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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柯守     气吞寰宇txt下载     气吞寰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七章 真命在梁山(上)

    纪伦不由沉默了一下,回忆着自己观察的细节,说:“你和姜山……”

    “不,没事,我没事……”苗轻云扶着树干,勉强笑着:“小郎进去吧,别和他们说我来过……”

    纪伦同情地拍拍她的脊背,帮她顺了顺气,就一个人推门进去招呼:“你们在聊天呢?”

    “刚刚说到去年的一场战事。”姜山笑了笑,神情毫无所觉,纪伦知道他聊起战斗来就没个完,倒一笑:“小梅姐也懂这些?”

    “没有啊……刚刚跟丢了小小,一个人在林子里转了半天出不去,跌倒崴了脚,差点要哭了,姜山过来带我出林子,去他房间里涂了点药水……把脱臼关节顺回去。”折寒梅卷起裤脚,给纪伦看了看她脚踝上涂着的红药水:“很痛很痛……”

    纪伦:“……”

    折寒梅眼睛大大,声音绵绵说:“我看姜山的急救箱很全,很多药瓶都还用过了,就问他以前受伤过几次,最危险时心中想什么,他说想念这个别院,以前他还很小时,上校带着他住在这里……然后我问他,那时院子是怎么样啊……”

    纪伦:“……”

    几个人都出来时,并不见别人,快要到院子门口时,才看见苗轻云在一棵大树背后转出来,她的神情已恢复正常,只是变得沉默,偶尔会打量自己的小师妹。

    纪伦只是两个女勤务兵的照顾对象,并非她们的少主,一下子不好对这种私事说什么,送她们出门时,还听到美少年……不,小师妹折寒梅说:“轻云姐,中饭还要送来吧?你送,还是我送?”

    “看情况吧。”苗轻云声音淡淡。

    目送她们的车子离开,纪伦心忖刚刚应该是个误会,但折寒梅对姜山确实有点过于亲昵,难怪苗轻云沉默下来,女人对这方面最敏感……即便她不知道一句谚语,防火防盗防师妹。

    事不关己,纪伦就没兴趣猜她们谁能成功,拍拍姜山的肩,笑笑说:“我说姜少尉,真人不露相,你可以啊……实话和我说,你喜欢的是哪个?”

    “什么哪个?”姜山一脸懵懵。

    “……”纪伦大致明白怎么回事,笑笑不理会。

    这些青年三角恋,对少年纪伦来说只是看热闹,回到院子里,神态就有点严肃:“特别处没有什么指示?”

    “让你休息几天,就这几天。”姜山笃定,丝毫不放松:“听安排,我们过几天就会去演武堂。”

    “特别处也是军事单位,你会有三个月的军训,以习惯军中规矩和氛围。”

    “至于术法,下午和晚上会有文化课,专门给你开小灶。”

    “原来是这样!”

    纪伦关上厚重的大铁门,重新布设好警戒法阵,有些感兴趣看着姜山:“对了,你带了枪吧?”

    “是,早就领了标准配置武器,也有你的,就放在我的房间里,你跟我来……等等,你走错了,不是那一间。”

    纪伦径自推开了姜山房间旁一扇门,感觉到里面有东西,比武器更吸引自己。

    房间已经清理过,没有灰尘,靠墙一张单人床,被子是方块豆腐,整整齐齐叠在床铺上,简单的几件家具没有特殊,一个相框放在床头柜上。

    远远看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军人与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黑白相片,无法留下时光全貌,但也隐隐分辨出来是父亲和母亲,纪伦手指敲了敲门框:“这房间……”

    姜山过来,看了一眼里面布置,说:“这房间以前是上校住……纪伦少尉你昨晚住的房间是纪夫人住,哦,那时她还不是纪夫人,在我很小时跟着父亲一起来过,父亲是来拜见老上级,那时我还是七八岁小男孩,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她,是个大姐姐印象,我就叫她姐姐,父亲让我改口叫她阿姨,她还给了我一个削好苹果,说吃了会平安……苹果很难吃。”

    纪伦笑起来,怀疑母亲是故意戏弄小孩……少女时的苏细眉,明显有点精灵古怪,不喜欢被人叫老了。

    姜山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这时平静说着一些往事,就尘埃里的旧照片,没有鲜亮,但关于苏细眉的事对于他,也明显是一段很清晰记忆:“……之后也算的上平安,再后来见到就只有一次,在纪府花园,看到她带着你和你姐姐,上校在花园之外抽烟,没有带我进去……”

    “他也会抽烟?”纪伦神情古怪。

    姜山想了想,说:“年轻时会抽,不过与纪夫人结婚后,就基本不抽了,只是拿烟闻一闻……别的同僚问他,他说妻子不喜欢他一身烟气的回家。”

    纪伦闻言点首,母亲有过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女时,那纪上校年轻时会抽烟也不是什么惊讶的事。

    再扫了眼房间里的家具布置,看得出都是军人的简单利落,只在偶尔一点角落看到点缀的少女装饰,无声无息浸染着……结合苗轻云说一些故事片段,这或就是曾经纪上校,与苏小姐之间的故事了。

    可惜的是,温柔乡最终并没有成为英雄冢,儿女情融化不了矢志为国的铁石心,就有了最后的悲剧,纪伦不置评父母辈的事,只摆手:“我再看看,你去准备一下枪支弹药……”

    姜山举手敬礼,就回了他自己房间,听到一阵开箱子声,还军械声,看来寒梅小师妹说的不全,姜山房间里有的并不只是医疗箱,还有军火箱。

    纪伦在床前坐下来,对着相框缓缓伸出手,手指在碰触到相片前,突停顿,啪的将相框扣在桌面上,不再看,似乎是一个人不再触碰尘封的往事。

    “都过去了……”他自语着,现在这个家,需要是一个新当家,没有了母亲,他也还有新的要守护之人。

    相框后面还有一个银烟盒,打开来是一排雪白卷烟,表面绘有一朵云纹,国产烟中最便宜一朵云,配不上奢华的银烟盒——不知道是纪上校的战利品,还是母亲送的礼物。

    他拿出一支,手指间响指,橘红火苗凭空在手指间冒出,点上烟,抽了起来……久违的味道。

    “喵~~”小白猫蹲在窗口,冰蓝色的猫眼瞪得圆圆,注视着烟雾缭绕里一亮一亮的红星,找不到里面人影:“喵?”

    “是小小啊……”

    纪伦挥挥手,让烟气散去些,能看清楚窗台上的小白猫,也不知道脑子里是哪根弦搭错了,就递给她一根烟:“你也要来一根?”

    估计还没人给猫递过烟,苏小小眉低首,嗅了嗅纪伦手里的纸卷烟,尾巴一甩将烟扫掉,跳窗跑远了,大概是猫也受不了这屋子里的乌烟瘴气。

    在隔壁听着人和猫的互动,姜山无语摇摇首,手上迅速将一排排颜色、花纹各异的子弹码好,填装进弹夹里,幽冷一排大小枪支,摆放在桌上。

    暮秋阳光透射进窗口,照着这些工具,肃冷气息渐渐弥漫。

    “纪少尉,虽军训时会叫你打枪,不过什么都不会,去了也有点尴尬,我们可以提前学习下。”

    姜山将一排排颜色、花纹各异的子弹匣又拔出,换上了普通子弹:“我领了500发,打光了还可以领,这几天你熟悉下?”

    “行!”

    “不过现在我先去抽根烟!”

    纪伦取出一个纸卷烟,散步到了池塘前,抽了起来,经历了这样多事,他似乎迷上了烟草,看着烟雾渐渐扩散,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栋房子,小船和兔子的画挂在门前,隐隐听到有人喊爸爸的声音,这声音似乎就来自门外,透过烟雾看去……

    一个高大男人在和一个小孩嬉闹,小孩骑在这人肩上,趴在池塘上看:“鱼……好大的鱼。”

    “小心,这片池塘是留给敌人……”那个男人说。

    轰!

    一条巨大鲸鱼,越出池塘水面,尾鳍舒展在空气中,向着纪伦游过来,且借助着一点点微弱光,发现这周围充满了雾气,再远处,是黑黑一片。

    “叮当——”

    幻影消失,尖锐的痛直击纪伦,纪伦手一抖,发觉卷烟已烧到了手指,将烟一丢,就想转身。

    “咦?”

    不是幻觉,池塘水色似乎在泛着一丝丝红光……纪伦一下皱眉。

    小白猫跳上石头,猫脖下的铃铛发出鸣声。

    “小小别碰水……”纪伦抱住了猫,这水面有点冰寒,目测医院水疗室那种……它通向哪里?鲸鱼是怎么游进来……一切都是未知,但很明显,这里是一个留给敌人的陷阱,而自己则事实上,派遣来这里进行看守?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到了中午,医院又送来食盒,是小师妹折寒梅。

    “是你?”

    姜山神情有点点意外,但还是在门后让开位置:“进来吧……轻云呢?”

    “轻云姐要守着相思小姐,就让我送,反正老管家没有事。”折寒梅笑吟吟闪身进来:“看到是我,很失望吗?”

    “没有,没有。”姜山有点窘迫。

    池塘前,纪伦听着摇摇首,一个竹竿握在手里,钓线垂下池塘中,丝线上白霜蔓延一米,但奇怪是水里游鱼还是优哉游哉,这时碰了碰鱼饵,试探着。

    小白猫蹲在石上,有些期待“喵”了一声。

    纪伦目光闪过一丝冷意。

    这个别墅,很明显是军方某个据点,不方便招募仆人,只有纪伦和姜山两人,显得空阔,但几条街道附近有大批军警封锁埋伏,这愈发有着陷阱的味道。

    这种杀气,对纪伦来说,根本掩盖不了。

    “哼,果这别院有古怪。”

    风雨欲来,那就来吧!

第六十八章 真命在梁山(下)

    夜幕降临

    苗轻云抽空和折寒梅一起过来,纪伦坐在池塘前,远远听到她们在门口说话,说是过来帮忙打扫别院……

    大门口,折寒梅就钻过姜山手臂下,跳进来,拎着食盒跑上假山:“小小,看梅姐姐给你带什么来……”

    姜山和苗轻云落在后面,这时看了她一眼:“小梅中午还说,轻云你要守着相思小姐……你走了,相思小姐安全怎么办?”

    苗轻云站在门口,望望前面小师妹,又看看姜山严肃的面孔,她低下首:“是轮值的,两个女兵守上半夜,我和小梅守下半夜。”

    “哦。”姜山恍然,让她进来。

    假山凉亭上,大概白天望见到纪伦在池塘前钓鱼,小师妹这一次拎着食盒中,取出一瓶鲜牛奶放在桌上:“这瓶给小小喝……咦,小小呢?”

    “纪伦少尉在后院烤鱼,可能猫也在那面。”

    姜山说着,荷枪实弹夜巡,偶尔望向凉亭的女人,眼神露出温柔……

    “他到底是在看哪个呢?”纪伦坐在池塘前篝火烤架旁,收回目光,自语:“难道小师妹能逆袭……苏小小眉,此事你怎么看?”

    “喵喵~~”小白猫伸出爪子晃晃。

    “也许苏小侦探你猜对了,可是我这笨主人听不懂猫语啊。”纪伦摸摸她。

    “喵……”小白猫无力地垂下耳朵,尾巴无精打采扫了扫,这样灵性小猫,让纪伦笑起来:“好吧,别难过,来吃鱼。”

    篝火的红光荜拨映亮了一人一猫,纪伦转动一圈烧烤架子,棍上串的一条肥美大鱼,火苗荜拨****着鱼皮,空气洋溢着孜然香气,刀口上盐粒在融化,琥珀一样的鱼油滴下来,落在干柴烈火上滋滋声。

    小白猫舔了舔嘴巴,冰蓝色的猫眼似乎是两枚镜子,倒映深秋高阔星河夜空,与秋膘肥美的烧烤大鱼:“喵~~”

    嘭嘭嘭——嘭嘭,节奏敲门声在外响起。

    “谁?”姜山拔出了手枪,压上了子弹。

    “是我,程新,奉命过来送一件东西……”

    姜山过去开了门,进来一个人,是术士准尉程新,他过来池塘,对篝火前纪伦敬礼,递过来一份文件:“纪伦少尉,这是别院的地产证。”

    纪伦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随口说了一句‘我们都是这城市过客’的原因,不过也清楚对方只是跑腿,问了是刚刚下班赶过来,都没顾得上吃饭。

    看他年轻面庞在篝火红光下的激动和钦慕,不免想起这人还是纪江上校的追随者,招招手:“有烤鱼加餐,不嫌弃的话,留下吃饭吧?”

    “这……”

    程新加入了凉亭上的晚宴,用餐只有他们三个男人……不,还有一只猫。

    苏小小眉的晚餐是牛奶和鱼,对于喵星人来说,简直完美。

    秋夜开阔,银河垂挂,灯火映照着餐盘和小碟,男人照例要谈家国大事,苗轻云和小师妹折寒梅在一侧坐着,听男人说话,

    话题深入,程新局促也渐渐消失,愤慨说着租界枪击案的进展,说着,在布包里掏出报纸:“你们看!你们看……这就是今日华夏……”

    纪伦浏览了一遍,见报纸上称:‘……暴徒百人,手执棍,袭击租界,高呼敢死,并掷炸弹,泼煤油,守卫军警当场战死一人,负伤多名,不得不对暴徒开枪,杀十一人……此聚众扰乱,危害国家,实属目无法纪……’

    现场的第一目击者,感想早就有了,纪伦没有对官方说辞置评,将报纸传给姜山,颇有点感兴趣程新的立场……不太匹配他的官方身份,有点愤青,又或是这个时代青年的常态?

    姜山收起报纸,扫了一眼程新。

    “哦,对了,这里还有郡厅送来,给纪伦少尉一封信……是你同学。”程新又递过来信。

    纪伦翻转信封看看,没有加盖本郡邮戳,不是经由驿邮系统传送,更是托人带的信,而原地址明显收不到,只有郡厅转交……他看了眼程新,收起来信封,没有立刻打开。

    “来,先吃鱼……烤鱼凉了就不好吃了。”

    “吃鱼,吃鱼。”

    宴后,两个女勤务员收拾,程新告辞离开,不小心撞到小师妹折寒梅,碰掉她手里的一个漆木盘子,两人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都蹲下去捡,又碰到了头,两个男女青年都一怔,抬首相互看看。

    “对不起,对不起。”程新又再度道歉,两人都伸手去抓盘子,结果都碰上手。

    程新触电一下缩手:“对不起,对不起。”

    小师妹噗哧笑出声来:“你这人真逗……你干脆就叫对不起好了。”

    纪伦还在和姜山说话,这时听到声音看过来一眼,收回目光,继续说话。

    在各人的交谈声里,苗轻云沉默收拾着,显得有点形单影只,只有小白猫跳到她肩上,尾巴扫了扫她的脖子,亲近蹭蹭她的耳朵:“喵~~”

    “苏小小眉啊……”苗轻云笑起来,摸摸她柔顺的毛发,封上食盒,拉住折寒梅的手:“小梅,我们走了。”

    “哦,好。”折寒梅刚刚打听了一下,知道卢新是步行过来,就热情说:“天色晚了,要不我们回医院时捎你一段路……这里是郊区,走回去很远。”

    程新迟疑了下:“你会开车?”

    “是啊……你担心我给你开进水沟?”折寒梅问。

    “没有,没有。”

    折寒梅立刻告状:“轻云姐,你看这人,看不起我们……”

    程新神情窘迫。

    她们收拾完告辞了纪伦,出到门口发动汽车,程新有些紧张登上车,他明显没有与两个女孩同车的经验……

    姜山盯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

    纪伦手肘碰了碰他,取笑:“怎么,担心墙角了?”

    “墙角?”姜山神情一怔,茫然雾水,过去沿着墙角检查一下。

    纪伦:“……”

    他合上了大铁门,回头看看,发现苏小小眉不见了,不过猫的夜游是习性,也没有奇怪,就回到自己房间里休息……和衣而卧,枪拿在手里,拨了拨枪机,金属触感冰冷。

    又摸了摸怀中,纸张触感……那封信。

    一翻身坐起来,点亮了灯,举起信封透过灯光看,里面是叠整齐的信纸,并没有异常。

    想了想,拆开就着灯火而看。

    …………

    夜色

    一个灰色长袍的人,来到药铺里,说:“伙计。”

    伙计抬首看了看客人,眼光分辨出来,他微笑:“先生,要买什么药?”

    “当归二两,熟地三两……甘草五钱……”灰袍男子压着帽檐,低声。

    片刻,地下室里,中年男人皱眉望着来人:“术士珍贵,你不该出来……她呢?”

    “今晚有个女人缠着她,脱不开身……这是她转交给我的据点地形图,的确有着稳定干涉特征的描述。”灰袍男子说着,顿了顿,见没有别的指示,就快速离开这处危险的据点。

    “嘶……这煞气。”一个人在光影交错间显出来,脚踏布鞋,身穿白袍,鲜花与绿叶化作粉尘消失不见。

    “孙尘,您怎么来了?”中年男人神情意外,有些热切:“这下可好,有您在,事情一定能成。”

    “别说一定。”王孙尘挥挥手,盯着地图上红圈看着,良久,才嘶声冷笑:“纪江……你还留了一手,准备死诸葛吓走活仲达?”

    室内电灯闪烁,一下全都全部熄灭。

    “可惜,我不是仲达,你也不是诸葛……真命在梁山。”

    …………

    风穿过城市,一道道影子穿梭其中,水银泻地,灌向街巷。

    街侧的高大的梧桐树上,小白猫探出首,迷惑地看看下面人影晃过巡夜黑皮。

    一切在猫的夜视瞳孔倒影里,都毫无花样,她摆了摆尾巴,在树与屋顶之间继续跳跃,而四面八方,还有许多同样的猫汇聚而来,进行一场盛大的夜游,没有任何人留意到它们。

    …………

    昏黄灯光

    纪伦拆开了信封看去,入眼字迹潦草,明显写信人克制不住情绪,就算普普通通的报名经过都描述的详细,却是管家之子费守义在申侯军校的来信。

    “……申侯出现在开学典礼上,其文武兼具,话不空谈,亲任我们军校的校长,典礼完,到宿舍慰问我们每个学生,亲自发给我们午餐罐头,握手鼓励,其重视教育与军事可见一斑……”

    “……”

    纪伦随手写摘录,通过细节确定这个时代的细节,又翻过一页,后面:“老师们亦是欧陆留洋归来,带来最新军事技术,甚至出现洋人校官,听介绍说是独意志人……”

    纪伦若有所思,在‘独意志’上画了个圈,又画一条线,与申侯串在一起。

    信中详细讲述学校配置,和勤加学习的一些进境,甚至一些军事技巧,都毫无保留在信中写出来——在纪伦看来,都很粗糙,仅有几处配合神官的战术和武器上画圈,并且标注:“极有可能是欧陆淘汰的战术和武器……”

    但很明显老同学并不这样认为,他当成世界顶尖技术来介绍,洋溢着豪情,甚至炫耀自己在读的参谋班——参赞机要重要性。

    结尾恳切:“能平天下者,唯申校长一人,兄长天赋术士,国之栋梁,如能来,校长必重用也!”

    这语气,一股老同学拉人传销的既视感,和加满了浓浓味精的鸡汤一样,让纪伦捏着鼻子,硬忍着喝完……

    “参谋?这家伙……压根没提我之前教的实干、抓枪,给人带进沟里去还不知道,没救了。”

    就在寻思着,突夜中“啪”一下枪响,纪伦下意识的把信向抽屉里一塞,拔出了手枪,压上了子弹。

第七十章 行动(下)

    卢照月离开,谢庭树却站起来,不由把目光转向外面,但见一片漆黑,浓云遮得星目不见,隐隐连绵的枪声响起。

    “你们情报科的工作怎么样?”谢庭树对叶春说,他还穿着军服,神色仍旧安详深沉,口气一反平日温和,显得咄咄逼人。

    叶春立正,敬礼:“这次主要是梁侯在行动,很明显,他是孤注一掷,所有暗线都发动了。”

    “我们情报科为了这事,准备了几年,他一发动,我就能收网。”

    “唯一没有想到的是,瀛州介入这样深,派出这样多术士和武士,这带了很大的变数。”

    “瀛州到我大鲁朝,才真正纳入朝廷,只是念及一时治理不易,才保留了瀛王,不想上次大战失利,给了机会独立。”

    “瀛王也有些贼才贼智,知道和老卢侯的死牵连甚深。”谢庭树冷笑一声:“要是卢侯上位,怕是难逃清算,故一向是直先锋。”

    “这次事完,我就禀告卢侯,把瀛州租界清理下,真当瀛州也是列强了?”

    叶春一凛,大声:“是!”

    顿了一顿,又说着:“不过今晚应付起来,实在有点超过计划,我接到报告,黑狱天平都来了。”

    黑狱天平是个代号,一个有名的术士,谢庭树一惊,问:“去哪了?”

    “根据我的情报,去这个点了。”叶春对着地图上一个红叉一点。

    谢庭树一看,皱着眉思索,就听叶春说:“处长,这是纪伦守的位置,看来是报复其父上次逼迫。”

    “纪伦怕守不住,是不是支援下?”

    谢庭树皱眉良久,神色变得异常庄重:“老叶,见事而疑,临阵调兵是大忌,我们的术士并不宽裕,特别是要防备贼人声东击西,调出了我们的机动,袭击更重要的目标。”

    “其中卢侯是最重要的目标,我们不能大意。”

    “加入了军队,就得有牺牲的觉悟,再说,纪伦的力量高深莫测,趁机我们也可以摸个底。”谢庭树长长吁了一口气,一时间二个人都没说话,但听外面隐隐有着杀声,枪声。

    “可是这样的话,纪伦怕是有着想法。”叶春婉转提醒:“此子久病在医院,没有经过组织的熏陶和培养,而且是少年,怕未必就懂得大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听了这话,谢庭树踱了两步,目光阴沉,良久说着:“你们情报科,作个预案!”

    “是!”

    …………

    “啊啊!”一蓬蓬浓稠的血飞溅在了小楼附近,堆叠着十三具尸体,相互交叠,整个别墅灯火熄灭,只有月光照入。

    墨水染黑,月光中渐渐多出一丝丝交缠幽暗,纪伦巡查着尸体,突冷笑一声,瞬间一层白色雾气迅速包裹,化成盔甲。

    长剑在空气里抽出来,对着自己影子一刺,噗,击在烟上:“雕虫小技。”

    “噗……”

    这影子惨叫一声,扭曲化成了一具尸体。

    “瀛州的特有的低级术士?”这给着纪伦某种熟悉感,还没有来得及思考,枪声在隔壁响起,并且持续交火,许多人影在南墙破口窜进来。

    就在这时,姜山身影一闪,丢出一颗手雷,“轰”的一声,火光带着芭蕉叶席卷吞没人体,黑暗中发出连绵的惨叫。

    利用姜山创造出来的机会,纪伦反门口——那里再次传来爆炸,法阵在火药高温洪流中湮灭,第二个破入点出现,这才是主攻。

    十几个人影在塌掉大门前闪过:“都散开……”

    “晚了!”

    纪伦截在门口,白色雾气在扩散,迷雾中剑光闪烁,没有任何交锋,只听得有人胡乱挥舞刀锋,有人惊恐开枪,完全不适应这种能见度为零夜雾突击,更诡异是……雾气里听不到任何声音。

    “好一个寂静杀戮,你就是纪江的儿子?”一股幽暗在月光下扩散,声音出现,有个笑声:“法无高下!皆归圣库!”

    “黑狱天平!”

    这声低喝,大铁门似乎是刮过一层的琉璃镜面,倒影里贴着的面孔涌现……都是一张张布满痛苦的人类面孔,似乎是在黑暗地狱里召唤出来的幽灵武士,一个个纠缠上纪伦。

    交锋的兵器声音响起,苍老声音:“如果纪江在这里,老朽还要退避三舍,不敢与之争锋,至于你这娃娃……知道什么叫小儿闹市持金?”

    纪伦一言不发,长剑所向,只听噗噗声连绵,这些幽灵武士一个个被砍杀,顿时就使苍老笑声一滞。

    “你怎么有这样的武功,不可能!”

    “就连你父纪江,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武功。”

    纪伦还是一言不发,挥剑杀去,几无抗手之辈,才几下,突听得医院方向传来爆炸声,陡一惊:“相思!”

    姜山过来,捂着肩上的伤口,大喊:“纪少尉,不要中计,那边守卫森严,还有两个术士,相思小姐没事……”

    纪伦踢开门,没看到路上有汽车,脚步才顿了顿,手探在胸口,一片雾气中星星点点就要抽出星桥。

    姜山没看到他的动作,只是劝:“现在赶去来不及,守卫至少可以支撑一段时间,我们不如通过池塘……据说这池塘底下可以连通到附近十几个节点,可以抄近路!且顺手击杀敌人,完成这个节点的保护!否则,你想当逃兵,受卢侯通缉,连累相思小姐跟你浪迹天涯!”

    “节点……姜山你总算肯实话说了。”纪伦转回院子,刚刚那些幽灵已散开去,但阴笑声在远远传来,敌人已到了池塘那边,就追过去:“最好再解释一下,敌人为什么这样清楚院子里的布局……我以为卢侯手下只是漏的和筛子一样,现在看来,连筛子都不如……话说,姜山你是哪家卧底?我帮你参谋参谋怎么当卧底……”

    姜山对这讽刺无言以对,听得出讽刺背后的愠怒……比起院子本身布局暴露,对医院袭击,或更是触怒这个少年,对此姜山没办法申辩,只能跟着后面。

    池塘的得意笑声,突变成一道拉长的惨叫:“纪江老鬼你敢——王孙尘你个老狐狸坑我!”

    惨叫声在夜空里回荡,雪白猫头鹰落在一棵大树上。

    粉尘飞扬,鲜花与绿叶幻影交错,一个雪白袖子在树干里伸出来,抚了抚猫头鹰的羽毛,淡淡:“多谢了,高廉……谁叫你不是自己人,只好烦劳你去引开那位新生的帝国兵器了。”

    “孙尘阁下!为何还不命令发动!这可是我们两家合力击破卢侯地下力量的最好机会……”

    一个术士过来,神情不满,手指了黑暗房屋、特别行动处里亮着一盏灯,操着生硬不标准的帝国语:“还是说,你连纪江死后的虎穴,都不敢冲了?”

    “这需要等一个信号,不要小看那位帝国兵器……哪怕只是预备役。”王孙尘淡淡,重新放出了猫头鹰,雪白羽翅飞翔在夜空中,锐利眼睛扫视整个城市,它是黑夜里的精灵,对一切夜间活动的小生物,都有着巨大威胁。

    …………

    纪伦循着老者惨叫声来到水池,就顿住脚步,水面幽暗不见了红光,也映不出月光——因上面已经漂浮了一具具尸体,数不清,将池塘填的满满实实,跳都跳不进去……古有投鞭断流,今有尸塞池塘。

    姜山跟上来,神色一惊:“什么时杀进来这么多敌人?又都死了……”

    “不见得是杀进来的……”纪伦投下一团白色光雾驱散幽暗,留意到脚下,是一件染血的道袍,有着电光焦黑痕迹,那个突袭老术士可能付出了一些代价,强冲进去了。

    而池子里飘荡尸体都穿着古代盔甲,伤口箭刀痕迹,说:“可能某种法术召唤,然后池塘的陷阱启用了?看刀箭伤,除了陷阱你们还安排了伏兵?”

    姜山一脸懵懵:“伏兵?”

    纪伦无语,又说:“池塘填满尸体,不能用了。”

    “哦!后面还有个水井与池塘连通,盖着井盖伪装成石头,敌人应还没侦查到……”姜山终回醒,拉着纪伦绕着池塘边缘跑向后院,说:“具体陷阱是什么不知道,就算安排伏兵,也不会用冷兵器弓箭,而现在有了火器,谁还穿盔甲?”

    “我。”纪伦手指自己。

    姜山神情一滞,转首打量纪伦的一身盔甲,听得纪伦又说:“或与我一样的人……”

    “嗬嗬嗬嗬……”

    只听得低沉声音,在两人疾过时响起,纪伦倒退了一步,警惕的看了上去,只见池畔一个个败军死将站了起来,踩着水面到路面上……

    为首一个背后插着三角小旗的校尉,将身子一摇,肩和腰一震,对两人大喝:“哇呀呀呀呀呀——吾乃梁侯之将,来者何人!通报姓名!”

    纪伦:“……”

    姜山:“……”

    简直是水池上展开了一处京剧的滑稽场面,就在纪伦怀疑这家伙是否智商障碍,两人肩上的军衔都一闪,出现红光。

    这校尉暗红眸子一闪,就大喊:“原来是卢侯之将,你我各为其主,自当厮杀!”

    “原来是判断过程……”纪伦无语抽出剑,姜山也一言不发拔出枪,下一瞬间,滑稽一扫而光,剩余越来越浓的肃杀。

第七十一章 军港(上)

    败军死将正全速冲过来。

    “啪”枪声响起,一个闷哼一声,眉心中弹,跌了下去。

    “还是能杀死!”姜山才想着,就见刀光一闪,刃尖近在眼前划过,而几乎同时,纪伦消失,下个瞬间,两个士兵分开,黑血飞溅。

    校尉拔出长刀,奔来,速度越来越快,但杀气越来越浓。

    下个瞬间,校尉扑向纪伦,并没有招数可言,久经战阵的武士,是不需要所谓的照数,而是狠、快、准。

    校尉的袭杀,比纪伦估计强了一点,两人长刀相交。

    两具身躯同时后退。

    纪伦身体在后退三步时,止住,向前冲。

    第二次毫无花样的对刺,这次,剑光穿过了一点空隙,没入对方身体内。

    校尉发出嚎叫。

    长剑继续贯入身体,一按一转,然后抽回。

    校尉跌出,身体坠在石块上,黑红色的一大片。

    纪伦毫不停留,继续杀了上去,刚才有着迷雾,看不太清楚,但是这次没有,姜山看的目瞪口呆。

    在他的眼里,每个动作都这样完美,利落,砍杀着将士就和割草一样。

    “这样的武功,怎么可能?”

    “姜山,快!”池水的水平面还在下降,有更多将士尸体冒出,又在池水之上立了起来。

    很明显,这可以杀光,但是通达不知道哪里,这几乎是毫无意义。

    纪伦连连砍杀着,杀出一条血路,让姜山不和这些纠缠,直接到后面,就看到一块大石。

    “就在这里!”姜山奔过去,奋力推动石,挪开了封装,就看见了一口深井。

    在井口看不到井底的水,要物理上看不见,至少几十米深但现在肯定有古怪。

    这时封装破开,呼啸声冲起,深幽井口喷出了浓郁阴气,浓郁红黑气冲出,咕噜冒着气炮炸开,不是破裂声,而是喊杀声。

    面对这种反物理的超自然现象,姜山还在紧张填装灵符子弹,纪伦过来一把拽住他,就往井里跳:“你最好知道下面的路,否则”

    “等等!我不会游泳”

    轰!

    水花四溅,两人掉进水里,不断下沉,不见底一样,头顶上方井口光圈消失,下方隐出现了光亮

    “憋住气,出口要到了。”

    但水压也越来越大,旱鸭子姜山的憋气极限很快到达,大口大口吐出气泡,水在鼻子里灌进去,呛了他几口,痛苦挣扎起来,水波激烈搅动:“握别勿主住了”

    听到混杂模糊的声音求救,纪伦靠过去一把掐住他脖子:“想死么!别呼吸!”

    而根本没用,要淹死前人是完全失去理智,姜山奋力抱住他的手,似乎是抱住救命稻草,人也在水里大口大口呼吸起来——呼吸不是空气,肺部残留空气和水在交替置换刺激着肺泡神经,让他的脸色扭曲。

    最初的呛水痛苦后,到了空气完全漏出口鼻,纯粹水充满了肺部,姜山的脸上反没有了痛苦就婴儿浸泡在母体宫腔的羊水里,肺里本来就是没有空气,露出回归婴儿的舒缓、迟钝,但这是溺死之人的前兆。

    纪伦一言不发,拽着这个半死的猪队友强行下沉,身上雾气越来越浓,一拳打破井底光圈,整个水波环境水压霎时一轻。

    “梁山真命,再造太平!”

    巨大呼喊声充斥而耳膜,不是白天,也不是晚上,血红色圆月非常明亮,但很森冷,一下子就切换到这个陌生环境,纪伦出现在了井口。

    还是这座别院,还有一些现代设施,但气息更是陈旧园林,古老时光!

    “是新的界域!”

    “锐目!”

    纪伦眸子上红光一闪,观察周围环境,同时探手在胸口一抽,却没抽出自己星桥,心中就是一沉。

    星桥是术士的武器,展开了星桥,就能形成有利自己的主场,拥有攻击先手。

    而一下子没有能抽出,说明自己在敌人星桥上,要落后一步。

    “怎么办?只有硬拼杀了?”纪伦对自己克制那个老术士还是很有信心,任它千变万化,幽灵召唤,都只一剑破杀!

    但再看了看血色圆月的高度和园林规模,纪伦立刻推翻了自己判断,没有这样大规模的星桥,这里本身就是一种天然的星桥境!

    “节点下的连通脉络隐藏什么秘密?”

    这时突有人在前面池塘方向靠近过来,脚步声,枪声,还有术士声音拉长缓慢传来:“他突入了,在后面!咳咳老朽先走一步,你们断后。”

    “好!我们掩护高廉大人”

    “一定要挡住他!”老人声音速度恢复正常,消失不见。

    姜山噗通一声在空气中掉下来,时间结束,纪伦需要姜山来带路,还是得救这倒霉的队友,只是一拍,这人口中喷出泉水,又伸手清理了一下他的口腔杂物,尽量抬起他下颌,确保咽喉气道畅通,拍拍他肩:“喂!姜山!醒醒!小师妹来找你了!”

    呼唤没有回应,翻了眼皮下瞳孔是没有焦点,正要考虑是不是对一个男人做人工呼吸,但似乎也来不及了。

    砰!砰!砰!——

    子弹在井边的石板地面上激射出烟尘,弹跳在盔甲上叮叮当当,个别甚至都打穿盔甲,有些灼痛,但抵达盔甲之处,只见雾气缭绕,穿入不深。

    “是热武器?”

    纪伦想了想,给姜山一点,隐出现了白光,藏在石块后,就顾不上这家伙了:“听天由命,看你运气吧。”

    体表盔甲一下针对改变叠层复合结构、成针对高速刺式物理攻击的防弹衣,身形一晃,就来到了一个人影前,剑光一闪。

    这是门口冲进来的一个战士,非常年轻的一张面孔,还带着原始圆边眼镜,带点斯文气,这时捂着脖子嗬嗬倒向纪伦,血液一下染红了他的青黑色军服。

    纪伦扶着这人身体时,摸到鲜血温热,神情一怔,看看尸体肩膀上的少尉军衔,同出老卢侯派的军阀之间,军衔只有一点细节区分,这个人是?

    “副排长——”后面十几个士兵发出怒吼,对纪伦举起了枪,扣动扳机:“去死!你这怪物!”

    自己是怪物?

    纪伦面色沉下来,闪身一躲,避着子弹,认出敌阵中几张面孔是刚刚院子外面冲进来的袭击者。

    这时意识到,刚刚是自己所杀的第一个活人,他不是异种,不是生活在灵界的帝国军和狱卒,而是现实中活生生一个人。

    后面都是一个个士兵,一颗颗子弹追着纪伦脚步在地面上打出烟尘,有人举起了一挺造型原始轻机枪,哒哒哒——哒哒哒的子弹串扫过来。

    或在现实中正面对抗,自己会毫无悬念给火力覆盖到死,但这时只是冷笑一声。

    “术士如果这样容易死,那早就退出战场了。”

    “这里可是重叠之境!”

    纪伦身影如电,迎着枪林弹雨而上,子弹甚至追不上速度,下个瞬间,白色迷雾出现,遮蔽所有人,顿时惨叫连绵。

    剑光所向披靡,一道就是一条命,有人忍不住拉响了手雷,想要同归于尽:“一起死!”

    “没用!”

    纪伦闷声在面甲下说着,闪身到别的士兵身后,既已当做敌人,就毫无心理障碍的当肉盾。

    “轰!”手雷炸开,但火光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大。

    “是重叠之境对热兵器的干涉,热兵器的威力,大幅度下降了。”

    “而术士的一切行动,都加强了。”纪伦身影一闪,两颗头颅就飞出去,鲜血喷了上去。

    “班长!”

    “啊!”

    有人才嘶声叫喊着,枪声大作,到了后来,甚至对着周围扫射,但迷雾里,似乎毫无作用,一个个惨叫着被杀死。

    这种近代雏形军队,根本没有良好的夜战训练和仪器配备,伸手不见五指的近身突袭环境下,一个个变成了羔羊,如何与冷兵器巅峰大师对抗?

    “哼,就算是现代军队,在这种重叠之境,也很难对抗,并不是每个术士都有我这样的武功,但是照样能击杀班排。”

    惨叫停息,迷雾散去时,纪伦已经是孤身一人立在尸体堆中,满地的尸体横七竖八,血流漂橹,宛血色修罗。

    “纪伦少尉,咳咳,我没事了!”姜山刚才已回醒,这时蹒跚爬起来,看到这幕时,神情震撼。

    这不同于纪江上校的冷热兵器双修,但同样无情的一种杀人效率。

    甚至更令人震撼。

    “噗!”一根粗大弩箭在侧面墙壁后射穿过来,姜山嘶声喊:“小心!”

    “嗯?”纪伦一砍,整个人轰撞进墙壁,翻身一看,就看到后面一架弩机,几个古装甲士正在重新上弩。

    顿时二话不说,直接扑了上去。

    “噗!”一剑切开咽喉声,但是几乎同时,机簧声响,三支劲矢射来,纪伦身侧一滚,全数落空,一滚即至。

    连弩没有机会装矢,三把军刀出鞘,三人并肩应敌,左右一分,中间挺进,三刀凶狠直上。

    “当当当”剑光与刀光相触,三人跌了出去,身体挣扎了下,就此不动。

    “这几个是古代甲士?”

    “果然冷兵器作战,这支人数虽少,精锐还胜于刚才的军队。”

第七十二章 军港(下)

    ————

    纪伦一下抬首看看周围环境,充满着隐隐血色,除了院子内部有些现代装备,周围都是普通古代民房,也没有二层以上的高楼,更不见了租界方向的医院大楼:“姜山!你说的近路呢!医院在哪里?”

    “这面!跟我来!”

    姜山咳嗽着捂住胸口,剧烈运动还是牵扯到肺部积水,粗暴治疗后遗症,又这样牵扯伤处可能导致以后病痛,但这时战场上完全顾不得,只带路往前:“每个节点都会有一股突袭士兵,荷枪实弹掩护术士,我们已杀散了这股士兵,只要干掉黑狱天平,完成这个节点守护,就可以抄近路,打破脉络壁障直接抵达医院——”

    “黑狱天平?你是说那个老头?听那些士兵说好像叫高廉,你知道高廉会去哪里?”纪伦跟上。

    “这本是军事机密,但这时不需要保密了。”

    “所有行动都只有一针对点,是所有节点都连通的隐藏中枢——卢侯的灵界宫殿!”

    “本来按照我级别无权知道,但是我本是上校副官,所以知道一些。”

    “这本是上校的计划之一。”

    姜山在前面跑着,双手拆枪重新检查了一下:“你能对抗高廉么?”

    “此人是梁侯的客卿,实力不逊色于入云龙公孙胜,只是并非嫡系,上个月我跟着上校得到线报突袭梁军一部,灭了满门,他开了黑狱天平只身脱逃,这有着灭门之仇,会很仇视你。”

    纪伦参观过纪江收藏来自列强各国的丰富战利品,就知道自己顶着纪江之子是仇恨满满,只是无所谓:“这老头已开过大招了,我不信能开几次,一会看到,杀了就是了——你说的枢纽宫殿,快到了没有?”

    姜山举起枪,闪身跳出街口:“很近,就在这前”

    下一刻,两个人都呆在那里,眸子里倒映着一片鲜红。

    面前不是巍峨宫殿,而是血泊一样的十里大湖,血色沙子的沙滩,血色浪花拍打着两人脚下,水带着温热和腥气,似乎是人之血。

    左近还有个突入水面的板桥,有着木桩缆索,更远处有着烽烟上冲着天际,与血月相接!

    一只雪白巨大鹏鸟呼啸过血色天空,或是飞得太高,身形显得小了,纪伦怎么看都感觉这只巨大神鸟,更似是一只猫头鹰?

    在它的羽翼下,雨后阳光下的瑰丽彩虹一道搭建在天边,但这彩虹是血色,而彩虹的两端接在血湖两岸,每端都有一座大型港口,有点是给血彩虹强行链接在一起——纪伦感觉这幕眼熟,自己也干过!

    原始炮台林立在两人的附近,听到“嘭嘭嘭”发射着火炮,港口水面和外面湖泊上还有成百上千木帆军舰在交战。

    “杀!”

    成千上万将士在岸上、船上奔着、交战,都穿着古式盔甲,给纪伦一种熟悉感,再仔细看了看两面各阵的后方帅旗,分别是——

    卢!梁!

    姜山看着天侧的虹桥,喃喃:“天!”

    “梁侯不是才有十年,怎么都是冷兵器?”纪伦眉一皱,问着——等梁侯崛起,士兵应多是热兵器了。

    “梁侯是古爵,历史上有多代梁侯。”

    “新任梁侯付出些代价,可驱使利用先代梁侯的一些积蓄。”

    “看情况,梁侯孤注一掷,倾尽了自身积累能带来的所有英灵,这不是小队伍刺杀,这是战争!”

    “大型星桥,血海修罗,英灵决战,而术士是用来突袭斩首,我们要去救驾老卢侯——”

    “老卢侯?它已经死了。”

    “或者至少死了一半!”纪伦暗暗想着,神情无语,自己亲手宰杀,手感一般,这时果就看见,卢字帅旗下的这方的军力虽强,但指挥并不顺畅,又遭遇突袭,有些仓促失利。

    轰——

    一艘战船停在了两人面前,船设有一门炮,非常原始的炮舰,许多人奔跑下来,都是甲士,盔甲上有着卢侯标志,这时看了眼两人肩上军衔,就认作是自己人,越过两人,在码头一边的箱子堆里搬运过一个个箱子。

    纪伦不做声地伸脚一绊,快速收回,姜山看得眼角抽搐一下。

    哐当!两个甲士搬运的两个箱子失手砸在旁边,黑乎乎圆球和纸包滚落出来——黑球一箱是很原始那种实心炮弹,还有一箱纸包里面破开的一颗颗散弹,细节判断,可能这支古典军队就只配备这个,好像帝国军的云雾一营只配备大小长短近战武器,狱卒只配备枷锁和弩弓那样。

    但有旗帜,就有组织,一下,周围的士兵包围过来,姜山见情况不妙,举手大喊:“等等,我们要见上官——我们要见上官!”

    “上来!”一鞭子当空抽在少尉姜山身上,一个背后插五根旗、全身血红盔甲的黑脸大将跳下来,高喝:“老子就是上官——还有你,术士!命令你们立刻归队,我们要杀过去,把叛贼梁侯杀光!”

    “别被杀光吧!”纪伦无语看看现在占上风的梁侯军,两家无论谁赢都和他这穿越者没关系,他没有立场也没有兴趣参合这些混战的破事,只是要来抄近路去医院救姐姐,路过打酱油!

    但大将话音一落,两人肩上军衔一亮!

    “啊——”姜山惨叫了一声,立刻平静上船。

    纪伦略一思考,现在不清楚这片血湖怎么找到卢侯宫殿,就也跟着跳上这艘战船,准备看看情况,找到机会离开这处莫名奇妙卷进来的灵界战争漩涡,回去现实里的医院。

    才跳上去,两人的军服都化成古代盔甲,而周围是同样盔甲的士兵,眸子闪着一丝微红的光,某种特殊加持,姜山一声惨叫没人理会,那大将倒高看了纪伦一眼:“你能忍住!很好,术士!你叫什么名字!”

    纪伦一脸正色:“我叫赵日天。”

    “很好,赵日天!我们冲——”大将高喊。

    “……”纪伦无语,看来这肩章上没有自己个人信息,而且这大将的神经太粗,或是时代语境不同,“日”可能还不是动词。

    “杀!我们是先锋——”

    纪伦觉得自己想下船了。

    这时百舸争流,两面大船相互冲击,是在按照顺时针而行——不是自愿,是湖水本身在旋转,这是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它的水,都漏向何处?

    纪伦顿时想起了自己与便宜父亲决斗的罗马斗兽场,巨大沙漏,一个时辰,也是如此此时,也不想知道一个时辰还没分出胜负会是如何结局,而且也等不及那么久,早点见到姐姐,才能放心。

    “看来还是得赢,快点赢!”纪伦自语着,放下面甲之时,听到一声巨大的尖锐鸣啸声,看了眼头顶天空中飞翔的巨大神鸟,貌似一只放大版的白色猫头鹰,上面隐隐似乎坐着一个人影?

    血湖岸边的一侧崖壁上,一只只小老虎冒出来,颜色各异,眼神亮着灼灼的光,但奇怪是,它们的额上并没有虎纹的王字,认真点看——倒是放大的猫咪,不过喵星人本来就是小型老虎,同等体型以下所有生物中的顶级猎食者。

    而在后面山林传来一声虎啸,虎群中间分开一条道路,一只通体高大修长、毛发雪白晶莹的大白虎,踏出山林,脊背耸动,脚步踏在地上不激尘土,充满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量感,加上尾巴足有五米长,体型几乎是小老虎三倍。

    值得注意的是——这大白虎的额头有着一个黑色虎纹王字,所过之处,群虎都是俯首!

    这时来到山崖,俯瞰下方的军港和战争,虎目中有一丝灵性的迷惑,逡巡着视线,寻找着,高处寒风吹过山崖,大白虎的毛发猎猎卷动,隐隐有着‘叮当’的风铃脆声悦耳。

    …………

    两支舰队尽力逆时针反向的洄游,维护自己军港,但越湖中心的漩涡越急,总不免逐渐混战在一起,旋转到某时,相互撕裂出漏洞。

    对面有大船杀进卢军码头,纪伦乘坐大船也成功杀向对岸虹桥下,只听得大将高呼酣战,船上还在发射炮弹。

    对岸也射出了炮弹和火箭,船是移动,敌人炮弹基本没命中几下,倒火箭密密麻麻一波波落下,船上开了盾阵,也不时有人死亡。

    纪伦和姜山两人避开了火箭,大船就已重重撞向湖对岸,甲板放下来,船头一门火炮就开始换填装纸包散弹,有人在拉响大炮。

    “轰!”

    一片死亡火雨撒开去,岸上扑来的梁军就割草一样消失了大片。

    “由三百年前的冷兵器战争,提升到前几代火器战争模式了?有没有胸甲骑兵的骑墙冲锋?”

    纪伦正在观察敌人,血甲的黑脸大将已放下面甲,按捺不住带着人冲下船:“我乃卢侯座下大将马啸风——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哗啦啦一波火箭扎在大将身上,这将几乎成了刺猬,但还在毫无畏惧继续移动,大戟一挥,所到之处,血风腥雨。

    转眼之间,就灭掉岸上一片梁军士兵,清扫出登陆空间,杀戮效率几乎与船头的大炮相当了,而且在移动,是人肉坦克!

    “看来,武将的力量大幅度增长了!”纪伦无语,收回之前判断!

第七十三章 宫殿(上)

    “上!”大将亲兵举出卢旗,而对面重甲举起了梁旗,两队盔甲其实差不多,唯旗不一样。

    姜山扑杀过去。

    纪伦跟上,就在这时,只听噗噗破空声,举手一格,一箭射中小臂,臂护套阻住了,两支插身而过,划开两条裂痕!

    疾行数丈,纪伦冲入敌阵,剑光一闪,两个甲士踉跄止步,翻身而跌,左右两个梁军甲士自侧面狠狠扎入。

    纪伦前冲,出剑突入,人影一止,黑血飞溅。

    “上!”余下这一队甲士凶狠扑上。

    “啊……哎哟……哎……”惨叫连绵,接着就是队列大乱。

    瞬间之间,纪伦站在尸体中间,连杀一小队,所有人,都脸色一变。

    见纪伦勇武不可抵抗,连连杀透甲士,大将高赞:“真勇士也,吾阵不孤。”

    梁军主阵一人一挥旗,几个百户穿着重甲,面无表情的过来,更有上百个士兵迎了上去。

    “杀!”纪伦的冲击很快陷入泥潭,无法再靠近梁军帅旗,身上开始冒出一丝丝雾气。

    就在这时,一声鹰啸高天,神鸟俯冲下来。

    “小心鹏鹰——”大将高喊,没有了人形坦克的无惧,躲避的动作非常灵活。

    纪伦无语,不清楚大号猫头鹰威力,看着很威猛,扫一眼己方,没有制空权,这就很有缺陷了。

    “律——”这鸟掠过一个自己方面的军官,一把抓着他扔向十几米高空,期间军官身上盔甲闪动,挥舞战戟要反杀鹏鹰,见鹏鹰上白袍男子一挥手,顿时僵硬着身体飞出去,直接掉在地上,噗噗吐血……

    和小强一样的生命力顽强,一时不死,但腿摔断了失去机动,随即梁军甲士扑了上去,乱刀砍下。

    而鹏鹰稍振翅升起滑过弧线横扫登陆卢军士兵,冲势不减,继续压低扑向纪伦,伸手就是一抓。

    恶风扑下,纪伦一个翻滚。

    鸟抓错目标,只拎起几个卢侯士兵飞起,升到高空一扔,只听“啊啊啊——”惨叫声,最后噗一下变成肉泥。

    “呸呸……现在就有制空打击了?”

    纪伦在血湖中冒出来,吐了吐血腥湖水,一剑横开想捡便宜梁军士兵的长枪,顺着血湖的顺时针漩涡游动,寻找一艘接应自己的卢军大船,登上船,大将迎过来:“术士!还能再战么!”

    “继续!已经试出这鸟底细,请这样……”纪伦说着,带着丝丝冷笑,白色云雾渐渐升起:“就这一只鸟不够,抓不了船只。”

    话音未落,鹏鹰又扑下一抓,这次它背上白袍人站起来,挥下手,空气中隐隐出现鲜花和绿叶,形成风暴吹散船上云雾:“术士,报上名字!”

    云雾散开,只见船上一张巨大机械弩弓架设,纪伦一手拽着弩尾,一手砍断弓弦,“唰”的一下,整个人冲上百米:“叫——赵日天!”

    弩矢半途喷着火尾,这东西对船使用,本来没有准头,但随着纪伦调整方向,“噗”的一声,扎在鹏鹰胸脯,只听一声痛叫,翎羽根根竖立,弩箭一样射下,宛是箭岚横扫。

    “噗噗!”纪伦盔甲给射得刺猬一样,硬顶着羽毛箭岚,翻身而向鹏鹰背上,扑杀白袍中年男子:“你又是谁?”

    “两军对敌,你不知道我?”白袍男子一怔打量对方卢军盔甲,插满羽毛似乎是个殷洲土著酋长,于是笑笑,人影一闪,就消失在剑光中,转眼在纪伦背后出现,一脚将这个突袭术士踢下鹏鹰:“这个高度,不是你应上来……再见,赵日天!”

    手上一点红光凝聚,就要对着跌下的术士攻击。

    “呼!”

    半空中,纪伦双手双脚张开,制式盔甲陡化一袭羽冠星袍,延展出翼膜,哗——羽翅展开,刚刚插满全身的鹏鹰翎羽全化成了自己翅膀!

    一种古老本能,在身体里涌出如鱼得水的感觉,他宛是一只缩小鹏鹰鼓动羽翼,在天空中滑翔俯冲向梁军主帅:“多谢一臂之助——哈哈,古有草船借箭,今有日天借羽……”

    一袭羽冠星袍,在阳光下闪着光,非同寻常吸引了整片战场目光。

    “这是……翊圣云符真君!”

    “见鬼的赵日天!是假名!他就是帝国兵器预备役!”梁军主阵帅旗发出角号,有条不紊的后退,防止斩首战术。

    “纪伦,敢骗我……”

    而更高处鹏鹰也是俯冲下来,王孙尘沉着脸色,就在驾驭鹏鹰阻止纪伦时,突在悬崖,传来了一声虎啸。

    吼——

    山林震动,腥风扑涌,鹏鹰一下发出尖鸣,扭转方向,扑向悬崖。

    王孙尘大惊:“你干什么,回来!”

    而驯化的鹏鹰这时野性勃发,完全失控,似乎悬崖有东西在挑衅,激发了它的本能——鸟本来就是远古龙族进化而来天空霸主,它必须去回应那种对天空王者威严的挑衅!

    王孙尘催动失败,不可能跟着鹏鹰脱离战场,只得身形一闪跳开鹏鹰背上,坠向纪伦,同时大声邀战:“术士,来对决吧,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比你父亲更强!”

    “没兴趣!”

    纪伦眼角余光瞥见悬崖一只大白虎带着虎群与鹏鹰斗在一起……大白虎,似乎有点点眼熟,想想又没有记忆,纪伦双腿合拢,双臂微晃,带动羽翅一个侧翼,就轻松摆脱王孙尘扑击,重新扑动双臂翅膀拉升高度,滑过湖岸,掠向梁军帅旗:“这个高度,不是你应上来……再见!”

    “混蛋……”王孙尘不甘,变化出一片片绿叶,短暂缓冲动能,身形下掉。

    目送噗通掉进了血湖中,一艘艘卢军战船上传出哈哈笑声,卢军将校脸色大喜,趁机冲击,士气大振……

    谁都不喜欢顶上有个随时能杀掉自己的敌人,提心吊胆的威胁一解决,就士气大震,就有卢军帅旗招摇,扩音传来:“纪伦少尉!回来参谋商议接下来的友军战术配合!”

    “……”

    纪伦根本不理会友军配合,他抄近路救姐姐,继续飞翔,目光鹰隼锐利扫视过下方血色大地,这个高度足看到界域尽处……失望发现没有姜山所描述的宫殿,这顿时使心中一沉!

    “竖子!”

    “目无军法!”大将目光阴沉,手指将帅车扶栏握得嘎吱响。

    “将军息怒,不过一军中刺头罢了……”已接到了情报的几个参谋劝着,不明白大将愤怒何处,通常来说这种不服规矩刺头反最好驯服,一系套路下来,就能变成很有用的剑!

    少年听不到这些话,宛是高空扑下的老鹰,迎着梁军黑黑军阵,收敛雪白羽翼,迅猛扑向梁军主帅的旗帜,高度迅速降低,大地扑面而来!

    视野在左右来回小幅旋转,圆心就是帅旗下的中年大将,围绕着这大将周围,是密密麻麻枪林。

    面对袭击,这时主阵肃然列阵,军纪森严,没有一丝喧哗,散发出一股摄人杀气。

    “预备——射!”

    “噗噗!”密密麻麻的箭雨射上来——下面有一些极具威胁的弩弓。

    明显失去制空压力转移到了梁军,恨不得将所有远程火力都用来消灭纪伦!

    但纪伦不是神鸟,连飞机都不算,少年体型收敛羽翼目标很小,冷笑一声:“所以我一直说,体型……很实用。”

    直接不断微小机动,穿梭箭雨之间,只见长剑一收,取出了手枪,按上了灵弹。

    “啪!”扣动了板机,一声响,一个亲兵脑浆黑血飞溅,尸身载倒,重重落在地上,一股浓厚腥味扩散。

    主阵有着一些细小骚动,不少校尉脸色一青。

    死一个甲士根本不算什么,但是这些久经战阵的人都明白,只能挨打,不能还击,这有多可怕。

    “再来!”纪伦俯冲,在两军所有人注视下扑击,这处战争,到底不是真正战阵,两军规模都不过千人。

    而这处主阵,不过二百人罢了。

    而这片土地自古以来,真正史料记载能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没有几个人——但是现在,却有着可能。

    梁军大将目光阴沉:“此子当自己是荆轲?我军有会飞的么?”

    “将军,如果单纯是灵界,当有,但星桥受我方驾起,横穿两界,固可以削弱了卢侯主场,但也使我们受制。”

    “目前军中,唯骑鹏鹰的术士可飞空。”

    “以前就凭此占了上风,但是现在看来,已经有反制手段。”参谋看了看远处悬崖的斗争:“而且,我方弩弓不多了。”

    梁军大将脸色同样阴沉,它当然明白,别说是现在热兵器盛行,就是当年冷兵器,术士大部分都身体平常,单论肉体,二个亲兵就可擒杀。

    但术士之贵,就在于各种各样法术,这还罢了,仅仅这个程度的话,一旦近身,也难逃一死。

    可术士最恐怖之处,就是用星桥拉近二界,使现世虚幻,使灵界真实,在这种情况下,才能抵消冷兵器近战,以及现代火器。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现世受到削弱,其实灵界也受到局限——也会受伤,也会死亡,更不能随意飞天或穿墙。

    “哼,本将身经百战,岂能在这里翻了船。”

    “预备,与此人决一死战。”

第七十四章 宫殿(下)

    “啪啪啪!”枪声连绵。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几个甲兵闷哼一声,跌在地上,有个一时未死,只是滚在地上惨叫着。

    “好!”卢军欢声雷动,在这样绷紧的场面没看到结果前,士兵真难以安心战斗,无论梁军和卢军都目不转睛看着天空闪下的白光,万众无声,彩虹失色,天空中飞翔少年,似乎是苍穹雷霆杀机汇聚而下的白芒长枪——

    “好机会!”真正大将,自会抓住战机,主将这时收敛了怒意,转首命令:“敌军主阵已被牵制,事实上不能投入战场战斗,甚至无法有效指挥。”

    “我军趁此机会,分割包围歼灭敌人有生力量。”

    “虎岁营上!”

    号角连声,列队变阵。

    烟尘滚滚,本阵一直没有动的精锐,突扑了上去,杀声连绵,铁流相撞,刀光连绵,淹没了一处梁军前阵。

    眼见一处百人尽没,失去指挥的梁军军士胆寒心裂,正因是老兵,所以才清楚这有多可怕。

    “撤,与主阵汇集!”

    但混乱的撤退,制造成更大的尾随敌军奔滚潮压过来,一时间,杀声震天。

    “啪啪啪!”

    梁军帅旗下中年大将见情况不妙,突有决断:“我观此子未必就和敌军一条心,来人,我不能指挥,令庐副将指挥。”

    “我就和他决一死战。”

    “是!”百战之兵,稍迟疑,就着决断,只见本阵一支骑兵飞奔而出,绕阵而过,果没有受到攻击,接着,就立起新的将旗。

    “来啊!”

    分兵后,梁军帅旗下大将停下帅车,既跑不掉,发出一声怒吼,沉肩举枪,死死盯着天空中的来敌:“某家大好头颅在此,你想取,就准备付出代价——”

    “嘭!”

    纪伦丢下打光子弹的手枪,见本阵余下不过几十人,展开羽翼扑翅,缓缓降落在地面上。

    巨大风压吹得周围将士七零八落,非人白色鹏鹰羽毛缓缓收缩回肋下,吸收进盔甲,某种信息传递,心中微动——原来用过一次,就会记录下信息,以后可以重复拟态了。

    白色雾气弥漫扑面,遮蔽了视野。

    “杀!”余下甲兵露出悲愤神色,扑了上去。

    “杀!”纪伦反扑了上去,刹那杀声四起,只见白色雾气,和雾海一样,淹没了甲兵的身形,瞬间就喷出血泉,将地面染的黑黑点点……

    “是精锐,可是在雾气里,看都不看见,又有什么用?”这些主将亲兵训练有素,几乎本能作战,都能发挥几成威力,但纪伦面无表情,长刀所向,此起彼伏重栽跌地声,喷起浓浓的血色……

    “找到了……”

    “噗——”人头飞起,纪伦擦中年大将的尸体掠过,迷雾渐渐散去,周围几个参谋怒吼扑上来要报仇,但是梁军士兵脸色恐惧,缓缓后退。

    甚至有人承受不住一声大喊,掉头就跑,立刻有督战队砍杀,但这引发了小规模的骚动,还有梁军帅旗倒下,士气在下滑。

    王孙尘扑腾冒出水面,伸手一摸脸颊水渍,也看向自己主阵,正看到帅旗的倒下,他的神情是震惊而意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与预备役帝国兵器的初次遭遇会是这种展开。

    “律——”他吹了一声口哨,再次掐动了某个法诀。

    悬崖的鹏鹰听到口哨,恋恋不舍摆脱与虎群的缠斗,它已杀了十几只小老虎,但始终奈何不了大白虎王,无论俯冲抓击还是翎羽箭雨,都是无效,已有所退意,这时听到主人召唤,就清醒飞回来。

    它在湖边重新搭载王孙尘,飞向天空。

    但这段时间损失的制空权,已经足纪伦在梁军中飞纵,刺大将,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山崖上,大白虎遥遥望了望天空中飞翔的小小白点,灵性目光里有着温暖和骄傲,还有一些犹豫踟蹰,然后她转身,带着虎群奔下山岗,回到自然山林中。

    只留下风铃的叮当声,徐徐消散。

    …………

    “杀!”失去中枢和节点指挥,越来越多卢军大船登陆冲击,梁军军港开始插上一面面的卢军旗帜,湖上血色彩虹开始不稳,而卢军军港也放弃防守,派遣更多士兵登上船冲击梁军,扩大优势转胜势。

    “可惜……一着不慎,功亏一篑,失去毁灭卢侯灵界根基的机会了……”王孙尘叹了口气,驾鹏鹰飞往湖边和舰队的各处,每次降落都接上各阵的一个个术士,包括入云龙公孙胜等人,还有客卿黑狱天平高廉,神情有些忿怒地盯着王孙尘,这节骨眼上也暂时忍下来。

    这些术士,随着鹏鹰飞到横贯天空的血色彩虹上,开始联合施法,彩虹迅速变得透明起来。

    纪伦在战阵中猛然抬首,一种悸动预感,喊出:“都上岸!”

    卢军后方帅旗也发出同样的命令,而纠缠的两军舰队并不能快速分开,即便在湖面上已是卢军舰队和士兵更多,但能迅速上岸的还是只有靠近敌人军港的舰队!

    在那些大船努力靠岸,大批卢军士兵涌下船时,突听到身后的大船发出咯吱咯吱的牙酸声响,陡降低高度。

    缆索拉扯着木桩往下塌陷,站在跳板上还没登岸的士兵失衡,都惊叫着掉下去,纪伦扑到岸边去看,就目光一凝——不是船沉,是整片湖水的水位迅速下跌!

    彩虹在天空中透明消失,这似乎是标志着,血湖中巨大漩涡迅速扩大,很快将湖泊上残余两军舰队都吞吸进去……就像它们来时一样,神秘而古老的某种规则。

    姜山在战场的一角,猛的清醒过来,好像是梦游中状态恢复,茫然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古代盔甲,又看看身边的战场,有几个梁军士兵看他发呆,冲过来想捡便宜:“杀!”

    “砰砰砰”的几声,这几个梁军士兵就是额出现弹孔,扑倒在地。

    纪伦听到枪响,迅速循声在战场的一角找到了他,见姜山神情大喜:“大型虹桥消失!他们自断归路了——算是破釜沉舟,接下来我们的士兵可以在宫殿中复活,他们的士兵不能,死掉就会变成这里的肥料……”

    对于卢梁混战的这些乱七八糟事,纪伦没有兴趣,只抓着姜山的肩晃:“你一直在说的宫殿,我在天空上根本没看到!它在哪里?”

    少年目光里有着一丝冰冷,姜山神情一僵,在战斗热血中冷静下来,手指向血湖中间:“按照发给我的灵界地图,它本来正常应在这个位置!”

    “湖心?”纪伦转首望去。

    湖心漩涡底下的巨大黑洞,感觉到里面有着巨大恐怖,而两军舰队将士沉陷其中,也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斗志,这些人开始闭上眼睛,体表开始出现石化的灰白,然后迅速消失在黑洞中不见。

    纪伦心中一凛,说:“它们都去哪里了?”

    “可能是……比灵界更深的地方,也是英灵最终沉睡归宿,刚刚的战场只是大型星桥引发的血战,临时召唤而出,不可持续!”姜山顿了顿,幽幽:“换成是我,宁愿战死,也不想尝试掉进了这黑洞里面是什么滋味。”

    话音未落,黑洞陡一下消失,血湖干涸的底部迅速平复上升,‘轰隆隆’土石抬升变成平地,填平了两座军港之间同时,一座宫殿出现在两军视野中!

    这时由于王孙尘破釜沉舟的迅速决断,坑掉了卢军很多上舰冲击的士兵,让梁军士兵重新占据数量,但这只是昙花一现——拥有了宫殿,卢军有复活,梁军残部没有,甚至失去了虹桥归路,无法返回梁侯灵界!

    已是明智必死,这些梁侯军却没有退缩,一个个眼睛里冒着红光,在王孙尘的重新整合下,向着宫殿发动了冲击:“梁山真命!再造天平!”

    宫殿目标出现,纪伦也毫不犹豫,冲杀过去。

    杀到宫殿大门口时,大门上已有裂痕,梁军在持巨木撞击,卢军拼命杀上去阻止,巨大鹏鹰直接飞进核心建筑群落的后宫,鹏鹰上的王孙尘双眼死死盯着下方,而一个黑色道袍的老头,则是冷冷扫了一眼纪伦,对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黑狱天平?”

    纪伦认出敌人,冷笑了下,没有了鹏鹰威胁,他也直接盔甲变形展开双臂羽翅,飞上宫墙。

    “啪!”肩上军衔在闪光,没有卢军将士阻挡,他顺利直接飞到里面后宫,才遇到拦截……是老熟人,黑狱天平,高廉。

    “让我看看,你这小辈,能比你父亲纪江强多少!”这个老术士冷着脸色,立在纪伦面前,伸手一招:“黑狱天平!”

    “唰唰唰!”

    幽灵武士在四面八方涌出,比之前突袭时几倍数量,法术力量在这天然星桥界域中发挥到最强,甚至目光中还具备了一些灵性,虽不会说话交流,但会默契的小阵配合,箭雨压制,在阵后高廉的调动下具备了十倍的杀伤力。

    一个人,就成一支军队……这就是星桥境术士发挥的力量!

    纪伦顿有所悟,却没有退让,只是缓缓拔出了刀,刀光一闪,气度沉凝。

第七十五章 龙煞(上)

    纪伦踏进一步,幽灵武士扑了上去。

    “噢……”刀光一闪,二只幽灵武士仰面便倒,接着,纪伦一掠而过,刀光再闪,又是三只幽灵武士跌了出去。

    “咦!”赶过来的姜山,和高廉不约而同惊呼,似乎无法接受眼前事实,这刀法几乎神乎其神,不带丝毫烟火气。

    “纪伦,你的刀法?”姜山不由问着。

    “哼,你也知道,我继承了真君的力量,这武功就是其中之一。”纪伦淡淡的说着:“许多人都不知道,其实真君是以武入道。”

    “当年一人一剑,虽不能说天下第一,但也转战千里,如此才入了大徐太祖的眼,屡建战功,被封真人。”

    “以后坐化后,却屡次显灵,世宗加封真君。”纪伦平静说着,就在这时,突有啸风吹过,令人毛发森立。

    纪伦侧滚、飞跃,刀光再闪,只见影子里冒出数个幽灵武士,还没有来得及第二次攻击,就见人头飞出。

    纪伦并非毫无伤害,中了一刀,甲衣裂出一条缝,但并没有破皮,并且甲衣还在慢慢愈合中。

    高廉自己知道这一袭击多可怕,面对这种干脆利落的反击,脸色渐变。

    “你是我遇上的具备最强武功的术士。”高廉沉声:“但你如果想打败我,还办不到。”

    “真的?”纪伦语气平静:“一切术法都有力量来源,都有数目,你这种攻击,还能维持多久?”

    “如果是凡人攻击就罢了,但我的刀上都有真君的力量——杀掉,就不能,或者很难复活了。”

    “而我们同是术士,都清楚,你的黑域天平,至少一半以上力量都在这些幽影武士身上,杀掉了它们,你的界域也崩溃了。”

    “杀!”高廉听了这话,脸色一变,沉声喝着,退了一步:“黑域天平。”

    一声轻鸣,数十个人影冒出,扑入战场,每三人一组,三面合围,步伐整齐,刀光闪动。

    纪伦踏步而出,就算在此处,迷雾也生出。

    “哼,我方影子武士,能黑暗视物……”话还没有落,刀光闪动,只见每一刀光而下,就有数个影子武士跌下。

    片刻,杀声而止,迷雾渐散,纪伦逼上。

    “好一个帝国兵器!你比你父亲还强大……等等!我有话要说……”当最后一个影子杀掉后,高廉脸色一变,吐出一口鲜血,连连咳嗽,这时连忙说:“你也看到我的尴尬……梁侯客卿,外围,旁系,灭门后利用价值下降,现在就成了上面弃子……你纪伦不也是一样?”

    姜山神情微变:“别听他胡言乱语拖延时间,快杀了他!纪伦少尉!”

    “你说。”纪伦停下刃,目光平静:“给你一分钟阐述。”

    高廉神情一紧,连珠炮一样快速:“纪江当年得罪过多少敌人?也有多少同道之人愿意保护他子嗣……比如你姐姐,是小公主待遇吧?但为何对你态度就不同?比如你身后的姜山少尉,对你可没有多少尊重。”

    姜山黑着脸,这时不好说话了,纪伦淡淡说:“为何?”

    猜测得到了肯定,高廉脸色一缓,连忙顺着说下去:“其一,你姐姐不具备威胁性,其二,你身负当年反贼力量,其三,你取得力量之事又涉嫌弑杀你父纪江,引人瞩目!”

    “有力量就有纷争!至于弑杀嫌疑,一向不过是借口——”高廉故作悲悯看着纪伦,浑浊老眼里一丝狡猾:“老夫是过来人,知道比你们年轻人多,卢侯一系是有过欲图篡谋皇位历史,缺什么就补什么,反是最标榜君君臣臣、层级森严的诸侯。”

    “上下政治氛围就是这样,这影响势力内每个人,你们特别行动处,是不是很讲究出身?你不知道?可以问姜山。”

    纪伦看了一眼姜山,姜山脸色更难看,这个年轻少尉本来就不善于言辞,事实下更难辩驳这个狡猾老头。

    高廉以为得计嘿笑起来:“设身处地,就算为了迎合上意,中下层也对你有很大阻碍,不会真心待你!”

    “也就是说没有人会真心帮你,小卢侯就算礼贤下士、有心用你也不过一时,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奋斗,凭什么在组织里上位!”

    “特别行动处高风险、高淘汰率、高死亡率,现在基层甚至要为涉及洋人一些乱七八糟事情背黑锅!”

    “你继续留在麾下,迟迟无法晋升,翌日局面有变,一旦你失去利用价值就是替罪羊人选,必死无葬身之地!”

    纪伦点首:“你分析的都对,就这些?”

    一桶冷水泼下,高廉脸色一变,连忙:“我代表梁侯招揽,你只要归顺,必迎而重之——梁山不问出身……”

    “一分钟到了。”纪伦按下刀。

    “等等!你知道你守的点,是煞位……”

    嘭!

    胸口出现一个弹孔,红色渗出,姜山举着枪,脸色狰狞:“这家伙胡说八道!”

    “煞位?”纪伦一怔。

    而老术士心脏都已破裂,身体还动弹着爬起来,嗬嗬有声:“我胡说?你这小卒子知道个……”

    嘭!

    又一枪打穿脑袋,总算击杀,姜山举着枪,神情严肃认真:“纪江上校一直告诫我,别和这种狡猾的老江湖纠缠,他们鬼话连篇,听多了影响你的晋升……”

    纪伦挥了挥手:“别废话,难道要我也给你一分钟?我们已杀掉黑狱天平,完成了节点任务——现在没有理由按照逃兵来通缉了吧?快带我抄近路去医院!”

    “啊,是,要去救相思小姐……”姜山回醒,连忙在前面带路。

    …………

    轰!

    宫门震动,爆炸响起,出现了一个缺口。

    大批的梁军冲入,守门宫卫顶了上去,相互冲撞,一片惨呼,残尸断体在门前狼籍一地,虽誓死搏杀,但却抵抗不住。

    “卢军调在外面,趁此一举攻破。”梁军帅旗移到宫内,卢军帅旗还在宫外,短时间内宫殿内的力量出现失衡。

    铁流汹涌扑入,但宫内还有各种各样建筑,只见一处殿门,宫卫突高喊一声:“射!”

    密密麻麻的箭雨落下,顿时数十人惨叫。

    “上火弩!”梁军高喊,数息后,一片火海。

    “梁山真命!再造天平!”梁军到这地步,已倾巢出动,最后一博,在飞蝗攒射中冲锋,宫卫似乎也尽了最后一点力,多处防卫崩开,血花和人体迅速堆叠起来。

    “轰轰轰!”余下连术士都不再保留力量,连绵的火光,刹那间就打乱了敌我整个军阵。

    这两队在宫城内相互厮杀,到处火焰、鲜血……但没有尸体,一旦死亡就会下陷进地板,这虽以梁军快速消耗为代价,但导致了各个节点陷落,中枢一个圆球守护屏障变得透明,中年大将神情一紧,大喊对宫里传话:“纪伦少尉,你勇武过人,速速击杀刺客术士,保护主君!”

    纪伦肩上的军衔亮了亮,这时只有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对姜山说:“不用理会术士,能避战就避战,直接带我去中枢!”

    姜山对照地图印象,穿过几个宫殿直奔中枢:“对,主君就在中枢,我们必须去保护。”

    纪伦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展开翅膀,抓起就飞过又一座宫墙……

    “就在这里,主殿!”姜山停下来,手指一处大殿。

    它有几十米高,一根根纯白廊柱支撑起第一层大殿,雕梁画栋,斗角飞檐,还有第二层、第三层,并不似王侯寝殿,反看上去,是天坛一样的祭天塔。

    这时屏障已破开,铜钉朱门敞开着,姜山神情焦急:“敌人已破开屏障,我们快些进去。”

    “好,我们坐电梯上去……”纪伦抓起,振翅而起,姜山神情茫然:“电梯?”

    纪伦:“……”

    就在这时转过塔某个侧面,顶上出现大片阴影……一声厉鸣,鹏鹰羽翅铺盖而下,向着纪伦扑杀。

    任是纪伦熟悉空战,也无法与一只扁毛畜生真正对抗飞行水平,在白玉台阶上一个翻滚,挥手一剑就刺抓击下来巨大鹰爪,铮,火光爆射——云烟缭绕护住鹏鹰翅羽!

    一个中年男人立在鹰背上,似乎是庙里的塑像踏出云烟,密密麻麻军功章挂在胸口,个个都闪着法术灵光,冷着面孔:“孙尘大人在塔上行事,不容许你干扰,纪伦少尉。”

    “这人是……入云龙公孙胜,梁山有名的强大术士!”姜山压低声音说,神情有着凝重:“传闻是王孙尘预备接班人之一,和你的位置差不多,所以能借用鹏鹰,甚至空战技巧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接班人……之一?”纪伦敏锐捕捉到信息,见姜山神情变得有点尴尬,这时也不多问,没兴趣与一个技能娴熟鹏鹰骑士纠缠,直接冲进了第一层大殿:“我们走楼梯!”

    公孙胜一怔,跳下鹏鹰,跟着冲进来:“站住!”

    “快冲。”纪伦直觉,这个中年术士很不好杀,王孙尘是与纪江同一时期的人,他的直接继承者,与其和自己这样小辈相提并论,不如和谢庭树比喻……要杀也能杀掉,太费手脚,没兴趣。

第七十六章 龙煞(下)

    姜山指点着一个方向:“这面走廊!”

    走廊里,一对年轻男女术士转首见到纪伦,神情紧张,女术士挥手撒下一堆红色剪纸,声音清脆,男术士撒下大把黄豆在走廊上,拉着女伴后退。

    纪伦毫无畏惧冲进了走廊,男女合手一握,立刻飞沙走石,黑白阴阳颠倒,整个走廊空间撑大成一片足球场,红黄披风士兵上百人拦住,红士兵脸上画着五官,黄士兵没有五官,需要红士兵协同作战,这时一齐围过来:“杀!”

    “愚蠢!”

    这一幕,再度让纪伦确定,术士在星桥境里等于是一支军队,这两人实力远不如老术士高廉,携手却能制造麻烦。

    “啪!”姜山拔枪射击,精准击中士兵的眉心。

    没有惨叫,就有烟尘,士兵重新变成了有些破损的红纸片和黄豆,但奇特是它们聚成一堆,还在相互拆借完好部分,进行修复,重新站立起来。

    “一定程度上克制物理攻击?姜山别浪费子弹!”纪伦收起剑,深吸一口气,整个盔甲化了烈火炎炎,身形随之膨胀,一个庞大火焰巨人重新出现在战场,它头顶带着金红冠冕,伸手一挥就是火墙,排山倒海。

    轰——

    火焰一瞬间点燃所有纸片人,烤爆了所有黄豆,只听到噼里啪啦,空气里充满了熟透黄豆的焦香。

    咔咔,整片直接破碎!

    姜山脸色一变,同样力量,论视觉,这个少年比起父亲强太多……更可怕是成长潜力。

    纪伦身影一晃,刀光过处,一对年轻男女术士头颅飞起来,手还交握在一起,尸体缓缓倒下,血泉喷涌****了满地焦黑纸灰和熟豆,而火焰巨人身体重新缩小化成了纪伦一身盔甲。

    “快跟上,星桥里有着一定现实克制,我这火焰身维持不了多久!”纪伦招呼姜山,就冲出走廊。

    梯子已被破坏,纪伦就一个蹬脚,火焰在脚冲天而起,整个火焰本来就轻,火箭反冲作用力飞抵第二层,看到一个中年术士拿着绳子圈套,对着纪伦一套。

    “……”

    纪伦一躲,但绳子一闪,却莫名其妙的套到了身上,只听这人大笑:“我这捆仙索谁也躲避不了……”

    刀光一闪,绳子破开,这人笑声顿时中断,纪伦冷笑:“蠢货,区区星光境的术士,靠几手法术,敢对抗星桥界?”

    “力量的本质差异,就能抵消一切法术,要不,何必这样划分境界?”

    “去死罢!”

    刀光再闪,人头飞出,踹了脚,尸体带着绳子滚落到一楼,摔成肉饼,正好垂下绳子,姜山立刻拉住绳子,蹬墙爬上。

    唰——

    一柄飞刀击断绳子,公孙胜在底下赶过来,姜山挥舞双手、往下掉落,一柄暗红色的桃木剑在公孙胜手里举起,向姜山刺去。

    “抓住我!”

    纪伦一把抓住他的手,火焰焦黑了他的白手套,硬拽上二楼:“手没熟吧?”

    “还好……”姜山忍着水泡剧痛,甩掉灰烬的手套,跟着纪伦继续向三楼。

    后面烟云缭绕而上,公孙胜又追击上来,脸色铁青,由着对方杀透重围坏了梁侯大事,他影子堂下一代继承人位置也不用坐了!

    甩手无声无息,一道细长的烟龙冲起,只是表面形态,实质是一道带着锐利双角的锁链流星锤,扎向纪伦后心,火生烟,烟龙毫无阻碍,重重打在了盔甲上。

    “年轻人,你还需要学的很多,不是你强大就能无敌……

    “轰!”纪伦踉跄了一下,闷哼一声,一咬牙,砍断烟龙锁链,伤口肉芽闭合,这一下直接熄灭火焰,变回正常盔甲。

    而烟龙锁链砍断后并不消散,反越来越多,四面八方一个个云烟缭绕公孙胜出现,看不出哪个是本体,而这次受到法术克制,无法再一波火焰清场消灭对方。

    “砰砰砰——”姜山连连开枪,子弹是带着灵纹,洞穿一次就能杀掉一个分身:“我断后,你上去!”

    纪伦看了一眼,不再迟疑,登上三楼。

    瞬间,眼见一暗,转眼一幕显出,这穹顶许多细小的门形雕刻,每个小门框里都亮着一点星光,星光垂落下来注塑成一道巨大的光门,亮白水银镜子一样,耸立在厅堂内。

    但镜子里面没有映照场上人,只若隐若现晃过景象,别院井口,大宅池塘,后山竹林,兵营校场……

    晃过一个房间让纪伦认出来,特别行动处作战室,谢庭树和叶春与几个东瀛术士战斗,都受了伤。

    这一幕顿时让纪伦意识到,镜子对面是现实世界里一个个节点,这一信息姜山没有欺骗自己,甚至晃过一座宫殿,一个中年男子有些焦虑来回踱步,金冠束发,两撇黑胡须……报纸上有过熟悉照片,小卢侯?

    而在大厅内,杀声四起,一个大将带着士兵在抵抗,而王孙尘率领术士在围攻,见到纪伦上来,大将不由惊喜:“少尉,快杀掉这些反贼!”

    纪伦看着光门,某光在穹顶的雕刻门框垂下来注入镜面,正显出医院,几个士兵冲进了医院病房,砰砰砰一阵扫射,女孩惊叫:“救我——”

    “相思!”纪伦情急扑向光门,嘭一下撞击,无法打开。

    “轰!”

    就在纪伦扑向光门的瞬间,大殿穹顶上突塌陷,一道道雕刻门框炸开,封印一道道门框的混沌东西扑下来,难以用人类现有语言描述,只是经过光门染上色彩,虽丝丝红黄,但大股是黑气。

    正在围攻光门的王孙尘,神情大变:“不妙,我们中计了。”

    红黑气在光门里冲出,形成的黑色烟云,转眼化成许多条,呼啸着,凶恶扑向在场人!

    “防御!”一个术士身上顿时生出一个光罩,但一条红黑气扑上,只听“噼啪”一声,就贯穿了过去。

    这红黑气不是刀剑,穿过去一时不死,这术士惨叫着,拼命驱使着灵力对抗,结果噼啪声更是连绵。

    “星爆!”也有术士攻击,但炸开一团火光,这又一条红黑气还是继续扑上,它乍看上去和公孙胜制造的烟龙流星锤很像,但让纪伦惊讶的是,没有法术对它起效,似乎是万法辟易!

    不仅仅是这样,一大团红黑气,扑向的是卢侯大将——按说应该是自己人,但毫无差别,大将惨叫声迅速淹没在黑气中。

    “怎么,甚至优先攻击卢侯的人?”纪伦眼角抽搐一下,再不迟疑,迅速向门口退去,身影宛是闪电。

    一团红黑气扑上,落了个空,随之扑向王孙尘。

    “祭!”王孙尘双手举起一朵碧叶红花,非常粗糙的玉雕,带着一种气息,撒下光辉护住主人。

    “啪!”

    碧叶红花抵抗住,王孙尘才暗喜,在场所有的红黑气,顿时似乎有了感应,只见噼啪,已死的术士身上的红黑气,突汇集一起。

    只是一滚,就化成了一条红黑色的巨蟒,这巨蟒顶上,还长出小角,只是眸子血红,扑了上去。

    “轰!”巨蟒炸开,但法宝也随之炸开,王孙尘已化作一片光尘,这样虚实之间的状态,也沾染了大片黑气,只听到一声痛叫,身影已化一道遁光消失不见,不知道成功逃脱了没有。

    逃到了门口的纪伦毛骨悚然,它巨大力量,还是首次看到有强破星桥境力量……这黑蟒是什么东西?

    纪伦扑向门口,这时一丝红黑气突纠缠上来。

    “去死!”纪伦这时,顾不得掩盖,迷雾散开,长刀所向,只听“啪”一声,这股红黑气,硬生生打散。

    迷雾一出,整个红黑气立刻又有感应,“望”向纪伦。

    纪伦就地一滚,已扑出了大门,才庆幸逃出生天,就在这时,“轰”后面大殿震动着,一条黑蟒似乎受到了吸引,硬是穿过大门,重新出现,血红双眼,直接与纪伦撞上……

    “轰!”

    “啊!”

    纪伦大叫一声,只觉得眼前一黑,倒飞出去,跌在地上。

    二楼

    姜山手枪咔嚓声,自己子弹用尽了,公孙胜一脚踹翻了姜山,正要击杀,一片光尘冲过直奔一楼,急声:“快走,我们中计了,龙煞引发了!”

    公孙胜大惊失色,跟着就跑,化一片云烟跟上光尘:“阁下,他们呢?”

    “都死了,满殿都是黑气!不跑快点我们也得死——这就是个陷阱,小卢侯拼了卢家的底子,不成功就成仁……”

    “哼,连自家臣子都杀,年轻种子都不顾,新旧反噬是迟早,不会有好下场!”

    烟尘与声音消失在一楼外面,少尉姜山吐着血翻身爬起来,他听见了刚刚敌人的对话,踉跄沿着楼梯跑到三楼。

    上去不见了所说满殿黑气,只有一个少年仰面躺在台阶上,不知死活,手还伸着对向门……

    里面破成一片片镜面,里面正闪过医院,随着镜面破碎,显出机械大床,女勤务员正拉着一个女孩躲避在床后,对着门口射击。

    纪相思正在填装黄金猎魔枪,突感应到些,捂住心口,一阵绞痛让她弯曲:“不!阿伦……”

    “怎么了?”苗轻云大惊,扶住小女孩,枪声在门外停下,脚步传来。

    光影一闪,整扇光门崩解成碎片,而大殿穹顶在塌陷,姜山连忙背上纪伦,跑下楼,刚出一楼门口,塔就在身后崩塌。

    烟尘弥漫,姜山咳嗽着放下纪伦,拍着肩:“纪伦少尉!快醒醒!快醒醒!”

第七十七章 中计(上)

    一声鹰啼,巨大黑色阴影遮蔽了两人,王孙尘声音冷冷:“别叫了,他不会再醒了……”

    “轰——”

    主殿塌陷一圈天坑还在继续扩大,姜山顾不上鹏鹰威胁,背起纪伦就跑,纪伦昏迷中颤抖着,似又遭遇了可怕噩梦。

    鹏鹰也惊叫一声振动翅膀飞起,升到树梢高度,在它的背上,王孙尘脸上也有丝丝黑气窜起,身子晃了晃。

    “大人!你中毒了!”

    公孙胜一惊,一点烟云弥漫,渗入身体,用灵力祛除毒气,却只到胸口,到心脏之下就褪不下去了:“龙煞?”

    “罢了。”王孙尘拍了拍胸口,只见胸口处,一处淤黑渐渐成形,看上是一条黑蛇,蛇舌吞吐,直面心脏。

    王孙尘面色一黯,看着下面的纪伦,说:“损失宝器,我的力量衰减了一半,但还算捡一条命,还能多活几年。”

    “刚刚殿内发生了什么?”公孙胜一头雾水。

    王孙尘沉吟良久,若有所思:“我们这次都中了计,卢侯真有宏福,以后怕是要多事了。”

    见公孙胜不解,王孙尘脸色阴沉:“上代卢侯有高人相助,将祖先葬入龙脉。”

    “这里疑点甚多。”

    “大鲁那时未衰,龙脉何兴?”

    “具体观察,这龙脉是煞贵交汇格局,既有贵气,又有煞气,因此卢侯早死……”王孙尘摸着黑蛇纹青,感受着这力量,灵光一闪,闭口不说,只是寻思:“大鲁朝久立,怨气积累甚多,莫非所谓的卢侯入葬龙脉,只是一种替罪羊?”

    “如果是这样,这龙脉必和大鲁龙脉相连,卢侯虽因此得贵,但必也横死,以挽回大鲁气数一二。”

    “对了,卢侯还是外戚。”

    王孙尘一念于此,更想:“大战失利,诸侯林立,大鲁还在,或有此因。”

    “不过卢侯方面也应有高人,必想办法泄去煞气。”

    “卢侯已横死,煞气泄去部分,还有部分就是——梁侯!”

    王孙尘阴沉着脸,脸上闪过一道狠色:“我和梁侯都中计了,所谓断卢侯龙脉之法,必是卢侯方面的人主动泄露,这次为了断卢侯龙脉,梁侯尽起灵军,架起天桥,卢梁合流。”

    “龙脉煞气泄出,必直冲梁侯。”

    “梁侯,怕是要应劫。”想到这里,王孙尘身体一颤,暗暗庆幸自己并没有说出这些,要不,哪怕自己的身份,都必死无疑。

    不过又不能不说,当下王孙尘淡淡说着,笑一声:“龙煞,应劫是卢侯几个甲士,现实应劫本来应是我,谢庭树想我死……”

    “但他不是诸葛亮,也失算了,现在大部龙煞都被异端真君吸引,龙煞与真君——两种力量聚合,会产生什么变化?”

    “史所未有,我只能判断出此子力量在三年间会大幅下降,但三年后能成功消化龙煞,此子力量无法预料。”

    公孙胜闻言大惊,目光一寒:“祸害不能留!我去杀了他!”

    “现在还不能杀他……”王孙尘按住手,神情有些无奈:“杀了他,龙煞之劫,就由我们来过……这还罢了,关键是,给卢侯挡了灾,除了害。”

    “卢侯龙脉是煞贵交汇格局,现在煞贵分开,卢侯必顺风顺水,而此子受了煞气,要是不死,却反与卢侯相生相克——虽说相生相克,我看克的更多。”

    “我们杀了此子,岂不是给卢侯挡灾?”

    公孙胜不由迟疑:“那……”

    “暂放他一马,三年后再说。”王孙尘说,目光扫了眼下面背着纪伦跑路的年轻人,有些感兴趣。

    “……此子既已应煞,如果不死的话,必会与卢侯贵气针锋相对,势不两立——卢侯早晚必要此子死。”

    “这地还埋葬不了一个真君,我们快离开……”王孙尘摆摆手,鹏鹰振翅离开,迅速变天上的小点,脱离了这片战场。

    “等等,大人……带上我们——”梁军将士神情绝望。

    “轰轰!”随着宫殿塌陷,地面上再度出现血湖,脚下地面出现裂纹,吞噬许多梁军和卢军将士,不分敌我的坑杀!

    姜山背着纪伦,眼见一道道裂纹,左躲右闪,拼命跑,却怎么也逃不出塌陷席卷范围。

    就在姜山快要绝望时,他背上的少年动了动,回醒一分神智,抓住姜山肩:“这样走不掉,往里去。”

    “啊?可是……”姜山回首看了看追着自己的一道裂痕,一个踉跄在地,陷进地裂,连带着纪伦掉下去:“哪里去——”

    “飞!”

    纪伦浑身黑气,咬着牙,盔甲展开羽翼,抓着姜山飞向窟窿深处——或不如说是掉进去,周围都是簌簌而落的瀑布,但还可以感觉到是一片非常广阔的黑暗空间,甚至还有苦中作乐的精神:“姜山少尉,你该减肥了……哦,之前听你说宁愿自杀也不要掉进来,要不要我松手一下?”

    “啊?”

    穿过沙石瀑布,借助瀑布隐隐白光,判断出高度,快要掉到地面时,还奋起力量扑翅缓冲一下,这已尽到了纪伦现在最大努力:“这底下才是真正中枢,我能感应到那扇光门,我们去医院……”

    嘭!

    他掉在地上,力量耗尽昏迷过去,姜山爬起来,看看周围黑暗:“等等,你还没说……怎么走。”

    一声虎啸,在远处黑暗中传来莹莹亮光,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白虎跑出了沙石瀑布,停下来回首看了看,示意吼了一声,又继续跑,还有许多杂色小老虎跟着。

    姜山一个激灵,总感觉大白虎有点眼熟,这时后面传来轰隆隆的土石滑坡声音,沙石瀑布堆积而成的小山正在呈现崩塌,顾不上多想,背上纪伦就跟着虎群跑。

    跑出滑坡范围后,姜山惊魂甫定,才发现自己身上、虎群身上都带着一层淡淡透明的光晕,在黑暗侵蚀下,不断缩水着,就心中一凛……他不想知道光晕损失完之后的境况。

    那也许会是——彻底留在这片黑暗!

    继续跑了一段路,前方又传过来了喊杀声,呐喊声,霎时一片红光充斥整片地平线,姜山循声翻过一座小山包,眺望下去,神情呆滞了。

    无数奇形怪状的生物在拼命搏杀,吞噬,咆哮……明亮岩浆在一道道裂隙上流淌,构成黑暗大地上不规则血色花纹,火光充满,宛是地狱……

    或者,这就是地狱。

    …………

    “吼——”白虎带着虎群左冲右突,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抵达一座黑暗的小山。

    山上有着一座光门正在重组修复,上面还有余一些黑气,随着光门排挤射出,这些黑气,顿时化成了各种各样怪物……姜山跟着虎群跑到这里,就猛发现,其中甚至还有人类将士,只是都变异了。

    “嗖”一丝黑气飞溅下山,越过白虎,落在地上,化成一个模糊阴影,立在距离姜山不远,一时没有反应。

    姜山辨认了一下,骇发现它突化成了一个穿着盔甲的甲士,这时似乎没有神智,力量气息也衰弱到极点,它就挡在去小山的路上。

    虎群的白色光点,似乎是一片星群在前方若隐若现,那只大白虎时不时停下来,等候两人跟上,目光带着灵性。

    姜山并不清楚它为什么帮助人类,也不敢随便离开虎群杀出的血路,屏息跑过表情呆呆的甲士,祈祷这是个木桩,不会主动攻击自己……祈祷似乎成功了,他越过这个甲士位置,加速离开。

    就在这时,纪伦背后皮肤突一亮,黑气酝酿,转眼之间,模样大变,变成了一条狰狞的黑蛇,鳞甲闪亮,獠牙伸出,似乎欲扑!

    这甲士一下转首盯着,呐喊:“卢侯,你纳命来——”

    喊声半途就化非人的咆哮,甲士手脚并用奔杀,似乎是一只野兽扑击,姜山:“我们不是卢侯,冤有头债有主,你找错人了!”

    甲士根本不理,人影半空化一只黑熊怪,扑下来,血目铜铃,腥风扑面。

    源自人类本能对猛兽的恐惧,姜山浑身一震,扔下纪伦,拔出军刀,刀脊上所有法符都爆出亮光,白色符光与黑纹在交错闪动,地面震荡着沙石簌簌滑下:“怪物——去死!”

    纪伦在倾斜山坡上一路滚下去,重重摔在山脚一块石上,脑袋磕在石上,嘭一声……剧痛中模糊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月白襦衫的年轻女子,正目光温柔看着自己,不由喃喃:“妈妈……”

    苏细眉伸手在嘴前做了个“嘘”,她还不会说话,露出一个微笑,俯身背起……这一定是做梦,纪伦趴在她的背上,晕了过去。

    黑暗山坡上,大白虎俯下身,驮起少年奔着。

    “杀!”仅仅是一个失去了理智的甲士,姜山一剑插进黑熊怪心口,搅着踢飞,再跑下去寻找纪伦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幕,不由呆滞:“你……”

    大白虎将纪伦放下来,看了这少尉一眼,回到虎群前面开路。

    姜山有心留意观察它们,前方出现黑熊怪变异种挡路,小老虎用撕咬扑击,大白虎不用花巧,直接正面硬撼对攻,在虎爪上爆出蓝光,怪物就沉沉飞出去,姜山路过时观察它们尸体,发现都焦黑一片,雷电灼火的法术。

    “不但通人性,还会法术?”

    姜山脑袋一片浆糊,现在已麻木了,无言背着纪伦跟上,隐看到山顶白色光点似乎一下子变得微小,萤火虫一样,一盏盏消失,大惊下连忙快步奔起来。

第七十八章 中计(下)

    “杀!”

    “不,我不是卢侯!”

    奔跑中,纪伦又醒了一次,只迷迷糊糊记得自己刚刚趴在一片柔顺温暖背上,嗅到茉莉花清香,还听到隐隐风铃叮当,有种温暖注入自己身体,让自己与黑气的对抗中站稳脚跟……就迷宫里,不知名女子在黑暗里的吻。

    “妈妈……”

    纪伦喃喃醒来,醒来只是姜山背着自己,仿佛之前一切都是错觉,这时昏昏沉沉难以分辨,只是一股力量涌进身体,咳嗽让他放下自己:“谢谢你,不过我已醒了……下次扔人时,记得轻点。”

    “纪伦少尉,你认识那些老虎?”姜山忍不住问。

    纪伦一头雾水:“什么老虎?”

    “就在山上……我带给你看,特别那只大白虎,能通人性,会法术,我现在都开始相信古时动物成精故事……”

    姜山带着纪伦跑到山顶光门,这里的怪物已给虎群清空,但虎群本身也不见了踪影,姜山迷惑盯着光门,它已修复组合出许多碎片,但碎片太小,最多容一只猫通过!不可能容纳老虎,尤其大白虎……

    “你说的白虎呢?”纪伦望过来。

    姜山无言以对,检查一遍光门碎片,自己也是纳闷:“刚刚都还在啊,这样小的通道,老虎钻不过去吧?真见鬼了……”

    “这些我们回去再说,离开这里……”纪伦定了定神,一阵头疼袭来,将手按在光门上。

    “轰!”一枚残缺的红印金字浮现,迅速弥合光门:“姜山,我这时如果不去医院,而回到别院,会不会遭遇军警,及临阵脱逃的逮捕令?”

    姜山认真:“你没当逃兵!我作证。”

    “如果你这监军也当成了逃兵了呢?”纪伦笑着,但笑容扭曲起来。

    黑气可见在衣服下游动,这样触目惊心心惊,让人想想都觉得痛,不知道这个少年如何忍受下来,还能笑……姜山有心帮忙,无法提供任何一点实质帮助,只能低声说:“我的任务是保护,不是监视……我不是监军。”

    “你个人意志无所谓,对上面来说,结果一样。”纪伦拍拍这个少尉,见他脸色难看,又笑笑安慰:“放心,我不会这样容易死……无论是这片地狱,还是现实……”

    “轰!”

    光门重启,迅速闪过各个节点——地方不一样,共同点是随着光门开启连通,每个节点都冲出黑气。

    节点设阵戒备着军警,一个个都是大惊,尤其闪过特别行动处,正用绷带包扎伤口的谢庭树脸色微变,对空气喊:“王孙尘?出来——”

    门这面,纪伦脸上也出现了痛苦,失去制衡的黑气在身体里破坏,金红色残印不稳起来,一直坚持着光门闪到医院时,看到姐姐病房里没有人,纪伦心一沉,低喝:“快走!”

    姜山跟着冲进光门,就在瞬间回首,下方小山,许多阴影似乎是看到了龙门的鲤鱼,不顾一切涌上,跳向光门……

    白色巨大光海扑面,一个世界拉近,星桥对面隐隐出现一个光圈,大片黑气跟着两人身影冲出了光圈,就出现在一个井底——干枯没有水!

    “轰!”光门炸开。

    一点黑气在顶上,正迅速下移,突化成一只飞鸟,俯冲扑下。

    “去死!”纪伦刀光一闪,在井里闪亮,这飞鸟惨叫一声,砍成两半,分成两半的嘴正嘶嘶出声。

    更可怕的是,井壁周围,更多的怪物正在慢慢浮现,似乎要伸出手,将他们重新拽回地狱深处。

    “快上去!”这次是纪伦背着姜山,攀着井壁砖石跳出井口。

    跳上去瞬间,眼前一暗,又是一明,只见明月照下,显是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是医院大楼后面的一口废弃枯井,两人跳出井口,还听到井底隐隐有着哭喊声,惨叫声传来,姜山脸色微变:“不要回头看井!”

    而他提醒晚了,纪伦正向井里一看,只见井底伸出了密密麻麻黑手,每只黑手上都有红色的眼睛,眼睛是会说话一样发出声音:“别丢下我们——”

    一个精神恍惚,雾气弥漫,恍惚立在一处城楼。

    城楼下面是广场,密密麻麻的青黑色制服军人,军靴踩上去发出清脆响声,齐声唱着军歌齐步走过长街,一个个神情肃穆而兴奋!

    “帝国欲将大局保,卢侯遵旨练新操,第一立志君恩报,第二要靠长官教,第三行军莫民扰,不当兵国家不能保……”

    纪伦站在城楼上远远看去,只见这些军人,分成一队队,军容严整。

    初步估计,百人一团,分十数团,人数怕有一千五百。

    特别是还有骑兵队,肃然列阵,自是摄人。

    “军纪森严,各有旗帜,几乎全部是军官,这是不同兵团的阅兵?”

    “这样,要掌控多少军队?”

    纪伦正想着,突见阅兵完毕,集中在广场上,所有军官,全部正对着纪伦敬礼:“卢帅!”

    纪伦下意识回礼,突听到一声龙吟,打破了雾气,精神回醒,发现自己半个身子探进了井口,似乎短暂的白日梦中要重新跳井,姜山死死抱住双脚:“快醒醒!纪伦少尉!你中魔怔了!”

    整个肃穆的阅兵似乎还在眼前,而井底还在发出呐喊敬礼的声音,纪伦咬着牙,忍住不看,硬生生别过首,连着那种身体失控的感觉终压下去,姜山松了口气,拽着他离开井口:“没人告诉过你,冒邪气井口,是决不能去看……”

    才脱离井口,突井里冒出了黑红色的火焰,下面一切陷入火焰之中。

    隐隐还有军歌:“帝国欲将大局保,卢侯遵旨练新操,第一立志君恩报,第二要靠长官教,第三行军莫民扰,不当兵国家不能保……”

    接着,就是连绵的惨叫,呼唤,呐喊,使得纪伦不由一惊。

    “卢帅!”

    “主上!”

    “别抛弃我们!”

    “砰!”

    枪声在医院一楼传来,纪伦一惊,彻底醒了过来,冲了上过去,姜山也熟悉分辨出来:“黄金猎魔枪!是相思小姐!”

    就在这时,看到前面纪伦一个踉跄,脚下有鲜血流出,姜山一惊,这时紧急不敢叫停,只跟着冲过去。

    “纪伦少尉?”话音刚落,整个大楼毫无征兆一震,随后雾气笼罩着全体,姜山根本看不见三尺外的情况。

    只有枪声,脚步声,怒喊,接连而来。

    “噗噗噗!”

    隐隐听见了刀光撕开人体的声音,这样有节奏,毫不留情,一个个人体扑在地上的声音,以及血腥气越来越浓。

    脚步声越来越少,最后是个年轻男人惊恐紧张的威胁:“不要再过来,再过来我就开枪杀了她!”

    雾气里寂寂无声,声音在响起:“开枪啊。”

    “咔!”

    枪机落空,再扣动,还是咔,这个年轻男人正要抓着女孩前扑,就感觉到手中一空,女孩不见了,接着,雾气一散,姜山隐隐看见,一支冰冷枪口顶着这个年轻男人的眉心,扳机扣动,砰——鲜血飞溅。

    雾气中,灯打开,照亮尸体血泊上的小女孩,纪伦神情微松,是她。

    小女孩收起黄金猎魔枪,吹了吹枪口,双腿无力放在地上,努力坐直身子做出姐姐的姿态,微笑着看一身盔甲的少年:“姐姐就知道阿伦会赶到——还有轻云姐姐为引开敌人而受伤了,快去救她!”

    “已有人去救了。”纪伦手指点了点走廊跑上楼的姜山少尉。

    纪相思就松了口气,任由纪伦将她抱上轮椅,突目光扫见地面,神情一惊:“唉,你受伤了!”

    鲜血在纪伦脚下流淌成血泊,还拖着长长血路,他收起盔甲,纪相思有些手忙脚乱地察看背后,看到一条鞭伤狰狞伤口,斜斜纵贯整个肩背。

    她按着自己心口,几乎喘不过气来,眼眶红红:“快去包扎一下。”

    “一点小伤。”纪伦强忍着痛,在姐姐面前说着,推她到了洗手间,自己进去用水龙头冲洗血痕与伤口。

    水声哗啦啦,冰冷冲洗,纪伦冷静反省这一次遭遇……

    纪相思在隔壁护士休息站里找到了一个医疗箱,过来要给他包扎时,见伤口已愈合,只余一道长长蜈蚣的丑陋红疤。

    纪相思抚摩着疤痕,这时才轻轻问:“这怎么伤……”

    “某种法术伤害。”纪伦说。

    轮椅少女“啊”一声,在自己的银色笔记本里翻找起来,神情:“……等等,这不是法术……”

    纪伦穿上衣服,让她帮自己别上纽扣。

    女孩沉默帮他穿上衣服,呼吸越来越急促,出声:“阿伦,你带我走吧。”

    纪伦微怔:“什么?”

    “你不要留在卢侯麾下,姐姐也不要治病了……”轮椅少女抬首说,这时平静下来,小脸神情认真而憧憬:“你带姐姐走,今晚就走,我们去天涯海角……”

    月光静静穿过窗棂,照在女孩脸上,分外纯净,甚至一点点属于她这个年纪天真,让纪伦心底一阵暖意,正要开口。

    嘎吱——

    小汽车在外面急刹车声传来,还有更多军车轰鸣,脚步声,枪械上膛声……包围了整座医院。

第七十九章 这场战争的英雄(上)

    医院外面,军车熄火在幽暗中,各个掩体后面枪林一片,足足上百个士兵,荷枪实弹,气氛紧张,几个军官躲在军车掩体后面察看地图,脸色难看,有辆小汽车开到,下来一个上尉军衔的年轻男子,几个士兵警觉围上去,他出示了一张证件和行动授令。

    “特别行动处……卢照月上尉?”带队中尉检查过证件和授令,神情一肃,举手敬礼:“请指示!”

    卢照月回了个礼,说:“我在附近的韩家大院执行任务,调查一群猫的反常事件……嗯,没找到,回来路上听居民说这医院里刚刚跑出去一群猫?嗯……领首是一只白猫,看见过没有?”

    “或者别的反常的超自然现象?”

    “这……我们也刚来,没看见什么猫。”中尉说着瞪起了眼睛,在周围远一点的士兵已有人在偷笑:“特别行动处还负责找猫?”

    下面几个少尉额上冒青筋,过去就拳打脚踢,喝令:“闭嘴!肃静!”

    “那这是……”卢照月笑笑没有生气,递给中尉一支烟,擦根火柴帮着点上,指了指医院大楼周围的森严包围:“有漏网的敌人跑出来了?”

    “也不是那样,似乎是有人把敌人杀光了……”少尉抽了一口烟,身体放松下来靠着军车,脸色也有点晦气:“我们接到报告是这里有枪战,预计有几十个敌人,原设在这里保卫的军警和两个术士……哦,听说也是你们特别行动处,都支撑不住地求援,就赶来火力支援,谁知道人一个都没有了,让里面的人放下武器出来,他娘的又不出来!”

    “哦?难道有别家势力插手?”卢照月盯着大楼看了看,敏锐发现很多窗户都破碎,有手雷爆炸的痕迹,交战应非常激烈:“是几个人?”

    “一个……哦,可能有三四个,但动手的可能只有一个。”中尉说着,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摇摇首:“有个姜山少尉出来说话,自称也是你们特别行动处的秘密人员……但是我们没接到这人身份通报,又是个少尉,怎么可能听他,让他滚回去……还有没有军事纪律了!”

    “姜山少尉?嗯,我认识……对了,再问一遍刚才的问题。”卢照月拍拍中尉的肩,神情变严肃起来:“有没有看到什么反常的超自然现象。”

    “真没看到您要找的猫。”中尉哭笑不得,想了想又恍然:“说反常的话是有,刚来时,整楼都是白色迷雾,还有人听见奇怪声音——大黑、狗子过来!跟上官讲一讲你们听到!”

    两个士兵猫下腰沿着掩体跑过来,神情有些畏惧,话都说不囫囵:“蛇声音,哦,似乎是蛇的嘶嘶声……”

    卢照月神情微动,语气不信:“医院里怎么会有蛇呢?”

    “真的!长官,猎兵陈明亮眼睛嘴尖,还看到一条黑蛇闪过……陈明亮,别躲上面,快下来说说!”

    那个士兵是趴在屋顶的猎兵射手,抱着一杆长枪,硬着头皮下来:“俺可能眼花了……啊!中尉别踢俺,俺说,俺说……是一条黑色大蟒蛇在医院上面缠着,转眼就不见了,这不是眼花了还是什么……”

    卢照月狠狠抽了一口烟,扔在地上,皮鞋碾了碾烟头,露出笑容:“这件事情暂由我来处理。”

    “啊?”中尉讶异回首,仔细看了看这个上尉,年轻英俊,但脸色有点显白,眉目锋利。

    见中尉迟疑,卢照月说着:“我是上尉,有什么事,我来承担!”

    中尉这时权衡了一下,立正敬礼:“是!”

    卢照月出了军车的阴影,举起双手示意身上没有武器,走到医院大门口,高喊:“姜山少尉?纪伦少尉在里面吗?都没事的话就出来吧,我代表特别行动处欢迎你们归队……外面士兵兄弟们只是过来增援,确保相思小姐安全,并无恶意!”

    在远离军人视线、月光照射下来暗影中,卢照月脸上笑容扩大,声音放低:“……纪伦少尉……你身怀龙煞,与卢侯的贵气相克,你要准备付出什么让我守护这个秘密呢?”

    一片沉默。

    “我知道你能听得见。”卢照月声音更低,摊开手:“放心,我不会蠢到与一个帝国兵器敌对,在组织里想要往上爬不容易,你我可以联手,你帮我,我帮你……你不信任我?”

    “你有个姐姐?虽是残疾,但不要紧,我还未婚,可以娶她为妻,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砰——

    子弹射出,卢照月一个侧身翻滚,啪啪啪子弹追着他的身影,激出满地烟尘。

    一大片雾气在医院里涌出来,里面的强烈反应出乎意料之外:“混蛋,你想造反?纪伦纪少尉!”

    卢照月嘶声。

    雾气一顿,收了回去,在医院大楼厅堂里,纪伦弯着腰,剧烈咳嗽,一条黑蛇在脊背上重新窜起,愈是狰狞,姜山扶住他:“纪伦少尉!你的伤不能再动用法术!这太危险了!”

    “他不该用相思来威胁……”纪伦咳嗽,黑蛇缓缓平复下来。

    …………

    城北·卢侯府

    此虽说是侯府,实际上已是宫殿,为了安全起见,与民区街道,隔了百米,中间一颗树皆无,显得空旷,这时在凉亭,多是等候进府拜见的人,或穿着军服,或衣冠,墙内连绵竹、松、柏、梅,显得气象峥嵘。

    士兵岗立,看上去就有一百人,都持枪待命,谢庭树一身崭新军服,手臂吊着绷带,进府通报,片刻,带着叶春和卢照月进入一处书房……

    里面已有几个重臣,有胖有瘦,都是些年纪更大老臣,看去年纪最轻也有五十岁左右了。

    谢庭树在他们面前都只能算是小辈,目光与他们交触下示意尊敬,就对着书桌后面的一个男子敬礼:“主上!”

    卢侯放下书,这个男人有点睡眠不良,两眼带着血丝,这时神情有些紧张又期待,摸了摸唇上弯翘胡:“情况怎么样?”

    谢庭树没有亲自居功,让出身位给部下:“此是情报科叶春少校统计。”

    叶春送上一份报告,举手敬礼,语气铿锵:“主上运筹帷幄,梁侯欲破主公龙脉之计已全盘崩毁,十七处节点都已确认重新闭合,不再有人能借道威胁侯爷寝宫,可以撤下额外保卫!”

    最后一句,似乎才让卢侯放松下来,翻看一遍报告,递给几个人,笑着:“都看看,都看看……特别行动处,这一次真是精彩,今日一战正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后敌人畏惧可是谢家宝树,而非纪家大江了!”

    虽叶春来报告,但主功自是落在主持大将上,谢庭树连忙推辞:“此皆主上英明,将士用力,臣安敢窃居此功!”

    “你啊……还是这样谦虚。”卢侯笑着手指点点,谢庭树鞠躬更深,不言语。

    众人无论想法怎么样,这时都是躬身:“恭喜主上,恭喜主上。”

    卢侯摸了摸两撇胡,与谢庭树交换了一下目光,露出一个矜持笑容……其实谢庭树正名,也是小卢侯正名,两人处境,都是继任者活在上一任阴影下,而到了现在,真正展露出自己锋芒!

    这种处境相似,也是谢庭树比纪江老臣得到卢侯欢心,让卢侯更满意是,即便立下此大功,还是能摆正自己位置,又会说话,很清楚自己一切权力来自主君,这不比纪江那样名传四海的战争英雄更值得栽培?

    这时,有人急步进来,禀告了下,卢侯笑着:“刘先生来了,快请进来。”

    众人一齐看去,果见一人闲步进来,众人不说话,谢庭树更是冷眼看着,见此人六十岁上下,手摇着羽毛扇。

    刘先生一抵达房内,就略一躬身,默默注视卢侯,良久淡淡说着:“恭喜主公,恭喜主公,脱劫而出。”

    一个老臣这时浓眉压得低低,口气异常严肃,问着:“刘先生,主上情况如何,还请细说。”

    刘先生转眼看了看周围,略一沉吟,说:“龙脉事密,不过在场都是主上重臣,气数相连,而且事过境迁,说之却也无妨。”

    “先侯本凤目蚕眉,额带虎纹,耳轮如珠,是极贵之相。”

    “入葬龙脉,先侯虎纹化成蟒纹,气冲云霄,还有淡紫之气孕育,因此可成王侯之命。”

    “只是煞气充贯,我不知先侯怎么看,此等煞气,破军杀敌是一大利器。”刘先生摇着羽扇款款:“然也反伐自身,此中水深,难以度测!”

    卢侯沉吟不语,顿了一下,问:“要是没有这龙脉?”

    刘先生一笑,说:“主上,龙脉是助力,也是束缚,先侯要是不得龙脉,也能成封侯之事,只是或要十数年。”

    “得了龙脉,一时极盛,却中途崩塌,反使诸侯林立,鱼龙散于大地。”

    “其先难后易,先易后难之别。”

    听到这里,一个年老大臣擦了擦眼,眼里就闪动泪花:“龙脉虽使先侯贵至诸侯,但龙煞也使老侯爷中道崩殂,此华夏之不幸!今去除龙煞,完成老侯爷夙愿,正应主上龙飞之兆!”

    顿了一顿,又问:“主上现在气数如何?”

    刘先生把羽扇一收,躬身:“主上煞气虽一时尚未全清,但大节已去,煞气既去,运数渐聚,青青华盖欲成也!”

    听到这里,卢侯露出一丝喜色,片刻,在情绪中稍平复下来,他又问:“应煞者几人?”

    这个问题,让刘先生沉默了一下,才说:“准备的几个将军,以及旧部都已应煞而死……梁侯欲毁主上龙脉而中我等大计,煞气直冲其命,但只得了四成。”

    “我素知王孙尘此人,虽矢志理想而不背叛大义,但没有舍己献身精神,不如纪上校多矣,且染上余气,怕也难活几年。”

    卢侯没心思多听,只是皱眉:“只有四成?余下六成呢?”

    “是六成,先侯和旧部去了二成煞气,梁侯承了四成,还有四成……怕是尽入……纪伦之身。”刘先生也多了几分惊色:“这实在超出我们预料之外,天数茫茫,不可尽知啊!”

    听到这话,谢庭树闭上眼睛,浮出一丝黯然,吐了一口气。u

第八十章 这场战争的英雄(下)

    卢侯目光一凝,望着窗外天空。

    不知什么时已阴了天,浓重云雾烟霾,压在天上,突然之间问:“对付梁侯方面的准备怎么样?”

    “梁侯有二大罪,一是擅自攻击诸侯之首,二是勾结不臣之瀛州,大可名正言顺讨伐之。”

    老臣目中熠熠闪光,凝视着卢侯:“我方名正言顺,实力上占优,并且梁侯本是我家之臣,下属也多和我们有牵连,这次,必可一举伐下,将其六郡全数占下。”

    嘭!

    卢侯一掌拍在桌面上,雪白搪瓷杯子跳起来:“好,孤意已决,当讨伐梁侯!”

    不过这是早有决意的事,这一拍也不是生气暴怒,只是一片光影在桌上现出来,似乎是法阵投影。

    卢侯有些迟疑,问着左右:“只是这纪伦……”

    投影展开,无尽黑暗火光,宛如地狱。

    “我不能因这一点就猜忌忠直臣子之后……谢庭树,他是你的人,你应有准备吧?”卢侯说,大臣也屏息看着这一幕,神情有些震动。

    帝国兵器,活着的神人,这分量并不小。

    “是,臣在姜山少尉证件上留有定位,只是没想会这时用……”谢庭树叹了口气,扫了眼这片光影微缩的地狱沙盘,伸手一个个节点按着,最后手指在一座暗色的小山前顿住。

    小山上黑压压大片怪物,都涌绕着一片破碎光门,这时景象倒退,怪物们退潮下山,光门组合成一闪完整的光门,就定格在这个瞬间,有细小两个黑点正穿过了这个光门。

    本来模糊,看不清两个黑点,但随谢庭树取出一份档案,对照一显,后面黑点上就相应变成红色,姜山身份顿时毫无悬念,而剩下一个黑点……

    档案一照,却没有反应。

    “咦?这是怎么回事?”卢侯皱眉。

    刘先生又把羽扇一摇,沉吟下,说着:“这或是二个原因,第一就是此子根本不受我军之气,故无法反应。”

    “或者此子力量太强,掩盖了反应。”

    “或兼而有之。”

    “哼!”卢侯这时却爽快,割破手指,血滴在黑点上,受到某种同源,“轰”一下,整个沙盘上突显出了黑蛇,当空一闪,整片投影支离破碎,转眼倒塌。

    众人沉默一下,卢侯叹了口气:“庭树,你之前怎么说的?”

    “臣说……龙煞必会尽入王孙尘之身,折梁侯一员大将,且以王孙尘死亡为桥梁反冲梁侯灵界,尽泄煞压……臣失算了,请侯爷责罚。”谢庭树脱下帽子请罪。

    卢侯反无言了,摇首:“人算不及天算……”

    这时,老臣紧锁眉,忍不住说:“龙煞虽出同源,与主不祥,宜除之……切不可再有老侯爷旧事!”

    卢侯沉吟起来:“可是……”

    “龙煞有着致命的副作用,但如果不顾寿命代价使用,也有强大力量……”谢庭树顿了顿,呼出一口气:“他已不是预备役,而是真正的帝国兵器,价值非常,还请侯爷三思。”

    “但根据情报描述来看,这兵器隐隐失控。”一个军人说着:“一旦失控,怕是祸端更深。”

    谢庭树看了一眼,是第四师的师长徐复。

    如果说谁对帝国兵器最痛恨,就是纯粹的军人了。

    这超自然帝国兵器,极大压制了军方的力量以及权益,所以术士虽授军衔,但往往归特别行动处管理,只有大战,才与军队混编。

    这时,会议场上一片沉默,人人看着卢侯,卢侯沉思良久,缓缓说着:“先把他带回来吧。”

    谢庭树脸色一黯,没有出声。

    他自然明白上位者的心思,虽只说带回来,但倾向已很明显。

    卢侯揉了揉眉心,无视了下面人:“总之这场是我们赢了梁侯,事情不急,有着充裕……散会,庭树留下来。”

    嘭!

    小会议室门关上,但众人还是在门外大厅里等着,叶春点了一根烟,吞吐着烟雾,片刻,会议室门重新打开,谢庭树出来,点了叶春:“我们回去吧,告诉卢照月,去城东给我肃清几家大族!”

    叶春敬礼:“是!”

    谢庭树和叶春随之就一起出去,并不说话,出了大门,叶春才说着:“处长,纪伦这事……”

    谢庭树打断了话,厉声:“住口,叶春,你是军人!”

    “告诉我,军人的法则是什么?”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为国牺牲乃是本分!”叶春“啪”的立正,大声的回答着。

    谢庭树神色不动,浮现一丝黯然,转眼,这神色就消失不见,说着:“你去接他回来,告诉他,他是这场战争的英雄……”

    “是!”

    …………

    砰!砰!砰!

    街上制造骚乱枪声渐少,原预计会一个小时的灵界之战,结束这样快,让很多配合主力的混乱制造者都反应不过来,纷纷遭遇了重兵围剿……一旦暴露在明面下,老鼠就毫无反抗之力,直接哑火。

    一个军官带着红袖章,率队将双手背后捆绑了十几人押到菜市口的街口,命令:“举枪瞄准!”

    哗——

    士兵沉默地拉动枪栓,瞄准犯人。

    其中有男有女,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在幽冷的枪口下,他们的人生,瞬息压缩到最短,有人嘴唇颤抖,有人腿间淋湿,有人大喊冤枉。

    却有几人高喊:“梁山真命、再造太平!”

    “射!”军官表情露出一丝杀气,用力向下一挥。

    “砰砰砰”

    枪声大作,这十几人应声而倒,血水顺着尸体而汩汩流下,军官目光一一扫看,突落在一个人身上。

    这是个濒死者,没有掩盖,没有哀求,濒死者抬起头颅,盯着军官,这目光使军官额上渗出些薄汗。

    军官深吸一口气,拔出手枪,顶着濒死者:“是你,云达同学,你还有什么话说?”

    “拯救帝国者,唯有梁侯!”

    “梁侯万岁!”濒死者喉咙发出最后呐喊。

    军官脸上肌肉一抽抽搐,毫不迟疑扣动了扳机。

    “砰”

    鲜血和脑浆飞溅,洒了军官半片脸,军官也不插,站起身,喊着:“下一批!”

    …………

    远处一座豪宅,有大队士兵砸开院门,年轻上尉带人冲进去,脸色阴沉:“不分男女老少,都给我抓起来!”

    “这不是卢上尉——等等,你们要干什么!”有个年轻小姐惊叫起来,似乎是认识上尉,甚至关系不浅,羞怒拔出匕首对向几个要抓她的士兵:“别碰我!我是他的……”

    砰!

    一枪打死这女人,卢照月踩着她尸体走进大堂,看着太师椅上端坐一个中年人,缓缓:“卢钱两家世交,想不到钱伯父背叛了主上……你可知罪!”

    中年人对于罪的指责,只是惨淡一笑,摇首:“我儿子是你同学,他并不知情……看在你们故去的恩师面子上,可不可以放过?“

    一个年轻男子忍着屈辱神色,跪倒:“兄弟……”

    卢照月沉默了一下,摇头说:“主命在身,奈何……放心,这次引蛇出洞,把不少内奸暴露,许多人会陪去你。”

    “哈哈……你是要撇清关系。”年轻男子仰首,露出一个讽刺笑容,掏出枪对着卢照月:“来!那就一起!”

    “不许动——”士兵群起围上,钢枪直指这个年轻男子。

    而他只是退步靠墙,手枪对着卢照月:“你知道我的射击成绩,我能杀掉你。”

    “是……”卢照月点首,说:“但你不明白什么是战场,请你想想你的妻子晓月……我们的小师妹,恩师的女儿……还有你和她的女儿,还有你没嫁妹妹,本来不在处决范围内的府中女眷……如果我死了,这就是直接反叛,她们的命运会怎么样……你想想?”

    “你……”年轻男子不认识一样看着他。

    “也许,但这就是世道!”

    卢照月顶着枪口,拔出枪,沉静的压上子弹,扣动扳机

    砰!

    中年男人的眉心炸开。

    砰!

    这老同学缓缓滑倒在地,背后在墙壁飞溅出一片血迹,手枪跌在地。

    至始至终,这枪都没有响。

    “看来老方法还是管用啊……”卢照月有些疑惑:“但少许威胁,更多合作的条件,在一个卧病七年少年身上,为何就是这样激烈反应?”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士兵忙忙碌碌着抄家,女眷恐惧缩在院子一角,看着这场兵祸,等待着未知命运。

    卢照月检查一番自己的战利品,包括这些女人,这时在她们面前来回踱步,挥舞着枪,低声说:“合则两利,分则两散,本来可以合作事,谁想搞成这样……愣头青,威胁一下就炸,蠢货……有个卢家的姐夫,还不满足?没点姻亲还想在卢军上位……以为还是老卢侯时?以为是你死鬼老爹纪江?一刀一枪打拼当战争英雄?醒醒吧……”

    “妈妈,那个叔叔疯了么?”小女孩缩在母亲怀里,害怕看着自言自语男子。

    年轻女人压低声音:“不要说话……他早就疯了。”

    院子里无声,几只猫在树上和屋顶上趴着,安安静静看着人类的自相残杀,其中一只雪白小猫很快转身离开,沿树荫底下奔去,消失在夜里。u

第八十一章 走火(上)

    少校男人在士兵紧张的目光里走进医院大楼,神情充满阳光而没有一丝阴影:“放轻松些,新兵……呃……”

    纪伦坐在休息长椅上,咳嗽着,没有想象中紧张举起武器,而和身侧的轮椅上的女孩低声说话:“寒梅呢?”

    “她去找费管家,后来人一多就冲散了……”女孩说着转,警惕看向进来的男人:“你又是谁?”

    姜山正在给苗轻云包扎肩上的伤口,连忙立正敬礼,介绍:“这是情报科的叶春少校。”

    “少校!”这牵动女勤务员的伤口,她闷哼了声,也举手敬礼,叶春看她一眼,让姜山包扎,自己蹲在纪伦身侧,拍拍他的肩:“你已是战争英雄了,战斗结束了,这里没有你的敌人……”

    “他能做主么?”纪相思哼一声,说:“战争英雄……说得好听。”

    “走吧。”纪伦扫了眼,通过来人身份和态度,就足以确定自己的处境,并不需要叶春再多说废话,推着姐姐轮椅出了大楼。

    这让叶春有点吃惊,跟出来:“你和刚才来的卢上尉有点冲突?”

    “哦……原来你也知道那位上尉有些坑?”纪伦淡淡说着。

    “那是谢上校的弟子,做事还不成熟,但知进退利害,不至于真与你为敌,里面应有些误会,改天让他和你赔罪……”叶春笑笑,挥挥手,让军车后面的士兵都收起枪:“没事了,大家收队,回头请你们喝酒……”

    这人性格有些自来熟,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纪相思收起了黄金猎魔枪,只是要求:“我不要住院了,你们那样多人,一点保护力量都没有,我要和阿伦在一起。”

    “这……”叶春犹豫了下,又点:“好,过几天专家团商议确定治疗方案后,再看看怎么调整通融一下……现在要我护送你们回别院?城里还有残敌尚未肃清,路上不算安全,姜山的通行证权限不够,有我这个少校的牌子,通过军事警戒线也至少方便些。”

    纪伦点没异议,叶春就去张罗几辆车子。

    姜山去周围寻找小师妹折寒梅,总算在一辆救护车上找到了她和老管家——费宏好像又犯病了,正在救护车上躺着,几个医生刚刚下来,医院门口传来躁动,有些疏散医生和护士、病人当中,一对洋人夫妇大声抗议,要冲过封锁线。

    士兵们沉默不理会,军官表情懵懵,指指耳朵,咕哝着“听不懂鸟语”,叶春看见,回身:“翻译官!租界调过来的翻译官呢?喊他过来!”

    “少校,翻译拉肚子,上厕所了……”

    “娘的是怕冲突起来吃流弹吧?软蛋屎尿多!”叶春很是丢脸,过去用蹩脚手势和对方交流。

    纪相思忍着笑,侧耳听了听那边的声音,转对弟弟:“那个红脖子的洋人是殷洲过来做药材生意,手里挥舞是孤星国领事馆的使员签证……孤星国是斯潘亚殖民地刚刚独立没几年的小国,名头不怎么好使……目测是个商人花钱买的大使馆从员身份,口气有点软,那年轻女人相貌看起来有点是露西亚人,是红脖子的夫人,喊的是她的五岁小女儿还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没有出来,真是悲剧……”

    纪伦打开车门,抱她上车:“剧本编得还算有头有尾……不过这不关我们的事。”

    “剧本?”纪相思乖乖坐在车上,观察了一下洋人夫妇神情,她抿嘴一笑,招手对叶春说了几句:“……您也不希望又一次背黑锅?要是有了由头,租界就会派人调查侨民失踪事件,会爆光。”

    叶春脸色黑了黑,就派两队士兵上去找人,很快抱下来一个昏迷金小女孩,经过车时,明显看出来只有四五岁,粉妆玉琢,洋娃娃一样。

    轮椅少女立刻眼睛闪闪亮,类似她看到苏小小眉,或小熊玩偶的表情:“弟弟快看快看!那小女孩!好可爱……”

    纪伦看了一眼,感觉姐姐真是没见识……又低折叠着金属轮椅:“萝莉没有见过么,下次你自己染个金,对镜子照照也是差不多的洋娃娃……”

    “阿伦!姐姐要生气了!”十岁模样小女孩努力摆出姐姐的姿态。

    洋人夫妇找回女儿神情欢喜,这时翻译官也赶到了,推了推黑框眼镜,作沟通桥梁让两面交流后,叶春手指了指车上的少女,随口提了一句。

    洋人夫妇就过来,说“myp1easure。”少女挥挥手,笑着敷衍几句,细细观察他们表现,这还是她第一次和活着洋人打交道,要辨认容貌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过这对夫妇的表现并不专业,至少有了弟弟提醒后,就很容易现一些问题。

    特别是那个红脖子,腰间配枪,手上看得出军事训练痕迹……气质上看得出是奸商,大腹便便身体素质也蜕化得差不多了,但在熟悉西方史的纪相思看来——欧6商人起家时就等同海盗,之后不改习惯顺手捞偏门,刺探一些信息来谋利是半公开秘密。

    洋人夫妇也是对这个会说外语的小女孩很感兴趣,但这时场面不合适,丈夫留下一张地址和商会信息的简易名片,就告辞。

    纪伦看了一眼中年男人,还真是个敏锐家伙,这么快就意识到纪相思是有身份的女孩,多结交她可能有利于在卢侯的生意展开……不过对纪伦,则是当做了伺候大小姐的少年男仆,看走了眼。

    他也什么都不说,将折叠好的银色金属轮椅放上车内:“喜欢这样?”

    “阿伦是说做好人好事?还是说崇洋媚外?才不是……都听你说是剧本,姐姐还没见过洋人演戏,不过这两个似乎真的是夫妻,对那个小女孩很着紧。”

    纪相思轻笑一声说着自己判断,又凑到弟弟耳侧,狡黠地压低声音:“不是都说你们特别行动处还要给洋人的事情背黑锅……那叶春可能是父亲友人,这次又帮我们,姐姐卖他一个好,能帮就帮,也不是指望回报,只不过我们以后要走了,也不欠别家人情……对吧?”

    “对。”纪伦只是点,抚平她腿上的白色条纹裤子褶皱,让她看起来是一个正常的小姑娘……而不是有着闯荡天涯海角梦的少女,自己去坐到前面副驾驶座上,习惯摸安全带……摸了个空。

    驾驶座上的警卫司机看过来:“纪少尉,你在找什么?”

    “烟盒。”纪伦顺手摸出银色烟盒晃了晃,在后视镜里对上女孩目光,又收起来,双手放在腿上坐正:“怎么称呼?”

    老熊露出了一个理解笑容:“叫我老熊就好。”

    车子又轻微摇了下,苗轻云坐到后座照顾纪相思,两个女孩在后座交头接耳说着,一会叶春处理完洋人的事,表情复杂过来,就已没有自己位置了。

    这少校很是好脾气挥挥手:“本来还想路上和纪伦少尉聊聊,坐满就算了……我坐前面车,姜山!快过来开车……”

    “阿伦。”纪相思按了按弟弟肩膀,鼓励:“去听听,说不定有用。”

    纪伦看看她,点过去前面车子,仍旧坐在驾驶座上,又一次习惯摸了摸安全带……自嘲笑笑:“总感觉这个位置绑根带子更好一点。”

    “带子?”姜山动了小汽车,往前驶去,转过街角时,纪伦看了一眼后视镜,除姐姐的车子跟着,还有几辆军车也跟上来。

    又过一个拐角时,又有一辆巡逻警车加入车队,在前面开道,它上面是刷着黑白油漆,还亮着红灯,比青黑色军车更显眼,并举着纸筒喇叭高喊避让车队——前面路上的车子都纷纷靠边避让,就算老司机也不敢在一支车队面前开着,碾死都没有商量。

    这样安排确实算森严,纪伦不由稍放下心。

    但心一松,突眼前一黑,没有来得及反应,就重重撞在前面窗口,额上一丝血,晕了过去。

    嘎吱——车子迅猛的刹住,少校叶春拔出了枪,警惕扫看四周,又检查了下纪伦,觉外伤没有大碍,就有些疑惑。

    在这样的目光中,姜山神情有些紧张:“纪少尉又犯病了,听说是斗法的后遗症伤害……”

    “你继续开车……别堵着后面车队。”叶春手指了指后面跟着急刹车的第二辆车:“送回别院再说,他之前就这样了?”

    姜山重新动了车子,点:“是,但没有这样频繁,接着一再使用术法,让他别动用,他也不听。”

    叶春坐在后座,看看前面昏迷少年,把后背衣服一拉,不由“嘶”的一声,只见背后肌肉上,似乎纹着身,一条狰狞黑蟒横在上面。

    更可怕的是,它还在微微窜动,每次动弹,少年的脸上都有着痛苦之色。

    “龙煞!”少校叶春眸子一沉,喃喃的说着。

    叶春很清楚这不是术法伤害后遗症,这时看了看外面灯火沉黑街道,叹了一口气:“我对不起老江……没能保护好他的儿子……”8

第八十二章 走火(下)

    姜山沉默,良久,才说:“其实还是回去医院,那里条件相对好。√”

    叶春摇:“别院在郊区,不在城里,交通更方便,对纪伦少尉和相思……或更放心,这对姐弟都很聪明很小心,老江后继有人啊。”

    姜山神情一怔,没有说话。

    “少尉姜山。”叶春表情严肃起来。

    “在!”

    “你的义父待你怎么样?”

    “恩重如山。”

    “好,我命令你……”叶春摘下帽子,遮住徽章,闭上眼:“如果哪一天情况紧急,请保护纪伦撤出郡城,回云雾镇……”

    车子正驶到一处交叉路口,姜山神情有些惊讶,转看了看后视镜里少校,郑重:“是!”

    这时,城里街上已静街,家家户户门关着,经过了排队枪毙,显得特别阴森,重要的街道口都站着军警,盘查偶尔过往的行人。

    出了城,回看去,见城里有多处火光,偶传过来枪声,意味着城里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

    叶春闭上了眼,似是闭目养神,良久,以别人难以听见的声音喃喃:“老江,别怪我……军法不容情,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至少能回一次家乡。”

    “轰——”

    话才落下,叶春突睁开了眼。

    巨大机械咆哮声和轮胎摩擦声在一侧传来,满载滚木大货车在城郊公路一侧黑暗里冲出,撞向纪伦所在这辆车子,重载下度并不快,但奇怪是它冲过来之前并没有一点声音和光亮!

    时间在这瞬间放缓,叶春缓缓转,看着车窗外迅扩大的车头,而驾驶室窗放着两只空酒瓶,喝得醉醺醺的货车司机瞪大了眼睛,出惊恐大叫:“啊啊啊——”

    姜山一个激灵踩实了油门。

    副驾驶座上的纪伦闷哼一声,周围陡爆出一圈黑环。

    “轰!”大货车撞击在车尾,整小汽车打着转飞出道路,翻起来,坐在后座的叶春颠来倒去,头破血流。

    在前座两人更是直接惯性撞破了玻璃,飞了出去,姜山狼狈爬起来,抓住纪伦……大货车上绳索松脱,一根根巨大原木失去固定,变滚木滚落下来,填塞了道路,后面的车队都停下来,士兵抬张望前面出了什么事。

    前面的警车也停下来,黑皮巡警队长跑到大货车前,脸色难看大骂挥舞警棍:“给我滚下车!不长眼睛,这是军车——”

    却见大货车倒退几米,又撞上来,醉酒司机眼睛有着血红,陷入了疯狂,眼里盯着纪伦的位置,转动方向要碾过去……黑皮队长一下跳起来,逃得远远。

    叶春正在推着扭曲的车门,见此脸色一变,拔出枪:“姜山,有埋伏,你快带纪伦离开!”

    “可是您……”

    “忘记我命令了么?保护好他!”叶春说着,顶上了子弹,就扣动了班机。

    砰砰砰——

    子弹射穿大货车的车窗玻璃,接着打穿了司机眉心,他脸上带着诡异笑容……货车方向没有转过来,小汽车再度给重重撞飞出去,车里没有了动静,而侧面交叉路口黑暗中还有突突汽车声传来。

    姜山一咬牙,背起纪伦就跑向前面的警车,黑皮队长见了大惊:“等等——这是我的车!”

    警车前蹿。

    这一变故,第二辆车看得最清晰,大货车横亘挡住后面的路,老熊停车下来,举枪对着周围,过去打开叶春车门:“少校!”

    叶春满头是血,还没死,这时摇:“老熊?我没事了,快去护着小相思离开……”

    “可是……”

    “服从命令!!”

    “是!”老熊深吸一口气:“医务兵,快过来!”

    说着,自己回了小车上,对神情紧张的两个女孩:“我们去跟上纪少尉。”

    “阿伦他……没事吧?”纪相思追问,得到肯定消息后也无法放心,转盯着大货车,秀眉深蹙:“这么巧合……”

    “不是巧合!”后面几辆军车都下来了士兵,按照战场条例展开队形,搜索周围,这时岔路上灯光扫过,过来是一辆小汽车,下来几个军官,面对一根根钢枪,神情也是惊讶。

    这些军官,再看看车祸现场的残骸和滚木,有些茫然:“怎会生车祸?”

    “出示身份!”士兵举着枪,冰冷说。

    “我们是内务府的特别执行员。”几个军官不敢违逆正规军,连忙说,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件,职位最高的是个一个上尉,拿着一张卢侯签署的特别授权令……如果纪伦还在这里,会现这授权令和父亲纪江得到的规格一模一样。

    通过检验,上尉获得了这支军队的临时指挥权,过来敲了敲车窗,手指了指后座轮椅少女,口中说着。

    老熊看着签署令,神情微迷惑:“你们说,女孩需要转院,接受特别治疗?”

    “是,请服从命令。”

    老熊吐了一口气,目光冷冷:“请出示证件……我还没看过。”

    几个军官都掏出证件,有法术印纹,老熊仔细对照了一下,又看到几个士兵带着医疗箱跑到事故车上去救出叶春,才点点,回到车里打火:“是内务部的人,老子最烦这帮阴森森家伙……”

    一支冰冷的手枪顶在脑:“往前开!”

    老熊看看后视镜里神情冰冷小姑娘,缓缓举起双手,尽量放松语气:“相思小姐,这不行啊……”

    外面几个军官都皱眉,相互看看,上尉笑着:“虎父无犬女……相思小姐别这样,都是自己人。”

    “谁和你是自己人!你们动一下,我打死他。”

    气氛一下僵持,几个军官在外面暗暗讨论,隐约听到‘控制’、‘确保安全’、‘非常手段’的话,让纪相思的神情渐渐变化了,她不是小女孩!

    就在这时,前面担架上少校叶春翻身坐起来,手帕捂着额上伤口,一只手举枪对着几个军官,虽有些威胁,但语气还是谈判:“事情不是你们这样作的,我可没有接到卢侯命令——”

    嘭!

    叶春低看看自己胸口,血渗出来,神情难以置信倒下去,几个军官神情也一变,盯向后面黑暗中军车:“谁敢开枪——站出来!”

    “医务兵!医务兵——”

    医务兵蹲下去检查,抬:“长官,他死了……”

    车里,老熊目龇欲裂,怒吼一声:“你们敢——”

    苗轻云脸色一白,就算她也知道事情不对,抱住纪相思:“情况复杂,小姐你别乱来。”

    “复杂?不……一点不复杂!”

    纪相思举枪对着自己,小熊手链在轻轻晃动,她嘴唇颤抖,目光清亮:“我说过,我永远不会成阿伦的累赘……你们只会带走一具尸体,并得到一个疯狂而强大的敌人。”

    车外几个军官皱眉,也失去了耐心,上尉强行拉开车门:“就不信了……”

    女孩闭上眼睛,扣动了扳机,司机老熊在后视镜里看见,神情一紧踩动油门,车里“嘭”一声枪响,但车子位移偏转了枪口,子弹在女孩的额上擦出一点血痕,射穿窗口,打在上尉身上。

    上尉抱着肩膀痛叫一声,大喊:“拦住车!”

    纪相思神情一怔,睁开眼睛,来不及开第二枪,就见司机老熊在倒车,撞飞了两个正在拔枪的军官,车子一下绕过野地里,向着前方车队追去,后面传来一阵枪声。

    苗轻云神情讶异:“老熊你这是……”

    “我不是帮你们,但他们敢杀了叶春少校……”老熊脸色愤怒,说:“那个开黑枪……不管是谁,是什么势力,一定要偿命……我带你们去见谢上校,向他反映,现在只有上校能保护你们!”

    纪相思举枪对着他后脑勺:“不……他不能,我也不信任……阿伦说过,你们组织简直漏得连筛子都不如,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这只是个意外……”

    “熊叔叔不用解释,请你开车跟上阿伦,我不想落在别人手里,你也不想我们成为敌人……对不对?”

    老熊神情一呆,但已见识到了这个女孩决心,想了想,决定先按照她的话来。

    “上尉,怎么办?”见着车远去,几个少尉跟上。

    医护兵在包扎肩膀,上尉脸色铁青,倒不是疼,他到了担架上,再看了看少校叶春,摸了摸鼻息,的确没有了呼吸,怒吼着:“谁开的枪,查,立刻查,老子毙了他!”

    “别跟我说黑暗里看不清,一个个查子弹,查枪膛。”上尉咆哮的说着。

    就算是内务府的人,他也清楚这下事大了,杀了个少校,特别行动处不会这样简单罢休。

    “混蛋!”

    “上尉,那我们要追么?”过了会,少尉小心翼翼的问着。

    “哼,他逃不了。”上尉这时怒火泄了些,冷冷的说着:“通知有关方面,纪伦已去了别院或云雾镇。”

    “是!”

    “找到了!”这时,拉出了一个军人,枪已经卸了。

    上尉大步上前,冷笑:“原来是钟上士,都渗透到我内务府来了?说,谁派你来打黑枪?”

    钟上士拼命摇头:“不,我只是走火!”

    “走你娘的火!”上尉暴怒,拔枪,扣动扳机。

    “砰——”钟上士惨叫,膝盖炸开,腿就完全废了。

    “拔了他的牙,别让他自杀,交给术士处理,我要他把****娘的事都说出来!”8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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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火车,道法领域,列国、华夏、世界大战! 诸神引导着国家的命运,决定着兴衰和版图;术士活跃在坦克大炮之间,为自己国家前赴后继! 决定命运的是谁? 核武,还是真君?气吞寰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气吞寰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气吞寰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