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耗尽
其实,从一开始肖逸就在考虑使用灵魂攻击,攻其不备,冲将出去。
可是,与神农氏族长姜魁一战后,灵魂之力耗尽,到此时也只是恢复少许而已。
灵魂之力有限,便顾忌甚多。一来,唯恐灵魂攻击之后,收效甚微,白白浪费了机会;二来,天人之境此刻大有用处,若将灵魂耗尽,其探视范围将所剩无几。是以,才迟迟未动用灵魂攻击。
兵士修为不高,其灵魂也十分薄弱。按说,即使一记普通的灵魂攻击,也能令其精神失常。但是肖逸这两记灵魂攻击,只是令对方出现一阵眩晕而已,其灵魂消耗程度可想而知。
肖逸早有谋划,出手如电,两记神拳相继打出,立时将二人轰退,跟着急忙再踏上一步。
可这时,面前长枪却增至四柄。但见四柄长枪发着霍霍亮光,气劲磅礴,将所有去路封死。
与此同时,身后数道攻击也已赶至。若是再不采取防范,在其对上四柄长枪时,其后攻击将全部落在身上。到时,必死无疑。
他与人对敌时,甚少有与人硬拼的时候。此时,他若是踏着自创步法,猝然急退,回身去攻击身后来袭之人。对方正值猛力前冲,又心无防备,打一个措手不及,或许能有奇效。
但可惜的是,肖逸体内真气消耗过快,已然支撑不了多久。即便回身将一人击溃,可是其身后还有六名兵士围堵,根本冲不出去。
为今之计,只有拼尽全力,在这一点上打出一条出路。
他猛哼一声,发起狠劲,连接打出四拳。拳风呼啸着,向对面四人打起。
随即,他将神农鼎外身后一祭,护住身后要害,又将通天剑一召,五行真气合着浩然正气全部迸发而出。
通天剑登时光芒大作,白光中镶着金色,庄重威严,气势之大一时无两。
这一剑已用上了所有气力,生死在此一举。
只听得金属撞击声密集响起,一阵乱响之后,来自其余五方的全部落在神农鼎。那第七队攻击方位刁钻,却越过神农鼎,一剑刺在肖逸肋下。
不过所幸,先有拳风攻击,后有仙剑猛击,面前四人终于口吐鲜血,踉跄而退。其手中长枪,四枪被斩断二枪。
肖逸亦喉头一甜,涌上一口鲜血来。以一人之力,破开兵家大阵,其付出之大,实无法与外人道也。
肖逸见前路已开,顾不得上伤痛,忙向前冲去。
明明是向前直冲,可身法一动,却向着斜下方摔去。只觉得体内空空荡荡,好似被掏空了一般,一丝气力也无。而且,眼前发黑,头脑昏沉。
此刻,只要肖逸稍有一丝退缩的念头,当即便会昏厥过去。
不过,他经历无数风浪,心志之坚定非常人所及,当下猛一咬舌,令灵魂一个激灵。而后,心念一动,把神农鼎召之身前,手心贴上,将灵气引入体内。
神农鼎内土属性灵气无穷无尽,对于肖逸而言,等同大补之物。只要给其片刻时间,又能凝力再战。
可是兵家大阵十分精妙,这一方败退,那第七队登时向前赶来,欲补其空缺。
肖逸若再不冲出去,势必前功尽弃。但是神农鼎在外,又将严重制约其飞行速度。于是,刚汲取一道灵气,就将神农鼎收入囊中,急忙向前冲去。
说来话多,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眼看肖逸就要脱出大阵范围,就在这时,却听一女子声音叫道:“啊呀,别让他又逃了。”
另一人则怒笑道:“还想逃,还有那么容易?”一道剑光亮起,正对肖逸胸口刺来。
剑未到,其周身灵气已被锁定。
“气场?”肖逸登时认出,这时名家气场无疑。百忙中抬眼一看,却见那名家公孙诺就站在前方不远处,其旁除了妖家万天鹏、兵家吴邢之外,还有杂家尸义和道家静灵,刚才那一声惊呼正是静灵所发。
在肖逸与众兵士打斗之时,公孙诺等人已然修复伤势,赶到了前面。
见了对方阵势,肖逸只感一颗心往下沉,无奈道:“我今日命休矣!”
符剑攻击十分凛冽,以其现状,如何挡得住,只得再次召出神农鼎来,先挡下这一击。
但就是瞬间耽搁,那第七队干赶将上来,又与其余五队形成合围之势。
六队兵士齐喝一声,枪走龙蛇,同时刺了过来。
到了此刻,肖逸纵有再多不甘,也是无用。他将神农鼎祭出,护着身后申亦柔,心中充满歉意,想着即便死了也不能令申姑娘身体受损。
“静姝,别了!”脑海中不由得浮现那清丽冷艳的面容,可是那面容瞬间模糊,变得极不清楚。
因为那清丽冷眼的面容早已映入脑海,可是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之后,静姝载笑载言,几乎再未出现那等神情,这时想起,脑海顿时出现一些混乱。
而且,最令肖逸惊讶的是,在他极力追忆静姝面容时,另一个惊艳的面容却闯入脑海,而且异常清晰。
“冰主?”肖逸心中大惊,实未想到在自己将死之际,脑海中印象最深的却是那冰刹海万年妖王冰雀。
“冰主,珍重!”但闻当的一声,身后长枪已此到神农鼎上,身前长枪也已及身,再无多余时间留恋,最后一声叹息,闭上了双目。
“哼,到死也未想到本神。”突然,一个不满的声音响起,正是那负屃之魂。
“龙神!”肖逸心神跳跃,登时睁开眼睛,惊呼道,“你有办法?”
其实,并非是他忘却了负屃之魂。自从与神农氏族长一战开始,他已到了生死边缘,随时可能毙命。其后,负屃之魂虽有过相助,但是并未助其彻底摆脱困境。
而且,经历过几次接触之后,他知道负屃之魂只是龙神的一缕魂魄而已,能力也甚为有限。在他想来,负屃之魂也绝不愿自己死去,若能相助,早已出手了。若未出手,那边说明负屃之魂也无可奈何。
五行真气、浩然正气、灵魂之力全部耗完,手段用尽,黔驴技穷。到了此地地步,他还能有何念想?(未完待续。)
第545章 龙吟再起
“区区这些人马,本神还不放在眼里。”危机临头,负屃之魂竟不忘摆出高傲之态。
肖逸无奈一笑,不过知道负屃之魂但有此言,定有退敌之法,心中笃定不少。
接着,只听负屃之魂道:“你捂着那小姑娘的耳朵,她重伤之体,已然经不起本神的一声吼了。”
肖逸忙背手过去,捂住申亦柔双耳。
这时,枪头已近在咫尺,肌肤在寒气侵袭之下,感到隐隐作痛。
但是下一瞬间,那长枪突然一凝,再也攻不过来。兵士神情亦是一滞,好似痴呆了一般,愣在半空。
对肖逸而言,只感到百劳****传来一丝麻感,持续了一瞬就消失无觉,见了众兵士模样,不禁惊道:“难道龙神已经出手了?”心中大感惊疑。
然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才真正令肖逸惊骇的无言形容。
一股声浪突然以其为中心,向着四周荡开。那声浪实有似无,由于直接散发了出去,若非其感知灵敏,根本察觉不到。
“这是什么声音?好似奇怪。”对他而言,那声浪毫无效用,可是对于旁人,却完全变了样。
但见声浪过出,众兵士仿佛木偶断了线似的,突然直挺挺地从高空坠落,模样十分诡异。
“龙吟!快……”那公孙诺高呼一声,忙召出数枚天品金符来,贴在身上,丝毫顾不上吝惜。
那吴邢和万天鹏一言不发,却也急忙祭其法宝来,挡在身前。
那尸义愣了一下,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不过毕竟心思机敏,也急忙将仙剑祭起,形成一道光罩,连将静灵一同护起。
说时迟那时快,声浪倏地一下便从众人身上穿了过去。无声无息,平淡之极。
然而,众人的脸色却瞬间变作惨白。公孙诺胸前的一枚天品金符突然起火,其他人面前的法宝纷纷黯然下去,失去了光华。
但众人根本来不及痛惜,赶忙凌空虚坐,闭目凝神,开始运功疗伤。
随后,就听到扑通扑通一阵闷响,远处的众兵士纷纷摔落地上,不知死活。
肖逸看着之景,直惊得目瞪口呆,委实无法想象一缕龙神魂魄就能发出如此骇人的攻击。
他又怎知道,从山村兽潮开始,这已是负屃之魂第三次发威。
第一次发威时,将兽王白虎的元丹精核击碎,其声波震动九州,引得诸派纷纷赶赴雍州查探。
第二次发威时,现场只是将道家弟子长宁击伤,阻其杀害肖逸,但是声浪传出,损坏法宝无数,对九大门派损害甚大。
两次发威,皆是其处于危难懵懂之极,是以,根本未曾注意。直到此次,他才真正领略了龙神之威。
不过,他若是见了前两次龙神发威的场景,再看今日之景,当发现此次龙吟的威力大不如前,根本无法与前两次相提并论。
眨眼之间,所有围攻者都失去了战斗能力。肖逸愣愣地,因太过震撼而不能自己。
过了片刻,只听得林中哎吆喊痛之声不绝,那些兵士因修为不高,受龙吟伤害也最轻,率先清醒过来,只是从高空坠落,造成不同程度的摔伤。
也有一些兵士跌得巧,未造成伤害,陆续飞出林来,查看状况。
这时,只听负屃之魂道:“还不快走?再迟片刻,本神也保不了你。”
肖逸惊厥,见那公孙诺等人面色渐渐好转,不敢耽搁分毫,忙从两山之间穿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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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离兵家大阵后,肖逸知道这是逃生的最后机会,一旦再被围困,再无生还机会,是以一刻不敢停留,循着东方,急速飞行。
体内真气耗尽,就召出神农鼎来汲取一些灵气,感到能够支撑一阵,就赶忙将神农鼎召回,分秒也不浪费。
如此循环往复,一路飞奔,离洛龙城愈来愈远。
此时,他心中虽担心道家弟子安危,但是自身难保,又如何敢回去自投罗网。
御空飞行了半日,行了数百里,直出了阴属灵气侵蚀范围。
再往前行,山中渐渐有了鸟兽出没。叶绿花艳,鸟兽欢腾,一片祥和景象。
但肖逸毫无观景之心,精神仍旧紧张,一会儿看看身后状况,一会儿又探一下申亦柔伤势。
奔到后来,只觉申亦柔脉息愈来愈弱,不禁大为担忧,心道:“连番大战下来,申姑娘虽未受到实质伤害,但也饱受冲击。而且,这半日来,我也未助其疗伤。若再耽搁下去,怕是有所变故,须得寻个地方,先稳定申姑娘的伤势才行。”
又行一阵,见下方是有个山涧,遂落下地来。在崖壁之下寻了一个小山洞,赶忙召出神农鼎来,盘膝而坐,一手抵着鼎身,吸收鼎内灵气恢复道力,一手抵着申亦柔背心,将一丝木属真气送入其体内。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但觉恢复了一二成道力,申亦柔气息稍稳,便不敢再待下去,忙又重新上路。
这时,体内有了些真气,就一路飞行,一路为申亦柔疗伤。
如此这般,又行了一日,直到体内灵气又将耗完,才趁夜落地,恢复了一个时辰内力,继续前行。
到第三日上,早已到了千里之外,地下也渐渐有了人迹。路经一个小镇时,负屃之魂突然说道:“你木属真气有再生之力,为人疗伤固然绝好。可是儒家弟子修行路子不同,又天生体弱,你一直为其输入真气,虽能暂时为其续命,却影响了其涵养浩然正气。如此,倒不如抓些草药来,让其固本培元,依靠自身慢慢修复的好。”这是脱离兵家大阵以来,负屃之魂首次发话。
肖逸登时大喜,道:“多谢龙神指点。”
当下,在小镇外落下,背起申亦柔,径直往镇内走去。
刚走几步,却发现行人无不面露惊恐,纷纷躲避。
肖逸心中大奇,低头一看,才苦笑不已。只见自身所穿衣裳不是血迹,就是污渍,肮脏不堪,最为可怖的是,肩上、肋下、背后,多处衣服破损,露着狰狞的伤口。
如此模样,也难怪百姓惧怕。(未完待续。)
第546章 小镇
“如此模样进到镇里,太过招摇,被人追来,行迹立时暴露,须得换一身行头才是。”肖逸暗忖道。
注意打定,欲快速进镇,先换一身衣服。可是进了小镇,刚看到一家布衣铺时,却突然脸显难色,停下了脚步。
原来,走到此处他才想起不论买衣服还是抓药都需要钱财才行。此刻,囊中羞涩,身无分文,怎敢进店去?
其实,他也并非此时才囊中羞涩。自小而大,他就不记得身上还有过钱财。最阔绰时,莫过于到天脉山下买药,但那也是用的道家炼制的药方,并非钱财。
“没有钱财,一切都是空谈。”肖逸登时为难起来,“难道要进店抢夺?”这念头一起,忙压降下去,惭愧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怎地会有这等想法?”
各派修真之士行到自家统御之地,百姓巴不得请进店去当神供养,谁又会去收钱?是以,对于修真之士来说,钱财从来都是身外之物。可偏偏就是这些凡俗之物,却将肖逸难在当下。
衣物不换可以,但是草药却必须去抓。
他将心神探入百宝囊内,欲寻一些值钱的物什来交换,可是翻寻一遍,才发现自己当真是穷的叮当响。囊中除了自身所需之物,竟无一件长物。
原先囊中还有一些法宝之类,都被他在百花谷时引爆了,此时想来才觉得暴殄天物,可惜之极。
肖逸左思右想,没有良策,不禁眉头深皱,一筹莫展。
一个修正之士为钱财所困,此事若传扬出去,估计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过了片刻,突然有一人走到其面前,低头施了一礼,问道:“年轻人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肖逸定睛一看,见问话者是个花发老者,满脸皱纹,衣着朴素,一看就是个受苦的百姓。
肖逸虽不知其问话之意,但是见其眼神真挚,遂实话实说道:“我这位朋友受了重伤,需要草药救命,怎奈……怎奈……”说到此处,不知该如何表述。
“怎奈兜中空空,无钱看病是吧?”老者忽然接口道,眼中含笑,却十分真诚。
肖逸脸色一红,道:“正是。”
老者却转身道:“跟老朽来吧,老朽带你看病去。”
肖逸迟疑一下,跟上其脚步,既有些疑惑,又有些不解道:“我看老丈也不是富足之人,为何要平白无故帮我一个外人?”
老者却道:“佛曰,众生平等。都是人生父母养,哪有外人?”
肖逸心头震动,不能言语。虽是简单的一句话,却比那论道大会上的千言万语还有沉重。
只听老者又似自语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谁一生没个难处,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年轻人记得处处行善就好。”
肖逸心内如同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息,不禁问道:“老丈到底是何人?为何懂得如此高深的道理?”
那老者笑道:“这道理也算高深吗?”手指着远处玩耍的孩童,道:“这些道理,老朽从儿时就知道了。”
肖逸又问道:“镇上常有僧人来开坛说法吗?”
老者摇头道:“不常来,豫州地方大了,僧人们三五能来一次就不错了。”
肖逸哑然,心甚不解。这时,老者反问道:“你是奇怪是谁教老朽这些道理的吗?”
肖逸点头道:“不错。”
老者说道:“口口相传,代代相授,潜移默化,无师自通。”
肖逸猛地站定,惊骇地望着老者背影,感觉其形象瞬间高大无比,比那诸子百家的家主不知高大了多少倍。
老者走了一段,回头看着其惊讶的样子,笑道:“年轻人无须大惊小怪,老朽活了几十岁,也就得懂得这些道理而已。”
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处药铺,老丈首先进入堂内,与一位中年医者说了情况,而后道:“老朽还有事,先把药费给你。”说着取出钱袋,将里面仅有的几文钱倒了出来。
那医者却制止道:“老爹这是作甚?看不起晚辈吗?我虽是医家弟子,但是生在豫州,长在豫州,胸膛之内也有一颗佛心。那姑娘伤的不轻,我先为其看病了。”
说起“佛”来,二人脸上都情不自禁地生出敬畏之意。那老者也不再推搡,也就依了那医者,收起钱币,出了药铺。
看着二人举动,肖逸委实有一种到了世外桃源之感,浑浑噩噩,感到极不真实。
之后,那医者望闻问切,为申亦柔诊断一番。此人不过是医家的一名末流弟子,对申亦柔之伤自然无良方可陈,最后给开了几副补虚益气的药。不仅分文未取,还赠送了一副药具。
肖逸连声称谢,那医者却摆手不受,声称此为人道,不足言谢。
出了药铺,行了一段,又听得有人喊。扭头过去,却是那布衣铺的老板。
那老板唤肖逸进去,说道:“我这里有几件陈年旧衣,小伙子若不嫌弃,就拿去穿吧。”
肖逸备受感动,连忙称谢。那老板亦不受礼,只称是小事。
换了一身衣服,再行在街上,百姓不再惧怕,见其怀中之人昏迷,于是纷纷上前问询,有意相助。
肖逸千恩万谢,出了小镇,又一路向东,寻了一处隐秘所在,为申亦柔煎药。
按照医者嘱咐,将药汤喂给申亦柔后,他便自行打坐,赶快修复自身伤势,回复道力。
然而,打坐片刻,其脑海中却不停浮现小镇中情形,许多热心人虽只是匆忙一瞥,但是其真挚笑容却深刻于心,只怕此生也无法忘记。
他一直在追求所谓的太平盛德之世,而且认为那等世界根本不可能存在。可是今日见了镇上百姓,不禁自问道:“这不就是我所追求的太平盛世吗?”
“人不需要懂得太多的大道理,也无须去研究什么大道理,只要有一颗善心,懂得与人为善的道理,已然足矣。”
不过,他也知道,小镇之人能有今日之德,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乃是佛家弟子上万年之功。
肖逸不禁叹息道:“佛家隐退,实在可惜了。”
但是脑海却响起负屃之魂的声音道:“当今乱世,隐退保全根基,倒不失为明智之举。”(未完待续。)
第567章 沉睡
“佛为众生,佛家退出也是迫于无奈,应没有什么心机在内。”肖逸不同意负屃之魂的说法,当即反驳道。
负屃之魂却道:“不论佛家是否有心机,结果却是一样。”
肖逸无语,心道:“不错。天下之事,有心机也罢,无心机也罢,一切要看结果。”
负屃之魂顿了顿,忽道:“本神与你说话,是想告诉你,从今天起,本神要沉睡修养,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再与你说话,也无力再帮你。”
“什么?”肖逸大惊道。
这时,他才注意到龙神的语声有气无力,好似十分疲惫。
只听负屃之魂道:“你的灵魂太弱,根本不足以供养本神。几次施展龙威,已将本神积累多年的龙气消耗殆尽。所以,本神必须尽快修养,不然命不久矣。”
肖逸感到一阵愧疚,道:“是小子拖累龙神了。”
负屃之魂叹道:“没有谁拖累谁,自从寄宿在你体内,本身就与你成为一体,再无法分开。所以,本神保护你安全,也是为了自救。”
肖逸感恩道:“没有龙神,小子早已死了。”顿了顿,问道:“龙神需要修养多久?”
负屃之魂道:“不知。或许三五年,或许三五十年,也或许三五百年。”
肖逸讶道:“三五百年,那时小子怕早已死了。”
负屃之魂叹道:“若是你性命不保,那也是本神劫数到了,无可奈何。”
肖逸从其话中听出一丝无奈,不禁也跟着叹了一声。
只听负屃之魂又道:“在沉睡之前,本神必须告诉你,你当前处境比以前更加危险。所以,本神沉睡期间,你要尽快修炼,万事以自保为主。”
肖逸心头一惊,忙问道:“龙神何出此言?小子处境本来已极为糟糕,难道比此还要凶险吗?”
负屃之魂却道:“比此凶险百倍。”
肖逸大惊,道:“龙神可是吓唬小子?”
负屃之魂道:“本神哪有闲心吓唬于你。今日本神在那么多人面前发威,已完全暴露了行迹。人类修真,谁不想吸噬龙气,得以飞升。从此,将不知有多少人想取你的性命。只要你一露面,风声传出去,就会处处是危险,你必须万事小心才行。”
肖逸这才注意到自己当前的处境竟如此不堪,直感心惊肉跳。
负屃之魂顿了顿,道:“因你体质羸弱,本神也未交过你什么神通。今日,本神就传你一记‘龙抓手’和‘龙形步’,算是防身之技。”
肖逸闻此,登时精神一震。值此为难之际,多一些防身技能自然极好。可是,负屃之魂下一句话,却令其倍受打击。
只听其道:“‘龙抓手’乃是近身攻击之法,须由‘龙形步’配合之用。你自创步法,颇有根基,学习‘龙形步’应该极快。可是,无论‘龙形步’,还是‘龙爪手’都极耗真气。以你当前体质,即便学会‘龙形步’之后,也只能运用一次。是以,关键还是提升修为,在修为不足之前,一切皆是空谈。”
肖逸叹了一声,苦笑道:“我体内无法凝丹,除了淬体之外,别无他发。这等情形,还如何提升继修为?”
负屃之魂则道:“此言差矣。大道三千,每一条皆可证道。九龙子修炼之法,亦各不相同。只要坚持不懈,自有适合你的修炼之法。”
肖逸点头道:“龙神说的是。”知道以自己当前修炼之态,龙神亦无良策。
负屃之魂道:“本神就言尽于此,此后全靠自己,一切小心,切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说罢,将一缕意念传入肖逸脑海,之后再无声息。
那意念被融合后,“龙爪手”和“龙形步”的修炼之法就赫然出现在脑海。
过去虽未与负屃之魂有过太多交流,也未将其当作保命的最后手段,但是突然消失,肖逸竟感觉心中空落落地,心感怀念。
之后,想想今后之路将更加坎坷,不禁轻叹了一声。
此时,他来不及去研究那“龙爪手”和“龙形步”,不敢再待下去,遂抱去申亦柔来,继续赶路。
因无好的去处,他就直线向东,如此更容易与对方拉开距离。
他一边飞行,一边查看申亦柔状况。发现果然如负屃之魂所言,喝了这些草药之后,申亦柔伤势虽未好转,但是气息渐强,应是借助药力滋养了其浩然正气。如此令他甚感欣慰,暂时解除了后顾之忧。
又了半日,按照那医者叮嘱,又该让申亦柔服药。
此时,他换了衣服,俨然是一个平头百姓,因恐山中潮湿,对申亦柔恢复伤势无益,就大大方方地又进了一处小镇。
镇上百姓一见他带着一个病者,就纷纷上前问询。肖逸于是说明来意,在一位老媪家借住,为申亦柔煎药。
那老媪极是热情,在肖逸道谢时,其话语与上一个小镇的老丈所说基本不错。
肖逸不禁想道:“佛家之地,民风淳朴,人心向善,与我若说的太平盛德之世已然不远矣。”
于是,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有生之年,定然要竭尽所能,保全世上这方净土。
那老媪一边服侍申亦柔喝下汤药,一边叮嘱肖逸要如何如何细心,莫要再粗心大意,再伤了这位姑娘,并道:“这位姑娘可人的紧,你可要加倍珍惜才是。”
肖逸一笑了之,因知解释不清,也未多加解释。
然而,他未曾注意到,待那老媪说完此话时,申亦柔的睫毛突然微微颤抖了一下。
在老媪家中稍事休息,肖逸就不顾老媪挽留,再行上路。
行至夜里,夜风微凉,满天繁星。
正飞的紧,怀中之人却突然一动,轻轻地说道:“肖逸大哥,你看天上的星星多美!”
肖逸登时激动道:“申姑娘醒了?”
低头看去,只见申亦柔正努力抬着疲惫的眼睑,望着天上繁星,其脸色本来不佳,在夜色中显得更加苍白,面颊也清瘦了许多,虚弱的令人心疼。
肖逸不忍再看,便劝道:“申姑娘,你身体刚好,还是闭目养神吧。”
谁知,申亦柔却倔强地道:“我不,我怕一闭上眼睛,就再也醒不来。”
肖逸闻言,登时心头一突,忙喝止道:“别说傻话。”(未完待续。)
第568章 改道
肖逸恐其心志不坚,影响涵养浩然正气,忙安慰道:“你体内的伤一日好似一日,万万不可胡思乱想。”
申亦柔却道:“肖逸大哥不必劝我,我知道自己伤势。”其说话声有气无力,疲惫之极,顿了顿,再道:“我伤到了根基,涵养浩然正气十分费力,这次能够不死,已算是万幸。想要痊愈,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肖逸心中一痛,愧疚道:“此事皆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申姑娘。”而后语气一变,坚定道:“申姑娘请放心,便是走到天涯海角,寻遍天下名医,我也要将你的伤治好。”心中亦想道:“申姑娘几次三番救我性命,我此生定要好生报答。”
申亦柔闻言,登时露出些喜色道:“肖逸大哥无所不能,亦柔相信肖逸大哥。”
肖逸道:“既然如此,申姑娘就当听话,赶快闭目养神。”
申亦柔点头道:“好,我听肖逸大哥的。”登时闭上了双眸。但是,不到片刻,又睁开眼睛,道:“肖逸大哥,你送我回家可好?”
“儒家?”肖逸微惊道。
申亦柔道:“不错。”停了一下,略有些伤感道:“这次离开家门,已经有五年多光景了,也不知家中变化……我想回家看看。”
肖逸沉默不语。自从记起儿时的一些记忆后,他就知道自己乃是儒家之后。在其心中,儒家既遥远陌生,又亲切可掬;既想赶快奔赴儒家,弄清楚父母到底是谁,又恐接近儒家,害怕掀起那沉痛的伤疤。
一时间,百感交集,只感中心栗六,拿不定主意。
申亦柔见状,以为肖逸不愿,忙又道:“儒家之主有通天彻地之能,或许他能治我的伤。”
肖逸一听,登时眉宇一舒,喜道:“正是,季门主修为高绝,对浩然正气的领悟举世无双,定能治好你的伤。”
当下取道东北,直奔青州儒家。
申亦柔感激道:“多谢肖逸大哥。”脸上终于有了一抹红色。
之后,申亦柔心情极好,气息也增强了不少。但是其身体毕竟太弱,说了一阵话后,就又昏睡过去。
这一睡就是半日,待肖逸再喂其汤药时才醒。
听了负屃之魂的告诫后,他唯恐被人追上,于是让申亦柔稍作休息就急忙上路。
申亦柔在其怀中睡睡醒醒,长途奔波,也不言苦,由得肖逸拿主意。
如此这般,第三日上,终于来到了豫、青交界处。
此时,肖逸凌空站在一条浑浊的大河之上,望着浩浩汤汤东去的河水,一颗心也随着浊浪奔腾而起伏不定。
“儒家,到底是梦中的家,还是那未知的敌人?此行当会一一揭开了。”肖逸心中暗道。
他曾听玄悟真人说过,当时父亲是被儒家人追入冰刹海。虽然当时未说缘由,但是从一些事情可以推断出,因是父亲取了青州龙印石,导致儒家人追杀。
“父亲为什么要取负屃印?”肖逸心中自问。没有结果,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相信父亲觊觎龙气。在他的记忆中,父亲的印象虽然不是特别深,但是他相信,父亲绝不会卑劣的盗贼。没有理由的相信。
申亦柔知其心思沉重,也不出声打搅,只是乖巧地闭目假寐。她的伤势虽略有好转,但经脉还是一片混乱,身体十分虚弱,大半时间处于昏迷状态。
肖逸怎能不知申亦柔在假寐,心想只要开口相询,定能问出父母的姓名,还有儒家丢弃龙印石的往事。但是他不敢问出口,因为他明白,儒家丢了负屃印,儒家之主定会将责任全部推给父亲。申亦柔年轻尚轻,所知之事有限。
此时问来,听些父母不好的往事,还不如不问的好。倒不如到了儒家之后,由自己亲自来揭开那段往事,为父母正名。
“儒家之行不会太平,我还是尽快恢复内力为好。”肖逸沉思一阵,决定先在边界上修炼一日,待道力恢复后再行上路。但是这一日耽搁,又恐发生变故,于是对申亦柔道:“申姑娘,我欲恢复功力,为防不测,先为你寻一处好人家,借宿一日。待我功力恢复后,再来接你。”
申亦柔睁开双眸,却道:“肖逸大哥,亦柔不怕苦。你无须为我着想,你修炼,我在旁边候着就是。”
儒家弟子修炼,常在家中静坐,涵养人间之正气。道家弟子修炼,却是于深山幽谷打坐,静心忘我,不断增强与自然之感应。申亦柔会错了意,以为肖逸是为她身体着想。
其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神情,令谁也无法拒绝。
肖逸摇了摇头,遂将当前处境与之简略说了一遍。当然,龙魂之事隐瞒不言,只说他身上藏着一个诸子百家都想得到的大秘密,无论逃到天涯海角,诸家都不会放过。
申亦柔听罢,这才明白为何一路上肖逸总是小心谨慎,道:“肖逸大哥,儒家有一句话,叫‘小隐隐陵薮,大隐隐朝市’,你如果担心被人追踪的话,最好不要御空飞行。”
肖逸一愣,颇受震动。
申亦柔续道:“闹市中人口众多,极易隐藏踪迹。而且,我听闻,天下追踪之术,莫过于妖家的嗅探之术。但是,闹市上一日变化甚大,气味混杂,不似荒野中单一。如此,定可增加追踪难度。虽然你我行的慢了,但是追踪之人也要行的慢了。”
听罢,肖逸登时喜道:“申姑娘所言极是。我们就到闹市中歇息一日,明日再行。”
九州之内只有单一的阳属真气,他欲恢复功力只能依靠神农鼎。是以,无论荒野还是闹市,皆不受影响。
主意已定,他便循着前方一处小城飞去。
这时,却听申亦柔道:“肖逸大哥,你以后直接喊我亦柔便是,不必那么生分。”顿了顿,又道:“而且,入了闹市之后,你若一口一个申姑娘,让人听了,容易引人注意。我唤你一声大哥,你唤我一声亦柔,岂不自然?”
肖逸听罢,道:“好!我唤你亦柔就是。”(未完待续。)
第569章 入青州
青州之地,皆以方城为主。方方正正,中规中矩。
城内建筑,何处为富人之地,何方为百姓之所,东西街道宽有几丈,南北主路横有几许,划分明确,皆有定数,令人一目了然。
肖逸初看之下,心中颇有微词,暗道:“儒家将贫富分开,等于将人分了三六九等,岂令百姓诚服?”
但了入了城之后,发现情景完全与自己想象的不同。
只见一名锦衣华服,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走在一群百姓中间。百姓见之,无不与之行礼问询。
那公子也十分谦逊,每每回礼,从不落了一个礼数。
待那公子过去,一名中年百姓对身边十余岁的孩子说道:“徐公子也是贫寒出身,寒窗十年,终于取得了功名。你日后一定要以徐公子为榜样,好好读书,谋取功名,为天下百姓效力。”
那孩子用力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道:“父亲,你放心吧,孩儿一定努力。”
肖逸心神震动,不禁停了下脚步。
道家不争,认为世人应当遵循自然规律而行。可是儒家之行为,却想通过自身努力,逆势而为。
此行径已违背了自然无争之道,但是肖逸心中隐隐觉得,此行径对于人类而言,颇有益处。
他思索片刻,忖道:“人有无限潜力,若是与全部存着无争之心,又如何能发挥出自身的潜力来呢?人类之所以成为万灵之长,不正是发挥潜力所致吗?”
此想法与道家无为颇为相悖,但是他经历百家论道之后,思维渐趋成熟,很快就找到二者平衡之点。
他心道:“儒家之道,可令人上进;道家之道,可令人心境平和。无欲中求所欲,无为中求所为。二道结合,既不伤身,又可上进,最好不过。再者,儒家之道在争,却只是大自然中的小自然而已,并不违背大道无争之意。我专注一点,以偏概全,还是有些着相了。”
想通此点之后,再看百姓行径,也觉得自然起来。
再往里行,只见此地百姓都十分有礼,相互之间,颇为敬爱。但肖逸初来乍到,总感觉众人之间略有些生疏,不似其他地方百姓那般热情。
申亦柔似乎看出其心思,解释道:“‘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坏。’人与人之间就应对如此,今日之交甘如饴,却难保一生之交如饴。唯有此等如水之交,方能长久。”
肖逸经历了地问历世的考验,对人际关系甚为了解,平素又思考过此类问题,一经品味,登时了然,点头道:“不错,正该如此。”
当二人关系过于密切,不仅二人心态会有所变化,而且相互期望也会在无形中增长。都某一日,期望高于现实时,关系就会破裂。到头来,还不如一开始就淡如水的好。
这里人物风俗与豫州佛家之地完全不同。在豫州,百姓看了二人模样,皆会上前问询提供帮助,可是到了此地,百姓根本没有主动上前帮忙之意。如此,想找一家借宿倒有些麻烦了。
而且,肖逸发现,此地百姓看人时,总是看上一眼就别过头去,从不多看一眼。他对儒家之道也了解不少,明白“非礼勿视”之理,心中感叹道:“此地百姓谨守礼节,果然是教化之地也。”
不过,又行一阵,他却猛然捕捉道,百姓望向二人时,那眼光颇为不善,尤其是看向申亦柔时,还带着一丝鄙夷。
肖逸心中大奇,十分不解。这时,忽听一名老者轻声叹息道:“如今的年轻人真是不知羞耻,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授受不亲,成何体统?当真是世风日下啊!”
肖逸恍然,才知道此地对男女之防看得甚重。低头一看,只见申亦柔早已羞红了脸,只是闭上眼睛,强装镇定。
肖逸不禁犯难道:“申姑娘伤势沉重,不能走动。这样抱着,又遭人唾弃。这可如何是好?”
左右无计,心想还是快快离开为好。当下看准出城方向,就欲离开。
又行片刻,但见路上行人渐少,原来已临近了富人之区。此处房屋建筑十分考究,雕梁画栋,寓意深刻,已远非普通房屋可比。而且,路上行人个个衣衫得体,举止文雅,进退有据,颇有风度。
肖逸不禁想道:“或许此地就是那些普通百姓努力一生所想达到的地方。”但是见了二者差别之大后,思想又有所变化,忖道:“人有目标,固然是好,但太过执着,反而适得其反。是故,儒家之道中,必须融入道家无为,加以调解。否则,一些百姓求而不得,容易因敬生恨,产生两极分化,有违中庸之道。”
这时,忽听高处有人吟诵道:“酒盏酌来须满满,花枝看即落纷纷。莫言三十是年少,百岁三分已一分。”
肖逸听之,心生感应,不禁赞道:“好诗!”抬头望去,却见二人坐在三层高楼,正值对饮。
二人皆一身儒袍,头戴峨冠,穿着类似,年纪亦相仿。只是一人唇红齿白,皮肤白嫩,一看就是没有受过苦的富家公子;另一人则皮肤黝黑,身体精壮,好似农家弟子出身,与身上儒衫甚为不和,刚才也正是此人吟诗。
二人听到有人赞诗,也循声望了下来。但是看到肖逸之后,纷纷皱起眉头。那富家公子道:“你能懂得诗中之意?打扰他人雅兴,可是要治罪的。”语气不善,充满怀疑之意。
肖逸所穿乃是豫州普通百姓衣服,作为平头百姓,来到富人之区,还敢口无遮拦,妄言他人诗词,自然要遭人质疑。
肖逸微笑着摇了摇头,准备不予理会,径直离开。谁知一楼大门敞开,竟冲出十几个壮丁来。
众壮丁将肖逸团团围住,道:“打扰他人清净,论罪当罚。”说罢,就要上前来拿人。
这时,却听楼上那吟诗之人道:“且慢!”而后对那富家公子道:“此人穿着虽差,但是仪表堂堂,英气逼人,想来也是我辈中人。他既能赞我诗句,或许腹中果有墨水,何不听他说道说道。若说的无理,再治他的罪也不迟。”
那富家公子道:“今日苏兄是主,曾某是客,就听苏兄之言,听其论道论道。”一摆手,众家丁登时让开一条路,“请”肖逸上楼。
ps:此诗作者为白居易。此处盗用,望大家明辨。(未完待续。)
第570章 品诗
儒家以德治为先,辅以法制。仁义背后,再养有众丁执法,倒也可以理解。
那申亦柔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以肖逸大哥的才智,定能说服他们。”
肖逸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上得楼来。
到三楼站定,只见楼台内布置十分简朴,并不似想象中的奢华。那二人对饮,桌上也只是摆了一碟小菜而已。
那吟诗之人将肖逸打量一番,直接问道:“兄台可知诗中之意?”
肖逸道:“兄台所作之诗,通俗易懂,却寓意深刻。在下心有所感,不禁赞赏了一声,打扰二位清净,还望原宥则个。”
肖逸说的谦逊,那富家公子却以为他心中怯了,道:“一个粗鄙之人,怎能懂得苏兄诗中深意?”冷笑一声,又道:“苏兄是方圆百里之内,最有名的才子。其诗作就是以通俗易懂、寓意深刻著名,你这两句恭维之话,就是贩夫走卒也晓得,还用得着你来说吗?”
那吟诗之人道:“兄台只要说出苏某诗中深意,这件事就算了。”
肖逸见不说不行,左右一望,见墙边有一软塌,就上前一步,将申亦柔放好,这才转身道:“此诗前两句说‘酒’说‘花’,只是应景抒情,其重点在后两句上。”
那曾、苏二人见肖逸直接切入重点,所言不错,也都侧耳倾听。只是那姓曾的富家公子,面露冷笑,似在看肖逸的笑话。
普通百姓理解有限,一般来说,其口中的好诗只是诗句优美、韵律和谐、朗朗上口。
此诗的后两句,简单明了,一看便懂,似乎和前两句一样,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在那富家公子以为,以肖逸形态,充其量能理解到感叹岁月如梭,就已然不易了。
只听肖逸道:“苏兄是看着落花,想起自己已年过三十,度过了人生的三分之一,不禁感叹年华易逝,时光匆匆。”
那富家公子嘿嘿一声冷笑,似乎在说:“果不其然。”
那吟诗之人微感失望,却仍问道:“然后呢?”
肖逸道:“在下以为,‘莫言’二字乃是全诗的感情所在。言下是说,岁月荏苒,吾已年过三十,却还未达成心中某些夙愿,须得赶快努力才是。全诗之意在于告诫自己,以及劝导世人,年华易逝,时间可贵,一定要加倍努力,朝着自己定下的目标而继续奋斗,千万莫等闲,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
那富家公子哼了一声,道:“算你蒙哄过关了,可以走了。”闻言,肖逸身后的几名壮丁纷纷让开一条道来。
那吟诗之人见状,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却有些落寞,好似十分孤单。
然而,肖逸却不动步,竟又道:“不过,在下看来,苏兄作此诗,除了上述之意外,实是为了排解心中之积郁。”
那富家公子当即喝道:“一派胡言!”转而冷笑道:“苏兄出身贫寒,却凭借勤奋好学,通过大儒测试,取得了三等男爵之位。这座府邸也是孔门新赐。苏兄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又怎会有积郁,当真是一派胡言。来人啊,将这个不懂学问之人给我拿下。”
众壮丁得令,就要上前拿人。
那吟诗之人忙制止道:“曾兄何不听他说上一说,说的没理,再治他的罪也不迟。”
而后转过头来,问道:“这位兄台,你刚才说苏兄胸中有积郁,此言怎讲?”其眼神突然明亮起来,竟略有些激动。
肖逸灵魂损耗虽然尚未恢复,但是近在咫尺,感应楼上众人情绪变化还是轻而易举,发现那吟诗之人的前后变化后,心中暗喜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顿了顿,斟字酌句道:“表面上来看,此诗有酒有花,相映成趣,积极向上,大有规劝诫勉之意,但是仔细品来,苏兄喝着闷酒,感叹落花,实在谈不上积极。由此可以看出,兄台心中有无限忧愁和十分无奈,无法得到排解。这才借以此诗,聊以抒怀。”
那富家公子当即怒道:“分明是曾某和苏兄在对饮,何以出现‘闷酒’之说。好一个无知之徒,竟敢妄加臆测,破坏他人意境。来人哪,把他拿下了。”
一声令下,众壮丁又将肖逸团团围住。
肖逸如何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当即笑道:“在下听闻儒家有一句话,叫‘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苏兄是否在喝闷酒,只有他自己知道。”
肖逸之言,已然有了挑拨二人关系之嫌。那富家公子直气得面色紫青,手指肖逸,直催壮丁动手。那吟诗之人也神色尴尬,不知该如何接口。
这时,却听申亦柔道:“孔门弟子向来虚怀若谷,有开门纳谏之勇。二位听不进半句违逆之言,还算得上孔门弟子吗?”
在青州儒家之地,儒家弟子皆自称为孔门弟子,唯有出了青州之地,才对外称儒家。
一听“孔门”之名,二人登时脸色一变,众壮丁也赶快停了手。
那吟诗之人赶紧道:“曾兄何不听他说完,若说的荒谬,权当笑料就是。”
那富家公子无奈,只能点了点头。
肖逸看着二人样子,已然胸中有数,说道:“在下若猜的不错,苏兄长于百姓之间,新入该地不久,而曾兄则是城主之子,代父亲前来向苏兄道贺?”
肖逸如此猜测,也是有根有据。只因此居颇为简陋,还未细心布置,而且处处透着新气,再结合刚才之言,是以推测那吟诗之人刚搬来不久。至于那富家公子,看其年岁不大,有众壮丁护卫,又开口闭口要执法,但是形容举止轻浮,并无城主风范,是以猜测其是城主之子。
那吟诗之人一愣,道:“兄台说的不错,苏某真是前两日刚离开旧居,搬迁至此。这位曾兄也正是城主之子。”
那富家公子则冷笑道:“苏兄休要被他蒙骗了。你我身份,城中百姓皆知。他这是打听清楚了,特来招摇撞骗。”
肖逸微微一笑,却不反击,向那吟诗之人问道:“苏兄可是住的不习惯?”
那吟诗之人愣了一下,又望了一眼那富家公子,欲言又止,眼神极是复杂。(未完待续。)
第571章 诗由心生
看了那吟诗之人的神情,肖逸心中更是笃定,于是道:“换言之,苏兄是发现,现在的境地与自己过去的想象根本不一样。奋斗了人生三分之一的时间,得来的却非自己想要的,是以发出感叹。”
那吟诗之人大惊道:“你怎地知道?”一时间,过去历经的艰辛,以及今日所见所闻,一幕幕如浮光掠影,重新浮现在眼前。
他吟诗时,脑海中确有这等想法,可是为了怕对饮之人听出本意,影响未来仕途,就斟字酌句,故意做了隐藏。哪想到,面前之人竟如肚里蛔虫一般,还是将其看得通透。
所谓诗由心生,便是再多掩饰也是无用。
只听肖逸轻轻叹了一声,感同身受道:“过去,我等皆以为,为上者皆是勤政爱民、大公无私之辈。我辈不懈努力,目标就是成为这等人物,为天下苍生效一份力。可是,当我们真正达到了这等地步,才发现,这个世界完全不似我们想象的世界。在我们看来十分纯粹的理想,却充满着无限黑暗和诡诈。圣洁依靠肮脏之水来洗涤,正义需要阴谋诡计来维持。于是乎,我们不免感到迷茫,怀疑是自己错了,还是这个世界错了。”
那吟诗之人瞪着双眼,直听得呆了。但是从其激动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肖逸每一句话都说进了其心坎里。
肖逸之言已有挑衅儒家统治之嫌,那富家公子岂能容忍,勃然大怒,就要发作。这时,却听那吟诗之人大叫道:“兄台真乃我知己也!”
那富家公子见状,心道:“这还得了?”当下拔出佩剑,喝一声,道:“拿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贼子。”又转头向那吟诗之人问道:“苏兄,十年苦读不已,你当真要听信这贼子之言,毁了大好前程吗?”
那吟诗之人茫然道:“曾兄,在下只是心有感叹而已,并非生有二心。”
那富家公子道:“你认此人为知己,对圣人之学心生怀疑,就是大不敬之罪。心中不敬,如何还能做儒家弟子?你若迷途知返,与我一起拿下这贼子。我向父亲帮你求情,这三等男爵之位或许还能保得住。你若是执迷不悟,背离儒道,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普通儒家弟子除了修习学问之外,也常修剑术,陶冶情操。在青州之地,但凡儒家弟子皆腰悬长穗佩剑。因佩剑做的华丽,儒家弟子又自恃身份,从来不与人动手,久而久之,世人常以为其佩剑只是装饰之用而已。
那富家公子见众壮丁围将上去,却根本近不了肖逸之身,知道遇到了高手,是以竭力拉拢那吟诗之人,以冀能合力将肖逸擒下。
那吟诗之人看看肖逸,又看看富家公子,一边是富贵前程,一边是赤子初心,选择哪一边,委实令人难以抉择。
这时,却听申亦柔气愤道:“好一个‘大不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孔夫子当年闻道时也曾有过困惑,人有困惑,方能不断求索,探求真知。这等野蛮之法,禁锢人性,强人所难,竟然也敢称儒道?”
申亦柔伤重体弱,因说话用力,说完这句话,不禁眼前发黑,身体摇晃,几欲摔倒。
肖逸见状,忙上前相扶。从围困中走出,丝毫不费力气。众壮丁见状,无不大惊失色,一时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申亦柔银牙轻咬,忽地神色一暗,悲痛道:“难怪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原来你们这些城主已变成了这等模样。常此下去,儒道何在?”
肖逸从未见申亦柔如此悲伤过,恐其动气加重伤势,忙道:“纵观天下,诸道皆是如此,非我等所能改变,亦柔又何必为之动气?”说着已将之抱起,准备离开。
那富家公子虽知遇到了劲敌,但是向来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受得了这口气,竟往楼梯口一挡,道:“无知之徒,竟敢批判儒道?有种留下名来,曾某保证,你们绝对走不出城去。”
肖逸眉头一皱,无心再在此浪费时间,遂道:“你莫要白费力气,就是召你父亲过来,也是无用。”说着,身形一晃,就从其身边走了过去。
那富家公子根本未看清肖逸是如何从其身边走过,这才明白双方差距悬殊,捏着手中的传讯号炮,也不知是否该发出去。
肖逸正要下楼,申亦柔却略微挣扎一下,道:“曾公子,你且看这是何物。”说着费力地从怀中取出一物来。
那物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金黄色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儒”字,背面却是一个略小的“申”字。
那富家公子看了令牌,登时大惊失色,颤声道:“儒家申氏,你是申亦柔申先生?”
儒家不论男女,皆尊称有大学问者为先生。
那吟诗之人也吃惊道:“号称‘女中英杰’的申先生,失敬失敬。”忙上前拜见。
情形陡转,倒令肖逸有些吃不消,心中不禁惊奇道:“想不到亦柔在儒家的名气如此之大,我却是小看她了。”
申亦柔缓和片刻,才道:“曾公子,我刚从豫州回来,身上受了些伤,须到府上修养一日,还望行个方便。”
那儒家公子忙道:“申先生说什么见外之言,天下儒生是一家,便是常住也无不可。”态度立时大变。忙命一名家丁回家报信,收拾两间上房出来。
肖逸和申亦柔皆不喜这等见风使舵之人,皆皱了皱眉头。不过,现下有求于对方,也只能暂且忍耐。
临行时,申亦柔仍不忘向那吟诗之人道:“儒家弟子寒窗苦读,为的是涵养天地间的浩然正气,倾我胸中所学,为天下苍生立命。凡我儒家弟子,皆秉承天地之正,发现违心之事,就当据理力争,维护儒家正道,不坠青云之志,不失书生本色。若是畏首畏尾,患得患失,迟早会同流合污,堕入万劫不复之地。如此行径,没得辱没了圣贤之学。”
那吟诗之人无比赧然,冷汗直下,道:“申先生教训的是,晚生此生谨记。”经此一事后,此人后半生受尽屈辱,亦不改其节气。凛然正气,为世人敬仰。此为后话。
那富家公子也羞红了脸,无言以对。
那吟诗之人将众人送至门外,肖逸忽然心有所动,回头问道:“敢问苏兄名讳。”
那吟诗之人道:“不敢,在下苏武。”(未完待续。)
第572章 修养
经问询,才知那富家公子唤作曾求,其父曾知年,乃是孔门七十二弟子中曾点的后人。
因为曾氏在孔门中并不算得势,他父子又是曾氏分支,是以在此偏远之地做了城主,未能进入大丘城,修习儒家正统大道。
曾府位于城心,高墙深院,极是富贵。
城主曾知年早已接到消息,在府门口相候。一见人来,忙上前迎接,道:“申先生贵为两申之后,大驾光临,当真令寒舍蓬荜生辉。”
肖逸哑然,暗道:“这也算作寒舍,百姓之屋该如何称呼?”同时,心中奇怪道:“两申之后又是何意?”
从过去对申亦柔的了解,以及这几日的交流之中,肖逸知道申亦柔无兄无弟,乃是家中唯一传人。可是“两申之后”是何意思,却丝毫不懂。
无论如何,以柔弱之躯撑起一个家族,委实令人赞叹。那曾知年口中不住赞叹,敬仰之意十分真挚,绝不似虚意逢迎。
寒暄过后,曾知年欲大摆筵席,为二人接风洗尘。申亦柔心知肖逸着急恢复内力,于是说有伤在身,需要静养,将之推掉。
经过这一番应酬,耗神过多,她也的确有些吃不消。此时,只见她脸色发白,气息也有些不稳,多亏肖逸暗中为其输入木属真气,助其一臂之力,这才坚持下来。
肖逸则心念一动,道:“府上可有补中益气的药材?”
那曾知年忙道:“有,有,有!”当即命人取来十余种药材,名贵有牛角七、刺果藤等。
肖逸曾听那小镇医者提过此二物,见之大喜,忙拿出药方,让人煎药。
申亦柔喝下汤药之后,果然有所好转。
待所有人退下,肖逸将申亦柔安顿好,在其身上留了一缕心神,随时查看其内息,确保无事后,这才回到自己房中,取出神农鼎来,赶快恢复道力。
刚将手掌抵在神农鼎上,浑厚的土属性灵气登时涌入体内。他满意一笑,忙闭上双目,加速五行运转。
此次洛龙城大战,虽损失了一颗万年妖兽的元丹精核,却得到了一件绝世神物,正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而且,神农鼎内灵气磅礴,远非那元丹精核内可比,无论如何吸收,也不会出现枯竭之相。
在心神控制之下,土属性灵气经转化吸收之后,全部化为木属性真气,充盈于奇经八脉之间,快速修复身体伤势。
逃亡数日,内伤虽日趋好转,但是由于真气不济,恢复速度甚慢,到今日身体伤势依旧十分沉重。
在木属真气的滋润修复下,就好似久旱逢甘霖,干涸的土地尽情吸收着雨露,那滋味无比舒心和美妙。
但是,肖逸还无暇去感受那美妙之感,忙又凝神静心,遁入天人之境,孕育修复灵魂。
因缺乏灵魂修炼之法,这几日又精神高度紧张,灵魂之力可谓一点长进也无,唯有趁此时机利用天人之境恢复少许。
灵魂、真气同时恢复,若非怕动静太大,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几乎忍不住想将五行灵珠取出,同时淬炼体魄。
一日无话,待肖逸停止收功,睁开双眼时,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
他凝神内审,查看身体状况。得神农鼎相助,真气充沛,已然将经脉占满,达到了巅峰之状。体内之伤也修复了十之**,经脉全部完好如初,剩下一些**之伤,只需要常以木属真气浸润即可,无须再专门修养。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经过大创,由真气修复之后,竟发现筋骨肌体明显增强,好过数日淬体之功。
仔细一想,应是不破不立之理。本来筋骨肌体内难以留住真气,经过重创后,肌理被破坏,真气修复时也就融入了其中,达到了淬体的效果。
大破大立,不破不立。大创之后,必有大进。从他修炼开始,很多功法突破和功力提升都是经过大破之后,方才得到。不过,类似洛龙城之战,他还是敬而远之,实不愿再有第二次。
正在其摇头苦笑之时,突觉胸前轻颤,嗡嗡作响。他登感大奇,心念一动,将通天剑召出。
只见通天剑自行悬浮于眼前,剑体颤抖,好像激动似的散发着白色光芒。
自从通天剑剑灵苏醒之后,就常常有此情形,只是肖逸忙于逃命,无暇理会。
他的灵魂已与剑灵完全融合,剑灵之意,他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剑灵也再清楚不过。
这时,他刚想到“破立”之说,通天剑就异常活跃起来,极为兴奋。
肖逸看着通天剑,微笑道:“剑兄的意思是,让我怀着一往无前之意,以‘大破’求‘大立’?”
通天剑上下浮动,好似常人点头一般。同时,光芒大涨,表示认同。
肖逸则摇头道:“破立也当遵循自然而行,一味求‘破’,与寻死并无区别,实不可取。”
通天剑闻言,登时光芒黯然,好似心情不愉。
肖逸笑道:“剑兄当知道,我乃自然随性之人,当‘破’之时,绝不留手;不必‘破’时,也绝不会故意为之。”说罢,心念一动,将通天剑收了回去。
但是,感受到通天剑十分不愿之意,以及那份急于求破之情时,不禁心思沉重起来,担忧道:“通天剑被数代截教之主孕育之后,其‘破立’之意已根深蒂固。其灵识与我灵魂相和,若是剑灵逐渐强大,将很可能反过来影响于我。届时,我是否能保持此时心性,实未可知。”
想到此处,不禁叹道:“看来长阳真人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
然而,正是由于长阳真人的担心,坚持宿命之战,才识得通天剑剑灵苏醒。剑灵苏醒,又不得不重新开启宿命之战。世间因果,当真难以说的清楚。
肖逸冥思一阵,也无良策,想道:“为今之计,只有加强灵魂修为,尽力不受通天剑剑灵侵扰。”在他想来,只要自身灵魂修为远高于剑灵,就不会被剑灵意识所左右。
之后,收拾心情,来寻申亦柔。(未完待续。)
第573章 万全之策
再见申亦柔时,只见其喝了大补汤药,休息了一日之后,脸色红润,总算有些血色。
肖逸高兴之余,不禁想道:“亦柔重伤在身,跟着我长途奔波,实无益处。此地待其为上宾,倒不如让她在此修养,待伤势好了再走。”
申亦柔蕙质兰心,见了其神情变化,好似已知其心中所想,当即问道:“肖大哥是想将独自留在此处吗?”
肖逸暗赞其聪明,正要说明缘由,让其理解。
申亦柔则道:“肖大哥处境危险,带着我上路,确实给肖大哥添了许多不便。可是,肖大哥既答应了要送我回儒家,就当言出必行才是,怎可半途而废?”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说起此诺,肖逸脸上一红,无言以对。
申亦柔语气一缓,又道:“我知道肖大哥是为了我好,可是大丘城,肖大哥必须要去。”
不等肖逸发问,就道:“至于原因,肖大哥到了之后,自然会知晓。”
肖逸无奈,忽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不禁问道:“亦柔说季门主能为你治伤的话,可是诳我?”他所关心的还是其伤势。
申亦柔一顿,道:“这个自然不会骗你,亦柔的伤,在季门主眼里定不是什么难事。”
肖逸这才放下心来,道:“既然如此,我已答应了亦柔妹妹,就一定将你送到大丘城就是。只是路途危险,又十分辛苦,亦柔心中当有一个准备。”
申亦柔闻言,登时大为欢喜,道:“我有个万全之策,肖大哥可想听一听?”
肖逸亦喜道:“什么万全之策?亦柔快快说来。”
申亦柔道:“青州之地,管辖甚严。若是一直高空飞行,迟早会被人发现,报到各城主那里,也有许多麻烦。再者,高空飞行速度虽快,但并不利于摆脱追踪之人。”
肖逸听其说的有理,忙凝神倾听。
只听申亦柔继续道:“‘小隐隐陵薮,大隐隐朝市’,所以我想,我们干脆像普通百姓一般,坐马车,走陆路,隐藏于百姓之间。如此,第一,可以避免儒家方面的麻烦;第二,可以令追踪之人始料不及,摸不清状况,很容易跟错方向;第三,可以使妖家的嗅探之术失去了效用;第四,我也可以在马车中休息,不影响疗伤。一举四得,岂不妙乎?”
肖逸一听不影响其伤势,当即答应道:“好,就依亦柔所言。”
二人又商议片刻,待那城主曾知年前来时,申亦柔就向其讨要一辆马车,并说马车费用待其到大丘城时,直接到申府去取。
那曾知年怎会要钱,忙不迭地准备去了。
一刻钟后,一辆华丽的马车就停在院内。上了马车,只见马车内布置的十分舒适,还存放了许多珍贵药材。
肖逸不禁暗赞其想的周到,于是,向其道了谢,马鞭一挥,扬长而去。
送走了二人,那城主曾知年忙吩咐身后之人道:“你赶快修书一份,将申家姑娘在此逗留之事报于大丘城曾家知晓。另外,吩咐所有人三缄其口,绝不可将此事宣扬出去。”
其子曾求不解道:“父亲为何如此谨慎?我们帮助了申家之人,从此又多了一家靠山,日后进入大丘城也能获得庇护。此乃是好事,正该大肆宣扬,让世人知道才是。”
那曾知年却道:“大丘城内局势复杂,岂是你想的那般简单。季门主常年不理政务,孔门七十二路弟子,无不蠢蠢欲动,想取其而代之。当前,大丘城内暗流涌动,已分了数个派系。将来,若是申家派系夺得门主之位还好,否则,宣扬出去,岂不等于给自己面上抹黑吗?”
那曾求赧然道:“还是父亲目光长远。”
那曾知年又道:“再者,那申家姑娘重伤在身,不便长途劳顿,可二人却急于上路,片刻不敢多留,其行径又十分诡秘。这说明,二人惹了什么大麻烦。在事情未知之前,宣扬此事,对我们十分不利。”
那曾求冷汗直流,道:“父亲说的是。”于是也吩咐下人,绝不可向外人提起此事。
这位曾城主向来御下严格,令行禁止。此令下达之后,果然再无人提及此事。即便路人见过肖逸和申亦柔入城,可是二人驾马车出城之事却成了外人不知的秘密。
五日之后,城内突然来了十余名穿着各异之人,逢人便打听一男一女的行踪。
若是肖逸见之,当看出那名家公孙诺、妖家万天鹏等人,赫然就在其中。
按照原先兵家安排,公孙诺、万天鹏等人应该参与洛龙城之围,但是发现龙魂踪迹之后,登时转变了目标,那兵家吴邢竟也大力赞同。
于是,三家一商议。兵家调出其他兵力来支持合围,公孙诺和万天鹏则率人来追肖逸。待抓到肖逸之后,三家平分龙神之气。
因恐他人多分一杯羹,三家暂时封锁消息,未将此事传开。
有妖家的嗅探之术相助,先前追踪还算顺利,但是接近豫、青边界时,事态就发生了变化。
那负责嗅探的妖兽竟离开高空,直往人群密集的小镇上冲去。
豫、青不比梁州,突然有妖兽出没,定会吓到百姓,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进入青州之后,生恐惊动儒家,众人无法,只好将妖兽收起,进城打探。
接连几日,一边打探一边追寻,速度自然大降不少。
这一日好容易寻到此地来,谁知道寻到富人区时,人迹减少,突然断了线索。而且,此处行人皆有一股傲气,但见对方问的无礼,根本不加理会,问的急了,便说什么“非礼勿言”,令众人一点办法也无。
无奈之下,趁左右无人,那万天鹏唤出锦毛鼠来,施展嗅探之术。可惜时间过去太久,又常有行人往来,气味纷杂。那锦毛鼠嗅探一番,时而向东,时而向西,时而又冲着想必吱吱作响,完全没有准确方向。
那牛吽见无济于事,不禁问道:“师父,是否要抓来几个百姓,严刑盘问。”
万天鹏却摇了摇头,道:“儒家是出了名的硬骨头,吃软不吃硬,到时,不仅问不出来,反而容易惊动儒家人。”
那牛吽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万天鹏一时无策,望向公孙诺。公孙诺沉吟片刻,道:“那小子和儒家小妮子在一起。那小妮子受了重伤,观其行进方向,目的地应是大丘城无疑。既然在此处失了踪迹,就留下两名弟子继续搜寻,如有消息,及时通报。我们则继续向前,即便路上寻不到,也可到大丘城去堵他。”
万天鹏一听有理,顿时答应下来。
于是,各留一名弟子在此地搜寻,他们则御空而起,继续赶路。(未完待续。)
第574章 大丘城
愈往东行,地势愈平坦。纵有山峦,也并不甚高,与雍梁之地的大山相比,只堪称作丘陵。
日至正午,艳阳高照。
丘陵之间,一丈多宽的青石大道上,正有一辆马车飞驰。
青石大道铺得再平,奔跑起来也难免颠簸。然而,那马车飞速疾驰,车身却异常平稳,一点起伏也无。
山中樵夫见之,直夸“好马”。然而,临到近处,明眼之人方能发现,那车轮之上,竟绕着一层氤氲雾气。那雾气均匀地分布在轮毂上,但凡遇到不平之处,雾气首先着地,自然避免了颠簸。
也亏得此处人迹罕见,不然被百姓见到,定会以为仙人下凡。
待转过一个山脚,四野再无人迹。那驾车之人突然飞身落地,竟徒步奔跑,和马车并驾齐驱。
只见其步法十分怪异,每踏出一步时,看其模样,不是踏向两边,就是踏向后方,可是当脚步踏实时,却总是向前奔去。诡异莫测,奇妙之极。
而且,其步伐甚大,每一步都似乎要跨出几十丈去,龙行虎步,十分威武。
只可惜,仅奔出百余丈,他就感到真气耗去十之五六,于是眉头一皱,赶快跳上马车来。
这时,车内传出声音道:“肖大哥,你的步法又精进了。”
这人自是选择马车奔行的肖逸和申亦柔。离开小城之后,因马儿需要休息,二人就昼行夜宿,一路飞驰,直奔大丘城。到今日已奔行了半个月之久。
肖逸体内伤势早已恢复,左右无事,就潜心研究负屃之魂传授的“龙形步”法。他曾自创步法,对步法理解甚深,是以研习起来,事半功倍,十分快速。短短几日时间,就全部悟透。
可是,正如负屃之魂所言,该步法极度消耗步法。若非神农鼎相助,恐怕十天半月才能施展一次。有此得天独厚的优势,比起他人修炼来,不知快了多少倍。
听申亦柔称赞,肖逸微微一笑,道:“此步法博大精深,愈练愈觉得其中奥妙无穷,每一次练习,都有新的收货,当真令人惊叹。”
申亦柔伸出素手,将车帘撩开,笑道:“也只有肖大哥这样的聪明才智,才能创出如此神奇的步法来。”
肖逸不能明言龙魂之事,只能说偶有所得,自行独创。此时闻言,不仅微微有些脸红,没有应答。
这些日来,申亦柔按时吃药进补,又能随时修养,气色一日好似一日,清醒的时间也愈来愈多。
肖逸眺望前途,只见又一座城出现在地平线上。于是,召出神农鼎,以手抵鼎,快速恢复真气。
身在险地,每次练习结束,他都快速恢复内力,十分谨慎,唯恐有变。
不过在其汲取灵气之时,却道:“劳烦亦柔再给我讲一些儒家学说吧。”
一路行来,不知经过了多少大小方城,但是无论城池大小,也无论富人还是贫民,无不彬彬有礼,谈吐斯文。大到八十岁老妪,小到黄发垂髫,都能出口成章,说出一番大道理来,与那豫州民风又自不同,足见文化底蕴之深厚。
身在此地,与人一对比,肖逸直感到自己说话粗俗之极,总有一种一张口就被人看穿的感觉。仿佛通过一句话,就能被从外看到里,让人知道自己腹中空空,不学无术。
于是,肖逸就常向申亦柔求教,请其教授儒家学问,充实自我。
那申亦柔也极为热心,但有所求,无不应允。一路上,任由马儿奔驰,二人各有所忙,倒也不觉无趣。
不觉进的城去,肖逸赶着马车直往人群密集之处赶去。在城中转了数周之后,寻了一家客栈入住。那住宿的费用自然是曾知年曾城主所备,就放在马车之内。
二人早已换了一身衣物,与当地百姓穿着一致,与普通行人并无二致。他人猛然一看,根本看不出什么破绽来。如此,又增加了追踪的难度。
修真之人只要真气充沛,可以多日不眠不休。肖逸这等行径,日出而行,日落而息,完全违背了修真习性,完全出乎追踪之人的意料。半月下来,不见追踪之人的痕迹,足见此法颇为奏效。
不过,肖逸看似融入了百姓生活,其修真炼道却时刻未敢放松。安顿好申亦柔之后,就回到房内,关上房门,取出五行灵珠来,摆出五行阵法,四肢大敞,开始五行淬体。
如今,五行淬体是他唯一的修炼法门。因恐声响太大,召来百姓置疑,他淬体之时,极力控制五行之气。几日才来,肌体筋骨增长有限,但是对于修炼之法的掌控却是愈发纯熟,也算是一大收获。
如此往复,又过了半个多月,正行间,忽见一座大城出现在眼帘。
此地平坦广阔,视线极好。而且,那城池就坐落在一座大丘之上,呈现中间高、四周低的格局,百里之外便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那城池占地极广,幅员辽阔,气势雄伟,庄严厚重,是肖逸当前所见的最大的城池。
无用赘言,那城池自然是青州儒家所在的大丘城。
因路上行人不断,肖逸只能站在车辕上加以眺望。见了目的地就在前方,登觉心中一舒。
一路上,他虽不明言,但中是提心吊胆,生恐公孙诺等人追将上来,牵连到申亦柔。
今日,护送申亦柔的重任即将卸下,心情大好,遥望大丘城叹道:“大丘城,果然如其所名。依势而建,中规中矩,等阶分明,倒正好符合了儒家之道。儒家选择此地建成,倒的确用了心。”
在他看来,大丘城之名,应是因地势而定名。
这时,却听申亦柔道:“肖大哥此言差矣。儒家选择此地建成,确实考虑了等级划分等因素,但是其名称却和地势毫无关系。”
肖逸讶道:“毫无关系?那为何取名为大丘城?”
申亦柔莞尔一笑,反问道:“肖大哥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儒家孔圣人的名讳字号?”
肖逸随口答道:“孔圣人名丘,字仲尼。”说到此,猛然憬悟道:“难道大丘城之名源自孔圣人之名?”
申亦柔点头道:“不错。儒家后人为了感念孔圣人之功,就将此城唤作丘城。后来,因此城不断扩大,俨然了九州第一城,后人就习惯在丘城之前加一个大字,也算是对孔圣人的尊敬。”
肖逸颇为受教道:“原来如此。”心中却想道:“儒家之地,果然大有讲究,连一个城名都大有来头。”(未完待续。)
第575章 等级
常言道,望山走倒马。此时用作“望城走倒马”,也再贴切不过。
二人从望到大丘城开始,已然驱马奔行了大半日,可还离城甚远。
愈往近处,肖逸愈是感叹其城池之大,心想到如此大的城池,其内该有多少百姓居住。单从城池规模来看,就知百姓之爱戴,儒道之成功。
这时,肖逸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这座城池。
不知从何时起,其心底深处就莫名地升起一股正义之意,思想变得异常纯粹,各种信念也突然坚定起来。
黄昏时分,那朱红色巨大城门终于在望。这时,肖逸突然惊觉,道:“浩然正气!”运神向天空望去。
夜幕降临,天色暗淡。可是在肖逸望来,城池上却笼罩着一层金黄之云,将整个大丘城都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
再仔细去看,当发现,一缕缕细微的金黄之气不断从城中升起,逐渐升高,汇入那金黄之云中。
“吾善养我浩然之气。好一座大丘城,好一个儒家!”肖逸不禁由衷赞叹道。
来到城门之前,只见城楼匾额上不是书写某某城门之类,反而大大地书写着“安贫乐道”四字。
百家论道时,肖逸曾听玉临风讲过孔圣人弟子颜回安贫乐道的故事,此时想起,又是一番滋味,心道:“儒家弟子也好,天下百姓也罢,都应有此安贫乐道之精神!”
进得城去,但见中央一条宽敞大道直通丘顶城心而去。大道两侧,店铺鳞次栉比,行人络绎不绝,好不热闹繁华。
行了一阵,肖逸发现,此处百姓,无论贵贱,皆比其他地方的百姓更加懂礼。
街上行人虽多,可无不各守其道,但有拥堵,礼让为先,从不会抢占车马之道,仪态万方。
而且,无论生熟亲密,行人见面,总要行礼问询,道一声“好”。再闻说话之声,温文尔雅,绝无大声喧哗之辈。
如此,整个大丘城,无处不升腾着一股仁和之气。受此影响,即使一个没有受过儒道熏陶的外人到此,也绝不会做出失礼之事来。
肖逸愈看愈是敬佩,道:“孔圣人所言,‘一日克己复礼为仁,天下归仁矣’,其意果然不错。行到此处,方知何为真正的礼仪之邦!”
又往前行,来到一片酒楼地带。只见华灯初上,文人雅士倚楼望月,品着美酒,吟着诗词,好不惬意。
肖逸望了片刻,也不禁羡慕万分,只恨腹中无墨,空有一番豪情,却无法表达出来,令人又是憋闷,又是羞愧。
虽进了大丘城,但是此去申府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眼看天色不早,肖逸提议,休息一日,明日再行。
申亦柔则道:“‘中庭生桂树,华灯何煌煌’。大丘城的夜景才刚刚开始,肖大哥何不与我一同观赏夜景,一同前行,岂不绝妙?”
肖逸赧然一笑道:“在儒家人眼中,处处都是诗情画意。我乃俗人,却忽略这世间之美。也好,难得有此良机,我们就夜游大丘城,领略一番礼仪之邦的盛景。”
夜色渐浓,城内却流光溢彩,照耀的如同白昼。而且,令肖逸奇怪的是,街上行人不减反增,百姓陆陆续续出了家门,来品读这夜色之美。
肖逸看着百姓脸上洋溢的欢笑,尤其是听到孩童追逐的嬉戏声,心情也渐渐好转,暗道:“但愿天下百姓皆如此。”
因为心生向往,他感到处处都透着新奇。路上一件普通的房舍,一面酒旗,一个屋檐,他都不放过,总要仔细看上几眼,颇有些流连忘足。
申亦柔也精神大好,偎在车窗处,见肖逸看向哪里,就解释到哪里。二人说说笑笑,倒也不见寂寞。
行过酒楼区,前方忽有一条大河,自西而东,从城中穿过。
与别处不同的是,河面上紧挨着架设了三座九孔石拱桥。三桥并驾齐驱,看上去蔚为壮观。
听申亦柔讲,这三种桥有等级之分,普通百姓只能走西侧石桥,身负功名的读书人可以走东侧石桥,只有真正的孔门之人,才可以走中间石桥。
肖逸听罢,微微摇了摇头。来到青州之后,他最不喜的就是这等级制度。
但是,一路行来,发现百姓不但不反对等级制度,反而受到等级制度激励,在教育儿孙和自我诫勉时,充满了一种积极向上之意。这等精神状态,别处所未有。是以,肖逸一时也不知此制度是好是坏,暂且不做评论。
再者,他心中也清楚,人与人之间根本不会平等,就是他心中所想的太平盛德之世,也会存在高下之分。
申亦柔冰雪聪明,凝视片刻,见其神情如常,方暗暗松了口气。
肖逸站在桥头,只见西侧石桥上行人不断,熙熙攘攘;东侧石桥上稀稀拉拉,文人骚客依桥而歇,吟诗作对,别样清净;中间石桥上则空空荡荡,一人也无。
说来奇怪,桥上也无人监督,但百姓谁也不敢造次,莫说登上中间石桥,即使东侧石桥不去踏足。
肖逸知道此乃德、法并用的教化之功,不禁笑道:“如此说来,我应该走西侧的百姓之道了。”拉着马车就向西侧行去。
申亦柔则唤住道:“肖大哥应该走中央大桥才是。”
肖逸左右望望,道:“亦柔走中央大桥,无人会有异议。若是我走上去,只怕不用一会儿就会召来儒家执法弟子了。”
申亦柔笑道:“肖大哥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了。”
肖逸笑道:“这和胆子大小无关。到了礼仪之邦,就当遵守礼节。”说着,还是从西侧大道行去。
谁知,申亦柔脸色一变,道:“肖大哥,你只管走中央大桥就是,发生什么事情,由我担着。”
肖逸一愣,见其不快,想到其身上有伤,不便与之争执,于是答应道:“好吧,那就依了亦柔,走一次中央大桥。”心中却以为申亦柔放不开自家身份,等级观念根深蒂固。(未完待续。)
第576章 规矩
马车踏上中央大桥,登时引来无数百姓的目光。
中央大桥为孔门弟子所留,但是孔门弟子或醉心修炼,或直接御空而去,此桥已不知多久无人踏足了。
是以,忽见有人踏上中央大桥,百姓无不大感好奇,心想不知是哪家弟子临凡。
可是,一看之下,却无人识得。而且,看肖逸装扮,和普通百姓无疑,怎么看也不像是孔门弟子。
百姓中间出现一丝骚动,但是儒家治下毕竟不同寻常,很快就安静下来,纷纷回过头去,继续专注自己眼中的景色。
肖逸见状,心中稍安,想道:“这才是君子之风,天下人若都如此,不知要减少多少无为的麻烦。”
行到拱桥顶处,视野开阔。往四周一望,但见沿河两岸,人头攒动,好不热闹。河内还有几十艘画舫,慢悠悠地顺流而下,赏清风明月,品美酒佳肴,着实快慰平生。
肖逸长吁一口气,感到心情十分舒畅。到过天下许多地方,唯有此地令他生起了长留下来的想法。他不禁惊讶道:“难道这就是与生俱来的血脉传承吗?”
正在这时,忽见迎头奔来两人。两人一老一少,皆身穿儒袍,腰悬长剑,一副儒家弟子模样。
肖逸知道麻烦来了,便勒住马缰,停身相候。
二人来到近前,那年轻人已喝道:“你是何人,可懂得此地规矩?”
那年长之人则上下打量一番,忽然失声道:“你是……”脸色瞬间大变。
见其表情,肖逸和那年轻人皆是一愣。
那年轻人奇怪道:“师叔,怎么了?”
那年长之人眼神发直,怔怔地看了片刻,才如梦初醒一般,喃喃自语道:“不是他,他没有这么年轻,不是他……”
那年轻人更奇,道:“师叔,他是谁?”
肖逸忽感心中一突,也忙问道:“前辈说的是何人?”
这时,却听申亦柔道:“端木师叔,数年不见,师叔更加轻健了?”
那年长之人回过神来,转头过去,正好看到申亦柔撩起车帘,登时喜道:“申家侄女,你回来了。”
申亦柔嫣然一笑,道:“回来了,劳烦端木师叔挂心了。”随口又问道:“今夜是端木师叔值守吗?”
那“端木师叔”点了点头,忽然关切地道:“侄女回来了,云儿呢?”
“云儿?端木逍云?”肖逸听其言语,顿时联想到端木逍云。
那“端木师叔”登时喜道:“你认识云儿?”
不待肖逸回答,申亦柔已道:“端木师叔莫要着急,侄女儿只是受了些伤,先行回来,端木师兄还和玉师叔在一起,没有危险。”
而后,对肖逸道:“这位是端木师兄的父亲,端木霖庭,端木师叔。”
肖逸与端木逍云交情匪浅,忙向其父见礼。
那端木霖庭回了一礼,因着急端木逍云下落,忙又向申亦柔询问细节。
端木逍云等一众人离家周游列州,至今已有五年之久。虽然时不时有书信回来报平安,但是身为人父,总是放心不下。
特别是昨日下午,儒家密线传回消息,说洛龙城发生了百家混战。因为洛龙城战事未了,兵家与诸家合力封锁消息。儒家密线又知之不详,传回消息有限,只说诸家弟子死伤无计,对儒家弟子情况只字未提。
直到今日,儒家方面仍无肖逸传回。端木霖庭自然心急如焚,若非职责在身,早已奔赴豫州去了。
申亦柔知其思子心切,便将洛龙城之事简略说了一遍,道:“洛龙城之战,我儒家处于中立地位,所有儒家弟子都安然无恙。也许是玉师叔另有打算,所以未尽快赶回来。”
端木霖庭听罢,终于放下心来。这时才想起来身边之人,问道:“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申亦柔抢先道:“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专程护送我回来。”竟故意不说肖逸名姓。
那端木霖庭圆滑世故,自然听出申亦柔不愿明言,也就不再追问,道:“既然是申家侄女的车驾,只管过去就是。不过,侄女以后当谨守儒家规矩,此路既然名言规定了只有孔门弟子可行,便是再亲近之人也不可违反。今日,我念你初犯,这位又是你的恩人,不能让外人小看我儒家,就暂且过去吧。”
肖逸抱拳道:“那就多谢了。”牵着马缰继续行路。
谁知,申亦柔却道:“他可不是外人,日后大家自会知晓。”
肖逸顿感大惊,问道:“亦柔说什么?”
端木霖庭和那年轻弟子也脸色一愕,齐向申亦柔望去。
申亦柔则故作神秘地莞尔一笑,把车帘放了下来。
当着他人之面,肖逸也不愿多问,暂且不语,牵着马车继续往前行,心中却倍感奇怪道:“难道亦柔早已知道我的身世,所以才千方百计引我前来?可是,她又是如何知晓我的身世?”
申亦柔曾几次三番要他来青州,此时想来,显然其早已知晓其身份。
肖逸有一种被人算计,上当受骗的感觉,不过他知道申亦柔绝无害他之意,心中倒也不急。
待马车远去,那端木霖庭依旧望着马车背影,神情迟缓,有些发呆。那年轻弟子不知就里,忙问其故。
端木霖庭却道:“真的太像了。”
那年轻弟子又问道:“和谁太像了?”
端木霖庭却不回答,呆了片刻,突然郑而重之地说道:“今夜之事,只说是申家姑娘回来了,其他事情绝口不提。”
那年轻弟子茫然无比,不过在端木霖庭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下,只要答应下来。
行过拱桥,只见从此之后,大道两旁皆有两条辅道。毋庸多言,只见辅道上行人不断,中间大道上一个人影也无,就知道前方道路也和石桥一样,有了等级之分。
肖逸心中不悦,微微摇了摇头,但也没有多置一词,因为他看不到百姓的不满之意。而且,他看着百姓习以为常的模样,忽然憬悟道:“这是一种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儒家看似在划分等级,其实是在给百姓定立一种规矩,让人从出生就必须遵守的规矩。唯有人人讲规矩,守规矩,天下才能太平。这规矩就是儒家口中所说的‘礼’啊。”
想到这一层面,顿时对儒家之道有了更深层的理解,胸中也霍然开朗起来。(未完待续。)
第577章 奇怪之处
又行了一阵,道路渐渐倾斜,开始走上坡路。
大丘城修造精致,布局合理,处处都是赏景之所,路上总有驻步观景的行人。
不过,愈往上行,朱门深院渐渐多了起来,行人也就相应减了不少。
这时,申亦柔突然问道:“肖大哥难道不想问我什么话?”
二人沉默许久,终究还是申亦柔首先沉不住气,反问了出来。
肖逸微微一笑,道:“从你我结识以来,亦柔就应该知道了一些事情,唯独我蒙在鼓里而已。这么长时间,亦柔若是想说,早已说了,又何须我来问。若是亦柔不想说,问了又用何用?”
申亦柔哑然,停顿片刻,忽然怯生生问道:“肖大哥怪亦柔吗?”
肖逸摇头道:“亦柔不说,自有不说的理由。”
申亦柔道:“肖大哥能如此想,亦柔就放心了。”顿了顿,道:“有些事情,亦柔也知之不多,而且,亦柔觉得,此事唯有到了适当时机,才能向肖大哥说明。不然,弄不清真相,怕是以肖大哥之沉稳,也很难接受。”
肖逸望着绵延向上的大道,不禁长叹了一声。
申亦柔道:“肖大哥只要知道,无论何时,亦柔总会站在肖大哥这边,绝不会伤害、也绝不容他人伤害肖大哥。”
肖逸听其说的真挚,心中感动,忙称谢不已,竟反过来安慰于她。
夜风微凉,二人一时不说话,忽觉得有些冷清。
申亦柔心中愧疚,没话找话道:“肖大哥,自从进入青州之后,你就没发现一个奇怪之处?”
肖逸道:“什么奇怪之处?”
申亦柔道:“你难道没有发现,青州之内只有酒楼,没有饭馆吗?”
修正之人不食五谷,也就不关心饭馆之类。待申亦柔提醒,肖逸回头一想,果然在青州之内未发现一家饭馆。他心中奇怪,登时起了兴趣,忙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申亦柔笑道:“其实,此时源自于一个典故。”
肖逸对儒家典故兴趣甚浓,登时一喜,道:“愿闻其详。”
申亦柔整理下思路,道:“古时,凡有新器铸成,皆要杀牲取血,加以祭祀。当时有一个心地善良的王,他看到下人牵着一头瑟瑟发抖的牛从殿前经过,于是就问其缘由,欲往何处去。”
“那下人答曰,准备杀了取血祭钟。那王心生恻隐,就令下人将牛放了,说不忍心看到牛发抖的样子。下人问道,难道就不祭钟了吗?那王却说,怎么可以不祭钟?换成羊吧。”
肖逸听罢,登时失笑道:“这位王自欺欺人,当真又好笑,又可气。”
申亦柔道:“当时的百姓皆不理解王的做法,有的和肖大哥一般想法,有的则认为王吝啬,故意找个托词,以小易大。”
肖逸点点头。他明知此故事还有转折,可是脑海中完全想不到那王有什么更好的说辞,于是更加凝神倾听,唯恐漏了一字。
只听申亦柔道:“当时有一人却十分相信王的说法。那人知道,王并非是吝啬,也并非是自欺欺人。王之所以将牛换做羊,实是因为他未见过羊发抖时的样子。”
肖逸不解道:“牛、羊皆是生命,既然看到牛无辜受死而发抖,就当知道羊替牛而死也要发抖,此难道不是自欺欺人?”
申亦柔却道:“这和自欺欺人并无关系。因为,那王的确只是心存不忍而已。”
肖逸仍不能理解,在其看来,众生平等,牛羊一样,并不能说明其心存不忍。
申亦柔曾闻其论道,知其心中所想,就继续解释道:“肖大哥悟性奇高,见微知著,看到牛瑟瑟发抖,就能联想到羊害怕的样子。可是凡人不一样,凡人思维有限,只有亲眼看到时,才能真切感受到。在肖大哥眼中,一叶知秋,可是在凡人眼中,一叶就是一叶。”
肖逸心头一跳,惊呼一声,说不出话来。他忽然意识自己过去与人讲道的思维大有问题,说好听一点,是自己高估了听道之人的悟性和智慧,以为只要潜心教化,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圣人;说难听一点,就是不切实际,总是禁锢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去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
他心有所动,开始有些理解那王的想法。
只听申亦柔继续道:“那王生活优越,从来没有见过羊受死的样子,是以,他认为,救了牛就是最大的仁义。百姓不能理解,是因为他们见惯了牛羊等牲畜惨死,知道牛羊一样。”
肖逸不能言语,心道:“如此说来,那王的做法虽然令人质疑,但是其本心并不坏。”
申亦柔忽然叹了一声,道:“我们虽然一直在研究学问,想开创太平之世。可是,天下总有一些不平之事是命中注定,难以避免的。就好比,弱肉强食,豺狼虎豹必须吃其他动物才能得以活命,而我们人类也必须通过不断杀戮才能得以延续。我们一直在反对杀戮,可是杀戮从未停止,也绝不会停止。”
肖逸略感惊讶地回望着申亦柔,想不到这位一向腼腆,寡言少语女孩子竟对世界有如此深刻的敢问。
从这些感悟中可以猜出,眼前这位柔软女子的经历必然十分坎坷。
听到此处,肖逸深有同感,也道:“亦柔说的不错,这些都是人与自然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是,对于大自然而言,杀戮也有其积极的一面。正是因为杀戮,万物生灵才会不断奋进,努力免遭灾劫。也正是因为杀戮,才催生了诸子百家等无数文明。杀戮也是一种自然,无休无止,我们能做的,只是减少不必要的杀戮而已。”
经历颇多之后,他渐渐看得通透,提起杀戮,虽还有些叹惋,但不再像过去那般沉重。
申亦柔虽然悟性奇佳,但还达不到其所悟高度,当听到最后一句话,才豁然道:“我们能做的,只是减少不必要的杀戮。肖大哥这句话实是道出了诸家学问的实质。”(未完待续。)
第578章 君子远庖厨
只听申亦柔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道:“减少杀戮,当从人心开始。一个人若见惯了屠杀血腥,那么此人之心必将麻木,若想教化,当耗费数倍之功。而一个人若是生长于和谐友爱的环境中,根本没有见过杀戮,那么此人之心自然充满仁爱,无须教化就可从善如流。这也正是猛兽凶恶无情、牲畜亲和有爱之故。”
肖逸闻之有理,道:“不同之环境造就不同之人。这位王养尊处优,从未见过杀生,所以心中存有不忍之心。”
申亦柔点头道:“所以说,那王的的确确是因为心中不忍,才将牛换作羊。”
肖逸点头道:“确实如此。”心中已然明白其意。
只听申亦柔语气一转,忽然叹道:“那王的行为不为人理解,而且其行径终究未能免除杀生,但是其本意没错,仁心可嘉。若是世上之人都是如此,心中没有杀戮,只有不忍,那么,世上定会减少许多不必要的杀戮,将杀戮对生灵的伤害降到最小。”
肖逸心有所感,微惊道:“让人远离杀戮,保持心底纯净,这倒不失为一个教化育人的好办法。”
这时,申亦柔道:“故而,儒家先人才会说,君子远庖厨。”
“君子远庖厨?”肖逸讶然道,“难怪偌大一个青州,不见一家饭馆。”
申亦柔道:“古往今来,外人不知其本意,认为儒家人一边吃着牛羊之肉,一边说君子远庖厨,实是虚伪做作、欺世盗名之举。”
肖逸苦笑地摇了摇头,道:“若非听了那王以羊易牛的典故,我也是这般想法。”
申亦柔莞尔一笑,道:“肖大哥谦虚了。”而后道:“不见杀生,才能始终保持不忍之心。尽管儒家人明知此举被人诟病,但是为了涵养仁心,又不得不延续此策。”
肖逸叹了一声,道:“世上总有许多无奈之举。”
申亦柔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说是无奈,其实是一种方式,也是一种心态。外人讥讽儒家,只是因为他们见了太多杀戮,无形之间,其心已经变得麻木和冷漠。他们不是儒家弟子,根本无法理解儒家弟子纯善之心和对美好世界的向往之情。儒家正是依靠这种方式培养保持了这等心态。”
肖逸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外人非儒家弟子,始终无法理解儒家弟子的心境。”
申亦柔道:“对于常人而言,儒家弟子始终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也不可否认,在儒家弟子眼中,世界始终是美好的,亦或说,儒家弟子相信,通过自身的努力,世界终究会变得美好。”
这番话极为绕口,而且与自然道法颇有相悖之处,也亏得肖逸能听得明白,懂得其意。
这时,申亦柔突然歪头看着肖逸的侧脸,似有深意道:“一味活在幻想之中,固然不好。但是,将一切看得太透彻,总是理性看待任何事情,同样也不好。有些时候,甚至更糟,与人与己无好处。儒家弟子始终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对世界抱有无限期望,这才能不断奋进,不断提升。虽然,经过无数代人的努力,世界并无太大变化,‘为万世开太平’的宏愿也一直未能达成,但是每一个儒家弟子都努力了,奋斗了。其人生之精彩绝非那些明知结果故而不干的人可比。亦柔也认为,这才是最好的人生态度。”
肖逸听罢,竟是仰望夜空,不能言语。他这才知道,申亦柔是借题发挥,意指其心态消极,提醒他不要将事情看得太透。
道法自然,与世无争。尤其是肖逸融合诸家道法,心境与自然完美契合,纵然他在无为之中始终坚持着‘无不为’之意,但是其给外人的感觉,总是消极颓废。
同上道理,别家之人不知道法奥妙,也总认为道家存有消极避世之思想。
肖逸知道申亦柔有所误解,但也不愿多做解释。他此时脑中所想的是“亦柔让我不要看得太透,难道是让我不要追查父母之事?”
即将进入孔门之际,申亦柔说出这些话来,难怪肖逸多心。
沉默片刻,肖逸终究未多问一句,只是道:“想不到一句‘君子远庖厨’,其后背竟有如此多的道理,受教了。”
申亦柔见肖逸不接茬,显然没有回转之意,心中暗自一叹,没有再说话。
二人各怀心思,心情沉重,一时无人说话,继续前行。
愈向上走,行人愈少。到后来,宽阔的道路上只剩下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碾压道路的声音。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猛一抬头,只见路之尽头、大丘城之顶,竟坐落着一座巨大庙宇。
那庙宇顶部皆由琉璃制成,在明月映照下,庄重典雅,熠熠生辉。
肖逸不由得惊奇道:“那是何处所在?”
也不知是因为怀有心思,还是因为即将到家,申亦柔兴奋不已,竟是没有昏睡,当即回道:“那是孔庙。”
肖逸不解道:“孔庙?是祭祀孔圣人之庙?”
申亦柔道:“正是。”知其心中迷惑,就解释道:“大丘城与别的地方不同,城心最为要紧之地设为孔庙,乃是儒家尊师重教之体现。”
肖逸恍然道:“正该如此。”又随口问道:“城心是孔庙,那孔门之主住在何处?”
申亦柔道:“孔庙内有许多闲置房屋,谁担任孔门之主,谁就可以带家人入住孔庙,代孔圣人执掌儒家。”
肖逸随口道:“如此说来,那孔庙内岂不是要经常换人?”在他看来,换一次门主,就要搬一次家,委实有些劳师动众。
申亦柔却道:“也不见得,这万年来,孔庙内也就换了四五次而已。”
肖逸讶道:“如此说来,孔门七十二家的实力相差甚大了?”
孔圣人门人三千,贤者七十二人。肖逸对儒家有所了解,但是在其想象中,这七十二家后人因相差不大,皆有执掌孔门的可能才是。哪想到,万年来,孔庙之换了四五次主人,这说明孔门七十二分支,其实力强横的也只有四五家而已。
果然,听申亦柔道:“孔门分支虽多,但是堪称佼佼者,也就十余支而已。而这其中,修为和学问一样高绝就更为稀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