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迷局
伯阳画卷原是道家之物,肖逸作为道家弟子,按说不应隐瞒此事。可是他与长阳真人并无深厚感情,昨夜又见了长阳真人与佛教所做之事后,总觉得长阳真人身上透着一股诡异之气,令其不敢亲近。
再加上今夜王蟾子之言,肖逸怎敢透露实情。
长阳真人盯着肖逸,眼神中已布满了怒火,可是肖逸丝毫不惧,凛然回视。
长阳真人道:“你以为今日诸派向道家施压为的是什么?目的就是想让道家将伯阳画卷交出来。”
肖逸愣了一下,想起诸派的反应来,的确有此可能。只是伯阳画卷明摆着是道家之物,诸派无法开口索要而已。
长阳真人又道:“今夜,我与长靖师弟、风儿所说之话,你已全部听到,当知道道家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此事关系天下运势,你若故意隐瞒,莫说保全于你,便是道家也很可能在九州除名……”
肖逸心中一凛,暗惊道:“原来长阳真人早已我以天人之境窥听,他知而不说,难道是故意让我听到这些事?”看着长阳真人急切之意,他忍不住便想将实情透露,可是思忖再三,还是忍住了。
还记得,离开伯阳画府时,玄悟真人一再叮咛,不可向外人提及。玄悟真人作为上一任道家掌门,若是希望此事告之道家弟子,决计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肖逸只能继续硬着头皮道:“弟子不懂掌教话中之意,但是弟子之话,句句属实。”
二人僵持片刻,长阳真人颓然叹了一声,道:“既然你当真不知,也是无法。”静了片刻,才道:“今夜之事,不可为外人道也。”
肖逸忙道:“弟子明白。”
长阳真人再叹一声,推开了门,正要出去,忽然问道:“融灵宝盒也不在你身上吗?”
肖逸当即便要回道:“不在。”但是他灵魂大涨之后,心思异常机敏,话到嘴边,立即改口道:“什么宝盒?”假装未听清楚。
长阳真人道:“算了,我只是随口一问。”出门而去。
肖逸望着长阳真人背影,怔怔无语。他知道,长阳真人依旧在试探自己。刚才,一旦回答有误,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他感到脑中一片混乱,仿佛眼前出现了一个大的迷局,怎么也理不清楚。
九州面临天劫,谶语再度应验,诸子百家各怀心思,谋求自保。万年前的劫难,造就了如今的九大门派,今次劫难之后,诸子百家又将怎生变化,谁也说不清楚。
诸子百家之间的道法之争,已渐渐上升到了存亡之争。谁能在这次灾劫之中,保存下来,谁才是真正的胜者。
朗朗乾坤之下,堂堂道德门内,暗流涌动,波谲云诡……
肖逸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大漩涡中,怎么也挣扎不出。不经意间,后背冷汗涔涔而下,一阵凉风吹进门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终于清醒过来。
虽不知对长阳真人隐瞒是对是错,但是终究度过了一关。
他回过神来,苦涩一笑,道:“九州多事,为今之计,唯有尽快提升自身修为,方是正途。”
关闭房门,正要回到床上继续参悟炼体之法。门风扇动,蜡烛摇晃了数下,几欲熄灭。
他抬起手来,去护灯芯。这时,就见那灯芯之下,饱满过度的蜡油突然往外溢出,顺着蜡烛流了下来。但未到底时,蜡油又凝固在蜡柱上。
蜡油不断溢出,可是蜡烛却在不断增粗。
肖逸凝视片刻,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
◇◇◇◇◇◇◇◇◇
却说长阳真人离开肖逸住处,刚行到前厅,却见门廊下站着一人,正是长靖真人。
夜深人静,长靖真人候在此处,显然是在等人。
长阳真人暗叹了一声,走上前去,问道:“师弟怎地不去休息?”
长靖真人道:“师兄不是也没休息吗?”
长阳真人道:“我有一些事情尚不明确,所以专程过来一趟。近日,教中传来一些讯息,我须尽快返回教内。此处就有劳师弟了。”说罢,便欲从长靖真人身边走过。
长靖真人却没有让路的意思,忽道:“师兄可从肖逸口中问出什么事情来?”
长阳真人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长靖真人叹道:“师兄为何总是不能相信他呢?他虽做了一些出格之事,但终究还是道家弟子,也未做过违背道家之事。师兄若总怀有戒心,只怕迟早要将他推到绝路去。天道因循,无往不复,师兄应比我更明白。”
长阳真人道:“或许师弟是对的。但是在当前局势之下,为兄一定要杜绝一切隐患,保道家度过此次大劫。他始终是个异类,师弟不可只看当前利益,放纵了此人。”
长靖真人摇了摇头,知道一时无法劝解对方,便闭了口。
长阳真人见其仍无让路的意思,问道:“师弟还有事吗?”
长靖真人顿了顿,似乎鼓起很大勇气,才问道:“荆州衡阳山之事是师兄一手策划的吧?”
长阳真人身体猛地一震,僵在当场,数息之后,竟反问道:“师弟以为,为兄还有其他办法吗?”
长靖真人双肩颤抖,感到痛苦之极,道:“这么说,那幕后黑手的确是师兄了。”
今日,鬼家提出运用灵魂之术描绘对方面貌,乃是为道家洗刷清白的最好办法。长靖真人之所以决绝,有很大原因是不能答应鬼家要求,但是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就是唯恐面相成形之后,却发现那道者竟是堂堂的道家掌门。届时,道家当真颜面扫地,再难反身。
不过,长靖真人也只是猜测而已,今夜得到证实,又是一番悲痛之情。
长阳真人道:“师弟当知道为兄乃是迫不得已。衡阳山之事,我道家无论怎么做,都要受到世人诟病。而且洞中宝物,又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得到。无奈之下,为兄只能出此下策。”
长靖真人道:“师兄也是想趁机削弱其他诸派的实力吧?”
长阳真人不否认道:“师弟以后便能明白为兄的苦心了。”
长靖真人痛苦道:“师兄,长靖怎样觉得,越来越不认识你了。你说为了九州大局着想,向妖兽妥协,让其在雍州边界修建祭台,此事不伤及无辜,也就算了。可是这一次,你又怎么能向九州同道下手呢?”
长阳真人道:“为了道家,也为了九州,一些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长靖真人忽地抬高了声音,道:“师兄,上善若水,你这般做,有违天道呀!”
自从二人成为师兄弟以后,长靖真人还是首次如此大声说话。
长阳真人无动于衷道:“为兄愿承担一切后果。”说着,从其身边挤了过去,夺路而走。
长靖真人自后急喊道:“师兄,你这是在毁灭道家啊!”声音又自提高了三分。
但是长阳真人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地去了。(未完待续。)
第401章 大五行
肖逸盯着蜡烛看了片刻,突然眉飞色舞,兴奋非常,叫道:“原来如此。”
当下,盘膝坐到床上,整理思路道:“蜡油是蜡烛的一部分,当其存放不下时,便不得不向外溢出,寻找新的出路。可是,蜡油刚流出,便遇冷凝固在蜡烛上,重新成为蜡烛的一部分。当灯芯燃烧到下方时,凝固的蜡油再次融合。如此往复,生生不息。”
“蜡油不拘泥于蜡烛本身,不断向外寻找出路,又不断为蜡烛所用。我当前要做的事情,不正是如此吗?给饱和真气寻找出路,但是又不能脱于五行运转。”
“可是,怎样才能保证真气进入肌体筋骨,又不脱于五行呢?”肖逸盯着窗前蜡烛,继续冥思道:“蜡烛向外溢,是借助了高低之势。五行真气向外溢,必然要借助五行之势。我如何让肌体筋骨具备五行之势呢?”
“人体内,心肝脾肺肾,对应火木土金水,已然形成了五行循环,欲将肌体筋骨纳入五行运转,必须扩大五行运势。”肖逸感到自己寻到了一线生机,心脏逐渐跳动起来。
再沉思片刻,肖逸突然高兴道:“人体有五行,天地亦有五行。将肌体筋骨纳入天地五行,将人体五行运转,变作天地大五行运转,岂不是迎刃而解了吗?”
人体小五行,天地大五行。同样五行运转,只需要扩大范围即可。这一关系看似简单,其实质却等同于跳出了自身的藩篱,以五行之道追求天人合一的更高境界。
阴阳五行是阴阳家之道,天人合一是道家之道,将两家之道融合于一法之中,也唯有像肖逸这般,本着不分彼此、但求大道的思想,才敢有如此想法。
不过,道理想通之后,如何将人体五行与天地五行结合,却又是一大难题。
忽然,肖逸四肢大敞,仰卧床上,凝神闭目,静静地感受天地间的五行之气。
对于常人而言,天地灵气除了浓厚稀薄之外,并无不同。而对于懂得五行之人来说,却能时刻感受到天地灵气的运转变化。
正是因为灵气的五行转化,才使世间有了四季交替、风雨雷电,等等景象。纵然九州境内已几乎没有了阴属灵气,但是通过灵气厚薄变化,与二荒二海的混沌灵气结合,天地间仍旧是一个完整的大五行循环。
肖逸边感受天地五行之意,边思索印证道:“东方属木,南方属火,西方属金,北方属水,中央属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五方对应五行,灵气从‘中’开始,经由西、北、东、南,再回到‘中’,形成五行循环。”
“我若将五脏整体视作‘中’,将四肢按四方摆放。真气经由脾脉送出,利用五方之势,令真气依次流过四肢。如此,便可在五脏五行循环之外,再造就一个大五行循环。只要真气通过身体各处,就能不断淬炼肌体筋骨,达到炼体之效果。”
肖逸脸色渐渐显出喜色,再细想一遍,感觉此法确有可行之处。
这等五行相嵌之法,就好比当初的固灵阵法,八卦之中套八卦。既然固灵阵内可以布置固灵子阵,在小五行之外运转大五行,也必然毫无问题。
“虽然此法可行,但是要将真气送出经脉之外,确有很大风险。若五方五行之势太弱,不能令真气依照五行运转,很可能导致真气一去不返,散诸于天地间。我这修为可就毁了。”肖逸遇事谨慎,当下便估量起风险来。
虽然天地大五行推动着万物运转,恢宏而博大,但它是一个个小五行相互嵌套,由天下之力汇集而成。在方寸之内,其五行之势却十分微弱,几不可觉。
依靠微弱的五行之势来引导真气流转,其风险不可谓不小。可以说,施展此法是对感知的极大挑战,若不能达到察之入微的境地,绝无可能成功。
不过,肖逸早已领悟天人之境,灵魂修为也已不俗,感知自然能力非常人所能比拟,对构建体外五行还有一定信心。
想到此处,他先缓缓吐纳一番,令体内真气保持平和无波之态。待准备妥当之后,便分出一缕真气,从脾脉送出。
此时,若有外人在场,当为其姿态哑然。但见他四肢大开,五指箕张,以极度怪异之姿令四肢分别对着四方。
修真之法,或五心向天,或打坐入定,或静卧参禅,无不姿态优雅,气度不凡。像肖逸这等丑陋怪异的修炼姿态,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令人匪夷所思,忍俊不禁。
尽管肖逸已想到修炼此法不易,但是真正施展起来,方知仍旧低估其难度。
真气刚从脾脉流出,便飘忽不定,根本察觉不到五行之势,苦无路径可走,转眼便消散不见。
肖逸眉头一蹙,心知是真气太强之过,便将分流真气减弱一分,沉心感受五行之意,重新来过。
这一次,情形有所好转,真气飘飘荡荡,偏向西方而去。肖逸见状,顿时一阵惊喜。但是好景不长,不待后续真气跟上,窗缝间突然传来一阵微风,立时将之吹散了。
肖逸叹了一声,不得不起身,将窗缝门缝全部封上,确保再无外界干扰后,才继续捉摸。
对于修真之人而言,以意引气乃是稀疏平常之事。肖逸也可以引导真气向西而行,经由北、东、南,再回到脾脉,形成一道土属性圆形气流。可是,气流离体,已然算作一道攻击,经由四肢时,不仅不能炼体,反而可能重伤自己。
是以,想要炼体,必须以四肢为四方,将四肢成为真气运转的一环,然后遍布全身,形成大五行循环。
若是真气能够看见,此时,当看见一条如同细绳一般的真气流,向着西方蜿蜒前进。
可是当靠近西方时,真气流突然失去控制,消散不见。可是,转眼间,又是一条真气流飞出,仍旧一如既往地向西方而来。
也不知失败了多少次,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这股微不可察的真气流终于进入处在西方位置的脚心之内,搭建起了五行循环的第一环。(未完待续。)
第402章 循环
万事开头难,但见第一环成功,肖逸欣喜若狂,几欲跳将起来。
但觉真气进入足心之内,颇有金属之气。土属性真气从中到西,已然经由天地五行运转,变作了金属性真气。
知道猜想无误,顿时信心百倍。但是,当前形势紧迫,并未给他欢喜之机。
足心并非藏气之所,尤其在他刻意控制之下,足三阴、足三阴经脉全部闭合,金属性真气进入足心,只是从其肌体筋骨中穿过,转瞬间便从另一边穿出,向着北方而去。
真气流加长,其行进难度又自倍增。这一股真气,刚行之一半,刚欲向水属性真气转化时,突然崩溃,散了开来。
肖逸一惊,思忖应该是脾脉送出真气过快,使真气超出了五方之势范围所致。
叹息一声,只得再次来过。
不过,有了前一次经验。只试了三次,便将第一环搭好,然后继续向北方行进。
其中难处无需赘表,肖逸不知尝试了几百上千次,终于在黎明之前将真气送入了处在南方的手心中。
之后,这股已转化为火属性的真气流,在肖逸极度兴奋,又不得不保持平和的复杂心境之下,缓缓流入心脉,再度进入人体五行循环。
在五脏五行循环之外,又建起一条体外循环之路。
虽然当前这一条体外循环还十分微弱,但是肖逸知道,只要勤练加固,迟早有一天,这条五行循环将超越人体循环,成为一个大五行循环。
五行一旦运转,自有一股吸力。循环即成,便可借助五行之势和循环吸力,逐步加大真气输入。
肖逸唯恐真气输入过快,导致循环崩溃。于是,一丝一毫加大,缓慢之极,可饶是如此,坚持了一个时辰之后,循环刚初具规模,却因一时疏忽,输入过快,断裂开来。
循环一断,前功尽弃,唯有积累了一些经验而已。
“五行之势太弱,对心神乃是一个极大考验啊。”肖逸暗叹一声。
以他的灵魂修为,尚感吃不消。世间除了他,只怕再无人会修炼此法了。
他放出心神,仔细感受手心、脚心等处,只觉经过五行循环之后,那些地方的筋骨好似有些不同。
肖逸顿时一喜,暗自思量道:“或许真有效用!天道酬勤,只要我勤于修炼,这等方法纵然笨拙,却的确可以增强我的体魄。”
世人谁不想事半功倍走捷径,只是没有办法罢了。无论此法如何拙劣无比,都是肖逸当前唯一的修炼功法。不练此法,又能奈何?
肖逸摇了摇头,摒弃杂念,刚要重新建起体外五行循环,却听咚咚咚三声门响,一人问道:“肖逸师弟在吗?长靖真人召集弟子们到大厅议事。”
肖逸睁眼一看,见窗口已有亮光投入,忙回应一声,道:“马上就来。”
出了门,但见天色朦胧,日光几乎完全被阴云遮挡。此刻虽近辰时,却给人以黄昏之感。
肖逸想起昨夜所听之事,感到此次论道大会必不太平,不禁轻轻叹了一声。
来到大厅时,厅内已聚了十几名道家弟子。
肖逸刚入内,一人突然迎面将他抱个满怀,高兴道:“肖逸师兄,可想煞我也。”说罢,突然又哽咽起来。
肖逸挣开拥抱,才看清对方面貌,立时一喜,叫道:“吕师兄,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余人听二人皆唤对方师兄,不禁暗自惊疑,纷纷望来。
那“吕师兄”忙摆手道:“肖逸师兄,千万别唤我师兄,我可消受不起。”
此人正是道家之中,唯一称呼肖逸为“师兄”的道法弟子吕为道。
一场劫难令传道队伍分崩离析,转眼便是三年光景,此时再见,自有一番别情。
“肖逸师弟,你一向可好?”又一人从后问道。
肖逸忙转头去看,却是吴凌子。那吴凌子虽不像吕为道这般热络,但也眼含情义。
肖逸见二人并不因铭冉死因未明而疏远自己,心中顿生感激。
三人聚在一起,还来不及互诉别情,长靖真人已进入厅内。三人见状,忙闭了口,厅内登时一静。
肖逸见长靖真人神色恍惚,后背微驼,好似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多岁,心中不禁大为惊讶。
这时,那长环道者问道:“师兄为何……”
还未问完,长靖真人已摆手打断其问话。见道家弟子全到了,便道:“明日便是九州一甲子一次的百家论道大会,今日上午,由长环师弟带领大家到会场走一遭,熟悉地势。此次大会,场面极大,非道家比武论道大会可比,莫因临场胆怯影响发挥,给道家丟了颜面。”
众弟子忙点了点头,神色中既有跃跃欲试的激动之意,又有心中没底的担忧之意。虽然道家弟子到此已一年有余,但决定论道大会在洛龙城开展,却是近几日的事情。是以,道家弟子尚未有机会亲临会场。
长靖真人又叮嘱一番后,由长环道者带领,道家弟子浩浩荡荡向城中心会场行去。
肖逸在人群中寻望一番,见除了静姝之外,也只和吕为道和吴凌子相熟,铭轩并未在场,但见其他弟子望向自己时,眼神中颇有些警惕,显然是受了铭冉一案影响。想起当初一行七人为了论道出山,此时却只剩了三人,忽然感到一阵落寞,心情稍差,脸色更差。
途中,静姝突然挨过来,问道:“你脸色为何如此之差,昨夜未休息?”
肖逸苦笑道:“我正在研究一套新的功法,耗费心神过多,休息一会便好。”
静姝道:“修炼当张弛有节,莫要操劳过度。”
肖逸道:“知道了。”
虽是简单几句对话,其他弟子却无比惊讶地望着肖逸,如见奇景。那吕为道和吴凌子二人,更是惊得张大了口,不能相信自己。
之后一路上,吕为道总是神秘兮兮地向肖逸打眼色,暗中频竖大拇指,令肖逸苦笑不已。
一些不熟识肖逸之人,亦在打听肖逸为人,一时间,肖逸成了当前炙手可热的人物。
好容易到了会场,但见那佛家了蕴大师正在讲经,会场人山人海,被九州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道家弟子从下方挤不过去,不得已只好御空而起,径直飞到东北方挂着“道”字旗子的高台上。
在下方时,只觉得人多而已,待站到高台之上,从上从下望去,方感觉怎一个震感了得。
但见下方人头攒动,如同蝼蚁一般,密密麻麻,不知有几千万众。百姓虽无道力,可是百姓目光一同射来,好似有着无穷魔力一般,令人禁不住心颤神栗,魂为之夺。莫说开口论道,便是保持站立亦是不易。
道术弟子毕竟修为不低,适应片刻便自缓过神来,关键苦了毫无修为的两个道法弟子。
尤其是那吕为道,坚持了不到茶盏工夫,突然蹲到地上,大肆呕吐起来。
长环道者大惊,忙问起故。那吴凌子已然司空见惯,一边给吕为道拍背,为其减缓痛苦,一边解释道:“吕师弟晕船。”
众弟子一听,顿时哈哈大笑,感到有趣之极。
所幸,高台上空的氤氲气云尚未开启,若不然道家弟子晕船的典故可要瞬间传遍九州了。(未完待续。)
第403章 上善若水
长环道者对这个道法弟子实在有些无奈,但是论道大会又少不了道法弟子,不禁摇了摇头,取出两枚纸符给吕为道和吴凌子一人一枚,道:“挂在胸口处。”
二人将纸符挂好,顿时颇有好转,但想要安下心来讲道,还须适应很久。长环道者趁此空闲向众弟子讲授论道大会的流程事宜。
按照惯例,论道大会分三场举行,一场为诸家讲道,为期三日;一场为诸家论道,为期二日;一场为诸家辩道,为其一日,共六日。
诸家讲道,是诸家通过抽签排序后,依次上前,传播自家道法。
这一阶段,虽然颇为枯燥,但是能给如此多百姓讲道,机会难得,诸家早在数年前就做了功课,尽量让道法听起来津津有味,是以,这三日倒也不会无趣。
诸家论道,是由本届大会东道主提出一个命题,诸家按照讲道次序,就此而论。
同一命题,不同角度,不同见解。各种道法齐聚,妙论无限,精彩纷呈,届时方能体现中华文化之博大精深。这一阶段,方真正称得上百家论道。
诸家辩道,是就某事而辩。与论道不同之处,在于必然要得出一个结果来。这一阶段,与名家雄辩之术几乎一致,目的在于迫使诸家深层论道,激发诸道潜力。
一般来说,应该数这第三场最为有趣。但是听长环道者说,因为名家善辩,为压倒别家,常常提出一些奇谈怪论,令世人明知不对,却又反驳不得。如此,便偏离了辩道的初衷,历来辩道的魁首也几乎被名家包揽。
不过,在辩驳之中,的确能令诸家认识到自身不足之处,发人深省,由此,辩道这一场也就一直延续了下来。
在长环道者叮嘱明日论道的细节事宜时,其余各派也陆续到来,让弟子适应环境。
道法弟子不准修炼道术的家规应是道家独有,是以,别家弟子并未出现吕为道那般状况。
一个时辰之后,吕为道和吴凌子终于能站在台中,自如说话。众弟子这才打道回府。
回到驻地,却见长靖真人正与长清道者在厅内用茶。三名道法弟子忙进厅内请安。
长清道者微笑着受了三人礼拜,说道:“辛苦你们了。”
吕为道和吴凌子跟随长清道者日久,颇有父子之情,此时相见,真情流露,好似千言万语也无法述尽离情,皆道:“师父一定要在此多留几日。”
长清道者微笑道:“我将代表道家讲道,自然要多留几日。我们师徒已好久未聚,这几天我可要好好考究一下你们的道法。”
一听要考究道法,那吕为道和吴凌子二人登时露出紧张之色。
肖逸则微微一笑,并未在意。他与长清道者相处不多,因感念其照顾之恩,执以师父之礼,颇为恭敬,但是心中只将其看作一个长辈罢了,无欲无求,十分坦然。
长清道者向三人一一问话,语气温和,嘘寒问暖,颇有春风拂面之感。吕为道和吴凌子转眼又忘了考究道法之事,载笑载言,好不兴奋。
长靖真人忽然笑道:“看你们师徒一团和气,我倒有些羡慕了。我那些弟子一见我面,无非都是些问道求教之事,一句体己话也没有。”
长清道者笑道:“道家人清净无求,师兄的道心可不稳了。”
长靖真人哈哈一笑,道:“为兄下山一年,便沾染了世间的俗套,让师弟见笑了。”
肖逸见长靖真人看似爽朗大笑,其实神情落寞,眼神中毫无喜色,显然怀有心思,放之不开,心想道:“在心境修炼上,长靖真人可差长阳真人远了。”
众人又说一阵话,长清道者忽然道:“刚到此地,还未到城中转转,肖逸可愿陪为师走一遭?”
肖逸一听便知长清道者有话要单独跟自己讲,而且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心中虽有不愿,却也只能道:“弟子乐意之至。”
两人出了驻地,肖逸原以为长清道者要寻一处僻静处说话,不料长清道者行在人群之中,已开口问道:“论道大会之后,你便要离开吗?”
肖逸心道:“师父果然为了此事而来。”但闻人群熙攘,吵杂声四起,不禁皱了下眉,说道:“前面有个茶楼,那里清静,我们到里面说话吧。”
长清道者却道:“内心清静,于闹市可闻天籁。内心不静,幽谷又能何如?”
肖逸一愣,顿有感悟,道:“师父教训的是。”随之,又将心中所想说了一遍。
长清道者听罢,叹道:“如你所说,道家的确有不尽如意之处。便是为师专修道法,在道法传承之上,也有许多失当之处。”顿了顿,忽问道:“收你为徒之后,除了给你提供道家典籍,为师从来没有向你教授过道法,你可知何意?”
肖逸讶然,想不到长清道者会有此一问。这些年来,他只以为长清道者忙于下山传道,根本无暇教授自己道法。而且,他心中清楚,自身资质不佳,长清道者收自己为徒,也并非出于本意,所以,对他而言,长靖道者不传道法,乃是很正常之事。
长清道者道:“你心中可是有些怨怼,怪师父不管你吗?”
肖逸摇了摇头,道:“师父能将我留在道家,我已感激不尽,如何敢有怨怼。”
长清道者微笑地点了点头,道:“我能收你为徒,也正是看上了你这份至善至纯之性。若不然,道家收徒严格,便是静姝向我恳求,我也不会答应。”
肖逸淡然一笑,暗道:“果然是静姝在背后帮我。”此事早在意料之中,并未感觉惊讶。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静姝身影,脸色露出幸福笑意。
长靖道者怎知他已然心猿意马,浮现联翩,继续道:“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你之性情,便如那处于恶地之水一般,不争不怨。如此性情,不求道法,实是可惜了。”
肖逸诧然,委实未想到他在长清道者心中竟有如此高的评价。(未完待续。)
第404章 自然
长清道者又道:“道法自然,处自然之中,自然得道。非强求死学所能悟得。你可明白?”
这番话极为拗口,道机深藏,旁人听来,只感眩晕无比,怎解其意?
肖逸道法精深,当即便明白过来,赧然道:“师父用心良苦,弟子此时方知,惭愧之极。”
道家之道,乃自然之道。既然是自然之道,必须由自然之法获得。换言之,道无处不在,人人心中皆有道法。虽然世人之道,各不相同,但皆是自然之道。若听信别人教导,随着别人思路去悟道,便失去了自然本性,所悟之道也就成了别人之道,而非自然之道。
《道德经》开篇便讲:“道可道,非常道。”道可以被阐述,但是可以阐述的道,并非真正的道。
所以,修炼道法,必须自行参悟。胖厨师注重体悟,也在与此。
肖逸瞬间明白了长清道者的用意,对道法的理解又自深了一层。
长清道者见肖逸神态,欣慰笑道:“你能明白我话中之意,足见你道法修为亦然不俗。”
肖逸忙道:“师父谬赞了。弟子心中尚有许多迷惑,一时无法悟透。”
长清道者道:“不急,自然之道,要以自然之心悟得,不可心急。”
肖逸一凛,道:“弟子受教了。”
长清道者句句道机,每一句话都能令肖逸有所感悟。此时,肖逸方感受到,道法弟子和道术弟子之间的区别。
顿了片刻,长清道者忽然正色道:“为师明白,你心中对道家感到失望,对道法被歪曲,不能容忍。”
肖逸被说中心思,默默地点了点头。
长清道者见状,道:“这便说明,你的道法还未到大成的地步。”
肖逸愣然,未明白其意,道:“请师父指点。”
长清道者道:“这乃是修道一途中,必然经历的过程。为师年轻时,心高气傲,也曾在你这一阶段思想挣扎,痛苦不已。到后来,真正看得多了,悟得透了,也才明白过来。”
肖逸知道长清道者有意点化,忙凝神聆听。
长清道者道:“自然之道,须自然悟得,的确不可强求。但是,人心浮躁,天性如此,又不得不强求。”
肖逸不解道:“一旦强求,不是违背了自然之道吗?”
长清道者意味深长道:“你看到的违背,只是眼前的违背,却忽略了长远的自然。”
肖逸当即迷惑不已,难以理解,不觉微微摇头。
长清道者道:“道家自然之法,不仅是人类文明之瑰宝,更是在纷繁宇宙中指引人类得以长存的无上法则。如此妙法,若是失传,乃是人类一大损失。是以,开宗立教,广收门徒,强行教授世人道法,在所难免。”
肖逸大惑不解道:“如此一来,岂不是违背了自然之意?以此方式教授的道法也非真正的道法,岂不是事与愿违,背道而驰?这样又怎能令道法延续?”
肖逸连问三个问题,足见其内心之震动。
长清道者微微一笑,凝视肖逸,反问道:“你不是得道了吗?”
肖逸讶然道:“这与我有何关系?”
长清道者见其一时憬悟,便追问道:“若无崇真教,你我岂能得道?”
肖逸登时恍然,惊叹道:“是啊,若无崇真教,我岂能得道?”
长清道者道:“以如此之法传承道法,固然有违道法本意,但是唯有以如此之法,方能让世人有机会来悟道、得道。纵然千人之中,只有一人得道,也是值得的。”
这一说法,颠覆了肖逸过去的许多想法,登时怔在了当场。
长清道者道:“道家出世,亦是为了入世。世间纷杂,与道家理想之世有着云泥之别,若想最终实现道家之世,就必然要采取些非常手段。这是迫于无奈,也是入世所必须。”
肖逸认同地点了点头。他在决定成圣时,也有类似之想法,所以一说便懂,并深入道:“不错,世间只要有一位圣人出世便可,又何必要求世人全都做圣人。”
长清道者对肖逸理解之快,颇感惊讶,心想:“此子果然悟性极佳。”赞许道:“你能想到圣人这一层,的确不易。”
顿了顿,又道:“世上许多事,明知是‘错’,也要去做。因为只有通过‘错’,才能发现‘对’。如今的道家,正是在‘错’中求‘对’。可以说,道家从开宗立教时,就已然‘错’了。可是没有这样的‘错’,却无法造就后世的道家圣人。”
肖逸忽地感到十分惭愧,心道:“道家讲究无为,有为即‘错’。唯有无为无不为,方能彰显真正的无为。我虽明白了道家出世为了入世之意,却仍旧以出世之心,来理入世之事。枉我自以为得道,还以此法劝导长靖真人,今日想来,当真可笑至极。”
长清道者见其神情,微笑道:“如今你还要离开道家吗?”
肖逸一时无语,难以回答。他已下定决心离开道家,可是听完长靖道者一番道论之后,心中不禁动摇起来。顿了片刻,方道:“弟子修习了别家之道,道法已然不纯,只怕再难作道家弟子了。”
长清道者却哈哈一笑,问道:“你可记得,《道德经》第二十五章怎么讲?”
肖逸不知其意,如实背诵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长清道者点头道:“道乃先天而成,包罗万象,试问世间之学问,那一种学问不在道内?”
肖逸当即惊得目瞪口呆。此时,若有别家之人在场,定然不服,斥责长清道者狂妄自大。可是肖逸不同,他涉略诸家之道,也曾无数次想过诸家道法之间的联系,对“道”有着深层理解,知道长清道者所言非虚。
只是令他震惊的是,长清道者口中的“道”,已然超越当前道家所教授之道。这个“道”,不可阐述,不可名状,先天地而生。诸子百家之道,无不在“道”内。
过去,他便想到,道家之道宏大博观,可以作为诸家之道的引领,将诸家之道融合起来,共同开创太平盛世。当时还心中惴惴,以为自己作为道家弟子,有故意抬高道法之嫌,不知是否正确。直到此时方知,自己还是思维过于局限,小觑了道家之“道”。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大道!”肖逸猛然憬悟。(未完待续。)
第405章 费神
此时,肖逸思绪飞转,随着思维不断开阔,感觉眼前之景也渐渐明亮起来。
长清道者看其神情变化,知其已然悟道,欣慰而笑,道:“道家不惧纷杂,不论何种道学,皆可为我所用。”
之后,长清道者不再说话,给肖逸留下足够时间思索。
肖逸也就默默地跟着前行,重新梳理所学之道。
约莫一刻钟后,长清道者方继续教导道:“悟道之人,思维宏大,志存高远,却极易脱离现实。世间之事复杂多变,绝无可能依着我等想象而行。所以,凡事要看长远,不可因眼前一时得失,便心存否定。”
肖逸汗颜不已,道:“弟子谨记。”
长清道者道:“道家之道,本来就难以传承。历代掌门,呕心沥血,能将道法发扬到如此地步,已然不易。”
肖逸点头受教,过去对道家的许多看法都彻底改变。
长清道者继续道:“一时之错,不能称其为错;一时之对,也不能称其为对。莫论道家,就是其他诸家,专注一门学问,较易传承,也同样会面临各种问题。儒家、墨家、名家、鬼家、阴阳家等家,在传承道路上,也存有很大问题,只是我们外人看不到罢了。但是,无论如何,诸家之道皆在曲折中前进,不断发扬光大。”
肖逸颇受启发,道:“师父教诲,如当头棒喝,令弟子茅塞顿开。从今之后,弟子当抛开成见,重新认识诸家之道。”
长清道者点头笑道:“如此最好。”而后,又问道:“你可还做道家弟子吗?”
肖逸坚定点点头道:“做!”
长清道者笑道:“好,今日我师徒就聊到这里。你回去休息吧。”
肖逸抬头一看,却发现,不知何时已回到了道家驻地。
与长清道者辞别后,肖逸便往自己住处走。途中遇到几名道家弟子,相互问讯一句,忽然感觉十分亲切,过去的那种生疏感荡然无存。
肖逸畅然一笑,心道:“直到今日,我才成了一名真正的道家弟子啊。”
进入屋内,他先将脑中思绪整理一番,待彻彻底底想通悟透之后,方默念清静经,摒弃一切杂念,以怪异之姿躺在床上,继续摸索五行炼体之法。
有了昨夜的经验,不到一炷香工夫,便建起了体外五行循环。
之后,凝神静气,小心翼翼加大真气输入。
从午时至日落,再从晚上到黎明,修炼一刻不停。
肖逸精神高度集聚,到不觉难熬。待听到屋外传来人声时,体外五行循环已颇具规模,屋内隐有呼呼风声。到了此刻,循环吸力远大于五方五行之势,循环渐渐稳固,真气输入稍大也不会瞬间崩溃。
若不是今日要参加百家论道大会,肖逸真想就此不断修炼下去。
收功之后,他以心神查探四肢状况,但觉掌心、脚心之处的筋骨皆有所不同,虽变化细微,却也的确有了变化。
“等论道大会结束之后,我便闭关修炼数月,届时必将有所成效。”一边想,一边起身下床。
刚要站起,突觉一阵头晕目眩,立时又跌坐回床上。
肖逸登时大惊,暗道:“这是怎么了?”对于修真之人而言,除非受到了重伤,否则绝不会出现这等情况。
待镇定下来,方觉心神疲惫之极,髓海灵魂暗淡无光,耗费甚大,不由更惊道:“一夜之间,就如此耗费心神,这可如何是好?”闭关修炼的念头登时破灭。
耗费一夜,循环之力尚不足以涵盖掌心和脚心,若想涵盖全身筋骨,不知需要多少时日,但到不了那时,灵魂早就承受不住了。
“如此看来,这等五行炼体之法怕是行不通了。”好容易找到的修炼之路,却就此断绝了,肖逸顿感一阵心灰。
心劲一落,更觉疲惫。
打起精神,来到大厅时,众弟子早已到了,只差他一人。
长清道者见其精神萎靡,忙问其故。他勉强报之以笑,道:“昨天练功晚了,没休息好。”搪塞过去。
之后,长靖真人行前训话。他只觉头脑昏昏沉沉,一字也未听进去。
精神恍惚之中,随着其他弟子离开驻地,往论道会场进发。
静姝突然来到身旁,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肖逸摇头道:“只是修炼上出了些问题,昨天耗神过巨,休息半日也就好了。”
静姝怒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何必吞吞吐吐?”
肖逸叹了口气,心想静姝早知自己修炼阴阳五行之法,而且她身份特殊,不同于其他人,便是说于她也并无影响,于是就将五行炼体之法说了。
静姝听罢,颇有钦佩之意,道:“这等修炼之法倒十分有趣,你与我说仔细些,说不定我有办法帮你减少心神消耗。”
肖逸心想她能有甚办法,微微一笑,并未当回事,但是不忍驳她面子,仍旧一五一十将修炼方法和经过说了一遍。
静姝听得极为认真,不明白之处,还要仔细问上几句。听罢,笑道:“借用外界五行之势,形成五行循环,这等修炼方法按说并不耗费多少心神,你只是将过多精力用在控制真气强弱上面,这才出现精力不足的问题。”
肖逸点头道:“的确如此。只是外界五行之势太弱,真气输入稍有差池,就可能前功尽弃,不得不慎之又慎。”
静姝笑道:“你这脑子也不知怎么想的,你能想到这么复杂的修炼功法,难道想不到如何增强五行之势吗?”
肖逸惊疑道:“天地五行乃是大五行,落到我们周围,必然十分微弱,这却如何增强?”
静姝无奈道:“天地五行之势微弱,难道我们不能以人力制造五行之势吗?”
肖逸先是一愣,随即恍然道:“你是说布置五行阵法?”
静姝叹道:“你终于想到了。这么浅显的方法,你竟然这时才想到。”
肖逸总在思索如何利用自然之法修炼,并未向这方面想,是以迟迟未想到五行阵法。但觉五行炼体之法仍有可行之处,心中燃起希望,登时神采大复,激动道:“你可知如何布置五行阵法吗?”
静姝摇头道:“不知。但我们可以向人讨一副五行阵令旗,有令旗在手,随时随地可以修炼。”
肖逸神色一暗,问道:“这却向谁讨去?”
静姝道:“你精神不好,脑子可大不灵光了。此时,诸子百家齐聚九州,阴阳家就在城内,还愁一副五行阵令旗吗?”
肖逸道:“非是我想不到,只因玄悟洞府一事,道家和阴阳家已然结怨,我们去讨要令旗,阴阳家定然不给。还是莫要有这个念头为好。”
静姝笑道:“此事就无须你来操心了,今夜你只管休息,明日夜里我与你一同讨旗去便是。”(未完待续。)
第406章 开场
天色已然昏沉,祭台那边不时传来阴气撞击封印的轰隆之声,声势骇人。
但饶是如此,依旧难挡百姓求道之热情。
离会场还有三条街时,前方已然被百姓围得泼水难进,动弹不得。不过,高空之上有氤氲气云映照着会场全貌,百姓无论身在何处,皆能看到论道之景。人众虽多,还不至于为了争抢位置而发生不测。
道家弟子无法行进,只好御空向会场飞去。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皆有人飞起,诸子百家之人几乎一起到了。
百姓见漫天飞着仙人,顿时发出一声兴奋的惊呼。个人的声音虽不大,但群声合在一起,便如同响了一阵闷雷一般,声势之大,可见一斑。
来到台上,但见下方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比之昨日又多一倍不止。
场面之大,远非常人所能想象。百姓个人身上的气息虽弱,但汇在一起,却给人以强大的压迫之感。
那吕为道和吴凌子见状,又觉两膝酸软,不能自己。所幸,前两日,还用不着他们上场。
高台上只设了三把椅子,长靖真人、长清道者、长环道者三人分别坐了,其他弟子都列队站于其后。
不消片刻,九座高台上全然满了,那些略矮的小平台上也陆续有人到来。
但见九大门派领头之人多是些熟面孔。佛家作为此届论道大会的主持者,由方丈了空大师亲自坐镇。其他领头之人分别是儒家玉临风、墨家墨千手、鬼家孙伯约、名家公孙诺、阴阳家楚天应、妖家万天鹏。
那杂家为首之人颇为年轻,肖逸未曾见过,不觉暗自惊疑。待长靖真人低声给众弟子介绍之后,方知那年轻人乃是杂家新上任的兼合学院院主。
众人见杂家之主如此年轻,无不惊叹连连。肖逸则想起那吕尚来,没来由地叹了一声。不过,随之发现儒家一边,南宫逍礼、申亦柔等人向之遥遥招呼时,又觉心中一暖。
九座高台上人才济济,皆有十五人左右。那些小平台上人丁凋零,大多只有一人,最多者也不超三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强弱无需言表。
须臾,那法家弟子韩离到来,独自占了一个台子。但见他取出一面绣着“法”字的旗子来,插到台上,而后傲然一坐,倒颇有几分气势。
肖逸见状,微微一笑,愈发佩服起此人来。
其他人有学有样,也纷纷取出旗子来,自行插上。事先没有准备的,也取出一块布,书上名号,临时做出一面旗子来。
转眼间,印有“法”、“乐”、“庖”、“轻重”、“隐”、“艺”、“礼”、“士”、“孝”、“书”、“商”、“工”、“说”、“技”、“酒”、“茶”、“棋”等字样的旗子纷纷立起。
直到此时,肖逸方知道,为什么人们提起九州各家来,总喜欢用“诸子百家”一词。
小台子足有二三百个,转眼间已被占去了大半。旗子迎风飞舞开来,因颜色不同,大小不一,颇有活泼之意,而且数量众多,反将九大门派同色呆板的旗子给压了下去,奇伟壮阔,蔚为壮观。
肖逸看着眼前宏大之景,只觉得胸内有一股热气憋着好生难受,直想放声高呼,心下直惊叹道:“若在万年前,百家鼎盛之时,又该是怎样的场景?”
纵观彩旗之后的人群,大多作百姓打扮,身型各异,胖瘦不均,高矮不等,半数带有世俗之气,皆非养尊处优的学问之人,其气质相貌自然无法与九大门派相比。
但是正因为其身型特殊,一看便知他们必然怀有特殊技艺,绝非滥竽充数之辈。
肖逸感触良多,不禁想道:“诸子百家涉略各行各业,儒道名墨等家,不过占了学问高的优势,凌驾于百家之上,为人类指引方向,其实真正推动历史车轮前进的,还是这些名声不显的世俗流派。”
须臾,那小说家万家言摇着羽扇,姗姗来迟。他环顾四周,见了别家旗子,呵呵一笑,并无心模仿,径直往台中一坐,面露微笑,神色坦然,摆出一副作壁上观之态。
大会尚未开始,肖逸脑海中已思绪飞转,各种道论浮现。他见农家台子仍旧空着,心道:“姜大哥果然说到做到,未来参会。”想起临别前姜百叶之言,思索片刻,暗自点头道:“各派取向不同,以农家而言,农家并不擅长以文论道,参加这大会意义并不大。天下百姓,离不开五谷。有五谷,即有农家。这话的确没错!”
辰时刚至,忽闻钟声响起。肖逸惊觉,这才发现广场西侧临空挂着一只巨钟。
那巨钟足有三丈高矮,撞钟锤粗大无比。此时,两名僧人合抱撞钟,亦觉吃力。
钟声深沉洪亮,悠远绵长,极撼人心。千万百姓顿时一静,除了钟声之外,鸦雀无声,安静非常。
伴随着钟声,了空大师朗声高吟道:“闻钟声,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离地狱,出火坑;愿成佛,度众生。”
诵偈声刚落,四周便响起阵阵梵音。
不知何时,广场四周已布满了赤着一臂的罗汉。只见众罗汉临空虚坐,三丈一人,直把广场团团围起,少说也有上千之众。
众罗汉单掌持佛,低眉垂目,宝相庄严,神态肃穆,在此起彼伏的钟声和诵经声中,面上渐渐散发出金色佛光。
佛光愈来愈强,连成一片,映照之下,连封印也变作金黄之色,把那阴沉的天空完全隔绝开来。
众生沐浴在佛光之中,无不心神震动,产生一种满天神佛之感,敬畏之情顿如决堤江水,瞬间弥漫整个心灵。
刹那间,无论豫州本地的百姓,还是来自别州从来不信佛的百姓,皆双手合十,低声祈祷,以求心安神静。
诸子百家的弟子虽不便持佛,但也仔细聆听佛声,渐渐沉静下来。
钟声响了一百零八下方止。钟声停歇后许久,会场仍寂静一片。此时,仿佛任何一点嘈杂之声,都将亵渎内心的那片净地。
片刻之后,了空大师先诵了一句“阿弥陀佛”,而后朗声道:“泱泱中华,浩荡九州;万年史河,源远流长。六十年一甲子,五百年一轮回。本届百家论道大会,轮到佛家主持。老衲佛家了空,忝列主持之位。望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们,能抛开诸家之别,协助老衲共同完成这次百家论道大会,使我百家文化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使我中华文明得以永续传承。”
随着了空大师这一番开场,六十年一届的百家论道大会终于拉开了序幕。(未完待续。)
第407章 一百零一
了空大师将论道大会的安排大致介绍一遍,与长环道者昨日所讲大体一致。
唯一令肖逸惊异的是,参会家数虽有好几百,能够讲经传道的却只有一百零一家。
诸家挨个讲道,时间冗长,限制为百家之数,可以理解。但是为何不是百家,非要多出一家呢?
不待肖逸开口,已有弟子询问道:“为何是一百零一家呢?”
长靖真人笑道:“这一百零一家可有些讲究。”
众弟子顿时被提起兴趣来,忙问:“什么讲究?”
长靖真人道:“这第一,一百零一的位置是为东道主所留。东道主无须抽签,但要作为压大轴者,最后来一场精彩讲道。”
肖逸这才想起佛家并未抽签。
长靖真人又道:“这第二,是预示我九州道学之璀璨。要让世人时刻明白,诸子百家这个‘百’字只是虚指,并非仅仅只有百家。”
众弟子受教地点了点头。诚然,莫说世上无知的百姓,便是这些道家弟子,若非今日来参加百家论道大会,只怕一辈子也不知道九大门派之外还有如此多的流派名家。
更令众弟子惊诧的是,长靖真人竟道:“你们可知道,万年前,单能数得上名号的流派就有上千家,而没有文字流传,只是师徒相传的流派更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只可惜,许多流派都消亡在历史长河中。这其中,有无数是我们人类的瑰宝,唉……”说到后来,长靖真人不由地摇了摇头,感到十分心痛。
肖逸则为千家之数惊得呆了,脑海中已然想象不出,古人济济一堂,千家争鸣的场景。
在此同时,了空大师已讲完抽签事宜。而后信手一抛,将数百颗佛珠祭到空中。
公平起见,所有流派都将参与抽签,但是其中只有一百个佛珠刻有编码,其余皆是表面光滑的普通珠子。能否获得讲道资格,全凭运气使然。
佛珠表面覆着强大的佛家之气,除非以心神之力强行攻入,否则根本无法看到号码。
而一旦用强,佛珠必有异动。众目睽睽之下,还无人敢行此不齿之事。
肖逸见状,暗自点了点头,心道:“道不分高低,九大门派与诸派一起抽签,倒也公平。”
忽闻一名弟子担心道:“若是我道家没抽到号码怎么办?”
肖逸暗惊,也不无担心道:“百姓主要是冲着九大门派而来。在场诸家将有大半无缘讲道,若是九家运气不好,亦有半数落空,百姓岂不失望?”
这时,却听长环道者微笑道:“九大门派是百家翘楚,我等九家若不讲道,这论道大会还有什么意思?”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
那弟子欣慰道:“那再好不过了。”
肖逸很不以为然,不禁摇了摇头,叹道:“看似公平之中,有多少是真正的公平呢?”
在了空大师授意下,佛珠瞬间被抽取一空。
长靖真人隔空摄来一珠,拂去表面佛家之气,登时笑道:“长清师弟,你可要第一个出场了。”
众道家弟子一听道家是第一家讲道,无不欢喜,自豪之感油然而生。
许多百姓已等了二三年之久,闻道之心迫不及待,便看百姓那求知若渴的眼神,也知道第一场讲道,效果最佳。
肖逸忽然想道:“也不知那韩离兄弟是否中了签。”遂向那法家方向望去。
只见那韩离垂头丧气,直是摇头,显然未中。
肖逸竟感同身受,亦为其感到可惜,暗道:“法家之道虽然苛刻,但却有可取之处,若就此落败,实在可惜了。”
然而这时,却听那小说家万家言隔空喊道:“韩老弟,我这颗佛珠刻有编码,你可想要吗?”
那韩离顿时大喜,兴奋道:“万先生肯将机会让于韩某?”
万家言笑道:“我小说家只管听人说事,自己讲什么道。还是给你有些用处。”说着便将那佛珠抛了过来。
韩离赶忙接住,如获至宝,连声称谢。
未能中签的诸家见状,无不投来羡慕的目光。
肖逸亦代其高兴,心道:“这万先生当真是个慷慨之人。”
多名僧人上前收取佛珠,统计名次时,了空大师忽然向着一方挂着“隶”字旗的小平台,说道:“有劳隶家蔡赢公子将诸家名次题于榜上,可好?”
那“隶”字规整庄重,刚柔适中,极富美感。在杂乱无章的彩旗之中,十分引人注目。
那台子上只坐着一名年方二十的翩翩少年,忙从椅子上站起,拱手道:“大师客气了。”跳上中央大台,郑而重之地从行囊中取出笔墨。
只听长靖真人道:“此人祖上原是地位卑贱的隶人,常替主人抄书,自创行文,被称为隶书,对后世撰文写书影响极大,乃是各种书体流派的鼻祖。”
肖逸向那些挂着“书”、“草”、“行”、“楷”等旗子的台子望上一眼,不禁暗叹道:“世间有如此多的流派学问,我竟一无所知,当真是孤陋寡闻了。”忽地感觉,自己就好比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竟然懵懵懂懂,什么也不知道。
但见那隶家蔡赢举笔饱蘸浓墨,二话不说,便依照僧人记录的名次,在一块沾着金纸的大板上书写开来。
初时,百姓见迟迟不讲道,颇有些难耐,但是待通过氤氲气云看清纸板上的文字后,顿时平静下来。
笔墨过后,一个个优美文字呈现于世。但见那文字结体扁平、如蚕头,似雁尾,工整精巧之中,又不乏轻重顿挫之变化,一波三折,形如流水,极具艺术之美,赏心悦目,令人不经意间便沉迷其中。
待蔡赢最后一字挥就收笔,众生不禁“啊”的一声,如梦初醒。看着纸板上一排排工整优美的文字,无不感到舒心之极。
肖逸惊叹片刻,方才从文字的优美形体中醒觉,想起阅读文字之意来。
果然,九大门派尽皆在列,只是穿插在了诸家之中,三日内皆有出场。
这等情况,明眼人一看便知暗中早有安排。不过,九大门派颇受百姓拥戴,其余诸家心知肚明,也不能有所怨言。
那蔡赢神情庄重地收起笔墨,功成身退,却波澜不惊,与上台前毫无二致。但是经此之后,隶家在百姓心中的位置,已然有了翻天覆地之变化。
隶家无须讲道,便可名扬天下。可惜诸道不同,余人学之不来,唯有叹羡而已。(未完待续。)
第408章 不知其名
三日之内,有百家讲道,时间颇为有限。是以,按照惯例,九大门派讲道不得超过两刻钟,其余诸派则不得超过一刻钟,以此限制。
了空大师讲罢,终于将身一退,请道家开始讲道。
长清道者长身而起,单掌竖立,先向百姓做了一个四方揖,而后精气突涨,神采飞扬,朗声讲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肖逸原以为长清道者会以《道德经》第一章“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做为开端,令众生感到“道”之神秘,勾起兴趣,而后徐徐展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长清道者竟以第二十五章作为开端。
不禁大为讶异道:“这一章阐明了“道”之起源,若给道家弟子讲道,再好不过,可是当着天下百姓之面,原文不动讲出,岂不令别家讥讽?”
原来,这一章中有这么一句,“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意思是说,我不知其名字,所以勉强称其为“道”,再勉强起个名字叫做“大”。
给众生讲道,却说自己不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道”只是勉强称谓,外人听来,岂不嘲笑。
果然,平台之上,已传来一阵哄笑声。
长靖真人亦微微皱了下眉,显然提前并不知情。
长清道者却神色不变,故意面向哄笑之人,以询问的口气继续道:“天地无人推而自行,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何也?”
天地运行,日月轮转,生命繁衍,这等命题,诸家虽有涉略,但目的都在于发现其规律,为我所用,真正探究其根源的人,却寥寥无几。尤其是,这些问题颇为分散,非一家所能对答。
众人哑口无言,登时一静。
长清道者这才道:“何为道?此为道也!亦为自然也。”
人生于天地之间,谁不对日月星辰、生命繁衍感到无比惊奇,但是谁又能明白其中道理?但闻道家之道,竟然涉略此等奥妙之事,众生顿时兴趣盎然,专心听道。
这等转折开局,比之故弄玄虚,更易引人深入。
长靖真人不禁哑然失笑,对这位道法师弟愈发佩服。
肖逸则若有所思道:“师父以此为开端,只怕并非单单为了勾人兴趣,讲解自然之道。”
只听长清道者道:“域中有四大,道大、天大、地大、人大。而人居其一焉。天有天之道,在于‘始万物’;地有地之道,在于‘生万物’;人有人之道,在于‘成万物’。天、地、人相和,道之所生,唤作自然。故而,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众生认真听道,忽有一种如聆仙乐之感。
肖逸心有所动,四顾一望,顿时恍然。但见那“乐”家台子上,五名乐家弟子,一琴、一瑟、一箫、一筝、一琵琶,不知何时起,已配着长清道者讲道之声,悠悠地弹奏起来。
那乐家葛天韵赫然就在其中,正值专心致志地弹着那具神农瑟。从其狂热而神往的眼神之中,便可看出他对器乐的热爱来。此刻,对他而言,神农瑟便是天地。
道家讲究天人合一,乐家却是人器合一。
乐声随着长清道者的语气和道法意境不断变化旋律,一唱一和,悄然吻合,天衣无缝。旁人不注意,还以为自己已融入道中,脑海中幻想出了仙乐。
乐家之妙音,委实令人赞叹。
只听长清道者兀自讲道:“然天地之道,渺渺茫茫,不可揣度,而人之道,却功在自我,有迹可循。古往今来,纵观天地之变化,无不有人为之。”
听到此处,肖逸当即了然道:“原来师父是想借此机会,给九大门派讲一次道。”
接着,便听长清道者讲述天人感应之道。并引经据典说道:“《黄帝内经》所言,天有宿度,地有江河,人有经脉。人之经脉受损,必然命不久矣。地之江河阻断,必有灾祸发生。天之宿度无序,必将大难降临。人之所向,天必从之。古往今来,天灾无不因**而起。”
突然,将手往天空一指,道:“就当前之事而言,若非人为,岂能将灾?”
众百姓这才想起头上还顶上一个大灾难,顿时哗然。
诸家之人同时一凛,尤其九大门派之人已神色微变,眼神颇有些不善,暗道:“此人怎地哪壶不开提哪壶?”
长清道者熟视无睹,继续道:“天地者,万物之父母也。子女忤逆,父母岂有不降罪之理?儒家有言: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此言实道尽天人之本质也。”
道家讲道,却引用儒家经典。若在平时,必遭人诟病。可当世之人,无不对天地父母心存敬畏。长清道者先说天地父母之事,再引出这一句话来,竟能起到当头棒喝之效果,令众生心神震撼,谁也作声不得。
长清道者环顾众生,突然话锋一转,道:“言归正传,请循其本。何为道?”顿了顿,才道:“道者,万物之所以然也。吾虽不知其名,却可依道而行,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与时迁移,应物变化,因循天道,动合自然,令天地长存,逍遥无方也。”
此刻,所有百姓露出恍然之色,神往道:“原来这就是道。”
长清道者道:“最后,贫道以道家名作《逍遥游》作尾,以共赏阅。”
世人劳苦,无不有逍遥之心。一听《逍遥游》之名,顿时精神一振,洗耳恭听。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长清道者诵读声刚起,忽见天空之上突然出现一条偌大的鲲鱼。那鲲鱼虽无千里,却也有几十丈大小,凌空游弋,震撼之极。
长清道微微一笑,不受其影响,继续道:“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那鲲鱼突然消散,随即变作一只金翅大鹏鸟。那鹏翼一展,几乎覆盖整个会场。百姓见状,顿时哗然,崇敬之情,无以言表。
这时,肖逸方发现插着“画”字旗的台子上,一人正挥毫泼墨,涂抹勾勒,凌空作画。其画上方,祭着一个镜状法宝,将画面放大,映在天空上。百姓不知,还当是道法自然,鲲鹏自生。
也不见那画家之人下笔如何繁杂,转瞬之间,那大鹏目放精光,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长清道者讲到“抟扶摇直上九万里”时,突然振翅而飞,向着九天冲去。
那大鹏气势磅礴,威风凛凛,几有冲破封印之意。众生见状,无不大惊失色。(未完待续。)
第410章 盗家
那大鹏倏地撞在封印之上,场中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
不过,那撞破封印的场景并未出现。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封印突然消失,天空也不再阴沉。只见大鹏当真扶摇直上,向碧蓝的九天冲去。
这时,中央氤氲气云上映出那正在忙碌作画的画家之人来,百姓方才了然,顿时对画家的丹青妙笔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长清道者讲到“蜩与学究笑之曰”时,蜩与学究又栩栩如生地呈现在众生面前。蜩与学究虽小,却也被描绘得活灵活现,令人惊叹不已。
百姓目光已被眼前之景吸引,此时,若非长清道者道法精深,将一篇《逍遥游》讲得抑扬顿挫,气场十足,只怕道家的风头已被那画家抢了去。
肖逸望着长清道者挺拔伟岸之姿,心中佩服之至,想道:“当今道家,有如此气场者,也唯有师父而已。无论道家如何传承,凡百年能出一个像师父这样的人物,已然足矣。”
道声娓娓动听,绘画惟妙惟肖,二者相得益彰,相映成趣。在场众生着实饱了眼福耳福,浑似身临仙境一般。
待长清道者最后说道:“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漫天幻影突然消散无踪。
百姓愣然不动,犹在梦中。片刻之后,方报以雷鸣掌声。
道家之道原本平淡无波,旨在令人清静无为。却不料,被长清道者讲得一波三折,扣人心弦。最后闻者不但未达到清静,反而神情激动,内心澎湃。
此行虽然大违道家之道,但是收效颇佳,从长靖道者以下,众道家弟子无不欣喜万分,与有荣焉。
肖逸亦面露微笑,不以为意。此事若放在过去,他必然深恶痛绝,可是真正的想通悟透之后,已然明白,对待世俗之人并不能死搬硬套圣人的道理。
他看着众生对道法的一脸向往之情,心道:“若是这些百姓都能学一点道法,顺应自然行事,师父这一场讲道便有莫大的功德。若是其中能出一位得道高人,那就更加功德无量了。”
道家之后,是一家名为“隐”的小流派,倡导隐士之风,与道家颇有些相似。只因百姓尚未从道家的大道中回过神来,那讲道之人讲得也过于平淡,毫无引人之处,不知不觉间便已过去。
那讲道之人见状,大摇其头,道:“俗不可耐,俗不可耐。”而后坐回椅子。
随后又是几家名不经传的小流派,所讲之道或浅显,或偏重某技能,实在缺乏可圈可点之处。
近午时,旗号为“盗”的一家弟子所讲之道,倒有些意思,令肖逸侧目。
那“盗”家台子上颇为热闹,竟有十数人之多,不亚于九大门派,颇有些蹊跷。
一名“盗”家弟子浓眉怒目,一身勇武之气,说道:“天下何以有盗?有富必有贫,有贵必有贱。借道家一句话,有圣人,必有大盗。”
肖逸不禁失笑道:“分明是‘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却被他说成‘有圣人,必有大盗’,此人说话不修边幅,倒也有趣。”
只听那人突然下结论道:“所以说,大盗所为全因圣人而起。”
百姓听不出这层逻辑来,顿时轰然,虽然百姓喊声传不到上面来,但是从百姓神情中便可看出对盗家的不满来。
非但如此,诸子百家之中亦有人故意拆台道:“圣人是****你们这种盗贼的,你竟敢和圣人相提并论?”
这时,方听长环道者为众弟子解释道:“盗家横行天下,侵暴乡里。穴室枢户,驱人牛马,取人妇女。所过之邑,大国守城,小国入保,万民苦之。是以,百姓对其破有成见。”
肖逸见那“盗”家台上之人个个面露凶相,暗道:“原来是一伙强盗。”顿时兴趣大降。他虽未遇到过强盗施暴,但是一看其神态,便知这是一伙不讲理的凶徒,不禁奇怪道:“我道家虽将圣人和大盗相提并论,但是大盗毕竟是匪徒,如何能算得上百家之一呢?”
然而,再听片刻,肖逸便如同普通百姓一般,突然为其吸引,看法大有改观。
只见那盗家弟子怒道:“圣人怎样?大盗怎样?难道不都是父母所生,天地所养?比我们多一个脑袋,还是多一双手?”
诸家之人何时见过这样的无赖道论?但觉其话中并无不妥之处,又不想与粗俗之人多言,徒惹是非,只好闭口不言,暂时隐忍不发。
相反,百姓听诸家之人说话文绉绉的,艰涩难懂,早已憋的难耐。忽听这等粗鲁之语,竟心生亲切,便也静了下来。
肖逸则微笑地看着那人,心道:“此人看似粗鲁,实则心思细腻,深通辨理。他那一句粗俗之语,无形中便转换了焦点,令人防不胜防。”圣人和大盗的区别,原在思想精髓上,如今却转换到形体外表上,对方如何能辨?
只听那盗家弟子又义愤填膺道:“百姓忙于田间,辛苦劳作,每日起早贪黑,吃得不过是粗茶淡饭。遇到天灾**,还要忍饥挨饿,艰辛度日。然而,圣人不种地却吃得玉食,不织布却穿得锦衣,仅凭着一张嘴,摇唇鼓舌,就丰衣足食,凌驾于百姓之上,白白剥夺百姓之血汗。试问,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一次,百姓齐呼,声震洛龙城。
百姓能如此合拍,显然对盗家之言极为认同。这等状况,倒把诸家之人给吓了一跳。
而且看百姓情况,多有激动之意。了空大师唯恐出了乱子,忙暗中吩咐弟子打起精神,以备不测。
那盗家弟子道:“圣人有什么了不起?俗话说,‘门里出身,自会三分’。若是我等贫苦弟子和圣人出身一样,也能进私塾,受教育,同样也能做圣人,过上富足生活。”
百姓之中,立时纷纷响应。
肖逸也暗忖道:“不错,人一出生便分了三六九等,若是出生相同,生长环境相同,便是乞儿也能做圣人。说到底,还是天道不公。”他深有感触,不知不觉间已跟进了盗家之道中。
那盗家弟子冷然道:“天道不公,所以才有我盗家劫富济贫,替天行道!”(未完待续。)
第410章 盗亦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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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无不有反叛之心,但对于多数人而言,只是偶尔想想便罢,从不敢表露于人前。
是以,表面看来,百姓总是十分温顺,任劳任怨。
然而,所谓一人胆小,万人气壮。一旦有人将反念挑起,就好似一粒火种投入荒原,转眼间便可成燎原之势。
此时,在那盗家弟子的鼓舞下,台下气氛激亢,愤气冲天。百姓皆有了反叛之意。
诸家见状,无不色变。
诸子百家之道,不论法家以法御人,还是儒家仁者爱人,亦或是道家无为治世、墨家兼爱众生,虽未明言,但统统是为了御民而生。
唯有百姓顺从,天下方能太平。
然而,这盗家却偏偏唱反调,与诸家作对。
诸家恐事态失控,纷纷谴责开来,已有人不齿道:“一伙强盗,怎敢登此大雅之堂,妄言论道!”
也有人道:“强盗而已,懂什么道法,快快轰下台去。”
更有人直接道:“将这伙强人拿下,就地正法。”
另一名盗家弟子突然站起,凛然不惧,怒喝一声,道:“我有五千兄弟,就驻扎在城外山中,谁敢动我盗家之人试试?”
众人闻言,登时大惊,纷纷闭了口。
盗以伙聚,皆悍不畏死。五千一众,足以荡平洛龙城,修真之人虽可以一挡百,但是孰胜孰败,委实难以预料。
那后一名盗家弟子睥睨众生,发出一丝冷笑,见反对之声渐渐停歇,才慢慢坐了回去。
先一名盗家弟子怒视刚才讥讽之人,道:“自有圣人之日起,世上也便有了盗家。而且,盗家传承了数万年,从未曾有衰落之相。就凭这一点,你等竟敢说我盗家无道?”
一讥讽之人不服道:“大盗能有什么道?”
那盗家弟子道:“我今日便你等知晓我盗家之道。行盗之时,能未入屋便可推测出屋中财物,料事如神,此为圣明;能快兄弟一步,率先进到屋里,此为勇武;撤走时,能最后一个离开,此为义气;能判断可否采取行动,此为智谋;分配所得时,能秉持公平,此为仁爱。此五道若不齐备,却想成为盗家弟子,天下未之有也。”
众人闻之,颇有轻视之意,甚不以为然。
肖逸却忽然一凛,惊道:“这哪是强盗之道,分明是圣人之道啊。”
圣、勇、义、智、仁,但凡具备这五道,必受众生爱戴,岂不就是圣人吗?
肖逸顿时这盗家之人刮目相看,暗道:“盗亦有道,大盗与圣人相对,其道果然不同凡响。”
一刻钟转眼即止,那盗家弟子最后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富贵虽是天生,但只要有我盗家在,便可让他富贵颠倒,贵贱相移,一介草民也可过上神仙日子。”
话罢,响应之声哗然。声势之热烈,与道家相差无几。
因盗家抢尽了风头,随后数家尽管讲得绘声绘色,口吻生花,却也无法再引起百姓的兴趣,无奈之下,只好惨淡收场。
受此影响,即使作为第一日压轴出场的杂家,旁征博引,妙语解颐,仍旧未能重新调动起百姓的激情来。
杂家号称贯综百家,讲道涉略百家思想,包罗万象,不断引用别家之精髓,为己所用,委实如天花乱坠,精彩十足。
初时,肖逸颇为受教,心想这位新上任的道家掌门人年纪轻轻,就如此博学多才,实在令人佩服。
可是,听了片刻,忽觉得此人不论引用哪一家哪一派的思想,皆是浅尝辄止,从不深入。只知其表,不知其里。似有哗众取宠之嫌。
肖逸再听一阵,不禁暗自摇了摇头,兴趣全无,道:“求道当有不死不休之决心。贯综百家当然极好,若能深挖细究,将百家思想真正融合在一起,那将功德无量,对后世有莫大影响。可是,如杂家这般,只是简单地将诸家合在一起,貌合神离,似是而非,那样就毫无意义可言了。”
他虽接触杂家之人不少,又在荆州待了许久,可还是第一次听到杂家讲道。可惜,第一次听道,已然有了厌恶之情。
不过,旁人一向只钻研自家道法,不知别家虚实,也听不出大毛病来,对这位杂家新主的评价倒是不低。
杂家讲道完毕,夜幕已降,诸家各回驻地,百姓在佛家僧人的照护下徐徐离场。
今日道家可谓出尽了风头,百姓见到道家弟子时,无不露出崇敬之情。
众弟子面上有光,无不欣喜于色。长靖真人虽也面带微笑,但是眼神始终含有忧色。
肖逸知其担心后随后两场论道,暗道:“道家已然失势,诸派岂能让道家独占鳌头,后两场论道和辨道时,定然会设法打压道家。”想到此处,不觉也担忧起来。
刚回到道家住处,一名道家弟子迎上来,交给长靖真人一封书信。长靖真人打开一看,眉头一皱,道:“长字辈弟子到大厅说话,其他弟子自行休息。”顿了顿,又道:“肖逸也留下。”
此话一出,众弟子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让肖逸参与长字辈弟子议事,显然将其归于核心弟子对待,其地位可谓一步青云了。
肖逸无奈地摇了摇头,跟进大厅来,心中竟担忧道:“难道又有什么坏消息?”自从与长清道者畅谈之后,不知不觉间,对道家的关心明显有所提升。
那长环道者已迫不及待问道:“师兄,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教内传来的?”
长靖真人道:“莫要紧张,此事与我道家无关,只是事有蹊跷,所以叫大家来商议一下。”
一听与道家无关,众人登时松了口气。因为前日诸派挤兑道家之事,众人皆有了风声鹤唳之感。
只听长靖真人道:“听弟子来报,葛仙师府被人灭门了。”
“灭门?”众人无不大惊。
长清道者问道:“可有活口?”
长靖真人摇头道:“没有。”
长清道者又问:“可有线索?”
长靖真人仍摇头道:“毫无形迹可寻。”
众人又是一惊,感到事态有些严重了。(未完待续。)
第411章 传承
万年浩劫以来,诸子百家为传扬各家文化,抢夺地域,明争暗斗从未休止。但是诸家各有道德约束,从来不敢妄开杀戒。
是以,九州之内,还算得上太平。万年来,还未曾发生过灭人满门之事。
厅中众人皆是心思机敏之辈,听闻噩耗,顿时警觉,感到此事绝非血洗一家那么简单,其后必然还牵连着一桩更大的阴谋。
众人议论纷纷,询问细节,以冀能猜到一些端倪。
当听闻葛仙师府的名贵药材全部被洗劫一空时,肖逸却暗自攥紧了拳头,心中愤恨道:“这王蟾子太也狠毒,取了药材便是,何必伤人性命!”
在百花谷时,万家言已猜到了葛仙师府将有麻烦,并要医家之人赶忙知会葛仙师府,想不到还是被鬼家人抢先了一步。
长靖真人见肖逸神情有异,问其原委。肖逸当下将神农赭鞭之事说了,因无真凭实据,不敢妄言就是鬼家所为,只是将那万家言猜测之言转口说于众人听。
众人听罢,已然认定此事必是鬼家所为,纷纷谴责鬼家。
长靖真人忙道:“空口无凭,不可乱言,若被鬼家人听去,只怕又要引起事端。此事农家和医家已经介入,我道家弟子也会暗中相助,在真相未明之前,诸位师弟不可对外说起此事。”
众人忙点头称是。
长靖真人道:“若真是那得鞭者洗劫了葛仙师府,说明此人所谋甚大,此事非同小可,我道家也必须有所防范才是。诸位师弟要多加留心,一旦发现什么异状,及时回报。传令下去,在论道大会期间,我道家弟子出外,必须二人同行,不可落单发生什么意外。”
众人听了最后一句话,不禁一凛,顿时产生了风雨欲来之感。
那长环道者道:“葛仙师府之事应当影响不到论道大会吧,师兄是否过于紧张了?”
长靖真人微微摇头道:“小心无大错。这几****总是心神不宁,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或许葛仙师府被灭只是一个开端,我道家正值多事之秋,不得不加倍小心。”
众人想起道家当前处境,登时心头一沉,哀叹不已。
又议论一阵,也无什收获,众人陆续告退。
肖逸恭送众人全部离开,刚要动身,长靖真人却道:“你且留下,陪我说一会话吧。”
肖逸应了一声,立在门口。
然而,等了半天,长靖真人只是仰头望着屋顶发呆,并未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又等片刻,肖逸试探地问道:“真人是担心道家未来吗?”
长靖真人先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我不是担心,而是感到害怕。”
肖逸惊问道:“真人怕什么?”
长靖真人竟道:“我怕道法失传。”
肖逸大吃一惊,认为长靖真人思虑过多所致,忙安慰道:“道法乃自然之法,道家即便没落,也总会有弟子领悟自然之道的真义。道家之道,绝不会失传,真人无需多虑。”
长靖真人却愁云不减,叹道:“我只怕道家也有一天步了那葛仙师府的后尘,届时,道家灭门,自然道法很可能就此绝世。”
肖逸骇然道:“真人怎会有如此想法?如今道家虽然势弱,但还不至于有灭门之灾吧?”
长靖真人叹道:“但愿我是杞人忧天了。”而后突然凝视肖逸,正色道:“肖逸,不管以后道家遭遇何等不测,你定要以传承道法为己任,莫不可一意逞强,导致道家传承中断。”
肖逸见长靖真人神情郑重,心中咯噔一下,亦升起了危机之感。他知道长靖真人这是将传承道法的使命交到了自己身上,顿觉双肩沉重无比。
长靖真人准备收他为徒时,二人曾探讨过道法传承问题。当时,他还以“道法自然,应自然传承”之类的言辞,劝导长靖真人莫要刻意去传承道法,认为以“非自然”之法去传承自然之道,其结果必事与愿违。
然而,短短两日时间,他的思想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此时旧事重提,他竟没有丝毫反驳之意。
“只有将道法传承下去,后世之人才有机会修习自然道法。如此,也才有机会开创无欲无争的太平之世。在此大道面前,个人得失一概无论。而且,对于大道来说,牺牲个人之小自然,只是无为无不为中的一点‘为’而已,完全符合大自然之法则。”他想起长清道者与其所说之话,脑海思绪飞转,转瞬间已想通了利害关系。
“小自然?大自然?”想到此处,他忽觉脑海空旷无比,仿佛自身灵魂突然浓缩变小了。就好似打开了门窗,发现外面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
“原来,我过去所谓的自然之道竟是如此狭隘!”他暗自惊叹道。
这一刻,他的思绪霍然开阔,自然之道在瞬间升华。
若非发现长靖真人眼神中出现焦急之意,他忍不住便要继续冥想下去。
这时,只好暂停思绪,恭敬地回道:“真人请放心,若真到了那步田地,肖逸绝不辜负真人所托,即便苟且偷生,也决计要将道法传承下去。”
苟且偷生,即等于违背本心。在过去,他必定认为此是违背自然之举,宁死也不为。可是今日,他却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
长靖真人十分满意地点头道:“好,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好似了却了一桩心事,长吁了口气,脸色显出微笑,接着又道:“你修炼道术的资质虽差了些,但是只要勤于修炼,三五年内仍有成丹的可能。”他只知肖逸修炼功法有异,却不知其丹田受损,已然无法凝丹。
肖逸索然一笑,因许多事情不便明言,不愿拂其好意,道:“真人抬举小子了。”
长靖真人略有些高兴道:“你我虽无师徒之缘,但日后在修炼上遇到障碍,可直接来找我。”
此时,长靖真人若再提出收徒之事,或许肖逸当即就会答应。可是,师徒如同父子,十分讲究缘分。既然上一次遭到拒绝,说明二人并无师徒之缘,长靖真人也就不再提收徒之事。
不过,此话已十分明白,长靖真人有意栽培,从此二人不是师徒,却胜似师徒。
肖逸修真以来,从来都是一人摸索,若是得名师指点,定然事半功倍,大为惊喜,当即纳头拜谢道:“弟子多谢真人厚爱。”
长靖真人摆了摆手,道:“修真一途,重在悟性,资质倒是其次。待论道大会结束之后,我去寻些丹药,为你改善一下体质,或许可助你早日凝丹。”
肖逸无奈地笑笑,但是听到“丹药”二字,不禁想起一事,问道:“敢问真人,我道家亦通晓炼丹之术,可能练出增进人修为的丹药吗?”
长靖真人摇头道:“增进修为的丹药乃是丹中极品,唯有丹道高手方可炼制,而且成丹率极低。当今之世,除了葛仙师府之外,只有医家有此能耐。所以,这等丹药十分珍贵,说来惭愧,贫道此生还未曾见过。”
长靖真人以为肖逸想求丹药快速增进修为,不忘教导道:“修炼当脚踏实地,不可投机取巧,心存懈怠。”
他却不知,听了前面话语,肖逸已然心神不宁,对后面的教导根本未听入耳中。(未完待续。)
第412章 名实
回到住处时,肖逸依旧眉头紧蹙,未从长靖真人的话语中回过神来。
“增进修为的丹药如此珍贵,长阳真人即使贵为道家掌门,但是一下子拿出数颗丹药供元卓服用,此等手笔也委实过于豪奢了。”
“神农赭鞭被鬼家所得,如今唯有鬼家能一次拿出数颗丹药来。难道当真如孙伯约所说,道家已和鬼家联合了?”
“若是道家和鬼家联合,那葛仙师府被灭一事,是否也有道家参与?”肖逸暗自一凛,不敢往下想,转念思索道:“长靖真人是否知道了一些事情,才杞人忧天,及早安排道家传承之事?”
肖逸思忖许久,感觉思绪一片混乱,不禁猛地甩了甩头,叹道:“世间之事,纷繁复杂,一旦坠去其中,哪还能沉下心来悟道修德?”
昨夜耗神过度,今日又听了一天论道,此刻颇有些承受不住,想起静姝早上叮嘱之言,遂道:“明日愁来明日愁,既然想之不通,就待日后再想不迟。”
当即躺上床去,先默念一遍《清静经》,抛开诸多烦恼,再沉心静气,涵养灵魂。
一夜无话,待天亮睁开双眼时,其眼神炯炯有光,已恢复至最佳状态。
来到大厅,与众弟子汇合。忽觉厅中人数不对,仔细一看,发现其中多了铭觉、元卓、元聪三人。
在大河楼时,肖逸和铭觉闹得并不愉快,本想扭过头去,避免尴尬,谁知那铭觉却冲其抱了抱拳,虽未说话,眼神中充满着友善和敬意。
肖逸也忙回之以礼,算是见过了。
这时,那元卓站出来,说道:“肖逸师叔,听闻你修为大进,已是道家二代弟子中的翘楚。元卓佩服的紧,若有机会,当向师叔讨教。”口中说的“佩服”,可眼神冰冷,毫无佩服之意。
与两年前相比,元卓更加冷漠傲慢,就好似一柄锋利的宝剑,处处透着伤人的寒光。
无论如何,二人也曾相处许久,患难与共。可是,肖逸从其眼神中感觉不到一丝亲近之情,不觉有些惋惜,心想道:“小小年纪,就达到成丹期。可是没有深厚道法作为根基,失去自然本心,也不知还能在修炼一途上走多远。”
寒暄数句,肖逸听其说话总是咄咄逼人,大有挑衅之意,顿感十分难耐。而且,奇怪的是,自己竟有些心慌意乱,有一种想要发泄的冲动。
肖逸心知有异,忙找个因由,躲了开来。暗忖片刻,也不知何以至此,只能想道:“或许元卓怀疑我杀了铭冉,我却嫉妒他达到了成丹期,才会出现这等感觉吧。”
少顷,众人出发赴会,也就淡忘了此事。
今日,第一家讲道的是兖州名家。肖逸对名家之人颇为仇视,并对其明辨之道甚不以为然,听到名家讲道,登时兴趣索然,暗道:“我便不信,这等无德无良之家,能讲出什么大道来。”
然而,听了片刻,肖逸却提起了精神,惊叹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名家之道。”
名家讲道之人正是那公孙诺,但听其讲道:“名者,名形者也;形者,应名者也。然形非正名也,名非正形也,则形之与名居然别矣。不可相乱,亦不可相无。无名,则大道无称;有名,故名以正形。”
随后解释道:“名,简而言之,就是万事万物之名称。没有名称,便没有指代。没有指代,便等同虚无无物。就好比人取姓名,如我公孙诺,名定之后,天下即有了我公孙诺,若无名,我则是一片虚无,不存于世上。又如,诸子百家确立名号,有了名号,世上方有了这一派,无名号,则无派。”
这番话通俗易懂,百姓皆听得明白。过去,世人只知名家善辩,对其名学却知之甚少。听罢,无不有第一次认识名家之感。
肖逸心道:“有名则有物,无名则无物,此话虽有些偏颇,但是仔细一想,却也的确有些道理。就像人之姓名,世人众多,若是不起名区别,统称为人,这个叫人,那个也叫人,如何为世人区分?人在眼前,还可知道那人存于世上。若此人不在眼前,又如何证明世上有那人呢?而且,人这一称谓也是名学范畴,没有人之称谓,人和禽兽之类亦无法区分。对天地而言,无名岂不就等同虚无无物吗?”
此时,肖逸不禁叹道:“名学,看似简单,其实对人类认识万事万物有着不可取代之地位。”
转念又一想,更为惊叹道:“名学之所以令人感到简单,实是已经深入人心了啊!”
能够将一家之道发扬到如此地步,怎能说该道不好呢?
肖逸顿时对名家刮目相看,心中印象大为改观。
不过,闻者并非都如他一般想法。只听身旁的吴凌子说道:“名可名,非恒名也。彼名虽有一时之用,但并非永恒之名。天地无名而自行,无名方为永恒。名家将名如此细化,实是大违自然之道。”
众道家弟子无不点头符合,对名家之道颇不以为然。
肖逸知此乃两家道论之争,难免有尊己卑人之嫌疑,也就微微一笑,并未在意。
其实,道家弟子自称道家,又各有道号名姓,无不沿用名家之学。只是人们对姓名太过熟悉,认为人有名姓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已然忽略了姓名也是一门学问。
听那公孙诺继续道:“循名督实,按实定名。名实相生,反相为情。若名实不符,或定名相乱,必生矛盾。为让大家听得明白,老夫讲两个故事作为引申。”
百姓听其讲故事,顿时精神一振。
公孙诺讲道:“郑国将未经雕琢过的玉称为璞,周国将未晾干的鼠肉也称为璞。一次,一名周人从一名郑国商人门前经过。周人问:‘欲买璞乎?’郑国商人以为是玉,便说:‘欲之。’二人讨价还价,忙活了半日,终于谈定了交易事宜。结果,待周人将‘璞’拿来,郑国商人一看,竟是未晾干的鼠肉,大失所望,谢而不买。周人却以为郑国商人故意耍他,怒不可揭,与之理论。最后,郑国商人召来伙计欲驱赶周人,周人这才落荒而逃。”
百姓听得有趣,皆是一乐。
公孙诺道:“物不同,理应不同名。名实有误,必至祸乱。是以,名实当则治,不当则乱。”竟将名实之学上升到天下治理的层次。(未完待续。)
第413章 诸道纷呈
公孙诺道:“下一个故事,更为有趣。庄里一个老丈,给大儿子取名叫‘盗’,给小儿子取名叫‘殴’。大儿子外出,老丈在后面追着喊:“盗!盗!”官吏闻之,以为大儿子是强盗,就将其绑了起来。老丈大急,赶忙召唤二儿子来向官吏解说,急切之间声音不变,就喊‘殴!殴!’官吏听其言,就开始殴打大儿子,险些将大儿子打死。”
百姓听罢,顿时轰然大笑,对名家之道兴趣大增。
公孙诺道:“名虽不言,却也有美丑善恶、高尚低贱之分。物美当配以美名,物恶当以恶名警示,不可相错。如若不然,笑料百出事小,引发祸患事大。”
百姓无不点头认同。
随后,公孙诺又讲:“名有三类,达名、私名、类名。”将名学外延,逐步深入,引出刑名、名辩等概念,最后以“泛爱万物,天下一体也”为止,赢得满场彩声。
名家讲道落幕,肖逸可谓感触良多,思忖道:“名家之学,对人类认世有着不可磨灭之功绩。只可惜后人偏重于名实之辨,囿于名利之争,愈行愈远,最终导致名学蒙尘,令世人误解,实在可惜之极。”
紧随其后出场讲道的是法家。那韩离以一句“法者,天下之公器也”开场。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其声音略有些发颤。讲了片刻,才谈吐如常,渐入佳境。
韩离今日主要讲授赏罚之道,以赏罚定天下。
只可惜,百姓一听到严刑峻法,厌恶之情顿生,无论赏赐再好也提不起丝毫兴趣来,能仔细倾听者寥寥无几。
最后,当其讲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律法面前,人人平等”时,百姓方有所共鸣,凝神静听。然而,时间已至,不得不赶快收场。
韩离微感惋惜,冲那万家言抱了抱拳,以示相谢,退回了座位。
接着,就听一人高声道:“纵横者,捭阖也。捭阖者,道之大化,说之变也。”
肖逸循声望去,但见那林月河站于台前,已滔滔不绝,宣讲开来。
这时,只听长环道者冷眼讥讽道:“纵横之人,朝秦暮楚,事无定主,实乃唯利是图之小人也。此等不义之说,也敢称道?”
长靖真人忙道:“稍安勿躁,不可妄言。”
道家弟子因鬼家挤兑道家之事,心存抵触,个个脸色不善,只差掩耳拒听了。
但是,环顾其他诸家及场中百姓,其情态却正好相反。甚至可以说,从昨天讲道以来,会场第一次安静如斯,人人凝神听道。
原来,纵横之术,教人用权使谋,可助人在世事纷争之中胜出。相较其他道法而言,唯有这纵横之道最具实效。是以,尽管纵横之道被人诟病,名声不佳,但众人仍旧全神贯注,侧耳倾听,以求悟得些计谋,供今后所用。
肖逸见状,不禁摇头不已。但是心中又想道:“鬼家纵横之术,揣度人心,令人防不胜防。两次与鬼家对敌时,我皆因不了解纵横之术,被其牵制,这次有了机会,务必要了解一番,下次再遇见,也可有所防范。”遂也凝神静听起来。
道德教化,固然绝好。但是人心近利,乃是天性,便是肖逸也无法幸免。纵横之术的魅力便在于此。
只听林月河道:“粤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策万类之终始,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故圣人之在天下也,自古至今,其道一也。”
其大意是说,自古而今的圣人,皆是通过观察事物变化,揣度人之内心,把握万物运行之规律,方达到了治世的目的。
如此一说,等同忽略了圣人的道德教化之功,完全颠覆了圣人的形象。
诸家听罢,无不皱起了眉头,显然颇有腹议。
道家这边更是愤愤不平,长环道者道:“圣人当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如他这般说,圣人不是成了愚弄世人的小人了?”
肖逸既定下了“我欲成圣”的目标,对圣人之道颇有研究。这时听来,却与众人想法不同。暗忖道:“圣人亦是凡人之躯,像万先生所说的那种无欲无求、一心为公的圣人,万世不见其一,几乎不存于世。古往今来的圣人,也多是道德过人,善于教化之辈,与万先生口中的真正圣人仍有一定差距,只能称其为伪圣人。”
“而伪圣人想要治世,就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其实质与那林月河所说应无二致。再者,人性本恶,总有不服道德教化者,即便那真正的圣人也须用些策略才行。”
想到此处,肖逸长长吁了口气,叹道:“如此说来,圣人也并非我们想象中的那般圣洁啊。”
果然,如其所想,那林月河已讲道:“万物变化无穷,各有所归。或阴或阳,或柔或刚,或开或闭,或弛或张。是故圣人一守司其门户,审察其所先后,度权量能,校其伎巧短长。乃可捭,乃可阖。如此,方可为万事之先也。”
肖逸点头道:“不错,圣人唯有度量世人优劣长短,而后运用纵横之术,方可令世人诚服。自然之道,无为无不为。圣人不言而教,乃无为;运用纵横之术,乃无不为。圣人之道,其实并不违背自然之道。鬼家纵横之术虽有些见不得光,但是只要施策之人心存善意,无害于人,又为何不能为人所用呢?”
之后,林月河又相继讲授“内楗”、“反应”、“抵戏”、“飞箝”、“揣”、“摩”等纵横之策,乃可以横,乃可以纵,运筹帷幄,实可将世间万事万物玩弄于鼓掌之间。
众生愈听愈是心惊,现场静谧非常,几乎落针可闻。
肖逸亦完全为纵横之道吸引,脸上神情数变,不时有所领悟。
“智用于众人之所不能知,而能用于众人之所不能。潜谋于无形,常胜于不争不费,此为纵横之精髓也!”当林月河以此言结束论道时,众生仍旧处于勾心斗角的可怕梦靥之中,久久不能出声,现场依然死寂一片。
而这其中,却有一人突然轻声一叹,道:“原来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度势’之道啊!”(未完待续。)
第414章 度势
“纵横之术,知大局、善揣摩、会机变、能决断,这不正是‘度势’的绝佳妙法吗?此术用于世人,可察人心,辩是非,揆情审势,令人类抛开成见,趋于大同。用于自然大道,则可揆阴阳之变化,度自然之反应,因势利导,保天地之永恒。有此纵横之术,何愁百家思想不能融合呢?”肖逸思绪飞转,回思悟道过程,不禁长长出了口气。
“大道无常,自然度势,终归于一。”这是三年前,肖逸顿悟,在天脉山奇石峰龙印石壁上写下的道法。
该句道法说起来简单,其实深藏玄机,奥妙无穷。尤其是其中的“度势”二字,博大精深,涉及颇广,极难把握。
即便是他,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仅能在修炼和融合百家思想时,稍作应用罢了。
诸子百家争芳斗艳,各种思想碰撞,说到底就是“势”之相争。他能参悟诸家之道而不精神错乱,便是多亏了对“势”的把握,始终揣“度”衡之,保持思想清明。特别是在大河镇时,他以“度”字一诀将诸多思想融合,缓和诸家之“势”,令其达到平衡。至今想来,这“度势”之法竟然正是纵横之术。
只是他这“度势”之法还十分浅薄,顶多算是纵横之术的皮毛。直到今日,听了鬼家讲道,他方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度势”之道。有此“度势”之道,莫说融合诸子百家思想,便是天地自然大道,也同样可以掌控一二。
天地自然,万事万物,无不有“势”。
“势”衡,则定;“势”失,则乱。
大到天地浩劫,小到人之喜怒,无不因“势”失衡而起。释放之后,“势”趋于稳定,从而再度平衡。
自然无为,释放不平之“势”乃是自然回归平衡的必然途径。但是人类有为,可把握自然之“势”,以避免释放之时对人类造成灾劫。
以有为引导无为,减少人类劫难,却又不违背自然,此方为人类修习道法的真正目的。
然而,道家参悟了自然大道,却不懂得度势之法,虽说无为无不为,但是“无不为”甚为有限,几乎只是顺应自然,无为而治,根本谈不上“无不为”。
而纵横家悟得了度势之法,却又不懂得自然大道,将之运用于人类纷争,着实大材小用了。
“若将道家和鬼家之道融合,不正是我要所要的‘自然度势’吗?”肖逸愈想愈是通透,不禁暗自欣喜道。
道家提倡“老死不相往来”,鬼家又自恃清高,若非有肖逸这等半路入道的弟子出现,莫说一万年,便是再过数万年,只怕两家也难有相融互补的一天。
想到此处,肖逸忽然产生了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道:“原来前人早已揣摩到了度势之法,只是我一直不知道罢了。当真走了太多弯路,浪费了太多时间。”喜悦之中,又有些叹惋。
不过,随即又想道:“胖师傅教导我体悟,这些年虽走了许多弯路,但令我悟到了许多自然真谛。若无这些积累,眼界心胸又怎会如此开阔,又怎能悟到如此程度?”顿时又释然了。
有道是,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诚其所言,过去,他以道家之道入道,思想眼界难免有狭隘之处。经历颇多,真正体悟之后,思想眼界大幅提升,道法愈发纯厚,思维愈发成熟,才可能听了两刻钟纵横之道,就已然悟透,达到前所未有之高度。
许久之后,了空大师一声“阿弥陀佛”,打破会场的死寂,说道:“下面由童家讲道。”
肖逸依旧沉浸在刚悟的度势之道中,凝神冥想,使度势之道与自然之道快速融合。而百姓则余惊未了,心神不宁,对这童家之道提不起任何兴趣。
那童家讲道者叹之奈何,只好尽快讲完,草草收场,免得丢人现眼。
之后,台上讲道者不知轮换了多少个,台下始终沉寂不响,没有丝毫讲道氛围。
不过,肖逸醒转,听了几家讲道,其道也确实太过浅显,无甚所学,也难怪百姓不捧场。令人最为惊叹的是,一人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大讲房中之道,闻者无不脸红,更是不敢应声。
这等境况一直持续到午后,妖家登台讲道,方有所改观。
妖家以驯兽为主,绝妙在人、兽和谐之道。
九大门派之中,唯有这妖家为人直爽,不善言辞,而且其道十分简练,无外乎与兽为善、真诚以待等词。按说,让其讲道,气氛也必然好不到哪里去。
谁料,妖家独辟蹊径,也无须画家帮忙,竟当场召开数十只飞禽猛兽。
一时间,上有雄鹰翱翔,下有猛虎奔走,会场俨然成了莽荒兽域。那禽兽皆露出凶恶之相,时而做出扑击俯冲的动作。
百姓大惊,齐声尖叫。虽然明知禽兽必定在会最后一刻遁走,但还是心神慌乱,忍将不住。
惊叫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那妖家万天鹏趁机向众生教授人、兽相处之诀窍。言语简单直接,通俗易懂。
整个讲道过程是在惊恐中进行,百姓精神高度集中,道法听之多少,不得而知。但不管怎样,当讲道结束时,会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道家弟子亦赞叹不已,为之叫好。其中,数那铭轩喊声最高。
之后,又是数十家不知名的小派讲道。其道并无可圈可点之处,百姓也多半未专心倾听,总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过会场气氛热烈,倒不至于尴尬冷场。
夜幕时分,终于轮到墨家出场。今日,先后由名家、鬼家、妖家等大家讲道,一次次将气氛推向**,墨家作为最后一家出场,其压力可想而知。
这时,已听长环道者与长靖真人轻声道:“今日名、鬼、妖等三家讲道之精彩,颇为出人意料。墨家若准备不足,可要有些落于人后了。”
长靖真人却平静如常,毫不担心道:“天下之言,不归杨(杨朱,道家代表人物)则归墨,墨家岂会落于人后?再者,墨家机关术甲于天下,这等论道场合,便是只露一手机关术,也足以压倒群雄。”
听闻此言,众弟子顿时好奇心大起,无不拭目以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