼号狂奔而来的海啸,他已经连转身的空暇都没有,只能够退,退,再退。

    有些人在其他所有地方都很平庸,但是在某一个单独的领域却会有无与伦比的才干,克劳维斯就正是这样的人。他确实心胸狭窄心机太重,绝不能够算是个出类拔萃的人才甚至不能算是个很好的人,但是他确实是个天才的剑士。只要他手中一有了剑,他那些在其他地方发挥不出的才干,生命力和灵魂都立刻可以光彩夺目地迸发绽放出来。

    作为一个顶级的剑士,只要抓准了时机一出手就必定要把对手致于死地。去和对手过招拆招什么甚至还只让对手受点伤而杀不死那都是二三流的剑士才干的事。克劳维斯这第一剑就是必杀的一剑,决定胜负生死的一剑。

    阿萨继续退,仿佛能够摧毁一切的剑势剑气就在他面前一尺,只要他的脚步一停立刻就可以把他完全吞噬撕得粉碎。

    他退入了后面的树林,剑气的海啸紧跟而至。他周围和身后的树木都尽数的崩溃,断裂。他的身体仿佛笼罩在一片看不见却威力巨大的割草机中,而树木却好象全成了泡沫般的脆弱,随着他的退后而不断地破碎,吹走,飞起,他就这样硬生生地在树林中退出了一条道路。但是这样那剑光的海啸也没有丝毫的阻碍,反而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剑气已离他只有半尺了,他的头发已经开始断裂,皮肤已经可以感觉到撕裂前的痛楚。

    不能够再退,再退就只有死。阿萨猛然站定,所有的精神和力量一起收缩。随着精神的高度集中,剑气的海啸在他的眼中还原成一把剑,他凝聚起了现在的情况下能够凝聚的所有斗志双手一起抓向那把光芒万丈摧枯拉朽的剑。

    阿萨的手指手掌都可以感觉到那剑的速度,力量,震动,散发的杀气,剑气全部浑然一体,只要能够感觉到这一剑的全部的人都会再产生一个感觉:这世上没有这一剑绞不碎的东西。

    但是他没有停顿,没有犹豫。没有把握也要去接,接住了那即将变成他的斗志和对方的杀气和剑气的角力,那就是力与力的较量,赤裸裸地拼命。

    手掌和剑之间的空气已经压缩到了极点,只要再一接触,谁生谁死谁胜谁负立刻就可以见分晓。

    剑如海啸。一双赤裸裸的手,能够抓得住整个海啸么?

    不知道,因为这剑气海啸突然就消失了,不在了,他只抓了个空。这把剑突然莫名其妙地朝旁边歪了歪离开了自己原来的轨道,于是那凌厉无匹的剑势,剑气都从这剑上消失了。就像一幅伟大的画作,之前所有的笔法气度神韵都堪称完美,但是最后那一笔突然就如小孩涂鸦一样胡乱一挥,立刻全部的精妙绝伦都彻底报废。

    虽然这惊天的一剑突然自己半途而废,但这对阿萨也许是个更致命的变化。那把剑脱离了它原来的轨道和轨迹,从他伸出去准备接剑的双手旁边擦过直刺向他的喉咙,剑尖离他的皮肤已不过两寸。

    阿萨震惊,这变化实在太皈依,太不可思议。但是连这震惊也是致命的,那把剑没有了剑气剑势但是还有速度和力量。虽然已经不再有铺天盖地的势道但是那毕竟是一把要命的利器。

    只是这惊骇的一瞬间,剑尖就已经破开了他喉咙的表皮立刻就要切进他的喉管插进他的颈椎......

    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什么战术什么技巧,只有本能,阿萨的手搭在了剑身上往外猛拨同时身体拼命地朝旁边扭.....扑哧,一蓬血花从他的颈间喷出。

    但是阿萨知道自己已经赢了,剑尖只挨着他的颈动脉割了过去然后就被他的手指越拔越远,只带起了那根致命的血管的周围并不会致命的小皮肉。直到这时候他才能够分神,才看见了原本就一直在面前的克劳维斯的脸。

    那是一张失败者的脸,愤怒,不甘,还有恐惧。他的剑已经被人拔开,剑势已老,招势已尽,在这短短的几眨眼的工夫里他作为一个剑士完全已经没了战斗力,已经完全失败了。

    阿萨自然绝不会给他机会让他收剑再组攻势,另外的一只手已经搭上了他持剑的手腕,发力。

    骨头的碎裂声第一次听起来居然是如此的悦耳。

    拨开剑收回来的手又握成拳重重地击在了克劳维斯胸口。密密麻麻的骨头破碎的声音中他立刻就倒飞了出去像断线风筝一样在空中飘出一段距离后栽倒在地上。

    阿萨喘了好几口粗气,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用上治疗术止血,听着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猛跳。

    只要刚才剑锋再偏上分毫,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而他之所以能够刚好拨开剑锋,则是因为剑锋就碰在那枚刚得来的戒指上。否则剑锋在先切进那仓促间已无斗志保护的手指的那个缓冲时间,也许已经足够割开他的颈动脉了。

    阿萨走上前去,克劳维斯躺在地上动也不动,血从他的口鼻中一起流出。阿萨喘息着,看着他摇头说:“不是我赢了,是你自己败了。”

    如果是硬碰,克劳维斯取胜的机会绝对比阿萨要大得多,而且即使他最后输也绝不会输得这样彻底,阿萨也绝不能赢得完好无损。

    也许是他想要赢得轻松赢得有技巧,也许是他曾经看到过阿萨的空手接剑而心有顾虑。按照他的判断,确实阿萨最后应该是不能够完全拨开剑锋的,但是最后那一下却拨在了戒指上,这确实是运气,但是这个运气却来自于他作出这个选择。

    太习惯于不去正面解决事情,太执著于手段,所以才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放弃了尽管有优势也难免损失的硬碰,而选择了取巧。

    想赢得轻松漂亮的人,结果往往是输得最彻底的。

    克劳维斯还是躺在那里没有动,也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死了或者受了很重的伤正在死。虽然像他这种人似乎死了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再走上去补上两下好象阿萨也下不了手。

    阿萨想起一句不知是谁说的话,对着地上的克劳维斯说:“人品决定一切。”

    来时的马已经不知跑到那里去了,阿萨只好徒步赶了五天的路后,回到了王都。直奔圣骑士团总部去找罗德哈特。

    经过广场,看到那里正人头涌动,似乎正在执行死刑。镰刀落下和头颈铡被断的声音,人群一阵哦然的轰叫,仿佛有些不忍但是还是残酷的快意占主流。阿萨并没在意。

    散场了,看热闹的人开始陆续往回走了。传来看热闹者们的感叹声。

    “这次杀的人可不少,其中也还有小孩子,真是有点惨。”

    “但是这些暴民也真的该杀,居然还敢绑架杀害钦差大臣。还是罗德哈特大人有办法,这么久没破的案子到他手上一下就了结了,真是了不起。”

    “那当然了,那可是英雄啊。”有钦佩者在发出感叹。“不过这些暴民看起来也没那么凶暴啊。如果不是证据确凿连以前那位钦差大臣的印章都找到了,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听说这些暴民还诬陷罗德哈特大人和教会的另外一位神官大人是凶手,真是信口雌黄......”

    阿萨猛地推开前面的人群,冲到了刑场旁边。

    行刑已经结束了,刽子手正和助手把一地的十多个头颅拣起来装进口袋,那边士兵们正把十多具无头尸体像抬货物一样搬到马车上,这些大概都是要送到山德鲁那里去的。

    阿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颗面部早已经变形了而且没有眼睛的头,本来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两个窟窿,所以即使死了还是睁着的没办法闭上,似乎正在看着自己。旁边还有几颗小孩的头,这些头每一颗他都见过。

第一章 老子不干了

    圣骑士团的总部中一个人正推开前面挡路和质问的人直冲向圣骑士团队长的房间。

    ‘磅’坚固厚实的木门被这人一脚踢开。周围的剑士们有的已经在拔剑了但是里面正在批阅文件的罗德哈特队长看到这个无礼之极的人却好象并不太在意还很友好对他点点头:“你回来了。”

    剑士们刚松了一口气终于也有人认出了这个人是教会的一位神官。但是这个神官大人却一步冲上去一记重重的耳光就挥在了友好的罗德哈特队长脸上。这一记耳光足把他扇飞了出去歪倒着摔在地手里的文件散得满天都是。

    ‘呛’的一声剑士们全部拔剑在手

    罗德哈特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半张脸已经完全肿了口角也流着血但却依然镇定如常对剑拔弩张的手下剑士们挥了挥手命令:“全都出去把门关上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剑士们全都楞在门口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那位神官大人对着他们刚站起来的队长脸上又是一脚。堂堂圣骑士团的队长居然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是又站起来抹了抹正流个不停的鼻血对着下属依然能够很有威严地命令:“是不是没听见我的命令?出去把门关上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也不许让其他人知道这里的事。”

    队长的命令是绝对的剑士们只有退出把门关上的时候再看见他们队长的头和肚子上又挨了一拳。

    “打够了吗?”罗德哈特站起来淡淡问他的脸肿了头也破了口鼻血流个不停但是那温柔亲切的神态好象没受一点影响。

    阿萨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抵到墙上瞪着他冷冷地问:“我刚从广场过来原来你说的解决方法就是那样的吗?”

    “对就是那样只能够那样。”罗德哈特的脸色和声音同样平静。“所有的艾里官员知道他们诬陷我们都知道我送他们回来所以不能够放只能够杀了他们了。而只有把杀害钦差大臣的罪名给他们带上在王都用通过审判的办法杀了他们我们才可以完全洗脱嫌疑。救了他们就救不了我们自己我们的前途和罗尼斯主教大人的计划就全毁了。你是知道那有多重要的。权衡轻重之下只能够这样做主教大人也是这样说的。”

    “罗尼斯主教也知道这件事?”阿萨问。

    罗德哈特点头:“就在前天我回来后去问过主教大人”

    当克劳维斯和阿萨一起离开队伍后罗德哈特立刻命令部队全前进只用了三天就赶回了王都。

    一路上他就是部队的最高长官只要他想就随时可以和那些老乡们见面谈话。但是罗德哈特并没有这样做他不敢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情要如何解决了。罗尼斯主教在他去艾里之前就已经下过一些暗示恰好用来解决现在的情况。

    如果要解决这事就必须这样去做。但是他毕竟还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毕竟他一直对那些老乡还有着愧疚之心。容他选择的时间并不多他必须要尽快地做出选择。

    他把部队安排在城外暂时不进入先只身进城来去魔法学院求见罗尼斯主教。

    罗尼斯主教那时候刚刚收到了从艾里来的报告他很高兴很兴奋。虽然写报告的人并不知道那些古怪的现象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却从可以这些描述从可以猜得出事情的展。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那里的异教徒事件竟然是死灵公会搞的鬼也想不到他们居然找到了破解千百年来无数魔法师都束手无策的太阳井结界的办法而最想不到的却是阿萨自己能够把这件危险万分的事完美地解决了。

    低语之森的毁灭也是恰倒好处里面那些食古不化的精灵是最难沟通的没了他们的阻碍图拉利昂森林更容易接受自己的联盟条约阿萨保护下了世界树之叶和一个幸存的精灵这样的表现应该足够消除精灵们所有的顾忌和敌意了。

    剩下的就是帝国内部的工作了。罗尼斯主教不大喜欢政治因为已经站在这样一个特殊位置上的他实在对权力没什么兴趣他认为这些不过迷惑凡夫俗子的东西而已。但是事实却是即使再清高再伟大只要你要在这世界上做事就必须和凡夫俗子打交道就必须用凡夫俗子的方法去解决凡夫俗子的问题。要成立一个联合其他种族和国家去对付死灵公会的联盟政治是绝不能不考虑的。

    现在帝国政坛中埃尔尼家族已经垮掉军方的其他人物不过是没什么野心和手段的军人如日中天的是姆拉克公爵。

    公爵野心极大手段更是高明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是必然的只手遮天之下自然不会允许其他势力的抬头对于罗尼斯主教要成立联盟的事一定会横加干涉。但是罗尼斯主教对于这些毫不担心他就如一个隐士高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必然惊人而有效在和自己的朋友因哈姆商量之下他前几天早已经采取一个小小的措施只等着看到惊人的成效就是了。

    但是这个时候罗德哈特一脸奇怪的神色来见他让他感觉到了不详的预感。

    果然罗德哈特报告的事确实很严重。他也想不到阿萨居然把这种事一直瞒着他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准备。而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被姆拉克公爵抓住了把柄就意味着所有的努力立刻付诸东流。

    “主教大人请问我现在应该怎么办?”罗德哈特用绝望中企求启示的声音问。

    罗尼斯主教却看着他的双眼说:“你自己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我我不知道。”罗德哈特低头。

    “你是知道的。”罗尼斯主教烛火般的双眸把罗德哈特一举一动所隐含的意义都分辨得清清楚楚。“你脸上的痛苦之色告诉我说你其实是知道的你只是不敢做出选择而已。”

    “是我是不敢选择也不能选择。”罗德哈特显得迷茫而痛苦。“我亏欠他们很多我不应该再”

    “不敢?应该?”主教大人敏锐地抓到了这两个词立刻明白了罗德哈特的心思。“世界上从来没有‘应不应该’去做的事只有你想不想做以及你有没有能力去做而已。”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正义光明也是有代价需要牺牲的。善良同情之心绝对是最宝贵的但是如果和长远的观点来看有时候也必须放弃因为有更多人的生命和幸福在另外一处的远端等着你去拯救这件事情我就不干涉了你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去做吧。不管你有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不会怪你。”虽然这样说但是主教大人最后还是补了一句。“因为我知道你是个理智的人也是个做大事知道轻重的人。”

    “知道轻重…”阿萨喃喃地点头说。神情古怪。因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对。权衡利弊。我们只能够这样做了。”罗德哈特的鼻子还在流血嘴也破了眼也青了那一头亚麻色的头也乱了但是神态却丝毫不显得狼狈。“这也是为了你的前途。罗尼斯主教大人说了以后还有很多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这点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前途?”阿萨冷笑了一下。把罗德哈特丢在地上。“慢慢做你们大事的吧。老子早就不想干了。”

    魔法学院中。罗尼斯主教和三位大神官正在接待从传送魔法阵来的阿德拉主教。

    阿德拉主教和罗尼斯主教一样同为教会的红衣大主教之一但是他和独自坐镇帝国的罗尼斯主教不一样他是侍奉在教皇身边的从某个角度来说是教皇陛下的亲信。

    阿德拉主教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气质优雅大方容貌也非常好看有些间乎于男女之间的端庄。在他这个年纪能够取得这样的地位几乎不可想象。除了说明他身上大概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外凡的能力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我一直忙于东边的事务已经多年没有回去晋见教皇陛下了。还请阿德拉主教帮我向教皇陛下请罪。”罗尼斯主教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半开半合里面的两点绿火闪悠着显得没什么精神。

    阿德拉主教微笑着他的微笑看起来简直有点害羞的味道:“哪里。教皇陛下一直称赞您在帝国这里成绩卓著。在您的主持之下魔法学院在帝国的地位如此之高已是教廷最重要的下属机构之一了。您为了教会如此操劳忙不过来也是在情理之中。”

    “那么阿德拉主教到魔法学院来到底有什么事呢?”罗尼斯主教还是显得心不在焉好象对面前这位教皇的特使不大在意。

    “我是来传达教皇陛下的口信的。”

    罗尼斯主教懒洋洋地说:“什么口信?请一位红衣主教来传口信想必是很重要的事吧。”

    阿德拉主教还是微笑着说:“关于您向教庭提议联合各国的势力去剿灭死灵公会的事…”

    “这就奇怪了。”罗尼斯主教冷哼一声。“好象我还没向教廷送过信吧。”他转过头来看了旁边的库斯伯特大神官一眼。

    大神官脸色不大好额头开始冒冷汗。

    “这样的提议您在以前就对教皇陛下提起过几次。而且最近东大6这边兴起一股针对死灵公会的情绪是您领导的吧。”

    “作为神的信徒消灭那些肮脏邪恶的东西不正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吗?”

    “确实如此。但是教皇陛下说大6上尚有许多未曾归依在天主的怀抱中的国家也还有如此多的异教。笛雅谷不过只是沧海一粟罢了不足为害。而且那里形势险恶如果强要去征讨的话必定会使无数神的子民牺牲性命。所以教皇陛下的意思是先把精力放在…”

    “这真的是教皇陛下的意思么?”罗尼斯主教冷冷打断了阿德拉主教的话。

    旁边三位大神官的脸色都不大好看。虽然以罗尼斯主教在教廷中的地位之尊威望之重好象这种话说出来也不大合适。

    “真的是教皇陛下的意思。”阿德拉主教的脸色却丝毫没变依然是那样很可亲的微笑。

    罗尼斯主教懒懒地一挥手。“好了不用再说了。我都还没向教皇陛下正式提出这个建议呢。不用你们先着急。”

    阿德拉主教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我们知道对于您的虔诚信仰来说每一丁点的邪恶和黑暗都是不能够容忍的。但是也希望您凡事都从大局多加考虑。您和笛雅谷之间的私人恩怨我们都是非常清楚的也很体谅您所以希望……”

    罗尼斯主教眼里一直没什么精神的两点绿火突然旺盛起来几乎出了绿色的光芒照在阿德拉主教的脸上。

    阿德拉主教很知趣地闭嘴了但是脸上的笑容依然丝毫不减。

    一会儿罗尼斯主教眼里的两道绿火又重新暗淡了下去他没什么精神地摆了摆手宣布谈话结束。“好了。没什么好说的了。教皇陛下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我很累你们先走吧。”

    三位大神官陪同阿德拉主教出去后阿德拉主教指定要库斯伯特大神官带领他去视察一下魔法学院的情况。

    “你做得很好。”左右已没有其他人的时候阿德拉主教轻声说。“及时地把这里的情况上报给教廷足够说明你对教会的忠诚。”

    “是是。我对教皇陛下和诸位大主教的忠诚绝对可以和对神的虔诚相提并论。”在小自己十多岁的阿德拉主教面前大神官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刻板和威严。他现在越肯定这次因为一时的冲动和不满而把这里的情况上报教廷是完全正确的选择。“我就觉得罗尼斯主教的做法有些欠妥。无缘无故提拔些莫名其妙的新人哦对了。”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低声说。“罗尼斯主教几年前向教会提议剿灭笛雅谷受到否决后回来很生气。自言自语地说过什么你们几位主教大人得了诺波利诺特的好处什么的……”

    “诺波利诺特?”听到这个名字阿德拉主教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马上又恢复了那温和的微笑。“诺波利诺特先生是位虔诚而乐善好施的人。每年对教会的捐助很大。大概是罗尼斯主教大人对商人特有的一点成见吧。”

    看到自己的意见似乎受到了主教大人的重视库斯伯特越来劲了。他继续小声说:“上次他提拔的那个新人还牵扯到了死灵法师……但是主教大人却一口咬定不是他。谁都听得出那纯粹就是偏袒。居然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也…”

    “不要这样说。罗尼斯主教大人这么多年来为教会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他对神的虔诚是无可置疑的他必定有自己的考量。”阿德拉主教微笑着摇头让大神官惶恐了一下但是下一句感叹立刻又让他欣喜了一下。“不过也难怪罗尼斯主教大概真的是有点老了…….”

    面前这位大人物居然也有和自己相同的感叹库斯伯特感慨莫名连连点头。那可是直接侍奉教皇陛下的高贵人物啊。

    “虽然罗尼斯主教大人确实是卓越非凡的但是你也看见了他有时候会点老年人特有的固执脾气。让教会很为难。”阿德拉主教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也在想或者年纪这么大的他或许退休会比较好…”

    “我看罗尼斯主教大人的身体很好十年之内都不会主动退休吧。”库斯伯特不禁也叹了口气。对于已经坐上红衣主教这种位置的人来说‘退休’都只是个挂在那里却永远不会用到的装饰品绝大多数都希望把那个位置坐到死。

    阿德拉主教又叹息了一下颇有深意地看了库斯伯特一眼。“如果他退休之后能够让大神官这样能够识大体处处为教会着想的人来续任位置我们就轻松多了。”

    库斯伯特大神官先是惊愕然后是不知所措然后又是惶恐又是受宠若惊。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把哪种表情表达出来一张丑脸涨得通红。

    送走了阿德拉主教之后库斯伯特的心情仍然是不能够平服。在他苦修时间占了多数的这辈子中都没有过这样激动这样古怪的心情。胸中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在左冲右突好想跳起来拳打脚踢又想大声呐喊。但是不行他是一个应该严肃严格稳重的神职人员而且还是大神官。但是这心中的冲动…

    哎。他想这个时候有个知心的朋友就好了……

    不过说起朋友。大神官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虽然他也算认识很久了但是直到前几天在因为一些机遇下才突然熟悉亲切起来。这位大人现在仕途得意并且开始关心教会和魔法学院的事情来了。

    虽然相交甚短但是在这几天的接触中他现这位大人虽然身居高位但是是那么地善解人意那么地亲切。从那送给自己的几件小礼物就可以知道。而和他一起谈话则完全是种享受如沐春风似饮圣水。

    大神官按捺不住走出魔法学院的大门朝公爵府走去。

    兰色光芒闪过阿德拉主教从传送魔法阵中走出。面前是一片景色如画。高大的阔叶梧桐已被秋色染黄了鬓角多了些沧桑之意但是那一地的青草又是那样生意昂然。旁边是一个溪流汇聚的大池几只这里才特有的珍禽在里面游荡着。池边的石雕和座椅都是绝对有资格进入任何一家博物馆的艺术品。夕阳的阳光从山间的缝隙中把温暖和光明送进来。

    这里实在是太美了至少比教廷那死板呆滞的苍白建筑美上千倍。

    有一个正在梧桐树下对着夕阳看书同伴看见了他合上书走了过来问:“怎么样了?还顺利么?”

    “完全符合我们伟大的导演和编剧的意思。如果山特老师这次要求推选代理会长我绝对投他一票。表示对他敏锐的观人之术和编导能力的钦佩。”

    “那当然他是艺术家么。”同伴也笑了。“这次你也跟着他去艺术了一次请问有何感想?”

    “感想?就是希望他不要食言。把那幅‘第十三株向日葵’的真迹给我。”

    这里还有这样幽默风趣优雅高尚的同伴。更比教会中那些面目可憎言语无味的白痴老头子们好一万倍了。

    他实在是太喜欢这里了。阿德拉开心地笑了。

第二章 离歌

    阿萨从床下把刀拿了出来。上面已经满是灰尘了。这把凝聚了父亲的心血和祝福代表了自己梦想的武器已经在床下躺了很久了。罗尼斯主教叫他不能佩带这把即使从造型上来说也是全不适合神官身份的刀。因为刀是标准的下层士兵和流氓们的武器粗暴的砍砍杀杀的俗物。

    把刀负在背上那熟悉的重量透过身上亚麻布衣服的粗糙感觉在皮肤上摩擦。一身冒险者们最常用的衣物装备还有盐蜂蜜和药草这些在野外生存必备的小东西也都在怀中仔细地揣着。现在的状态一如他在卡伦多出走的那个晚上只是心情已经完全不同。

    那时是很单纯的激动和兴奋现在却不知道是什么了。仿佛有点灰心丧气好象又有点奇怪的解脱感。

    从里面的小屋出来看看周围看看那正那着一只死人的手站在那里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古怪老头想到大概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居然对这满是尸体和器官的奇怪地方有种舍不得的感觉。

    走到山德鲁的面前他叹了口气。半拥抱地拍了拍山德鲁的肩膀说:“再见了死老头。有空的话我会想你的。”

    哪知道山德鲁却好象被刺了一刀的兔子一样猛地跳开拍了拍被他抱过的地方瞪着他说:“你这家伙这么恶心干什么?脑袋出毛病了?”

    “嘿只是临走在即和你打个招呼而已。”阿萨讪讪把手收回来。

    “走?到哪儿去?”

    “我也不知道大概一边躲着通缉一边周游全世界吧。”

    “罗尼斯给你安排的那些事你不做了?”山德鲁一翻白眼看着他。

    “不做了。我做不来。”

    “下决心被抓的时候就去维德尼娜那里?”

    阿萨苦笑一下:“找死么?前几天差点被两个死灵法师干掉了。听一个叫什么艾登大师的家伙说除了维德尼娜外所有的死灵法师都想宰了我。真不知道我那位巫妖同学是怎么搞的。”

    “艾登那家伙……”山德鲁怔了怔。“这群混蛋原来已经……也不知道维德尼娜会怎么样……算了这些早就不关我的事了。随他们折腾吧。”叹了口气又看向阿萨。“那这样你都还敢出去乱跑?活腻了吗?”

    阿萨双手一摊说:“反正我是不想继续在罗尼斯主教手下做什么狗屁大事了。我有我想要去做的事。”

    “就算被教会通缉被精灵通缉也不在乎?”山德鲁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气沉沉。“被公会追杀呢?不怕吗?这世上除了罗尼斯他们大概还稍微有点顾忌外。即使是一个帝国皇帝在他们眼里也和只鸡没什么区别。想杀就杀。你这样娘娘腔的小子不怕吗?”

    “怕啊。死谁不怕?”阿萨苦笑又叹了口气淡淡地说。“但是我更知道我要做什么不做什么。要杀就来杀吧。我不见得比个皇帝容易杀。”

    山德鲁歪着头直楞楞地看着他那双眼睛继续出似死非死的色泽。忽然一点头:“原来已经不是娘娘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个男人了。”又抬头问:“不过你难道不怕我现在就把你这个想逃跑的家伙抓起来送给罗尼斯吗?你知道我们是朋友的。”他手一摊大义凛然。“而我这样重义气的人肯定是要为朋友多多着想的。”

    “糟糕。我忘记了。”阿萨猛然醒悟一拍头。又皱眉看向山德鲁。“不过你这么重义气也应该不会出卖我吧?”

    山德鲁眼睛一瞪气势汹汹地说:“你这家伙就是我手下一个搬尸体的苦力有个屁的资格和我说什么义气?”他转身走进里屋翻腾一阵拿出两件东西来丢给阿萨。“中途逃工工钱就不给了。不过看在你工作也算努力的份上这里有两件我没用的东西给你吧。说不定会让你活久一点。”

    阿萨接过是一本书和另一个软软的东西。他把书随手翻开一页看到上面赫然写着“驱役骷髅和僵尸的原理分析”。他惊奇地看着山德鲁问:“这是”

    “这是我这些年无聊自己写下的一本关于死灵魔法的书。原本没想过要给别人的看的看你这家伙人也算老实送你做纪念了。”

    “可是这可是死灵魔法啊”阿萨有点犹豫。

    “保得了你的命的就是好魔法。”山德鲁一口唾沫吐了出来。“呸你这混蛋知不知道好歹我好心好意送你个纪念你还挑三拣四你不要就还我。”

    “要我当然要了。”阿萨连忙把书收进怀里。确实不管什么魔法能够有用就是好魔法。在黑暗冥想术的作用下死灵魔法现在好象是他唯一可以修炼的一系魔法了。他现在依然记得很清楚在和艾登大师遭遇的时候是如何被对方漫天飞舞然后闪电雷球下雨般地打得他满地乱跑。以后自己如果还是只依靠那最低级的烂火球随身再带一百张世界树之叶都不够用。

    阿萨再看了看另外那个东西软软的一块肉皮上面好象融化的蜡凝成的一团扭曲的五官居然是自己在刚到王都的时候躲避公爵所用的那张面具。自从公爵解除了对自己的通缉后这东西就忘记扔在哪里了想不到是山德鲁收了起来。

    “你这死老头这个好东西你居然不早点给我。”如果说那本死灵魔法的书只是让他惊喜了一下的话这个东西简直就是让他欣喜若狂了。带上了这个东西只要山德鲁老头不说除了主教大人姆拉克公爵有限的几人之外有谁能认出自己来。而自己一直忘了这个最重要的东西早想起来就让山德鲁给自己早就可以跑了。

    “我这些东西可是不给娘娘腔的。”山德鲁淡淡说。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向阿萨伸了伸手。“对了把你背上的那把砍柴的家伙给我看看。”

    阿萨解下刀交到山德鲁手上这老头看了看伸出枯瘦苍白的手指在刀身上一弹居然出一声金铁交鸣的声音。“恩。果然不错是全用卡伦多精矿打造的好东西。但是看样子好象只是单纯的一个好铁匠打造而没经过其他加工是么?”

    “恩是我父亲。”阿萨回答。

    “你父亲?”山德鲁点点头提着刀走进里屋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后拿着个小瓶子出来自言自语地说:“今天才现你这把刀是这么好的东西有个魔法实验我一直想做做看了。你不介意吧。”

    “喂…”阿萨有点顾虑。“你别把它弄坏了啊。”

    山德鲁没吭声只是用刀把石台上扫出一片空地咬破指头用自己的血在石台上绘画出了一个不大的魔法阵把刀放在了中央。然后他把小瓶拧开一股带点血腥味的魔法波动散出来。

    阿萨看到里面小瓶里面好象是两颗动物的獠牙皱眉问:“那是什么?”

    “一只吸血鬼伯爵的牙齿。这玩意可来得不容易啊。杀那怪物把我头都杀痛了。”山德鲁喃喃回答。然后他把两颗牙齿放在了刀身上然后用一只手指摁住嘴里开始咕哝着低声的咒文。

    整个魔法阵开始散微光。阿萨可以依稀感觉得出来无比庞大的魔法力正在魔法阵内凝结振动。但是却几乎没有散出魔法阵内那不大的一片空间。随着山德鲁咒语的诵念那三尺见方的半圆空间内的魔力越来越浓烈山德鲁手指摁住的那两颗牙齿居然开始在慢慢地在变软融化。

    牙齿蕴涵的血腥味弥漫满了大屋里的每一处空间把原本占据在这里的尸臭都完全掩盖了。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阿萨能够隐约听见一阵阵尖利凄楚的号叫。这声音亦真亦幻却让他心旌动摇好象是直接回荡在人的脑海和灵魂中。

    魔法阵中的魔法力越来越强烈了那小小的一块空间里像是被挤压进了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吸血鬼的两颗牙齿已经彻底融化成了一片白色的液体在刀身上流淌。虽然实际上是听不见的但是阿萨感觉那不知自哪里的号叫似乎要把整座大屋都摧垮了。他惊惧莫名地看着山德鲁却现这个随时都老神在在的老头已是满头冷汗胡须和乱中的脸色白得透明。

    但是阿萨却不敢随意出声这种情况打断施法已经不是刀会不会出问题的问题了。

    终于那凄厉的叫喊声迅地减弱了。刀身上那片牙齿融化而成的白色液体也像遇到了海绵的水居然渗进了刀身里去。

    “拿手来。”山德鲁沉声一喝。但是阿萨都还没反应就现自己的手已经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山德鲁的手上。山德鲁原本摁住牙齿的手指一收轻轻拈住了阿萨食指中央的一小片肉。一阵钻心的痛传来这片肉已经离他而去。

    溅出的鲜血落在刀身上居然出了嗤的一声响如同滴在烧红了的铁板上留下一道深色的印记。那奇怪的号叫声也彻底消失了。魔法阵内的魔力同时灌入了刀身。

    山德鲁一个踉跄阿萨连忙伸手扶住了他。他伸手擦了擦汗叹息一声:“真的是老了呢…”

    喘息了几口气山德鲁推开阿萨的手自己站稳对他说:“你把刀拿起来看看。”

    除了增加了那一道血迹之外刀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是刀一入手阿萨却可以感觉到一股奇怪的魔法力在刀身内流动着大概是加入了自己的血的缘故这股魔法波动好象还和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保持着一种奇怪的节奏。原本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把刀现在居然成了一把魔法武器。

    魔法武器他以前只是听说过而已。那需要最高级的铁匠在冶炼的过程中和高级魔法师配合还要加入珍贵的魔法原料才能够让魔法力在武器中永久性地生生不息。有些极品的魔法武器更是价值连城。而山德鲁居然就在这一时片刻间就独自造了一把出来简直匪夷所思。

    “你这臭小子的运气不错。这个魔法我只是设想过而已哪知道居然一下成功了。”山德鲁看着自己的作品有气无力地点头。“不错不错。”

    阿萨握着刀感觉着里面魔法力的流动再看看另一只手里的书和面具有种异样的冲动在胸中生了出来。他看着无精打采的山德鲁突然朝他鞠了一躬:“谢谢你…对我这么多关照。”

    但是山德鲁的一口唾沫却差点吐到了他脸上。“少肉麻了谁关照你了。要滚就滚吧。”

    阿萨看着这个古怪的老头苦笑了一下说:“以后如果有空了我会回来看看你的。”

    山德鲁重新从上到下好好地打量了他一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喃喃地说:“唉其实刚看见你的时候还以为只是拣了个便宜的苦力的…哪知道后来却生这么多事…真是世事难预料啊。不过算了难预料也就别想了。大家做好各自的事就行了。你滚吧…哦对了你不去和罗尼斯打个招呼吗?”

    “算了。我看这个就免了吧。”阿萨苦笑着摇了摇头。“而且我听说今天有个什么阿德拉主教从教廷那边过来了罗尼斯主教大概正忙着吧。”

    “阿德拉主教?”山德鲁听了这个名字怔了怔抬头眯着眼睛想了想。“好象听谁提起过这个名字似的…奇怪的感觉。”不过他最后好象又没想出什么来只是低头皱眉对阿萨说。“恩…你走了以后就算有空也别回来了。我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阿萨问。

    “没什么用得着你去奇怪的。”山德鲁挥了挥手。“要滚就快滚吧。”

    走出大屋来到了王都城外的一个小山坡上回望那一片一望无际的房屋。虽然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好象是讨厌的回忆居多但是想到离开之后大概就再也回不来了居然还是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呢……阿萨叹了口气。

    晚上。公爵府中。

    年轻的女财政助理大臣刚刚批阅完今天最后一批文件站起身来走动走动。从上午开始她就一直开始坐在书桌前工作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十几个小时了。找遍帝国的所有官僚机构绝不会再有比她更尽职更兢兢业业的官员了。

    不只是如此。她的能力也同样惊人短短几个月间原本一直混乱的帝国财政收支就在她的整理下开始慢慢地有了条理。卓越的能力得到了朝廷中所有官员的认可加上父亲的影响力和有意无意的手段。虽然名义上还只是助理大臣但是很多财政大事已经是由她来亲自经手操办了。老迈的财政大臣乐得把工作抛给这个优秀的后辈顺便还可以对姆拉克公爵表示自己确实有退位让贤之心知情识趣之意。众所周知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是帝国的财政大臣了。

    为了办公方便也因为她身为女儿身不太好到处奔波干脆就把办公地点设在了公爵府。当然这其中也有姆拉克公爵的意思。自己女儿在自己的家中掌管整个帝国财政实质上自然可以有非凡的方便之处而精神上也不得不说是种巨大的享受。

    这种做法似乎是有点落人口实之嫌的。但是小懿的工作确实完成的非常出色而且不偏不倚光明正大让人无话可说最关键的是凭公爵大人现在的势力和地位他已经用不着怕人说什么了。

    流言蜚语是可怕的良好的声誉是必要的不过那只是在有竞争对手需要博得别人的好感和麻痹对手的感觉的情况下才是那样。当声势已经一时无两即便不是只手遮天也能够挡掉一大半的情况下就再也用不着花多余的心思去立什么牌坊了。当然公爵也绝不是那种一朝得势就洋洋得意惟恐别人不知道他可以呼风唤雨的浅薄之徒。他有分寸得很。

    不过自己的女儿居然能够有机会走上仕途而且表现出这样强的能力这样强的上进心和政治**这确实是让公爵喜出望外。上阵不离父子兵没有儿子但是有了这样一个能干的女儿绝对也是足够让人欣慰了。

    常常听到旁人赞誉她不愧是虎父无犬女小懿本人却常常暗地里苦笑。或许所有的人都这样认为父亲也这样认为但是其实并非如此。

    她并没有丝毫的权力欲她也许不是天下最能干最勤奋最伟大的官却绝对是最无奈的。

    她看起来似乎什么都不缺有身份有地位有家有丈夫有亲人。但是实际上她自己最清楚她几乎一无所有。

    她根本就不是那种适合自己生活圈子的人。那徒有虚名的丈夫和家从开始拥有的时候的唯一意义就只是束缚和桎梏。她虽然也还有父亲但是公爵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让任何儿女不寒而栗连最微小的亲近之心都再也无法升起了。

    万幸她终于有了‘事业’。舍命救下了皇帝后面对众多的赏赐她只要求给她一个职位让她可以名正言顺地从‘贵妇人’的角色中逃出来。

    她也也真的做到了。她有聪明的头脑以前长年在外的冒险生活让她很懂得平民的疾苦可以全心全意地沉浸在工作中想方设法地尽量去把手上的每一件事都做好。当忙得没有心思没有时间去烦恼去多想什么心里确实就要好过得多了。而当取得了成果的时候回头看看那些成就似乎确实也有种满足感。她慢慢地找到了自己生活的重心甚至有了点目标和斗志感觉到自己手上的工作也许又能让成千上万的人吃得饱一点过得舒服点这个国家能够更好一点这种充实和成就感确实是让人满足的

    只是在夜深人静不得不把工作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她还是禁不住会感觉到孤独寂寞不知不觉中会想:他现在怎么样了?

    小懿走到了房间的露台上怔怔地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知为什么今天晚上的夜空特别的清亮如同和他一起在蛮荒高地上看见的那样美丽的星空。深叹了口气又想起了在欧福的那段日子。那无忧无虑快乐的时光啊…不过这些都已经永远地过去了。

    不知是否工作得太累心神都有些恍惚了。似乎又听见了他那脚步声。那粗麻布鞋在地上摩擦的声音那独特的节奏慢慢地接近连鼻端仿佛都又感觉到了他那带着点汗水的体味小懿禁不住闭上了眼睛心醉在这烟云丝雾般朦胧的幻觉中。

    “这样的星星在王都真是少见。但是你把眼睛闭起来怎么能够看得见呢?”

    小懿猛地睁眼转身。看到他就站在自己身旁。

    他穿着的不再是神官的白袍而是和以前一样的普通粗布衣服有点乱的头背上还是背着那把形状古怪的刀。一如在欧福的时候的模样。

    她极度惊讶之后却不敢动弹不敢去确认面前这到底是自己思念产生的幻象还是真实。

    阿萨的手伸上她的脸抚摩着叹道:“你又瘦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叫你别挑食么?”

    强忍着扑到他怀里的冲动小懿用力地后退了一步问:“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这个样子?”

    “我要走了。”阿萨微笑着看着她淡淡地说。

    “走?你去哪儿?”

    “周游全世界和我以前告诉过你那样。”

    “主教大人不是给你安排了那么多的事吗?难道你不做了?”

    “不做了。”

    “那怎么行?那些都是很重要的事啊你怎么能一走了之呢。而且主教大人对你报了很大的希望给你安排了这么好的机会。他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啊。你这一走……”

    “但是那些不是我要做的事。我已经下了决心要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了。”阿萨上前一步。

    “再也不回来了?”小懿看着他。

    “对再也不回来了。”阿萨把她拥入怀中。“我今天晚上是来看你的。”

    “你干什么放手…”小懿极力挣扎着。但是他的双臂抱得很紧。

    终于她挣扎不动了一头栽到他的肩膀上泪如泉涌。“你这一走…….”声音已经哽咽说不出来了。

    你这一走我以前的放弃算什么了?

    阿萨低头找到了她的双唇他已经感觉到…

    房间的门轰的一声被人打开了。公爵出现在了门口眼神如刀。

    阿萨翻身跳下露台几个纵越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父亲大人……”小懿惊慌地后退。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失措过了。

    姆拉克公爵快步走上露台来朝阿萨消失的方向看了几眼。他的脸上还是带着很可亲的微笑但是眼神已经可以吹毛断。“我本来想来请教一些我女儿财政方面的事但是没想到这么晚还有客人不请自来让我听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只是我还有些事情不是太明白小懿你能够告诉爸爸吗?哈哈哈……”

    ‘爸爸’这样亲昵的称谓和父亲开心的笑声一样已经在小懿的记忆中绝迹已久了。时隔十多年现在又重新听到但是只让她觉得如坠冰窟全身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寒意。

第三章 黄雀

    库斯伯特大神官又到公爵府来了而且今天是应公爵的邀请而来的。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居然直到现在才认识这个朋友实在是太遗憾了。为什么以前就没现这样一个值得交往的人呢。

    在客厅中坐下寒暄之后公爵拿出一件衣服来递给大神官说:“这件法袍是我在偶尔间得到的。但是对我来说确实无用我想这样的东西对库斯伯特大人来说是最合适的。”

    大神官接过衣服一看是一件雪白朴实而轻飘飘的袍子。他微微一笑公爵大人总是喜欢送人这种可爱的小礼物。但是这件袍子捏在手中的感觉却有点古怪他拿到眼前仔细一看一撮那细腻的纹路柔软而入手无比的感觉这件袍子赫然是从远东海外舶来的最极品的丝绸制作的。要知道王都中的贵族妇女不少都以能够有一双这种丝绸制作的手套而自豪而这样大一件袍子更是名贵之极。他不禁有些犹豫用那双大大而突起的眼睛看向公爵说:“公爵大人….这个好象太贵重了吧…”

    “贵重?”公爵却显得很有点吃惊。“我又没花一个铜子而且这样一件东西我自己留着也是没用对我来说一文不值。而且对于您这样清廉高洁的神职人员来说如果还在意一件东西到底值多少钱有什么价值恐怕是太俗气了吧。”公爵做出一个不以为意的表情淡淡地甚至有点不屑地说:“这不过就是件衣服而已。”

    确实如此库斯伯特反倒觉得自己的大惊小怪实在是有点流于肤浅了。不禁有点惭愧但是更多的还是欣喜。他把这件袍子展开细细观看越看越爱想象着自己穿上这件衣服后的模样。但是他旋即又觉得好象有点不对虽然这件袍子还没有镶嵌任何的饰物显得很朴素但是这裁剪出的样式…按照教会的着装规矩这居然是一件红衣主教才能够穿的法袍。库斯伯特看着公爵讶然道:“这可是件主教大人才能够穿的法袍啊。”

    “什么?”公爵皱眉。“是吗?我得到以后也没怎么细看。我倒不知道这衣服只有主教大人才能够穿。”

    “我不能够收这样的东西。公爵大人您还是收回转赠给罗尼斯主教大人吧。”大神官无奈又惋惜地把衣服递给公爵。

    但是公爵却连连摇头。“已经送出手的东西怎么还能够收回来呢?库斯伯特大人您就留着吧等您晋升主教的时候不就可以穿了。”

    库斯伯特却黯然苦笑罗尼斯主教还在位即使教会上头的大人物确实对他的能力有很高评价但是十年内这个位置他也是休想的。

    “而且我也绝不会把这东西送给罗尼斯主教。”姆拉克公爵面色一寒冷哼一声。“我不喜欢他作为一个主教他实在是有点失职了。”

    “啊?”大神官的眼睛更突了一下吃惊地看着公爵大人。虽然他心中也一直有点对罗尼斯主教不满但是却从来不敢表露出来。罗尼斯主教的威望和功绩不只是在教会中在帝国乃至整个大6都是绝对没有人敢否定的。

    “哼。虽然我承认罗尼斯主教大人以前的功绩和能力但是他近些年的所作所为越来越有失一位主教的职责了。”

    公爵大人愤愤不平的神情看在大神官眼里觉得那正散出一种正义凛然的气势。不禁微微点头:“是啊。身为德高望重的主教大人他居然和因哈姆那样龌龊卑鄙的小人交情深厚…还有就是莫名其妙地去提拔些新人根本就是块不可雕琢的朽木主教大人却当着是块宝。连上次那……唉我也不想再说了。”

    公爵大人也点头:“人的年纪大了头脑就不大清楚了。固执些糊涂些也是难免的。但是他偏偏又是主教大人实在是帝国之忧啊。”

    “这个……好象不至于吧。”

    “您这样清高的神职人员对政治和经济之类的俗务不大了解。这些年帝国的经济每况逾下教会的收入也越来越捉襟见肘您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难道…这也是因为主教大人么?”

    “对啊。”公爵大人仰天出一声忧国忧民的叹息。“都是因为主教大人老是想着他的那些什么剿灭死灵公会的事不下功夫去教化人心使人民安心归依在神的怀抱之下。所以才暴民纷乱异教四起……”

    一番感慨后公爵恨恨地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有时候我真是奇怪死灵公会那些怪物为什么不派个刺客来把这个想对付他们的人解决掉啊……”

    大神官的丑脸抽搐了一下看了那桌上静静躺着的白袍一眼没作声。

    公爵虽然没有注视着大神官但是该看的东西他从来都不会漏掉。何况他这段时间花在这上面的精力和时间也就是想寻找一个这样的表情。

    大神官离开之时公爵坚持让他把那件主教长袍拿走:“我相信您才是帝国中唯一有资格穿上这件衣服的人。即使现在不行但是作为我的祝愿和信念也请您一定要带走。”

    送走了大神官后公爵的脸色依然没好得起来。

    虽然计划在一步一步地完美地进行中但是公爵心情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次的计划有多么冒险。在他一生所策划然后去亲手实施的无数谋略阴谋加起来都没有如此重的风险。

    但是没办法因为已经是势在必行。因为那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势。

    公爵看向魔法学院大教堂的宏伟屋顶无论在王都的哪一处都是可以仰望到的。那光辉圣洁的威严即使隔了这么远还是可以感觉得到。他摇着头自言自语喃喃地说了句:“是你逼我的。”

    两天后从魔法学院传来了消息。

    “主教大人坐车去了城西那所存放尸体的大屋然后让其他人在外面等着单独进去和里面那个老头谈了很久。主教大人出来以后显得很生气据神父们说好象从来没看见过主教大人这么生气过。”

    “好了知道了。你回去吧。”公爵挥了挥手这个魔法学院的暗探转身退下了。

    虽然女儿小懿一直都不愿意把事情说清楚但是凭借着公爵的头脑即使是只言片语加上那天晚上他听到的一些东西也足够分析出一些事情了。这些都在他的意料和期待中

    一个人生气震怒的时候都会产生空隙现在无疑就已经是动手的最好时机了。但是这还不够公爵知道即便是库斯伯特大神官和自己的把握也太小必须在哪里再找一个帮手。但是哪里去找合适的人呢?克劳维斯如果没出事就好了…

    克劳维斯也是今天早晨才被公爵派去寻找的人带回来的。和他一起去艾里的随从回来后曾向公爵报告说主人在半路和教会的神官大人去决斗。后来公爵看见阿萨也就知道自己的副手是多半凶多吉少了。他派出了人去寻找居然还真找到了。多亏有人碰巧见到了在树林中垂死的他看出了他是个军官和贵族抱着领取奖赏的心给他救治了一下。即便如此因为重伤之后又在荒野中躺了几天所以即使拉回来之后一直都是还在昏迷中生死难明。

    “埃尔尼侯爵求见大人。”这时候一个下人进来报告。

    虽然实在没心情来应付这些琐碎闲人但是在情在理还是必须接见一下的。公爵有些厌烦地挥挥手说:“叫他来书房找我吧。”

    书房中侯爵默然低头阴沉着脸。看过自己的儿子半死不活即便是这个一向没什么责任感的父亲也不会好过。

    “年轻人就是太冲动了。”公爵也哀声叹息。“我已经找了王都最好的医生还有魔法学院最好的牧师和治疗魔法师来一定可以保住他的性命的。”

    侯爵依然低头沉默着好象在想着什么。当公爵正准备很客气很有礼貌地下逐客令的时候他突然抬头问:“公爵大人。你是知道我经常都不在王都的无法照顾小儿。所以我想问问你准备如何安置他呢?”

    公爵倒楞了一下他注意力这几天一直都放在别处没想过这种简单的问题。安置?当然是治好他了…当然完全治好根本是不可能的了。那只原本握剑的右手腕已经烂得不成形状即便是保得住以后大概也连勺子都拿不起了。而且胸骨也全碎得一塌糊涂即使把命保住后半辈子也是个废人了。

    废人怎么安置呢?公爵又楞了一下。因为他从来没有过处理废物的经验。他手上的每一件事物每一个人都是有用的。无用的东西不值得浪费他宝贵的精力和精神。

    克劳维斯确实是废物了。他的最大的作用已经挥过了。而现在埃尔尼家族已经是个空架子一个残废也不可能再当圣骑士团的小队长罗兰德团长的衣钵轮不到他去继承。他已经无法再对公爵产生任何的一点好处作出任何的一点贡献了。

    而且这好象还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废物。他参与的事情太多知道的东西太多……

    意识到了这些的公爵不动声色只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先把他治好然后慢慢修养了。”

    “我恳请您放他一条生路吧。”侯爵看过来的眼光全是企求。

    即便以公爵的自制力表情也在一瞬间失控了。但是他马上又恢复了过来依然笑得那么和蔼可亲。“侯爵大人您说什么啊……”

    但是侯爵却丝毫不领这个和善的笑容的情依然淡淡地说:“虽然我从不涉足王都里的政治斗争但是很多事我是清楚的……我明白他知道的东西已经太多了。他现在又在你的手上。”

    公爵那招牌式的笑容收了起来不由得挑了挑眉毛。自己确实有点下意识地小看了这个败家子亲家。毕竟他曾经是王都第一风流才子虽然沉迷声色犬马但是头脑绝对不坏对于政治斗争即便没吃过猪肉但是猪是如何走路应当是清楚的。何况根据库斯伯特所说那个装猪吃象的罗尼斯主教和他交往甚深那么他知道点自己的作风和底细也并不奇怪。

    “我知道就算现在我去求主教大人你真要杀他的话我也没办法。”侯爵的声音里全是哀伤。“但是我就这一个儿子。我不能让他死。我求求你无论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您实在是太会开玩笑了。”公爵又笑了不过这笑容里却是讥嘲的意味居多。他的脑筋里瞬间就把这个亲家的价值按照自己的价值观列了出来。

    一个败家子一个落魄的浪荡子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本钱来求自己呢。他最多也就是会点小魔法耍点在自己看来不过是坨屎的什么艺术说到政治资本他的爵位头衔不过就是个摆设最大的政治资本不过就是罗尼斯主教那老头的朋友吧。说到这里这也是个知道太多而必须清除掉的垃圾呵呵……等等罗尼斯主教的朋友?

    公爵那双细长的眼睛闭了闭再睁开的时候所蕴涵的笑意就全是欣喜了。“放心好了。我保证克劳维斯安安全全地把伤治好。只是请您给帮我个小忙就好。”

    “什么忙?”

    “很小的忙。和你一位老朋友握握手而已。不过要握得紧一点才行。呵呵。”

    安排好了这个送上门的绝好帮手公爵正考虑怎么去和库斯伯特大神官说那知道大神官自己却亲自来了。

    大神官把公爵请到了书房中小心翼翼地紧闭门窗又到处看了看才一脸严肃沉重地对公爵说:“我想请公爵大人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一个可以造福于民的大忙。我知道你一定乐意去做的。”库斯伯特大神官的语气很隆重表情很严肃那双大凸眼里全是血丝。

    “造福于民?好。我一定帮你。”公爵回答得大义凛然。很难得的和平常相反。公爵现在表情是一脸凝重心里却已经笑开了花。因为大神官那张丑脸上鼓出的那对大凸眼让他看起来像一只螳螂一只正杀气腾腾准备捕杀猎物的一只螳螂。

    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像不像黄雀呢。公爵很久没这样开心了。

第四章 斩草

    “艾里那件死灵公会兴起的异教徒事件几乎让当地的经济受到毁灭性的打击朝廷已经非常重视了。而且各国的也对您提议的那件成立联盟的事表示了关注”

    “够了”罗尼斯主教疲倦之极地摆了摆手制止大神官继续报告。如果教会不是临时莫名其妙地把其他两个大神官召唤过去他实在不喜欢让这个下属来处理这些事。他用苍老而有气无力的声音问:“那张通缉令准备得如何?”

    库斯伯特大神官拿出了一张画像上面清楚地画着一个年轻人的样子下面一行小字说明:此人原为魔法学院神官。经查与死灵公会勾结极度危险悬赏五千金币。这和精灵们的通缉不一样不只是通过冒险者公会和盗贼组织这样的民间组织而是用国家和教会的力量在整个大6搜捕。

    五千金币。过去这十年间大6最大最危险的一个盗贼团伙的通缉金额也不过只是这个人的十分之一罢了。只要这张通缉令一散出去所有的赏金猎人盗贼组织佣兵团的每个人都会把这张纸片钉在自己的床头把他的每一根毛的形状都记得明明白白用所有的办法去把他性格是什么样有什么癖好曾经过望的经历爱吃的东西走路的习惯甚至放屁喜欢用的姿势等等这些资料都弄得清清楚楚。而只要哪里漏出一丁点有关他的风声蜂拥而来花样百出的追随者们绝对数以万计。即便是曾经的天下第一美女和天下第一风流才子所受追捧和思念的程度和这个人一比起来也完全的不值一提。

    罗尼斯主教朦胧涣散的眼光看了一眼这注定要铭记在无数人心头的人像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说:“你没忘记最重要的一点吧。要注明:绝不能够伤他性命一定要活的。”

    “是。我立刻就准备然后通知其他人散出去。”库斯伯特大神官收起画像。一张丑脸上全是激动的神色甚至罗尼斯主教可以感觉到他的情绪确实有点过余。“主教大人您这么栽培他这么信任他想不到他居然去和死灵公会勾结……”

    “好了你退下吧。我很累。”罗尼斯主教不胜其烦地挥挥手。“这件事就由你来向其他人宣布吧。”

    事情终于走到了他最不想走的一步。虽然这件事暂时还没有公布出去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只要这张通缉令一出去自己的心血和希望就都付诸东流了。罗尼斯主教闭起了眼睛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是如此的苍老过。

    大神官并没有退出这个小书房而是站在原处。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主教大人微微睁了睁眼。

    “还有因哈姆和姆拉克公爵一起求见您。”

    “因哈姆?他怎么是和公爵一起?让他们进来吧。”罗尼斯主教皱眉侯爵虽然和他是朋友但是却是很私人的关系一般很少在这种正式场合和他见面。而今天他还跟着姆拉克公爵一起来更有点古怪了。他突然察觉大神官的身上似乎有点异样看了看他:“怎么了?你的心跳和呼吸都很乱。你紧张什么?”

    “不只是我想到您一直那么用心地栽培那个神官想不到他却这样辜负您的心血。”大神官低下头古板的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抽*动。好象刚才那激动的情绪还没过去。

    罗尼斯主教长叹一口气摇摇头没说话。这个属下一直对自己常规地提拔新人很有点意见大概是嫉妒吧。这也是个把权力和得失看得过重的人。

    库斯伯特大神官出去带着因哈姆和姆拉克公爵一起走了进来然后大神官站到罗尼斯主教背后公爵和侯爵则一起对主教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神与您同在主教大人。”

    罗尼斯主教微微点了点头问:“外面还有一个和你们同来的脚步声是谁?”

    “只是小人的一个随从而已让他在外面等着就好。”公爵很恭敬地回答。

    罗尼斯主教问:“两位大人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姆拉克公爵先上前一步低头说:“我已经听说那位神官大人居然和死灵公会勾结的事了。所以我来向您汇报一下情况。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我看见他从小女的房间中跳窗而出逃出街道中就失去了踪影我去问过小女虽然她什么都不说但是我还是可以判断出他们一定…唉。我真是教女无方啊竟然让女儿和这种人”

    “我相信你不会是特意来说这些废话的。”罗尼斯主教摆了摆手。他依然是那样的有气无力但是眼里原本已经涣散无力的火焰突然闪了一下。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也很疲倦没有兴趣也没有精神和公爵进行那种官场上惯用的公式化表演性的敷衍。

    公爵笑了笑似乎终于露出了一点应该和他的心性和来意相符的狡黠表情说:“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主教大人真要抓他的话不妨可以把小女拿去当做诱饵。只要用恰当的途径散布消息出去让他知道小女的危急情况他就一定会在我们期望的地方期望的时候出现”他的表情又恢复到开始时候的诚恳。“我只是希望为主教大人分一点忧”

    罗尼斯主教眼里的火焰又凝聚了一下焦点落在了公爵那和气可亲的脸上。

    这确实是一个很简单也很有实效的办法也很符合公爵那不择手段的处事方法。不过从某个角度来说这几乎确实也是个不可避免的陷阱。罗尼斯主教的心动了动。

    但是主教的注意力马上就转移开了。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得出即便是这个似乎很阴险的计划也不是公爵来到这里的本意他根本用不着来向自己示好或者来和自己联手。

    罗尼斯主教的眼光在公爵的脸上没有挪开。那副胖胖的诚恳面容下应该有什么意外的东西但是现在心神俱疲的他已经没有往更深处想的精力了罗尼斯主教的眼光不由自主地又涣散了。他没有再理会公爵而看向因哈姆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已经听说他逃走的消息了。”侯爵低声说。“我感到很意外。”

    “我也同样觉得意外。”罗尼斯主教又叹了口气今天他已经叹了很多口气了。自己真的老了他觉得。

    “我还听说他连您的面也没见直接就走了是这样么?”

    罗尼斯主教用一个老人特有的无力姿势点了点头。

    “他没有给您留下什么话或者是什么口信吗?”

    罗尼斯主教摇摇头。

    “哦。”侯爵点点头。今天他的样子显得很古怪丝毫没有往日的生气和活力。他犹豫了一下也叹息了一声叹息声中也充满了无奈和无力。“其实今天我来是有些话要对你说的。”

    “有什么话下来我们慢慢再说吧。我很累。”

    “不。一定就要在现在说在这里说。”侯爵的表情居然有和他性格似乎全不相容的认真还有凝重。

    罗尼斯主教对公爵和大神官都挥了挥手:“你们都先退下吧。”

    侯爵居然坚决的一摆手说:“不用。这是件很重要的事。他们也一定要在这里。”

    罗尼斯主教皱眉今天似乎每个人都透着点奇怪。他实在是很累很烦而偏偏这些事情却一件比一件让人莫名其妙。

    “你知道我的朋友其实很少的。”侯爵走上前来他的表情和声音都很落寞。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而且突然用上了空气魔法让声音无传开这谈话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

    “一个人的身份如果很特殊不管是高是低是好是坏他都很难交到真正的朋友的。”侯爵继续说着。他仰头叹了口气再低头看着罗尼斯眼里的忧伤之色更浓了。

    罗尼斯主教情不自禁地微微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确实如此他大概是对这点最有体会的人。虽然这里好象并不是适合说这些话题的地方但是罗尼斯主教相信侯爵确实有着什么特殊的原因他能够感觉得出来这个朋友的眼神中很有点不寻常的感情。

    侯爵走到了罗尼斯主教的面前伸手握住了他那双枯瘦的手。“而你就是我其中一个朋友。”他眼里的落寞和无奈之色更深了甚至还有哀伤。他的手冰凉握得很紧话语很诚恳。“自从她死了以后这二十年来你一直对我很好很信任我。我也真的把你当作一个好朋友。”

    罗尼斯主教感觉到背后的库斯伯特的呼吸突然粗重了心跳也快了。大概是对这个他一直很看不惯的人的这个很失礼的举动感到愤怒。

    前面的姆拉克公爵却依然是那副诚恳老实的表情。

    主教大人隐隐约约地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到底那里有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但是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我知道你一定听了会很吃惊的。”侯爵低下了头凑到了罗尼斯主教的耳朵旁边。虽然他们的对话是旁人听不见的但他依然用了这个姿势好象这真的是非常隐秘非常不好意思的一件事情。他的声音依然是那么诚恳。“你还记得上次那只不知从吸血鬼么?那是我放出来的我其实是死灵法师。今天我是来帮他们杀你的。”

    罗尼斯主教眼睛里的光芒猛地旺盛凝聚了几乎化成两团真实的火焰照亮面前的这个老朋友。震惊愤怒不甘伤心这些表情瞬间就在他那瘦削的脸上挤做了一团。

    他如此的惊怒交加不只是因为这个完全乎他想象的告白还因为背后出现的杀气和那一丝冰凉的感觉。

    没有痛只是一片凉丝丝麻痒痒的感觉从背后的皮肤之外瞬间就送进了他的体内前端几乎挨到了他的心脏。这片似乎并不太激烈的感觉却在疯狂地吞噬附近机体的生命力甚至连身体里的魔法力都有了开始凝固的迹象。这不只是毒而且还是加上了强烈诅咒的厉毒。

    这一刀只能够是站在他的背后是库斯伯特大神官的杰作。

    这是卑鄙的一刀也是很劣拙的一刀。

    大神官绝不是个好的杀人者。从一开始他的呼吸和心跳就全不正常出手之前爆出的杀气也让人感觉得清清楚楚。即便是并不非常高明的人也应该可以提前现再躲开。

    但是罗尼斯主教却没有能够察觉。因为他实在是已经很累了心力已经很憔悴了。即便是注意到了这个下属的异常也没有去深究。而且从侯爵口中的说出的话实在是太惊人以至于他对背后出现的杀气全然没有反应的时间。于是这一记致命的偷袭顺利地成功了。

    但是偷袭成功并不等于这暗杀也成功。

    白魔法瞬间就在罗尼斯主教的体内汹涌澎湃地朝背后的伤口涌去。根本不用念诵祷文‘浴火重生’‘驱魔除咒’两个高级治疗魔法的光芒就立刻在他身上闪动诅咒和伤害立刻被抑制了。如只论光明白魔法的修为大6之上即便是教皇也不一定能胜过罗尼斯主教。无论是再重的伤再厉害的诅咒只要不是即刻毙命在他的白魔法全力施为之下都可以压制住。

    他背后的库斯伯特大神官的脸色已经变了。他一直都在紧张再一看见疗魔法的光芒的时候他更害怕。他比谁都清楚瞬间出这两个高等级治疗魔法所代表的魔法水平他这才现这个老人的魔法力早已过他们的预料和想象了。

    他抽出那把暗杀的匕这一次朝罗尼斯主教的头颈处猛刺了过去。一张丑陋的脸被狰狞和紧张折磨得已经不似人形。

    可惜这一刀只扎到了一个骤然出现在罗尼斯主教背后的兰白色的电光护盾上。一个劈啪声大神官的人整个都弹开了。

    从库斯伯特动手开始公爵就站在那里没有动过甚至脸上都一直是那种诚恳的表情。只是当大神官被弹开的时候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虽然早就知道罗尼斯主教不好对付却没想到居然会不好对付到这个程度。

    那把匕上的毒足够杀死一头大象了。但是这个风烛残年的枯瘦老人不止承受下来了还能够瞬魔法顷刻间就将刺杀的人击倒。

    但是即便如此公爵还是没有动他还不能动。他已经是所有计划的最后一环如果他再不能够得手整个计划也就全失败了。他必须等到一个绝对的最后时机。现在就是那匕上的毒性诅咒和罗尼斯主教的白魔法两方面的角力。

    就在这个时候只有罗尼斯主教才感觉得出来另外一种魔法波动在这个非常适当的时机无声无息地从他手上传了过来。

    侯爵脸上依然是那样哀伤凝滞。他的手握得很紧罗尼斯主教即便是用力抽也抽不出来。

    这传过来魔法波动并不凌厉也不汹涌。只是如同一股股浓臭的淤泥一样不断地往他的身体里灌将沿途的肌体都染臭染黑再用那极具腐蚀的味道扯动着整个身体的魔法波动和共鸣。他刚刚加在自己身上的两个治疗魔法立刻就像泥土一样在这臭水的浸透下崩溃了。

    ‘蚀肉腐骨’这是死灵魔法和黑暗魔法的双重侵蚀如果不是这身体内激荡着神圣的白魔法机体只是接触到这波动的瞬间就会变成一团连老鼠和苍蝇都没兴趣的腐肉。

    “你”罗尼斯主教的声音已经嘶哑。魔法力狂涌出体外他的身体周围开始爆出一道道白色的电火花立刻就凝聚成了五颗莹白色的光球。

    “电的精灵雷的愤怒我以我命之名”罗尼斯主教终于吼出了嘶哑的咒文。他已经放弃了治疗将所有的魔法都汇聚起来出攻击。五颗雷鸣爆弹的光球在他头顶上的虚空中漂浮排列成一个五芒星的阵型中间的电光开始呈现出乳白的圣洁光芒逐渐地演化成魔法阵。这是用他所有的魔法和生命为代价用出的最后一击只要让他的咒文完成这三人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泰坦神之怒。这是光明魔法和空气魔法融合而成的禁咒。

    这几乎是个只存在于理论上的魔法。能够同时把空气和光明魔法修炼到顶级的魔法师百年难遇最重要的是这个魔法的威力根本无法控制难以想象的破坏力会将连方圆里许连同术者在内的所有事物化做齑粉。

    但是罗尼斯主教现在却用出了这个魔法。他不怕伤及无辜也不怕连整个魔法学院也会在这威力巨大的爆炸中被震碎。那总比魔法学院乃至整个帝国落入这三个暗杀者的手中要好。

    他已经明白这是一场蓄谋策划已久的暗杀而且这暗杀的意义之深之险恶大概连其中那两个暗杀者都不会明白他必须用这个同归于尽的办法去通知山德鲁

    就在这个时候姆拉克公爵动了。就在他一动的时候那种和善诚恳的表情顷刻就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森严无比的杀气。原来他那张胖胖的看起来仿佛天生就带着和善表情的面容一旦完全冷竣下来也是如此地威严凌厉。

    他很清楚一个顶尖的大魔法师临死前的全力一击意味着什么。他必须等等到罗尼斯主教出手等到主教的魔法接近尾声已经无法再更改招数的时候才出手让自己的攻击可以在一击致命同时打断他的魔法。

    他迈步前冲拔剑刺杀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胖胖的身躯现在表现出猎豹般的迅猛敏捷和协调从他一动之时再到下一个瞬间他就已经出现在了罗尼斯主教的面前手中那把细剑准确无误地从主教大人的喉结处刺进。

    咒文的声音立刻就哑了最后几个字符留在了喉咙里再也没有办法突破剑身的阻碍冲口而出。细剑至下而上从主教大人的颈根处透出准确到甚至没有挨着骨头就把他的延髓贯穿。

    这是一个任何魔法和治疗都无法挽回的伤势或者说是死势。

    也许他走了真的是对的。罗尼斯主教最后只来得及模模糊糊地有这个念头。身子一歪就软到在桌上了。这个大6上最厉害的魔法师之一教会最有威望的主教爱恩法斯特帝国的精神支柱还抱着伟大的光明希望的老人就这样死了。

    暗杀成功了。

    但是姆拉克公爵的脸上一点都没有轻松和欣喜的神情。旁边脸色本来就已经白的大神官的表情开始扭曲脸色进一步地青。他们都看着空中漂浮着的五颗电光环绕的白色球体。

    魔法阵已经消失泰坦神之怒已经无法动空中的雷电魔法阵已经恢复成了普通的雷鸣爆弹威力比起那种禁咒已经是云泥之别了。

    但即便如此这五颗依然是空气魔法中最有攻击力的高级魔法。只是其中的任何一颗也足够将这斗室炸得稀烂了。他们或许可以凭借各自的能力逃离或者在爆炸中保命但是这里生的一切也都将在爆炸中无法隐匿。

    姆拉克公爵和大神官连呼吸都不由得停止了。这五颗雷鸣爆弹只是轻飘飘的浮在空中微小空气流动也可能使它们互相撞击或者飘飞出去碰到墙壁或者其他物体上。公爵细长的眼睛现在丝毫也没有平日的温和锋利如刀的光芒狠狠地刺在了脸色已经和地板一样的大神官脸上。他自己不是魔法师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现在的情况。

    大神官这才从惊惧中清醒过来。他先环抱起双手对准空中五颗雷鸣爆弹喃喃地念诵了一下咒文。这才看向姆拉克公爵说道:“我对空气魔法没那么高的造诣只能够这样把魔法固定住要靠你来想办法。”

    “来帮忙你也不想死吧。”姆拉克公爵对侯爵说。他虽然不太清楚侯爵的魔法水平甚至不确定这个只是在魔法学院混过段时间的败家子现在到底还会不会记得魔法也不算信任这个临时威逼而来的帮手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别人可以指望了。

    但是侯爵像全没听到一样动也不动。他似乎不只是没听到好象也没看到头上漂浮着的那五颗足可以把他变成肉酱的小东西。他神情全是哀伤和落寞还有歉意依然握被他暗算而死的罗尼斯主教的手看着主教那双完全没闭得拢的双眼。

    姆拉克公爵恶狠狠瞪了这个没出息的败家子一眼。现在已经没空管这些了。库斯伯特维持雷鸣爆弹在空气中静止的时间绝不会太长而指望这些小东西自己消散那也是不可能的他只能自己出手了。

    公爵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站定缓缓地伸手把那支刚刺杀了罗尼斯主教的细剑慢慢地送到了一颗光球的旁边直到剑尖几乎就要挨着光球边缘的时候他的手和肩膀才猛然力。

    细剑和他的手腕以肉眼难见的高动了一动看起来只是抖了抖而已。那颗光球开始亮了一亮然后就分化做无数细小的白色光点飞散在空气中了。

    公爵长舒了一口气这个临时想出的方法果然有效。但是他的额头上也浸出了一层细汗。

    不只是因为紧张还因为累。刚才这仿佛只是半眨眼的功夫他全凭手腕之力劈出了数十剑而且剑上还附上了剑气这才在雷球内酝酿的狂暴魔法力生反应之前将整个魔法的结构全部破坏。技巧度剑气都挥得淋漓尽致没有丝毫的偏差。这样的一次精密细微迅捷到及至的砍劈所耗费的气力和精神绝不比大战一场差。

    公爵定了定神再次站定慢慢地伸剑向前迅疾无伦地砍劈之后第二颗雷鸣爆弹又再次被彻底分解成了单纯散乱的魔法元素。公爵的汗水已经泠泠而下。

    当第三颗雷鸣爆弹再次化做光点的时候顺便出了一下小小的劈啪声另外两颗雷球在这个波动的震荡下动了一动差点撞在了一起。公爵后退几步脸色掠过一阵潮红然后又全褪得苍白。

    公爵的背心都已经湿透。刚才的第三剑他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剑气和挥剑的度都出现了缺陷。最关键的是雷球分解中传出的那阵电力的魔法冲击几乎将他弹了出去。他现在的右手肩膀乃至半边身体都在麻。

    库斯伯特那张丑脸已经和晒干了的猪肝一样了。维持这样一个空气静止的环境以他的修为来说看来是有点勉强谁都看得出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空中漂浮着的还有两颗。那光球并不大纯白的颜色和周围环绕的电光看起来好象还很好看出滋滋的细响。但是公爵看过去的眼光却像看着两头恐怖的远古巨兽。

    公爵闭眼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汗水顺着他的胖脸汇聚到下巴上一滴一滴地往下掉。他猛然吐气开声再次出手挥剑。第四颗雷鸣爆弹终于又被分解开了。但是随之而来的也有一声闷响。

    声响并不大远不能惊动外面大教堂的人。公爵即使很疲倦了但是这集中起几乎所有精神和精力的一剑还是几乎将雷球中所有的魔法波动全部劈断斩碎只有差不多千分之一的魔法力产生了反应生了一下小小的爆炸。

    这爆炸的威力甚至还比不上一大点的鞭炮绝对伤不了人但是在现在的情况下也绝对要命。空中晃悠悠漂浮着的那最后一枚雷鸣爆弹虽然没直接爆开但是被这一下爆炸震动着朝旁边的墙壁上飞了过去。

    库斯伯特的丑脸黑了黑软倒在地保护这个要命的小东西没在震荡中直接化作巨大的爆炸就已经把他的原本就竭力支撑的精神力一下耗费得精光。

    公爵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那一剑已经是极限短时间之内绝无可能再挥出一次了。而没有足够的剑气和度技巧之下再去砍劈那充满了毁灭性的爆炸力量的魔法球等于拿一只烧着的火把去捅炸药包一样。

    雷鸣爆弹飘飞的度不快可以让人看得很清楚。公爵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从不信什么教而且刚刚还亲手杀了主教大人的他甚至在开始祷告上天赐予奇迹生。

    但是奇迹却偏偏就生了。就在那白色的光球即将碰上墙壁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拐了一个弯从上面那个小小的窗户中飞了出去几眨眼就冲上天空消失在日光中了。

    公爵足足楞了好一会才扭过头来看着这个奇迹的缔造者。居然是一直在那里没动过的侯爵。

    侯爵把举起放出空气魔法的手放下看着公爵吃惊的眼光淡淡地说:“没什么这不是什么高深的魔法。这些小把戏刚好我还能够把握得了。”他的神情依然黯然看着地上罗尼斯主教的尸体叹了口气眼里满是哀愁和忧伤。“你们该做什么就做吧。”

    公爵一双细长的眼眯起来毫不掩饰戒备的神色在侯爵那张秀气好看完全和他一个浪荡子艺术家的身份匹配的脸上来回扫荡着但是却没有现丝毫值得注意的东西。他转过头看了看从地上吃力地爬起来的大神官皱眉问:“你没事吧。”

    “没事。”库斯伯特喘了几口气摇了摇头带点诧异的眼光看了看侯爵这个他一直非常瞧不起的败类。不过他也不是非常吃惊这确实不是什么高深的**术不过是对空气魔法掌握得精巧点而已也许这个败类就是喜欢用这些小把戏去糊弄人。

    公爵点了点头从大神官的神情中找到了些安心的元素。他举手擦了擦满脸的汗水满意地长叹一口气后嘴角又挂起了招牌试的笑容神情又完全恢复到平日的那种和善友好的状态像刚刚完成了一笔满意的交易现在就等着收尾的商人一样轻松地向库斯伯特说:“那就继续吧。”

    库斯伯特吃力地将罗尼斯主教的尸体到了角落拉过茶几挡在前面然后走出去。

    不久后大神官再进来的时候带着一个人。就是刚才罗尼斯主教听出来的那个站在门外的人。他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颇瘦颇高身材模样都和阿萨有着五六分相似身上也穿着一套神官的衣服头上还有顶遮住了一半脸的帽子。他有点拘谨也有点好奇地看着环顾四周但是立刻就在库斯伯特大神官的眼神下低头不敢动了。

    他原本只是个王都外一个村镇的街头小混混而已前几天莫名其妙地就被几个人抓了起来然后这几个看样子好象是贵族官老爷的人又说给他安排一个任务完成了大大的有赏。想不到今天居然被他们打扮成这个样子带到了王都的魔法学院中来。

    大神官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皮囊扔给这个年轻人说:“把这些倒在自己身上。”年轻人拉开皮囊里面居然是一小袋血。他按照大神官的吩咐将血倒在了自己身上还有脸上。

    “好了。现在你就转身跑出这里跑出魔法学院。你还记得我们给你安排的路线吧?”库斯伯特大神官眼睛很有威势地一瞪。“恩?你还记得么?”

    “记得”年轻人惶恐地点了点头。

    “不要害怕。我们只是在玩一个游戏而已。”公爵和蔼的声音总是能让人心平气和何况他的手里又掏出了一块金币这立刻就让年轻人摆脱了恐惧又充满了听话的斗志。“你听着如果你比我们预想的时间还要快的跑到那里的话我会再奖励你一个金币的。”

    “是。”年轻人有力的回答说明他即刻就会创造出这辈子最快的脚步。

    “去吧。”公爵很大度地一挥手年轻人立刻拿出了预料中的劲头拔腿就往外跑去。

    外面大教堂的人已经很多了这都是库斯伯特安排好了的。年轻人劲头十二分地冲出去的时候肯定撞到了人因为传进来隐隐约约的惊叫。“那不是神官大人么。”“怎么您受伤了么?那么多血”“神官大人您可慢点”

    终于连库斯伯特那张死板的脸上也开始露出了笑容。至于那个跑得那么起劲的年轻人在金币的动力下的脚步肯定不是后来追上去的人能够追得上的。只要他依据了给他事先设定好了的路线他很快就会消失在王都的街道中。然后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永远消失在这世界上了。因为他的作用已经完成了作用完成的东西是一定要消失的。

    传送魔法的兰色光芒突然在房间里亮起旁边的侯爵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拉开了一个传送卷轴。光芒过后他的人已经不见了。

    “这个蠢货搞什么?他哪来的传送卷轴?”库斯伯特瞪着侯爵消失后的空气狠狠地说。

    “他可不是蠢货。”公爵轻松地笑了笑。“他可聪明得很知道自己的利用价值已经完了。所以赶紧逃了。”

    “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家伙灭口了才行是吧公爵大……”大神官话说到一半突然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嘴唇还在动但是已经不出任何的声音了。

    飞在半空中他还打了几个滚将房间中的所有都尽收眼底。罗尼斯主教的尸体还在那边公爵大人正一边擦拭着他剑上的血迹一边后退因为他要躲开溅出来的鲜血。在公爵面前一具无头的尸体头颈处的血射出老高尸体正在软倒那身形和衣着看起来都很眼熟。

    扑通。他掉在了地板上歪歪斜斜地仰望着公爵最后模模糊糊地听着公爵大人轻声说:“是啊。我知道。”

    公爵转身小心地把自己在房间中的每一个脚印都抹去每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消除了。魔法学院的一切都通过大神官安排得非常妥当他和侯爵都是悄悄地来到这里的其他人都只知道库斯伯特和那个神官大人来主教大人的书房然后看见浑身是血的神官大人跑出去而已。

    很快地收拾好拉开传送卷轴下一刻风尘仆仆的公爵大人就出现在魔法学院的传送魔法阵当中了。

    “公爵大人您好。”看守魔法阵的两个魔法师对公爵点头微笑。“又是在外公干么?这几天您可够忙的啊。”

    “是啊。”从不拿架子的公爵大人和善地点点头。“外地和王都都有急事等着处理这几天传送卷轴都用了不少呢。”

    大教堂方向突然传来了不小的骚动声。“怎么回事?”两个魔法师和公爵一起走了出去。看见不少人正从大教堂里涌进涌出。骚乱以飞快的度散播开了。

    “主教大人和大神官被杀了。”一个牧师神色慌张跌跌撞撞地一路跑了过来。

    “什么?”两个魔法师一起大惊失色。公爵的脸色更是惊骇欲绝。

第五章 除根

    罗尼斯主教的尸身被牧师们安放在大教堂中。从被现开始到现在他身上被伤痛欲绝的牧师们加诸的白魔法足够治疗一千个垂死的人。但是颈项上那一个恐怖的血窟窿还有背心上几乎深达心脏的一刀已经被剧毒和强烈的诅咒变成了惨蓝色的血迹。这些都在强烈地陈述这个尊敬的老人已经真的完全地死了即便再有一万倍的魔法力也是枉然。

    “是他?”罗兰德团长一双细长的眉毛紧锁。这个帝国第一剑士的容貌没有任何武人的刚毅和锋锐但是现在那双星眸里闪出的光芒却胜过任何一把绝世名剑。看着罗尼斯主教的尸体尸体上那可怕的伤痕和血迹他的声音和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我们所有在外面的人都看到了。”一个老牧师老泪纵横哽咽着。现在留在大教堂中的几个老牧师都是涕泪齐下悲愤到了极点。大教堂之外已是一片哭声。罗尼斯主教坐镇魔法学院已经四十余年可以说魔法学院在帝国如今的地位都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魔法学院中的每一个人都对这位老人报以无比的崇敬甚至在不少人心目中他简直就是神的化身。但是他现在居然被卑鄙地刺杀了。

    罗兰德团长没有再问。当时在外面大教堂的神职人员起码有上百人。他们都敢以神的名义起誓就是那个神官大人满身是血地从这里冲出去一路撞倒几个人飞奔出魔法学院。如此多如此虔诚的证人这件事已无须再进行任何求证。

    “我们还在书房中现了这个。”一个牧师拿出了那张库斯伯特精心准备的那张通缉令上面已是血迹斑斑。但是画像和文字依然清晰得很足够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明了。

    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公爵也已经是涕泪满面悲伤之意丝毫不让于诸位牧师。他突然开口问:“最近主教大人身边可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没有?”

    一个老牧师立刻省悟说:“对了。前两天罗尼斯主教大人曾经去过那里不过那个奸细当时没在。主教大人只是在里面和看守尸体的山德鲁老头说过一段时间的话我好象还听见主教大人在生气。然后主教大人出来的时候我看他脸色很不好这两天也一直闷着……结果就生了这样的事情。”

    公爵大人的声音已经因为悲伤而有点涕不成声但是更多的却是悲愤。“我们一定要尽快抓住那些死灵公会的混蛋们”他很用力地迸出一句:“要为主教大人报仇。”

    公爵大人的悲怆和愤怒立刻感染了周围的人。老牧师们早已枯竭的心灵终于又被仇恨激出了滔天巨浪。“对魔法学院所有的魔法师都要给主教大人报仇。”

    “所以我们现在就仔细回想一下。仔仔细细地回想。”公爵在极度悲伤中依然不失他那细腻的思维用缓慢而清晰的语调给大家分析思路。“想想那个奸细平时的举动还有行为哪里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一个牧师飞奔进大教堂。他是去皇宫给皇帝陛下传递噩耗的。

    “陛下惊闻主教大人遇刺已经哭晕了几次。陛下已经着令圣骑士团严查凶手凡是现和死灵公会有关的邪教徒全部格杀毋论。圣旨也马上就要到了。”

    格芬哈特十七世是罗尼斯主教看着长大的对他来说这个尊敬的老人几乎就是他的爷爷。

    罗兰德团长的脸色冷凝如冰缓缓点头。

    大屋中山德鲁正如同往常一样捣弄着尸体但是今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总感觉有点心神不定。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虚掩着的门被敲了两下几个士兵就走了进来带头的是认识山德鲁的王都近卫军小头目。

    “山德鲁老头魔法学院出事了。”小头目的表情有点古怪语气也有点说不出的味道对山德鲁说。“我们有些事情要问问你。陪我们走一趟吧。”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关我什么事?”山德鲁翻着白眼看着小头目。“你们要问我什么?我这两天没什么精神哪里都不想去。”

    “没什么。就是请你去喝喝茶聊聊天而已。”小头目回答。他的表情和声音都在犟在了一起很明显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想制造一种很轻松的气氛。

    相对来说那三个士兵的表情似乎还自然得多。就在小头目和山德鲁说话的时候他们就在慢悠悠地走向山德鲁。

    “喝茶?说起来你好象还欠我的钱呢。上次你去**的时候……”山德鲁好象全没觉有什么不对劲和小头目聊着天。

    三个士兵有意无意地已经走到了山德鲁身边。其中两个猛然出手一人抓向这个老头的一只手。而第三个人手上已多了副闪着暗红色光泽的镣铐。这是专门禁锢魔法师使用的禁魔镣铐。

    这三个士兵的动作简练快没有任何的花巧如同三只早已在草丛中守侯多时的豹子一般。他们出手的时机动作各自站的方位也配合得恰到好处分工也明确无比这只有长期练习和无数实践才能够锤炼出的动作。

    面对这样突然而配合得完美无缺的袭击即便是一个不俗的剑士也只有束手就擒。但是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焉老头子只是退了一步两手轻轻松松地一抓那两个原本想抓他的四只手腕就已经落在他的手里了。他再朝内一扯两个身躯比他庞大得多的士兵立刻撞在了一起刚才还那么精壮有力的两个人在这一撞之下立刻软倒身体上已经开始泛起了死灰色。

    第三个扑上来的士兵手里已经不是镣铐在这转眼之间他就已经反应过来拔剑上步刺击一气呵成。这样快的反应这样敏捷的动作即便是王都近卫军最高长官也没这样的身手。

    但是很可惜他这样漂亮的一剑却什么都没刺到手腕莫名其妙地就已经落入到那双惨白干枯的手中去了。

    “你的手下什么时候多了圣骑士团的人?升官了么?”山德鲁一双半睁半闭的眼睛瞥着小头目依然还是那样好象正在茶馆中聊天的语气。只是他的一只手已经把这个比自己壮实得多的士兵凌空拎了起来体形的反差让他看起来好象是正轻轻松松地拎着一只狗熊的猴子。

    小头目没有回答已经软倒在地上了。他好象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手脚哆嗦着朝后面退着挪动眼睛直楞楞地看着山德鲁。因为山德鲁不仅拎起了这样一个圣骑士团的剑士而且还在撮揉。

    那个剑士是在什么时候死的已经不知道了。那高大健壮的身躯现在却好象只是棉花填充而成的不只被这个老头轻飘飘地拎在手里而且在那双干枯的手的揉捏之下正在变形。他身上的甲胄还有其他什么东西都变得在零零碎碎地往下掉身体不断地被折叠揉动然后很快地就在山德鲁的手中成了一团圆滚滚的肉团。

    “你也是来请我喝茶的么?”山德鲁冷冷地看向门口一挥手那个剑士变作的巨大肉球就朝门口刚刚进来的那个人飞去。这个巨大的暗器现在在空中出的风雷之声才证明了本身的重量其实确实惊人。

    这个肉球在前飞的时候还撒出了一些黑色的汁水其中一滴刚好飞在了地上的小头目身上。小头目那动物一样的惨嚎只出了半声就没了。

    刚刚出现在门口的人后退一步身前一道线一样的闪光如惊鸿一现然后这个肉球就整整齐齐地从中间分为了两边。

    “好。”山德鲁的这个叫好声虽然似乎还是有气无力但是那双一直死气沉沉的眼中终于闪出了光芒。

    他叫好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那个肉球被一分为二。整整齐齐的两个半球的分开后既没有掉落也没有继续朝前面飞而是朝相反的方向翻滚着轻轻撞上了左右两边的墙壁。蕴涵剧毒魔法的汁水只在两边的墙壁上腐蚀出两个大洞没有一丁点沾到这个人身上。

    这一剑不只是把飞来的肉球本身劈开而且还连同那一起翻滚着的空气飞溅出的汁液里面蕴涵着的魔法力甚至还有飞过来的势头惯性气味。这个肉球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剑之下一分为二烟消云散。

    “好。”这个人劈开肉球之后退三步沉声回敬山德鲁一声喝彩。他眼里的光芒甚至胜过了手中的剑。如果刚才这一剑有丝毫的偏差不能把里面运转的魔法力也彻底支解的话这颗从分量上来说大概足够杀死王都全部人的毒液魔法球就会在他面前爆开。

    出现在门口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有一张儒雅文秀的脸即便是这样认真而凝重的表情在他的五官组合之下也看不出什么威严杀气。如果不是身上那套闪现着魔法微光的甲胄还有他手中的一把散出丝丝寒气的长剑他看起来就好象只是个饱学诗书的书生而已。

    “你说好?所以你更要请我去喝茶么?”山德鲁一边嗡着声音回答一边第一次站直了一直有些佝偻着的身躯。

    “不。我是来抓你或者说是来杀你的。”来人的话很直接一如他刚才的一剑般凌厉。

    “原来如此。”密密麻麻的骨节爆响的声音从山德鲁的身体各个地方出。随着这些声音他的身体几乎长大了一圈。“可惜我从来不喜欢被人抓更不喜欢被人杀。”

    “我也从来不喜欢废话。”来人的手腕一振那把长剑的嗡鸣之声充斥在大屋中的每一寸空间中。“我们开始正题吧。”

    大屋外。三百米处一个老牧师皱眉问旁边的姆拉克公爵:“公爵大人这样是不是夸张了一点。”

    “不。对付那些邪恶的死灵法师必定要小心谨慎全力以赴。”公爵脸上很难得地没有那温和亲切的笑容一副凝重的神情细长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远处的大屋。

    “但是再小心也用不着这样吧。”老牧师看了看前面那好象确实有点夸张的阵仗。

    大屋外的一百米开外数百名圣骑士团的团员们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在他们的身后则是几乎所有魔法学院的牧师们和魔法师。

    经过大家群策群力地探讨分析之后那个奸细居住的地方的山德鲁老头落入了大家的视线。虽然这个老头已经在魔法学院足足二十年了而且主教大人似乎还和他很熟悉但是有了那个奸细的前车之鉴足够说明死灵公会的人是如何地无孔不入的了。而且那个奸细并没在魔法学院进修过之前就一直在那老头那里再加上那个老头的古怪癖好这些已经有足够的理由了。

    派出侦察人员去探察后现那老头居然还在。于是决定先把他抓起来调查如有反抗自然是格杀毋论。

    这件事当然是由身负皇命的罗兰德团长带人来执行了。对于这位帝国第一剑士的实力没有任何人有异议。但是公爵则表示出了一个身为位高权重者特有的小心谨慎建议罗兰德团长多带人手还有号召魔法学院的牧师们一起到场如果那个老头真的是死灵法师的话大家就可以给罗尼斯主教报仇了。

    “罗兰德团长进去这么久了我看多半已经把人抓到了正在搜查盘问了吧。”老牧师看着那论战斗力绝对可以攻下一座城池的包围圈实在觉得有点不妥。魔法学院的魔法师们居然倾巢而出在这里像看热闹一样围观实在是有失体统。所有人都离大屋有段距离里面的情况虽然大家都看不见但是绝对是可以猜到的。

    突然一声怒喝还有一道如同布革破裂的奇怪声音传来。

    那幢大屋从正中整整齐齐地一分为二然后再齐腰断裂而开。分成两片的墙壁和屋顶缓缓地朝两边倒去隆然着地激起满天的尘土。那断裂开的地方居然整齐光滑得像是用刀子裁开的。从这里比较远的地方看去好象是一个精致的玩具被大力砍了一刀。

    圣骑士团的人没有出任何的声响也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是魔法学院的魔法师牧师们齐声出惊叹和叫喊却不亚于墙壁和屋顶落地的巨响。这样的威势必然是罗兰德团长才能够出的。而动起手来了无疑就是说明里面真的是死灵法师。

    尘土烟雾中一条人影飞射而出落到了包围圈的前面是罗兰德团长。

    但是和刚才那声势惊人的场面相反罗兰德团长落地之后便是一个踉跄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一张原本清瘦文俊的脸上已经全是怒火和惊讶而且不只是脸上全身裸露在外的皮肤连手指尖都浮现一种厕所墙角地面的那种恶心的死灰色。他已经中了毒和诅咒而且还是极度厉害的尸毒如果换作其他人早就已经是一具腐尸了。

    两道白魔法的光芒在他身上亮起圣骑士团中的两位高级牧师立刻就用出了治疗法术。回过神来的魔法学院的数百名牧师们也纷纷出手。数量惊人的各种治疗魔法蜂拥而至把罗兰德团长身上的毒气和诅咒立刻冲洗得一干二净然后就是数量同等的各系各个等级的各种辅助魔法落在了他的身上。

    身上的辅助魔法的光芒强烈得几乎耀眼。但是罗兰德团长的的脸色依然难看他怒目瞪视着前方那一团翻腾的灰尘大喝:“全体备战。”

    数百名圣骑士团成员的手同时汇聚出了一声响彻云霄的拔剑声。然后充塞在天地间的就是由上千张嘴同时念诵咒文的大合唱。每一个圣骑士团成员的身上都轮番亮起了各种辅助魔法的光芒如同一场盛大的魔法展览。

    包围圈中的尘埃已经渐渐散去出现在里面的是一群跃跃欲动的千奇百怪的尸体。这些尸体们有的没有头没有手有的没有脚或者没有左半身没有右半身或者没有上半截没有下半截的它们都受了罗兰德团长刚才那连房屋都受了池鱼之殃的全力两剑。但是他们现在却都看起来精神百倍动作灵活。这群尸体中间簇拥着一个混身黑袍须皆白的人。

    “给主教大人报仇啊。”不知是谁呐喊了一声宏大而杂乱的咒语声又开始响起。不过这次不是辅助魔法的展览而是各种攻击魔法。圣言术圣光术亡灵驱散火球火焰墙连珠火球暴烈火焰闪电寒冰爆裂雷鸣爆弹……除了顶级的大咒语和各种综合禁咒几乎所有能够在魔法学院的魔法教科书中出现的魔法全部展现出自己的光芒和威势山呼海啸一样朝那群尸体还有尸体中的黑袍者冲去涌去盖去。

    看着这空前大概也绝后盛大的魔法焰火公爵终于露出了一个旁人已经无暇欣赏的迷人微笑。因为无论是谁都可以确定即便是天神下凡在这样凶猛的魔法波涛之下也只有死得毫无辗转的余地。

第六章 洗牌

    公爵府的书房中宰相大人姆拉克公爵正在高兴而忙碌地处理事务。

    这两天虽然生了这么多这么重要的事但是皇帝陛下依然记得把这个早就准备好给公爵的职位封给他了。不过说老实话公爵并不是很在意这个。

    宰相的头衔与其说是信手拈来不如说是不拈它自己也要来不比吃上一小块面包更费多少劲。大女儿已经是财务大臣小女儿即刻就要成为皇妃军方大臣们被他精妙的手腕弄得团团转埃尔尼家族几乎已经全完蛋了。这个职位不让他来当谁来呢?所以公爵不是高兴这个是在高兴另外的事。

    书房的门开了身着一身官服精明干练的财务大臣手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

    小懿将文件放在公爵面前说:“这是前天剿杀死灵法师的战斗的损失报表。阵亡的战士和魔法师们的抚恤金在短时间内从各地再选拔这么多的高等级战士补充进圣骑士团的费用各项费用算下来一共需要二千三百五十九金币。”

    公爵晃了一眼文件上面的各项开支预算分类明确巨细无遗他点点头满意地叹了口气。想起两天前的那场大战他真的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又惊又喜了。

    五十多个圣骑士团的成员四个小队长在前天剿灭死灵法师的战役中阵亡了。这就是他的惊喜,而且还是大惊大喜。

    这是圣骑士团建立以来最庞大最惊人的损失。是在近千名牧师和魔法师的帮助下去对付一个死灵法师而已。

    在很早以前公爵就已经知道这个居然和主教大人相交的古怪老头绝对是个高手而经过上次那件宰相公子闹出的事过后他就已经可以肯定这个老头确实就是个死灵法师。大概是因为其他一些不为人知的隐情而在主教大人的私人庇护之下隐居在了这里。

    主教大人居然和一个死灵法师相交这绝对是个天大的秘密。不过由于不愿意暴露自己公爵至始至终没有把这个消息捅出来。到了最后终于也证明了这确实是个明智无比的选择。

    这个怪老头和那个神官小子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和主教大人的关系到底是什么这些公爵都不想去深究了。只是主教大人已经一死这个知道真凶绝不会是那个神官小子的人必然也就是个巨大的隐患何况他还是主教大人的朋友还是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死灵法师。

    虽然他的实力应该是深不可测的公爵很久之前就已经领略过一点皮毛。能够在杀气和气势上将自己这个剑士压逼到不敢动手的魔法师实力绝对堪比罗尼斯主教而宰相公子那次的结局也很好的说明了问题。

    但是在公爵的手段下他就算再厉害十倍也没用。不过是一个身份不明的死灵法师利用圣骑士团和魔法学院将之除去实在是天经地义。

    只是公爵万万没想到那场战斗居然如此的艰苦如此的巨大。只是杀他一个人而已居然杀得如此惊心动魄天昏地暗。战斗很短暂但是那火焰爆炸毒气圣光….狂乱的魔法元素和剑气组成的风暴而最后那十来具尸体和死灵法师本人那威力巨大的自爆更是匪夷所思。即便是以公爵的修养目睹之下也完全地为之震撼。

    幸好那所大屋是在王都边缘最偏僻的地方只损坏了几条无关紧要的街道伤及了百多个民众而已。

    不过公爵在震惊之后就是欣喜若狂特别是看到两个圣骑士团的小队长还有十来个剑士因为过分靠近死灵法师而被那巨大的爆炸力直接扯得四分五裂的时候差点还要为那个死灵法师鼓掌叫好。

    “那片街区重新建设方面的资金预算怎么样?”公爵问。

    财务大臣立刻拿出另一份足有一寸厚的文件上面同样将所有的开支写得很详细。“共计是二千三百金币左右。项目实在太多预算只能够精确到这个地步了。”

    公爵点点头。清理街道清理尸体让牧师们清理那恐怖的毒素魔法留下的影响修补损伤的建筑如此复杂的工作还能够将资金预算到这个地步帝国其他官员没一个有如此强的能力。这个财务大臣的职位她确实是当之无愧的。

    “同时有这两项支出国库难免有些捉襟见肘。只能够在其他方面缩减开支圣骑士团的招募和补给工作就暂时缓上一缓吧”

    财政大臣清脆明朗的声音淡淡地继续用朗读公文的音调说着:“无论什么情况之下都应该保证圣骑士团的完整和战斗力那是帝国稳定的基础也是帝国数百年未变的制度。而且如果不立刻将重建费用拨过去军方大臣们也会对我提意见的。”

    “制度是死的情况是活的。现在于周边国家邦交和睦战事不起自然就要可以在这上面缓上一缓了。至于缓上多久嘛”自然就要到自己觉得合适的时候了公爵的嘴角不觉拉出点微笑。“军方大臣方面你不用操心我自然会去和他们好好说清楚的。这件事情很重要我会亲自协助罗兰德团长去操办的…呵呵。”

    如果说现在这个帝国中还有什么是他必须要有所顾虑的话那就是圣骑士团了。正常的情况下这个团体的人员编制都是极度严格苛刻的而且几乎全部由罗兰德团长一手包揽因此公爵即便再有心思再有手段也只能望洋兴叹。但是现在由那位尊敬可爱的死灵法师制造出的人员损失却无疑就是天大的良机。资金方面拖延一下找机会塞点自己的人进去这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是。”财务大臣淡淡地应答了一声翻看着文件。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铿锵有力骑士专门的金属靴底和主人毫不凝滞的动作在地板上敲击只是从这声音就可以感觉得出来者的年轻精力充沛。而每一个步伐之间的间隔一模一样更说明了他非凡的自制力严格精密和一丝不苟。

    书房门打开一个年轻的骑士走了进来。如同他出的脚步声一样他一身无可挑剔的骑士装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表情都表现出完美的骑士风范。他不是克劳维斯看起来却有如同克劳维斯一样仿佛天生就是公爵的好助手。他的模样虽然同样英俊挺拔但是却没有克劳维斯那种外溢的刚硬和杀气而显得很柔和很容易亲近。他是公爵的新助手罗德哈特。

    两天前罗尼斯主教被那个死灵公会的奸细神官刺杀的事刚刚传遍王都公爵大人刚刚去剿灭了那个死灵法师回府后不久罗德哈特就来找他了。

    “公爵大人我是来当你的助手的。”罗德哈特用连公爵都有些意外的开门见山的方式说。

    公爵微笑着用有点不敢当的语气说:“哪里的话。罗德哈特大人现在可是军方刻意培养的新人我可没这么大的脸面让您来做我的副手。”

    “公爵大人我是来投靠你的。”罗德哈特再次用很诚恳很谦恭但是又绝不是卑躬屈膝的语气再一次表达自己的来意。“我现在在军方的前途很好圣骑士团中又担任小队长。我聪明更知道轻重进退。有了我的帮助你可以更方便地操纵军方。我绝对会比克劳维斯做得更好的。”

    “你的意思就是说你自己更有利用价值。”公爵的笑容带点讥嘲但是更多的是欣赏。

    “对。我可以对您有更大帮助。”罗德哈特点头。

    “你是个聪明人。”公爵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点了点头。“真的很聪明是做大事的人。”

    罗尼斯主教已死他原本指望的足可以让公爵顾及的大靠山已经不在了而朋友又即将成为大6最大的通缉犯虽然在朝中看起来形势好象还不错但是已经一手遮天的公爵是绝不会放过这个曾经有意识想要自立门户有潜力有头脑也有野心而且还知道不少事情的人的。

    和公爵对抗无疑是极不明智的。无论势力手段地位的差距都不可以道理计。而且争斗永远是最没头脑的最后的手段。所以罗德哈特立刻选择了一个旁人看来几乎是疯了的路——重新投靠公爵。

    能够看得出这样的形势需要的是无比高明的眼光和头脑。而作出这个选择更必须有做大事而不拘小节的胸襟气度。

    公爵这样的人绝不会计较你曾经做过什么他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你到底还有没有用。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对他好还是对他坏都不过是说明你这个人的心性能力的参考罢了。只要他分析得出你的能力和利用价值有把握控制得了你认定你对他有用那就行了。

    “不知道有多久没和人这样直截了当地说过话了。”公爵有点感慨地叹了口气。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个自动来投诚的年轻人他确实有点心动。“我相信你一定很能干。至少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就绝对没有你这样的眼光和气度更没有你这样的城府。”

    罗德哈特默不作声垂低静立等候公爵的决定。

    公爵脸上依然带着那种微笑看着罗德哈特继续说:“但是我也知道你很有野心。难道你以为我会把一个这样能干聪明有野心心机更深沉的危险人物留在身边等着他什么时候背后刺我一刀吗?”

    罗德哈特没有说话依然很谦恭地站在那里。

    “不过你既然来了就表明你是判断我一定会接受你的投靠了?你现在猜一猜你的判断是对还是错呢?”公爵的眼睛眯了起来屈起了手指慢慢地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敲打。“还有……如果是错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如果判断错了公爵没有接受这个建议那结果很有可能就是连公爵府的大门都走不出去。他已经表现出对公爵的性格作风和当前形势如此的了解那么公爵自然不会放过他而且连逃跑的机会都不给他。他曾经和那个死灵公会的奸细走得如此之近只是这一条理由已经可以当堂格杀他了。

    罗德哈特默立着依然没有说话。房间里只剩下公爵那枯燥沉闷的敲击声一下一下地落在每一次心跳的节奏上。

    半晌他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平稳而清亮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搀杂在里面:“我不会去猜因为这我是我自己的判断。而且这件事不只是我的选择正确与否”他的眼睛丝毫不让地看着公爵。“也是你的选择正确与否。”

    托。公爵手指的敲击被一下重音结束了。“那么我就告诉你你的判断对了。”他的笑容不只是满意还带着点其他的东西居然是斗志。“我就留你在我身边。”

    “谢谢公爵大人。”罗德哈特对公爵鞠了一躬。从这一刻开始他就从公爵的一颗弃子敌对者变做了他的助手下属伙伴同盟者了。

    “不用谢。你也知道我留你不是为你而是为我自己。不只是因为你对我有利用价值也因为你对我的威胁。”公爵站了起来朝窗外看了一眼眼里全是野心和壮志。“这个国家里已经没有人是我的对手了。没有了对手也就没有了威胁。而生活在没有危机感的天地里再凶猛狡猾的野兽也会慢慢退化。所以我留你下来除了让你帮我做事以外也让我自己可以随时不忘提高警惕。”

    走进书房罗德哈特先行了一个很标准的礼然后呈上一份报告:“公爵大人这是圣骑士团中现在的人员安排空缺的职位需要什么样的人都写在上面了。”

    公爵接过报告却放到一旁微笑着看着罗德哈特问:“你现在在团中的职位是什么?罗兰德团长定下来了么?”

    罗德哈特垂手侍立在一旁回答:“顶替原第四小分队队长带领三十名剑士一名火系魔法师。”

    公爵微笑点头:“对了。罗兰德团长的伤势怎么样了?”

    “多亏了魔法学院两位大神官及时从教廷回来团长大人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哦那就好。”虽然在说好但是公爵那和眼睛一样细长的眉毛却遗憾地剔了剔。如果说这个惊喜中有什么小小的缺憾的话那就是这个了。

    五十个团员四个小队长。这人员空缺确实是留给公爵很大的礼物。但是公爵却宁愿这些团员一个都不死甚至凭空再多出五百个都无所谓只要一个人能够光荣地殉职就好——罗兰德团长。

    如果真能这样也许公爵大人比现在更开心百倍之余也许还会悄悄为那位可敬的死灵法师在地下室立一个铜像。

    不过既然那老头没有能力得到这种殊荣公爵大人也不是太着急。大不了以后自己慢慢来就行了只要现在有了缺口能够让自己的人进入圣骑士团那么以后的机会会有的。罗尼斯主教这件事情的成功已经极大地鼓舞了他的勇气和斗志。

    随着罗尼斯主教一死圣骑士团这一损伤。王都的整个势力格局形势分布全都变了。这是一场大洗牌一些牌会消失一些牌会换个地方换个位置产生另外的作用。而最控制这些牌的走向的自然就是公爵这位政治权力方面最出色的牌手了。比如罗德哈特这张牌。

    公爵问:“那张对凶手的通缉令已经下去了没有?”如果这个潜在的隐患再彻底消除了那几乎可以说整个王都的牌都已经抓在手里了。

    “皇帝陛下伤心欲绝除了罗尼斯主教提出的那五千金币外更追加了一条悬赏。能抓获此人者帝国封侯一等子爵。”罗德哈特的声音波澜不惊稳重而简洁。“通缉令已尽快分到帝国境内每一处也派遣了使者前往各国交涉分通缉。”

    “教会方面呢?”

    “魔法学院的那张通缉令已经上交教会。听说教皇陛下也极度震怒直接向所有教区和下属机构去了通缉。”

    公爵满意地点了点头很有点感叹地说:“这样邪恶疯狂的罪犯确实需要这样对付才行。陛下居然下了如此重的悬赏。五千金币虽然教廷要分担一点但是确实对国库是笔不小的负担哪。不知道谁会得到这如此惊人的封赏呢?”他看向罗德哈特微笑着问:“你想不想要呢?”

    罗德哈特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回答:“我抓不住他。”

    “很多事情无所谓实力主要是方法问题。这一点我相信你是很明白的。因为你是个聪明人做大事的人。”公爵大人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新副手。“魔法学院中那个奸细的档案查出什么来了么?比如说他的老家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

    “没有。现那些全是伪造的。”

    “呵呵果然是奸细哪。”公爵点点头问罗德哈特。“你和那个奸细曾经也是朋友那么你知道他这些的底细吗?”

    “我不知道。”罗德哈特摇头。

    公爵点点头然后转过头来看着财务大臣。“那么你一定知道吧?”

    “不我不知道。”小懿的眼睛冷冷地和公爵交汇了一下低头又看起了文件。

    公爵笑了一下。“原来你也不知道。那么我来告诉你们好了。恰好在很久以前我从某些地方知道了一些线索现在突然回想起来了……这个奸细的老家应该是在卡伦多盆地大概有一个铁匠父亲。那里的民风淳朴出了这样一个非凡人物想必是很容易就能够查出来的。”

    “我明白了。我立刻就去卡伦多。”罗德哈特点点头转身退出。铿锵而节奏分明的脚步声和来时一样不过却随着他的身影逐渐远去。

    公爵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追杀这个人的时候。不过在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过后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自己再也没必要顾忌什么想到什么办法都尽可以去使用。在自己的精深微妙的手段下那小子的结局几乎已经可以看得见了。

    对于这个自己居然需要花上这么久才能够对付的人公爵很有点感叹。中间居然生了这么多的事和欧福的协议的变数罗尼斯主教的举动……不过终究还是自己以全胜的姿态笑到了最后。想到就快要彻底解决这个让自己耗费了这么多心血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也得到这么多胜利的对手公爵还真有点舍不得。他满意又有点感伤地叹了口气。

    “不要再这样了好么?”小懿突然开口说。

    “不要什么?”公爵有点意外。

    “你放过他吧。不要再这样了。”小懿抬头看向公爵的眼睛里有了哀求之意。“他不会把你所作所为说出去的。这些东西其他他根本就没兴趣。你何苦一定要这样呢?你杀的人还不够多么?”

    公爵对女儿皱眉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已经懂事了点呢。怎么还是这样拘泥于儿女私情呢。那可是个谋杀了主教大人的邪教徒啊。”

    “我知道他绝不可能去刺杀主教大人的。”

    “我知道你难以相信可是当时至少有一百名牧师亲眼见到的……”

    “那不都是父亲大人您安排的吗?”小懿的声音已经在颤抖。“连主教大人都被您杀了您还不够么?您住手吧。”

    “你刚才说什么?”公爵抬起了头声音并不大但是那眼神和语气绝不是一个父亲能够出的。“你听谁胡说八道的。”

    “没有听谁的。谁现在还敢说您?但是您以为我看不出来么?除了您谁还敢做能够做得出这种事?”小懿迎着公爵那似乎可以直接出冰锥术的眼神没有显得害怕她声音的颤抖不是恐惧而是绝望到了极处的激动。这样的表情在她一身威严刚正的官服的衬托下更显得激烈。“您想过没有这样做下去会有什么结果?您难道要把挡着您路的人都杀光自己做皇帝吗?做了皇帝之后呢?和周围的国家开战?您住手吧……”

    “住口!”公爵猛地站了起来瞪着小懿那双细长的眼中出的光好象狠不得把自己的女儿当场戳得稀烂。

    小懿依然也看着自己的父亲。两双看起来一样的眼睛用截然不同的光芒对峙着。

    良久公爵终于自己缓缓坐下了仰头看着天花板长叹了一声:“你先出去让自己想想。”

    小懿默默地退出了书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也坐在办公桌前着楞。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现在的情形或者对她来说也根本无力处理。她现在唯一可做的就企求自己能够影响到自己父亲希望那一点父女之情能够让他稍微顾虑一下稍微回一回头。

    但是没过多久当走廊外响起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的时候小懿就知道自己错了。父亲不只没有回头而是更往前迈出了一大步。

    “大人现在怀疑您和那个谋杀主教大人的死灵公会奸细有来往。请您跟我们走。”近卫军领走进来先行了个礼然后很客气地对小懿说。

    小懿没有说话只心丧欲死地叹了口气。

    在另一个房间中公爵也叹了口气。重新洗了这张牌让他感觉自己好象老了十岁。

第七章 代理公会长

    笛雅谷的会议室中直到会议快结束才姗姗来迟的阿德拉主教带来了一个让所有死灵法师们都震惊无比的消息:圣骑士团和魔法学院合力剿杀了一名一直潜伏在王都的死灵法师。

    死灵法师们震惊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个死灵法师是谁。

    艾登大师看向侯爵一向平淡的眼神和声音里已经有了些怒火的味道:“因哈姆。这是怎么回事?你去之前大家都应该对你说了尽量不要把山德鲁牵扯进来。”前几天还奄奄一息的他现在看起来已经神完气足像刚睡醒了一大觉然后再洗了个热水澡一样精神无比就连原本已经失去了的手臂也重新接了一只上来。这种事情在其他地方绝对是个魔法的神话但是在笛雅谷中却不算什么。这里有顶尖的白魔法师更有对人的肢体研究到了极至的操纵尸体的能手关键是这里顶级魔法物品和魔法道具的数量其他地方可能价值连城的东西在这里俯手皆是。给会员重新接上一只手臂这种小事是很天经地义的福利。

    侯爵摇了摇头淡淡回答:“对不起这事我不知道。罗尼斯那里的事一完我就回来了大家都知道的。”

    死灵法师里面年纪最大的一个开口了。他先狠狠地咳了几下然后才看向侯爵问:“因哈姆。对于你策划杀死罗尼斯的事我们都表示非常的欣赏……咳咳……”他说了一段话立刻又陷入艰苦的咳嗽当中。满是皱纹的脸随着咳嗽的深入涨的通红。

    其他人都没有出声静静地等着这位好象随时都会把自己的肺咳出来的老人说话。大厅中只剩下咳嗽声。

    他的脸咳成了酱红色最后直到咳得转成一种病态的苍白后才终于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他喘了几口气慢慢把剩下的话说完:“我们都非常地欣赏你但是这件事情实在有点欠妥。请不要介意艾登大师的失态因为有些事你们年轻人还不大明白。”

    “但是山特老师。这件事情我真的完全不知道。”侯爵的表情微微带点尴尬无论是谁都可以从他的神态和语气中感觉出他确实是无辜的。“我没想到姆拉克公爵居然知道山德鲁先生的事更没想到他会带部队去围攻山德鲁先生。”

    一个死灵法师缓缓说:“如果说这大6上还有我们不愿意去招惹的人那么就是两位前代理公会长了。他们退出公会之时和我们约定了互不相犯。但是现在如果山德鲁真的因为我们而死了那艾格瑞耐尔绝不会置之不理的。”

    “请原谅我的无知。诸位前辈。这里在座的诸位都是大6最顶尖的魔法师就算这另一位代理公会长不会置之不理……”年轻的阿德拉主教的微笑很有魅力也很有自信他看向在座的死灵法师。“又能够把我们怎么样?”

    艾登大师淡淡地回答:“我只能说如果艾格耐瑞尔要杀我。我就只有乖乖地等着让他来杀。”

    “您太夸张了吧。”阿德拉掩着嘴微笑着看着他。“您无论如何也算是大6十位最强大的魔法师之一啊。”

    “但是艾格瑞耐尔却是大6最顶尖的杀手而且他曾经是我们的一员对我们非常地了解。魔法师也要吃饭也要睡觉精神也会松懈。我不希望自己每吃一口面包都要仔细检查里面是不是有一只加过十几种诅咒的毒虫也不愿意每坐一张凳子都要花上半天去检查有没有致命的陷阱更不想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害怕永远再也醒不了。”艾登大师淡淡地看向阿德拉。“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对外宣布其实是你带人去杀的山德鲁。那么我们也轻松多了。”

    “哦原来他那么厉害啊。”阿德拉还是笑。他的笑容看起来简直有点少女般羞涩的味道。“看来我们应当祈祷那另一位尊敬的前代理会长山德鲁先生能够死里逃生大难不死了。”

    “那样说不定更麻烦。”另一个死灵法师长叹了口气。“艾格瑞耐尔只是杀人罢了。山德鲁起火来…那谁也不知道他会胡来些什么啊。”

    “请大家放心。”一直没有再说话的侯爵站了起来。他的表情和声音都平淡自若没有丝毫的慌张和担忧。“无论山德鲁先生是死是活无论是谁去查绝对都不会落在我们头上的。那只是一场很单纯的政治阴谋而已。”

    “可能吗?”艾登大师冷笑。“旁人可能会不知道但是他们两人却是清楚我们一直想对付罗尼斯的。只要抓个和你同谋的家伙比如那个公爵一问之下就全知道了。我相信他们两人要问的问题绝对没有人能够隐瞒。”

    “没有人和我同谋也绝对没有人会知道其实是**纵的这件事。无论是谁来进行如何的推理也绝不会把责任落在我们身上请大家放心。我保证。”侯爵的平静如水的声音和表情中蕴涵的自信让艾登大师无法再反驳。

    “呵呵好令人信赖的语气啊。”阿德拉主教送给侯爵一个迷人的微笑。

    “原本我还不知道这两位前辈有这样的魄力。现在终于明白了。”侯爵也笑了笑笑得同样迷人而且有种恍然大悟的味道在里面。“以后我会更加小心更加注意这两位前辈的。”

    “既然尊敬的因哈姆可以保证。那看来我们是多虑了。”一个保养得非常好白白胖胖的死灵法师点了点头。“不过确保万一我建议关于爱恩法斯特帝国的事暂时放一放大家都别去插手那里的任何事情等等看情况再说。”

    “呵呵。对显得和我们毫无关系。”

    “没错。暂时别过去就行了。等一切都明了再说。”

    “不过冷静一下仔细想想我又觉得有点奇怪了……”艾登大师漠然地摇头。“你们觉得山德鲁真的会被围攻而死吗?”

    “我也不大相信……”老死灵法师弯着腰努力咳着嗽把话往身体外挤好不容易直起了腰看了一眼阿德拉。“你亲眼看到了?”

    “山特老师我确实没亲眼见到。”阿德拉主教对这个爱咳嗽的老头很恭敬地点点头。“但是根据魔法学院的报告当时围剿的场面有上千人。爱恩法斯特帝国第一剑士率领圣骑士团五百名团员还有魔法学院几乎连扫地的人都为了给罗尼斯主教报仇而参加了围攻。而这过一千个人都亲眼见到了那个死灵法师最后和操纵的尸体一起爆炸了。”

    “自爆…这样英勇的行为可不大符合尊敬的山德鲁的作风。”艾登大师淡淡地看向其他几个死灵法师。有两个都微笑着点了点头。

    “对应该是他玩了什么花招吧。鬼王之袍可在他手上他是练习过真实之冥想的魔法师。穿上鬼王之袍后我看别说是一千个魔法师一万个都对付不了他吧。”

    “哦?鬼王之袍穿上后会有这么大的效果吗?”侯爵有点惊奇地问。

    “必须是练习过真实之冥想的人才能挥那东西的最大效果。但是真实之冥想么……呵呵请我去练我也不敢的。”

    阿德拉微笑着问:“怎么?那个冥想术很难吗?我只是听说过而已……”

    “你们年轻人不大清楚。影旋山脉的山头不知道有多少个因为那些勇于探究死灵法术颠峰的人在冥想中的自爆而炸平了。所以我们的冥想室最后都只有开凿在山体内了。呵呵。”

    “但是那本书上的记载确实应该是对死灵魔法有莫大裨益的这么多年来只有前代理会长山德鲁还有尊敬的山特老师能够练习成功他们也都成为了续阿基巴德后最强大的死灵法师。”

    “成功?咳咳…我不过是开了个头就不得不停下了。还是山德鲁的天分高运气好练习了一小半。”山特老师艰难地摇了摇头。“而且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事就是练习了那本书……”他的咳嗽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艰苦整个人都抽搐起来了佝偻的身躯在椅子上痛苦地缩成了一团。

    侯爵看着山特老师痛苦的样子叹了口气:“看来山德鲁先生把那本真实之冥想和鬼王之袍带出笛雅谷也许是正确的。”

    白白胖胖的死灵法师也跟着叹了口气:“哎。本来我还想找机会去把那个吃了世界树之叶的女人抓来研究研究的。不过这样看来还是放弃这个危险的打算好了免得被也许正等在那里的山德鲁抓个正着。呵呵。反正世界树之叶还有一片完好的在等着我们呢。”

    “对还是别去的好。”

    “原本我还以为我带来的是多么有爆炸性的消息哪知道在诸位睿智的分析和讨论下这么快就化为平淡了。”阿德拉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我迟到之前诸位的会议都商讨了些什么重要的事呢?”

    “先由于因哈姆独自完成了那样艰难的任务大家都对他的判断和策划能力表示赞赏。这几天大家都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短期内难以有什么进展有事的会员也都应该回去处理各自的事情了所以就推举因哈姆来担任代理会长的职务大家来不及举行会议的时候负责决定如何处理各种事情。你没意见吧?”

    “当然有意见。”阿德拉笑得很灿烂。“你们怎么能够不让我有机会来投给他神圣的一票呢?呵呵。”

    艾登大师冷哼了一声。“我个人始终对这个决定抱有保留意见。”

    一个死灵法师打着哈哈说:“尊敬的艾登这点虚名算得了什么。把繁复的庶务交给精力旺盛点的年轻人处理不好么?”

    “剩下的就是商定了一下公会以后的事。其实我们剩下的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关于那位带着世界树之叶不知所踪的先生。反正罗尼斯已经帮我们通缉了他现在开始就有数以万计的人在追查这位五千金币先生的行踪了。我们只要等着这些帮手们现他追杀他闹出点风声响动来然后我们就可以轻轻松松地过去拿回世界树之叶顺便把这位先生除掉了。不过在此之前也只有委屈激进的维德尼娜女士多休息一会儿了。不过反正她的时间是用不完的哈哈。”

    “这次的行动虽然成功了但是罪名终究是飞到我们头上来了。教会方面还需要你们两个人稍微应付一下别让事情闹得太大了。至于那些最积极地想要和罗尼斯一样举兵讨伐笛雅谷的国家或者什么组织大家顺手都给他们把领导人换换吧。就当做些消遣的小游戏来玩也蛮有趣的。”

    “塞德洛斯老头的那个兽人都市看来已经有些气候了但是对于我们这个高尚的团体的势力和耳目来说那里还是一片真空。今后大家有机会的话把塞点耳目或者什么进去吧。”

    “最后还有关于杀死艾斯瑞那个凶手谁有空的话去查查吧。先弄明白那是什么人然后再说怎么对付的问题。”给阿德拉主教解说的死灵法师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好了就这些了。我也该回去了。”

    其他死灵法师们也纷纷站了起来。“好吧。希望我们再次聚拢的时候这张高雅的会议桌中间是摆放着那颗价值五千金币的头颅还有最可爱的世界树之叶。”

    “尊敬的因哈姆代理会长还请您多劳心了。呵呵。”

    “请放心一定不会辜负诸位对我的希望。”侯爵行了个礼笑了。“一定会给大家一些惊喜的。”

    一个死灵法师大笑:“哈哈。果然是令人放心的年轻人啊。我似乎都可以闻到世界树之叶散出的迷人味道了。”

第八章 愚蠢(上)

    正午的阳光因为高地的空气而分外耀眼把山头上这一大片地面都照得纤毫毕现。山头的地面是经过刻意平整而且花的工夫似乎不小自然的山形已经不见了而是人工刻意做成了一块很大的平台。平台上也整理得非常为了光洁保证上面的魔法阵可以挥最理想的效果。因为这地面上并不是一个或者两个魔法阵而是大大小小足足有几十甚至上百个各种各样的魔法阵。

    在这魔法阵汇聚的平台上一个须皆白的老人手里拿着一张碧绿色的树叶看了又看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是失望又是遗憾地随手一丢这张闪耀着绿色光芒的神物可怜兮兮地在空中飘了几下落在了地上。

    老人颓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些天来他每天只睡上两三个小时其他时间全部都耗费在了这张小小的树叶上但是结果却依然是毫无所获。

    他已经是大6上最聪明见识最广博知识最丰富也最能干的人他能够从人类的铁蹄下救出几个濒临灭绝的亚人类种族能够号召他们无中生有地在不毛之地建立一个城市。但是现在面对这一张小小的树叶他只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塞德洛斯长叹一声看了一眼周围满地的魔法阵原本生机焕精力充沛的眼睛现在已布满了血丝疲倦和浑浊。他已经试过了所有的办法依然没有能力解析出这张纯粹是生命力凝聚而成的树叶中所蕴涵的魔法。

    就因为那是神物吗?

    神。塞德洛斯从不相信这个东西。因为他不只聪明和见识广博更是个有着真正的自信和自我意识的强者。他的每一个成就每一点进步都是用自己的汗水和努力换取不是莫须有的东西赐予的。他一直相信世界是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去握在手中的。但是现在这片小小的树叶却让他看到了一种真正的遥不可及的神秘。一种虚无飘渺的感觉让他心里慌烦躁无比。

    几声轻轻的声音后格鲁将军就从从塞德洛斯身后的平台边缘跳了上来。这个山头很高而且陡峭无比但是他却像迈上一个台阶一样轻松自如。格鲁将军的手上还提着一个人一上到平台上就把这个人丢了下来。这是个很矮的人身高只有格鲁将军的一半而已。

    格鲁将军看着一地的魔法阵和那张世界树之叶问塞德洛斯:“怎么样?”

    “还不行。”塞德洛斯盘腿坐在那里以手支头闭上了眼睛仿佛在休息又好象在思考。“你们再想几个理由帮我拖上几天。”

    “尊敬的格鲁将军不喜欢说谎面对质问就只能够说不知道而已。而我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去拖延时间了。”被格鲁将军提上来的矮子走到了塞德洛斯身后做出一个样子很古怪的苦笑。“在我的口中您一直带着世界树之叶过来准备还给她不过出了一次小小的意外见过两次老朋友还去给私生子办理过一些事务。所以这两天那位美丽的精灵小姐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说我们这里又脏又臭又满是怪物一定要尽快带着神物离开。我已经没有办法。所以我们两人才来询问您的进度。”

    “但是我这里也没有办法啊。”塞德洛斯长叹一口气。他顿了顿问。“这个月的粮食可还够么?”

    这个矮子原本只是塞德洛斯不久前才招募来的一个最低级的官员但是很快就现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居然有和他外表完全相反的头脑和才华。于是塞德洛斯立刻让他作了自己的助手。

    作为一个好的领导者最重要的除了自身的能力外还有要知道如何用人。塞德洛斯以非常独到的眼光知道这是个非常难得的人才也是个非常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才在短时间之内就让进入了欧福的最高管理层。也多亏了这个得力的助手塞德洛斯也才可以抽身出来进行这里的魔法研究。

    矮子助手回答:“这个月购买粮食的费用又支了外来人口的不断增加粮食问题也越来越凸显严重。虽然短期可以靠贸易支撑但是荒高地的土质确实太贫瘠从蜥蜴沼泽中运送腐土始终有限而且成效缓慢。”

    塞德洛斯缓缓点头说:“粮食问题一直是制约我们长久展的最重要的因素。所以我才冀望于世界树之叶的神奇魔法力。希望试试用魔法来改变植物生长的能力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否则我们的展始终受了很大的限制。”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但是神物根本出了我的想象…现在别说计划中的模拟和转换了连解析其中的魔法力量特质和效果都没有办法。也许只有精灵们才最熟悉最能够使用这原本就是由他们守护了上万年的神物。”

    “那就请他们来帮您弄不就行了。”

    “你能够要求一位虔诚的牧师把自己的十字架送给僵尸骷髅当饰物么?”塞德洛斯苦笑了一下。“世界树之叶是精灵们膜拜的神物。兽人则一直是清高的他们最鄙夷的种族。我连用这个研究都必须瞒着他们。”

    这个助手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可是粮食问题是我们必须解决的啊。那不仅仅是继续展的问题甚至还是欧福城能不能够生存的关键。现在欧福的展已经和自身的生产力脱节了几乎都是靠贸易来支撑。虽然现在确实是非常繁荣但是根基不稳定。如果一旦周围我们的粮食供给国都停止贸易……那就麻烦了。”

    塞德洛斯摇摇头:“那也不至于。除非出现全大6的饥荒否则怎么可能出现全都停止交易那种情况?他们也需要我们的贸易的。”

    “不有这个可能的。如果说他们都达成了联盟或者被一个很有实力和影响力的组织控制了比如教会……当然这种情况好象不大可能生了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但是塞德洛斯的眼睛里却有精光闪过缓缓点头:“不你说得对。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得到这世界树之叶的力量。如果实在解析不出那就只有把这个东西留下来了。直接用这个东西造一个魔法阵我倒可以模拟低语之森的环境让方圆数十里之内的作物生长度加快十倍。”

    “您的意思是这东西就不还给精灵了?但是这样做您肯定会和他们反目成仇的。”

    “他们?他们只会知道这个东西已经落在死灵公会的手上去了。我会把事情做得很隐蔽的。”

    助手听了这话后沉默了一会然后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说:“但是我觉得这样不好。饮鸠止渴而已百害而无一利。”

    “为什么?”塞德洛斯讶然问。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您的保密工作再好迟早会有走漏风声的危险。而这件事情如果走漏出去您想想会是什么后果?不止是精灵一族完全和您反目还有其他势力呢?这东西虽好但却是把双刃剑。谁拿了在手上都是众矢之的。”

    “……对。”塞德洛斯苦笑了一下。“看来我是这两天被这东西弄得糊涂了。那你有什么好主义吗?”

    助手挠了挠乱糟糟的头说:“我的主意就是还是让精灵们来帮您。”

    塞德洛斯哑然失笑:“我说了那不可能的吧。”

    “没有不可能的事。”助手并不以为如此。“我看过的一本书上有这样的话。‘没有人没有价码。有的是钱有的是权有的是信仰有的是感情。只要你给足了价钱开足了条件你就可以让把他买下来。’这句话虽然从感情上来说我比较讨厌但是事实上好象确实如此。”

    塞德洛斯侧头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过要他们做这种事我想开什么条件他们都会拒绝的。”

    “那就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助手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出的却是很难听的笑声好象一个半醉的人在打哈哈。“呵呵。这还是我从书上看来的话。”

    “我好象明白你在说什么了。不过其中的细节还必须要慢慢斟酌才行……”塞德洛斯双眼光芒一旺看着这个助手说:“好。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高级参谋了。”

    “呵呵。还是城主大人您有眼光啊。哈哈。”新参谋并不谦虚很大声的笑了。“关于这件事呢就应该…”

    塞德洛斯和这个人讨论这些事的时候格鲁将军都一言不甚至连看都不看这里一眼只站在山顶平台的边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远处的欧福城。他从不关心这些方面的事。等到两人说完了他才走过来问塞德洛斯:“那世界树之叶你到底决定留下来?还是还回去?”

    塞德洛斯点头微笑着说:“我们已经决定了还给先还给那位精灵姑娘吧。还要麻烦你护送她去图拉利昂。”

    “也不算麻烦。”格鲁将军点了点头露出点不易察觉的微笑。“至少没有让一个人对我愚蠢的信任落空。”

    一只双足飞龙突然从欧福的方向急朝这里飞来目标就是这个山顶平台。

    塞德洛斯微微皱眉他已经吩咐过除了格鲁将军和这个助手以外其他人在这些天中不能打搅他。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了什么极为紧急重要的消息。

    飞龙降落到平台上。上面的半兽人给塞德洛斯呈上了两张羊皮纸。塞德洛斯展开一看脸色顿时一片苍白身子都晃了好几下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怎么了?”格鲁将军皱了皱眉。“这么多年好象没看见过你有这样的脸色。”

    “刚刚从爱恩法斯特帝国传来的消息罗尼斯主教被死灵公会的奸细刺杀了。”塞德洛斯声音在抖脸色苍白。他颤抖的手摊开了其中一张那是一幅画像。“这就是刺杀罗尼斯主教的奸细的通缉画像。悬赏五千金币封帝国一等子爵。”

    “是他?”格鲁将军和助手同时失声。

    助手摇着那颗很大的脑袋。“但是…他怎么可能会去刺杀罗尼斯主教呢?”

    格鲁将军冷笑着说:“虽然这个人蠢了点但是我想他绝对不会蠢到去刺杀罗尼斯主教。”

    “他想杀也绝对杀不了。绝对没有任何人可以轻易地杀他。罗尼斯啊……”塞德洛斯的表情已经被悲伤扭曲了声音刹那间就苍老了很多连一直像最年轻的人一样挺得笔直的腰背也因为悲伤而有些佝偻。但即便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没有丧失那冷静无比的头脑和理智。“但是他确实是被暗杀的。我肯定。只有全无防备之下的暗杀才能够杀他…但是不可能是这小子…即便这小子如果成为死灵公会的人死灵公会就绝不可能舍得冒险让他去动手。”

    “那么你觉得还有谁?”格鲁将军问

    “还能有谁?还会有谁?有谁敢谁能够谁有动机去杀他?这样的人在那个国家里并不多……”

    “姆拉克公爵?”助手先脱口而出。

    “对。”塞德洛斯点点头。“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把黑锅送给了那小子顺便斩草除根。这里还有一条消息。姆拉克公爵逮捕了身为财政大臣的自己女儿。而且通告全国她和那个杀害主教大人的凶手勾结罪无可恕。将于一个月之后在王都大义灭亲把她烧死。特意把这事通告全国应该不会是想表现自己的大公无私。”

    “一个月足够从帝国的任何一个角落赶去自投罗网了。”格鲁将军冷冷地道。“只是不知道那小子会不会这么蠢。”

    塞德洛斯缓缓摇了摇头:“可惜姆拉克公爵应该比我们更了解他。而且公爵一向不做没用和没把握的事。”

    “我们怎么做?帮帮这小子吗?”

    “怎么帮?”塞德洛斯苦笑了一下。“公爵现在是在通缉追捕杀害罗尼斯主教的犯人。而且我们根本不知道那小子在哪儿……”

    “但是公爵为什么这样急着要逼他去送死呢?这好象有点古怪吧。”旁边的助手突然说。他扫把一样的眉毛皱到了一起。“以公爵的手段既然可以把黑锅盖在别人头上就绝对不会给别人留下翻身的机会。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着急地杀那小子呢?虽然斩草除根是好但是还牺牲掉自己身为财政大臣的女儿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塞德洛斯怔了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这个屡次启自己的助手露出个微笑:“波鲁干大人。看来这段厄运连连的时间里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请你做了我的参谋。”他转身朝着东边遥望着高地的地平线。“现在我唯一希望的就是那小子千万别那么蠢迫不及待地去送死。”

第九章 愚蠢(中)

    罗尼斯主教被暗杀公爵带领魔法学院和圣骑士团合力围杀死灵法师悬赏通缉凶手公爵逮捕财务大臣并通告全国将大义灭亲…这一系列爆炸性的事件传闻以王都为中心朝周围辐射式地震荡开去。

    和传闻同步飞传播的就是通缉令还有公爵的通告这些东西到达每一处城镇就会让这地方立刻沸腾。不只是冒险者盗贼雇佣兵在为这些事情兴奋忙碌普通老百姓也是群情激昂不少虔诚的信徒因为罗尼斯主教的遇害而痛哭流涕也去画了张通缉令上的画像挂在自己门前希望有一天可以为尊敬的主教大人报仇。而传闻在口耳相传间也衍生出数十个不同版本在酒馆中论番讨论演讲。

    甜水镇是帝国东部的一个偏僻小镇。被这个消息的震荡波扫过的时候也是和其他地方几乎被震翻了天除了酒馆成为最热闹的地方之外城镇厅也忙碌无比。不只要应付前来询问有无其他新消息新通告的冒险者还因为这个通缉令是官方的原因按照规定还必须在镇内大肆搜查。一天下来镇长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搜查回来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镇长终于松了口气转头对着治安管抱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去搜查这样的异教徒罪犯难道还会蠢到大摇大摆地走着送上门来么?”

    但是治安官并没有回答甚至好象根本没听见。脸上的肌肉好象全部失控了嘴巴张得至少可以塞进自己的拳头眼睛再瞪大点眼球就要掉落出来了。

    镇长奇怪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现城镇厅的大门口正走进来一个人。然后他自己的面部表情也立刻失控。

    这个人走得不只是大摇大摆简直就是嚣张。他横冲直撞地把前面一个个呆的人全部推开撞开走到了地方官面前。瞪着他沉声问:“你就是这里的地方官么?”

    这个人的眼里全是血丝面部五官全部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扭曲变形暴怒焦躁凶狠都在他脸上展现无遗。但是他被注视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表情而是因为他的容貌。

    即便是再被情绪扭曲他的脸也可以让人一眼认出来。因为这就是他们刚才才上街去搜寻现在已经无人不认识无人熟悉无人不时刻挂念的脸那张价值五千个金币的脸。

    “你就是这里的最大的官么?”这个现在公认最邪恶最诡异的通缉犯拍着地方官的桌子声音已经是在怒吼好象他才是时局和正义公道的掌控者一样。

    反应过来的治安官已经拔出了剑原本大喝的声音因为太激动而成了类似女人的尖叫:“来人哪~~~~快抓住他。”

    “你就是镇长吗?”十分钟过后。已经满身是血通缉犯一脚把办公桌踢得稀烂朝缩在墙角的地方官咆哮。

    “是…”镇长已经尿裤子了。伤者们几乎已经把城镇厅的地面都填满了。上百人同时的呻吟声好象是古怪之极的合唱。

    这个通缉犯上前一把抓起了镇长。镇长醒悟到面前这个穷凶极恶的家伙是死灵公会的人以为下一刻自己立刻就要变成一具骷髅或者僵尸了。立刻大小便一起失控。

    但是这个人只是朝他大声吼叫:“你去王都给我传个口讯。传给姆拉克公爵。”这个通缉犯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像一只野兽的号叫。“你叫他小心点。如他所愿我会回来的。”

    踏着满地的伤者走出城镇厅阿萨只觉得肝胆欲裂血煎如沸。他的脑海里一直有三个身影在漂浮着罗尼斯主教山德鲁小懿。背景是公爵的笑脸还有血。

    今天他路过这个小镇在酒馆中看到了自己的通缉令的同时也知道了罗尼斯主教的死讯顿时如遭雷击。

    罗尼斯主教。虽然阿萨不认同他的做法甚至有些讨厌但是阿萨也知道这个全帝国最值得尊敬的老者其实是非常关心他爱护他的甚至可以说他所做的很多努力都是为了自己。而这样的一个老人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

    同时他也听到了圣骑士团和魔法学院一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剿杀了一个死灵法师的事。从那些绘声绘色的描述中他当然听得出那是山德鲁。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呕吐了。山德鲁。这个古怪的死灵法师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虽然也很古怪但是却也绝对是重要的。

    用不着多思考这是怎么回事。公爵的通告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公爵的通告的意思也同样明显:快回来。要么你死要么她死。

    阿萨看向西边。那里正是王都的方向。夕阳红彤彤的。好象公爵的笑容那么和蔼那么亲切又有点血的残酷色彩。仿佛在笑着对他说:你快过来吧。

    公爵既然已经通告全国那么如果到时候他还不出现就绝对会真的把小懿烧死。他必须回去。

    城镇厅外的不远处已经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几乎整个镇子的人都开始围了过来。从他拿掉面具走进城镇厅就已经有人把他认出来了然后这个消息立刻就以人腿所能达到的极限度在镇子中传播开去。冒险者雇佣兵接踵而至但是最开始冲到到城镇厅中的几个雇佣兵团伙只有几个人断手断脚的爬了出来于是后面的人都不得不站住了脚。但是人们的胆气随着聚集的人数的增多也在逐渐壮大。直到后来镇民们也拿着锄头菜刀赶过来了。

    看见他走出城镇厅早聚集起来的上千人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喊朝他冲了过来。阿萨跳上街边的屋顶纵跳着朝西边跑去。

    王都当公爵听到阿萨的传话的时候开心地笑了。

    公爵仔细地询问了这个人出现的时间地点当时的情况甚至连这个人的表情和动作都问得很详细。然后他满意地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的圈套确实已经产生效果了。

    什么是最有效的圈套?那就是对方明知道这是个圈套也不得不往里面钻的圈套。公爵一向都是设圈套的大师因为他很会利用人性。

    但是他好象没有意识到越对这种东西的研究越深入运用越巧妙自己身上的这种东西也就越来越少了。这一点在他决定继续向权力的无顶高峰继续迈进把自己的女儿作诱饵最后也可能真的灭口之后更是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其实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他还是伤心沮丧过一阵子的但也仅仅只是一阵子而已。对形势和厉害关系的理智判断没费多大工夫就把这软弱的情感掩盖了。不过正因为这种软弱的东西越来越少他考虑问题也可以更理智更合理更没有顾忌。宛如一部无比精密的机器。为权力而去运算去行动的机器。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在运用手段玩弄权力方面自己确实已经站得很高了。

    这是一个已经不知道再回头的高度。

    公爵运用他精密的思维稍微考虑了一下立刻可以断定。那特意叫人传过来的无聊口信不过就是绝境中野兽的号叫而已。表达一点心里的绝望怒火。客观上不会有任何的作用。

    报信的人已经把口信送来了但是这人却还没有出现。只能有两种可能。一是去找救兵了。

    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要知道这小子现在是教会和帝国共同的通缉犯不管是谁再有多大的本事也绝对不敢帮这个忙。那无疑是表明自己和杀害罗尼斯主教有关。

    第二个可能这个人现在已经在王都不过却是潜伏着不敢出来等待行动的时机而已。想到这里公爵立即下令王都近卫军随时全部待命高度戒备。还有请圣骑士团派人来把那所监狱的守卫再加强三倍

    那小子一定会自投罗网的。公爵很有自信。那种被感情所绑缚被自己的冲动支使着的人完全就是愚蠢的代名词绝对无法逃脱自己用精妙理智安排好的布局圈套。

    王都近卫军的监狱就是公爵下令特别关照的监狱。现在外面时刻都囤积了近千名最精锐的士兵。中间还夹杂着不少圣骑士团的人还有魔法学院的魔法师。而只要一现那个通缉犯的身影罗兰德团长亲自率领的圣骑士团可以在十分钟之内赶到。

    罗兰德团长也问过公爵关于克劳维斯和小懿的事朝中的很多大臣甚至还有皇帝陛下都劝说他再多加调查。但是公爵拿出了几条很有说服力的证据而且他在和皇帝陛下商议的时候真情流露痛哭流涕述说着自己和女儿的感情对助手的爱惜但是情势如此不得不大义灭亲以慰罗尼斯主教在天之灵将那真正的凶手引出来。皇帝陛下在感动得落泪之余也对公爵的行为再也不干涉了。而只要皇帝陛下不再干涉那公爵几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说老实话现在这种搞得惊天动地的做法是不符合公爵一向的作风的。但是他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必须尽快地把那小子干掉。因为接下来还有其他事。

    公爵把克劳维斯和小懿关押在了一起。这两个都是极度重要的人质。自然要集中在一起以防有什么闪失。而这样做的原因也是公爵对那位逃之夭夭的父亲的一种重视。

    说老实话公爵不得不对那个自己一向看不起的败家子因哈姆.埃尔尼侯爵表示点佩服之意。他能够在完事之后能够立刻跑掉不能不说是绝顶聪明的。

    事情一完成他的利用价值就没有了。刺杀主教大人这样行动公爵绝对会灭他的口。而灭掉了他的口之后他的儿子也绝对逃不掉。

    反而是他跑掉之后公爵为了能够有资本要挟他自然也不会对克劳维斯下手了。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逃跑确实是明智无比的选择。他是个聪明人。所以要防备着他用什么出其不意的手段把自己而儿子弄走。

    但是公爵也并不是非常在意侯爵的至少在先忙着处理阿萨这件事情上还来不及去过问。因为侯爵那些很明显不过就是些小聪明而已。看看那败家子那落魄的模样虽然有看得出自己意图的聪明头脑但是却把那么好的头脑和才华都浪费在声色犬马上和那些什么狗屁艺术上什么女色上落魄潦倒最后不得不被自己要挟住。

    被什么感情冲动纠缠那是愚蠢而那些花俏的小聪明简直是比愚蠢还不如的无可救药。

    真正的大聪明大智慧就是要用来决断用来放弃其他一切有妨碍的东西把所有的精力集中在自己的目标上把所有能利用的东西都利用起来最终去达到成功的颠峰。就像自己一样。

    想到这里公爵感到仿佛有种久违了的豪情在胸中波动。他站到了窗前。

    王都的灯火辉煌楼台庭阁都可以在这里尽收眼底。公爵伸手对这景色虚握了一下那双布满了青筋伤痕磨练和努力痕迹的手是握得如此的有力如此的稳健。仿佛这所有的繁华他都可以尽握手中。当然还包括那些无数的愚蠢之辈。

    王都的另一边。重兵把守的地牢中两个曾经是公爵最亲密的人现在的心情和公爵完全是截然相反。他们不只看不到任何的繁华与生机连希望的权利都没有。

    地牢里条件并不差甚至比普通的旅馆还强上不少。这两位即便是犯人但身份依然特殊。而且公爵也绝对没有要虐待他们的意思。他希望他们两人都好好地活着至少在还有用的时候。

    地牢里面并没有守卫。这两人随口说出的话很有可能都是高度的机密公爵不想节外生枝连送饭食进来的都是特意去找来的聋子。

    克劳维斯在魔法学院的牧师们的努力下基本上已经把命保住了。但是他的精神却几乎全崩溃了。他身体稍微好了点就整天跑到钢栅栏前吼叫着要见姆拉克公爵一直吼叫到嗓子完全吼不出声把所有送来的食物都到处乱扔。可惜关于如何对待这两个犯人公爵是已经下了禁令的无论他如何吼叫都没有回应。

    不再喊叫之后克劳维斯就是看着自己已经完全废掉的手又哭又笑有时候用自己的牙齿去把那只手咬得鲜血淋漓把自己那间牢室里所有的东西都砸得稀烂。有时候把拿自己去撞墙撞得头破血流但是却始终没有自杀。有段时间里小懿怀疑他已经完全疯了。

    终于在一次歇斯底里地疯狂的吵闹后克劳维斯突然安静了下来。他只用哭腔喃喃地说了句:“原来我现在对他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这一条命。”然后就缩到了墙角昏睡了过去。

    小懿在地牢中的日子要安静平稳得多。当然这样的安静平稳也只是相对于克劳维斯的情况而言。她毕竟是被自己的父亲作为诱杀她心爱之人的诱饵而囚禁起来的。

    无论是什么样的女子处于这种情况之下能够不像克劳维斯一样歇斯底里就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小懿却只在一两天的彷徨和焦躁之后就安静了下来她每天都好好地吃着送来的食物好好地休息。而其他时间她居然开始冥想在并不宽阔的囚室里面活动筋骨好象是一个在为即将到来的比赛而养精蓄锐的角斗士一样。至于旁边的克劳维斯不管怎么闹她也全不理会。

    “喂。你听得到我说话么?”突然有一天克劳维斯开口说话了。虽然是有气无力的声音但是确实不再是疯疯癫癫的吼叫而是在对别人说话。而这地牢里并没有第三个人。

    小懿虽然微微有点惊讶但是还是淡淡地回答:“听得到。”

    两人的牢室是斜对着的。只要不是刻意地互相张望就只能够互相听见声音。

    “你为什么这么镇定?你以为他会来救你么?”克劳维斯问。

    小懿更有些惊讶克劳维斯应该没有参与公爵的这次行动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中。她忍不住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关起来。”

    “我在公爵府和转到这里来的途中都听到了士兵们的一些谈话罗尼斯主教被刺杀通缉那个混蛋…我大概猜得到是怎么回事。我对公爵大人一向都很了解。”

    “哦那你也一定他为什么把你抓起来了。”小懿淡淡地回答。她对这个人一向都没好感。

    “就算不知道现在也大概能够猜到了。我知道我父亲去见过公爵大人然后主教大人才被刺的。”克劳维斯的声音一直都带着若有若无的哭腔。“那你知不知道我们两个应该是死定了的呢?既然公爵大人放心把我们两个知道这么多的人关在一起那绝对不会让我们活着出去说话的。”

    “大概吧。”

    “那你为什么还这么镇定?天天做着准备。幻想他来救你然后你们两个像故事里的男女主角一样合力突围逃出生远走高飞?呵呵…哈哈…”克劳维斯应该在笑但是出的声音居然是哭。原来小懿这些天的动向他都是留意着的。“你以为他会来救你么?明知道送死还来?他有那么蠢么?”

    小懿默然了一下喃喃地好象自言自语地说:“我希望他别这么蠢。但是……如果他真的来了至少我要想办法让他安全离开。尽我最大的努力。”

    “啊哈哈…”克劳维斯又是一阵哭声。“公爵大人既然这样安排那就绝对不会给你们任何挣扎的机会。只要那混蛋一来救你一被抓住你们就真的是对同命鸳鸯了。”

    “看来你对他真的很了解。”小懿的声音一直也是这样平淡。

    “了解…我当然了解了。我跟了他这么久了…呵呵….我还知道他对我其实是很仁慈的呢。他居然没有把我的眼睛刺瞎舌头和手脚的筋割断居然让我可以好好地在这里等死…呵呵。”

    小懿没有再回答。克劳维斯也没有再问哭了一阵后又恢复沉默了。

    又沉默地渡过了几天后克劳维斯突然问:“你知不知道现在离公爵给那混蛋的期限还剩多少天了?”

    “十三天。”小懿回答。她每天都记得很清楚。

    “十三天。呵呵。你慢慢地等吧。看看他是蠢货还是相信他会来的你是蠢货。”

    小懿没有回答依然是该做什么的做什么。克劳维斯也不再吭声了。

    到了第二天克劳维斯又出声了:“还剩十二天了。蠢货还是没有出现….不也许已经出现了不过已经被外面的士兵们干掉了。哈哈哈哈哈……真的是蠢货…”

    小懿没有理会他。

    “还剩十一天了……那蠢货一定被公爵大人抓住了。哈哈。对这个恨之如骨的混蛋公爵大人一定不会一刀杀了那么便宜他。一定会一刀一刀地慢慢剐。那一定是非常过瘾的事。这种事情原本一定会由我来动手的呵呵呵呵…但是现在已经不行了。看来那蠢货先把我弄残废也是有他的先见之明的呢。哈哈哈…喂你在听么….喂你出声啊…你死了么?”

    “还剩十天了哦。你都不说话了吗?不表一下你现在心中的感想吗?哈哈哈……”

    “还剩九天了。这个数字可不吉利啊。你听到了么?你这个相信蠢货的蠢货女人…你听到了吗。哈哈…”

    “还剩八天了…….”克劳维斯每天都会这样报一下日期然后经常说一通不在乎小懿理不理会的胡话。而小懿确实也没有理他。

    “七天了……也许等会就有人来把你抓去公爵大人会亲手杀了你吗?呵呵…公爵大人这样当断则断自己的女儿也可以杀得毫不犹豫一切行动都是这么理智都是这么有效率。真是我的偶像啊。哈哈哈….”

    “六天….”“五天….”“四天…”“喂蠢女人。还剩三天了…”

    “今天不提醒我了吗?还剩明天最后一天了。”小懿突然自己先开口说话了。也许是这些天已经被他吵得习惯了也许心里现在有些东西正让她不自在想找个人说话。

    “我已经累了不想再说什么了。”克劳维斯的腔调已经很平稳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癫了。实际上他越到后来似乎也越冷静甚至昨天一整天都没开过口。“而且这几天里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小懿现在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憋着。很想和人说话即便是这个可以算是她觉得世界上最讨厌的人。

    克劳维斯居然叹了口气:“我现在才现。原来我比你差太多了。你我都知道自己要死了但是你还这么冷静去为只有万分之一可能生的事情做准备。而我呢几乎疯了。就算是现在。我不敢面对现实都在期望有一个奇迹生…我现在才明白我父亲说过的一句话。爬得越高摔得越重摔得越痛也就越清醒。我现在算是彻底清醒了。真是奇怪我是最讨厌我父亲的人但是我现在最想念的人就是他……”他这一开始说居然就说个没停大概是把这几天心里的东西全都在往外倒。“其实我从小就是家族里这一辈中公认最杰出的天才。但是却因为我父亲的关系处处受人白眼被别人排挤。连当家人的资格我以后可能都没有。我不甘心所以更加努力拼命努力我对自己誓我一定要杰出我一定要拥有有最大的权力我一定要站在这个世界的顶峰我要成为这个世界的最强者。终于我被罗兰德团长收为弟子以后有机会继承圣骑士团团长的职位。我很高兴。而在这个时候我更遇到了姆拉克公爵大人。”

    “公爵大人是那样的强那样的聪明那样的会争权夺利手段是那样的高明。他才是一个可以站在世界顶端的人。他完全就是我的偶像我的人生目标。所以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跟随公爵大人。一定要成为公爵大人一样的人。”

    “当我成为公爵大人的副手之后我是这样地高兴。觉得自己已经站在世界的顶端了。我把他奉为神明他的命令甚至大于我自己的意志。唉。说来也奇怪。我那么崇拜他就是因为他那么会利用人包括我自己在内当我没有价值的时候他会把我当做块抹布一样扔掉……怎么了还是觉得我很讨厌吗?不吭声。”

    “不。只是很吃惊觉得惊讶而已。”小懿的声音确实带了点意外的味道在里面。

    “惊讶什么?”

    “惊讶你原来也是一个人。”小懿又恢复了淡淡的口吻。

    “大概是因为要死了的缘故吧。不过看来你会比我快。你明天就要死了。”克劳维斯的声音比小懿的更平淡虽然也有着感情但是毫无生气好象有种死人在说话的味道。

    “……恩。大概吧。”

    “你真以为他会来救你?可惜就算他要来也会越早越好。越到后来外面的戒备越严。如果是法场上那就算是来了也是陪你一起死。所以他直到现在都没来只能够说明他不会来了。”

    “真的不来那就最好。”小懿说完这句话心里一阵轻松也有些酸楚。眼角已经湿了。

    “他不是蠢货你就成了蠢货。”

    “哼你不也是蠢货么?”

    “哈哈。是啊。我是蠢货。”克劳维斯这辈子第一次自嘲。“不过你这个蠢货比我这个蠢货先死。就在明天。”

    “明天……”小懿长叹了一口气低沉的声音在地牢中回荡。

第十章 愚蠢(下)

    日光从牢顶的一处通风口中射进来。小懿知道已经是时候了。她长叹了一口气。

    “已经是早上了。”克劳维斯的声音传来。“就是今天。”

    “我知道。”小懿淡淡地回答。

    沉默了一阵后克劳维斯的声音突然又响起。“让我看看你行吗?”

    小懿默然走到了边角一个可以看见克劳维斯牢室的角度。借着透进来的日光可以看见对面钢铁栅栏里一个人也正坐在那里。那个人已经瘦得不成*人形憔悴无比曾经如同太阳一样耀眼的一头金早就黯淡杂乱如同鸟窝曾经让王都千万少女都为之迷倒的脸更是已经不再找不出任何一点以往的痕迹。如果不是这段时间里都一直和他说着话小懿根本不会认出对面那个人就是曾经那么威武那么有气势的王国第一骑士。

    克劳维斯那双曾经随时都有杀气和威慑散出来的眼睛已经满是血丝但是眼神却出奇地平静。他仔细看了看小懿居然还得出一个微笑:“在这里关了这么久你居然还可以这么整洁而且你的神态就像个新娘子。”

    “新娘子?”

    “至少比和我结婚的时候更像。”克劳维斯虽然看起来比乞丐还憔悴落魄但是眼神和声音都很平静。“现在我才想起来。我们好象是夫妻。”

    “是吗?可惜我连想都想不起来了。”

    地牢外传来了整齐有力的步伐然后是开门的声音。一队重装剑士走进了地牢。

    “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其实是有点喜欢你的。”克劳维斯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但是在剑士们响亮的脚步声中显得微弱难闻。“因为有点喜欢你所以才那么讨厌你。”

    原本小懿以为自己再听见什么都不会吃惊了但是这句话却让她意外得甚至有点怔。

    剑士们打开了小懿的栅栏把她带了出来。克劳维斯就坐在栅栏边看着她眼睛里全是种奇怪的平静。

    “再见了。新娘子。不永别了。”小懿被带出地牢的时候听见克劳维斯的声音在里面孤孤单单回荡。

    火刑场设在王都的中央大广场。广场边上临时搭建了一个高台公爵就在上面亲自监督行刑。

    公爵仔细地重新看了看广场周围的布置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眯起了眼睛在头脑里仔细把王都每条街道每一处埋伏的设置都回忆了一遍然后又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确定那个人无论用什么办法潜入混进来只要一现身就绝对就跑不了。

    广场上全是戒备着的王都近卫军和魔法学院的魔法师。公爵已经下令广场周围严禁一般民众的靠近以免让目标混迹在里面。

    教会暂时还没有任命新的主教。现在魔法学院都暂时由两位大神官主持公爵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和口舌就让他们派出了魔法师。加上王都近卫军的一万人。这绝对是一个可以轻易攻下一座城池的精锐部队。

    什么样的一个人可以在这样严阵以待中突出重围?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公爵现在很喜欢这句话。他正希望目标为爱而虽千万人吾往也。

    “你说他现在是不是正藏在哪一个民居的窗户下面心乱如麻热血沸腾。明知道自己出来是送死但是又舍不得一走了之?”公爵微笑着问身后的罗德哈特。

    “大概吧。”罗德哈特回答。虽然他的身姿还是那样英俊挺拔还是那样气度十足但是看起来却有点滑稽可笑。因为他的眼圈是青的鼻子也肿了手上还打着绷带。

    他前天刚刚回来。但是既没带着公爵预想中的那位铁匠老父亲也没带任何有用的东西只带着这一身狼狈无比的伤。

    罗德哈特当日带着通缉令飞赶到了卡伦多盆地。按图索骥的打听之下果然如同公爵所料确实验证了这个通缉犯的老家是在盆地中的一个村庄。确实有一个铁匠的老父亲但是那位父亲早就已经死了也没有其他任何的亲人朋友。罗德哈特按照公爵吩咐的在村民中仔细盘查询问一定要找到和他最亲近关系最好的邻居朋友抓回去。

    盘查之下罗德哈特找到了村后的一个老冒险者准备把她抓来王都。可惜那个老太婆却好像揪一只小鸡一样顺手就把罗德哈特这个圣骑士团的小队长按在地上问他这通缉令到底是怎么回事。几个同去的军官抽出武器就要动手但是那老太婆只是随便动了动这些久经过沙场的军官们就全都倒在地上叫唤了。

    罗德哈特不止聪明眼光也好形势更分析得清楚。他没有丝毫反抗的企图乖乖回答说这个人和死灵公会勾结刺杀了罗尼斯主教因此要来这里调查……哪知道话还没说完手就被老太婆折断了。老太婆只冷冷地告诉他如果再有一字胡说八道他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说谎了。

    “那你怎么说?”公爵大人问。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当时在王都所生的事情陈述了一遍而已。”罗德哈特尽管鼻青脸肿但是神态依然冷静平淡。可以想象他即使像人被狗一样按在地上扭断手臂的时候也丝毫没有慌张挣扎。“然后那位老婆婆什么也没说只是冷笑了一下就放我走了。”他的声音很平和连遣辞都那么彬彬有礼好象那确实是位值得尊敬的老人。

    公爵点了点头问:“你事后为什么不去地方官那里调集军队把这个人抓来?”

    “因为我不想死。”罗德哈特淡淡地回答。

    和罗德哈特同去的其他人都是抬着回来的而且身手越好似乎伤得越重好几个都彻底残废了。罗德哈特他能够站着不是因为他身手最差而是因为他最聪明而且最识时务。

    公爵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只是一个人而已即便再厉害也不足以对大局有任何的影响。那个死灵法师就是个绝好的例子。

    犯人已经被押到火刑柱上绑好了。她一身囚服整齐而洁白似乎真的像个新娘。她一脸安静和漠然地环视了周围一眼闭上了眼睛。自始至终没有朝那高台上看过一眼。

    周围严阵以待的士兵们都丝毫没有声息每个人都在戒备着不知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攻击。从公爵的通告和如此大阵仗的戒备聪明点的都可以猜得到这是准备对付那个刺杀罗尼斯主教的罪犯。有的士兵心中已经满是怒火和斗志有的则是恐惧。一个月以前圣骑士团和死灵法师的那场战斗之惨烈即便是听者也无不心惊胆战。只对付一个死灵法师连最精锐的圣骑士团也要损失数十人那普通的士兵们在死灵魔法之下也许脆弱得和一只毛虫也差不多。现在这数千人的广场居然没有丝毫的人声。

    似乎预感到了将在这里出现的饕餮大餐周围屋顶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聚集了许多乌鸦它们好象也感染了这有点诡异的气氛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广场上的人群。

    士兵们的木材终于堆积好了。只等公爵大人一声令下立刻就可以点火了。但是没有人敢去向公爵大人请示。

    光天化日之下满是人的广场却是如此的安静。这静静得诡异静得仿佛有股若有若无的尸臭。

    高台上公爵站了起来最后一次环视了广场一圈举起了手。但是看着火刑柱上面容平静如水的女儿那只手居然有了些犹豫。

    恍惚了一下公爵意识到这里几千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手上。他深吸了一口气那细长的双眼猛然大睁凌厉的光芒陡然而出。那只手一挥而下。

    所有的目光转移到火刑柱旁的一个牧师身上。

    牧师面对这有生以来最隆重的注目礼显得有点惶恐他手持着火炬走到火刑柱前。他的脚步已有点哆嗦。他知道如果真的有人要来劫法场通常就是这个时候一声‘刀下留人’然后就是一箭过来将他扎个对穿。哦不对应该是‘火下留人’来的如果真是那个死灵公会的奸细那么射来的也许不是箭而是一束腐肉蚀骨的毒液或者干脆就是一骨矛……

    火把慢慢地往柴堆上递过去牧师的手在抖他全身贯注地戒备或者说等着那一声大喝和暗器箭只魔法…

    “住手啊。”一声叫喊果然就在这千钧一之际传来。牧师以战士才有的度和爆力丢下火把就地一个打滚躲开。所有人绷紧了的心弦陡然爆。数千把长剑同时出鞘的声音顿时把寂静的广场变得金戈铁马杀气腾腾。

    但是并没有什么魔法弓箭射来。长街尽头一匹快马冲了过来上面的人挥舞着一把长剑。

    目标已然出现埋伏在四周的弓弩手一下全冒了出来魔法师们开始念诵咒语。

    “住手啊。”这次的大叫是公爵吼出来的。

    战斗指挥的是早已经安排好了的公爵的一声令下立刻有数十个队长也同时叫手下住手。但即使如此还是有几个魔法师的火球扔了出去。

    ‘轰隆’。几火球虽然没有直接击中目标但是都在旁边爆炸了把来者连人带马都震倒在地。那人好象没有受伤只灰头土脸地站起来挥舞着手里的长剑朝这里冲了过来一边大叫着:“姐姐别怕我来救你了。”

    “住手住手全都给我住手。”公爵在高台上已经暴跳如雷焦急万分。幸好那些弓弩手及时听到了命令并没有把这位未来皇妃当场变成刺猬。

    克莉斯不成章法地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往广场冲去。士兵们都听到了命令不敢动手又不敢靠近乱挥着武器的公爵小姐居然被她冲了进来。

    火刑柱上小懿冷静的面容已经崩溃看着自己的妹妹泪如泉涌。

    “你去把那个蠢货给我抓起来带回去。”公爵对罗德哈特气急败坏地命令。从逮捕大女儿开始即将成为皇妃的小女儿就天天又哭又闹又说要去让皇帝下令赦免要不就自己就坚决不嫁让公爵头疼无比。于是下令将她软禁起来。想不到她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知怎么跑了出来。

    罗德哈特跳下高台快步跑了过去一把夺过克莉斯的剑抱起她就往回走。克莉斯还在哭闹着挣扎罗德哈特在她脖子上一下就把她打晕了。

    看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捣蛋者被带走不只公爵松了一口气士兵们紧绷的神经也缓了下来。经过这样一闹那种紧张的气氛已经没有了。那位点火的牧师从地上爬了起来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拣起地上的火把往柴堆里一扔。

    果然并没有什么横空飞来的魔法。牧师松了口气小心地左右看了看确实什么都没生。虽然天上下起了零星小雨。但是木材堆得很好很干燥火还是迅地燃烧起来了。牧师转身退开。

    但是退了几步牧师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好象有种隐隐约约的古怪臭味不知从哪里传来似乎还有点熟悉的味道。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才现天上飘下来的雨居然是黑色的古怪的臭味就是从雨里散出来的。

    一滴大点的雨滴落在了牧师的手上牧师用手撮了撮现这雨居然有点像是阴沟里面的那种淤泥。

    他奇怪之极地抬头看了看天上。阳光明媚没有一丝云彩只有一只大鸟在上面盘旋。

    一滴臭的黑雨居然恰巧掉在了他的嘴里他连忙低头用舌头一卷一口唾沫包住了这滴雨水。

    ‘呸’。他用力地吐出了这口唾沫。但是随着唾沫吐出去的还有半根舌头和几颗牙齿甚至有半片嘴唇。

    牧师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自己的嘴什么感觉都没有。然后他马上又看见自己刚才撮过雨水的两只手指也掉在了地上而且已经黑得好象浸过墨汁了。

    他吞了口口水想努力思索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突然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这个饱嗝很臭臭得像自己好象刚吃了一桶煮过的粪一样似乎还有点东西随着饱嗝冲到了嘴里他再一吐居然看见了一小块内脏。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广场上的其他人也开始察觉到了这奇怪的雨。有的人身上还滴到了比较大点的形状奇怪的雨滴一看居然好象是人的手指耳朵什么的只不过已经全是黑色而且和稀泥一样又软又臭了。

    “是死灵法师!”终于有人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叫了。大叫的人是几个牧师和魔法师他们都是参加了魔法学院围攻死灵法师的都见识过这种黑色的粥一样的液体。

    虽然这次的这种黑色汁液的效果和那次死灵法师的沾身即死的效果还差上不少但是这次的范围之大几乎整个广场都被笼罩其中。

    又是一阵更密集的雨下了下来。这次终于有人看见了这黑色的死雨来自哪里。先是两个小黑点从那只鸟的背上掉落下来等到离地面近些的时候才看清那好象是两个人然后那两个人突然就彻彻底底地爆炸开了变成那奇怪的黑雨掉落下来。

    有人抬头张望的时候被滴到了眼睛里尖叫一声连忙伸手捂住低头手一松眼睛珠子就随着手掉了下来。很多人连忙手忙脚乱地拿手去擦滴到了黑雨的地方但是用力一抹一大片皮肉就直接被顺手带下来了。

    相对于这黑雨造成的伤害恐惧对士兵们的影响更大。看着身边的人一擦脸却把半张脸都擦了下来无论是再训练有素的士兵也受不了。何况广场上被黑雨滴到的人绝不在少数。场面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不少人已经倒下在地上翻滚了更多的人是在逃跑牧师们纷纷拼命用出了治疗术净化术解毒术惊恐的尖叫和痛苦的嘶吼把长官们的命令都完全掩盖了而且能够出命令的军官连一半都不到。

    那只落下黑雨的鸟出一声响彻长空的号叫开始朝下面俯冲。有几个去过西方前线的牧师已经喊了出来:“是兽人的双足飞龙!”

    “公爵大人…难道欧福和死灵法师有勾结?”一个退到了高台的遮棚下的高级军官惊恐地看着姆拉克公爵。

    “不他们会说是这个死灵公会的奸细自己偷来的。”公爵眼里的精光乱闪。想不到这个小子居然真的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去欧福还借来了一条双足飞龙。

    公爵之所以要急着解决掉阿萨最大的原因就是欧福。

    虽然罗尼斯主教叫塞德洛斯把自己勾结欧福的证据交给朝廷的书信落在了自己手上但是罗尼斯主教一死和阿萨也似乎有着点关系的塞德洛斯肯定会猜到是自己做的手脚。这些证据交到朝廷手中虽然不确定会有多快但是绝对比自己掌握圣骑士团要快就是了。

    单独一个不懂政治外交阴谋手段的阿萨或者单独一方面塞德洛斯的证据公爵都还有办法应付。但是如果两者联合到了一起塞德洛斯如果再想办法帮阿萨把罪名洗掉再让他作为证人那可能就连神仙都无路可走了。所以公爵不惜牺牲一切代价也非得要把阿萨逼出来先杀掉.

    现在这样的情况更非得要把这小子在这里杀掉不可。即便是塞德洛斯有心要帮这小子借他条双足飞龙应该就是极限了。大批兽人战士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来到王都如果用双足飞龙达载几个来非但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如果失败更有反效果的危险。双足飞龙可以说是那小子自己偷的但是派人来的话那勾结死灵公会杀死罗尼斯主教的罪名就板上钉钉再无周旋的余地。别说指证自己连欧福都会立刻受到教会的敌视。

    所以现在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非得要把这小子干掉。公爵深吸一口气如雷的吼声滚滚而出:“弓箭手魔法师准备。”

    但是双足飞龙只是下降了一下就停留在一个相当高的高度上盘旋然后上面又掉下一具尸体来。下面的人们更慌乱了军官们再也无法管住士兵。那具尸体是朝火刑柱的地方落去士兵们开始四散躲开。

    但是这具尸体并没有爆开而且落的度好象并不是那么快似乎像谁给这尸体加持了羽落术一样。快落到地面的时候才有人看到尸体的腰上好象还系着一跟绳子。而且尸体的手脚还在动或者说那并不是具尸体。

    “弓箭手魔法师给我射。”公爵的吼声传了出去。

    但是比弓箭手和魔法师都更先动的却是停在四周屋顶上的乌鸦。

    这些乌鸦一开始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配合着凝重紧张的气氛动也不动。但是直到下面变成一团糟的时候这些小东西也依然如同雕塑一样没有丝毫的动弹。不过所有的人也都不会去在意这个。而现在几乎和公爵的吼声出现的同时这四周足有近千只的乌鸦全都振翅急飞飞向中央的火刑柱。

    “你….你怎么真的来了….”小懿看着从天而降落在她身边的人终于涕不成声。她的表情又是激动又是喜悦又是悲伤。

    阿萨看着她眼里有了笑意却没有回答。他口里正念诵着复杂难明的咒语飞来的乌鸦全部聚集到了他们两人的身周密密麻麻地围成了一个球体把他们包围在里面。

    ‘轰隆。’一火球炸在了乌鸦身上爆开了。原本足可以把人炸碎的火球术却没能把这些乌鸦震飞只把最外面的几只炸成了碎片。碎片中并没有丝毫的血色四溅的全是黑色腥臭的汁液和石头般僵直的肌肉。

    “抓紧我。”阿萨大喊拔出背后的刀一刀把小懿身上的铁链斩断。小懿伸手搂住了阿萨的腰。弩箭和魔法射在他们身旁的乌鸦身上出的是射入木头的嘭嘭声居然无法穿透这些小飞鸟。阿萨长啸一声上空停留着的双足飞龙开始振翅高飞把两人带离了地面。

    军官们终于重新指挥住了士兵整个广场上还能动的人都呐喊着朝火刑柱冲来。但是即便是最近的士兵冲到已经着火的火刑柱旁的时候只能眼睁睁地够看着那团乌鸦裹成的黑球朝天升去不少士兵抛出了长矛和手中的箭但是依然只能够打落一些乌鸦而已。

    有些聪明点的魔法师和弓箭手已经朝那根系着两人的绳子出攻击。但是那毕竟只是细细的一根绳子而已命中率实在低得可怜。而且那根绳子很明显并不普通受了几十根弓箭甚至还有一火球的射击居然丝毫无损。

    “弓箭手继续射人。魔法师射双足飞龙。”公爵的吼声传来。

    但是魔法师们站立的位置对于双足飞龙的高度来说实在是太远。低级魔法师的火球和闪电在途中就消散了能够到达双足飞龙的高度的也大多偏离开了目标只有一两强弩之末的火球打在了双足飞龙的翅膀上。

    双足飞龙长嘶一声身形微微向下一沉但是立刻又重新慢慢地向上升去。这沼泽巨兽的防御力和生命绝不是几个魔法就能够对付得了的。

    暴雨般的弓箭落在周围的僵尸乌鸦身上不断地有乌鸦开始被身上的箭矢的妨碍了翅膀的扇动或者是被太多的箭只的重量带着往下掉。小懿一手环抱着阿萨一手在空中做出几个手势念诵:“空气中的精灵请听从我的意愿为我阻挡攻击。”一阵强烈的旋风开始在乌鸦外形成弓箭手的攻击顿时被减弱了很多不少劲道不够的箭只直接就被吹开了。

    阿萨颇为吃惊地看了小懿一眼。这个‘旋风神盾’是相当高级的空气魔法想不到她居然能够用出来而且是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

    双足飞龙的已经越来越高魔法再也难以企及。小懿和阿萨两人已经上升了足有二十米高了虽然周围的乌鸦已经所剩无几但是这样的高度和旋风神盾的作用下弓箭已经射不中他们了。

    小懿和阿萨对望一眼。小懿的脸上还全是眼泪但两人眼里已全是欣喜之意。

    “别管飞龙了魔法全都给我朝人。”公爵的声音重新响起而且越来越近。两人低头看去公爵正以和他的体形不相称的高朝他们的正下方冲来。

    仓促间只有六个较近的魔法师能够准确攻击到他们。四火球和两冰锥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朝飞来。

    “左下的火球交给你了。”阿萨大喝伸手三颗瞬的火球三个方向迎了上去和另外三颗同时在空中撞击爆炸了。而小懿用一闪电击溃了一火球。

    三次瞬的火球已经是极限短时间之内魔法力再也无法凝聚。阿萨抽刀在手一刀格开了一冰锥剩下的一他直接伸出了自己的右脚去接。噗的一声响他的右脚上顿时血肉模糊而且完全冰冻住了。但是这一击终究是被挡了下来。

    就这一耽搁他们两人又上升了十米左右。在魔法师凝聚起下一次攻击之前他们就可以升到安全的高度了。

    自由已经近在咫尺。

    下面传来公爵的一声暴喝。一个士兵被公爵抓了起来朝天上扔了出去手舞足蹈地叫喊着。

    公爵的自己身形骤起一脚踩到了下面另一个士兵的肩膀上。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士兵的肩膀整个地塌了下去惨叫一声载倒。

    公爵已经借着这个士兵的肩膀跳到了半空手一扬一把拣来的士兵长剑呼啸而来。这把剑不是对着双足飞龙也不是对着人而是对着他们之间的那条绳子。

    这再也不是那些轻飘飘的弓箭而是一把飞旋转着长剑。只听那风声就可以明白即便中间的是一条铁链在这一剑之下也必断无疑。

    阿萨手里的刀脱手而出。一声脆响公爵抛出的长剑立刻被刀击得粉碎。而刀则带着一道弧线飞落向地面。

    公爵在笑胖胖的笑容中和善亲切的味道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全是狰狞。因为他手里赫然还有一把长剑。他手再一挥这把剑带着比刚才还凌厉十倍的风声朝绳子飞去。

    同时公爵已经踩在了被他扔到半空的士兵的胸口和肚子上。士兵胸腹顿时凹了下去连惨叫都不出血和内脏从口鼻中狂喷着从半空飞坠而落。只是这并不高的高度就已经被摔得稀烂。

    借着这一借力公爵已经再度拔空而起直冲向半空中的两人。右手自腰间一挥一声尖利的呛锒声他自己的那把细长的剑已经在手。人剑已经合一。

    小懿低低地一声吟唱一寒冰神箭射向那呼啸着朝他们头顶的绳子飞去的长剑。但是雪白的水系魔法在飞旋转的长剑出的风雷之声中不堪一击如同泡沫一样飞散开了。长剑去势丝毫不减飞斩向那条命运之线。

    小懿的身体已经僵硬眼里已全是绝望之色。天堂和地狱就是那一条线。

    绷得笔直的绳子出一声仿佛琴弦上最低沉音调的哀叹断了。

    整个广场上的人都在注目着半空中的战况看到那条绳索终于在公爵大人的攻击下断开了齐声出一声呐喊。一半是叫好一半是惊呼。因为绳虽然断开但是只有一人在往下掉另外一个人却在向上升。

    阿萨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那把飞斩而来的长剑。就在绳断之前的那一刹那他双手已经抱住了小懿把她用力扔了上去。用的力量和度时机都恰到好处刚好让她能够在长剑斩过之后能够飞到断绳之处。

    小懿刚被扔上之后就已经心领神会。她两手分别一抓就已经抓住了断掉的绳索两端她用自己的手当作了连接的绳子。阿萨的身形只往下掉了一点立刻又重新稳住了。

    双手在拉力的剧痛让小懿低哼一声。但是她知道只要坚持过这一会让双足飞龙飞离王都的范围就可以降落了。

    但是下方还有个公爵。

    公爵身躯出的破风之声居然是和箭矢一样尖利的呼啸。他的剑势丝毫没有什么气势磅礴汹涌澎湃的夸张意味他不想去绞碎什么湮灭什么他只是要杀人。

    细剑所有的锋锐和作用包括公爵所有的力量技巧都集中在那一点的剑尖上即便是钢板这剑都可以将之刺个对穿。而剑尖所指就是阿萨的眉心即便是用标尺衡量也是最中间也最致命的眉心。一剑穿透这里和把人绞成七八十块的效果都是一样的让人死而已。

    公爵的这一剑如同他的人一样什么都没有唯一的有的就只有效果最有效率的效果。

    刚刚全力抛出小懿的手已经完全无力。阿萨再也没有力气来接公爵这一剑了。但是他开口出了几个古怪的音节盘旋在周围所剩无几的乌鸦全部转身飞撞上了公爵的剑那把原本要夺命勾魂的剑被这一撞居然飞了出去。

    这样好的效果连阿萨自己都怔了怔但是他立刻看到了公爵飞扑过来的身影。

    乌鸦可以撞歪一把剑但是绝不可能撞歪一个人。公爵看到乌鸦一飞来就已经主动弃剑顺势扑过来一把抱住了阿萨的腰而且还用力朝下一扯。

    小懿一声尖叫她再也无法握住足足有两个人的重量。连接着双足飞龙的一端绳子带着手掌的一片皮肉滑出手去。她和下面的阿萨一起朝下落去。

    公爵的猛力一扯不止把阿萨两人扯了下去他自己也借力缓了缓在空中的下落之势。等到连小懿也被阿萨带着朝下猛坠经过公爵的面前的时候公爵再伸手在她身上一借力彻底地把自己的下落之势缓解了。

    “抓活的。”还在半空公爵就把命令吼了出去。

    阿萨和小懿两人用出了羽落术也算平安地落地了。但是刚一落地几十把长剑和长矛就已经密密麻麻地抵在了他们身上整个广场的数千名士兵已经在他们四周水泄不通地围了上百层。

    ‘扑通’。即便有了两人的借力从这么高的地方完全不会魔法的公爵依然跌得狼狈万分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消解了下落的力量。

    失去了驾者双足飞龙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出一声嘶叫向西飞走了。

    灰头土脸地爬着站起来公爵看见了已经被人用刀剑架住动弹不得的两人。他用生平最狼狈的形象出了最难抑的张狂笑声。

第十一章 意外

    镣铐是由特殊的精钢打造锁链的每个链环足足有手指头粗细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魔法符号有禁魔作用的有加强镣铐本身强度和韧性的还有给束缚对象施加虚弱术的。这种东西看起来无论如何都不像是拿来锁人用而是锁大象还是会魔法的大象。

    阿萨的身上现在却有三重这样的镣铐。重叠在他的身上缠绕着看起来好象穿了一件古怪的衣服。

    但是这里并不是阴深恐怖的地下牢狱而是公爵的书房。阿萨也并不是混身鲜血血肉模糊地跪在躺在地上而是毫不伤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只是神情看起来很委顿。无论是谁落到了这个地步都不可能精神得起来。

    姆拉克公爵隔着书桌微笑地看着阿萨说:“这三副镣铐其实是之前库斯伯特大神官帮你预备听说是魔法学院很久以前为束缚一只牛头人祭祀而特制的。其实之前我倒一直都没怎么想过要活捉你但是你终究没有让我失望。哈哈。”

    “没让你失望?你害怕我不来么?”阿萨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着公爵的笑脸有气无力地说。

    “不。我相信你一定会来的。这原本就在我的计划之中。只是原本我打算当场杀了你的不过最后我又改变了主意希望能够尽量活捉你。你确实没让我失望没被杀死。”

    “活捉我做什么?我还以为你一定会把我手脚都砍断舌头割下眼睛也弄瞎的。”阿萨的眼睛半睁半闭冷冷地说。

    “说得好。其实按道理来说我确实是应该这样对付你的。呵呵呵呵。”公爵大笑。像听到一个意外的俏皮笑话一样笑得又开心又憨厚又温和那眯起来的眼睛里全是笑意。看着面前这个终于落在自己手里再也没有任何挣扎反抗余地的对手他很感慨地叹了口气。“也许从某个角度来说敌人才是最好的朋友。不只带给你斗志和胜利的喜悦而且因为立场分明再无顾忌所以用不着再把自己的意图遮遮掩掩比朋友更可以放心地说说心里话。什么都直截了当地表达出来即使是敌意也是种很痛快的事。”

    “你看起来好象很有点高兴的样子。”阿萨冷冷说。

    “错。”公爵手一挥做了个否定的手势还是笑得那么得意开心。“不是有点高兴。是非常高兴。我甚至差不多都忘记上一次这样高兴是在什么时候了。因为我好象从来没有这么费力用这么长的时间去对付一个人。而且终究还是我胜利了。”他很满意现在这个年轻人脸上那完全就是属于失败者的神情看向阿萨的眼光居然有点不舍。“唉你死了以后叫我哪里再去找这样的敌人再去找这样可以痛快说话的‘朋友’呢。”

    一阵脚步声接近。公爵住嘴皱眉。他早已经命令府中所有其他人全部不得接近书房他要秘密地审讯犯人。他和阿萨之间的对话是不能让其他人听见的。

    书房的门被推开罗德哈特走进来向公爵行了一个礼:“对不起公爵大人。罗兰德团长和一位老牧师正在府门口他说要把通缉犯带去请皇帝陛下亲自和大神官们一起审讯。”

    “罗兰德团长?哼让他派人的时候不派现在反而向我要人了。”公爵皱眉想了想轻轻地挥挥手说:“先暂时把他们拖住。”他并没有说怎么去用什么办法拖住。他只知道自己既然这样说了罗德哈特自然会去办。

    “是。”罗德哈特转身出去了。至始至终他没有向阿萨看过一眼。

    “这是个很聪明很能干的年轻人。关键是他很识时务在情势之下永远知道做出正确的选择。”公爵看着阿萨。“但是你很多时候的选择却显得不怎么正确。”

    “因为我从来都不是聪明人。”阿萨淡淡地回答。“不过即便不聪明我也知道这里好象并不是关押人审问人的好地方。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应该不会只是向我表白一下你高兴的心情吧。”

    “呵呵。对。”公爵微笑。“我对你这么客气让你毫无伤地坐在这里是因为想和你谈笔交易。”

    “交易?难道你要放过我么。”阿萨的眼神和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依然有气无力。“我虽然不那么聪明但是也知道要你放过我这好象是不可能的。”

    “说得对。”公爵点头还是笑得那么亲切。“你自己都知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是必须死的。”

    “那你拿什么和一个知道自己要死的人交易呢?我连命都快没了难道还会去在乎什么么?”

    “不我知道你是在乎的。即便你连命都不要可是还是在乎一个人的。我女儿。呵呵。你难道不是为了她才冒险来这里的么?我就拿她的命来和你交易。”公爵的笑容里仿佛全是慈悲。“只要你答应我就不杀她。你大可放心她现在也毫无伤甚至比你还好。”

    阿萨没有回答但是眼神有了波动。良久他用有点奇怪的声音说:“你用你女儿的命来逼我一个快死的人答应你的条件?其他人听到一定以为你疯了。”

    “其他人说什么无所谓。关键的是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就行了。”公爵淡淡说。

    “你要我做什么?”阿萨叹了口气。

    公爵的眼睛眯了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地沉声说:“我要你承认是塞德洛斯和死灵公会勾结一起指使你来刺杀罗尼斯主教的。只要你在皇帝和教会方面都承认了这一点我誓不会伤害小懿保证她和以前一样生活得好好的。”

    “誓?”阿萨挤出点笑容。“这种东西连我都只当是个屁你难道还会在意么?”

    公爵叹了口气。他脸上似乎又有了点父亲的气息。“小懿毕竟是我的女儿又是那么能干。你以为我很想杀她么?但是她偏偏知道其实是我杀了罗尼斯主教而且她又和你站在一起也算塞德洛斯的徒弟。我怕她为你洗脱罪名而和塞德洛斯联合起来所以我才不得不打算杀她灭口。而如果你能够指认塞德洛斯其实就是幕后的凶手然后你再一死我也就没这个顾忌了当然更不会再去为难她的。这次你骑的是一条双足飞龙来这就是塞德洛斯和死灵公会勾结的最大证据。我也猜得到塞德洛斯会说那是你自己偷的但是即便如此也足够了。我自然有我火上浇油的办法。”似乎是想到了以后的美好景况公爵又笑了。他今天实在是显得太高兴太开心了。

    阿萨叹了口气:“原来你这么高兴不只是因为捉到了我还因为可以利用我直接就对付塞德洛斯。”

    “对。”公爵点头。“呵呵我似乎都已经可以想到教会和帝国联手对付欧福的情形了。我会亲自带兵的。确实要多谢你今天带来的那条双足飞龙提醒我这种东西在战场上的作用。我去进攻之前一定说服军方大臣和皇帝陛下让他们先去多购买些狮鹫。呵呵。”

    阿萨依然淡淡说:“既然你知道我去过欧福去和塞德洛斯接触过难道就不怕我们早就商定好了对付你的办法吗?”

    “办法?”公爵一笑。“随便你们有什么办法。你谋杀主教大人的罪名已定塞德洛斯再怎么也不敢派出兽人部队来明目张胆地帮你。他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也许你不回来一直留在欧福和塞德洛斯一起我还会怕你们搞什么鬼。但是我却知道你是一定要回来的。呵呵现在你不是就已经在我手上了吗?”

    阿萨叹了口气点点头:“你想得很周密。我确实曾经请求塞德洛斯来帮我但是他不肯。他所顾忌的和你料想的一样。而我……确实是必须回来的。你真的很会看人。”

    “看人,是设定计谋和圈套的最基本也最重要的一点。”公爵开心地微笑着像一个名厨给食客讲解自己的拿手好菜一样对阿萨说着务必要让对方尝过之后再充分去回味自己杰作中的每一点韵味和含义。“只要看清楚那是什么样的人面对什么样的情况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就能够计算好每一步然后设计好大局。即使让对方知道你的意图也只有按照你的意愿一步一步地走进来。”

    “就像我这样。你知道我一定回来是吗?”阿萨低着头好象垂头丧气地轻声说。

    “对。呵呵呵呵。”公爵笑得很开心。

    “看你现在这么高兴。”阿萨突然轻声说。“但是我现在还没有答应帮你栽赃塞德洛斯啊。”

    “但是我相信你一定会答应的。”公爵的脸上仿佛写着几个字‘全世界都在我手中’。“就像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一样。”

    阿萨依然还是有气无力的似乎还是那副心丧欲死的样子。摇头回答的声音也很低沉:“不。我不会答应。”

    公爵愕然。“什么?”他很意外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我不会答应。”阿萨的声音大了点。“因为我根本就用不着答应。”说完这话他突然自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上的镣铐出一连串的响声滑落到地上。

    公爵的表情凝固了。他肯定这些镣铐绝对锁得很好的而且也绝对可以锁住一只力量比人类大数十倍的牛头人。

    “你一直这么放心。看来是很相信这些捆牛的枷锁了。确实我承认我不是牛挣是绝对挣不断的。”阿萨举起了手指头上拈着一根木刺。“但是刚好我还懂点陷阱机关之类的东西刚好你让我坐椅子而不是让我躺地上。刚好这对付牛的锁铐也不是很难开。”

    公爵只惊讶了一下而已并没有惊慌失措。他甚至都没有站起来只是沉下了脸色和声音:“书房周围虽没有人但是府外却全是近卫军。我劝你别以为凭这几个刚好碰到的运气就妄想可以扭转乾坤。也劝你别浪费了我给你的机会。”

    但是阿萨好象丝毫没有表示出对这些机会的珍惜他原本颓废模糊的眼神已经逐渐清晰明亮锋利。和他的声音一样。“以前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是敌人。我们要走的路根本不同所以虽然你三番几次地要对对付我我也不觉得你很可恶没有想要对付你。因为我也是身不由己地才挡在你的路上的。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你居然连罗尼斯主教也要杀还有山德鲁….甚至连小懿也不放过….”阿萨的声音和表情终于因为激动有点扭曲了。“就算我救得了小懿一次但是只要你还在无论是她还是其他人都不得安宁。”阿萨用已经被愤怒扭曲了的声音低声吼出几个字:“所以我要杀你。”他的眼睛里已满是血丝说话的时候嘴边露出的犬齿喷着野兽的味道。

    “我太意外也太失望了。居然放弃了我给你的机会。”公爵的表情完全地冷了下去。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手握上了腰间的剑猛然大吼:“快来人哪。犯人挣脱了枷锁要逃跑了。”公爵的脸上明明全是杀气和镇静但是这个大喊却可以装出慌张的味道。

    吼声过后公爵依然是那样沉声对着阿萨说:“我再说一次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只是知道你并不聪明没想到会苯到这个地步。哼你以为这是酒馆里流行的那些低俗故事么?只凭着这几个运气就可以来个局面的大逆转?”

    走廊上立刻就有脚步声传来但并不是近卫军们应该出的那种杂乱吵闹的声音。这只是一个人的脚步。脚步来得很快也很大只是几眨眼的工夫就几乎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外。虽然是很急促应该还是有点慌张的动作但是每一个落步都非常精准都依照着一种奇怪的节奏。这是个已经将武技融入到了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的人才能够出的声音。

    阿萨猛然转身一脚踢在了书房的门上。一声巨响两扇门破裂着朝走廊上飞去直撞向一个正朝这里飞奔的身影。

    这个身影一顿然后一阵若有若无的白线在空中隐约了一下两扇气势汹汹的破门立刻就无声无息地分散碎裂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碎木片。

    木片散落来者立定收剑。灰一张满是书生气的脸上却有一双散出如剑一样锋利无匹的眼睛。他就是刚才被罗德哈特拖在公爵府门口的罗兰德团长。他听到了公爵的喊叫后第一个冲上来的。

    “罗兰德团长这个通缉犯要杀我。”公爵拔出了剑。他已经决定不再留这个小子的活口了。

    但是阿萨居然转过了身面对公爵完全没有理会背后的帝国第一剑士。而罗兰德团长似乎只砍碎了那两扇门后就突然再也没了声响似乎突然就消失了。

    公爵惊奇地侧了侧头看到了阿萨身后。书房外的走廊中罗兰德团长确实还在。只是他底着头似乎正要往前走手也按在剑柄上。但是他就保持着这样一个姿势不动了好象成了一尊石像。

    公爵突然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气息。这并不是种确实存在的气味而只是种纯粹的感觉当凝望一只巨大的猛兽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产生的感觉。虽然视线中没有任何的猛兽但是公爵可以知道得很清楚这感觉的源地就在罗兰德团长身后不远的一个走廊的拐角处。

    没人能够看见那里到底有什么也没人听见有什么响动但是每一个人甚至不必是人即便是一只其他动物在这里也可以知道那里的异样和危险。

    这古怪危险的感觉更浓了。公爵有种正站在海啸即将扑面而来的大海前的感觉。

    罗兰德团长的身体慢慢地弯下去。他的头埋得更底了似乎还闭上了眼握着剑的手也更紧了。如果说他的身后正酝酿着一场台风那么他和他的剑就是一座山一座巍然不动但是随时可以爆出冲天巨焰的火山。

    一声古怪的破裂声罗兰德团长身后走廊上的一个架子和上面摆放着的一个瓷瓶一起碎了。好象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挤压了一样往中间碎裂碎片没一丁点分散全部往中间堆积在了一起。

    罗兰德团长没有动拐角处的那个散出无比气势的人也没有动。没有任何的声音出那一片地域好象连空气都凝结成了一团固体。但是那诡异的寂静里酝酿的东西一旦爆出来整个公爵府可能都会像重击下的花瓶一样陡然粉碎。

    公爵头上已经在冒汗了。他连呼吸都有点不顺畅。

    “有运气碰到的意外东西自然也有不是运气的东西。”阿萨的声音在这个诡异凝重的时候突然响起。“其实我身上的束缚应该是等着他来给我解开的。但是看来他似乎知道我有办法一直没动手所以我只有自己动手了。”

    公爵握剑的那只手上还有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舞他的声音也前所未有的干涩:“难道你们真的有计划?”

    “你看见双足飞龙之后就会知道我去过欧福。所以即使我救人失败你也应该舍不得让我死依你的作风肯定要最后利用我至少也要审问我一下。而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你绝对不会让其他人在旁边肯定是单独一人。这些都是计划针对你的计划。”阿萨捏紧了拳头骨节爆响的声音在这奇怪的寂静中显得异常清脆。“你说得对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这确实是圈套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公爵的眼角也跟着在跳。“你们这是在赌。我很意外塞德洛斯会作这么危险的计划的。”

    “你说得对。塞德洛斯不会陪我赌但是其他人会。一个帮我计划另一个答应帮我出手。当然他们也让我答应他们提出的条件。不过无论什么条件都比你的要好。”阿萨说着也慢慢和罗兰德团长一样弯下了腰。身上散出浅白色的光芒。

    “可惜你们赌输了。”公爵的细剑慢慢地挪到了正前方指着阿萨。他的手腕并没有动身体也没有动但是剑尖却自己在颤抖像一条毒蛇的信。“你们两个我确实没话说。但是现在只有你一个。而且外面有成千的士兵。”

    “现在还不知道谁输。”阿萨冷冷地回答眼里的光比公爵的剑更尖。他全身的白色光芒已经聚集到了他的拳头上。

    公爵的剑抖得更厉害了象一条随时会脱手飞出的蛇。

    突然一个人叹了口气说:“如果现在还不知道谁输那一定是因为他的脑袋里全是大便。”

    书房的墙壁突然无声无息地崩塌出了一个洞一个老牧师和罗德哈特一起出现在墙后的房间里。罗德哈特吃力地迈动着脚步走了进来眼睛一直盯着走廊上。弥漫在那里的气势风暴越来越剧烈老牧师也看了一眼走廊然后摇头叹息:“现在的年轻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挡路。”他应该就是罗德哈特所说的和罗兰德团长一起在门口等候的牧师。这两人显然也不能从走廊过来居然绕了一圈从其他房间破墙而入。而这里人都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之下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公爵笑了。虽然他有点奇怪为什么没有近卫军们的响动但是来了这两个人也已足够了。他记得这个老牧师。在刑场的时候一直就在高台左右。而且出手治疗被黑雨毒倒的士兵们的时候比谁的治疗解毒的效果都好魔法造诣绝对不低。而且现在再加上罗德哈特可说已是必胜。他沉声一喝:“你们来得正好。帮我一起杀了他。”

    公爵的话声一落走廊中的气息风暴猛然数十倍的增加了。那堆花瓶的碎片继续又碎出一阵炒豆子般的响声。甚至墙壁上的石灰都在簌簌地脱落。

    罗兰德团长还是没有动他手中的剑也并没有出鞘但是一阵奇怪的嗡鸣声已经从他的剑鞘中弥漫到了公爵府的每一个角落。罗德哈特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走廊甚至连公爵都没有去看一眼他的额头就已经开始冒出了冷汗。

    这个破墙而入的老牧师并没有理会公爵而是朝走廊里有气无力地喊着:“你们年轻人的精神是不是好得过余了?大家都是同路人要打要杀等把这里的事解决好了再说吧。”

    这句话一出公爵手上的细剑的颤动立刻停止了这条灵动之极立刻就要择人而噬的蛇好象突然就变成了一根晾衣竿。公爵那双细长的眼睛居然睁得比平常人都大直楞楞地看向这个老牧师。他完全想不通这个牧师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他太意外了。

    阿萨的表情一点都不比公爵轻松他的嘴张得老大几乎可以放进自己的拳头斗气瞬间就消失了。他的意外甚至比公爵的还大。

第十二章 失败

    阿萨指着老牧师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没死?”

    “你死了我都没有死。”老牧师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了阿萨一下吐了口唾沫。

    “我….我还说回来给你报仇的…”阿萨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惊还是喜。虽然模样看起来全然不同但是这个老牧师说话的口气和声音还有那举手投足间的姿势最重要的是在他破墙而入的时候微微感觉到的特殊的魔法气息这个老牧师分明就是山德鲁。至于那张脸阿萨知道肯定是又是张面具。这老头的花样一向不少。

    “想不到你这么够义气。那如果你以后被人杀了我也给你报报仇好了。”山德鲁嘿嘿笑了笑伸手从自己的脸上揭下一张栩栩如生的面具露出了一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为了带上这张面具他不得不把自己的胡须弄掉了原来除去胡须后他脸上的皱纹并不多并不是非常的老。他朝走廊里喊了一声:“大家都进来吧。”

    公爵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虽然阿萨和山德鲁都没有任何地戒备但是他手上的剑始终没有任何的动作。不是不敢而是他的斗志已经没有了。

    走廊中的气息风暴已经平服了消失得和出现时一样骤然。罗兰德团长站直了身躯他的剑始终没有出鞘。这个时候旁人才可以现他的额头上已经全是汗水甚至有了点疲态。刚才他弯腰戒备拔剑而不抽的时候他似乎并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罗兰德团长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个拐角处很吃力地叹了口气好象刚结束了一场百里长跑一样。他并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了屋子。他迈步的时候脚下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他站立之处的大理石地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粉碎。

    罗兰德团长的身后拐角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挺拔冷峻如山的身影随后从那里出现了。虽然早就知道能够散出那样气势的人只会是也只能够是他但是亲眼看到这个人的出现公爵最后的一点挣扎的希望才彻底崩溃。那是塞德洛斯的朋友格鲁。

    罗兰德团长走进了书房对山德鲁和罗德哈特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阿萨最后再看了看公爵。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眼光里也没有凌厉夺人的光芒。但是公爵的表情已经开始崩溃。

    直到这个时候外面本来应该蜂拥而进的近卫军们依然没有出现这周围依然是静悄悄的。公爵的聪明才智已经足够让他明白这一切预示着什么。

    格鲁也走进了书房。他谁也没看目光先冷冷地落在了罗兰德团长的身上开口问:“刚才最后我给了你机会拔剑你为什么不拔?”

    “因为没有必要。”罗兰德团长淡淡回答。他的手原本已经放开了剑现在不知什么时候又握住了。但是他没看向格鲁而是扫视着周围。

    “你不想试试?”格鲁的眼光落在了罗兰德团长腰间的剑上他深黑无底的眸子里好象有两朵黑色的火焰闪了闪。

    罗兰德团长淡淡地回看了他一眼依然是很平淡的声音:“不想。”

    格鲁的眼光从阿萨罗德哈特和罗兰德团长的脸上一一扫过惟独没有看公爵。然后他看着山德鲁突然开口冷冷地问:“你说这里的人都是同路的?”

    “应该是吧。”山德鲁点点头。

    “那这个人呢。”格鲁的声音已经有了杀气。但是他的眼光并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而是看着旁边的书柜。他的眼神也陡然凌厉起来好象那个放满了书的木头架子比罗兰德团长还有杀伤力。“你还不出来?是想这里所有的人都出手请你么?”

    所有人都看向那里但是那里分明也就只是一个书柜而已。阿萨和罗德哈特甚至包括山德鲁的表情都有些愕然。只有罗兰德团长的表情没有变化他的手一直在剑上。

    “老了……”一声古怪的叹息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一个人影从书柜那里从无到有的分离出来。

    除了格鲁将军和罗兰德团长之外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公爵和阿萨。

    这个书房虽然不小但是也绝不大而且陈设也不复杂即便是一只猫要躲藏起来不被人现那也是不可能的。而且公爵的书房为了保密自然没有窗户甚至通气口。也就是说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已经在这里了。公爵和阿萨的举动话语全都被他尽收眼底。

    直到这个人离开了书柜所有人才现书柜角落的阴影淡了一些。他刚才居然就和那一点点阴暗完全溶为了一体。让人即便是看着他也完全不会去留意他甚至连罗兰德团长也只是有了点感觉而已只有格鲁注意到了。

    “真的是老了……居然被两个人留意到了….还被找了出来…”这个人的声音很古怪但是也可以听出充满了沮丧的味道。这是个全身都包裹在一套黑色紧身衣中的人身材很瘦小脸上是一个金色的骷髅面具。即便是这样现身了但是看上去他都仿佛一直在一种朦朦胧胧分不清的影子中连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无法分辨。

    阿萨的脸色变了。这种奇怪的声音和面具他都听到过见到过曾经追杀他的两个死灵法师就是这样。但是他们的面具都是银色这个人却是暗金色的。

    但是山德鲁却好象显得比阿萨还吃惊他的表情古怪之极如同阿萨看见他的时候一样指着这个人结结巴巴地说:“是你?你….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个人看向山德鲁暗金色的面具将眼睛也完全隐藏到一片阴影中只能够从语气中听出平淡的味道:“听说你死了特意来帮你收尸的。但是看来好象白走一躺了…”

    山德鲁的表情很古怪好象有是有点高兴又有点尴尬完全不见平时间那种自若连说话都有点不自然:“谢谢你关心我…”

    “我没有关心你。只是关心你带走的那些东西罢了。你死之后被公会那些人拿回去了怎么办。”这个人飘向书房门口。“既然你没死我就回去了。”

    “站住。”格鲁和罗兰德团长同时开口。两人不约而同地一动一左一右站到了门口。两人眼中如同针尖的光芒都刺到这个人身上。

    这个人立刻不动了。不是因为他听话是因为他不能动。

    书房中似乎并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变化周围依然安静异常但是罗德哈特突然就跪倒了。他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脸色苍白地看着书房门口的三个人。

    阿萨依然站着但是额头也开始有了冷汗。

    如果说刚才格鲁和罗兰德团长的对峙是一场风暴那现在这两人联手充斥在这书房中的气息就是一锅钢水。看起来似乎平静无比但是其中的味道却厚重炙热了数十倍。几乎每呼吸一下都可以感觉到肺在这气势的威压下抽搐。

    “你们干什么。”山德鲁瞪着格鲁和罗兰德团长厉声大喝。

    “我想你最好解释一下。”罗兰德团长没有理会山德鲁一直看着这个人目光如剑。淡淡地问。“你如果真的是找山德鲁老先生那为什么会一直潜伏在这里?而且这个面具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应该是代表了你是死灵公会的人。如果你不证明你不是我们潜在的敌人你走不了的。”

    格鲁没有说话。罗兰德团长说的就是他的意思。即便他们自己可以戒备但是他们的君主朋友的性命在这样一个潜行术高到如此地步的人的手下只会危如悬卵。

    现在以二敌一的情况下无疑就是杀掉这样一个危险人物的最佳时机。格鲁和罗兰德团长两人都明白这一点。

    “你们别太过分。”山德鲁的眼睛圆睁陡然散出的光芒落在了格鲁和罗兰德团长的身上。两人的气势立刻产生了微小的波动了趁此机会这个人只是闪了一闪就飘进了走廊然后下一瞬间居然就如同一只最敏锐的变色龙般融进了走廊的环境中消失了。只留下一句渐渐远去的话语:“…放心好了我早就懒得去当谁的敌人了。我躲在这里只是因为想顺手帮帮这个小子救他一命罢了。”

    罗兰德团长并没有追上去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山德鲁:“对不起。这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他有可能是我们的敌人的话……”

    山德鲁的眼神和表情也恢复了平常的模样甚至还有点心灰意懒叹了口气喃喃说:“你放心吧。他和我一样对你们这些什么阴谋什么狗屁国家大事早就没兴趣了。这次来也许真的只是帮我收尸而已。”

    格鲁看了转过头来对阿萨说:“刚才我一直没进来就是因为现这里似乎还有个人。我一直摸不透是敌是友也就不好出手。只有让你自己想办法先动手我再伺机而动。不过却想不到他原本也是打算帮你的”他露出一个极少的见的微笑。“你这次的生意看来是亏了花费那么大的功夫说服我们出手帮你原来却是白费。即便只是你自己一个人回王都也绝对有惊无险。这里原来有这么多等着帮你的人。”

    阿萨长舒了一口气摇头苦笑着说:“也不算亏至少我的目的看来是达成了。”

    格鲁淡淡地说:“我不管你的目的如何。但是既然你没死你答应我们的事就一定要去做。”

    “放心我从来不会赖帐的。”阿萨苦笑了一下。“尤其是赖你的人情帐。”

    “这里看来没我什么事了。我就先去把那只双足飞龙找回来了。”格鲁冷冷地看了公爵一眼更冷地丢下一句。“反正我想这个人应该也活不了的吧。”

    随着这一句话公爵的所有精神才彻底的崩溃。

    他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当山德鲁和罗兰德团长一起出现格鲁也现身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已经再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了。死是必然的。他接受不了的是失败而且是失败得这样彻头彻尾一塌糊涂莫名其妙。

    几分种以前他还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所有的人无不在他的掌握摆布中。但是就这几分钟之后他才现被掌握被摆布的居然是自己。刚才他就只有呆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说话讨论几乎没有人朝他看过一眼。格鲁最后这一句才说明在胜利者们的眼中他现在已经无关紧要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如果说这次的失败只是运气或者说是偶尔自己的疏忽。罗兰德团长只是在一个巧合中看到自己的破绽那个死灵法师老头只是有运气死里逃生或者格鲁和那个神秘人物的出现确实在自己的意料之外这其中的任何一项导致自己的失败他都会好过得多。可惜并非如此这里生的每一间事情任何人都看得出不是巧合都是早有计划安排好了的。

    自己的安排不过是别人的安排中的一环而已。这么多年的运筹帷幄叱咤风云到头来居然只是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失败小丑的配角。公爵的精神已经不是痛苦绝望之类的词汇可以概括的了。

    公爵缓缓无力地坐下了他现在眼里看到的所有人所有东西包括这个公爵府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崩溃糜烂坍塌死。他用这辈子最无力的声音喃喃说:“周围怎么这么安静?”

    直到现在周围依然是那样安安静静不只是外面的王都近卫军连公爵府中所有的下人都没有出现。这里似乎突然就变成了一坐鬼宅。

    “他们都已经离开了奉公爵大人您的命令。”罗德哈特回答。他的声音依然是那样有礼貌谦恭简洁。“我告诉他们说公爵大人和罗兰德团长要审讯犯人不得靠近打搅。”

    公爵闭上了眼睛缓缓点了点头:“然后你们就等在外面等我尽量多说点东西给这个我认为只有死路一条的小子知道然后再进来放了他?”

    “对。”罗德哈特点了点头。

    公爵长长地叹了口气沉默了。他已经完全不想反抗挣扎。虽然他绝不是个弱者但是这里却有两个最顶尖的强者他不想像只狗一样徒劳地挣扎两下然后被人按住宰掉。何况他的斗志早已崩溃连渣都没有剩下。

    罗兰德团长和罗德哈特静静地看着公爵没有出声。山德鲁若有所思似乎心思根本就没在这里。而阿萨也没有吭声他知道现在已经用不着自己说什么了。

    半晌公爵费力地张开眼睛看着罗兰德团长说:“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你告诉我行么?”

    “你说吧。”罗兰德团长点点头他从公爵的眼里明白这个人已经彻底垮了。

    “为什么你和这个死灵法师会在一起?当时有上千人看到你们战斗至少我看得出来那场战斗绝不是演戏你还死了五十多个团员为什么你们后来还能够聚在一起对付我?”

    “亲眼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实。不是吗?如同你让魔法学院的人看到凶手一样。”

    当日大屋中。

    “我也从来不喜欢废话。”罗兰德团长的手腕一振那把长剑的嗡鸣之声充斥在大屋中的每一寸空间中。“我们开始正题吧。”他看着山德鲁问:“你究竟是谁?”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来杀我?”山德鲁显得有点哭笑不得他皱眉想了想。“不过既然是你来这里找我的麻烦难道是出了什么事?难道罗尼斯不知道你来这里吗?”

    “罗尼斯主教大人被暗杀了。”罗兰德团长看着山德鲁的眼睛。

    “什么。”山德鲁的身体一震连凝聚的魔法力都因为精神的混乱而全部消散了。“这…怎么可能。”

    这反映已经很清楚地证明了罗兰德团长的猜想。这样的震惊不会是装出来的在和他对峙中主动散去魔法还不如直接把脖子送到剑下来。所以罗兰德团长收剑说:“有上百人看见凶手就是在你这里居住的那个神官。现场还有一张罗尼斯主教亲自签署的通缉令上面说明了那个神官是死灵公会的奸细。”

    山德鲁还没从这个震惊中恢复过来。圣骑士团的团长出现在这里而且先赔上了三个团员的性命绝不是只为了来说一个谎的。他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何况那小子也根本杀不了罗尼斯。”

    “我也觉得不可能。而且从主教大人身上的伤口和当时的情况来看确实可疑。我怀疑这是个圈套……”

    “那你怎么不去调查?反而跑来找我的麻烦?”山德鲁的声音已经气急败坏。

    “上百个目击证人主教大人亲笔的通缉令。这样的证据证人已经无法反驳。即便这是个圈套也没有任何给人躲避反转的余地。你被所有人怀疑是死灵法师皇帝陛下下令要我对任何死灵法师格杀毋论。所以即便我有任何的怀疑但是也没有任何理由不执行命令。”罗兰德团长伸手入怀掏出的却是一个传送卷轴。“虽然我从没听罗尼斯主教大人提起过你但是以前生的那起死灵法师事件时罗尼斯主教的反映还有你刚才的反映我已经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你虽然是个死灵法师但是和罗尼斯主教应该关系非同寻常。现在只有我们两人联手才有机会揭露真相。这是魔法学院的传送卷轴那里现在没人。你先躲藏一下然后我们再私下联系。”

    “躲就不必了。”山德鲁接过卷轴转身进里屋拿出一张面具手只在自己的脸上一刮所有的胡须就纷纷落了下了来然后他套上面具赫然就成为了另一个相貌完全不同的人。

    “最好召唤几个僵尸骷髅出来让我杀掉这样比较不让人疑心。”罗兰德团长提醒山德鲁。“如果你再能够装扮出一具你自己的尸体就更好了。外面有很多人亲眼看到你和我战斗然后被杀的话也许对我们以后更方便。”

    “好吧。”山德鲁点点头。“但是你要小心点自己别被杀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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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1409/ 第一时间欣赏历史的尘埃最新章节! 作者:知秋所写的《历史的尘埃》为转载作品,历史的尘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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