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更清冷(下)
两个甲士再不敢接近,分向退开些距离,变换身形在一棵棵大树间,保持射击限制——这个距离射不穿校尉重甲,但对已无甲敌人是致命。
“我想起来了——你听到抄家,就冲出来……不要在这里,我们出去到镇子里……哈哈……”
纪伦沉默摸出兜里小圆镜,微不可查低声一句。
“你这小老鼠终于肯……嗯?”
接着出现的是一场刀锋上的舞蹈,生死间的逆转。
在甲士瞪大了防备的眼睛里,始终游走借树躲箭的术士,在这一刻以惊人对攻,刀剑交击,叮叮咣咣一片火星,硬顶长刀,生生突进校尉的刀圈!
只有校尉知道发生了什么,敌人近身剑术在对攻中简直是飞速成长!
而在最后那个突入瞬间,手里骤举起一枚小圆镜,反照某种折射,奇异的红色眩光瞬间晃过他的眼睛,光影交错的明暗落差,在近在咫尺丢失了对方踪迹!
反应过来时,已绕过了刀锋,突入防御圈,举剑直刺。
校尉觉得不妙,本能转动身子偏斜角度,但中剑,脸色白了白,又惊醒过来……剑插在校尉胸上,恰是长刀撞击凹陷,但剑只插进半寸,就折断了。
“哈!天要亡你——术士!”
校尉舒一口气,不再理会,横冲直撞。
纪伦身形倒飞出去,在半空就吐血,大树晃过,最后两个持弩甲士再次丢失了视野,不由跟着改变方位,两侧追上去。
“哼!”
校尉伸手拔出断剑看了看,随手丢在地上,胸甲碎开,金属破片给内衬的丝绸包裹住,轻轻一抖就震出,无伤肺腑心脏,而相反是对方无甲受了野蛮冲撞,损失很是不小。
战场上生死一瞬,没有惺惺相惜,当即奋起:“这就是反贼下场,上天不助你——”
“可惜,要是剑质地再好一点……不过现在也不差了……”
纪伦翻滚落地,按住一个甲士的尸体,在他额上拔出自己抛出长刀,眩晕,使得视野有些模糊……两只胳膊剧痛,可能脱臼了?
真是头蛮牛。
他伸手在安安静静草地上摸索着,一朵橙黄小花映入视野,手指停下摸索,握住,这种熟悉感觉,扣在了指尖。
哗——
长刀劈开枝叶和雾气,漆黑重甲男子一眼扫见,目光闪过警惕,判断出敌人的状态,放下心,吐气:“看来你坚持要当帝国反贼了?很好,反贼必须死!”
刀一挥,轻易磕飞了纪伦手中摇摇晃晃的长刀,刀锋擦着纪伦脖子过去。
纪伦双腿还是可以动,蹬着地面,一直到背靠大树,似恐惧本能身子后缩躲避了这一击,就在刀光未回瞬间,一只手在背后拿出,举起:“再见。”
校尉听到这词,本能反应是想笑:“还要故弄玄虚……”
声音顿住,鲜血在口中溢出。
他神情难以置信低首看去,最先看到是朵嫩黄的小花,插在一张弩弓的望山上,弩弓紧贴着他胸甲的破口,弓弦还在嗡嗡回弹,精钢弩矢尾端露出在胸甲破口,幽幽冰冷。
纪伦扣动扳机手指松开:“这次,是真。”
“我杀了你——”
校尉刀光再没能劈下,只是一拔,鲜血飞溅,校尉晃了晃身子,突全身力气消失,颓靠在树干。
“副尉!”
两个甲士大惊,校尉生命力顽强,一时还没死,但已气管涌血,气力脱节,喉咙里只发出含糊声音:“别过来……回去报告主将……”
这不实际,帝国军法森严,见上官危亡而不救,两人就得死,自扑上。
但完全没有射击机会。
纪伦身形不高,这在战场上很实用,默默蹲缩在这个黑色铁塔巨汉背后与树干之间的位置,双手一丝不苟转动轮轴给弩上弦,在平时轻而易举的动作,此时费了点力气。
两个甲士威胁:“放开副尉,我让你离开……”
纪伦有些摇晃的侧身立起,举起弩弓架在校尉肩上,弩很稳。
金属冷芒下,两个甲士分开,不同角度包抄逼近。
纪伦拉扯了一下僵着的校尉,让他身体与树干形成很好对角,遮住一个甲士包抄的角度,不过这样扯动让校尉大口大口吐出血来,眼见不活了。
失去射击视角甲士大怒:“放开人,副尉死了,你也休想活!我们一定会杀光你全家!”
纪伦听而不闻,举弩,对准一面甲士。
彼此都只隔着十步,甲士身子一震,扣动扳机。
嗖嗖——
纪伦侧首避开,矮小身子缩在垂死校尉的手臂盔甲后,对面甲士闷哼一声,胸口中箭……徐徐跌下。
“哼,偏了几分,不敢命中上级?”
纪伦脱离垂死校尉与大树的夹角——这里已成死地,而踉跄着绕到树后,再次转动轮轴上弦,手里扣着小圆镜在树边看,有点是潜望镜……等等,潜望镜又是什么东西?
一个甲士扑上来,扑了个空,扶住校尉身体,校尉咳嗽出血:“快杀敌。”
“是!”
甲士绕过树,纪伦也绕过树……两人在绕圈,回醒这一点的甲士反扑,还不见敌人,生死杀机,与平常的捉迷藏,交融成一种渗人氛围。
大树一面,只有咯吱咯吱上弦声,喘息声,断断续续唱歌:“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握握手……”
歌声轻,雾气浓,似乎与看不见异物作战,甲士脊背森寒,怒吼:“给我滚出来!”
“我们就是……好朋友……”
一切安静下来。
甲士屏息转过举弩,没有人,眼前晃过一片镜子闪光……视野瞬间,本能感觉到危险扣动扳机。
啪!
镜子碎开。
冰冷顶在了脑后,扣动扳机,甲士本能前扑,后脑一阵剧痛,整个世界暗下来。
全军覆没,垂死副校尉双眼将阖未阖,却最后一个将这全过程看在眼里,少年踉跄过来时也在咳血,校尉目光开始黯淡。
纪伦伸手推了推:“有些事,想问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女人,喏,这是她的照片……”
染血的相片上,是个年轻温柔母亲,这校尉茫然看着,眼中光亮一丝丝散去,铁塔身子沿着树干缓缓滑下:“术士……大好勇力,何不……”
嘭——
铁塔扑倒,地面都晃几下,纪伦还在有些苦恼:“喂喂,别死啊,到底见过她?这样清雅脱俗的女人,见过不可能没印象啊……”
副校尉闭上双眼,嘴唇颤抖着咕哝:“何不……”
纪伦蹲下去,侧耳听。
“报效帝国……”气息断绝。
“……”
纪伦叹了口气,收起来母亲照片,放在小圆镜背面夹层藏好,应没见过……否则敌人的第一反应不会茫然,镜子翻回到正面,已玻璃破碎,闪亮水银涂层裂纹看不真切,没有了奇特流光,坏掉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这样喃喃着。
树林里重新安静下来,鸟儿凄鸣声让空谷显得孤寂。
仔细听了听,辨不出鸟的名字,叫的也不婉转,但在暮色里很好听……这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纪伦都记得。
此时再转首看去林外的雾气上空,红光隐隐,雾气背后也许正是……夕阳。
这样望着天空静默片刻,又有股热流涌动,这次没有特殊效果,只是胸口微微胀痛的沉重,他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下来,蹭着大树忍痛将双臂脱臼恢复,翻转这副校尉的尸体。
铁甲铮铮,死了也还是这样重。
纪伦作活着的人没有什么可抱怨,他沉默在尸体腰上找出一小袋粮食,打开了看。
绿色的叶片包裹,是四个凉掉的糯米粽子。
这时就剥开粽叶吃掉一个,滋味是不知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个人坐着没有什么言语——这个记忆障碍的少年,已习惯了孤独。
如果时间足够,甚至能一个人安安静静享受着风吹过地面的声音。
不过现在时间不够了,剩余追兵不知道什么时会追上来,补充了体力,稍能行动,就辨认方向去寻找几具尸体。
“应该还有七袋,再加上镇子门口藏下的九袋,不少了……或还有尸体能搜集到食物,以及别的实用东西……”
天色黯淡,混乱雾气世界里,看不到夕阳,但谁都能感觉到,太阳确实快要落山。
接下来,会是冰冷黑暗的长夜,谁都无法改变。
那个至死就那一句、没有透露新鲜信息的副校尉,在威胁纪伦时,倒说起:“你伤痕累累,又累又倦,太阳又要落山了,这里的夜,很危险,你一定想回家。”
夜里危险不危险,记忆障碍的少年并不知道,不过他确实又累又倦,想回家了。
剥了一件甲兵衣服穿上,出去时没有看到追兵,找到记住位置的大树,之前藏起来的一袋袋装有食物的袋子,都放进一个大袋子里,这样袋子就非常沉,对现在的纪伦来说用些吃力,不过吃了食物,体力还在缓慢恢复着。
也不知为何,没有出现瞬间恢复……
在镇子外还只是光线黯淡,拖着袋子进入镇子时,街道就陷入一片夜色。
“咦?”纪伦目光扫过,顿时一怔。
不久前,自己带着人和帝国军厮杀,到处是鲜血,狼狈不堪,但是现在看去,主要街道的街灯亮了几个,街道上干干净净,既没有帝国军尸体,同样没有反抗军和镇民尸体,甚至连血迹都没有了,一切恢复安静,只是更冷清点。
“是的,唯一的变化,是路侧有着灯光的房屋更少了些。”
“整个镇子变的更冷清了。”
“妈妈,你回来了吗?”
少年担忧挂念着,有点近乡情怯一路沉默着去家里,只在经过镇东商店的反抗军营地,门紧闭着,迟疑了一下,低首看看手里沉重的食物袋子,拿出三袋,上去放在门口台阶上。
转身下了台阶,就听到身后吱呀一声。
门开了。
第二十一章 钥匙(上)
推开一线的木门缝里,中年人警惕看了眼纪伦身上帝国盔甲,又看看身后街道,点点首:“进来……小心杂物。”
纪伦帮着推开门,见到许多商品和货架堆在一起,和别的民居一样堵塞抵挡,杂物中一个银白色塑料玩偶吸引目光……雪龙超人?
眼前就是一黑。
…………
“妈妈,快过来,弟弟说要那个雪龙超人,白白胖胖,看起来好笨好蠢……他还和我说这么胖能飞起来。”
“嗯,这就来,弟弟要会飞的雪龙超人,你自己要什么呢?”
“我要那两只小熊,一只是熊姐姐,一只是熊弟弟……这样可以么?”
弱弱声音在商店柜台传来:“为什么不是熊哥哥,熊妹妹。”
“我比你大!笨蛋……”
“别吵……妈妈给你们买。”
……
“咔”,门又在关上,纪伦醒了过来。
“又恢复些记忆?”
还有些茫然的目光,透过门看向远处,二百多米是他曾栖身休息的林地,杀将、袭营、夺物的一系列仿佛只是恍惚间一段臆想,可背上的沉重提醒他,这都真实不虚的发生过。
视野恢复,定神,门已在身后关上。
中年人还带着一丝诧异,纪伦随口说:“没想到我会回来?”
“嗯,没想到,你很强。”
纪伦笑笑:“武士长在不在?我想跟他谈谈。”
“在!”中年人带着他,经由橱柜暗门进入地下整备厅。
火把常明,魂灯常亮,但却有些不同,纪伦只是一扫,就看明白了——算上自己的那盏,魂灯光亮正常也只有5盏,15盏光焰淡淡,似灭未灭。
“消亡3人,能战武士仅余4人。”似乎是直觉,纪伦立刻明白这含义,暗叹口气,心头泛起转瞬十年的疏离感。
上次来这里,他还想着团结众力,共抗强敌。
再来,以卢胜为首的这股力量,已有些不堪入眼。
“咦?”
看到属于自己的小桌上,有套甲具,霸王枪、锥指匕、甚至最早的剑,均在,或横直或竖立,整整齐齐的放在那里,因款式独特,又是灵甲,明显有别于其它,很是显眼。
“这是怎么回事?”纪伦觉得等会向卢胜请教下这个问题。
顺着边墙而行,进入一扇低矮角门,又通过一条促狭廊道,最终在一间百多平的地厅中见到了卢胜。
是间小食堂,条桌条凳,漆都没上,但磨的已透油光,卢胜正在吃饭,男女老少,20多人,气氛很压抑,他扫了一眼饭桌,一人一个大碗,碗里盛的是汤,真正的清汤寡水,飘着几片叶子,没有油星,浓度与水相差无几。
或是晚饭太过缺少吸引,又或少有客人来,当他进来,所有人都停止用餐看来,神情各式各样。
就连卢胜也怔着,一脸惊讶忘了说话。
“哥哥!”
充溢着惊喜童音中,囡囡跳下条凳过来,扑在他的怀中。
他的身量其实距离普通成年人的体格还有不小差距,但他现在有气力抱起了囡囡,让她坐在自己臂上,问:“囡囡乖不乖?”
“乖。”小女孩笑着拉长音说,她乌黑两角辫,青白荷叶袖裙,带着淡蓝色帆布的小包,上面绣着一朵不认识的花草,隐淡淡的花香。
“囡囡别乱跑。”两个成年女人在后面,见到纪伦,有些都意外:“你还……”
“活着?嗯。”
纪伦点首,小女孩笑的很开心,想起些,她贴在纪伦耳小声:“哥哥饿了么,囡囡这里还有……你看。”
小女孩又献宝一样地捧出来半个糯米饭团,脏掉一层她自己啃了,余下放在手绢里,看样子一直藏小包里没有吃。
纪伦对上她明亮纯净的眼睛,又看了看她身后的成年男人和女人,都面黄肌瘦的样子,少量食物定是给了在前方拼杀的战士,没有多余配给镇民,是群体的自觉。
大人这样氛围,那么一只萝莉也可想而知……留当问:“囡囡自己不饿?谁叫你送的?”
“饿,但是藏起来给哥哥吃,大人不知道……”小女孩很直白说。
“这也好,哥哥吃你的。”
纪伦就着她的小手吃了冷饭团,有些暖流,给她一袋:“你也吃哥哥的。”
“啊!是糖,还有肉干……”
不仅是囡囡,所有人都眼露惊异,虽只是巴掌心大的一块,可太贵重了。
小女孩懂得藏起饭团非常聪明,她看见了几个大人的眼神,声音小下来,凑在纪伦耳侧:“哥哥这样好,囡囡以后怎么报答你?”
“囡囡啊……你是个好女孩,也许你很害怕,拼命展示自己寻求保护与关爱……但其实哥哥能给你,且不用你改变自己。”
“囡囡听不懂。”
“嗯,哥哥以前也不懂,但哥哥妈妈说……爱,是享受着付出,而不是图报……嗯,你可能难以理解。”
纪伦手指点了点自己额:“你已报答过了,我很享受小美女这个吻……”
小女孩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她又在纪伦额连吻好几下:“这样,这样,这样……这是囡囡的爱,也不要哥哥报答……”
爱有没有留下不知道,油腻腻唇印是留下许多,纪伦哭笑不得,抱着囡囡,行到卢胜所在的桌前,手探向身后,灵甲所化兜带自行解除,麻袋被他拎放在桌上:“带了些吃食,您吃饭,我去整备厅。那些甲胄和武器又是怎么回事?多出一套了!”
“可以理解成奖励,你可单用,也可以叠加。”
“哦,真君慷慨,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纪伦离开,卢胜拿过麻袋,将里面的吃食一件件摆放到桌上,没有多话:“分了吧!”
“是!”战士分食了三分之一,把余下交给了平民,气氛一片热烈。
纪伦走到自己桌前,放下囡囡:“别看。”
面对灯芯,顿时火焰一晃射出白色灯光,首先是自己身体衣服、断剑、破碎小圆镜,甚至十五枚甲兵铭牌,都立刻分解,一点不剩。
囡囡偷偷转过首来看,不知所措了一下,又害羞捂住了眼睛,只在手指缝隙里偷看……囡囡变坏了,要长针眼了。
白光浮现一层连体衣贴合在纪伦身上,接着桌上甲具和武器先消失,又出现在他的身上。
黑铁的山文甲沿着双腿螺旋而上,米粒大小鱼鳞般覆盖全身,板甲、面甲、护目镜,最后武器在腰间沉坠。
纪伦摸了摸,这次不是一柄剑了,是一个武器匣。
长方形黑木匣子,连续抽出武器,一阔背刀、二窄刀、一长剑、一破甲锥,还有三节短棍……相互有衔接槽口,类似卯榫,用金属达到木材的这种工艺精度,惊艳更胜。
沉思了下,动手组合起来,可以是长枪,也可以是大刀……是之前杀死的副校尉武器。
卢胜叹了一口气。
纪伦若有所思,刚才触摸到装备时,与第一次不同,有些知识就在脑海中显现。
只要自己在小镇内,并且还没有死亡,这具台就随时在,甚至可以当武库,收集多种兵器,以应对不同场合的需要。
正在设计定型不同款式,潜水型、耐火型、抗腐蚀型、防毒型,卢胜过来了:“我带你去祭拜下真君。”
“是。”
随着卢胜穿门过户,最终抵达一座巨大的地下空洞,顶高10米,地面平坦,铺着青条石,形成千平的空场,空场当中建有一殿,殿并不大,古色古香,全殿内外没有一根钉,也没有金石,全是木质,只是这木比沉香木还要质密,比铁胎木还要结实,色泽棕黑,纹理清晰,表面透着润泽,就刷了亮漆。
拾阶而上,尚未入殿,他就生出第一感,无香。
檀香、木香、龙涎香……什么香都没有。
一进殿,清素简约,朴实无华。
殿****的是真君像。
两人恭谨行礼,起身后,卢胜一时没有说话,良久,才说:“要是十年前,真君灵光还在。”
“帝国军虽多次侵袭,都被打退。”
“战死者都可复活。”
“外殿石桌,满是武士!”
“可数年前,出了叛徒,反戈一击,使我们受了重创,大量战士消亡!”卢胜目光扫看着纪伦,再沉默一会,才说:“幸你来了。”
“我会尽力!”纪伦点点头,没再说。
他曾想过,这位翊圣云符真君,或是蛊惑民众行了不法之事,被帝国伐山破庙、穷追猛打。
现在看来并非这样简单。
两人出去,纪伦将囡囡交给卢氏大娘,和她挥手告别时想起,问:“囡囡叫什么名字?”
“妈妈就叫我囡囡……”
卢大娘插话:“父姓田,母姓萱,给囡囡起名就是田萱草。”
“萱草,唔……是忘忧草的意思吧?”纪伦看了一眼卢大娘,蹲下去继续和囡囡说:“这是祝福你要勇敢,小忘忧草想妈妈了?”
“嗯……以前妈妈都会带囡囡回家了。”囡囡擦着红红眼眶,努力不哭,她现在还有保护自己的哥哥,自己也要和哥哥一样勇敢:“哥哥妈妈呢?”
不大的镇子基本上都是熟人,好几个女人神情古怪。
纪伦记住,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送到了囡囡,更换了装备,暂时除小萱草外别的人并不想多接触,他还要再回家看看。
卢胜递过来一支弩弓:“带上它,战士,镇子里还不安全,散开搜捕你的敌人随时可能回来,这是最后一场决战。”
纪伦点首接过,说:“我会尽快返回报道,队长。”
第二十二章 钥匙(下)
“哥哥走了。”
小萱草挣脱卢氏的手,她并不排斥这个熟识的大娘,也知道关系重要,但就是忍不住冲动,一直跑到门口才停下来,终跟不上少年速度。
最后只看着纪伦高大的背影——在萝莉小萱草看来高大——消失街角。
她又低下首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有些小忧伤:“妈妈喜欢的一首唐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囡囡好难过。”
卢氏噗哧一笑:“你这娃娃才几岁呀,伤春悲秋。”
不过这个丫头聪慧而重感情,卢氏就神情一动,过去对卢胜悄声:“咱们有儿子,但还没女儿,对小萱草是知根知底,以这丫头孝顺,还有那纪伦和丫头的亲近,如果养这一个女儿,以后也有个伴……养了怎么都不会吃亏。”
卢胜冷着的面孔抽搐了一下:“这种事你不用和我说。”
这样的一幕不多也不少,小镇居民正用最原始的抱团来重整恢复元气。
…………
街道清冷,但一路无事,偶遇匆匆去往避难所的镇民,都是年轻男女,很少有老人,听他们议论着帝国军连夜在林子里搜捕的接近,以及小镇避难所终召集的事,有人看到了纪伦,认出来,对他鞠躬致敬:“感谢你,术士。”
纪伦不认识来人,点首含混应付过去,告诉避难所也没几个战士,才会召集所有人:“请做好战斗准备。”
镇民们面面相觑。
纪伦回到家,花盆底下摸出钥匙,推门进去,玄关处许多细小布置都没变化,鞋架上没有多出来女式鞋子,一楼还保持着自己离开的样子。
“妈妈没回来么?”
又去二楼,刚踏上二楼地面,就怔在那里……有人。
主卧室的门开着一条缝,轻轻推门进去就嗅到水汽和茉莉香,侧面浴室门口出来一些脚印,不是拖鞋印记,是个足弓弯弯的娇小脚印。
落地窗帘是拉开,阳台上有一个女人,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黄花梨木圈椅上,面对着漆黑铸铁栏杆外面的小花园。
背影看去,她的个子有些玲珑,肩若削成,一身新换的白色睡裙质朴但浆洗得干净整洁,显得女主人的温婉惠质,湿润的墨色长发披在身后,沐发后还没有干,散发着皂角的水汽与茉莉花的清芬,亲切而熟悉——还没看到正面,一下子就知道了这是母亲,她喜欢的茉莉花味道。
他过来的脚步声应能让人反应,但那女子怔怔望着花园发呆。
纪伦不由慢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雾气中朦胧,天色有些晚了,路灯照亮小小花园,一个年轻的女子牵着小男孩、小女孩在花园里玩耍捉迷藏,一个军装男子远远立在篱笆外看着,面目不清,这时转首去和身后的一个大男孩说着,男孩立正敬礼,掌心有个枪弹洞穿的创伤。
景象一晃,又只是黑夜雾气。
女子还在呆呆看着那边,纪伦一颗心提了起来,快步绕过去,按开了阳台的灯。
突打开的光线有些刺眼,女子本来交叠放在小腹前的双手,抬起来挡住眼睛,丝袖如两片云朵滑落,露出雪白皓腕,手指葱嫩,还有仰起而变得更修长的细腻脖颈,都是素洁干净没有多余妆饰……都说脖子和手腕最能看出女人的年纪,这刻纪伦分辨不出,有些不太确定:“妈妈?是你么?”
她闻声怔怔放下遮挡的手。
“是她。”
纪伦见此松了口气,握住女子双手,自己蹲下去,甲叶发出铮铮响声。
这盔甲声响让女子有些受惊,光着的双脚缩到裙裾下。
但纪伦紧握住她的双手,就这样一身戎装,半跪在这茉莉花前,目光平视她的眼睛:“妈妈,是我。”
这个安坐在阳台椅子上的睡裙女子,还是梦游一样的神情,她似乎没想到在家里会遇到这样一身盔甲的男人,直到目光落在少年青稚的面孔,似乎在回想些,终于轻轻点首。
“妈妈不用害怕,儿子回来了,家里安全了。”
而母亲并没有显出太多惊喜,只是一下一下抚摩着他的脸颊,在想着什么,没有说话。
纪伦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独居太久了的反应,想起那些大人对于食物的饥饿眼神,掏出三个袋子,打开来:“妈妈,这里有食物给你……还有你喜欢的梅菜饼。”
她这时终有了点反应,慢慢咬着吃,眼睛月牙一样弯起来,闪亮着满足的光,双脚伸出裙裾,十颗细白脚趾微微翘起,似乎第一次吃到冰淇淋的小女孩。
“你还光着脚……要受凉。”
主卧的鞋柜也空荡荡的不像是一个女性鞋柜,又找到之前医院里那双实用的护士白鞋,胶底无根,布面松紧口的尺码适应是很方便,托着她的双足给她穿上,却刚刚好,修短合度。
她咬着一个饼,怔怔看着少年,又低首,看看自己脚上的白鞋,这看上去是舞鞋……本能习惯站起来,起身动作带起雪纺睡裙的裙裾褶皱,卷着雪堆似涟漪,侧转半圈的裙裾飞扬,小小的阳台都一下安宁下来,似乎响起了几个孩子拍手与欢笑声,男孩,女孩,围着母亲奔跑游戏着……
“对,这样就好了。”
纪伦满足地看着她,享受这一刻刺激下的记忆,许多与母亲关联的孩童印象都重新找回,直到欢声笑语幻觉淡去,重逢喜悦平静下来,他才回醒丝丝异常:“妈妈怎么不说话?”
她试过新鞋子后重新坐回椅子,不说话,抱着少年的头,让这孩子靠在她的腿上……这个动作又勾起记忆,但忽视了现在纪伦的身高。
纪伦靠在她的小腹上,叹了口气,这在和任性固执的小孩子打交道一样,但直觉母亲并不是自己的记忆障碍,而是某种难以描述的东西阻隔交流,就尝试获取更多的信息:“如果不能说话,点头或者摇头,可以么?”
她点首。
“玄关没有鞋子……你没有出去过么?”
她摇首。
“可是,之前你不在家里。”
她皱眉认真地想了想,递过来一把青铜钥匙,钥匙一入手就很沉重。
“是哪里的钥匙?”
这个问题复杂到就没法用是否来说明了,她牵着少年的手去到车库里,轻车熟路,打开白炽电灯,推了推沉重的铁艺置物架,她的力气做来有点费劲,但还是努力地推。
纪伦明白了她是想去地下室……或也许是地道,自觉上去帮忙推开厚重铁架。
铁架推开后的地面上是铸铁门盖,直通地下,纪伦和前一次那样拉开铁环掀起,女子就按住他的手,嗔怪看了他一眼,拿起钥匙,插入了铁架后面的墙壁……阴影中有道缝隙,隐形锁孔。
轰隆隆——
震动在脚下地面传来,门盖剧烈折叠变形,翻滚打开了,显出里面的石质台阶。
“难怪,之前这下面有点诡异……”
纪伦试着探足,这次没有了冰冷毛骨悚然的感觉,但还是有些不确定,回首看她:“妈妈要我下去么?”
她双手还握着那枚青铜钥匙插在锁孔中,面对这疑问,她在裙下伸出脚踮起,小小白鞋在地面薄薄的一层积灰上划动,沾染了灰,同时也写出一行字迹:“儿子,这是你父亲给你的财产,去吧,它就在里面。”
这是母亲到现在为止唯一完整而逻辑的表达,纪伦留意就发现,车库积灰上有许多这种留下的模糊痕迹,从歪歪扭扭到整齐清晰,重重叠叠地相互覆盖,而形成积灰的不均匀,她为表达这句而练习了很久……奇怪是,既如此重要而且长久准备,她在拿出青铜钥匙前又犹豫。
而现在写完这句,她就用尽了所有力气,身子软软无力。
“妈妈!”纪伦一惊,抱住她。
青铜钥匙脱离她的手之后,就在锁孔中爆发出白色电光,有点是避难所石桌那种灯光照射效果,她睡裙上盛开一朵朵的茉莉花,在裙裾尾处,第一时间瓦解,化点点雪白花瓣。
接着旋转上溯到腰间、胸口,短暂视觉冲击过去,白光一片,接着区别于避难所的是——她整个人也化点点雪白花瓣,连着钥匙一起消失在地下室里。
纪伦双手一空,目瞪口呆看着这超自然一幕,已能接受那些怪物的非人化,但母亲身上也出现这样,还给了他极大的震撼和冲击!
正这时眼角光影一闪,猛回首:“谁!”
角门里有个小小的光影消失。
纪伦一拍武器匣,双刀弹在手中,放下面甲。
“轰!”
就在这时,车库灯光一黑,脚下地面颤动,整个楼房都在颤抖,即将崩解。
“发生了什么事?”
轰隆隆砖石坠下,天花板塌陷,就似乎是医院那次死亡坑埋重演。
大门闭合,只有地下室里石阶散发淡淡纯白,一亮一亮在呼吸,又似乎是母亲的祝福,却因地震突如其来而变得扑朔迷离。
“进去了,还能出来?”
纪伦瞬间产生怀疑,记忆障碍又连遭死亡的经历,本能怀疑周围一切,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还是一咬牙跳了进去。
第二十三章 少尉(上)
自角门进入,一股阴寒潮腐风从内中吹出,仿佛下面是潮湿通风的水道。
纪伦拉下面罩,沿石阶一步步走了下去。
一派幽深,潮雾迷蒙,感觉是置身地牢的走道中。
呼!呼!呼……
石壁上,火把一对对亮起,由近及远,雾气淡了许多,依旧存在,就是风吹不散的纱丝雾。
上面的震动渐渐变小,而眼前是长到看不到尽头的通道,高3宽4,比他预想中的要宽敞,方石堆砌,顶部和地面则是横置的条石,地下水充裕,石壁湿漉漉,地面上还淌着一层薄薄的流水,顶壁条石缝隙也在沥沥的滴水。
风声呼啸,单听风声,感觉似乎到了群山中的罅隙风道中,可楼梯这面尽处,是以方石堵死的,根本不通。
火光摇曳,映衬着石上的水迹一片油腻,仿佛随时都会被点燃。
纪伦心忖同时淌步而行,保证自己始终有一只脚是与地面接触。
同时,他的甲具发生着细微的变化,增厚、光泽尽敛,质地改变,有了颗粒状的凸起,似乎是粗砂面。
前行了几分钟,最前不见尽头,但纱丝雾中出现了一个蹒跚前行的身影。
“来了么?”纪伦手一动,按上了剑。
再靠近,雾散开,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味,仔细看去,却是一个男人,并没有穿白衣,而是穿着睡衣,赤着脚,微弓着背,双臂下垂,丢了魂一样,最令人心颤的是全身散发着一种幽光,让人不寒而栗。
“是黄医生!”
纪伦的记忆力非常好,略一思忖,就知道了其身份,靠近了些,见黄医生喃喃的说着话,话语含糊,但靠近了,突转过身,对着纪伦:“你说,父亲会不会不爱孩子?”
听到这话本能,纪伦的小腿迅速绷紧,整个人向后退,却见他并没有动静,良久,才又靠近,仔细的观察对他视而不见的黄医生及周围。
“没有动静,偶遇?”
纪伦思忖着与黄医生擦肩而过,继续向前,通道应该没那么长,之所以显得长,他觉得跟在病院五楼遇到的情况一样,始终小心,脚不离地,这样无论有什么突发情况,他都有相当把握做出及时有效的反应。
路终有尽头,一间地厅,圆形拱顶,长窗如花瓣,以拱顶中央点为核心,向八方比邻并列,玻璃彩绘,描述的是古老的战争,刀兵相见、车马纵横,有光字窗后透出,经由彩画,将斑驳光影洒落在地上,在空中形成僵死的光柱,让厅中的景致显得呆板。
纪伦留意到了这些,但他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中央供台上。
这供台像是演讲用的小讲台,又好似半截石柱,立在地厅的当间,顶端扣着一个水晶罩子,上着锁。
地厅最外围有三阶向下的环状石阶,当他进入,淙淙的水声响起,最底层石板平地开始漫水,穹顶的光也有所变化,花瓣玻璃窗后光芒迅速转暗,中央的半圆形凸起裂开缝隙,一束光而下,将供台笼罩。
看上去很美丽,纪伦皱了眉,看了下后面,在后面,走廊有着动静了。
“啪,啪,啪!”幽暗的走廊和大厅形成对比,渐渐,大门出现一个武士。
“黄医生?”
“不,不是!”这站着一个帝国校尉,与之前见过的不同,他的军服是红色,金色的纽扣,扎着宽大的武装带,穿着铮亮的马靴,他的头盔面甲也很独特,面甲不是普通帝国士兵千篇一律的肃穆型,而是一张笑脸,额上方还有个斜前凸起的金属角支起。
纪伦的目光很快落到武器上,一把异化的军刀,刀柄更长,刀身前半部分刃弧波折,增宽一寸,前端以刀背切角收尖、形成锋锐。
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重屠。
接着又闪过一段信息:配重屠、披血袍,帝国勇士。
校尉双手拄刀,凝视着一步步接近的纪伦,开口:“我听说过你,你不该与帝国为敌。”
“大言不惭,你能代表帝国?不过是假借公器。”
一句话彻底说恼校尉,一声低吼,凭空一道血光如雷灌下,命中头盔上的金属角,随即肌肉蠕动、骨骼铮鸣,一股血腥气息自他身上散出,形成明显的涟漪状风圈,将周遭的尘土吹的飞散。
与此同时,纪伦踏下的脚步略重,发出‘噔’的一声,随即身上有水波般的金光流转,金光掠过护臂、胫甲、以及武器,甲具变得厚重,武器散发冷冽光芒。
咚咚咚!
校尉发起冲锋,明明只是普通体格身量,要比当初救囡囡时遇到的帝国士兵冲锋更有气势,每一步奔踏,都如同擂鼓,脚下的地面也被捶击的鼓面般震颤着,给纪伦的感觉,迎面而来的不是一个奔跑的人,而是一辆全速突进的重战车。
锵……
拖刀,刀尖在柏油路上犁出一条沟槽,火星飞溅,并且形成热熔燃烧,看焰光,绝不仅仅是点燃沥青就能造成。
纪伦阔步向前,步子较前既没有减慢、也没有加快,步宽一致、节奏分明。
双方离着还有四米多远,校尉猛撩刀而起,伴随着一溜熔岩和火星,艳红刀芒如同新月般脱刀飞出,斩向纪伦。
校尉动,纪伦也动。
校尉挥刀,纪伦前突,刀芒的炽烈和锋锐,视若无睹。
校尉的确没能料到眼前这单薄消瘦的对手战斗风格是刚猛霸烈,但他身经百战,瞬间便从纪伦的动作中体会到了其无畏直取,当下稍后纵,转手腕令长刀斜劈而下。
他的反应快,他的动作疾,可他还是晚了半拍,纪伦比他更快!
刀芒是硬扛的,束身软甲被切割熔毁,随即皮肉翻卷,鲜血迸流,创口焦糊,这是付出。
抢进,阳手刀,他要校尉在刹那间选择。
这个刹那根本不足以让人进行周详的思考,校尉基本上是凭借本能在应对,只有这样才能快,才能来得及。
确实很快,校尉的攻击的确及时拦住了纪伦的突刺,假如纪伦的目标真的是他的心脏的话。
目标不是心脏,并且这也不是一次突刺,真正目标是校尉持刀的手腕,用以攻击的是锥而不适匕!
这次变招堪称行云流水,迅疾的校尉都来不及做多余反应,挥落右臂就正正的迎上了锥指匕尾端的三棱锥刺。
“噗!”似乎是挥动大锤,结果锤杆撞上了锐利铁钎。
三棱锥一瞬间在校尉的腕上穿刺出一个血洞,而这仅仅是左手造成的伤害。
纪伦的右手是阴手持刀,反握,匕刃向外,他没有用刃,而是用锥去捅刺,锥在拳眼方位,这样用是阳手的杀招,目标是校尉挥击左拳后露出的肋侧空当。
“噗!”同样得手,入肋,伤肺,鲜血飞溅。
除此还有一记膝顶加蹬弹。
这个动作只达成了一半,它启动就比双手攻击晚了半拍,跟校尉后纵是一齐发动,膝顶未能顶实,但随后蹬弹,却实实在在的蹬在了校尉的胸腹之间。
锋锐入肉不响,起腿蹬踏有力。
嘭!
这是当胸蹬踏所发出的声响。
这一脚力道不小,可对校尉而言不算什么。
纪伦在意的也不是这一脚的威风,而是锥指匕的拉扯,一在腕,一在肋,锥刺入肉,这一蹬就等于反向豁扯,洞穿伤,瞬间严重了一倍。
校尉右手废,左肋被开出大创口,抬臂牵动伤口,呼吸呛血,气息立刻紊乱。
一蹬之下,两人分开,纪伦再次扑进。
重屠脱手,校尉噔噔噔双脚连动后退,同时左手向着自己受创肋侧一拍,噗!张嘴就喷出一口血雾。
血雾出口即化火,烈焰翻卷、光芒乍起,正迎向再次突进的纪伦。
闯!
纪伦径直闯入火焰中,刚出烈焰,就听左侧呼啸有风,校尉的一记鞭腿已踢至。
继续突进,以肘封膝!
纪伦的甲具,护臂和胫甲都有着弧尖延伸,也就是说,曲肘或曲膝,都会形成一个延伸出的尖头铲,这肘铲正好顶在校尉膝盖骨,铲尖甚至点在了骨头上。
左肘封膝,探身抢进,右边阴手刀划向校尉颈部。
校尉松开摁肋伤的左手,斜上去推纪伦挥动的左臂,右拳捣向纪伦的面部。
纪伦趁着右手推抹的劲道拧身,把后背亮给了校尉,同时一腿弓,一腿后探。
校尉推开了纪伦的抹颈一击,但右拳走空,鞭腿尚未完全落地,而纪伦拧身,切换重心,弓腿蹬、探腿弓,贴身靠!
这一击贴身靠力道极大,校尉站不稳,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当啷!”
直到这时,因手腕严重受创而脱手的重屠才跌落地面。
然后才是‘嘭’!的一声,校尉摔倒在地,摔的很惨,这个震动让他呛咳出一口鲜血。
纪伦毫不迟疑,在校尉落地1.6秒就抵达了新位置发动了攻击。
“啊!”
这样紧逼,校尉眼一红,完全无视攻击,两条手臂直插腰腹。
而在这时,纪伦在这个时候单膝跪倒,使得动作看起来就是一次飞身铲球。
第二十四章 少尉(下)
“啊!”
校尉知道自己又一次被欺骗了,纪伦根本没有被咳血蒙蔽,而是利用了他的将计就计。
双拳落空,更糟糕是他的姿态无法躲过纪伦凶狠铲腿。
“轰!”这一脚蹬在校尉的脑袋侧面,校尉就拨动的钟表针一样,整个身体都在地上猛列的移动了一下。
即使如此,他仍旧可以做出适当的反应,借势滚身站起,且甩动右臂,鲜血从他的腕部伤口被甩出,然后化一条火链,袭向起身的纪伦。
纪伦根本没有完全站起来,他就以低伏之姿,探腿扫校尉双脚,血火链从他身体上空斜射而过。
刚刚站起身的校尉被扫到脚踝,再次摔倒。
这次他没有咳血,而是落地后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左脚踝骨伤的比想的要重,此时一受力,立刻不堪重负,身子就是一晃。
就见纪伦野兽一般蹿扑了过来,扑的非常低。
他躲闪不开,也没准备躲闪,而是探双手从两侧环插纪伦的两肋。
纪伦的攻击先一步发生,阳手臂刺、阴手锥刺。
校尉的攻击紧随其后,带血的左掌击在纪伦右肋,除拍击和震击,还有燃烧,右手的攻击更胜一筹,手腕严重伤势反成了优势,只见骨处完全断裂,只连着一点筋肉和一层表皮,变成了骨锥。
“噗!”尖刀刺入,避开骨锥,校尉再次摔跌出去,纪伦在敌人的心脏口,听到了他想听到那一声。
9秒,你死我活,战斗结束。
双臂向身体并拢并来回蹭动,半晌才压灭了两肋火焰,而目光始终注视着校尉。
他终于令校尉重创。
校尉没有再挣扎,他甚至都没有多动一下,仿佛完全体会不到身上疼痛,他只是望着胡同。
“轰!”
校尉身上红光渐渐黯淡,“嘭”,爆成一团电光,电光闪过,一个人出现了。
“还是黄医生!”
黄医生似乎想说什么,但嘴中似乎还是校尉的声音,混着血,低声了一句。
纪伦敏锐,他听到了,说的是:“帝国万岁!”
随着低沉的呼唤,他眼中有火焰般的光芒一闪而过,而体表又泛起一波波的红光,水一样荡漾流转,几秒钟之后,红光消失,但周围多了层透明的光焰,热浪般扭曲着周围的空气。
下一刻,光焰消失,出现了一个铁牌。
“这是少尉军衔!”
铁代表着意志、秩序、强硬,血代表着激情、力量、忠诚,两者合一,就是铁血,这就是军衔。
看见这铁牌,似乎又唤醒了自己的一些记忆。
“是,以帝国之名……”纪伦不由看去,突然之间看见一个军装男子立在前面,而自己不由自主立正敬礼,接过了这铁牌。
“轰!”
天崩地裂震鸣让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随即生出大坝决堤感觉,泄洪!
能量喷涌而出,这时在看自己,整个人都同篝火一样发光发热,透明熊熊火焰形成一道焰柱直上天空。
“不!”
…………
医院·病房
一声呻吟,躺在床上的身体,突一震,大量排汗,刺鼻的药腥味,被子都捂不住。
费护士只一看,就立刻发现纪伦又一次‘梦迷’了,急忙叫人去找医生。
来的不光是李医生,还有黄医生。
一进屋,李医生就蹙起眉头,他没有直奔病床,而是走到拿起费护士刚换下被****的床单,看了看,又嗅了嗅,才目光看向病床上的纪伦。
这时黄医生已经查看了体温、脉搏,还翻开纪伦的眼睑看了看瞳孔,随即对费护士说着:“生命征兆稳定,情况并不凶险,保持床铺干燥,上氧,挂点滴补充生理盐水加营养液就行。”
李医生抿着嘴,但没有发作,见费护士离开病房,才说着:“药力都被排出了,得再进行注射。”
“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出现排斥?”
李医生冷冷的说着:“这是大人考虑的事,现在,我们只要继续注射!”
话才落,针筒取出,上药,扎入静脉。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有没有想过纪伦的承受?难道牺牲还不大?”
“这是为了帝国!”
“一切都由大人来决断。”李医生注射完,转身离去,黄医生望着远去的背影,暗叹一口气!
…………
大厅内,侧壁水兽石雕吐水,坠落到下面半碗状镶嵌于石壁上的水盏中,这些水是发光,蓝白的光,清亮柔和,看着很棒,它们很快自水盏中溢出,汇入到地面的水流中,使得地面的水也渐渐变得发亮,进而整个地厅都映出漾动的水光,而水花飞溅中,有透明的水团,形成人形,正是纪伦。
“轰!”
就在这时,一股森森寒意在他体内滋生,激的他连打几个冷颤,并且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适感。
“出了状况。”近乎本能的,纪伦生出了这样的念头,随之,紧接着,他眼中的万物迅速变化。
亮光变成了黄昏,雕刻扭曲、石板沙化,一股夹着腐味的风怪啸掠过,只见水池渐渐污浊,且十分冰冷。
“不妙!”纪伦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不过并不觉得遗憾,他甚至觉得,这寒意来的恰到好处,即便已得到的这部分,都丰厚有些过量,从而成一种巨大的诱惑。
这是对意志的考验。
可是、真的是甘美!
甘美,难以言喻的甘美,携带着知识进入,只一瞬间,似乎自己就经过了多年军官的训练。
“道术、军技,以及纪律。”刚才这显是件坏事,但它带来了一个好效果,就是将他从甘美中拉出来了。
“不过,似乎冲击没有那样大?”
收拾情怀,清理战场,检点装备。
这场战斗,可以说是用物资扛下来,回想初见地下室入口的情形,他很庆幸选择了相信直觉。
换成几个小时前,他或会觉得这份收获真是恰到好处,现在觉得有些多余。
“这些知识,这些术法,我似乎也有,只是支离破碎,不及它完整。”纪伦暗暗想着,自己在之前,似乎就有着这些本事,才能一次次战斗中获胜。
这些记忆,只能使自己找到了系统,简单的说,这就是一本用于印证的辅助,可以说性价很低。
“在这里!”
拉开肩,只见一个肩章烙印直接镶在了肉中。
皱眉思考下,臂弩和箭矢消失,他双手撑地,等站起身时,甲具已有变化。
束身软甲的表面宛如烤漆般多了层油光水亮的膜,硬甲只有保护脚面、踝骨和膝盖的胫甲,以及保护手背、手腕和肘部的护臂,武器是锥指匕,这差不多是灵甲体系最简约的武装。
先前就隐约有被窥视的感觉,现在这种感觉,愈发的浓烈,且不仅是窥视,还有恶意。
纪伦决意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踏步出去,只见长长的廊道已然消失,结构看起来很简单,就是十多米通道接一个地下室,地下室看起来普普通通,潮腐很重。
自地下室出来,外边的雨已停了。
“咦,我的住宅似乎发生了些变化。”一扫过,没有任何人,母亲都不见了,只是看过去,车库和工具房发生变化,地下室与主屋地下室接通,在车库中留有暗门。
工具房与车库比邻但相通,包括工作台在内的各种器物一应俱全,似乎是有家有男丁的样子。
纪伦行到前院,见主屋正门延伸通往车库、街道、及后院的碎石路,车库又成了坡道,老树都向路移了移。
有门道、有照明、有炊烟。
照亮回家的路,且壁炉的火焰可以令家保持温暖,在这个小镇只有萧瑟的冬日,暖意变得格外诱人。
天空依旧是浑浊的暗红色,没有结冰,但寒意刺骨,街上起了雾。
纪伦知道,这是冷雾,是环境使然。
纪伦忍不住打个寒颤,随即将灵甲调节了一下,增厚1厘米,并且扣上了面罩。
天空是浑浊的暗红色,雨沥沥的下着,街上没有一个人,能见度不足5米,街对面的一切都隐没在漆黑中,耳朵能听到的除雨声、就是自己的脚步声、呼吸声和心跳声,凛冽森然之意笼罩四周,仿佛随时都会有扭曲的怪物自漆黑中扑杀而出。
纪伦大步流星向前,同时摆弄着左腕新的脉搏计时表。
这表并非是检测心率脉搏,而是利用脉搏来计时。
又一次到了门口,纪伦再次见到卢胜是在地下整备厅,包括卢胜在内四个武士正在披挂,见他进来也不出声,只是沉默点首。
“这是你要的情报!”
见了面,卢胜简单的交给一份文档,内附俯瞰图,以及不久前特别侦测所获得的地形地貌图,及详细说明。
纪伦在认真看过文档,结合信息,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概念。
这是南、东南及西南,都是蛮荒。
有两处非同寻常的地点,一处是旧镇,另一处是疗养院,还有公路网络,他当初从疗养院所在的云雾峰下来,就见到了这公路网络一部分,一段高速路,及一个休息站。
“帝国军每次来多少人?”纪伦问。
卢胜答:“百人吧,近期差不多都是这个数,上次已杀散了六成,现在最多还有四十人。”
“不是四十人,最多还有三十人,修整后我们就能杀光它们。”
“然后,我们去医院!”只看见了俯瞰图一瞬间,纪伦涌起明悟。
始于医院,终于医院。
第二十五章 卷轴(上)
“如果是这样,总算能暂时解决帝国军的攻击了,不过就算解决了这批,也不会给我们留太多空闲喘息。”
纪伦点头,心说:“这帝国军还真是拼,怪不得卢胜等人麻木不仁,死志满溢,就这一轮轮的反复被屠杀,哪怕可以复苏,时间久了谁都受不了。”
“你们本来有什么安排?”他问卢胜。
卢胜看向他,说着:“这要看你的打算了。”
“怎么说?”
“本来是没有安排,就是坐等,帝国军来了就战。”
“现在,你让我们多了不少余地。并且两个半成品的隐蔽所已重新开始施工,建成后,能防范普通的踪迹搜查,这样就能迟滞帝国军屠镇的时间。”
“单纯迟滞是没有意义,必然会被找到,所以看你决策了。”
听卢胜这说,纪伦愈发的理解镇民的艰难、及其抗争的方式了。
“原来是这样。”
思忖,纪伦说:“还是按照我刚才说的计划,杀光这批帝国军。”
“按照你们所说,就算杀光了这批,隔一段时间,他们还会来,但我有预感,解决了医院,一切都会好转。”
“不过你们还是继续布置吧,先把这批杀光再说!”
卢胜表示没有问题,很欣赏纪伦的态度。
没有因胜利就昏了头脑,2-3小时,15个武士就能复苏一半,最多5小时,所有没有消亡的武士就能复苏。
“用不用派人斥候侦测帝国军?”卢胜问。
“不用,帝国军吃了一次亏,派斥候只会被围杀,而且根据你给的情报,帝国军前来是有作战目的,我们不出去,他们必会来攻。”
“我们人少,到时以镇子为据点反击,可减少损失。”纪伦这样说,计划对进镇猎杀的帝国军进行反猎杀。
“嗯,不错!”纪伦没有夸夸其谈,卢胜同样满意,给点时间,镇卫队会准备更充分和强大。
出来,寒潮之气扑面而来,纪伦忍不住打个寒颤,随即将灵甲调节了一下,增厚1厘米,并且扣上了面罩。
现在掌握了不少知识,知道浊雨会形成寒蚀,虽微弱的难以察觉,但久积成疾,一旦成形,就是极难根除的病症。
回到了家中,纪伦感受着家的变化,就觉得周围多了温暖,冷意渐化,心神变得更加静平清宁。
“咦?”
离家时,房间里灯光全灭,现在一进入,就有连绵的灯火亮起,自己清晰记得,原本离开时,是没有串灯。
“啊……”
灯光一起,纪伦就听到了惊呼声,童音,而且不止一个人,一道声音来自客厅,一道声音来自前院。
快步行到窗前,看到一道背影,自前院冲入雨夜中,纪伦眯起了眼,似乎是病院中那个涂鸦的小孩。
随后他进入客厅,看到二楼有影一闪,进入婴儿房。
纪伦上楼打开房门,婴儿房中无人,但窗户开着,夜风将雨水和寒意吹洒进来,纱帘旌旗一样猎猎作响。
纪伦心有所思,渐渐,觉自己的脸热起来,呼吸有些急促,这是久违了的感觉。
“姐姐,如果是你的话,这个家也是你的家!”他突然之间探出半个身,冲着雨夜大声,随即将********扔了出去。
后院垃圾巷中,一个抱着布熊的小女孩站在黑暗中,看着灯火通亮屋宅,脸上水痕流淌,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纪伦此时,就是这个家当之无愧的主人,灯火不仅象征着屋宅有主,还代表着屋主的状态。
这一点纪伦已感应到了,并且随着他入主屋宅,宅邸根据他的意志发生变化。
就二楼被当杂物间房屋的消失,这个家以后只属于他、母亲、和姐姐,别人都是外人,一些旧时物件和痕迹,可以舍弃和遗忘。
还有就是一些细节变化,自己的房间,就不再是熊孩子,玩具都装箱移到了新添的地下室中,客厅、书房、都有变化,建筑材料也变了许多,墙体加厚,门窗多了防暴金属闸门,主屋提升1米,除地下室还多了小阁楼,多了壁炉及供暖。
后院墙加高,整体的建筑是古堡石质,陈旧透着风雨中岿然屹立的厚重,不会因侵蚀而让人觉得凋敝,与周遭宅邸大相径庭。
宅锁也被更换,这是为什么扔钥匙原因,他怕姐姐进不了家。钥匙重点在于它代表着认可,而非本身。
车库动不了,顽固抵抗着他的影响。
“好吧,有些事确实不是光靠言语就能解决。”纪伦的目光,在沙发背后的一副肖像上。
这是一幅绘在墙壁上的巨型肖像,蓄着小胡子的青年,身穿英挺帝国军服,眼神透出刚毅,右手持着军刀。
渐渐,纪伦收回了目光,距离作战还有些时间,他打算歇息一番。
休憩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纪伦也没有回自己房间,就在客厅,开了壁灯,随意选了一张唱片,是钢琴曲,母亲喜欢听音乐,尤其是唱片,他没有音乐细胞,何况还记忆障碍,他只是喜欢这种氛围,听着悠扬的音乐,将自己放入壁炉旁的老式单人沙发中,佐一杯低度酒,这是享受。
当然对一个少年而言,这样的情怀似乎有些诡异,但他已习以为常了。
过了1个小时,纪伦正打算眯一觉,有人敲门。
他起身去应门,顺手开了客厅大灯。
门外站着一对母子,做母亲的有30多岁,儿子10多岁,头发都有些卷,眉目略深,样貌中上,就是单衣薄衫,面有菜色,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看到他,母亲惶恐的倒退了两步,倒是儿子,硬气挡在了母亲的身前。
纪伦笑道:“您是?”
女人惊疑而尴尬的磕巴:“你也、也……”
“没有,我是预备役的术士,你怎么称呼。”
女人赶忙鞠躬,并且按着儿子给他鞠躬:“我是李清,这是我的儿子张轩,我们住西面17号,实在是太冒昧了,对不起。”
随即对男孩子:“小轩,快叫大人。”
“邻里无需多礼,请进吧,我正想了解一下镇子情况,家里有热水和食物,请允许我略尽地主之谊。”
热水和食物让李清眼睛发亮,张轩干脆忍不住吞咽。
小心翼翼地进了屋,母子很快被房间里的暖意熏的安心了不少。
热,是一种福利,母子从楼下的洗漱间沐浴出来,脸色明显好转,身上衣物也变成了冬装。
镇上的居民,被屠杀次数多了,难免饥寒交迫、家贫如洗,浑身上下仅剩一身单衣,连替换的都没有,李清母子,显就已困顿到了此窘境。
纪伦上的只有清水和饭团,可对李清母子而言,无异于珍馐美味。
用餐完,李清母子才缓过来,在纪伦眼中,一丝丝微不可见白光在母子身上亮起,过会,李清才说话。
前尘旧事,李清已记得不多。
即便是这样,还是让纪伦觉得所获丰厚,对这片土地的事有了相对清晰概念。
“云雾镇承平已久,某日迎来大劫,起因是山上的真君观。”
“一日大军开到,说真君观是邪教妖窟,要伐山破庙。”
“大火烧了三天,云雾峰被烧成秃顶。”
“镇上受了帝国军屠灭,只有少数人逃出,她们母子就是其中之一。”
“随着帝国军追杀,人越来越少。”
纪伦想着“逃出”,暗暗摇首又点首,随之把李清母子送出,目光回到了巨型肖像,若有所思。
疗养院。
因长期病症缠身,对治疗、医院,本能有排斥和厌恶感,现在分析没这样简单,医院可不在山上,回想初醒时听到的费护士和李医生的对话,他是因进山祭拜才大病一场。
祭拜是因传闻云雾山每年十月十五山中生雾,进山许愿颇灵验。
现在看,灵异恐怕不是云雾山,而是真君观。
“观中有什么?影响至今?”
以纪伦想来,当年伐山破庙,必是有专业人员参与,旧镇都鸡犬不留,很难想象会在观里遗漏能死灰复燃物件。
自己遭遇的离奇是因何而起?
纪伦现在已不复当初的惶恐,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已过去,夜色到了一天中最深重的时刻,黎明已不远。
“哼,快了,一切都要揭露了。”回过神,纪伦身上盔甲浮现,一件件武装不断叠加在身。
“咦,我的剑变成了军刀。”仔细看去,刀身雪亮,护手采用精金铸造而成,外镀黄铜,刀鞘刻有龙纹。
“……是少尉的影响?”纪伦冷笑一声,也不以为意,就要出门而去,定了定,回去在桌上,取出食袋,把一个糖盒放在上面。
离开不久,就有一道小小身影开了后院门,自厨房门进了主屋,参观时发现了纪伦留下的硬糖,小人嘴角露出了笑容,直直上去,进了婴儿房。
开了门,却有了变化,不复原来,变成了粉色调、拥有大量布熊的手少女房间,那形形色色的糖果盒,也都码放在了专门的壁橱中。
小人移到床上,躺下,重重吐出了一口气,似乎终于安心了。
第二十六章 卷轴(下)
纪伦和卢胜站在镇前。
黑暗褪去,黎明降临,天刚蒙蒙亮,帝国军出现了。
雾气阻挡视野,这使得烟火传讯的间隔低于500米,但靠多人参与,纪伦及时得到了信息,镇北,30人。
随着战争,迷雾已消散,小镇内,或者说,所有代表了秩序和法则的人工造物,都清晰的显现了出来,包括镇子外围或田地间的棚舍。
旷野、林地,就处于雾气中,所以高空俯瞰,就是一副小镇被浓雾圈起来。
这三十人中,有一个穿着一套盔甲,戴着罩面盔,左手持着小圆盾的军官,看上去很是威武,却不是校尉。
“敌人的校尉呢?”卢胜看清楚了,却更疑惑了:“你把他杀了?”
“不,没有……等等!”纪伦皱眉,突想起地下室内黄医生所化的校尉:“也有可能。”
卢胜不由无语,良久才说:“这样就好办多了,我们有十五人,结合着你,杀光他们不难。”
“是不难,但是可能有损失,我们还是按照原来计划办。”
“对了,我还想实验下一些术法——我最近得了些有些恐怖的术法。”
这的确是纪伦的想法,他在回来的路上已想清楚了,简单杀戮并不能解决问题。帝国士兵个个状态良好,即便杀死,夺其铭牌,也只是添堵添乱,治标不治本,几次过来重新唤醒,认真斗,他就是再锋锐的宝剑,也得磨损严重,帝国军背后有国家支撑。
指望帝国军放下屠刀,不现实。
让自己不掺合这件事,同样不现实。
纪伦看着帝国军,隐含冷意,虽自己失去了记忆,但现在渐渐恢复,能想到的就是一次次被杀。
在医院里被杀,在镇上被杀。
“我无路可走,你们也是!”
在晨光下,这三十个帝国军涌入,一路上根本没有受到拦阻,到一处胡同之处,军官迟疑了一下:“上!”
一组甲兵毫不迟疑冲入,刚刚进去,就听里面的兵器声,以及惨叫声,这军官不惊反喜,直直冲入。
一进去,就看见一具死状凄惨的甲士尸体,身下暗红色的血正汩汩流淌而出。
紧接着,阴暗的光线里,一股杀气直扑而来,还有空气破开的呼啸声。
军官冷冷一笑,不闪不躲,军刀斩出!
只听“啪”一声,火光四溅,卢胜踉跄退了一步。
“反贼,你变的太弱了。”
“当年你能杀死校尉,现在连我都不能战胜,你还能坚持几次复苏而不消亡呢?”军官冷笑一声,直接就压了上去。
卢胜连退几步,一直被人压着打不能还手,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只是远处吹了一声口哨,卢胜自知其意,立即转身。
军官虽知有计,却毫不迟疑的追了过去,似乎根本不以胜负为念,只要杀死一个就是一个。
纪伦这时一声命令:“放火!”
数十镇民神色紧张,这时听令,手中一晃,已点燃了外面早已堆好上油的柴草,顿时“轰”,四面火起,纪伦布置许久,这火很是凶猛,瞬间就烧得一片通红。
“冲出去!”帝国军再有死志,这时也不由冲出。
“射!”只听一声号令,连连弩弓声,帝国士兵才冲出,就连连惨叫声,卢胜看了一眼纪伦,虽自己有十五人,但都非常虚弱,有的甚至失去了战斗力——这时用火用弩,才发挥所长。
就在这时,火中突出来一个人!
军官叫一声,只一出手,一个民兵就飞出去,中了一刀,鲜血飞溅,奄奄一息,这军官还想再砍,突觉得后背传来剧痛。
“法术袭击!”这个念头刚一起,被一股激烈感觉代替,一股汹涌澎湃大潮在脑海中泛起,这大潮驱赶记忆,生平记忆,很多早已遗忘记忆都被翻了出来。
儿时的情趣、少年的荒唐、入伍的宣誓,第一次杀人、第一次负伤,晋升时的得意……快速又全面的人生回忆,每一份精彩的瞬间,都浮现而出,然后被冲碎、淹没、归于黑暗。
卢胜看到的是又一番景象:一道黑光自帝国军官的心脏位置透出,形成龟裂扩散涟漪,同时血管浮凸呈黑色,焦黑的身体迅速变成飞灰,向上飞散,就脚下有热空气在涌动。
单纯是视觉并不算什么,眼前的情形最大不同是它所透露出的气息,这是一种比面对洪水猛兽还要令人害怕、又难以名状的感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感觉,属于灵魂本能,几乎不受意志控制。
一瞬间,给纪伦的感觉,眼前一切都瓦解了,浑身发软,脑袋一阵眩晕,接下来就是喘息,嘴里喷出的仿佛是黑烟,充斥着一种令人厌恶的灼热,好半天才淘换干净,才有了吸到氧气感觉。
“这代价昂贵。”纪伦心有余悸的想。
这是对才获得的术法的感想。
这时,这时大火已经烧透,熊熊烈火,烧碎一切逃生希望,纪伦看着这些,没有说话,正待救火,突一声闷雷。
纪伦抬首看去,就见远处黑云而动,如浪席卷,没有多久,整个镇子上空,就乌云密布,暗如黑夜。
“术法?”纪伦自语。
一般而言自然,不会这样激进,可说这天象是术法所为,又太具颠覆性,让他不愿去相信。
闪电蛇窜,啪!
一声炸天裂地的轰鸣,紧接着是大雨落下,雨势大的宛如天河决堤,天地间只剩雨声。
站在一处屋脊上的看到,镇中起火的区域,火头压了下去。
大雨只持续了5分钟左右,风大作,乌云很快散去,露出颜色较浅的云层,风渐停,阳光自云隙间洒落,一道道、一束束照耀而下,并随着流云不时变幻,在天地间形成非常吸引人的美景。
纪伦赫然发现,小镇仿佛焕发生机,各处房舍都虽没有古旧向着簇新转化,但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普通的小镇呈现在他眼前,到处都散发着刚被刷干净的光泽,虽然仍旧是冬季,却可以在草木中看到星星点点的浓绿,一如阳间的云雾镇的冬日景象。
帝国士兵完全没了影踪,就似乎他们从来都不曾存在。
“有意思……”纪伦几步奔行,一个飞纵到了僻静的后巷中,走两步,在似是而非的街道上观察。
“嗨,纪伦!”过了一个街道,听到身后有人喊。
扭身看去,见是个跟他同龄仿岁的少年,一身学生装,衣服左上口袋附近别着校牌,云雾中学。
“出门是你爸喊我,说你忘了回去了。”
纪伦不知该怎么接话,回以微笑,少年说着:“马上就是第一节课,我得多看看书,那家伙跟我不对路,抽查总爱点我名,走了。”
纪伦点点头,看着少年脚步轻快的先行而去,目光一处:“父亲大人……”
十多分钟,看着眼前这座宅邸,纪伦心中沉甸甸,很是复杂。
熟稔度讲,他对眼前这宅邸感觉要比母亲宅邸浓厚很多,且感觉上也有明显差异。
那面给他的感觉是魂牵梦绕的思念,而这里,除了管教约束有关的种种情绪,以及敬仰、钦佩、甚至孺慕,还有长久居住的了然,门窗位置、物件摆放,哪里缺角、哪里凸起,都了若指掌。
显过去的大部分时光自己都是在这里度过。
离地1米的基座,4米高青砖院墙,顶端有琉璃瓦的挑檐,黑色的双开大门,狮子吞口的叩门铜环,雨檐下挂着两盏灯笼,上书黑字,纪府。
府门关着,但随着纪伦靠近,门就自动敞开,进入到前院,脑海中立刻有记忆被唤醒,沿途一切令熟稔又陌生。
怔怔的看着,转过一处,院内就是个五脏俱全的训练区,亭台楼阁的园林艺术被器械、障碍、跑道、功能设施替代,看起来有些老旧,但养护不错,错综复杂但并不让人觉得凌乱,而是整洁。
就在方形沙坑前,沙坑主要是用来练习格斗术,看到坑中明显精选过、颗粒几乎一般大的白沙,一些记忆很快被唤醒。
突然之间,一个身形挺拔背影出现在纪伦的视线中,几乎是本能,纪伦立正敬礼,嗓门洪亮:“长官,预备役士兵纪伦回营,请指示!”
只是纪伦再看时,一切都是空空:“是幻影?”
纪伦喃喃的说着,等完全清醒过来,却是置身于一个房间中,这房间的风格朴实,简单,却带着肃杀。
只见墙上到处挂着兵器,又或裱糊装框的奖状,还有专门用于盛放奖杯勋章柜台,而最引人注意,是隆而重之盛放的谕令策卷的展台。
几乎是本能,纪伦就想摸了上去,但才接触到,“轰”一下,一片满带凶煞的红光浮现,出现兵刃交击,甲胄之声,中心星火一样的黄光出现,一道长吟在耳侧响起,纪伦直接倒飞了出去。
这一记很是沉重,嗡嗡嗡了片刻,纪伦才醒了过来,发觉展台的玻璃已经粉碎,一卷红底黄字的卷纸,也支离破碎。
“什么东西?”纪伦喘息着,眸子却带着寒光,就伏下身去,并不接触,向字迹看了过去。
第二十七章 注射(上)
这种格式与诏书相似,做工考究、锦帛为面、珍木为作轴的令函还是第一次见,扫了一眼,就见大略写:
“……感谢你对帝国的贡献……在追寻帝国复兴的路上,牺牲是必须,也必须加强……假如刀剑和枪炮不及敌人,只有我们血肉来祭祀……”
心想:“原来随着时代变迁,不用骈四俪六了。”
再仔细辩认,见支离破碎,一面模糊,只在最后,却有一行字:“……为了获得这力量,以帝国之名、吾之意,特许你如此行事……”
纪伦眯着眼,看着这个红色黄字蟒纹的卷轴,脑袋里立刻蹦出一个概念:特别许可证!
不过才看着,几乎同时,远处突传来了一声怒吼,带着一股强大力量感,笼罩着纪伦顶上。
恐怖感自脊髓冒起,这力量无声侵入纪伦心灵,整个四周变成了红色的溪流,溪流中渐渐出现了一张面孔,模糊不清,只是这面孔突在说话。
“不!”纪伦数秒间,抗拒着这令人震怖的力量,但这袭击是这样突然,这样恐怖,根本来不及应对。
只是就在这时,突一声长吟,整个残余卷轴,燃起一团火焰,“轰”的一声炸开,一切都陷入黑暗。
…………
医院
天空蔚蓝,阳光洒了下来,难得晴天,预示着雨季的结束,让人有种霉湿尽去的爽朗。
纪伦感受着这阳光,未急着睁开眼。
这次深入,经历颇丰,收获亦不菲,这时需要消化。
而且他这腿病,随着他的思维敏锐、眼界开拓,心中有了想法,需从长计议。
这腿病按照医院的说法属于意识性瘫痪,属于精神疾病,但现在看来,根源可能是在术士血脉上。
自己当年遭遇车祸,构成危急生命的刺激,触发了非正规的觉醒。
可那时血脉力量积累不足,加上肉体受损,自没办法真正觉醒,甚至导致肉体出现了衰败萎缩之症。
“不过,这只怕不是唯一的原因。”想到了肉体上突有寒流,纪伦手指不安的动弹了一下:“一切,都很快会验证。”
“小郎,医生来看你了。”费护士见了微喜。
纪伦目光一侧,看见的两个白大褂——是李医生、黄医生。
…………
李医生和黄医生出门,本来笑容已停了。
风轻轻吹过,一只燕子自天空掠过,两人并没有注意,只是直直穿过一处凉亭,穿过一处门,经过紫藤花树的走廊,抵达一个房间。
门口,两个人正站着笔直,看了这两人一眼,并没有阻挡。
“纪大人!”
“进来!”里面传来了声音。
李医生和黄医生进去,就看见一人坐着对面,佩带着上校军肩,这就是纪江,称得上英俊,脸型跟纪伦其实差别不大,尖下巴,最大的不同是眉目。
纪伦眉目较深,隆眉深目,五官就显得立体,这固是好看,非是东方人典型的那种眉清目秀。
恰恰是这个纪江上校,用上眉清目秀这样的赞誉,只是人过中年,虽因术士,皮肤上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痕迹,可眼神、气质,已不复年轻,有一种成熟刚毅男人的魅力,尤其有些花白的头发,霜色两鬓,都能为其增添气质。
这时,纪江神态有些疲惫,说着:“情况怎么样,说吧!”
“是!”
“腿部肌肉有着明显复苏迹象,神经反应测试明显。”
“按装在病房内的灵力反应,短暂36小时内,就有多次规模爆发。”
这时,相对年轻李医生看了看黄医生一眼,发言说着:“大人,有个情况黄医生忘说了,小郎昨天夜里出现汗液排药情况,两次。”
神色中透着疲惫的纪江眼中锐光:“具体是什么时?”
“20时22分,23时51分,乙号药剂。”
李医生明显有些隐瞒,纪伦的确排药,但第一次排的是一直以来淤积体内的丙号药剂,第二次是乙号药剂,第三次注射,纪伦尚在梦迷,用药并没有排药,而是肉体冰冷。
黄医生恼怒李医生两次给纪伦注射乙号药剂,他眼中带着怒火,对李医生:“什么,你你疯了?不通过我,就连续使用乙号,你难道不知晓这样剂量意味着什么?突然增量这样大,你还有没有医学常识?”
李医生冷冷看了一眼:“事实是小郎挺了过来了,且觉醒在即,这是最能说明问题的事实。”
“你……”黄医生气的手抖:“有纪玥的事故……”
话到这里,黄医生发觉自己失言,压下愤懑,把半句话生生咽回,起身向纪江躬身说着:“抱歉,大人!我感情用事了。”
纪江没有说话,抽出一根烟,没有取火柴,只是用手指一点,“啪”,一点火星就点燃了烟,吞吐起来,迅速用烟雾笼罩了面孔。
良久,纪江才说着:“你没错,李医生也没错,我们的初衷,我想不需要赘述,我相信李医生并非出于私心。”
李医生睨了黄医生一眼,推了推眼睛:“大人,我就是自工作看问题,无论是伤害到谁的感情,也绝非有意。”
纪江不说话,就是平静看着他。
几秒钟,李医生鬓角就开始渗汗了。
纪江开口:“工作态度,以后不要再拿到这种场合说项。”
两人同时应是。
点点头,纪江沉默良久,又瞿然开目:“纪伦在噩梦,已经斩杀尉官。”
黄医生和李医生闻言皆忍不住变色和惊呼,李医生喜形于色:“莫非是圣婴力量苏醒了?”
黄医生沉着,摇首:“圣婴的力量一直在,不过哪怕通过仪式取了巧,毕竟不是自己的力量——归根到底,还是那位的力量。”
“七年,我们可以说上千次引导,都没有掌控这力量。”
李医生异色目光一闪:“你说的对,不过情况不一样,上千次引导,小郎是受了不少苦,但每次被杀,力量都会流失一部分到附近区域。”
“这才导致下面医院变成噩梦之地的根本原因,连帝国军都不敢靠近。”
“不过现在小郎渐渐成熟,可能觉醒的是大人的一项专长,余下的力量固不多,但也容易掌控。”
“十数年我们计划进展不大,就是万事开头难,神力难以掌控,但只要给我们掌控一丝,就可滚雪球,将散失的神力全部收回。”
“我在纪伦身上感受到的灵力凝实紧致,结构颇有章法。”李医生试探:“大人,我觉得,应上……甲号!”
纪江听了这话,肌肉一抽搐,沉默了片刻,纪江重重点首:“可以,我批准了!”
“大人!”黄医生变色,带着些痛苦。
纪江摆手:“我意已决。”
说着,纪江站起身,转身走到窗远眺,神色疲倦中透着几分萧索,但目光却很是坚定,他声音低沉:“我知我不是好父亲,我也知道我必不得善终,只是,我是为了帝国。”
黄医生暗暗叹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医生则神情激动:“大人爱国之心日月可鉴,我等定尽职本责,以示追随大人尾骥之心。”
“那么,就拜托两位了。”
纪江侧面看窗,看不清他的脸色,只是这样说着。
…………
半小时·医院花园
一个护士穿过,一眼就看见了在花园中正在晒太阳的纪伦,上前:“纪伦是吧,李医生通知你,下午有针剂需要注射,请你过去。”
推着轮椅的费护士看了纪伦一眼
“晌午后,我会接受注射。”见护士一脸难色,纪伦微笑着:“你去跟李医生说,就说我犯倔,执意要晒太阳。”
护士脸色透着古怪,匆匆的离开。
“小郎……”费护士说着。
纪伦拍拍手:“我们不说那些扫兴的事。”
说着一指左侧的花圃:“你看,那面杜鹃、山茶和天堂鸟开的正好,我们过去那面,还有,我想听四邻八乡的事。”
“好,依你。”费护士想到纪伦青骢年少,除要忍受病痛的折磨,还要面对家事的无奈,愈发的同情。
在这华南高州,冬日都不缺花卉盛开。
现在雨季,阴郁多日,都似乎憋着,今天放晴,一口气开放了极多,姹紫嫣红、馥郁芬芳。
费护士的嗓音并不清脆悦耳,柔软纯净,不听内容,光是听声,都有种小河潺潺的享受。
阳光照射在身上暖融融,纪伦微阖着眼,一脸享受。
这时,却又听得脚步声,费护士停住了话,轻声:“小郎,老张有事。”
老张就是曾背纪伦入山的那位护工,就在今天上午早些时,他以进山许愿灵验名义,又赏其一些钱。
“何事?”
“您一位同窗来探访。叫费守义。”
“哦。”纪伦略一思忖,想起这人了。他幼年玩伴,管家的小儿子,用旧说法就是家生子,天然有照顾他的义务。
大1岁,但跟他一同入学,平时总是伴他身侧,他出车祸时,费守义在家养病,管家为此还自责了几次,称守义病的实在不是时候。
记起费守义,一个人被他关联忆起,费宏,费守义祖父,纪府管家。
“让他直接来这里。”纪伦思忖说。
或是因鼻子不是鹰钩鼻,费守义给纪伦第一感官很正,阳刚正气,充满活力。
第二十八章 注射(下)
“守义。”纪伦笑着向这个唇上已有些微黑容貌的青年打招呼。
虽说只长他1岁,但费守义是正月生日,而他是腊月,年头年尾,两人实际上差着近两岁,17岁已将将步入青年的行列,且体格健壮,纪伦目视,差不多有178的个头,150斤,在高州,即便是成人,也少有这样的体魄。
纪伦笑,侧对费护士:“午饭多添1人份,还有,菜色以能解馋的肉食为主。”
“好。”费护士应了一声,去安排饭菜,老张远远的候着,纪伦身侧不能缺人,这是规定。
纪伦对费守义:“我早就嘴馋了,正借招待你的名义犒劳一下,这里饭食味道还是不错,当然,比不得箬叶山鸡。”
箬叶山鸡,勾起了费守义的回忆,不由眉飞色舞:“当初手艺太粗糙,后来改进了好几回,还加入了佐料,保管一吃难忘!”
“我已留口水了。”
“哈哈!”
两人聊起了一些往事,又谈到小学的同学,直到这时,费守义才说:“我要离开了,就是记挂着你,几次过来,都被医院拒绝。现在见你这样,我心里也就安然了。”
“离开?去哪儿?”
“去申侯的军校,我相信,挽回帝国者,就是申侯!”说着,费守义还握了握自己的拳。
“申侯!”纪伦略一思忖,想起了某位争议人物:“就是‘千骑卷平冈’的那位申侯?”
“对。”费守义说着:“申侯治军素有威名,第三骑师是帝国最骁勇善战部队。吏治秉公执法、刚正不阿,敢于向列强说不……”
纪伦静静的聆听,带着几分疑惑:“我记得申侯是帝国将军吧?”
费守义显然没能听出纪伦诟病申侯军人干政意思,声情并茂的叙述申侯英雄了得,上马治军、下马治民,国之干城……
最后,他悲愤说着:“就在几天前,南江租界米畜开枪杀人,十三个学生横尸街头,伤者过百,南江官吏不闻不问,警察甚至助纣为虐。要是申侯治下的浙西,就绝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
纪伦明白了。
“守义,申侯所办军校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费守义换上了眉飞色舞的表情:“要说这军校可不得了,开办以来,创下了很多第一,它是第一个可借贷就读的军事院校……”
能者万能,偶像无错。
在费守义的认知里,跟申侯相关一切都是优秀,这军校也是。
纪伦显然不这样认为,他本来想用‘道听途说之言不可尽信’来规劝费守义,只是看着费守义年轻,仿佛燃烧着火焰一样热情的眼,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合适。
正暗自思量,就听费守义说着:“……你腿好了,也来吧,我们一起!保家卫国,为帝国而奋战!”
不得不说,费守义言论是很有感染力,因他自己信的深、信的诚,言辞发自肺腑,且情感饱满。
只是……
看着眼前这位热血青年、同窗,纪伦心有感触:“这事费叔怎么说?”
“这个……”
纪伦又说着:“你不会是打算留笺投军吧?”
“我……”
只看费守义的窘样,纪伦就知道被自己猜中:“报效国家,这一目标是终点,那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显就是你选的路。当你在这样一条路上奔时,是否介意借用路旁的一辆单车?”
“不介意。”费守义:“你是说我父亲就是那单车?”
“还有我父亲。”纪伦说着:“我们是一家人。”
“可是……”
纪伦笑:“看来你是探过口风了,也对,卢侯和申侯虽不是一处,但他们,还都是帝国诸侯。”
费守义一脸赫然。
“想听听我的看法?”
“你说。”
“我觉得你的选择是不错,在两个点上,实干、抓枪。”
费守义很开心,眼睛放光:“对,空谈无益,文人误国。”
纪伦笑,没有纠正。
在他看来,帝国衰败,可不仅仅是文人之错,且用词也不对,想了想,说着:“我不觉得费叔会阻挠你成军官。求学之事,费叔和我父亲,都能给你帮助,前者绝不会害你,后者相对专业。”
这话,费守义是听进去了。
“这会不会给大人添麻烦,被人诟病徇私舞弊?”憋了半晌,他这样说。
“你觉得长辈需要我们指点分寸?”纪伦向后一靠,淡淡说着:“对了,饭菜来了,我们边吃边谈。”
午饭吃的很尽兴,其实菜式并不多,也谈不上多精致,但情绪、气氛都不错,这饭吃的舒心。
费守义听从纪伦劝告,而纪伦则记住了申侯,看着费守义远去,纪伦沉思,自己在医院里一呆就是七年,和现实已经脱离了很多。
“帝国摇摇欲坠,天下诸侯林立。”纪伦想了良久,看见护士又过来,突哑然一笑,自己想多了。
李医生的针显然是躲不过,晌午刚过,人就到了。
…………
病床
熟悉的医院雪白的天花板,鼻端是消毒水的味道。
暖融融阳光穿过窗,空气中淡淡的清香,床柜上插着一束花。
注射相对疼,只是纪伦目光深深的注射这红的发亮的药液,觉得它似乎就是燃烧的鲜血。
给纪伦注射了甲号药剂,李医生将费护士拉到一边,叮咛:“多费点心,有异常一定要叫我。”
事到现在,费护士也意识到了这注射的药剂很不寻常,这让她愈发的心疼纪伦,以至于情绪上脸,又不愿影响到纪伦而强作欢颜。
反是作当事人的纪伦,情绪平稳,还有闲情逸致听收音机。
注射后十分钟,身体有了明显感觉,发热,很快就热到血液都已沸腾,但神智却越来越模糊,突然之间,眼中的一切视物崩碎。
在费护士看来,纪伦是突昏过去,在那个刹那,她甚至看到了纪伦眼珠映出星光一样的流彩。
…………
亮起瞬间,纪伦睁开眼,耳侧同时响起了水声……
小山脉,一条河流侧,矗立着黑色山岩。
风的声音咆哮、哭嚎、哀鸣、嘶喊,一种并不算震耳欲聋,又无处不在。
黑色雾气,在空中横飞成烟,在地上蹦跳起雾。
“欢迎来到地狱。”纪伦轻声自语。
自己收集的地狱,排在首位的从都不是景致,而是贫瘠。
灵力在这里珍贵的宛沙漠中的露水。
纪伦看了一眼千米外小建筑群,那应就是选定的目的地——休息站。
才行出百米,十几头怪物就出现在附近,它们凶狠相互撕咬争夺,又迅速发觉和盯上了他。
它们并没有直接攻击,而是接近到二十米,将他包围在中间,随纪伦行进而行进。
狩猎三步曲,观察、试探、进攻。
除了已知强敌,它们基本不会放弃它们发现的任何目标。
“烟狼?”纪伦看着,这种似是雌狮多过像狼,形体十分接近雌狮,爪子也极具猫科特色,只是脑袋是牛头梗,尖嘴头、深嘴岔,皮糙而厚,无毛,但有将燃未燃的烟火覆满表皮。
右手张开,霸王枪在手中浮现,握住了枪杆。
这进步让他满意。
在握枪时,烟狼已展开试探,它们中几只接二连三突进,见没有反应,愈得寸进尺,跃跃欲试。
再前行了百米,纪伦突身子一动,冲锋突刺!
“噗!”长枪入肉,一枪入喉,直灌两尺,顺势而拔,身后蹿过来烟狼,凑巧迎上这反拔。
“啪!”烟狼颅骨坚硬,术士以之头盔面甲,可现在,它被重枪尾端棱锥直接插入,砸碎!
纪伦握着枪杆前部右手,横推,枪刃一闪,推进一只烟狼张开的血盆大嘴里。
重枪枪头刃锋而背厚,既锐利又有份量,加上烟狼自身的扑击,黑血飞溅,枪刃枪尖逆着其嘴岔不但切断了下巴,连前胸都豁出一个巨创。
紧接着纪伦抬枪。
“噗!”原在左侧,现在自后背发起攻击的烟狼扑空,枪尖刺入了胸腹,拉开肚皮,开膛破肚。
前后右左,一气呵成,5秒,杀四狼!
纪伦好整以暇收枪,目光盯着贪狼群中最壮硕的那头。
是头狼,它显没能想到这次战斗可以这么迅速的见分晓,发出刺耳的嚎叫,纪伦没能从其中听出情绪,就是觉得难听,且有着铁片刮擦黑板的特质,烦人的很,于是左臂生成臂弩,箭矢上弦。
头狼见此立刻逃窜,呼嚎着发出命令,狼群四下里逃散,远远呜咽嚎叫,却不肯真正散去。
纪伦没有进攻,休息站越来越近,情况不算糟糕,行到那幢半塌的土楼前,翻身爬上,进入一个房间。
这总共三层土楼是一家汽车旅馆,自病院所在的山上下来,曾在这里小憩,现在这屋子垮塌了几分,也没有正常的路,但对选择这里栖身而言却并非坏事,至少有安全加分。
白昼结束,风呼啸,但在减弱,空中飞的不再是黑沙,而是白色,他以为是雪,接住了在手里捻,发现是飞灰。
没有星辰,但有微弱的天光,稍远点漆黑中有绿色的幽光时隐时现、游荡徘徊,这是烟狼的眼睛。
再晚一些,静谧降临,这种静谧是整个世界寂静,让人感到不适。
这时,纪伦觉得被烟狼惦记也不是没有好处,有它们的脚步做伴,至少不会觉得太过孤寂。
第二十九章 突入(上)
灰雪簌簌有声,寒冷加剧,纪伦将甲胄转成皮毛,确实有效果,但随夜深,忍耐这个概念终还是出现在感官中。
烟狼同样在与寒冷斗争,能听到它们的脚步声在变得更密集。
就在纪伦不堪忍受,考虑是不是动起来时,惊悚感突兀而起,“呜哦”短促而微弱的声音,此刻听在耳里如炸雷,这声音很耳熟,狗狗受伤时会发出声音,但这里没有狗,并且声音也略不同,一种戛然而止的味道。
烟狼的脚步声迅速减少,这让纪伦意识到死亡在不远的黑暗中接二连三,可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终于,脚步声消失了,飞灰在簌簌落着,偶会有一股风路过,纪伦一动不动,呼吸几乎停止。
十分钟,一头生物自顶上水泥板上跳落,向着所在的方向吐了吐蛇信一样带着分叉的舌头。
这生物差不多有两米,前提是弓着身、佝偻着背,且腿是反关节,它肯展身或平躺,至少有两米五。
它有着大略人形,脚大爪大、身形精瘦,没有鼻子和眼睛,嘴很特别,不但嘴岔深、并且下颌可以左右打开,而且就算闭合时,也像是个铲子,情形就似鲶鱼嘴的上半部分再加个蒙着皮肉的虫螯。
它的皮是灰色,表面流转着一层透明的光,就是这光,起到了一定的隐形,他敢肯定,就算是在白昼,一旦超过20米距离,稍不留神就会漏掉它。
生物吐着信子,四下游走,它的脚掌生有肉垫,行走起来悄无声息,有一刻,它距离纪伦不足1米。
就在纪伦几乎要厮杀时,生物一扭头,向着西北方向迅速吐着信子,飞窜了出去,一跃十米,直接从三楼高度落地,声息皆无,再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又过了半小时,他才令自己的呼吸恢复正常。
过了子夜,温度回转,越来越频繁的叫声出现,这意味着夜猎的正式开启。
黎明来临,清理一族陆陆续续出现了,他看到比猫更硕大的老鼠、与大蚱蜢般体量的蚂蚁共同享用烟狼残骸。
天亮,纪伦站起身活动肢体,没有继续向上,而是穿过道路,返回镇上。
镇上,天空还是黑黑,但空气里有一种冷冽的清新。
围墙似乎修缮过,但镇外宽阔的原野上,长满各种灌木丛,耕地得不到很好的照料,和当日有点回光返照不一样,现在镇子还是很冷清,沿途几乎没有见到行人。
回到了自己住宅,踏入一步,灯光就亮了起来,似乎在欢迎。
洗了个热水澡,回房间换衣服时,意外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个小小熊,下面还压着张便笺。
纸上的字迹显得稚气,笔划一丝不苟:“小弟,阿朵一直是我的护身符,现在送给你,记得要带在身上。”
默然片刻,纪伦将便笺夹入相册,放入床头柜的抽屉中,对这位比他年长1岁,但感觉更是妹妹的亲人充满好感。
但对又一位,感觉就有些复杂了。
一封信,从门缝中塞进来的,纪伦进门后就发现了,现在在客厅中又细细的读了一遍。
字迹潦草,上面写着:“昨天你错过了我们的会面,让我非常失望,但今天你回来,让我们决定,父亲最爱的是谁!”
纪伦没有搞错,‘决定谁才是父亲的最爱’这话意思是要跟他一决高下,他本能的觉得,在娶妻生子的问题上,纪江隐藏着一个重要的秘密。
歇息了个小时,基本恢复,纪伦离开家前往超市仓库,临行前没有忘记在姐姐的房间留下一盒糖及便笺,小小熊阿朵也珍重带在了身上。
超市仓库后门的开门暗号还是那个,只是应门换成了卢胜。
纪伦打量着卢胜和士兵,换话题:“武士长,你的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好。”
卢胜带着几分自嘲:“这已很好了,如果没有你的物资支援,我们现在更是苟延残喘。”
说着,细细的看了看纪伦:“你有些特殊,术士我也见过,来这里,鲜有像你这样还能神采奕奕。”
“我先前很狼狈,昨天在休息站废墟中糗了一夜,险些被夜煞发现,午后回家休息个小时才过来。”
卢胜惊异:“你可以在野外熬过一夜?还能避过夜煞搜索?这真是不得了,不过现在你还是出发吧,白天更安全些。”
“你说的没有错!”纪伦离开镇子,直奔病院。
甫一进入山区,纪伦就察觉到了明显的环境变化,真正是一步之外天差地别。
这里风也不算大,温度适中,且整体环境呈递进改善效果,最外缘是荒秃的石山,有了泥土,再看到了树木,这些树木是焦枯干朽,但越向内情况就越好,爬到半山,就已达到了常态水平,不敢说枝繁叶茂,也称得上郁郁葱葱。甚至就空气,都是湿润清新。
沿着山道继续向前,雾气出现了,一如纪伦当初离开时的那种,不算太浓的薄雾,但因天光黯淡、以及林木茂密,并不能看到林木深处的情况。
再次站在那生锈的病院大门前,纪伦有种被迫故地重游的无奈,这里整体环境给他只留下两个标签:诡异、恶意。
纪伦发自内心的不喜欢这里,并且有种发乎本能的畏惧,或这跟他在这里死亡太多次有直接关系。
深吸一口气,纪伦上前一步,手搭在生锈大锁上。
才摸了上去,锁“咔哒”一声开启,随后连带整个锁链,都自内部散着光芒,分解消失。
吱!
大门发出刺耳的声音,开启了。
纪伦没有直接进去,侧眼看见不远处的路牌,字迹已经模糊,但仔细看,还能看见上面的字。
“医院建筑,探访时间早九点到晚九点!”
纪伦脑海中突想起姐姐的警告:“别进去,你现在来这里太危险了。”
他摸了摸胸甲左面,小小熊就放在内袋中。
纪伦的眼界比过去高明了许多,早就看出这小布偶不简单。
“我也知道危险,可我再次深陷此地,只能前进。”纪伦低声自语,深吸一口气,进入病院。
踏入的瞬间,眼前一黑,又徐徐转亮。
“似乎和外界完全不同。”
在医院的路径上看去,天色阴沉,空气中潮气很大,且有着明显的霉腐味,透着一股暴雨将至的味道。
灌木、树木凋零,野草生长兴隆,足有米高,且是墨绿色、蚊蝇乱舞、且草叶摇动,也不知道下面有什么在乱窜,给人感官很不好。
稍远点建筑群更是遭受了大火一样,充斥着烟熏火燎,门窗不是玻璃碎裂,就是干脆黑洞洞。
纪伦轻哼一声,没理会自行关闭的大门,警惕看着四周。
突然之间,脚步一定,果一声野兽低吼自草丛里传出,紧接着扑起一人,看起来似乎是个病人,但身上满是蚊蝇蛆虫,向他冲来,身上黑气浓郁,离着尚有十米,怪物就一挥手,身上蚊虫“嗡”变成虫云,向纪伦扑来。
“防护!”浓烟升起,没有扩散,而是棉花糖丝缠绕把自己团团裹住。
虫云砸在烟雾上,轰然有声,噼里啪啦的掉落。
怪物趁机抢进,纪伦不给它靠上来的机会,一枪刺出,正中怪物。
“轰!”出乎纪伦预料的爆炸自怪物发生,虽有防护,推出两米远,才稳住了自己身体。
这时定睛看,不由冷汗直冒。
怪物固粉身碎骨了,周遭毁的一塌糊涂,数米一株大树上镶嵌着怪物碎骨、甚至牙齿,这些色泽青黑、散发着腥臭,显一旦被这样的破片切入肉体,承受的不仅仅是切割或贯穿。
“哼,杀光了你们。”
纪伦冷笑,没有直接闯入,上次狼狈自这里逃出,这回未必就得鬼祟行事。
且自己完全没必要急急火火的去求一个结果,完全可以拿出耐心和毅力,慢慢清理,莫非屠戮殆尽,还能自行再生?那也得有灵力才成。
“杀!”
荒草下物种丰富,有硕大的鼠和蛙,还有蛇和蜈蚣,一个个头角狰狞、五彩斑斓,让人望而生畏,要是冒失在被荒草几乎挤成小径道路上前行,毒物不断扑出,危险且不说,光数量就不堪其扰。
至于带着蚊蝇蛆虫的病人,也不时惊起,只是纪伦吸取了教训,果断远距离刺杀,却基本没有多少危险。
“轰轰轰!”这些病人不断发生了爆炸,自大门到主楼楼门百米距离,道路草丛硬是引导炸出了十米宽的道路,到了门后回首再看,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豪情。
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不急着进主楼,大步折返,行到病院门前,化枪为偃月刀,吐气开声,用重刃狠砸铁栅门。
有着力量,又有着术法,铁栅门粗大铁条硬是被他一刀斩断数根!
“锵锵锵!”纪伦就在这里跟大铁门作战,火星乱飞乱溅,加上两脚,终令两扇大门飞出。
“哈哈!”
纪伦拄刀而立,胸膛起伏、呼吸急促,心中有种打破樊笼的快意,自己承认这有些傻,可很享受。
“嗯?”情绪稍平复,他有些发现,行到破烂铁栅门前,用刀尖一挑,铁栅门突软化,变成一股发光的铁水,沿大刀而上没入其中,纪伦顿觉武器沉了几分。
“还有这好处?”纪伦眼光炙热的回头再次看向病院。
第三十章 突入(下)
“啪!”
全拆了这大门,突然之间雷鸣电闪,大雨倾盆,雨滴比冰都要寒,在激起水雾,有几分水疗室的寒意。
“快进去。”
这样的寒雨已不能直接伤害到有甲护身的纪伦,但雨水成线成幕,久了也受不了,当下进入侧建筑。
“咦?”
“里面反没有这样寒意逼人了。”
大门拆光,给自己的感觉,阴沉笼罩明显减弱了。
就在这时,侧建筑门口立刻冲出两个浑身炭黑的人,遇到了雨,似乎变成了油一样,自燃冒着烟,但这两人自己却毫无直觉,神情狰狞挥动着大铁锹。
长枪横扫,一个人脑袋砸碎,后面一个行动更迅疾,可未等它显威,一枪已扎穿了咽喉,击断了颈骨,火光散去,软软耷下一条长舌。
在这里,纪伦不敢大意。
“咦,这是锅炉房!”
一番思忖,纪伦隔着墙对锅炉下手,一枪下去,立刻有滚烫热水宛高压水龙沿枪喷射,即便有所防范,仍旧躲的十分狼狈,再看甲胄,飞溅了点,就腐蚀的嗤嗤作响、白烟直冒。
锅炉中除了沸水,还有有怪物。
“杀了我!”这煮熟且只有上个身子的人,看起来是病人,一面向前爬,一面艰难的求援。
“这里果是地狱!”第三次说出这样的话,意义不同,纪伦一枪刺下,枪锋直没脑壳,结束了对方的痛苦。
整座病院设施齐备,水电热都是自给,除锅炉房,拥有柴油发电机组的供电室,以及包括一座贮水塔的水房。
还有就是仪器室占据房间最多的是感染科,座落在病院一角,背靠山崖,门前还有小花园及院墙隔着。
给纪伦的感觉,严谨而健全的科室设立机制,更是正规医院而不是精神疗养院。
“医院建筑,探访时间早九点到晚九点!”纪伦暗暗念着,感觉时间虽还有,却不能浪费了,一咬牙,继续冲入。
“病院主楼的与众不同!”
在纪伦视角下,它黑灰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升腾,还呼吸一样进行着能量交换,从地底喷涌出来的大部分灰黑都被它吸入,而它呼出的是铁灰色的光,给人污浊的感觉。
主楼绝非通过取巧破坏瓦解,它是一个整体,它时时刻刻都在吞吐,破解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征服。
纪伦踏入主楼,眼前又一黑,又转亮,能看见时,当即倒吸一口气凉气,此时在周围,有几个病人。
这些病人,神态麻木,而大厅有灯,但黯淡、又或时明时灭、及滋滋漏电,让人毛骨悚然。
有电无暖,寒意刺骨,纪伦根本没有理会那些黝暗中目光,阔步走向服务台,那里有楼层地图,他要再温习核对一下。
衣上满是鲜血的一个病人从角落里向纪伦爬了过来,开始时很慢,甚至让人怀疑它随时都可能倒毙于半路,可等接近5米左右,突然扑蹿过来,直接跨跃,向着纪伦切近。
“噗!”纪伦一跃,落地正好踩在背上,砍刀一挥,就斩掉头颅,浓黑腥臭的血流了出来。
此杀戮并没有吓退,相反,吹响了厮杀的号角一样,有两头浑身冒着黑烟怪物迅速的冲过来,可尚未接近到纪伦5米,就见长枪二点,“嘭嘭”,头颅炸裂,甚至没机会用惨叫表达一下心中情绪。
要知才出来纪伦遇到一个它们同类在电梯门附近进餐,可是夹着尾巴做人,很低调的远远躲开,哪知现在它们连拼上一招半式都没有惨死当场。
听到风声呼啸,看完地图纪伦回身用臂盾挡住一把劈斧,踢飞一柄不锈钢刀,迎着一名高举骨锯的医生冲了上去。
“杀!”空间小,在内厅不能展开,择了开山刀的纪伦与之对砍,只见火星一闪,对面骨锯硬是断开,医生动了下,就分成两片。
“杀光一个不留!”
纪伦顶着怪物的攻击凶狠快速的砍杀,人仰马翻,一飞一圈,一倒一片,刀光落下,“噗噗”入肉声不绝于耳。
五分钟,一楼血流成河。
十分钟,走廊里除纪伦,已再没有一个站着。
来回一遍,确认没有活物,纪伦才喘息着休息,静立10分钟,向着二楼进发。
才踏入楼梯间,纪伦就又觉得眼前一黑,但转眼,立刻醒悟,只见密密麻麻的黑钉射了过来,铺天盖地一样。
纪伦头盔内的目光看去,不由头皮发麻,这哪是钉子,是一条条毒虫。
“防护!”
火焰流溢,毒虫射来,就烧爆,炸出一团团黏稠体液,将甲胄表面糊的一片腥臭脏污,有些还没有死,就拼命向甲胄中钻。
这打击令纪伦手忙脚乱了一番,若非甲胄亲自设计、结构严密、无论与当下又或古代甲胄都有极大区别,这波攻击就会吃个大亏。
“嗡!”
攻击紧跟着就到,是会飞大蟑螂,每一个个头都有拇指大小,令人恶心的是,这些蟑螂直接在他的甲胄表面排卵。
“轰!”电气光云,蟑螂毒虫虽绝大多数都被烤焦电糊,但架不住更多毒物前仆后继。
第三次是红眼睛的老鼠,仿佛受了糊在他甲胄表面的脏污和虫卵的刺激,舍生忘死的扑上来。
对这种以量取胜的自杀小队,纪伦还真就没有特别办法,火焰点燃,当火焰寂灭,污秽蚀痕留下了清晰的印记,包括他的甲胄上,甲胄受损了,短时间内无法修复如初。
“混蛋,前面武士可杀之,但这二楼,没有术法就是死路一条。”杀光了它们,才发觉二楼个楼层已经变成了虫房,到处是丝、茧、蛹,虫子密密的扑在地上、爬在墙上,乱窜蠕动,以至四壁都是在漾动,虫子如全面漏雨的破屋般噼噼啪啪不停的掉。
而即便是这样的环境中,仍旧有敬业的医生和护士,以及哪个楼层都不会或缺的病人,他们本身就是会移动虫巢,距离最近的护士,见到纪伦,嘴一张,立刻有大量的黑虫水龙一样喷射了过来。
“这样的医疗的环境真是让人亲切!”纪伦以臂盾护住喷虫的正面,一道赤火喷出,半空遇到虫,就一点火星迸放,这时亿万火星飞舞,壮观绚烂到让他都忍不住颤栗。
病人也在起火,它们的行为举止不尽相同,有的张开手臂、似在迎接这毁灭,有的则极力躲避,有的惊声尖叫,还有的癫狂大笑,当也有死都要攻击的战士,就有一个冲到他米许才扑到于地,烧成骨架。
最特异的就是房间中,一个巨大茧烧的炸裂,纪伦看到了内中已下身身体化蛾,只有脑袋还保持人首的怪物。
“你吓到我了,也恶心到我了。”纪伦冲着已经在燃烧,却一脸痛苦的狰狞叫喊的怪物这样说。
蛾子,纪伦知晓之前一入楼梯,狂风骤雨的钉虫是怎么来的了,这和马蜂一般有着尾针的蛾子,这就是钉虫的发射员。
这遭遇让纪伦愈发的警觉,且很快受益,一只巨大母蟑螂,拖着巨大肚子出现,这母蟑螂并不厉害,可拱卫它的几只蟑螂个个不凡。
这几头蟑螂可以说是半人半虫的典型,翅鞘软翼如同披风,节肢外壳甲胄,相对纤细但有力的腿上生着稀疏的针毛和尖锐的壳刺,爪和脚如人般分有五指,极其灵活,它们是人立,它们的战斗技巧已经基本脱离了王八拳范畴,看着是军中格斗技,凶狠。
它们一见到纪伦,立刻围杀了过来,纪伦向后疾退,过了门后突止步,这反冲正是他的习惯,瞬间完成,反手就是一刀。
正面追击的虫人,面对这样刀光躲不开、也没有躲,胸膛壳甲一顶。
“吭!”刀刺坚壳,火星溅、刀尖崩,未能入。
口中发出锐啸连音,虫人继续用自己的胸顶着刀推进,纪伦在地上不断向后滑。
再度到了门框附近,纪伦跺步。
这动作幅度看似不大,地板踏碎龟裂,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跺步的反力,形成了寸劲。
长刀寸进,坚甲破开,污血飞溅,这时虫人已推出数米,纪伦收刀,随即旋身一刀,直接斩掉了这虫人的脑袋。
虫人的尸体尚未完全倒地,又一头虫人已跃空扑下。
纪伦长刀斜挑,虫人在空中振翅,令纪伦一刀走空,四爪连攻。
纪伦以臂盾左格又挡,虫爪在臂甲表面切下铁屑,留下道道凹痕,手中光一闪,砍刀变成了重枪,枪尖顺着它的腿根内侧飙入。
枪尖挑着惨叫的虫人,纪伦持枪攻向又一头虫人,这虫人整个人箭矢飞射而出,身体距离地面不足一米高度。
纪伦一刺不中,枪杆回拉,大枪竖起。
贴地蹿飞的虫人一头撞在纪伦立起的枪杆上,倒飞出去。
“死!”纪伦低喝,枪尾三棱锥直接洞穿了虫人,连杀了这数只虫人,毫不迟疑的杀了母蟑螂。
“杀光一个不留!”虽有时间限制,纪伦还是清理了一遍。
一楼有了明显的改观,房室也好、走到也好,都渐渐有了医院样子,虽显得陈旧、沉重、阴郁,可感官上变得容易被人所接受。
二楼,也有了类似变化,黑气盘踞,粼粼漾动,偶尔还藏头露尾的似乎能看到点,真去盯着又一无所获。
第三十一章 李医生(上)
三楼·院长办公室
尸骸枕籍、污血横流,走廊上的灯忽明忽灭,躺在地上电棍啪啦啪冒着电火花,空中弥散烟,焦臭味和血腥味刺鼻……胜利后留给纪伦,就是这样一幅场面,他又一次当了回净楼屠夫。
院长办公室曾经是自己离开病院的退路,出习惯,他当希望能保有这样一条退路,可现实的情况是这里结构严谨,完全没有作逃脱出口的可能。
通过巨大的落地窗,他看到的并非是正常楼外景致,而是漆黑中闪耀着寥落星光的虚空,仿佛这幢大楼是漂浮在深邃宇宙中的要塞。
对这种情况,纪伦没有太过在意。
细细想来,他能脱出,可非他一人之能。
现在纪伦已经相信,自己一系列遭遇,都跟血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病院,绝对是一个中枢的关键所在。
深陷其中的不单是他,还有姐姐、弟弟,甚至父母。
就静静了半小时,有片阴影渐渐浮现,如同渗水沾湿墙纸,初时不显,渐渐就跟周遭对比出暗色来了。
随后,有烟冒出,灰淡,逐渐转浓,凝而不散。
净化过的区域并不安全。
纪伦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四楼!”武装和休息完的纪伦,紧握了手中的臂盾和短戟,踏上了新的征程。
臂盾和短戟,也不断调整,都有着细节变化。
臂盾由最初椭圆而改成了条状,在肘端加装了短锥,在手端加装了虫螯电牙,与臂甲连接处也有变化,虽细小,对减震有至少15%的改善,这都是通过实战换回的进益改良。
同样,弃刀选短戟也是出于实战。
戟的结构,更利于劈砍,而且制造出的创口更残忍,这是刀所不及,自己所对付的怪物,很少有挨上一记劈斩就失去战斗力,能快速自愈也很有一些,在这种情况下,刀就有些不堪用。
现在回想,卢胜一帮武士,用的基本都是奇门兵刃,即便刀剑,形状也是非主流,不是波纹锯齿,就是钩刺棱角,不是为了个性,而是为了配合自身战技制造尽可能大的杀伤。
而自己重枪威力大,也跟异于寻常的十字枪头有着关系。
提着武器,纪伦上四楼,到了,不由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微微一凉。
眼前看见的并非是不对,应说是太正常了。
四楼实在是太有怀旧感了。
记得来四楼,就是现在的这种情形,走廊谈不上整洁明亮,也是干干净净,房门都关闭着,似乎是凌晨的病房,静谧无声。
过道上飘着丝网般的雾气,不高不低,正好挡着人的视线。
纪伦随手尝试推开其中一间房房门,果打不开,用短戟砍了上去,火星飞溅,手上反力告诉他,他所劈的是一块巨大的磐石整岩,而不是门。
“封禁!”
虽这四层表现出一副昨日重现的状态,他已不复懵懂惶然,藏在臂盾之后的左手松开握柄,只是一翻,铜镜便拿在手里亮起,最终背面正中发光,而后正面本模糊的镜面,如同云散见天般褪去模糊,变得清亮,随即便射出白光,这光并不强烈,甚至有些虚,可即便是烈日当空光线充足,也不能掩饰其光柱的存在性,这是它的奇特之处。
被这镜光一照,门上显出密密麻麻节点,就似乎是无数层交错编织、深度十足的立体织物,可即便这样,它终是有其源头,而这源,又通过一根纤细飞射向远处——是水疗室。
纪伦通过镜子,目光扫到病房门时,发现透过玻璃,有一个女护士站着,带着诡异的笑容。
纪伦再看下去,却看见里面病床上,原本病人,已被分尸了,地面上,天花板上,到处都是血,不过封闭住了,血腥味并不浓,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尸体还在动弹着。
“哼,果哪有外表看的干净。”纪伦丝毫不惧,自己才醒时,自然不是对手,但是现在,不过是一把火的事。
“医生叫你去水疗室。”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自纪伦身后传来,纪伦转过身,看见了一个护士站在自己身后。
“就去!”纪伦收起铜镜,阔步直向水疗室行去。
视线一晃,纪伦脚下一踏,“啪”,走廊又恢复了原形,纪伦很快行到水疗室门前,定了定心神,以短戟的尖端前探,推门而入。
“水疗室有变化!”
“似乎是更旧了几分!”
无处不在的陈旧感,时光荏苒的岁月当时让纪伦很震惊,可与现在比,就显得浅薄了,目光一扫,听到水声,看清浑浊池水中扑腾的是李医生,不觉微惊:“李医生,您怎么在这里?”
李医生顾不得解释,宛不会游泳的溺水者在那里扑腾,弄的水花四溅,“救我,救我!”
咕嘟嘟……
水里伸出许多手臂,拉扯着李医生,使他沉入了水中。
纪伦大步过去。
“别去!”小小熊说着。
“我知道,早不沉、晚不沉,偏偏在我进来沉了。很拙劣的陷阱,也有效。我决定把李医生捞回来,或他能回馈些重要信息。”
话是这样说,纪伦并没有急着入水,盔甲背后生成了7根投矛,护背旗一样,这才跳入水中。
入水,光浮力差异就让纪伦感受不同,这根本不是水池,是海眼。
接下来发生的事也证明了一点,不断下沉,深不见底,不久,还能看到水面上房间里的灯光,可到最后,池子所映照的光芒已缩成了星光大小的光点,下面还是没到底,四周黝黑一片。
不过自水流缓急程度可辨出,这里极可能是一个地湖深潭,有甲在,身体表面套着一层极薄的水膜,这水膜不但能让他呼吸,还隔绝湿寒。
“来了!”未让纪伦久等,水的流动,就让他知道,攻击者终按捺不住了。
黑暗中出现了点点光亮,是怪物眼睛反射光球的光,他感觉自己就是夜晚灯钓的渔夫,只不过有点极端,将自己变成了饵。
或是因这是自己的选择,所以还能笑的出来,纪伦想看看,在这阴暗水域,是一场怎么样欢迎盛会。
下一刻,纪伦微惊。
这是一种鲨鱼、深海鱼、食人鲳、大马哈鱼的混合体,这本来没什么,可非要鱼头人脸,尖鼻子加一嘴双层的三角牙,突然从黑暗中露出一张张,还是很让人毛骨悚然。
“扑上来了。”
下个瞬间,鱼怪扑击,它们立体分布,一起进攻,进退有序,每一头不贪多,咬中咬不中就一口,就会将攻击位留给下一位,个个如此,形成就是四面八方轮刀卷过来的感觉。
“好!”这样凶狠攻击,纪伦突手一握,护背投矛就出现在手中,下个瞬间,闪电一样击出。
“噗!”一支贯入,自鱼怪口处穿入,疼的鱼怪水浪翻卷,带着越来越浓的腥红。
“杀!”
紊乱的水、浑浊的水,阻碍视线,可纪伦不慌不忙,连连射出,每一击都精准,动作其实并不大,但十分可怕,每次必命中,命中都击出嘭嘭的沉闷声,离的远些听,还以为是在炸鱼——实际也是,凝聚在投矛上的灵力,一旦射中就会爆炸,结合这巨大的水压下,可以将鱼怪的身体炸开!
“哗!”连杀数条,纪伦自水中穿出,落到了地上,水在顶上,在空中。
“哗哗哗!”杀红眼的怪鱼接二连三从水中窜出,宛鱼跃水面袭咬。
纪伦错步,手中短戟化作片光弧,弧光所至,两头怪鱼黑血飞溅绞碎,还有一头因扑空,自己砸在地上,刚扑腾了几下,就被纪伦一戟刺死。
“这倒意外之喜。”纪伦低声自语,短戟在空中留下一连串光影,实是因短戟舞动的实在太快,结果就是——舞光!
只听“噗噗”连声,怪鱼连连杀之,等杀光了,这才发觉自己在岩窟中,地面是湿漉漉岩石,角落有菌类散着微光。
纪伦心中微动,这地窟中除顶上是水,别的是寻常可见的景致,不算太大,也不复杂,路只有一条。
沿着水湿的通道前行,不时能见到水流如幕如涧,几分钟,来在一个巨大的地底穹窿,顶高目测能有五六是米,面积过千平米,奇异地底植物繁茂,还有一条小河流淌。
穹窿正中处,有一石台,离地一米,上面一人,正是李医生。
李医生穿着白大褂,形态却很狼狈,翻滚在石台上,身上被冷汗打湿,很是痛苦,眼角有眼泪流出来了,看见纪伦过来,就嘶声喊着:“别过来,这是陷阱,快,快离开!”
纪伦深吸一口气,看了过去,只见李医生笼罩着一层黑气,这黑气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纪伦不上前,也不退去,只是一笑:“李医生,我们能以这样一种方式见面,也是别开生面。”
“不过说实话,到现在,你还不坦诚,我有点失望了。”
这话才一落,本来歪在地上、苦苦忍受的李医生停止抖动,皮下鼓囊囊,似乎有很多虫子在内里蠕动,想撑破皮出来。
不见动作,李医生站立而起,伸手将水湿头发向后一拢,顺势用右手食中二指推了推眼镜,对纪伦说着:“是我将事情想简单了。”
第三十二章 李医生(下)
“不过,我知道你有许多疑惑。”
“我可以解答。”
“我喜欢先打了再问。”纪伦一挥手,就扑了上去。
见纪伦冲杀,李医生不慌不忙,抬起双臂,突出现了六只手臂,身周已出现火焰龙卷,这龙卷才出现,就听“噗”的一声,短戟已刺入。
龙卷破开,李医生仅仅说着:“还不错。”
只见李医生后退一步,只是一点,“轰”,炸开的光云足有十米,纪伦只觉得眼又黑,炸的直摔下台。
半空中,纪伦翻了身,又扑了上去,只是一点,人已化成了影子,穿了过去,就在龙卷原破开的地点扑入。
“噗!”这一击,不似火炮开火,而是撞针激发子弹,冷脆而刚性,短戟尖锥寒光一点,就听“轰”一声,纪伦再次跌了出去。
随后,李医生站起来,摸了一把左胸心脏部位流出的黑色血液,用右手食中二指推了推眼镜,对样子狼狈,但站的极稳的纪伦:“真是不可思议,这样的武功,我记得你小时只受过基础预备役训练,八岁就躺在病床上,怎么有这样的武功?”
纪伦压下嘴中腥甜:“我本就是一步步才有了现在这样成绩,这武功,是我自己修出来。”
李医生呵呵一笑:“你父亲是计划的负责人没有错,但我是计划的监督员,是上级派遣我而来,一切情报和变数我都清楚。”
“虽你的确在这里继续受训练,但这终是虚妄,如果真能有这样武功,你也不会在这七年内死上千次了。”
“难不成,是神力给你的力量?”
“我只知道,辛勤而来,踏实安稳。”
“哈哈,你父亲主持这计划,就是想走捷径,你现在跟我说要老实?”
“可你知道么?这恰恰是我从你父亲那里获得的最大启示,小富勤苦出,大富天成就,力量也是如此。”
“而且,以你父亲的军人薪金,能这样用度?我不信你想不明白其中缘由。他是什么?自欺欺人而已。好了,我这也恢复差不多了,再来。”
“恢复速度比我预料的要快。”纪伦冷冷的说着。
“这也算不走寻常路的一个好处,不过真的不足,你看,满满的污血——你可知道,我也差不多不堪忍耐了。”
“看见你觉醒,我真是非常喜欢。”
纪伦听了这话,突然之间冷冷问:“你不但是监督人,还私下窃取了力量?”
“真聪明,你猜对了!”李医生说着:“不过,如果说是窃取,其实整个医院,整个怪物群,都在窃取力量。”
“要不,你当它们为什么这样凶残?”李医生向前,冲纪伦一抬手。
“轰!”纪伦虽一直都警惕,知晓对方说着说着就会毫无征兆动手,可面对这虚虚的一抓,还是来不及防备。
只觉得全身一震,力自四面八方将自己包裹,感觉就是被套在一个巨大的透明囊袋中,快速吸走囊袋中的气,囊袋内收缩。
“刺!”纪伦对着周围一刺,虽刺了过去,但才一收回,立刻又弥补了。
这囊袋从始至终都是透明,也不能算无形,影绰绰是能看到膜,但这时已经由不得观察,李医生只是一拉,纪伦已拔萝卜一样拔起,满场飞起,不时重重撞在地上——这情形有些是链子球被不断的砸。
“轰轰轰!”
虽李医生的武艺实在不怎么样,这样锤击也使纪伦连连闷哼,渗出血来。
更可怕的是,一种波纹扫过,持续腐蚀就出现了,纪伦不晓得是毒素,又或是方法,这腐蚀能穿透甲衣防护,纪伦感觉到自己的精力在快速消磨,而消磨工具,就是无数记忆。
李医生站着笑:“怎么样?灵魂冲击感觉如何?这些记忆虽杂了些,可胜在量大管饱。”
显在李医生看来,洪水记忆冲击才是最具威力,特别是无论纪伦是不是觉醒,他终是一个少年,阅历浅薄,抵御不了。
见着纪伦连连闷哼,李医生终于仰天大笑:“你不觉得奇怪?”
“整个怪物群,连着我,虽有着力量,都是污秽不堪,这就是对篡夺者的惩罚,可你为什么能醒过来,并且干干净净?”
“这是血脉,你们母亲,其实就是真君的后裔,不过单是真君后裔,也驾御控制不了神力——你姐兄弟三个,只有你成功了。”
“现在只要杀了你,我就能真正获得这一丝神力,将污秽化成纯粹!”
“是么?”
就在这时,连连闷哼的纪伦突眸一张,突拔出了背后的投矛,“噗”的射了出去,这囊袋一挡,却抵抗不住,瞬间穿过,“噗”的一声洞穿,扎穿了脖子,击毁了颈骨,以至脑袋都是诡异的耷拉着。
受此重击,囊袋瓦解,纪伦跳了出来。
李医生真的没想到纪伦在身子砸下,思维要应对海量记忆同时,还能又狠又准攻击,踉跄半跪着,用伤了声带破烂的声音:“你的表现,在我预料外。”
纪伦其实也很狼狈,他跪在地上,喘息:“你的也不错,这水囊在最后一刻前,我没有看出。”
李医生拔出被他的黑血腐蚀的嗤嗤作响的投矛,扶正脑袋,拧了拧,脸色不善:“你惹火我了,你将遭到打击。”
“这话我可以原封不动还你?”纪伦站起身。
“呸!”李医生答了一句,向着纪伦冲了过来,就在过程中,身体膨胀,成两米高,体表出现一层浓郁的黑光。
不,黑光已不足以形容,应说是光芒,只是黑色。
“杀!”面对面攻击,纪伦真是丝毫不惧,短戟所至,穿入了心脏,顿时黑血飞溅,皮肉翻卷,污血直流。
李医生嘿嘿而笑,抓住机会,一手抓住短戟,硬是用肉体迟滞了动作,一手拳击,纪伦抽飞出去,左臂臂骨断了。
“呀……”
李医生根本不怕受伤,和一只莽牛一样乱冲乱撞,虽没有章法,但每一次攻击,都见大量石片石屑飞溅,而这些石片石屑丝毫不比爆炸破片威力小。
纪伦跌出去,算计了一下,李医生流掉的血,怕是已有一个成人重量了,并且这时敏锐看见,哪怕是心脏洞穿,李医生不流血,且终止很突兀,就似乎身体中有个总阀门关闭了。
“不对!有问题!”
很快,纪伦目光注意到了,在台上某处,被散碎的石屑覆盖,被肆意横流的污血掩饰,某种根瘤一样东西存在。
“哼!”纪伦故意装不经意靠近,果然,李医生连忙防护,尽管极力攻砸,可武技的浅薄,让他显得欲盖弥彰。
纪伦故意装作不知,将李医生调开,突奔过去,短戟一闪,就斩了上去。
“不!”李医生惨叫着,只是这根瘤比想象的更坚固,短戟斩下,只斩了一半,就无以而进,喷涌大量黑血。
“不!”懊恼的李医生回援,守在那里。
“哼,你不过是文职人员,也敢妄想篡夺?”纪伦这时反而冷笑,攻击虽降低了,但通过连贯且相对复杂动作,每次都能给李医生造成实质性的重创。
其中便包括大腿上深可见骨的创伤,及肩部砍断锁骨、直达肺腔的大豁口,而直到成功的断掉李医生的左小臂,纪伦终确认,现在这种状况的李医生,几乎就是不死之身,没有意义。
但是,恢复也需要一点时间,纪伦每次重创李医生,获得了喘息,就硬是一点点开辟出一条直通根瘤的凹槽,重重刺入根瘤。
咕嘟!咕嘟!
黑血顺着这鸭卵粗的管子不断流出,李医生疯狂挣扎着,呐喊着,一手将根瘤从地下起出,往胸膛上一拍,脸盆大根瘤就轻巧进入身体中。
“轰!”李医生的身体第二次膨胀,膨足有五米高,嘶声:“不,是你逼我的,杀!”
显这样也要付出某种代价。
“去死!”李医生变身过程中,纪伦手上一闪,短戟就变成了战镐,重重敲打了上去。
“蓬”火星与污血四溅,李医生身体比铁石还要坚硬,战镐砍在肉体上,虽刺入几寸,但手上传来砸击巨岩的反震。
“去死!”李医生抬起大脚板狠狠踩下,纪伦双腿一绷,人直接弹射出去。
轰!
地面出现一个大坑,飞溅岩石激射在纪伦的甲胄上,火星乱飞。
落地,纪伦立刻又冲上,就对着李医生的大脚板,战镐前端变成了鸭嘴锄,直接落下!
“喀嚓!”切断李医生的一根脚趾。
“嗷!”李医生发出疼痛的嚎叫,双手拍击,轰!大大小小的岩石同弹板上的积木,反震而起,在空中跳舞。
纪伦滚到了李医生斜后侧,鸭嘴锄变成剁骨刀,在脚脖子上刺下,又贴着地面侧滚,躲开扫击的蒲扇大手,弹身跃起,在李医生后腰蹬踏借力,从空中灌击脑后头颅与脊椎的连接。
这时武器已经重新变回了战镐,镐头刺入其身体,纪伦直接掰断,蹬踏跳跃,从李医生正面倒飞而出,人在空中武器化作臂弩,凌空爆射,弩矢刺入李医生的右眼。
“刺!”发狂李医生双手再度拍击地面,但凡有其污血的地方,巨大的黑色冰刺应声而出,一大片区域瞬间成尖刺的丛林,落下的纪伦及时砸断一根粗大冰刺,却被小根的冰刺在身上、腿上开了几个血洞。这些污血冰刺饱含能量,成功的破开了盔甲。
纪伦刚刚站起,就见李医生大喝:“爆!”
第三十三章 415病房(上)
“轰!”所有的冰刺全部爆炸,就安置了几百公斤炸药一样,面对这样的攻击,纪伦根本无处躲藏,只能缩身成团,降低受创面,等到冰渣雨落,身上宛被众人轮射的箭靶,插满了各种形状的碎冰。
“咳咳!”再也忍不住,纪伦打开面甲,连连咳血。
再看李医生,身体反缩小了,190公分,肌肉匀称,体形堪称完美。
李医生习惯性的去推眼镜,可惜早不知道碎在那里了,他看到纪伦,一笑:“怎么样,这是我为自己定下的标准体魄。”
纪伦看着那张俊美的根本辨不出就是李医生的脸:“你连自己都不想当,我还能说什么?”
“你不懂!世人皆注重外表,第一感官,容貌加分,这是真理,所谓的自有气质风度,不过是丑人的聊以**。”说话间,他一抬手,喀嚓!黑色的坚冰将纪伦锁牢在地上。
“又来了,空有一身力量,说话就用诡计,你可真有欠风度。”纪伦叹息。
“呵呵……”李医生笑着:“少年意气,只论成败,哪管手段。”
说着人已扑上,纪伦冷笑一声,突然之间脚下炸开,但拳来对拳,腿来击腿,甚至对轰。
只是几下,李医生俊美脸蛋就烂了,他痛苦的弓着背,双手耷拉,血顺着手臂滴滴答答的落。
“怎么,你的牌用完了?”纪伦冷冷一笑:“现在换成了我了。”
短戟、战镐、鸭嘴锄,虽李医生的身体和铁石一样硬,但现在却连连被击,也就几分钟,李医生就意识模糊了,他醉酒一样:“不,我有梦想,我吃了许许多多苦,我中学是靠每天吃糠读完,我坚强能忍,我一定行,我必光宗耀祖……”
噗通,李医生终不支摔倒,在地上只剩抽搐。
眼睛肿的只剩缝隙的纪伦摇晃着身子看着他:“是么?所以你就想篡夺力量?”
可李医生已经听不到了,他的身体在变化,黑色浓烟脱困一样喷溢而出,他的身体中流淌出腥臭的水,同时剧烈萎缩,干枯腐烂。
只是这浓烟却并不散去,凝聚成一团,向上浮去。
下个瞬间,只觉得眼前一暗又一亮,纪伦就自水面上冲出,第一眼就是看见周围全是鱼怪的尸体。
不过,鱼怪迅速化成了丝丝黑烟,融合到了原本黑烟中去。
纪伦爬了起来,在窗口对着三楼一看,原本上来时,三楼尸骸枕籍、污血横流,空中弥散焦臭味和血腥味,但是在这时,同样化成了丝丝黑雾,并且汇集在一起,渐渐,露出了陈旧,却干净的病院。
“这家伙,控制了三四层?”纪伦只觉得全身都痛,疲倦不堪,咳嗽了几声,暗暗想着:“这团浓烟,有古怪,难道还没有死干净?”
一念这样,纪伦不顾疲倦,直直冲了上去。
走廊密封很长,走廊两侧都是密密麻麻的房间,都关着,只是每隔一段距离,有一盏壁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没有风,黑烟却自动快速前进,一眼看去,整个走廊,似乎看不见壁灯,只有它飘动时散发的黑光。
纪伦冲上去,一手去抓,却落了个空。
黑烟在走廊尽处凭空消失,纪伦沉着脸,一推,推不动,是石墙。
只是纪伦警觉的站住了脚。
工人,走廊灯光亮了一下,又变成了黑暗。
就在这一下,纪伦的视野里,突看见原本密封的房间,“啪”一下打开了,并且这打开还非常整齐,连绵成一声。
纪伦面无表情站着,自言自语:“麻烦了……打开了。”
要是以前,在门没有完全打开前,就侧身冲出。
但纪伦不急,对他来说,弄清楚到底是李医生死了导致门禁放开,还是活着故意打开门禁更重要。
“难道是争取复活时间?”
纪伦想着,一丝光亮在前面门缝出现,透过门窗斜斜看去,办公室亮起了灯光,办公桌上台灯,桌子后五六个医生护士在转首望过来,它们脖子扭成了一百八十度,没有眼睛、鼻子,长着巨大的嘴,尖牙利齿呈一圈环装倒勾密布,翻卷开来,向日葵跟随太阳一样,跟着纪伦……抵达门口。
纪伦看着一片的阴气,看着房间内声音,脸上肌肉微微抽了抽,露出了一抹冷笑,就在这时,一只手袭来。
纪伦微微一侧,就此避过,见是个病人,身上被砍了不知道多少刀,全身淌血,而在后面,一个护士似笑非笑,目光紧盯着纪伦。
轰!
哼,才进行大战,没有修整回来,可以将些策略。
想到这里,纪伦没有留在走廊,给密密麻麻房间内的怪物围剿,而一下撞开门,纪伦冲进去,两个身材不错的女护士敏捷扑来,血盆大口张口咬向纪伦脖子,纪伦矮身,拽过一个护士脑袋,塞进一个护士嘴巴里……
噗!
血肉与脑浆飚溅,两个女护士相互撕咬起来。
纪伦越过她们一个身位,疾冲向前同时拽起她们脚踝,不顾挣扎,轮舞起她们身体,一个大圆圈砸向医生。
嘭!
三男一女的四个医生一起踢开了办公桌,站起来相互背靠背,面向四个角,手里都举起长柄雪亮大斧,哗哗哗,四周回旋的刀墙漩涡,步伐交错前踏、阵型横扫推进,口中对下方喷出烟气护住下盘,肌肤裂纹出现岩浆的颜色纹理,张口就是渗人的魔音:“活人——”
“隐足!”
纪伦默念咒语,主动消音耳机,咔哒一声响,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法术产生音波对消,削平了信号……不去想自己为什么会知道,直冲敌人上盘,抡着女护士砸飞一个男医生脑袋,啪的挂墙壁上肉饼,比预想中的要脆弱。
死掉医生的大斧砍断护士腰身,还在斧阵一角继续自动飞舞……它斧面上出现了鬼影,再度发出嗡嗡声:“活人!”
“咦……这斧阵是联合法术?还是什么东西寄托?”
纪伦反应过来,立刻改变物理攻击,抛弃无用女护士残尸,臂甲、手套、鞋底都改变金属材质成绝缘胶质,翻卷加厚三厘米,最大化阻抗,啪一下扯过办公桌上台灯,灯罩下标准白炽灯,翻转塑料底座看了生产标签……220V,0.5A,适用于华中、华东各州郡(不包含各国租界)。
“这个世道,连电压标准也不统一么?”
挥刀,尾端电线一刀截断,瞬间房间里陷入黑暗,办公桌后面尾线一直扯出三米,他是故意这过程。
医生斧阵当面推进,唯一器官的大嘴嘿嘿嘿地笑,黑暗似乎不影响它们的某种视觉方式,只是对着纪伦和他身上武器,根本不理会这电线……很好,没智商。
电线还通着标准的交流电,纪伦扯断它,就是标准断路,电线外表非常简单的黑色双线单层胶皮缠绕,用料实在,光亮度新,绝缘层没有老化。
“不能这样。”
纪伦带着绝缘手套用力撸下绝缘电线皮,暴露出里面红色铜芯。
来不及分出零线和火线了,干脆一撸到底,整条电线分两条,当空一挥,就黑色眼镜蛇王的鲜红吐信,唰得甩出两条长鞭猎猎,电光火石击打在斧阵刃光上。
黑暗中噼里啪啦的电光乱窜……最简节省的法术原则,能不用则不用,能借势则借势。
220V电流,电光四溢。
斧阵后面三个医生顿时如遭雷殛,再怪物肉体,也受限于生物肌理,身体抖动扑倒,肌肉僵硬前一切都是反射性,很不幸他们手里还拽着斧头,手心向内收缩本能……死死拽着电源,接电的斧头则拖着它们的身体,还在旋转飞舞,但速度就一下缓慢,这样旋转动能降低,有了可以攻击的机会。
黑暗中闪光的微妙区别,纪伦借此也分辨出了哪根是火线,进行着主攻,又一条佯攻,挥舞鞭子电光,当空抽打四把自动飞舞的斧头上。
“啪!”电流经医生肉体直接导入地面,摧毁斧头内藏的法术……
“吼”一声惨叫,斧阵里出现一个透明虚影,这房间里真正的守关人出现,是某种器灵类的东西!
失去了可操控的医生们肉体,它现身原型,目光森森盯着过来,视线不住逡巡在两条鞭子之间徘徊。
“来!”
纪伦不住变化主次,继续挥舞长鞭电光,与这邪物射出的辉光对抗,不幸殃及池鱼的几个医生尸体冒热气,头发焦臭味……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电流还在无休止继续作用斧阵消耗着对方本灵,相当于电能轰炸,任由对方怎么怒吼,纪伦并不消耗灵力,一点都没有疲惫,在电光的闪间断断续续说:“在用火焰和石器开始,人类之所以立足大地,无惧黑暗邪祟,不是我们的力量比你们强,而是我们的智力……”
“凡……”
斧阵妖邪的声音变得微弱而不足起来,不一会,光辉散尽,啪的掉地上变得陈旧锈蚀。
纪伦捡起来斧头看了看,已废了,毫不可惜地扔掉,将电线插回电灯的灯座。
文明的灯光,重新亮起来,照遍室内所有线索——也没有特殊,只有桌上一张手术安排计划的时间表,倒扣着,吸引人的视线。
“这是什么?”
纪伦将它翻过来看,目光一凝,字迹很潦草,但是又很清晰,它上面这样写着。
“415房间病人安排进行一次手术。”
第三十四章 415病房(下)
纪伦抓着计划表就跑出去,照向封死的走廊,通向415病房。
就在这时,密密麻麻的护士和病人,已挤满了走廊,拼命伸出手扑上来。
“杀!”
杀光了器灵,现在这些行尸走肉不过等闲,纪伦本能觉得这415病房很有问题,这时遇到拦截,顿时大怒。
不是每次遇到问题时都取巧,这一次,纪伦只是一挥,短戟就已经化成了寒光,只是切在了眼前三个病人身上,发出微弱“铿锵”声。
黑血飞溅,化成数块,没有丝毫迟疑,纪伦一个纵步,短戟顺势就刺在了一个护士胸口,随即狠狠一搅,这护士身体一颤,黑血飞溅,跌了出去。
“哼,是强化了。”
初出病房时,就有预感她们会越来越强,现在明证了,但是此时,自己的力量,又何止增了数倍?
动作,干脆利索,瞬间杀死四个。
感受着射出黑血,纪伦才想继续扑上,却敏锐的感觉到对面的护士一迟疑。
这顿时使纪伦一怔,情不自禁想着:“怎么,她们并非变成了行尸走肉,并非失去了所有思考,显她们怕了。”
“而病人似乎等级更低,它们的意识没有多少了。”
不过才想着,突护士眼里红光一闪,顿时几个护士就咆哮着,病人群起扑了上去。
“杀!”对只有本能的野兽,杀起来并不需要动脑子,短戟所至,黑血飞溅,病人一个个倒下。
杀光了这些,一个箭步冲上,纪伦对着一个护士就是一戟,女护士手里的手术刀,简直是玩具一样飞出去,随后短戟划过,这护士眉心处出现了一道深深血痕,黑血迸溅,整个人撞到了墙壁上,缓缓倒下。
又一个女护士自纪伦侧方扑来,纪伦腰部发力,只是一脚,就踹中了小腹,女护士直接踹出去,纪伦直接扑上,狠狠砍下去。
片刻,整个走廊一片狼藉,到处是尸体,纪伦喘息着看着四周,已经没有一个能动弹了。
“415病房在哪里?”
“走廊房间找过,到412病房就结束了。”
正寻思着,“轰”一声,石墙开启,封死走廊打通,出现了一个区域……
“咦?”
走廊静悄悄,雾霭浓厚。
每隔一段距离,有一盏灯,入目是陈旧洁净器物、门户、走廊,都沉浸在昏暗光中,走廊尽处有墙有门,无窗,挂着特护病房牌子,密码锁,门扉紧闭。
“很熟悉,是我一开始苏醒的区域,特护房。”
“呵呵!”
进入了几米,突闻笑声和歌声,平心而论,这笑声和歌声很正常,似乎是小男孩发出,只是在这环境,纪伦都吓了一跳,握紧了戟。
“原来是病房!”
与别的密码锁,门扉紧闭不一样,这房间门半开着。
“三只猪宝宝,三只猪宝宝,有着快乐的家……猪妈妈爱猪娃娃……”房间里一个小男孩,唱着儿歌。
“是你!”纪伦停下脚步,看这小男孩,他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纪伦的到来,自顾自地跪在画纸上用削尖的彩色铅笔画画——非常巨大的画纸,由许许多多局部的画纸拼接而成,扑满了房间里的整个地面,充斥所有它能够展现的人、物、色、光、暗等等细节。
用的技法很娴熟,平涂法,叠色法,渐变法,但根本不用素描底稿,直接是画过了无数的熟极而流,先作人物底色的肤黄,再换根铅笔,在肌肤底色上渲染环境色,接着再换铅笔叠色,须发眉眼的深色,衣服纹理渐变,高光留白,背景色留白……由粗糙抽象到细腻逼真。
之前匆匆没觉得,现在多看了一会,纪伦突然明白——这些娴熟技法,不像四五岁孩子能有。
但更让纪伦感觉不对的是,小男孩画的太阳并不依照成人套路,而是个红色、忧郁的太阳,天空是弥漫雾气的灰色,军人的肩章风格眼熟,而皮肤上有着古老纹身一样的兽纹,还有这军人在杀戮对付的那些形态诡异的怪兽,之前觉得陌生,现在来看——分明就是自己一路冲杀上来见到的那些怪物……
“猪妈妈她说的是……OEI~OEIOEI~~~”
小男孩创作这个作品很开心,信笔由缰,任由思绪天马行空地在画纸上流淌出来,他无需理会任何观众的评判,不时自己就笑出声来,沉浸在快乐中:“三只小猪说……WEI~WEI~WEI~~~”
“医院建筑,探访时间早九点到晚九点。”
纪伦突看了看表,发觉现在晚上了,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不得不打扰他的自娱自乐,开口说:“我回来了。”
“呀,你回来了……”
小男孩抬首,认真看着纪伦,又一次说:“爸爸曾经说,我画的真好!一定会惊艳世人,对么?”
“不类凡俗。”纪伦谨慎用词,考虑着对方要做什么竞争,难道要比画画?这好像会比不过……或裁判偏见可以说蓝色太阳不标准,但是只要眼睛不瞎,都能感觉到这幅巨画的美感,整体扑面而来的一种惊人瑰丽与残酷,用已知的人类语言都无法形容它的色彩与协调,似乎是完全脱离了社会之外,没有受到任何条条框框的拘束所污染,在洁净开阔的天穹高处描绘的另一种视角……这男孩,是个绘画鬼才!
小男孩则是摆了摆手上画笔,不屑:“凡俗……哼……只有爸爸才懂我的作品……我只有这一副作品,但是一副,就够了!”
“是么?”纪伦有些好笑,但突然之间,后面“轰”一下,走廊里冲过来六七个黑色身影,这黑影快速,让人毛骨悚然,仔细一看,带着铁面具,浑身重甲,几个人包围纪伦,剩下一个抱起小男孩就离开。
小男孩紧紧抓着画笔,脸色要哭出来的样子,眼神定定望着画:“我的画……我的画——我的画!它还没画完——”
就似乎是痴迷于绘画的疯狂鬼才,他未完的绝世之作,画纸的最后,也是最新一笔,正是这几个黑色铁面具身影,在画面怪物阵容的一角几笔勾勒,栩栩如生。
“住手!”
纪伦必须问清楚这画与怪物对应的规律,四个铁甲人阻住。
门“轰”的一声,关上,黑门后传来小男孩的惨叫声,铁面具脚步声,在一切逐渐远去消失前,高喊:“哥哥,救我!”
男孩叫自己哥哥。
“你们真正该死!”纪伦举起了手。
铁面具举起了刀,刀发着幽冷的寒光,看起来类似于帝国士兵,冲了过来,只是听着“哧”的一声响,纪伦突身影一转,戟光一闪,一个铁面具似乎就是将身体向戟光上撞!
整个腰身切开大半,黑血一下子射出来,喷得同伴满身都是。
只是地面微颤,纪伦瞳孔一缩,只见一个铁面具以难以想象高速对准自己直撞了过来,而又一个铁面具挥刀直刺。
利用狭窄的空间,一人挤压自己空间,一人拼杀?
纪伦再一次将手平举了起来,手指轻轻一点。
“噗!”
冲上来的铁面具脑袋上,骤多了一点幽深的火!
铁面具前冲不减,但是在这瞬间,这火突爆炸,顿时爆出混合了黑血与脑浆,飞溅了满个房间。
只见这冲锋的铁面具脑袋,刹那间就炸掉一半,剩余身体冲势不减,只是失去了正确的方向,“蓬”一声撞上了病房的门。
铁面具的力量,本来铁门都能撞开,但这时,整个身体碎成一团,门石墙一样的纹丝不动,只是丝丝出现裂痕。
纪伦一击得手,不退反进,遽前突,两人距离已不足三米,冷冷扣动了左肩上的弩弓,一枚箭激射而出,将最后一个铁面具心脏钉住,钉在了墙上。
转眼之间杀光了三个铁面具,纪伦却并不开心,皱眉。
“这些铁面具,比病人和护士强多了,就平民和士兵的区别一样。”
“但是又不是帝国士兵,给我的感觉本质有区别。”
“难道医院方面,还能诞生这种兵种?”
“而且这些铁面具,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我在哪里看过?”纪伦还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就在这时,“啪”一下闪电,自窗照亮了房间,纪伦看去,才发觉窗外不知不觉,下着大雨,天地间灰蒙蒙一片,雨水在地上溅起了泡泡,偶有着人在楼下平地上缓缓而过,也不知道是哪种怪物!
纪伦冷静把自己放松,脑海里立即转过了一个念头:“这样大雨,是不是医院又有着某种变化?”
一念及此,纪伦立即不再迟疑,见门满是裂痕,就转化出武器,变出了战镐,重重敲了上去。
“轰轰轰!”只是几下,门破开了,纪伦毫不迟疑的奔出。
“咦?”
本来这处走廊,干干净净,但是现在看去,走廊墙壁上到处都是血和脑浆,一眼看去,全是护士和病人横七竖八的尸体,连空气里也充满了血腥的气息。
“铁面具和病人以及护士发生了冲突?”
见到这状况,纪伦只想了一想,就循着冲突的痕迹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