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八章 反击开始了
怀圣堂医药公司在河南省名声大振,就连不少消息灵通的医生们都听说了此事,只要是怀圣堂的品种,各环节基本上全都是绿灯。在这种情况下,办事处业务员们的日子也好过多了,所有产品的销量都直线上升。
这段时间最辛苦的就是齐雅婷,连续这十来天,没一天闲着的。按说二十九个省的销售网络,一个省根本算不上什么,就是放弃也没啥了不起的。但实际后果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这样。
她和奸商心里比谁都清楚河南这一仗意味着什么,如果让背叛公司的人打赢了,这消息传出去,怀圣堂的中层管理人员们将会人心浮动。到那时候,宏天公司必然会趁胜追击,派出伍明和钟全山继续挖公司墙角的话,陈致远花了几年心血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销售网络,可能就会面临土崩瓦解的结果。
因为在业务工作中,人心的向背非常重要。基层的业务员倒还好说,如果让省区经理们感觉到在这家公司没有前景的话,他们就不会再专注于工作,而是会为自己的今后做打算。克扣公司业务费、私下里搞自己的品种、给其它公司做兼职……,万一有那么一天,就是十个陈致远也忙不过来。
事后赵启明并没有在公司内部大肆宣扬,只是让陈致远把情况告诉了几个大区经理,大家很快就知道了苏海的下场,从此以后所有人都不敢再心存异想了。
最大的直接受益人是童丽,从一个办事处内勤人员直接跳到了经理的位置,收入更是多了数倍。齐雅婷和赵启明在离开河南之前,放心地把省区经理的职务交给了她,相关的委任文件下发到了各省办事处。
而童丽的表现也没有让齐雅婷失望,借着这件事的影响力,很快就和新上任的郑州市卫生局局长搞好了关系,业务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
不过陈致远总觉得赵启明捐给红十字会的一百万有点太多了,在他看来,红十字会对于事情的帮助并不大。听到这小子的话奸商只是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猪头陈这种目光短浅的家伙,连一个连农民企业家都不如,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不过他还是在电话里提醒了陈致远一句话: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好在猪头陈还没有笨得离谱,想了想立刻明白了。钟全山在郑州采取的这种办法,自己完全可以用在对方身上。他立刻通知手下们采取行动,用不着通过行政手段封杀麦滋林,只需要跟和关系硬的药剂科打声招呼,隔三差五地断货就可以要了宏天公司的老命。
也只有钟全山这么卑鄙的人才会想到如此阴毒的招数。不过常言说的好,害人终害己,陈致远通过从对方那里学来的办法,很快就让朱广文等人尝到了苦头,真是比便秘还要痛苦。
为了表示感谢,奸商后来给秦会长精心挑选了一件礼物,还让秦老把自己引荐给卫生厅刘振中厅长。吃饭的时候,奸商当面向他道歉,说自己给刘厅长惹了个麻烦等等,请他谅解。席间还谈到了卫生部徐部长的为人,奸商表示自己对徐部长平易近人的品格非常敬重……
一顿饭吃下来,刘厅长对奸商总算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认识。结合赵启明在这件事情上采取的种种手段,让他充分认识到了一点:这个二十多岁的赵董事长绝对不是一个自己轻易能够得罪的人。
此人是解决这件事情的核心人物。赵启明的高明之处在于,他之前始终没有跟刘厅长有过任何接触,却通过省委和红十字会这两方面双管齐下,让刘厅长乖乖地帮助自己达到了目的。
之后的半个月里,全国各地的市场情况基本稳定,二十九个省的几百家医院,至少有一半以上收到了成效,麦滋林的销量比失事的飞机掉得还要快。宏天公司虽然采取了不少业务手段,但收效并不明显,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医院处于和胃宁胶囊并存状态,而且由于业务员的临床关系基础不如怀圣堂扎实,销量上始终受到压制。
看到这样的结果,急得朱广文成天失眠。他曾经想到过依靠提高医生的业务提成来扭转局面,但经过成本核算之后他发现,这么做无异于饮鸠止渴。目前能给出的费用已经是极限了,再给的话就得倒贴进去,一两个地方倒也无所谓,但全国的市场要是都这么干,自己肯定赔不起。
朱广文为此去找了味之素的江口平五郎商量,希望对方看在自己为皇军如此卖命的份上,能够把供货价适当地降一点。但江口这个老家伙却以当初签订的合约为名,咬死不松口,还说这是公司总部的硬性规定。尽管朱广文把目前困难的处境说得比天塌下来还严重,对方最后只是同意降低五分钱。
江口愁眉苦脸的说,虽然只是五分钱,还是从自己的费用当中扣出来的,希望朱广文能够体量……。
听到江口平五郎嘴里说出那个让人晕倒的供货价,城府极深的朱广文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没办法,有一分是一分,总比啥也捞不着要强。
他回去之后想了半天,魏含嫣看出了他的难处,劝他及时收手,拼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其实魏含嫣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她担心的是朱广文最终会在药品市场上一败涂地,而且这种可能性在了解赵启明的她看来,非常大。
朱广文虽然觉得她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但现在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有那份代理合约,日本人也不会放过自己。况且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许自己举手投降,目前唯一能做的还是跟怀圣堂拼到底,至少自己现在还掌握着一些市场,并不是一点筹码都没有。
可随后的事情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赵启明回到上海就开始为反攻做准备,而且打定主意要跟他在另一块市场:医疗器械上较量一番。
奸商通过现有的一些条件,了解国外专门生产大型医疗器械的公司,研究这些公司所生产的产品有哪些更符合现在的中国市场。
但是他对这些东西是个外行,想来想去只好跑去找市场推广部的那批人,有两个家伙一听赵总对医疗器械产生了兴趣,当时就毛遂自荐,愿意协助展开这项工作。
奸商翻了翻他们的履历,这两个人一个叫黄东华,毕业于中山医科大,一个叫王锐,毕业于武汉同济医科*大学,全都三十岁左右的硕士研究生,专业也一样:临床医学系。
这家伙像挖到宝一样心中狂喜,把整个市场推广部十五个人的档案全翻了一遍。他这才发现齐雅婷的手下居然是人材济济,博士一人,硕士四人,其他全是本科学历。
在此之前,赵启明对她这一块的事情从来没留意过,并不是说奸商不重视,而是因为他从来不怀疑齐雅婷的工作能力。自己要是横插一杠子的话,反而显得多余。
招这些人齐雅婷是出于学术推广的目的,尽管推广会的主要手段是旅游加红包,但是在各地的专家们面前搞药品推广宣传活动,没有相当的专业水平是会出洋相的。所以她这方面聘用的都是专业水平过硬的人才,有几个还是花了高薪挖回来的,没想到却给奸商做了嫁衣。
赵启明马上为他们另外划出一个部门,同时从原推广部调了四个人过来组成了产品调研部,仍然由齐雅婷负责。
没想到三天之后,问题就来了。
这天上午,齐雅婷笑眯眯地来到赵启明的办公室,伏在他的肩膀上:“赵总,调研部的六个人呆会要开一个工作总结会,您看您老人家是不是挤点时间过去听听?”
奸商看她这副表情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谚语:无事献殷勤……。
他连忙陪着笑脸答道:“那边的事情你看着办就是了,咱们俩谁跟谁呀!”
齐雅婷微笑着用指尖划过奸商略显苍白的小脸:“那怎么可以呢?您可是一家之主呀,乖乖听话,走吧!”
没办法,赵启明半推半就地跟着她去了调研部,出门前只觉得浑身发冷,止不住打了个寒战。
六个人一见到赵启明,个个面带笑容,非常客气地跟他打招呼,这让奸商有种掉进狼窝的感觉。
接下来,王锐开始进行阶段性的工作总结报告。这段时间,他们通过互联网以及其它渠道,收集了不少国外产品的详细资料。除了诸如核磁共振等先进的大型医疗设备之外,还有一些科技含量不高的小型设备。
“……通过销售部的同事们的调查结果显示,目前国内的医院在大型设备上的投资主要是两个方式。一是自主经营,由医院自筹资金购进设备,但这种方式对于医院的负担过重,几百万的投入,没有三五七年是收不回成本的;另一种是合作经营,就是和医疗器械公司共同投资,医院方面提供场地和人员,器械公司提供设备,双方按比例共同获利……”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赵启明的脸就拉成了驴脸,心里更是凉了半截。感情拉着自己来开会,是要钱的。一台大型设备就要几百万,那要弄个几十家大医院,岂不是要投十几个亿?
这和开超市可是两码事,按照鸿福超市现在的经营手段,上架的绝大部分货物都是不用自己花钱的。表面上算下来,每家超市的投资都在几千万,可那都是唬人的,但医疗设备投资,却是要实打实的掏钱买。
而且按王锐的说法,设备是在医院里搁着的,那样的话收入必然是先进医院的账,然后再由医院分给自己。
赵启明可不想这么干,投资费用倒是另外一回事,万一要是哪天院长们心情不太好,或者说医院的周转资金出了问题,哪怕是一个水龙头坏了,也能拿来当个借口拖着不给钱。
而且这个“万一”的可能性随时会转变成“一万”。目前有不少医院在药品的货款上就存在这样的问题,每个月业务员都要花相当的精力去催款。好在除去所有开支,药品的净利润达到30%左右,像胃宁这种自己生产的品种还要更高一些,公司目前还能够负担得起。
可是如果器械上的投资再让自己大笔的钱都成了账面上的数字,一个钢蹦见不到,那他赵启明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王锐,你先等等!”奸商摆摆断了对方:“那些便宜一点的,十几万几十万的设备,咱们没法做吗?”
“这类中低档设备,竞争太激烈,和医院之间必须要有相当扎实的关系才行。而且利润看起来不少,实际上的花费更大,如果只做这类器械的话,对公司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利益。”
赵启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你的意思是,别的医疗器械公司都这么干的?那要是钱收不回来,或者是回收时间太长怎么办?”齐雅婷听他说了这两句,捂着嘴直乐。她自己也觉得大型设备投资存在风险,这才把难题推到了奸商头上。
王锐笑了:“这种问题当然会有。在大额投资方面,现在国内的同行们大部分都是这么做的。除此之外,他们的相当一部分利润是来自于耗材,比如说手术刀、止血钳、纱布、绷带等等。因为和医院有了合作投资这样的业务关系,所以这类利润高的耗材基本上都由合作公司一起包揽了。”
赵启明现在是听明白了,原来合作大型设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他想了想问道:“那有没有既存在消耗,而投资额度又不会太高的器材呢?”
王锐一听这话愣了,这位赵总提的问题还真有点绕脑子,只怕也只有这样的门外汉才能提出这样的问题来。器材设备的耗损周期一般都要有十几甚至于几十年,平时还要保养和维护,哪有这么快就坏了的?
不止是他,在场的人都有点迷茫,几个人全都冥思苦想。过了几秒钟,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位负责人黄中华冷不丁冒了一句:“有!”
一百八十九章 奇谋
赵启明被这人吓了一跳,要不是眼前在坐的就这几个人,他还真没听出是谁在说话:“黄中华?你知道有这类产品?”
“是的赵总。不知道我的意见对不对……。”黄中华的性格比较腼腆,跟赵启明这个当老板的很少打交道,说起话来脸都红了。
赵启明笑了笑:“呵呵,没关系,随便谈谈。咱们这不是在共同讨论嘛,想到什么都可以说。”
奸商平和的微笑让黄中华得到了鼓励,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深入浅出地进行了一番说明:“我想说的是肾内科给尿毒症以及肾功能衰竭的病人使用的透析机。这种设备理论上可以满足您提的这两个条件。透析机本身和其它设备一样,但它需要使用一种耗材。而每做一次,都会消耗一桶透析液,如果医院里有了透析机,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向医院提供这种透析液了!”
奸商眼睛一亮:“哦?这东西不错呀!病人多久做一次透析?”
黄中华毫不犹豫地答道:“每个病人根据病情的不同,一个月至少要做四至六次血液透析,不然就得死。”他在学术方面主攻的就是肾病,对病人的情况非常了解。
“透析机要多少钱一台?”赵启明对这东西越来越感兴趣了。
“这个……,具体的价格我不太清楚。听说要十几二十万样子吧。”搞学术出身的黄中华对这些不是很了解。
奸商点了点头:“哦……!那么这样吧。你们几位马上对这个产品进行市场调查,争取尽快给我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关于医院方面需要了解的相关情况,你可以通知陈总安排销售部的人配合你们工作。有问题吗?”
“没问题了!”王锐记下了赵启明安排下来的任务,心里的压力顿减。这几天大家全都累得不轻,眼下工作上终于有了一个具体的方向,他们几个人再也不用像没头苍蝇似的瞎忙了。
开完了会,大家立刻开始着手这项工作,赵启明把调研部的两个负责人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向黄中华咨询有关尿毒症的知识。
据黄中华介绍,当肾脏出现严重病变时,会失去脏器原有的作用,无法代谢体内的有毒物质。这些物质不断地在血液中沉积,其含量超过一定标准时,就会威胁到病人的生命,病人很快就会死亡。
得了这种重症的病人,只有通过两种方法进行治疗。一是换肾,二是依靠定期对血液进行过滤,以此维持生命。
但目前世界上对于肾脏的需求量非常大,手术费用也相当高。不仅如此,器官移植存在相当高的异体排斥反应,即使有钱也不一定适合移植的肾脏。所以不论有钱没钱,大部分病人只能选择血液透析这个方法。
而血液透析就是将病人全身的血液进行过滤,将有毒物质通过透析机和透析液清除掉,保障病人的生命安全。
赵启明听完他的介绍,对这东西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你个人感觉,透析机我们要是拿来做的话,有没有前途?”
黄中华摸了摸眼镜框,显得有些犹豫:“我对生意上的事情不懂……。根据卫生部1996年的调查结果显示,国内这类的病人还是相当多的,绝大多数都是依靠血液透析维持着。但一般来说,三级乙等以上的医院都设有专门的透析病室,多则十几台,少则三五台。如果我们现在才去做的话,可能有些晚了……”
国内医院的等级是按床位数量、医疗设施,以及中高级职称医师所占比例等等方面的标准进行评定的。依次为:特级甲等、三级甲等、三级乙等、二级甲等、二级乙等医院,这几个档次。
特甲医院在直辖市比较多,省会城市三甲、三乙医院较为普遍,大部分地级市只有三级乙等或更低一档的二甲医院。
赵启明凝神思考了一会儿,接着问道:“病人做一次血液透析,一般要花多少钱?”
黄中华答道:“我在武汉同济医院做见习医生的时候,那里的收费是每次四百二十块,不包括辅材。估计在普通的地级市,最少也要在三百八十块以上。”
奸商在心里算了算,一个病人在这方面的花费每个月最少都要有两三千块呀!这病真是拖累人,普通的家庭如果没有企业负担医药费的话,估计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他迫不急待的说道:“这次我们不止要赚钱,还要做回大好人!雅婷,你先把手头的事情放一放,跟他们几个一起找透析机和透析液的生产厂,最好能跟对方接触上,有消息马上通知我。我现在去做些准备工作。各位,看你们的了!”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就溜了,齐雅婷在后面喊了一声:“你去哪呀!?”
“去机场……”门外传来奸商的回声。话音还没落,他又转回来了:“对了雅婷,你让财务把账清一清,把这两年外面医院欠的钱报个具体的数字给我!还有,公司能动用的资金也顺便告诉我一声。”
还没等齐雅婷开口,这家伙连一秒钟都等不了就彻底消失了。
齐雅婷一脸嗔怒的看着门外,小声嘀咕了一句:“真可恶,去哪也不说一声……”
她转过脸来忽然发现王锐和黄中华都奇怪地看着自己,这才感到自己刚才对赵启明的态度似乎已经超出了一般同事关系,尴尬地冲他们笑了笑:“开工吧!”
当天下午,赵启明乘飞机赶到了北京,打这家伙的手机,居然没人接。他只好给北京的地区经理庞松打了个电话,询问这小子的下落,转了半天终于在酒店里逮着了正在酣睡的陈致远。
奸商瞪着眼睛一把揪住了这家伙的耳朵:“你小子竟然敢偷懒?”
满身酒气的陈致远醉眼惺松地撑开眼皮,咕哝了一句翻个身又睡着了,像头死猪。
赵启明叫不醒他,马上把庞松找了过来:“陈经理跟谁喝的?怎么弄成这样?”
庞松也是两眼通红酒气熏天,吭哧了半天才说了句:“中午请市卫生局的刘副局长吃饭,那家伙是内蒙人,特能喝……”
奸商听了心里一阵难受,陈致远的酒量他是知道的,能把这小子灌倒,那得把多少酒精倒胃里……?
看着眼前连站都有点站不稳的庞松,奸商摇了摇头:“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等他。”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八点,陈致远终于睡醒了,抬眼看见赵启明在旁边的沙发上打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你怎么来了?”陈致远揉了揉沉甸甸的脑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奸商看着他那张比死人还憔悴的脸,叹了口气:“早跟你说少喝点,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陈致远从床上爬了起来:“我也不想呀……,好不容易搭上条线,总得让人家看看咱的诚意吧!你不在上海呆着,怎么跑这里来了?”
赵启明想到了自己的计划,笑了:“来找人。对了,我有个想法,咱们聊聊。”
他自从离开上海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整个方案在心里已经形了。当下涛涛不绝的和陈致远说了起来
陈致远还没听完就扯着嗓子嚷了起来:“什么?……捐设备?你他妈不是捐东西上瘾了吧!这些钱可不是自己印的,是兄弟们累死累活挣来的!”
奸商斜着眼睛看了看他:“瞧你那副土财主的样?跟你拿点钱跟要你命似的。听我把话说完!”
他继续把计划详细说了一遍,然后笑了笑:“……你觉得这办法怎么样?”
陈致远酒劲还没完全消失,眨了眨眼睛答道:“听起来好象不错,不过成本回收是不是慢了点?”
赵启明眉头一拧,真想给他一巴掌:“你会不会算账?……真是猪头!外面欠公司的钱对我们来说也就是账面上的数字,你知道啥时候能要回来?要是按照我的这个计划,不仅可以把呆账变成一笔投资,还能收回一部分来,多好呀!”
“也对……!你拿主意吧,我还是只管我的销售……。”说着,他像死尸一样倒在了床上,仰天长叹:“真是没天理!为什么大家伙对你这种成天只知道花钱的人总是赞不绝口,却从来也不夸一夸我这种只会挣钱的人呢?”
赵启明奸笑两声:“再能干的猪也只是一头猪,你见过有谁去夸一头猪吗?”
陈致远蹭地跳起来就要动手,可拳头还没挨着奸商的衣脚,只听这小子轻描谈写的说了句:“要让符媛知道你是这么粗鲁的人,你猜她会怎么想呢……”
陈致远听到这个名字,硬生生地把拳头收了回来,狠狠地瞪了奸商一眼:“北京的事情已经搞定了,我要回安徽休息几天!”他这些天忙昏了头,奸商这时候突然提到符媛,心里还真有点想念人家。
奸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同志,不要着急,明天跟我去趟卫生部再说。”
陈致远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去卫生部……?干什么?”
奸商卖了个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徐部长到上海的时候,陈致远已经走了,所以他一直不知道奸商和卫生部的头头曾经打过交道。
第二天上午,赵启明带着陈致远去了卫生部,因为没有事先预约,两个人费了半天劲才被人带到会客室等着。
除际源来到会客室,见到乖孩子一样的赵启明,爽朗的笑了笑:“小赵,你怎么跑北京来了?”他也是好容易才让秘书给自己的时间进行了调整,抽出了半小时的空。
赵启明立刻迎上前去,恭敬地伸出了双手:“除部长好!我来是有点事情请您帮忙的……!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副董事长陈致远。”
被奸商瞒了一上午的陈致远开始还不知道这位胖乎乎的小老头是谁,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是卫生部部长,慌忙跟除际源打招呼握手,暗骂你大爷的赵启明,差点害老子出丑!
“有什么事吗?”除际源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坐下。
赵启明一脸坦诚:“是这样的。我和小陈商量了一下,准备以怀圣堂医药公司的名义捐一批医疗设备给国内部份城市的中小医院,为国家做点实事。”
除际源一听乐了,连声称赞两人:“这可是件好事呀!难得你们身为商人,会有这种以国家为重的思想。非常好呀!”
奸商脸一红,像个害羞的小学生:“谢谢徐部长夸奖。不过这次的金额稍微大了点,您看是直接捐给部统一安排,还是像上次那样捐给红十字会呢?”陈致远看见他的表情还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这家伙居然会脸红?他又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是真的红了。
……简直让人难以相信。陈致远立刻屏住呼吸,也愣把自己脸给憋红了。
除际源面带微笑地看着赵启明:“你们看着办就是了,反正都是为了帮助国家嘛。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打算捐这批设备吗?”
赵启明随口编了个催人泪下的小故事,说自己遇到个父亲得了尿毒症的同龄人,花光了所有积蓄,卖血给父亲做透析……
“……家中有这样的病人,经济负担一定很重。尤其是那些中小城市的病人,收入低,一家人生活水平受到很大的影响,由于当地的医疗条件不够,做透析往往还要排队。……这件小事对我的触动很大。”赵启明说着说着,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徐部长感慨道:“是啊!我也是搞医务工作出身,对那些贫困的病人深有体会,小赵,你虽然年纪轻轻,却有着一副慈悲心肠啊!不过你想过没有,要想帮助这些人,仅仅靠捐些设备是不够的,他们花钱治病的费用还是没办法解决呀!”
一脸忧郁的赵启明点了点头:“所以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为他们减轻一点负担……。”
除部长笑道:“那好啊!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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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章 奸商的伎俩
赵启明喝了口水接着说:“我是这样想的。设备可以捐给当地的医院,但医院方面不能按通常的市场价格收费,除了辅材和基本费用之外,只允许小幅度增加一点利润。而且给病人做透析所需的透析液,就由我们公司按低于市场价的价钱负责供应。这样一来,医院方面不会有什么损失,而病人又可以减少开支。”
徐部长问道:“这样不太好吧。你们公司以后就不用挣钱了?”
奸商在这种事情上是不敢乱说的,面色诚恳的答道:“跟您老人家实话实说。我们公司和医院一样,不是不挣钱,只是少挣点。比如人家挣一块,我们要挣三毛五毛就行了,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照顾到病人。”
徐部长对他的话考虑了片刻,点了点头:“不错,你这个办法可行。你打算捐多少台设备呢?
奸商满怀歉意的低声答道:“最近两年公司还在拓展,我能动用的闲置资金也不是很多,所以这个计划只能按阶段实施。先为几个省提供一批设备,等我以后手里有点钱,再为其它省份安排,争取在几年内把经济水平落后的十几位的省份都照顾到。您看这样行吗?”
除部长赞许的点头道:“你说的对,事情只能一步一步来。我们国家目前正处在改革的过程中,有些地方做的不够,只有希望你们这些思想进步开明的企业家一起挺过这个阶段。那么……,就按你说的办法吧,如果遇到什么困难让当地的卫生部门帮你解决,实在解决不了打我的专线电话。”
赵启明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满意足地笑了:“好的。最近几天我就把具体的方案以及相关的收支标准制定出来,到时候请您过目……。”
从卫生部出来,赵启明是眉飞色舞,回到酒店就给齐雅婷打了个电话,询问她有关公司账目的事情。
齐雅婷的声音冷冰冰的,还在为他昨天的事不高兴:“外面的欠账算出来了。截止到去年十二月三十一号,二十九个省共有四百六十二家医院拖欠货款,共计五千七百三十八万五千。九七年这两个多月发的货不在结算周期之内。”
奸商听了一愣:“这么多?!咱们账上还有多少钱?”
过了几秒钟,齐雅婷答道:“一亿两千四百八十多万。”
赵启明想了想吩咐道:“你拿笔记一下:立刻以公司的名义给各省发文,通知所有的业务员,在一天之内把今后三个月医院的预计销量报上来,要尽量准确一点!然后按他们提供的数据,把该给医生的提成以及业务费用分别转给五个大区。”他说完停了片刻,好让齐雅婷做笔录。
“……再按这三个月的预计销量,把货款先支付给各药厂,让他们每个月按量发货。剩下的钱除了这几个月总部人员的工资和日常费用之外,给公司的账面上留下一千万,余额全部转到怀圣堂药业陈叔叔账上。记住呀,只留一千万,多一分都不要。让那帮会计别闲着,三天之内搞定这些事!”
齐雅婷记下他的话终于沉不住气了:“你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这家伙把公司里的钱提前支付出去,又把剩下的钱全转走,实在是让她想不通。
小妖女齐雅婷虽然多数时候能够猜中他的想法,但在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比奸商略逊一筹。
可奸商就是不说,有心让她着急:“想不清楚就先照办吧,等我回去之后再跟你解释。对了,透析机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等你回来再说吧!”齐雅婷以牙还牙,说完就挂了电话。
怀圣堂医药公司的人可惨了。奸商一声令下,从总部的会计到各地的业务员,各个忙得像狗撵耗子。业务员们不但要调查医院库存、上报今后三个月的预计用量,还要帮市场调研部的人了解有关透析机的情况,包括每个城市每家医院有没有透析机、有多少台、收费多少等等。
而会计们拿到各地的数据之后开始算账,每个业务员的账都一笔笔算好,再把结果跟对方进行核实。大家加班加点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总部的人对奸商是敢怒不敢言,但冲着那份高工资和三倍的加班费,虽然辛苦却还是咬牙顶上了。
谁都不知道奸商在打什么主意,就连张廷和陈法林听说了他的这些安排之后,也猜不透这家伙的心思,大家都觉得奸商赵启明随着年龄的增长,现在是越来越狡猾了……。
北京之行的目的达到之后,赵启明第三天一早就回了上海,忙完一圈回来,他心里对这件事的信心越来越足了。
陈致远直接回了安徽,危机已经过去,这家伙也终于能够松下一口气。这家伙死乞白咧地拉着胡雪怡一起去了芜湖,美其名曰跟大家聚一聚。见了符媛大献殷勤,把做业务学来的那点手段全用在了她身上,胡雪怡看了他那副德行直想吐。
可陈致远没想到自己在芜湖开心了没几天,就接到了奸商的电话,让他立刻回上海开会。这消息让陈致远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乖乖地回了上海,谁让自己是怀圣堂的总经理呢。
当他到公司总部的时候,才发现奸商把所有负责人都召来了,张廷、张志诚、吴伟良和宋子宏四人也从香港赶到了上海。除了目前调到鸿福超市的几个人之外,明远集团的高层管理人员全齐了。陈致远猜测奸商经过了几天的深思熟虑之后,准备向大家摊牌了。
会议上,赵启明先是把最近和宏天公司之间发生的商业竞争向大家详细说明了一番,接着谈到了他的方案:“……下一步计划,并不完全是针对宏天公司,而是以长远打算准备实施的一项举措。首先我先向大家介绍两位专业人士:王锐和黄中华……。”他向这两个新加入的骨干一一介绍在场所有人的职务和所负责的项目。
坐在旁边的王锐和黄中华站起来向各位致意。在此之前,他们对于怀圣堂医药公司的了解还仅限于淮南陈法林管理的制药厂,连李胖子在上海的明远房地产都不清楚,至于明远集团是怎么回事,在他们脑子只有一个概念。
听了赵启明的介绍之后,王锐和黄中华两个人这才知道明远集团原来是一个涉及家电、电子、房地产、证券投资、百货以及药品这六个经济领域的大公司,而他们则是赵启明拓展计划中开发新行业的具体负责人。两个人没想到的是,齐雅婷这个负责推广调研部的美女,居然也是明远的股东之一。
“怀圣堂医药公司过去只是单一的经营药品,从此以后,我们要开辟一个新的领域:医疗器械。原有的药品销售网络给我们提供了这样的条件,现在的关键是找到合适的切入点。这些天王锐进行了一些准备工作,今天就向大家做个总结。”
接着,黄中华先是把有关肾病患者的病理以及透析机等方面的专业知识,向大家进行了详细说明。王锐又把最近几天在全国各地医院的调查结果进行了汇报,总体来说,各省的地级市在血液透析方面的条件都不太好,远远无法满足病人的需要。
等他们说完,齐雅婷谈了谈自己和透析机生产企业商谈的情况。她个人最看好的是瑞典霍夫曼医疗器械公司,这是一家有着几十年历史的公司,他们生产的透析机在世界上久负盛名,只不过霍夫曼公司的价钱比一般公司的供货价高了10%。
国内这方面的生产厂家不多,根据以往的经验,齐雅婷并不赞成选购国内产品……。
最后轮到奸商发言了:“根据他们几位的报告,我想各位大概已经清楚我的目的了。首先我打算将怀圣堂医药公司划为两大块,一是原来的药品经营部,另外就是成立一个器械经营部。业务上陈致远仍然是负责原来的药品市场,而器械方面的工作由齐雅婷负责。等器械经营上了轨道之后,再独立出一家公司。”
吴伟良提了问题:“赵董,您的想法不错。可医疗器械这方面我们以前没有涉足过,市场开发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呢?”
“我找大家来,谈的就是这件事。我准备以捐赠的形式,首先利用透析机打开各省地级市的市场,有了这个基础,进军省会城市就比较容易了……。”接着,他把这次去北京和徐部长商谈的结果告诉了大家,其中的商业目的当然就是为了开辟新市场。
他还有个问题没提到,透析机的一次性投入虽然不小,但回报率也非常高,根本就不是他在徐部长面前说的那么惨。
陈法林赞成他的方案,笑了笑说道:“在医药行业,我们能做到两条腿走路更好。启明的办法不错,不过启明,有个最重要的问题你到现在还没谈呀……!?”
张廷明白陈法林的意思,故意给奸商制造难题:“是呀!现在我们集团可是全面开花,投到鸿福超市的钱就不提了,虽然占用了集团部分资金,眼看着就能赚回来。宋子宏负责的集成电路板厂刚开始运转,周转资金需要有保障。再加上香港股民看好九七回归,股市最近挺活跃的,我还打算和吴先生一起去炒炒呢!你可别指望再跟我要钱。”说着,他皱起了眉头。
实际上张廷这是存心逗赵启明玩呢。在小家电厂扩大再生产和集成电路板厂这两块投入生产之后,明远集团基本上就没有别的投资项目了。而下面所有分公司的运营状况良好,九七年二月份,也就是上个月,明远集团的整体收益比去年同期增长了72%,一个月赚了四千万。
奸商最近没顾得上管集团的事,连财务报表都没看过。不过这家伙胸有成竹,对钱的事毫不担心:“呵呵,张叔叔,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不用集团公司掏钱。”
李胖子一听乐了:“哈哈哈,你小子要是愿意自己拿钱的话,当然最好不过了!要是这样的话,我提议让你在这一块占一半的股份,大家说行不行呀?”
奸商冲他撇了撇嘴:“胖叔你咋就这么会算计呢?自己掏钱才占一半,那不是太便宜你们了?我还没傻到那份上,要不咱们俩一人出一半吧!”
李胖子肥大的脑袋往后一缩。让他拿钱搞捐助,这比杀了他还难:“你自己玩吧,千万别拉我!我现在穷的要死,最近在邮市亏了好几百万了……”九六年下半年开始,邮市迎来了第二波**,他闲着没事跟进去想捞点,可短短四个多月就扔了三百万多万,把他心疼得差点犯心脏病。
“怀圣堂的周转资金够你这么捐吗?”陈法林也不明白赵启明有什么打算。
奸商阴险的笑了笑:“没办法我敢说大话嘛!我查了查账,外面还欠着咱们好几千万没追回来呢,我要用这笔钱来投资。”
陈致远一瞪眼:“欠款……?能要回来的话还用得着你费话?想从那帮院长手里要钱,你小子还不是那块料。”
赵启明用鄙视的眼神瞧着他:“我跟你打赌吧!半个月之内,这笔钱我至少能拿回来四千万。你信不信?”坐在一边齐雅婷捂着嘴偷笑。看到奸商这副表情,她就知道这是在激陈致远上当,那傻小子只怕又要倒霉了,。
果然,猪头陈满脸不服:“行!别说半个月要回来四千万,你要是在一个月内能拿回来两千万,我就把淮南明远大酒店的股份全送给你!不过你要是输了,就得把股份送给我。”
在场的人除了王锐和黄中华之外,全笑了起来。虽然没人知道赵启明有什么办法,但大家心里都清楚,陈致远是输定了。他老爸陈法林更是直摇头,心里暗骂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傻儿子。
奸商转脸看着众人;“既然大家对我的方案都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算通过了……!”
一百九十一章 步步紧逼
送走了香港的几个负责人,赵启明想起一件事来:“雅婷,你给国内生产透析粉的几家企业发个邀请函,把我们的用量计划报一下,请他们来上海开一个招标会。设备可以用国外的,但透析粉这东西得用国产货,只要质优价廉就行。”这种长期使用的消耗品,当然不能买太贵的,要不然还怎么挣钱呀!
陈致远伸了个懒腰:“要是没我什么事的话,我可就走了。”这次去芜湖,这小子感觉到符媛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好,机会来了当然要好好把握。
赵启明笑着答道:“给你一个星期的假吧!”看这小子孤家寡人没人疼,他心里也不落忍。
“致远你过来,我有几句话跟你说。”齐雅婷冲这家伙招了招手。两个人走到旁边私下里耳语了一番,陈致远听了连连点头。临走还冲着齐雅婷千恩万谢,比见到救命恩人还恭敬。奸商知道小妖女又在给猪头陈出谋划策,懒得理他们。
第二天,关于怀圣堂医药公司向各地医院捐赠透析仪的具体实施方案,就摆在了卫生部徐部长的桌面上。他看完之后,拿起笔在第一页顶端批了两个字:“同意!——徐际源”
可他签了这份东西没几天,接到了上海市委书记葛兴邦他打来的电话:“老徐呀!听说赵启明去找过你?”
徐际源答道:“是的。这事你也知道了……”他心说这小赵还真行,事情刚开始办就赶着向父母官表功去了。
葛兴邦说道:“这小鬼头,早上他来找过我,说是要给各地捐医疗设备,还说你也同意了。”
“是这样的。怎么了,有问题吗?”徐际源不太明白他怎么会详细过问起这件事来,按说这与他上海市委没多大关系呀?
葛兴邦叹了口气:“他来跟我要贷款的,说是设备已经买了,可钱还差不少……”
徐际源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这小家伙……。没钱怎么办,这是个人行为,部里也不可能拔这笔钱呀。而且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葛兴邦无奈的说了几句,提出一个解决资金的办法:“……他也是一番好意。要不这样吧,怀圣堂公司在各地还有一些欠款,你看是不是想个什么办法,让他们尽快把款还上,这样小赵的事情就好办了。”
徐际源想了想:“嗯……,也只有这么办了。不过催账的事情我不方便跟底下打招呼。你帮我转告小赵,就说我知道这件事了,同意他借用卫生部的名义去要钱,但这事一定不要弄得太离谱。”
挂上了电话,徐际源仔细想想,总觉得这里面有名堂,感情自己成了赵启明的讨债工具了。可话又说回来,这小子毕竟捐了一大笔钱,对国对民也算是有贡献,他也就不往心里去了。
原来,赵启明这天去了趟市委,一见到葛兴邦就唉声叹气,说自己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不懂得谨慎……,总之事还没提就做了一番深刻的检讨。葛兴邦看奸商愁眉苦脸的惨样,问他出了什么事。这小子就把捐赠透析设备的事告诉了他,说自己跟卫生部打了保票,徐部长也做批复,但回公司一查账才发现问题大了。
原来,怀圣堂的账面上还剩下一千万,其它的都拿去周转了,短期内抽不回来。他希望市里帮忙想想办法,解决一下燃眉之急。葛兴邦问他还需要多少,这小子张口就是几千万。
葛兴邦一听也皱起了眉头,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市里不可能拔款给他做善事呀。最多能给银行打招呼,帮他贷点款。赵启明说做善事还要找银行贷款,传出去多丢人呀!再说还得付利息……。
他给葛兴邦出了个主意,说外面欠着自己好几千万,要是能把这笔钱要回来,就用不着别人帮忙了。
葛兴邦听完他的话就知道这家伙在耍阴谋,笑着敲了敲他的小脑门,真是越来越滑头了。小滑头不好跟徐部长提,居然跑来拿自己当枪使。不过看在他为民出力的份上,还是答应帮他这个忙。
就这样,赵启明带着徐际源签批复的那份文件,亲自到欠款严重的一些省份要钱。卫生厅的负责人已经从部里听说怀圣堂公司准备捐设备的事,却不知道有追讨欠款这件事。
奸商说催款是徐部长口头同意的,要求各地协助办理。厅长们将信将疑,嘴上答应着,却不相信会有这事。他们随后给部里打电话证实,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再没人敢怀疑了。
各地卫生厅立刻要求当地医院把欠怀圣堂的钱尽快还清,没有特殊理由,任何人都不能延误,否则按行政纪律处分……。
各地的院长们按到还钱的指示心如刀割,可上面下的是死命令,谁也不敢抗着不给,万一成了成了出头鸟,挨枪子的滋味可不好受。好在对于他们来说,欠的公司多了,只是一家公司的欠款,就算还掉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奸商在天上飞来飞去,从这个省会到那个省会。飞了一个星期之后,欠款陆续到账了。不出他所料,这帮医院不是没钱,而是不愿意及时给钱。还没到半个月,钱要回来四千多万,有不少还在办理之中。
陈致远听到这消息,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没办法,只有老老实实把明远大酒店的股份转给了奸商。赵启明毫不客气地接收了,猪头陈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这时候,从德国订的第一批货也按期到货,每台十四万六千块。齐雅婷根据原订计划,把这批三百五十台透析机发往了安徽、陕西、甘肃、四川、广西这五个省,每个地级市按人口比例,十至十五台不等。这一笔的总投资是五千一百一十万。
安徽省知道这件事的官员、院长们都感恩戴德,还是家乡人好啊!啥时候都忘不了先想到安徽人民。尤其是那些不久之前才还掉怀圣堂公司一笔账的医院,没想到这么快人家就换了种方式把钱送回来了,更是乐得眉开眼笑。
透析粉的招标工作在上海已经结束了,几家投标企业听说了怀圣堂的捐赠计划和使用量,为了大幅提高销售业绩,全都把利润降到了最低点。结果,中标的那家企业的供货价,要比市场正常的价格便宜了26%,这对于怀圣堂来说,可全是纯利润。
以当时医院给病人做透析的正常收费,就算是350块钱每人次,在过去的供货价基础上,有25%左右的利润,也就是90块钱。按赵启明制定的收费标准,把这个利润空间降了下来,每人次只收280块。
卫生部立刻同意了这个报价,马上报到物价部门将这些受捐赠医院的血液透析收费单独定价,并且下发了有关文件,要求医院方面不得拖欠怀圣堂的货款。
在投入使用的当天,前往这些医院做透析的病人就挂满了号,甚至连省会的一些病人都专门跑到这些医院。一次省下来好几十块,对这种长期接受治疗的病人来说,绝对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即使是这样,医院在每个病人身上仍然有20块钱可以挣,而奸商算了笔账,怀圣堂却能从中降下来的供货价中挣到70块。以一台透析机一天治疗四个病人计算,一天就是280块,而350台设备,每个月的净收入就是290多万,一年下来就可以净挣3500万。捐出去的钱,只要十七个月就可以全部收回。
当然,除了透析粉的供货厂家,并没有人知道怀圣堂从中赚了多少钱,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那个生产厂也不会傻到把中标价告诉别人。
而最终结算下来,收回来的欠款有近一千万没用上。这件事的结果就是一举四得:做好事、开拓和占领市场、赚了钱、追回了欠款。然而这还只是直接的好处,间接的利益就更不用说了。
朱广文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对奸商的高明手段他只能以佩服两个字来评价。二十天内就可以在五个省建立起新的销售网络,而且生意上的投资收益甚至受到了政府的保护,他再一次受到了强烈的震憾。
但这不代表自己会放弃与对方的竞争,尤其是赵启明此举,已经让他深刻感受到了一种危机感,无处不在的危机感。这种忧患意识让朱广文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摆在自己眼前的只有拼到底这一条路。
真正的生意人往往都有一种赌徒的心态,即使明知道对手的实力高于自己,但还是想倾尽全力拼上一把,至于自己手里有多少筹码倒是次要的。所以生意人往往会一败涂地,像赌徒一样成为负债累累的穷光蛋。他们这么做的唯一原因,就是不甘心这三个字。
宏天公司上海总部的办公室里,魏含嫣正为此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广文……。你还是放弃吧,就是赔几百万给日本人也好。赵启明这个人实在是深不可测,再跟他斗下去,我担心……。”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是不言而明的。
朱广文抬起沉重的脑袋望着她:“放弃?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他现在这只不过是第一步,你看到了吗?他捐赠的那五个省,除了他的老家安徽,其余全都是麦滋林和胃宁并存的地区,他在巩固关系步步紧逼!如果让他利用这次的机会在这些地区站稳了脚跟,我立刻就会被赶出去!”他越说越激动,险些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魏含嫣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低声说道:“要不……要不我去找陈致远谈谈……,他的性格我了解,或许……”
朱广文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眼睛瞪得通红:“你去找他干什么?求他放过我是吗!?混蛋,我就是死,也不允许你干出这种辱没我人格的事!出去,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出去!”
魏含嫣迟疑了片刻,终于垂下头,默默地走出了办公室。
她不愿意看到朱广文被彻底击败的悲惨下场,以他的性格,很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而崩溃。魏含嫣轻咬着嘴唇做出了她一生中最困难的一个决定,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把朱广文从失败的边缘拉回来,为了这个自己敬仰的男人,她必须要这么做。
陈致远被奸商骗了好几百万,刚从痛苦中恢复过来,此刻正在符媛的办公室里,给眼前忙碌着的心上人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好在符媛最近对他的好感与日俱增,转移了这家伙一部分注意力,不然他非跑回上海把奸商狠揍一顿泄泄火不可,这个无耻之徒居然敢玩阴的……。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陈致远一听声音,刚才还一脸温柔的神情立刻变得不对劲了,说了几句之后他挂上电话。
“有什么事吗?”符媛抬眼看见他脸色不对。她最近看出来了,陈致远这家伙的性格属于那种有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性情中人。当然,他在做业务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符媛天生对这种人有好感,就像是在香港见到胡雪怡的时候一样,她觉得这样的人诚实可靠,和朋友之间不设防。这也是她愿意让陈致远接近自己的主要原因。
陈致远转脸看了看她,沉默了几秒钟答道:“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她现在成了别人的未婚妻,而且是个跟我们作对的人。”他和魏含嫣之前的那段旧情,这几天已经向符媛交待了,只是没说人家现在跟了别人。
符媛放下手中的笔,微微一笑:“哦?既然是这样,她找你还能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她准备过来找我,说是有事情要谈。可能是为了她未婚夫的事,这个人最近被赵启明压制得厉害……”陈致远跟她在一起平时很少谈工作,这是齐雅婷交他的秘技之一,免得破坏气氛。
符媛仍然是面带微笑望着这家伙,心里酸酸甜甜的:“要真是这样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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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二章 谈崩了
陈致远靠在沙发上摇了摇头:“这件事我可管不了。是他们玩阴的想整垮怀圣堂,眼下吃了亏就想跟咱们讲和,只怕没那么好的事……。现在所有的事都由启明作主,就算我愿意,启明也不一定答应呀。”这家伙根本就不想搭理这事。心说你魏含嫣爱找谁找谁,别坏了自己的好事就行。
符媛笑了笑,故意逗他:“那位魏小姐看来是真心爱自己的男朋友,居然愿意为了他来求你呢……!你难道就忍心看她不开心?”最让她高兴的是陈致远刚才实话实说的态度,这家伙似乎并没有打算对自己隐瞒任何事情。
经历过一次失败婚姻的符媛,对“诚信”两个字尤为重视。她已经不是个讲究风花雪月的小女孩了,在她眼中,两个人的感情是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之上的,失去了这个原则,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谈。
陈致远眨了眨眼睛,急着为自己辩解:“她不开心?我还不开心呢……!就算我跟她之间曾经有过恋爱关系,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也没有理由替她说话。再说了,当初是她绝情绝义跟我分手,我就是块木头,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符媛看他那副心急火燎的样子,心里直乐,表面上却俏脸蒙霜白了他一眼:“真没看出来,原来你是个这样的人……”
听到这句评价,陈致远的头上直冒冷汗,差点连话都说不好了:“我……,你可别误会,这跟我的人品没一点关系。只要是个人,也不可能当这事没发生过。而且……而且做生意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我总不能因为生意上的事去照顾她一个人的情绪吧……”
这家伙愁眉苦脸抓耳挠腮,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惹得符媛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咯咯咯……,我也没说什么呀!你急什么?”
陈致远傻傻地看着她,一脸茫然。……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他忽然觉得赵启明真是太伟大了,居然可以应付两个女人,而且其中还有一位是家庭暴力的典型代表,他真不知道奸商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当天晚上,魏含嫣还是到了芜湖,约陈致远出来一起吃晚饭。符媛存心想看陈致远的热闹,非要跟这小子一起去,说是给他撑撑门面,免得太寒碜。
猪头陈虽然不希望她掺和进来,但符媛的理由实在是让自己没办法拒绝,只好带她一起去了。
三个人在酒店里见了面,满面春风的符媛主动和魏含嫣打招呼:“幸会!我是陈致远的朋友,符媛。”
心事重重的魏含嫣勉强笑了笑,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句。她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前任男友的新女朋友,打心眼里赞赏对方的仪容,不过她对陈致远此举倒是有些不以为然,带着个漂亮女人出来见自己,是想证明什么吗?
两个女孩子都是出生名门的大家闺秀,气质相貌均属一流,但符媛经历过人生的挫折,明显要比魏含嫣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魅力,举手投足之间别有一番风韵。
三个人相互客气了几句,点了六七道菜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吃了半天没人说话,场面上的气氛显得有点尴尬。
符媛落落大方的笑了笑挑开了话题:“魏小姐,请不要见怪。我和致远、启明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听说您是位美女,这次来又有业务上的事要跟致远谈谈,才过来凑凑热闹。您有什么事尽管说。”
一直犹豫不决的魏含嫣这才明白了对方的身份,脸上露出了僵硬的微笑,不过两个人似乎不仅仅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为了挽回朱广文的败局,她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来的目的致远可能明白,主要还是为了宏远公司和怀圣堂之间的事……”说着,魏含嫣忐忑不安地看了陈致远一眼,哪怕是有一线希望,她也不想放弃。
猪头陈故作不知地愣了愣神:“怎么了?我们两家公司好象并没有业务往来呀?”
魏含嫣还以为陈致远仍然在生自己的气,幽然叹道:“致远,我知道上次的事情伤害了你,可两个人的感情是勉强不来的……”
这句老套的台词让陈致远很不奈烦,摆摆断了她的话:“过去的成年旧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也不想跟魏小姐绕弯子了,对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上次在日本会馆见到她的时候,陈致远心里还有些酸痛的感觉。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这个人曾经让自己伤心了几个月的人,他现在连一点感觉都没了,心里只想尽快把事谈完散场走人。
愁容满面的魏含嫣沉默了片刻:“……两家公司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其实也不能全怪广文。广文听钟全山和伍明说,赵启明有心要在一年之后把味之素的品种赶出市场,他才想要提前接下来做的。虽然后来他的做法不对,可这也是为了生意……。我想,两家的竞争是不是可以和解,不要再斗下去了。”
魏含嫣在心里斗争了半天,怎么样也放不下面子,求人的话实在是让她难以启齿。从道理上讲,这些话是事实,如果换作赵启明,遇到一个开辟新市场的机会,同样也不会放过。但话从她嘴里出来,就显得连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了。
陈致远越听越不爽,明明来求人,却说得跟放了赵启明一马似的,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是朱广文让你来的吗?”
“不是。他不知道我来……”
陈致远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这么跟你说吧。至于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就用不着再讨论了,生意场和战场一样,成王败寇。既然开始了,分不出个胜负是不可能停手的,这不是哪一方能够决定的事。”
他的话也是实情,正如赵启明启动了医疗器械这块的市场一样,已经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财力开辟战场,要是现在突然收手,那岂不是太儿戏了?
“难道……,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魏含嫣眼睛里噙着泪水,目光悲戚地望着他。
陈致远心一软不忍心再看她,端起酒杯转移了视线:“这样吧,你回去劝劝朱广文,如果他愿意现在立刻退出药品市场,并且来我们公司跟启明说几句好话,我可以和启明重新商量调整医疗器械市场的投入力度。他的性格你也知道,并不是个不讲情面的人。”
给出这样的答复,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这意味着将会留条生路让朱广文继续在这个行业生存下去,而不至于最后落得个一文不名的下场。
但深知朱广文脾气的魏含嫣却脸色苍白的惨然一笑,让他向对手服输,真是比让他去死还要难。
一顿饭到此为止了,陈致远站起来向她告辞,符媛心里也有些怪怪的。关于怀圣堂和宏天公司之间的竞争,她从胡雪怡口中也听到了一些消息。陈致远说的是事实,事情到这一步早就不是谁是谁非的问题了。
商战中没有错与对,只有成与败!
如果朱广文现在不愿意认输,今后就只有走着瞧。谁也不会等着敌人把自己炸飞,最后必然是有一方要面对彻底失败的结局。
站在饭店门口的停车场,符媛看着眼前情绪低沉的魏含嫣,心中有些不忍:“致远你先回去吧,我送送魏小姐。”
还没等魏含嫣拒绝,就被她挽住了胳膊,盛情难却之下,魏含嫣只好跟着上了车。
车子缓缓开出了停车场,符媛看了一眼坐在旁边出神的魏含嫣,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魏含嫣摇头叹道:“没关系的,来之前我已经想到会有这个结果了。即使陈致远答应了,只怕赵启明也不会同意……”
过了一会儿,符媛问道:“你能不能诚实的告诉我:如果致远和你男朋友处在相反的条件下,你愿意替致远求情吗?”
魏含嫣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想了想答道:“应该……会吧。”她并没有撒谎,假如是这样的结果,出于对陈致远的同情,她认为自己是会帮他说话的。只不过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符媛点了点头,她并不怀疑对方的话:“哦……!我想问一个非常私人的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
魏含嫣垂下头去:“你说吧。”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并不难看出符媛和陈致远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
符媛直言不讳的问道:“在你眼中,陈致远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你为什么会放弃他而选择了你现在的男朋友?”
魏含嫣迟疑了片刻:“这……。致远他是个好人,性格直爽,对人也非常体贴,不过我喜欢的不是这样的男人。他缺少男子汉的气慨,虽然做事情很认真,但事业心并不强,还总是毛手毛脚的需要人照顾。而且……,他太依赖赵启明了,无法摆脱赵启明的影响,在他的内心深处,似乎只有赵启明才是最重要的。”
符媛在心里默默地品味着魏含嫣的话,直到把对方送到酒店,自己回到住处之后,她还在想。
她能够理解魏含嫣,喜欢什么样的人不是自己的理智可以决定的。每个人的选择都有不同,正如自己不喜欢那种一心只有事业的男人一样,如果平时大家都专注于工作,却失去了生活情趣,那两个人在一起又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造成这种取舍的原因往往很复杂,符媛曾经遭遇过没有责任感的男人,所以在她眼中,爱人对自己的关心比什么都重要。当初在见到赵启明的时候,她被奸商那种特殊的气质深深吸引了,为他白手起家、所向披靡的经历所折服。而现在看来,自己真正需要的其实不是这些。
通过为数不多的几次交往,符媛从陈致远身上感受到一种自己从未接触过的江湖气息,就像是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重情重义、恩怨分明。她细细回味着,似乎这正是自己寻找了很久的东西。
想到魏含嫣对陈致远最后一句评语,符媛深信是她弄错了。陈致远并不是依赖赵启明,而是两个人之间无私而诚挚的友谊,让他们比亲兄弟还亲。
她并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两个人这些年是在相互影响的过程中成长起来的,取长补短。没有赵启明,陈致远不会成为今天的陈致远,而反之也是如此。事实上,奸商从猪头陈身上学到的东西更为可贵。
当年奸商屡屡昧着良心占猪头陈的便宜,要不是陈致远对待朋友真诚无私的态度最终改变了赵启明,奸商只怕早就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奸商了。
而现在,他们品质中的这个优点依然如故,只不过一个是藏在心里,一个表现在脸上罢了。
夜已深,符媛望着窗外的星空,脑海里思绪纷纭,而猪头陈却早已经进入了梦乡。如果这家伙知道今天晚上的这顿饭让符媛对自己另眼相看的话,只怕会一直咧着嘴傻笑直到睡醒。
回到上海的魏含嫣刚到宏天公司就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据传闻,赵启明又投入了大笔巨资,一次性为十四个省捐赠了一千两百台透析机,现在他所掌握的市场,已经覆盖了全国东北、西北、华东、西南等几个地区。
根据市场价计算,这一千两百台透析机总价值约一亿七千多万,如果再加上购买透析粉的资金,至少要两亿多人民币。
仅凭这一点,就让朱广文的信心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尤其是对方的气势一次比一次凶狠,已经让他毫无还手之力了。看着他双眼深陷脸色憔悴的样子,魏含嫣难过地流下了眼泪。她实在没想到赵启明的进度如此之快,第一批设备才捐了没几天就进行了第二次投入,他哪来的这么多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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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三章 再起风波
魏含嫣走到朱广文身边,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小心翼翼地劝道:“广文,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我……刚从芜湖回来,陈致远说,如果你愿意退出药品市场的话……,这事还有得商量……”
处在崩溃边缘的朱广文听到这句话,简直要疯了,腾地站起来,瞪着眼睛抓住魏含嫣的肩膀用力摇晃着:“谁让你去找他的?!你……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魏含嫣强忍着肩膀的疼痛,泪如雨下:“我不想……看到你成这样!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从一开始你就错了!”
“我没有错!没有错……!”朱广文竭斯底里的狂喊淹没了魏含嫣的声音,显然,连日来积累的心理压力,沉重到了超出他可以承受的极限。
如果他此刻能够冷静下来的话,根本就用不着给自己这样的压力。赵启明不过是送了一千多台设备而已,离侵占他的市场还远着呢。朱广文这时候完全可以着手于巩固市场的工作,为今后寻找反击的机会打下坚实的基础。
他是太计较得失,反而被对手接踵而来的反击压得喘不过气了。先是一夜之间在郑州扫清了自己的品种,紧接着就波及到全省;随之而来的是对方突然在医疗器械上做出了人预料的举动,而没过几天,又有两个亿的资金扔了进来。
而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二十天之内。
朱广文从没有失败过,因此内心深处对这两个字讳莫如深。接下来赵启明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他想破头也猜测不到,这让无力反击的他越来越担心,渐渐地泥足深陷,无法从这个牛角尖中钻出来了。
魏含嫣终于受不了双肩的痛楚,用力挣脱出来,“啪”的一声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你清醒一点!!”
朱广文颓然坐在了皮椅上,一双失神的眼睛空洞地看着魏含嫣,像变了个人似的了无生气。
泪流满面的魏含嫣心痛不已,颤抖着捧起他的脸:“广文,你确实错了,错在选择了赵启明这样的对手。去了趟芜湖我才明白一个道理,赵启明并不是只有一个赵启明,他的身后有着许多人在,所以他从来没有输过。而你仅仅靠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战胜他的!你就听我一次,……收手吧,至少你今后还可以有机会。”
朱广文的神智恢复了一些,他看着眼前这个深爱自己的女人,缓缓摇了摇头:“不会的……,如果让他占领了医疗器械的市场,第一个就不会放过我!这世上没有常胜将军,我不信他能做到。”
回过神来的朱广文目光中又充满了斗志,他不是那种轻易投降的懦夫,更不是轻易会被人打倒的软蛋:“你让我好好想想。一定还有机会,一定还有……”说着,他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魏含嫣凝视着他,眼神中渐渐失去了刚才悲痛的色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绝望。这难道就是自己所崇敬和深爱的男人吗?曾经的自信与洒脱早已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恐惧与疯狂。
在这一刻,她对朱广文忽然有了种陌生的感觉。眼前这个人并不是自己要找的英雄,只是个害怕失去眼前所拥有的一切的胆小鬼。真正的英雄,一定会坦然接受失败的结果,而不是选择逃避现实。
第二天,魏含嫣就离开了两个人共同的住处,临走时给朱广文留下了一封信。她没有写太多,只是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这个无法自拔的人,希望能给他最后一点帮助,尽管魏含嫣非常清楚这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那是她通过堂兄魏衡从伯父那里打听到的一点消息:
赵启明在捐出第一批透析机之后没两天,就去找了市委葛书记……。
奸商通过市场反馈回来的情况,敏感地觉察到自己的机会来了。每个城市前来做透析的病人都很多,显而易见,这些病人都是冲着价格来的。市场和回款都有了保障,赵启明决定打破原来的计划,立刻着手准备大干一场。
可再次投入需要大笔资金,而自己已经跟大家保证过,不从明远集团拿一分钱。这牛皮吹得再大,也不能让它破了呀!他想了半天,看来还得在敬爱的市委书记葛兴邦伯伯身上想办法。
这家伙打定主意之后,就跑去市委找到了葛兴邦,咧着嘴满脸憨厚的笑容:“葛伯伯,事情已经办好了。我特地来跟您做个汇报……。”
葛兴邦对奸商这副扮猪吃老虎的样子也开始有所警惕了,这小鬼头每次露出如此的表情,必然就没好事:“说吧!又想给我找什么麻烦?你小子前几天为了给自己公司追债,把我都给拴进去了。好在老徐的为人我清楚,只要办实事,他是不会跟你计较这些小伎俩的,换了别人,你想都别想!”
奸商眼见蒙不过去了,马上换了一招:“嘿嘿……!我哪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呀!您瞧,单子我都带来了,要回来的钱全花完了,除了公司留下一点周转资金,我是连一个子儿都没敢留下。”说着,他从提包里取出一份捐赠物品清单双手交给了葛兴邦。
老葛佯怒地瞪了他一眼,戴上老花镜看了起来,果然如赵启明所说,全捐了:“算你小子会做人……。要是敢丢我的脸,看我不揍烂你的屁股!”
奸商聒着脸笑道:“哪能呀!不过我想把这件好事做到底,不知道您老人家不?”他感觉到葛兴邦对自己比以前更近一些了,能说说笑笑就不是外人。
葛书记把眼镜放在一边:“说吧,又想打我什么主意?先申明,催欠款这样的寒碜事你就免提了,你小子脸皮厚,我可还要这张老脸呢。”
赵启明语出惊人:“我想把怀圣堂药业和医药公司这两摊子押出去换点钱,然后全拿去买设备捐给那些穷地方。所以……,想找您帮忙多贷点款。”
“小脑袋瓜里长东西了?想做好事也不能这么干。……只怕你小子不是光想着做好事吧!”葛兴邦说到一半才闻出点味来,赵启明这小家伙啥时候也不会变得这么傻呀!?
“嘿嘿!还是您见多识广,我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您老人家给看出来了。我是这么打算的,反正公司经营状况良好,现在又没有什么不良资金,放在那也是闲着。捐了这些设备,等于我们公司的业务就可以拓展到那些地方,以后再努把力,就能把当地的生意做大。……怎么说咱们怀圣堂也是上海的企业,今后要是赚了大钱您老人家脸上也有光呀!”
奸商看葛书记不动声色的听着,咽了口吐沫接着鼓动他:“况且这是在做善事,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人,我都会告诉他们:我赵启明能做出这些利国利民的事,全靠您老人家平时耳提面命、淳淳教导、循循善诱……。所以,您看是不是再一下?”
葛兴邦再也忍不住,终于被奸商给打败了:“行了行了……!你这张嘴没去说相声还真是委屈你了!不过你这个办法虽然不错,就是有点冒险。先不说你捐出多少钱,万一今后公司周转不灵,后续资金跟不上,那你可就等着完蛋了!”
奸商狡黠地笑了笑:“您忘了?怀圣堂公司可是明远集团旗下的主力,我们能看着它倒吗?”
葛兴邦想想也是,就把这事给答应下来。让赵启明拿着怀圣堂药业和医药公司这两家公司,去中行贷了两亿五千万。而且这笔款项由于是用于捐赠社会的特殊用途,因此还全额免息,本金十年还清。
这事赵启明事先早已经征得了公司所有人的同意,事情很快就办妥了。这就等于是上海市政府免费拿钱给自己做生意,赚的钱还一分钱好出不要,这样的好事,只有傻子才不干。
于是一千两百台透析机很快送往了各省,随后的工作自然也就由齐雅婷安排人全部跟进。算下来,公司单凭这一项,每个月就可以挣到一千三百多万,还有全国大半江山的医疗器械市场,这让奸商感叹不已,自己咋就这么聪明呢?
卫生部徐部长根据当时的情况,和上海市委书记葛兴邦一起,如实向中央反映了这件事。虽然他们两位与此事有关的负责人,对赵启明如此康慨的真实目的心照不宣,但作为一个民营企业家,为了国家的医疗卫生事业做出了如此巨大的贡献,当然是一件值得力捧的事了。
在政府官员眼中,奸商这种人虽然商业目的性比较强,但总比那些只知道往怀里搂钱,一个钢蹦都不舍得往外拿的企业家强一万倍。当然,当初赵启明正是瞄准了这些大官们的基本心态,才会把事情办得如此顺利的。
结果,按照奸商的推广策略,陈致远当年就被评为一九九六年度中国十大杰出青年、全国优秀民营企业家、上海市政协委员,荣登一九九六年度中国风云人物榜等等金光闪闪的一系列头衔。中央电视台还要求为他做一期专访,但是让奸商替他给拒绝了。
赵启明觉得做为企业的名气,可以响一点,再响一点。免费广告、企业宣传等等诸如此类的好处多多。但个人还是尽量少在媒体上露脸的好,如今这年头太出名了也是一种负担。
这是他从一些乱七八糟的名星、影星、红星、吐沫星之类的东西身上总结出来的经验。那帮家伙不论雌雄,走到哪都要压着帽子卡副墨镜,跟贼似的,又想让人家看见,又怕被人家看见。
而这种名声在外的事在奸商眼里根本就没什么了不起的,他少年时代就是个低调的人,现在早就习惯了。所以这家伙非常乐意把陈致远给挂出去,这在大家看来,很有种挂猪头卖狗肉的意思。
不过陈法林为此还是非常感激赵启明的,如果奸商要想伸手的话,这些荣耀一样也轮不上陈致远。可现如今儿子一夜之间莫名其妙就成了如此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他这个当爸爸的能不乐嘛!
可陈致远没乐两天就着急了。手机电话一天到晚响个不停,不是这个电视台要求采访,就是那家出版社上杆子要帮忙写传记,连公司里打扫卫生的阿婆都把他堵在厕所里要签名,被这家伙借尿遁跑了。
后来居然还有某位在演艺圈里名气不温不火的女人写了本《我和陈致远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搞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发行量在当年排在国内读物前十位。陈致远被这事整得上吐下泄,差点远逃国外,要不是符媛了解他的为人,早跟他闹翻了。
奸商听说此事之后乐得不行,趁着这几天闲得没事,带着李胖子在如日中天的邮市里转了半个月。这两个家伙瞅准机会,一人从口袋里掏了两千万扔了进去,对外声称是代表陈致远进军邮票市场。接着又拿出几张合影照片给一些人瞄了几眼,转瞬间搅得邮市里火上浇油,差点没烧起来。
某天猪头陈从公司避难所里出来放风的时候才发现,奸商和李胖子这两个无耻之徒像刚得了手的土匪一样,正躲在办公室里分赃呢。满桌满地扔着一堆堆的百元大钞,你一口袋我一口袋地搬,累得李胖子气喘病都犯了。
陈致远这才明白自己又被奸商算计了一把,顿时恶向胆边伸,瞪着眼睛冲上去就要揍他。奸商眼疾手快,甩手几捆钞票扔过去砸在他脑袋上,陈致远当场就被砸晕了。
不过这家伙把名人的特点表现得淋漓尽致,晕过去之前他愣是往衣服里塞了几十捆人民币,连内裤里都揣了三扎……。
就在他们忙着抢钱的时候,齐雅婷脸色苍白地走进来告诉他们一个可怕消息,这让所有人都傻眼了:广西南宁和湖北武汉有二十七名胃病患者,因为吃了胃宁造成药物中毒,目前正在医院里抢救……
正忙着数钱的奸商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一黑,跟着陈致远一起晕过去了。
(友情提示:本书上部第九十六章,曾经写到魏衡的父亲,也就是魏含嫣的伯父是中行的行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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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四章 祸不单行
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是负责两个片区的经理报告的。
首先是在南宁,一天前,有病人服用了从广西中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买回来的药之后,突然感觉到腹部疼痛,紧接着就是恶心呕吐,开始上吐下泄。
开始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是胃宁出了问题,医生们还以为是病人们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他们挂了一些抗生素和生理盐水之后,病情得到了缓解。
到了第二天上午,几位刚住进消化内科的病人在早上吃完药之后也发生了这样的问题,有几位体质较弱病人反应更强烈,甚至出现了脱水的症状。这所有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科室主任先是让大家立刻给病人们暂停用药,然后开始查找病因,经过化验,病人们全部感染了“宋内氏痢疾杆菌”。
出了这样的事,门诊和病房的医生们召开紧急会议查找原因,几下一和计,排除了饮食等方面的可能性,感觉到问题应该是出在这几天给病人们所用的药品上。接着又继续找病源,最后终于查出是胃宁胶囊出了问题。
这样的病人在各大医院越来越多,一上午就有医院方面马上把情况报告给南宁市卫生局,请局里通过媒体发布紧急通知,警告市民们不要服用胃宁胶囊。
由于是在省会城市,而胃宁胶囊又属于otc药品(注),这个消息立刻引起了省卫生厅的重视。省厅当天就要求市局成立专门的调查小组展开调查,并且通知自治区各城市的医院和药店立刻停止销售胃宁胶囊。
事情仅仅在三天之内就已经闹得风声鹤唳,由于负面影响太坏了,以至于各医院把所有怀圣堂药业生产的品种全部暂停使用。
武汉的情况和南宁差不多,武汉同济医科大学附属协和医院在南宁发病的第二天也出现了这样的问题。负面影响随即波及到全省,怀圣堂药业在广西和湖北这两个省的全部被停止使用了。
到目前为止,两个地区三天里已经有两百多名患者受到了感染,情况比较严重的有二十七名,其中有九人已经出现了脑水肿及脱水的现像,全都送进了医院里接受紧急治疗。
负责这两大片区的经理是甘萍和池宇,这两个倒霉蛋接到省区经理的通知之后,立刻赶到了病发区。但刚开始大家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一直希望通过与医院的关系压制住这件事,然后再慢慢处理。可随着发病的病人越来越多,院方没有人敢承担这么重大的责任,事情最终还是被捅了出去。
齐雅婷说完以上这些情况,眨着眼睛看着奸商,这家伙刚想说话,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
一听对方的声音,赵启明的脸色立刻紧张起来,是卫生部长徐际源亲自打来的:“……小赵,你们药厂生产的产品出了问题,这事你听说了吧。”
赵启明咽了口吐沫立刻答道:“刚听说这件事。我正和公司几位负责人召开紧急会议商量解决问题的办法。……给您惹麻烦了,在这个时候出了这么件事……”他的语气里满怀歉意。徐部长刚给公司帮了大忙,可自己转脸就给人家惹了麻烦,这让赵启明真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消息传到徐际源那里一点都不奇怪,任何一个地区一旦发生了集体感染某类病症的情况,当地的卫生部门必须要尽快上报,这是所有国家都严格执行的卫生防疫准则。如果没有及时采取有效的防范措施,从而导致病区迅速扩大蔓延的话,对一个国家来说,有可能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徐际源对他的态度还比较满意:“嗯!你一定要尽快妥善处理,把问题的根源找出来,在没有查明原因之前,事情暂时先到我这里为止。提醒你一件事,为了给大家一个交待,我已经安排了下面的人去你们药厂调查了,你可不要给我脸上抹黑呀!”
他也不愿意自己捧起来的人丢人现眼,况且他凭着对赵启明的了解,这个小伙子应该不是那种为了利益损人利己的人。
奸商的心里像是被人揪住了一样难受:“一定一定!徐部长,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去办,无论如何也要查明情况,争取在一个星期之内向您汇报结果……。”
挂上电话,他擦了把汗,把卫生部派人去厂里调查的事情告诉了陈致远和齐雅婷,然后看了两人一眼:“你们觉得问题出在哪?”
陈致远一听要查厂里,顿时沉不住气了:“怀圣堂药业是我爸亲自抓的,每道工序都严格按标准生产,不可能会出现这么大的质量问题。一定是销售环节上……”
奸商皱着眉头打断了他的话:“这用得着你说?!老爷子那里我比你还放心。”他沉思了片刻,接着说道:“徐部长刚才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这件事情他目前暂时可以压一压,不让影响扩散到外界。出了这样的乱子,部里派人去调查是必须的,下面就要看咱们的了。致远,你去武汉,我到南宁跑一趟。”
赵启明说道这里,转脸看着齐雅婷:“雅婷你马上跟池宇和甘萍联系,问问他们有没有采取什么具体措施。还有,提醒他们千万要注意媒体,无论如何也要控制住当地的电视台和报纸,新闻可以照发,但绝对不能提到我们公司的名字,尽可能降低这件事情的影响。……其它的事等我和致远到了再说。”
正在沉思中的齐雅婷点了点头:“他们好象已经在办了……”
奸商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神色:“算他们聪明……。扔点钱倒没什么,要是公司的名声在当地臭了,这可是花钱都买不回来的东西。”
齐雅婷忽然回过神来:“启明,你觉得会不会是宏天公司的朱广文在搞鬼?他既然能同意钟全山和苏海在郑州断货阴我们,干出这样的事来也不奇怪。”
旁边的陈致远一听愣了,想了想说道:“有这个可能……。不过至于用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吗?这他妈可是在拿病人的生命在开玩笑!”商业竞争累及到无辜,就是道德问题了,和战争中屠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一样令人发指。
奸商摸了摸鼻子,他现在也不敢确定:“眼下还不好说。不过要真是他干的话,这个人不是疯了就是太下流了。”
李胖子对药品行业一窍不通,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这次的事情不小,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出神。结束了这个简短的会议,赵启明让李胖子先把邮市里挣的钱先抱走,等自己解决了这边的事再分。
九七年的邮市比九零年那阵子还要火爆,各类邮品被炒到了天价,当年的《兰花》小型张最高峰竟然达到一百几十块一枚,这行情让他们俩差点疯了。
借着邮市这把火,奸商前半个月在上海邮市当了把庄家,同时启动两三个品种。本大利大,这家伙又是老手,一星期之内就把价格炒翻了几十倍。等抽身出来的时候,轻轻松松捞了三千万左右,比投资做生意来得可快多了。这让赵启明又找到了当年的感觉,成天跟得了甲亢似的脸红脖子粗,无比兴奋。
可眼下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奸商就像是数九寒天被人从暖被窝拖到了雪地里,浑身上下透心凉,再没心思跟李胖子坐地分赃了。
事不等人,赵启明当天就和陈致远两人分赴事发地点,奸商到了南宁下飞机,就到甘萍住的锦华酒店找到了她,负责广西的经理郑伟刚好也在场。
三十出头的甘萍是位做了五六年的老业务员了,四年前结的婚,老公是广州中山医院的医生。
她是两天前到的,只不过事先没想到赵启明会来得这么快:“董事长,您让齐部长通知我的事,昨天已经处理好了。南宁电视台只是在晚上十一点之后的《新闻夜班车》里提了一下,自治区发行量最大的《南国早报》也没有过多的报导……。所有媒体都没有具体提到是哪个公司的哪个产品,对这些敏感的事都一笔带过了。”
甘萍做事的风格,一般情况下是没有客套话说的。而听说了郑州事件之后,她对这位年青老板的能力也是打心眼里佩服,因此更希望给对方留下一个精明干练的印象。
听完她的汇报,坐在沙发上的赵启明笑着点了点头:“你有这样的大局观很好!我最担心的就是媒体那帮人乱说,搞得满世界的人都知道是咱们公司出了问题……。医院方面你们是怎么处理的?”这女人对工作的态度一向积极认真,而且效率很高,奸商自从回到怀圣堂公司以后就非常器重她。
甘萍的脸上露出了难色:“医院方面不愿意配合我们的调查,说这事轮不到我们插手。我们通过病人拿来的药盒才查到是九六年七月和九月这两个批号的药出了问题,具体还有没有其它批号的货就不太清楚了。郑伟已经给病人们做出了相应的赔偿,支付了医药费和误工费……。”
三天里,广西自治区因服用胃宁胶囊受到痢疾杆菌感染的病人有107人,甘萍安排郑伟根据这几天的处方单和药店购货单,在医院里为这些病人们发放赔偿金。但中医一附院药剂科主任鲁定远却是个难打交道的货色,不仅对他们冷言冷语,而且明言不让他们查问这件事,还把他们赶出了办公室。
赵启明有点不太明白,他转脸看着郑伟:“你负责这边的工作,手下就没有跟这个鲁主任私交好的业务员吗?”
二十六岁的年青经理郑伟一直没敢搭话,现在老板问到了自己头上,他只有苦着脸摇了摇头:“中医一附院的业务就是我亲自跑的。鲁定远这个人一向如此,说翻脸就翻脸,跟谁都这样。有位同行有一次请他吃饭送钱,第二天去找他,刚巧正赶上这家伙心情不好,连骂带轰就把那人赶出了办公室。上次我和甘经理去找他,那态度算好的了。”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奸商也是见怪不怪了:“……好吧,这个人回头再说。”
掌握了这些情况之后,赵启明准备先去一趟自治区卫生厅和南宁卫生局,看一看那边的态度如何。不过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一附院的鲁主任他还是要亲自会一会的。
三个人心情都是沉甸甸的,晚上在一起吃饭也是索然无味。晚上躺在床上,奸商琢磨到半夜也弄不明白问题出在哪,他越想越觉得齐雅婷说的有道理,很可能就是人为的。
第二天赵启明起了个大早,带着甘萍出了酒店,郑伟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了。他正准备上车去卫生厅,旁边刚好来了个卖报纸的。赵启明把那人叫住,买了一份《南国早报》和一份《邕城生活报》。
坐在车上,赵启明随手翻完了早报,接着看另一份报纸。可当他翻到第二版的时候,脸色立刻变了,指着一则新闻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旁边的甘萍急忙拿过报纸,只见那则新闻上写着:“‘胃宁胶囊’胃不宁,数百病人吃坏肚子;‘怀圣堂’药厂无德,送封口费欲盖弥彰”——关于胃宁事件的追踪报导。”
看到这个标题,甘萍的脸色顿时绿了:“不……不可能呀!”《邕城生活报》那边也是她亲自去办的,还专门给那个姓秋的社长送了一箱五粮液和两万块现金,对方当时亲口答应在新闻上不提及药厂和品种的名字。这事她昨天已经告诉赵启明了。
心乱如麻的甘萍又急又气,更觉得对不起公司和赵启明的信任。尤其是事情搞成这样,依她对赵启明的了解,只怕非当场撤了自己的职不可。这下真是颜面尽扫,她一句话也说不出,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可奸商这时候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不错,非常好!真***好极了!”
甘萍强忍着泪水,抬头偷看了他一眼,还以为这位顶头上司被自己气糊涂了。
(otc药品:副作用较低的“非处方用药”,允许在药店里销售,国际简称:otc。与之相对应的是“处方用药”,是必须在医院里遵照医嘱使用的药品,包括大部分抗菌素和部分专科用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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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五章 贪得无厌
“小郑!回酒店。”赵启明立刻叫住了前面开车的郑伟。
三个人从车上下来往酒店里走,奸商看着两眼泛红的甘萍笑了笑:“别太自责了,这事不能怨你。……你给这家报社的头头送了多少钱来着?”
甘萍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小声答道:“两万块,……还有一箱五粮液。”郑伟也有点糊涂了,莫明其妙地看着这位透着古怪的老板,难不成他打算查账?
包括给医生的业务费在内,所有这些见不得光的钱从来都是没有支出凭证的,公司要求经手人自己要想办法找其它各类发票填账,好应付税务局,这账就是查也没法查呀?
赵启明停下脚步想了想:“嗯……。这样吧,你先给这位领导打个电话,问问看是怎么回事。”
女人的心态就是和男人不一样,做事放不开。两万块钱对于一个有点良心的人来说差不多了,要是遇到那种贪得无厌的家伙,只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甘萍马上拿出手机,拔通了秋社长的电话,可还没等她开口问,态度冷淡的秋社长说了一句像白开水一样的话:“正忙着,有什么事以后再说。”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站在旁边的奸商看着甘萍的表情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冷笑两声:“嘿嘿……!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家伙真不是人,一定是又拿了别人的好处,把你给踢了。”
甘萍心里也是雪亮,但是事情弄成这样,毕竟还是自己这里出了问题。她胆怯的问了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奸商转脸望向马路上的车流,慢吞吞的说道:“不着急,先回去吧……。”
卫生部的检查组还没到淮南,陈法林事先已经接到了齐雅婷的通知,这两天真是心急如焚。这件事情如果处理的不好,罚个千儿八百万都算是轻的,怀圣堂药业还会遭到停产整顿的处罚。
要是到了那一步,久了不说,只需要停产两个月,怀圣堂自己生产的品种将会面临被挤出市场的危险。而负责经销本企业产品的怀圣堂医药公司,也会因药品在流通渠道上质检把关不严,受到严厉的处罚。
陈法林当即命令厂子停产一天,亲自带着质检科和中层管理人员下到车间,连天加夜对设备、原材料、成品、包装等各个环节进行彻底检查。
可怀圣堂药业在他的领导下,严格执行当时国际上通用的药品生产企业gmp生产标准(注),在这方面比国内大部份制药企业都要先进。他忙了一天下来,别说产品存在质量问题,无菌生产车间里就连一粒尘土都找不到。
同样,怀圣堂医药公司也是完全按照陈法林和张廷在九一年制定的管理标准经营的。虽然当时国内针对药品经营企业的gsp(注)管理标准还没有实行,但是他深信规范化的生产和经营,对于一个企业的生存与发展来说意义重大。因此在企业和公司成立的时候,陈法林和张廷就一直遵循着从外面学来的那一套。
当齐雅婷把公司库存所有批号的胃宁找来抽检之后,检验科得出的结果也是啥问题没有,产品完全符合质量标准。
两边的消息传到奸商那里,这家伙心里踏实多了。虽然他并不怀疑自己厂子会出问题,但对这事情他或多或少都有些隐忧。既然现在能够肯定事情与公司无关,他就可以全力查找销售渠道上的问题所在了。
赵启明回到酒店就给陈致远打了个电话,得知那边的善后工作已经得到了妥善处理,只不过还没找出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而且陈致远在武汉查出,被医院封库的胃宁胶囊居然有四个生产批号之多,而且跟保管员登记的批号对不上,不过问题出在哪里就无从所知了。
奸商劝慰了他几句,立刻让这家伙停下手头的事尽快赶过来,说自己这边已经有眉目了,需要他过来帮忙。
猪头陈这家伙干点死事还行,要是指望他去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只怕到明年也查不出个结果来。
中午吃完了饭,赵启明又带着甘萍四处转了转,还跑到南宁百货大楼为齐雅婷买了几件女装,顺便给甘萍也挑了一件风衣。犯了错误的甘萍感激涕零,可看着奸商一脸轻松,跟没事人似的,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想问又不敢问,只好一言不发地跟着他到闲处逛。
下午四点,陈致远满头大汗拎着个提箱赶到了锦华酒店。奸商和甘萍正坐在大堂的商务厅里喝茶,见他来了,老远跟这家伙招了招手。
陈致远放下箱子脱了外套扔在旁边:“不是说有线索了吗?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武汉和南宁两地的气温相差了十几度,从机场一路过来,把这家伙热得浑身冒汗。
奸商咧着嘴笑了笑:“噢……,可能有吧。现在还不知道。”
看见赵启明那副奸佞小人的嘴脸,陈致远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你跟催命鬼似的让我赶过来干什么?耍老子玩呢?一天没见就找扁是吧!”他也不管是什么场合,冲着奸商的小腿就是一脚。
奸商抬腿躲了过去,还是一脸奸笑:“把你找来就是为了找线索的呀!你是名人,名人出马好办事嘛!”
提到这事陈致远就想起自己前些天受到的非人待遇,心中更是光火,刚想动手抽他。还没等他抬手,忽然发现旁边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坐下来低声说道:“你大爷才愿意当名人!你小子坏事做尽,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奸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报应的事到时候再说吧!不跟你扯了,找你来是有正经事的。”
陈致远抓起杯子狂灌几口,眼角扫了他一眼:“快说,什么正经事?”
奸商故作神秘的凑到他耳边,把房卡塞到这家伙手里:“你先去休息,回头带你去见一个人,他那里就有我们要找的线索。”
陈致远恨恨地看了奸商一眼,拿起衣服行李转身上楼去了,临走还是冷不防踢了这家伙一脚,终于泄了心头之恨。
甘萍从没见过这两位老板居然如此搞笑,强忍着不敢吭声,险些把面部神经憋出毛病来。
傍晚上五点半,三个人经过一番密谋,赶在下班之前去了报社。站在外面好不容易捱到了下班时间,奸商的腿都快软了,被踢伤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心里不由得暗骂秋社长。
这时候,甘萍冲一个尖嘴猴腮正走出大门的家伙抬了抬下巴,小声说道:“他就是秋社长。”
两个人抬眼望去,此人看年纪有五十来岁,人长得瘦小单薄,一双眼睛跟贼似的滴溜乱转,奸商一看就知道这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
“还愣着干什么?过去呀!别忘了先给张名片镇镇这家伙!”奸商趁机还了陈致远一脚,报了下午的一箭之仇。
陈致远来不及跟这家伙计较,忍气吞声的径直走过去挡在了瘦老头面前,装出一副和蔼的样子:“你好,请问是秋社长吗?我姓陈,叫陈致远,这是我的名片。”
秋社长被眼前这个突然钻出来的家伙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了陈致远一番,生硬地点了点头接过名片。等他看清这家伙名字后面的一串头衔,顿时两眼一亮,立刻伸出手来:“您就是陈致远先生啊!真是久仰久仰……!”
当他看到陈致远身后站着的甘萍时,猛地回过味来,热烈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了,那两万块钱和一箱酒立刻浮现在眼前。
“呵呵!这位甘小姐您应该见过。另一位是我们明远集团的董事长,赵启明赵先生。我这次来是想跟您商量点事,希望您能赏个脸一起吃顿饭。”陈致远装作没看出来,非常客气地把跟过来的奸商介绍给他认识。
陈致远的名声在外,秋社长早就有所耳闻,也知道这人是怀圣堂医药公司的老总,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前几天也不会答应给甘萍帮忙。不过后来事情有变,收了甘萍的钱他也没退。
不是故意不退,而是他有个毛病,对钱这东西太敏感。自己该得的钱,少一分都追着别人要,不该自己得的钱,装进口袋就忘了。医学上对这种现象称之为:选择性失忆。
但现在这场合真让秋社长有点进退两难,选择性失忆在这时候不大管用了:“这……,我晚上还……”
陈致远就没给他开口拒绝的机会,凑过去小声说道:“上次甘小姐拜托你的事咱们不提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就当大家交个朋友。我呢……,顺便还想跟你谈谈在你们报社做个独家访谈的事呢,你可一定要给我一个面子哟。”
秋社长一听这话,心中的芥蒂顿消,眼前的两万块再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讪笑,连声答应了下来。
据他所知,陈致远是最近在国内比较出名的新闻人物之一,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一家媒体给他做过专访。如果此人要是能让自己报社做个独家访谈,就是转让版权也能挣一大笔,那可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事。
四个人随便找了家海鲜酒楼,点了一桌好菜,陈致远招呼着秋社长,而奸商和甘萍坐在旁边看着他俩聊,偶尔插上几句。
饭吃到一半,他们俩借口有事先走了,留下猪头陈一个人表演,奸商对他在酒桌上的能力从来没有怀疑过。
送他们出去之后,陈致远装出几分醉态,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呃……,秋社长,不瞒你说,这次咱们公司药品出了问题,可把我给急坏了。”
听到这事秋社长满脸尴尬:“这个……,上次的事情真不好意思,没能帮上忙,我正打算把钱还给甘小姐呢。”
陈致远脸一绷:“秋社长这话可就见外了。你们文化界的人就是面皮薄,这么一点小意思还总挂在嘴上。……大家今后都是朋友了嘛。”说着,他脸上露出了宽厚的笑容。
捡了这么个台阶,秋社长真是感激不已,削尖的下巴点得像小鸡啄米:“对、对,都是朋友!……陈总刚才说的访谈的事,您看能不能给安排个时间?”
陈致远满口答应下来:“这件事情好说。啥时候都行,名片上有我的电话,你安排个人过来就成。”说着,他从身边的包里掏出一个用报纸包得整整齐齐的东西,大大咧咧地放在了桌子上:“秋社长,我是个实在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先收下!”
做了这些年的业务,陈致远最怕的是那种原则性极强的人,像秋社长这样的角色,他不知道摆平过多少。
秋社长眼睛顿时放出光来,嘴上却连声推辞:“这怎么行!上次的事情我就已经非常不好意思了……”他顺便扫了一眼陈致远的提包,确定里面没有装小型摄像机之类的东西,心里安稳了许多。搞新闻出身的人,这点警惕性还是有的。
陈致远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上次的不算数。你要是不收,专访的事就不要提了。”他顺手把纸包推到了秋社长身边。
秋社长手指头动了动,眉开眼笑:“呵呵!这怎么好意思呢……”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眼睛却连一秒钟也不舍得离开那个纸包,要不是对方在旁边坐着,只怕他早把这些钱塞自己包里了。
这家伙贪婪的表情让陈致远直想吐:“小弟我另外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道行不行。”
秋社长看着这位能够让自己名利双收的财神爷,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陈总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的地方,一定尽力。”
陈致远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给今天的报纸提供那篇新闻的人是谁?”
“哦!这个事情……”秋社长缩了缩脖子,眼神游移不定,显得有些犹豫。
到了这一步,他再傻也明白这两帮人是在搞商业竞争,一边拼命想压住这事,另一边就非要把胃宁的问题暴光。
不过管他们怎么闹腾,自己的好处是一分也不少,想到这他心里直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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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六章 一顿狂揍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下午,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找到《邕城》报社来拜访秋社长,拿了一封信交给他。信的内容只有几句话,是秋社长的一位老朋友写的,说是让自己帮帮这个男人的忙。
秋社长手上刚好有件事也要请那位老朋友帮忙,当然是满口答应。但这人却说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让他帮忙发一篇稿子,秋社长看了看对方递过来的新闻稿,内容就是今天报纸上刊登那些。他当时就觉得为难了,自己可是刚拿了甘萍的好处费。
这人见他有点不大乐意,当时就从包里掏了五万块给他,还说事成之后另有重谢。几经权衡之下,秋社长还是决定帮他发稿……。
陈致远并不知道这些,眼看秋社长一脸为难的表情,摆摆手干笑了两声:“你要是为难的话就算了,当我没问。”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脸色却明显冷了下来。
秋社长夹了块海蛇肉塞在嘴里嚼了几口,眼角飞快地扫了陈致远一眼,叹了口气:“唉……,既然陈总如此看得起我,我也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吧……。”
接着,他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而且是边说边吃。好久没有捞着一顿这么好的高档菜了,总不能浪费呀!什么北极贝刺身、蟹膏炖蛋黄、清蒸石斑、盐炔九节虾……,塞得满嘴都是。
不过对方给的那五万块钱秋社长一个字没提,选择性失忆这个毛病还真是不好,他一不留神把这档子事给忘了。
陈致远听他把话说完,接着问道:“来找你的人说自己姓什么了吗?”
秋社长摇头答道:“没有。不过听口音是北方人。”他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天底下最诚实的人顶多也就这样了。
“噢……,是这样呀。”陈致远点了点头放下筷子,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支票薄,在上面填了个数字,然后签好名字撕下来递过去:“我想麻烦秋社长跟你的那位朋友打听一下这个人的底细,只要知道他是谁就行了。”
秋社长接过来一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对方填的居然是五十万!
老头顿时面红耳赤,摆在眼前几千块一桌的酒菜终于失去了吸引力,一颗心扑嗵扑嗵跳得越来越快:“不用打听!他明天下午下班之前会来找我,到时候我打电话通知你。”这句话秋社长说得比竹筒倒豆子还利索。
现在他满眼啥都没有,就只剩下那张支票了,捏着纸片的手在微微地颤抖,他的心也在幸福地颤抖着。有了这笔钱,自己可以先买辆车,再去租套房子,然后把上次在ktv遇到的那个女孩子给包下来……。
陈致远见这家伙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开心的笑了:“哈哈哈,这样最好。今天这顿饭吃得真是痛快,我就喜欢和秋社长你这种直爽的人交朋友。”
心满意足的秋社长腾云驾雾般离开了饭店,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记把陈致远留在桌上的半包玉溪烟揣进了自己口袋里。没办法,像秋社长这种文化人就有这么点爱好……。
回到家里他还在憧憬着未来,真希望以后这些生意人经常搞些类似的事情,两边轮流给自己送钱,有吃有喝有钱拿,想不发财都难呀!老家伙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汽车美女,兴奋得翻来覆去一夜没睡着,就等着天亮银行开门兑现支票了。
这边憋了一肚子火的猪头陈回到酒店,抬手就把提包摔在了床上:“***!老子抓住这小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奸商像条鲶鱼一样正挤在沙发里看电视,歪着脑袋看他一眼,笑了:“陈总果然厉害,查出是谁了?”
脸涨得通红的陈致远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还没有,不过老东西说对方明天下午下班前去报社找他,到时候给我电话。不用说,肯定是朱广文的人干的,连我们那些出了问题的药都是他在搞鬼!”
“先别急着冤枉好人,说不定是别的原因呢!不过有这结果应该高兴才对,至少可以证明是有人存心陷害咱们。走,我请你们去唱歌!”奸商心情大好,跟充了电似的挺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让郑伟通知南宁的业务员,大家都去……!”
第二天下午,从《邕城生活报》报社里走出来一名个头中等的男人,长着一双三角眼,西服毕挺留着个分头,腋下夹了个包,看外表像是个有点身家的成功人士。
他走出大门站在街边,正想招呼一辆出租车,没想到身边一名路人突然狠狠地碰了他一下。这人的肩膀被对方撞得生疼,张嘴就想骂人,可抬眼一看,话到嘴边却愣住了。
满脸狞笑的陈致远伸手捏住了他的胳膊:“哟……!这不是钟全山钟经理嘛,好久不见呀,最近在哪发财呢?”
“陈……陈总!”钟全山做贼心虚,扫了一眼旁边想找机会溜走,可还没等他抬腿,四周已经被几个广西办事处的年青人围住了。流氓出身的猪头陈数年前对这套就玩得烂透,压根就没给这小子逃走的机会。
奸商抱着膀子站在不远处瞧热闹,看见钟全山被陈致远几个人半拉半推地塞进了汽车里,咧着嘴直乐。陈致远这家伙还行,当年打劫同学的那点能耐全用上了,不过这次可不是欺负弱小,而是收拾坏蛋。
被夹在中间的钟全山慌了神,嘴角动了动,想笑没笑出来:“陈……陈总,您这是干什么……?”
陈致远目光如刀,脸上却带着亲切的笑容:“难得在这能遇到熟人,想跟你叙叙旧呀!晚上一起喝几杯吧。我昨天才发现,南宁这里本地女孩子虽然不怎么样,可ktv的姑娘还真不赖。”
钟全山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想把脸转到一边又不敢:“我……,我还有点事要办。要……要不改天吧。”
“就算你不是公司的人了,咱们也还是朋友呀!钟经理不是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陈致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咧着嘴笑了,牙齿闪闪发亮。
钟全山心里忽然有种喊救命的冲动,但眼前的陈致远却让他不寒而栗。
这家伙压制了多年的流氓气息此刻彻底得到了解放,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恶人特有的味道,根本不像是什么全国十大杰出青年,倒像是全国十大黑社会团伙的头目。
心惊胆战的钟全山脊梁上冷气直冒,连回答他的勇气都没有,皮笑肉不笑的动了动嘴角,没敢再说话。汽车早就上了路,他又是被夹在中间,就是想跳车也没机会了。
半个小时以后,天渐渐黑了下来,汽车绕了半天,终于停在教育路的一家ktv的门口,这可是奸商昨天晚上带着他们转了好几家才选中的地方。
虽然这家ktv的音响效果并不是最好的,但有一点让奸商非常满意:包厢的隔音特别棒,关起门来里面只怕扔颗炸弹外面也听不见响。
几名业务员闹哄哄地围着陈致远和钟全山上了楼,这俩人更是像多年的好友一样粘在一起,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各不相同。业务员们目送着他们走进了订好的包厢,转身跑到隔壁房间找了几个妹妹,喝酒唱歌开心去了。
奸商赵启明正坐在里面等着,悠闲地跷着腿搭在宽大的茶几上,手里端了杯酒轻轻地摇啊摇。看着两个人进来,奸商跟中了彩票似的,满眼都是微笑,举杯抿了一小口:“致远,生意做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喝这种高度的威士忌,味道真冲呀!”
他转脸望向钟全山,眨着眼睛满脸真诚:“……不过听说像我这种平时滴酒不沾的人,偶尔喝点高度酒,对身体还是很有益处的。钟经理,你觉得这话有没有道理呢?”
做贼心虚的钟全山一见赵启明居然也来了,两条腿止不住地直打抖:“董事长……您也在呀!”
赵启明在安徽因为被人打了一拳,把某国营公司领导和他儿子送进监狱,而且还罚没了财产的事情,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而童海在河南的下场他更是亲眼所见。
现在想到这些,钟全山觉得陈致远比眼前这个一脸天真的家伙至少要善良一万倍。
奸商把酒杯放在茶几上,笑容可掬的答道:“呵呵……,钟经理太客气了。我们兄弟俩应该喊你一声大哥才对!”
“坐吧!”陈致远一把将钟全山推到赵启明身边的长沙发上,自己倒了杯酒端在手里,然后靠在门边坐了下来,目光冷硬地盯着对方。
“钟经理!你虽然不在我们公司了,但听说你最近为怀圣堂帮了不少忙,真切让我感动呀!来,我敬你一杯!”赵启明的脸上仍然带着微笑,端起瓶子为他倒了半杯酒,递了过去。
“没……,我没有……,没干什么……。”钟全山紧张地连话都说不好了,接过酒杯,闪躲的目光左右看了看他们两人,就像只被逼到墙角的老鼠。
赵启明皱着眉头歪了歪脑袋:“对哦!这些事都是别人告诉我的,具体是怎么回事,钟经理能不能亲口跟我说一说呢?”
被逼上绝路的钟全山垂着头,心里彷徨不定。刚才他是被陈致远给吓着了,才被对方挟持到这里。现在回过神来一想,事情既然到了这份上,承认不承认***又有什么两样?
钟全山沉默了片刻,越想越不甘心,把心一横蹭地站了起来,冲着赵启明大嚷:“老子什么也没干!你们想怎么样……!?”
他的话还没落音,只听见“砰”的一声,脑袋上突然玻璃飞溅,还有几点凉冰冰的水滴落到了脸上。没等他反应过来,脸上又重重地挨了两拳,打得钟全山眼前直冒金星,连一秒钟都没站稳就倒在了沙发上。
陈致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瞪着一双吃人的眼睛用力甩了甩右手,咬着牙骂道:“***!给你机会说实话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他越说越冒火,心里更是恨极了这家伙干的那些坏事,冲上去抓起头发照着面门“哐……哐”又是几拳。
钟全山被打得连声惨叫,嘴歪眼斜鼻血直流,眼眶上也裂了个口子。他开始还想跟陈致远对着干,可连伸拳头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陈致远揍得满地找牙。没打过架的人哪怕身体再壮实,跟这种社会流氓也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动起手来要想占到便宜根本就是幻想。
坐在旁边的奸商立刻拿起遥控器选了首歌,钟全山凄惨的呼嚎立刻淹没在音乐声中。他拿起纸巾擦了擦溅在身上的酒水,看了看身后热闹的场面小声嘀咕了一句:“……其实我们都是有素质的人,何必呢!”
气咻咻的猪头陈终于找到机会出了口恶气,一双眼睛瞪得比牛蛋还大,一脚把钟全山从沙发上踢了下来,揪住他的衣领在他耳边嚷道:“你他妈要是不把怎么陷害我们公司的事情说出来,老子现在就废了你!然后到郑州一把火烧了你全家!!”
十大杰出青年的素质跟一般人还真是不一样,对这一点奸商尤为景仰。不过他为此也感到非常纳闷,为什么自己不论怎么样都学不会动人呢?想来想去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可能自己的素质比起猪头陈来,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躺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钟全山断断续续的说了句:“别……别打了,我……我说……。”
陈致远关了音响,整整衣服拿起只新杯子倒满酒,昂头一饮而尽,长长地吐了口气:“说吧!”
奸商把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轻轻按下了采访专用录音机的开关,然后满怀同情地顺手掏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早知如此,何苦被揍一顿呢……!?瞧你被打的,要是让你老婆看见了,一定心疼死了。”
晕头转向的钟全山地接过手帕,扶着茶几靠在沙发边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擦着脸上的血,他把南宁和武汉的事情全部招了。
眼下钟全山清楚两件事:跟陈致远共事两三年,他对这位老板的脾气还是比较的,要是咬牙不开口,他把自己废到什么程度不好说,但肯定别指望能站着出去。
至于放火烧了自己全家,这事只怕陈致远是干不出来的,但眼前这位赵董事长会不会做,可就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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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七章 给颗甜枣
自从魏含嫣离开自己之后,朱广文原本就受到重挫的信心更是难以接受如此残酷的现实。他把这一切都归罪于赵启明和陈致远身上,在朱广文看来,没有他们,自己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因此他一门心思只想着报复对方。
童海作为郑州事件的主要执行人,被本省的医院彻底扫出门外,别说联系业务,就连以前一些私交不错的医生都不愿意再跟他打交道逼于无奈离开河南,他只有去外省找机会。而钟全山看到他的结局,也非常害怕怀圣堂公司找自己的麻烦,他可不想沦落到像童海那样背井离乡的下场。
因为他非常明白一个道理:作为一名业务人员,在一个地区有了相当的医院关系,谁都不愿意轻易换地方。因为那些关系都是靠多年的交往才建立起来的,不知道要陪人吃多少顿饭、唱多少次歌、送多少次礼……。
然而一旦换了新的地方,就要像一个刚入行的人那样重头开始做起,除了原来积累的那些为人处事的经验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钟全山回上海找到正在冥思苦想的朱广文,两个思索了几天之后,终于想到一招可以让怀圣堂医药公司迅速垮台的招数。于是,由医药专业出身的钟全山,借助宏天公司库存的医疗设备和器皿,在朱广文提供的一间小型试验室里,开始培养“宋内氏痢疾杆菌”。
这对于钟全山来说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了,从医院里得到了所需要的菌种之后,仅在几天的时间里他就完成了病菌繁殖工作。然后,朱广文找到了伍敏,说服对方帮他们一起干。
由于胃宁胶囊的销售量巨大,全国各大药店和医院里都有这个药,他们随便就买了几件四五个批号的货。胃宁胶囊本身并没有问题,他们只是打开外面的包装盒,把病菌涂在每一板胶囊的外面。
宋内氏痢疾杆菌是革兰氏阴性菌的其中一种,耐寒不耐热,50~60度的温度中会很快死亡。但在常温下至少可以生存十天,当病人拿起这板药的时候,手上就会沾染上了病菌,再用手去拿胶囊,服用之后必然导致迅速发病。
虽然痢疾这种病对普通人来说,一般情况下并不会危及生命,只要在确诊之后及时使用一些抗菌素,很快就可以治愈。但是对于胃宁胶囊这个品种来说,这样的后果却是致命的。
钟全山多了个心眼,没敢在河南动手,他的父亲在广西南宁有一位老战友,是个有点一官半职的人物。而广西是个偏远省份,不会引起赵启明的怀疑,他才选中了这里下手。
随后,钟全山以麦滋林公司驻地经理的名义,以及父亲那位朋友的关系,和中医一附院药剂科的鲁定远混熟了。他利用一次给医院送麦滋林的机会,带了两件货进仓库,将一件带菌的胃宁胶囊装在麦滋林的箱子里充数。
按照药库统一的管理办法,同类品种都是堆放在一个货架上,钟全山趁人不备将摆在附近的一件胃宁调了个包。出来的时候他称自己弄错了,多送了一件货。就这样,仓库原来的一件胃宁胶囊又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带了出来。
而这办法对于伍敏来说就更容易了。接到钟全山的通知之后,他仗着和武汉同济医科大附院药剂科的人比较熟,利用对方管理上的疏忽,采取同样的方式,轻而易举地混进药库换掉了胃宁的两件货。
事情说起来并不复杂,但是他们居然能昧着良心干得出来!就连奸商对他们三个人如此卑鄙的手段都佩服的五体投地,跟这几个家伙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圣洁可爱的天使,长着翅膀的那种。
钟全山强忍着鼻梁和眼睛的疼痛,终于说完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临了还恨恨地骂了句:“……就是这样。没想到你们查得那么快,一下子就追到了秋社长那里……。这个老东西收了我的钱还出卖我,真他妈不是玩艺!”
给秋社长送钱之前,钟全山看了报纸上的消息,其中没有提及生产厂家和具体品种,他籍此估计到甘萍或郑伟肯定打点过对方了。
钟全山当时只想着自己是熟人介绍来的,又花了十万块重金,一定能让秋社长改变主意,把怀圣堂公司的事曝光。但他却忘了件最重要的事:见财忘义的秋社长既然能为了钱改变主意,当然也可以为了钱出卖他。
要说到花钱的手法和能耐,他连给奸商兄弟俩提鞋都不配。不过陈致远提出逼供的办法还是有点太残忍了,尽管效果相当不错。
比天使还纯洁的奸商一贯是主张以德服人的,暴力毕竟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只可惜钟全山不接受。对这种看似聪明,其实比猪头陈还要猪头的家伙,赵启明真是无言以对,活该被人家打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通过这件事看来,可见陈致远的建议偶尔也能顶点用,不过仅限于与暴力有关的建议。
奸商抬眼看了看陈致远,这位十大杰出青年一脸茫然:“愣什么呀?快给钟经理弄点水来洗洗伤口!”赵启明冲他眨了眨眼睛,连忙把钟全山从地上扶起来坐在自己身边。
杰出青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既然打也打了,自己的气也消了几成,对方的伤口还是有必要清理一下的,要不回头出门太惹眼。
善良的奸商亲手用湿纸巾帮着钟全山擦伤口:“我知道,这件事的根本问题不在你身上,你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干的……。”他一副深表同情的样子,连陈致远都以为这家伙说的是心里话。
“你们不……不打算追究这件事了?”钟全山抹了把鼻血。刚才被打得太狠,鼻腔粘膜的毛细血管严重破裂,暂时还止不住。
赵启明又递给他一张纸巾,同时给了他一个非常肯定的答复:“那当然!至少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了。”
钟全山难以置信地看着奸商,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别扯了,他根本就不相信眼前这个人说的是真的,只怕后面还有更要命的招式等着呢。
赵启明满怀诚意的目光久久凝视着他:“你不相信我的话?……我都说了,这件事是朱广文挑起来的,我就是找人算账,也应该找他才对,你说呢?”
“对!赵董事长说的没错,要不是他让我们干这些缺德事,我是绝对不会干的。”钟全山连连点头,飞溅的鼻血差点甩到陈致远身上。
卑鄙小人的特点之一就是能够抓住哪怕一丁点机会,也要将责任栽到别人头上。尽管说出来的理由连他们自己都不信。
钟全山觉得赵启明放过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正如他所说,朱广文才是罪魁祸首,而自己又被打成了这样……。
赵启明笑了:“不过要想惩罚朱广文,还得钟经理你帮我一个小忙才行……”
钟全山连半秒钟都没有迟疑:“没问题。董事长尽管吩咐!”既然赵启明能让自己帮忙,更加说明他不会再跟自己计较了。
这是卑鄙小人的另一个特点,只要能保全自己,连亲爹都可以拿来出卖。
奸商再次给他倒了杯酒,陪他抿了一口。两个人像好朋友一样聊了起来,刚才的事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看着两人簇膝深谈的那副亲热劲,坐在一边的杰出青年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赵启明签了张支票递给钟全山,他才听明白奸商想要干什么。
事情仍然并不复杂。谈完之后,一个鼻青脸肿的卑鄙小人,一个满腹坏水的狡诈奸商,两个人会心地笑了。
接下来是娱乐时间,赵启明打电话让旁边的业务员通知妈咪带了一票漂亮妹妹过来,给钟全山挑了个身材最风骚,长得也最妖娆的女孩子陪他。
那女孩子一看钟全山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比被大象踩了一脚还可怕,死活不愿意坐过去。奸商深情款款地望她,从包里掏出叠拇指厚的人民币扔了过去。
女孩子看了一眼,樱桃小嘴撅得老高,奸商又扔了一叠在她面前,女孩子的小蛮腰扭了扭,最终还是没动。奸商不扔了,站起来准备把钱捡回来。
女孩子闪电般的小手一晃,茶几上的两叠钱瞬间不见。她两条杨柳细眉轻轻一挑,伊伊哝哝娇哼几句:“不要嘛……!人家开玩笑呢……。”说着靠在了钟全山的身上。
这小妹妹的手法之快称得上一流高手,坐在对面的陈致远愣是没看清她把钱塞哪了。
男男女女三组人轮流唱起歌来,钟全山拿着麦克风搂着美女摸来揉去,可赵启明和陈致远谁也不敢碰旁边的女孩子一下,尽管他们心里都有那么一丁点痒痒的。
两个人时不时你瞧我一眼,我瞅你一眼,搞得旁边两个陪酒的女孩子严重怀疑这两个眉来眼去的男人是同性恋。
可他们自己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打死也不能让对方抓着一点把柄。
结果,还是奸商没能沉得住气,过去跟陈致远身边的女孩子耳鬓厮磨,聊得甚是开心。陈致远只有跟另一位姑娘猜拳喝酒,心里却在暗暗冷笑:嘿嘿……,赵启明你这个小色狼。
为此猪头陈开心地连喝了几杯,庆祝自己抓到了赵启明的小辫子。
可喝了没一会儿,那个女孩子又回到了陈致远的身边,趁他不防,搂着这家伙的脖子亲了起来。陈致远躲闪不及,只有急忙推让,没想到刚好按上了对方那团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胸部,更是吓得他魂飞魄散。
女孩子娇笑一声,跟没了骨头的八爪鱼似的,嫩腿一跷,整个人顺势紧紧缠在了他身上。
无处可逃的陈致远忽然明白过来,又他妈被奸商给耍了,这小子刚才装出那副样子,一定是在跟这女孩子商量着怎么整治自己来着。
这倒不是因为他是个不近女色的正人君子,这种逢场作戏的活他干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但那都是没有赵启明在场的情况下。
奸商看着眼前的情景哈哈大笑,嘴里还跟着起哄:“陈总,你就要了人家吧。瞧这小妹妹多好呀!”
这小子刚才跟姑娘打赌说,她只要如何如何,要是能让陈致远躲不开的话,抱一分钟给一百块。
结果,陈致远直到散场,都没有解开身上的这把女人锁。虽然他喜欢暴力,可身为全国十大杰出青年,总不能跟一个漂亮妹妹动粗吧,更何况他还是个有素质的人。
奸商这么干,也有自己的理由:别说是碰那些女孩子了,哪怕是陈致远把自己今天晚上找姑娘陪酒的事露出一星半点的口风,自己就再也不着回上海,直接找个干净的地方**得了。
所以,他一定要拿到对自己更为有利的东西来威胁陈致远。
几个人直闹到半夜才散,赵启明出门之后,又递给钟全山身边的女伴几扎钱,那意思不言而明。钟全山对奸商的宽宏大量真是感激涕零,那张烂柿饼脸上全是悔恨,再三强调自己一定帮赵启明办好这件事。
回到酒店,陈致远关起门问道:“你真的放过这家伙?”他对赵启明是否有如此宽广的心胸表示怀疑。
靠在沙发上的奸商懒洋洋地抬眼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你同意吗?要是你不同意,等收拾完朱广文,我就送他进去关个十年八年的。”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微型录音机来,在手中掂了掂,好象这里面藏着钟全山一生的幸福似的。
陈致远看着他:“这东西应该也能送姓朱的进监狱吧?”
奸商扬了扬眉毛:“不一定,这只是钟全山的一面之辞,我们又没有切实的证据,朱广文只要找个好律师就能脱身。所以要想整倒他,让钟全山帮忙最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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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八章 两个耳光
陈致远他看了看自己右手瘀青的指关节,今天狠揍了钟全山一顿,心里已经顺畅多了。虽然这家伙是个小人,但要是回头利用完了再坑他,难免有些不仁义:“钟全山的事,回头看他表现。要是这家伙按你说的把事办了,就放他一马吧。”
陈致远不得不佩服赵启明这家伙的确厉害,这些事似乎全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奸商点点头,把录音机装回口袋里:“行!路在他脚底下,愿意怎么走就看他自己的了。”
什么时候收拾朱广文是另一回事,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把调查到的情况尽快通知卫生部徐部长。徐老伯那边帮了奸商的大忙,眼下这事可不能办的拖泥带水。
赵启明第二天上午就拔通了徐际源的专线电话,亲自向他汇报结果:“徐伯伯,我是启明呀!上次的事情有结果了。”这事办得利落,奸商逮着机会就跟人套近乎,连称呼都改了。
“哦?查到是什么原因了?”徐际源觉得有些惊讶,这件事情从通知他到现在,连头带尾好象才三四天的时间,小伙子的办事效率还真够快的。
赵启明肯定的答道:“是的。现在可以确定是一家竞争企业在从中作梗,栽赃陷害我们公司……”他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做了个简要的说明。
徐际源勃然大怒,奸商从电话里都能听见他拍桌子的声音:“混帐东西!居然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简直是泯灭人性、无法无天!!你手里有什么证据吗?有的话马上交到上海卫生局,配合他们查封了这家公司!”
赵启明的答复显得有些无奈:“没有直接证据,只有他手下的证词。我估计对方已经把相关的证据销毁了,直接找上门兴师问罪只怕不太妥当。最近天气比较冷,我想既然知道了问题所在,还是应该先把医院里封库的胃宁胶囊销毁,以免造引起更多的病人受感染。”
徐际源也觉得自己刚才冲动了一点,不过听说了这样的事,稍有正义感的人都不会视若无睹,更何况身为国家卫生部门首脑的他。徐际源缓了口气:“……嗯。我立刻通知这两个地方的卫生部门,让他们尽快处理。不过作为生产企业,你们最好一起过去配合一下。”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那先这样办吧。我现在在南宁,等下就跟卫生厅方面联系,一起去医院……。”说到这,赵启明想到了一件事,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提。
卫生部派去厂里的检查组眼下应该到了淮南,他本想问一问情况,可想想这事自己还是不开口的好。
徐际源为官多年,心里自然也清楚。不过该调查的事情,有没有问题总归是要跟其他人有个交待。至于这对怀圣堂药业会造成什么样的不良影响,只要事实能证明他们是无辜的,事后都可以想办法弥补。
赵启明挂上电话,把郑伟找了过来,这个手下正在陈致远的房间里和甘萍三个人讨论工作上的事。
赵启明跟他招了招手:“跟我一起去趟中医一附院吧,那边的情况你比较熟。卫生厅要专门派人处理善后工作,部里要求我们配合一下。”
郑伟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比自己还小那么一两岁的奸商,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是业务员出身,没有任何背景,全靠苦干实干才升到了省区经理的职务。平时接触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卫生厅某处处长之类的人角色,成天像孙子似的跟在后面拍马屁。
可自己老板提到厅里、部里那种轻描淡写的态度,似乎根本没怎么当回事,这小子能不觉得诧异嘛。
赵启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愣什么?开车去呀!”郑伟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跑了。
九七年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还没有成立,有关药品质量问题还是由各地卫生厅的食品药品检验部门负责。奸商坐在车上,先是给这个处打了个电话,说是卫生部徐际源部长让他和厅里的有关负责人联系,协同处理有关胃宁胶囊的善后工作。
前面开车的郑伟听奸商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是给了对方极大的面子似的,可那边刚才已经得到了通知,连吭也没吭就立刻表示他们这就赶去医院。
在中国办事自古以来就有这么个特点,七品的京官比三品的地方官还要大,更别说奸商张口就报出了部门最高首脑的名字了。扛着这块金字招牌,别看是自己公司出的问题,可奸商走到哪也是用鼻孔看人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只沾上这家伙,不论是谁,都要被他利用到油枯灯灭。
就冲着赵启明说话那态度,郑伟对自己的老板简直是佩服到死。他这会儿还没明白过来,奸商实际上是在为他这个省区经理铺平道路。
厅里越是不清楚怀圣堂跟徐部长之间的关系,就越是不敢怠慢。别看今天的事不大,但从此以后他郑伟跟卫生部门的人打交道,就再也不用看这帮人的脸色行事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平时该打点的地方还是不能少的。
奸商对这种事情向来把握的很好,不是非常必要,是不会轻易这么做的。熟悉历史的赵启明非常明白一个道理,即使是再有能耐的人,招摇过了头也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车停在了中医一附院的办公楼门前,一脸恭敬的郑伟下车为赵启明带路。奸商站在车边没动:“你准备带我去哪?”
郑伟笑着答道:“找院长呀!”他觉得整间医院没有人什么人能跟自己老板平起平坐的,最大的官也就是院长了。
赵启明看着他的汽车摇了摇头:“咱们直接去药剂科,我想会会那位鲁主任。嗯……,你这辆普桑是不是该换换了?”
郑伟尴尬地摸摸脑袋:“过两个月就换……。”这车是他去年刚当经理的时候咬着牙买的,广西是个穷省,不像其它富裕的地方,到现在他手里也没太多的闲钱。
可赵启明的心态跟他可不一样,越是穷地方,人的眼皮越浅,你开宝马去办事,跟开着辆普桑根本就是两回事。
“没钱可以跟陈总或者我说。记住,你是怀圣堂医药公司广西区的经理,不是那些名不见经传的皮包公司业务员!”奸商强调了一句,他觉得有必要给这些地区经理们洗洗脑子了。
郑伟听了连连点头,带着他去了药库三楼的药剂科。
门是开着的,郑伟上前两步,在赵启明前面走到门口敲了敲门走进去,抬眼就看见四十多岁的鲁主任坐在办公桌前看一份材料。
“鲁主任……。”郑伟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略显发福的鲁定远被他打扰了清净,心里很是不爽,抬起头拧着眉毛喝斥了一声:“滚出去!”
赵启明前脚刚跟着进了门就听见对方的这句话,心里顿时一股无名火起,这家伙还真他妈不像个人。郑伟的脸上更挂不住了,定定地站在那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奸商一向是个护短的人,哪能让人如此放肆地欺负自己手下,竟然还是当着自己的面!赵启明寒着脸伸手拍拍郑伟的肩头,指了指旁边的木椅示意他坐下。
鲁定远看着这个年青人的举动,愣了几秒钟。这也难怪,来找他的都是基层业务员,顶多是像郑伟这样的省级经理,平时他对这些人一向呼来喝去,早就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毛病,还从没有遇到过今天这样的情况。
他指着门口大声骂道:“全都滚出去!”
奸商眯着眼睛,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一字一句的说道:“鲁定远,你算个什么东西?”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像钢管一样砸在对方脑袋上,“当……当”作响。
鲁定远直愣愣的看着他,傻了。就连郑伟也没想到一直不温不火的赵启明会这么说话。
赵启明歪着脑袋瞅着他,眯着的眼睛寒光一闪:“没听见吗?我再问你一次!你他妈坐在这儿算个什么东西?”
鲁定远清醒过来,瞪着眼睛指着赵启明大声怒吼:“我……,你……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早就动了肝火的奸商气得脸色煞白,手都在微微颤抖,做生意这些年还极少遇到这么猖狂的家伙。
他死死地盯着这家伙,勾了勾手指:“郑伟!你过去抽他两耳光,给我用力抽!”
郑伟心里格登一下,把心一横连想都没想,上前两步揪起鲁定远的领子,左右开弓狠狠地扇了下去。只听“啪……啪……!”两声脆响,鲁定远的两边脸立刻出现了五个红红的指印。
坐在椅子上的鲁定远压根就没反应过来,两眼发直,张着一张大嘴跟做梦似的。两巴掌挨到脸上之后,更是云里雾里的,有种喝多了的感觉。
奸商斜着眼睛看了看他的脸,心里舒服了一点,伸手从西服内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用力甩在他脸上:“记住,我叫赵启明!”
站在旁边的郑伟这时候才找到点感觉,心情更是大爽。众所周知,这个鲁定远的态度一向极为恶劣,自己也被他骂过不止一次。每次为了业务上的事去见这个人,郑伟心里都非常压抑,今天终于出了口恶气。
他对赵启明的敬仰立刻到达了顶峰,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能当这么大的老板。跟着这样的人做事,真他妈够痛快,哪怕明天就是不做这行了,也值!
鲁定远气得差点连心脏都要爆了,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赵启明轻鄙地看了这家伙一眼,转身就想走,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只见一位三十七八岁,戴着无边眼镜身穿白大褂的人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女两男,都是中年人。
“鲁主任,这是卫生厅药品检验处的覃处长。专门来处理上次胃宁胶囊的事,你……你怎么了?”这位斯斯文文的医生说到这,才注意到鲁定远的表情不对劲,又转脸看了看旁边的赵启明和郑伟。
赵启明扫了一眼这人身前的胸牌,才看清楚原来是中医一附院的院长。
他微笑着伸出手去:“原来是黄院长……,你好!我是怀圣堂医药公司的董事长赵启明,胃宁的事给你们医院添麻烦了。”
奸商一脸轻松写意,跟没事人似的,好象刚才的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过。没等黄院长答话就接着:“……这位鲁主任刚才的态度极差,我打了他两耳光。”
黄院长正跟他握手,听了这话猛地愣住了,刚站起来的鲁定远脸色更是比猪肝还要紫。
旁边的人全都露出了诧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自称是怀圣堂董事长的小伙子。尤其是他的态度让人难以理解,怎么打了人还跟有理一样呢?
赵启明又向那位姓覃的处长伸出手去,一脸坦然:“真是有劳覃处长了,还要您亲自跑一趟。这件事卫生部的徐部长交待我一定要亲自过来处理,可这位鲁主任连句话都不给我说,就要赶我走,还骂人。我只好给他两耳光让他先闭嘴了……”
说着,他满怀歉意地冲黄院长笑了笑,意思是说我打了你的看门狗,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
黄院长开始还有些气愤,心道你小子凭什么动人?可听了这些话,他想气也气不起来了。眼前这位赵董事长不仅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还搬出来一座高耸入云逼人仰视的大山——徐部长。
他铁青着脸望向鲁定远:“是这么回事吗?”
鲁定远这一会儿工夫被折腾的神经都快断了,先是让这小子骂,接着就被打了两巴掌,差点气死。可还没等他想出办法报复,就听说对方竟然是卫生部部长点名让过来的。
两眼发直的鲁定远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又傻了,不过这次傻的比较彻底。
一百九十九章 只手翻云
覃处长是位中年妇女,干了几十年政府工作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急忙打了个圆场:“这……,这事回头再处理吧。我早上接到邱厅长通知,说部里要求我们和你……,贵公司一起尽快处理好一附院胃宁的问题。您能不能先把情况说一说?”
覃处长话到一半改了口,就连厅里的头头见了徐部长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打人的事情自己还是当不知道的好。
赵启明慢慢转过脸来,意味深长地看鲁定远一眼,目光如刀!鲁定远被他看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面不改色的赵启明把自己掌握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最后来了段总结:“……请几位尽快安排专业人员对药库进行一次彻底的消毒,并且将那几件胃宁先进行化验,注明实际情况之后再销毁,一切损失和费用由我负责。……不过这件事情医院方面也有责任,如果不是因为药剂科管理不严,也不至于让人混入了带菌的药品。”
这句话让鲁定远原本青紫的脸转眼变得蜡黄,可他没注意到,黄院长的脸比他还黄。
作为医院一把手,黄院长做梦都没想到奸商动动嘴皮子就把责任栽到了医院头上。而且人家的话并不是无中生有,如果对药品的检验结果证明问题真的是外包装受到感染,那管理不善的罪名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掉的了。
小心翼翼黄院长轻声问道:“赵董事长,您是怎么知道药品的包装被人恶意感染了病菌的呢?”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不过这好象与医院方面没有太大的关系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药品仓库管理规定中,对于非工作人员进入仓库,以及给仓库定期消毒是有明文规定的。即使药品本身存在问题,假如院方按章办事的话,只怕也不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吧!”赵启明越说语气越重,弄得黄院长脑门上冷汗直冒。
条例当然是有,但是在2001年新的药品管理法出台之前,国内的医院根本就没几家管理到位的。要想让吃惯了国营企业这碗饭的人认真做事,跟要了他们命似的,所以这种情况哪有存在。没出问题就没责任,但出了问题就要有人承担后果,不过这个后果应该由谁来承担呢?
尽管检查还有开始,也无法证实药品包装被人恶意投毒的情况究竟是不是真的,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怀疑赵启明的话,就是活腻了也不会有人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奸商话音刚落,房间里瞬间变得静悄悄的,大家全都傻了。
覃处长也紧张起来,这种事可大可小,要是认真追究责任的话,别说黄院长跑不了,就连自己也要顶上个监管不严的帽子。不过再怎么说,医院方面的主要负责人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她的目光随后也转向了鲁定远。
接着反应过来的是黄院长。他虽说是个搞学术出身的人,在专业方面的水平绝对一流,但是也没傻到承担如此重大责任的地步。
黄院长顺着他们的目光,转过脸来冷冷地看着鲁定远:“鲁主任,你先去我办公室里等着,等检查结束了再处理你的问题。”
一直呆若木鸡的鲁定远像是被雷劈了似的猛然一抖,两只眼睛绝望地看着黄院长。打死他也想不到,凭着奸商的几句话,自己转眼之间竟然成了一只待宰羔羊,被打的事反倒被所有的人都忘了,连他自己都怀疑这是不是真的。
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家伙平时欺人太甚,总算是恶有恶报。不过他怎么样也想不到,奸商早就打算好要拿他来顶缸,即使自己没有招惹赵启明,下场也是一样。
事情既然出了,必然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而他鲁定远这位药剂科主任正是最佳人选,至于多挨的那两巴掌,算是奸商额外赠送的。
看着鲁定远跟没了骨头的赖皮狗一样,拖着腿走出药剂科办公室,大家都舒了口气。覃处长安排来人带着院方病理科的人分头工作去了,她和黄院长陪着赵启明两人去了院办会客室。
郑伟越想越开心,几次都差点忍不住要笑出来。今天这日子可真太他妈有纪念意义了,打了个自己生平最厌恶的鲁定远不说,事后不仅屁事没有,还整得他丢盔卸甲。
正如他所希望的那样,鲁定远从此就没翻过身来。一星期之后,郑伟在一附院的门诊药房见到了他,这家伙正绷着张驴脸给病人们发药呢。
到了这天中午,检验结果出来了,赵启明说的一点没错,胃宁胶囊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是其中一件货的小包装盒感染了宋内氏痢疾杆菌。
心情愉快的赵启明请所有人吃了顿饭,覃处长把检验单给了奸商一份,并且暗示赵启明,希望他能在徐部长面前帮忙说说话,免得把事情扩大化了,同时表示这是邱厅长的意思。
奸商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向大家承诺这件事到此为止,全是因为鲁主任在药品保存和管理方面出了纰漏,才导致了这样的后果。
黄院长对药剂科的事情略作安排之后也来了,刚赶上奸商说这番话,立即表示此人已被撤职查办……。事情终于结束,大家的心里也没了负担,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郑伟这一上午学到的东西,比干了几年的业务学到的都要多。他这才明白,挣大钱和挣小钱的人,区别实在是太大了。赵董事长不仅轻松解决了公司的问题,还给了所有的人一个台阶下,卖了他们个人情。当然,这个台阶就是挨了自己两巴掌的鲁定远。
而他自己能给这样的人跑腿办事,真是莫大的容幸,简直是此生无憾。
其实让郑伟跟着学点东西,并且今后认真为公司工作,也是奸商的目的之一,要不然他就叫上陈致远一起来了。奸商就是这么个习惯,只要自己能算计到的,一个都不会拉下。
几天之后,卫生部检查组的人离开了淮南,对于怀圣堂胃宁胶囊的调查结束了。调查报告上报到部里,徐部长亲自审阅了相关文件,对结果非常满意。
然而,赵启明事先不知道的是,徐部长还派了另一组检查人员到达了上海,对怀圣堂药业的仓库和质量检验工作进行了调查。如果不是从齐雅婷那里收到消息,他还真不敢相信这位看来耿直的徐部长跟自己玩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游戏。
开始,奸商对这位徐伯伯的做法感到有点郁闷,不过仔细想想也就理解了。按常理来看,药品的问题一般都是出在生产和销售这两个环节上。徐部长能在事先通知自己会派人去厂里检查,给了怀圣堂药业两天的时间自检,已经是非常照顾自己了。
换位思考一下,官要是做到这一级,考虑问题确实是要甚之又甚,否则很难干的长久。徐部长一方面是要赵启明尽快弄清楚这件事,同时还是在考验他。尤其是突然派人去了上海检查,也是为了提醒赵启明,自己不会纵容任何人。
况且,在没有找出问题之前,谁又敢保证这事跟怀圣堂一点关系没有呢?
整个调查至到一个星期之后才结束,怀圣堂药厂和医药公司两边最终的调查结果,让徐部长非常满意的。他对赵启明做生意的态度留下了极为良好的印象,从而对这个年青人有了一个相对全面的认识。
奸商通过捐赠的方式占领市场,他是明白的。这种做法虽然沾了点铜臭味,但生意人做任何事,不可能一点目的没有,就是李嘉诚也不例外。
只要能实实在在为老百姓解决实际问题,这本身就是难得的好事。
现在看来,赵启明能够坚持生意的原则,对企业的经营管理毫不松懈,徐部长觉得这一点也是尤其重要的。药品不仅可以用来挣钱,更重要还是要治病救人的,绝对不能为了挣钱而忽略了这一点。
被痛打了一顿的钟全山等脸上的伤好了,带着一份《邕城生活报》回了上海。朱广文看到了那篇报导,无法抑制自己压抑已久的心情,脸上的肌肉抽搐着,说不出是种什么样的表情。
“好!真是太好了……!钟经理,虽然上次郑州那边出了问题,但那不是你的错。赵启明确实是个商界奇材,一开始是我低估了他。不过这次在广西咱们终于捞回来了,全靠你呀!”说着他把报纸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目光炯炯有神,再次焕发出往日的自信。
朱广文在痛苦中挣扎了一个多月,连准媳妇都跑了,直到现在才终于赢了一把,对他来说真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钟全山心里暗自苦笑,心想你不只是低估了他,还高估了你自己……。
他一脸悻悻的笑容,谦虚的答道:“朱总您过奖了,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不过由于这件事,整个怀圣堂药业的产品在广西自治区都受到了冲击,只怕湖北方面的情况也差不多。”
朱广文笑了:“呵呵,没错!伍明昨天下午给我来了电话,说怀圣堂的品种在医院里的销量锐减,武汉三镇有不少医院都停止购进他们的货了。”
钟全山陪着笑脸,连连点头:“这可太好了!不知道朱总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朱广文手指敲着桌面,想了想:“我这边的器械生意暂时还脱不开身,还要处理药品这一块的事情。我看这样吧……,你来做宏天的副总经理,负责整个麦滋林的销售推广工作,帮我分担一些。”
钟全山愣了愣,他没想到朱广文果然如赵启明所预料的那样重用自己:“只怕……我能力达不到。”
“不会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尽管放心干就是了!”朱广文摆了摆手,态度十分坚决。
他一向是单打独斗,而器械生意本身就比较劳神,现在又多了药品这一块的业务,一个人全挑起来显然有些力不从心。而且他明白一个道理,任何生意要想做大,必须要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一心不能二用,这样才能成功。
不过重用钟全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通过对方的所作所为,尤其是之前出的主意,虽然有些阴损,但绝不失为奇谋。因此他认为此人绝对是值得自己信任的人,而且算得上是个人才。
盛情难却的钟全山不好再说什么,点头应承了下来。看着朱广文真诚的脸孔,他真想把实情告诉这个可怜的家伙,但一想起十大杰出青年陈致远的拳头和奸商赵启明微笑的表情,钟全山就不寒而栗,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接着,朱广文把麦滋林目前在各个省的情况一一交待给他,让钟全山自己拿主意。
在怀圣堂干了几年的地区经理,钟全山对药品这一套当然驾轻就熟。尤其是赵启明在公司里进行的改革,他立刻捡了个现成的,向朱广文提议。
朱广文对这种逐层管理的办法顿时来了兴趣,略一思索便同意了他的办法。却不知赵启明这一招叫作“请君入瓮”,宏天公司眼瞅着就慢慢钻进了他的笼子里了。
至于奸商自己,这段时间却和陈致远一直呆在南宁,而且他指使猪头陈又干了件缺德事。
在中医一附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之后,陈致远拿着检验单去了趟《南国早报》,要求早报给怀圣堂公司正名。因为前几天另一家报纸《邕城生活报》,针对怀圣堂药业和胃宁胶囊写的那篇文章,使广大消费者错误地认为这是一家黑心公司。
根据陈致远提供的官方证明,《南国早报》在报导中指出,《邕城生活报》上次纯属一派胡言。怀圣堂的药品不仅没有问题,在事发之后还及时地进行补救,做出了为受感染的病人赔付治疗费用等措施,其行为是人道而且善意的。
《早报》在报导中将检查报告附了上去,证明《邕城生活报》的确干了件仇者快亲者痛的蠢事,让怀圣堂蒙受了不白之冤。
不仅如此,陈致远第二天又去了,向报社透露另一件事:《邕城》报社之所以这么干,是因为他们的秋社长拿了别人好几十万的好处费。还说自己当初被他敲诈,为了维护十大杰出青年的无上荣誉以及高尚的品德,所以没有搭理他,这才遭到秋社长的报复……。
第二百章 奸商被骗
秋社长接连两天看到这两篇相关的报导,几乎被吓死。难怪自己这些天打电话找这位陈总谈采访的事,对方总推说最近忙,过几天再说,原来是打算害自己。
老头气得小脸泛青,可还没等他想好对策,厄运就降临了。纪检委的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要他说明自己的私家车以及最近的花费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邕城生活报》报社收到了法院的传票,怀圣堂药业状告报社进行不实报导,严重侵犯了怀圣堂药业及其产品胃宁胶囊的名誉。作为业内知名企业和著名品牌,他们要求报社赔偿公司的名誉损失费五百万,并且还要在国内四家知名的报刊上作出道歉声名。
秋社长万万没想到陈致远给自己挖了这么深的一个坑,在纪检委的人面前,他根本没办法解释清楚这笔钱是哪来的,只好承认全是陈致远给的。纪检委的人听了这话直乐,说老秋你指个什么人不好,偏偏指着告你的人,可能吗?
秋社长听了脸色立刻哑口无言,天地良心,自己一共拿了怀圣堂六十多万,其中零头是甘萍给的,另外十万是现金,还有五十万是现金支票,开户行是中国建设银行,自己还按要求在那张现金支票上签了名字和身份证号码。
想到这里,他要求去银行跟那天划给他这笔钱的银行营业员对质,可找到银行之后,人家根本就不承认这回事。
那名三十多岁的女营业员一口咬定,当天是有人拿了五十万的现金支票来提款,但不是这个刀削脸的瘦老头,而是明远集团董事长本人,名叫赵启明。
纪检委的人被弄糊涂了,为了搞清楚这件事情的真假,只好要求这位专门负责支票及转账业务的营业员把那张支票找出来。这名营业员立刻带着他们去了趟建行南宁市支行,让负责人找出前几天明远集团赵总的那张五十万现金支票。
纪检委的人接过支票一看,上面确实签有赵启明的签章及身份证号码,根本和秋社长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老家伙对新闻出版的事情还算得上内行,但财务上的事情就一窍不通了。他眨了眨小眼睛,一股寒气从脑门灌到了脚后跟。他现在才明白过来,这些早就是人家设计好了要套自己的阴谋。
奸商赵启明自出道以来,跟大大小小的对手战斗了不知道多少次,从来还没输过。眼下玩老秋这种只知道数钱的文化界老鸟,让他从一数到五,至少能想出几十种办法来。
秋社长的那张支票当然有,而奸商在他走了之后,又拿着另一张同样的支票去转款。顺便收买了那位银行营业员,提醒她如果改天有人来提起这件事,一定要告诉对方只有自己提走的这五十万,对秋社长的那张支票推说不知就行了。
那营业员当然也不傻,心想反正一天到晚不知道多少人拿着支票来转款,就是露了馅自己就说是搞混了,于是收了赵启明的五万块钱,满口答应下来。
怎么也说不清的秋社长随后被抓了起来,接着以收受贿赂以及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罪名被判了七年。
这事让他整整想了七年,成天嘀嘀咕咕跟精神病似的,可到刑满释放他都没想明白那张支票是怎么回事,脑子早就卡壳了……。
直到临出狱那天,牢里有位被上司陷害其贪污公款的会计才点醒了他。这老头听完恍然大悟,转脸就冲着那会计破口大骂,说他害了自己坐这么多年牢,现在连上诉的机会都没了。
那会计冷笑两声告诉老秋,打你进来第一天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老子偏不告诉你!像你这样的人,关上七十年都活该。
最惨的就是《邕城生活报》,法院最终判定报社在这件案子中败诉,赔偿怀圣堂药业以及医药公司名誉损失费二百七十五万,并承担诉讼费。
可怜这家靠着五毛钱一份的报纸混饭吃的报社,因为他们贪财的秋社长,从此成了怀圣堂公司的长工,每个月都要从利润中拿出一大笔支付给怀圣堂,还要两年才能付清。
虽说奸商看不上这点钱,不过既然能够有一次为公司和产品做免费宣传的机会,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他让总部财务把报社赔付的这笔钱分给了二十多个省区经理,作为公司给他们购买高级轿车的补贴。而且还下达了一份相关文件,要求每个人买的车不能低于三十万。又拿别人的钱收买了一次人心……。
处理完这件事之后,赵启明和陈致远回了上海。在南宁住了大半个月,奸商对这里还真有些恋恋不舍。主要是因为两个地方的温差太大了,三月的南宁比六月的上海还暖和,这城市人口不多绿化又做得好,走到哪都是和风煦煦空气清新,比上海那个人挤人的地方可强多了。
奸商回到上海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明远房地产找李胖子要钱,可一进他们公司,只觉得阴风一阵阵扑面而来,员工们各个都拉着张脸。尽管开着暖气,可赵启明觉得这里比外面还冷。
房地产的业务奸商不熟,平时更是很少到这边来,所以没几个人认识他。这家伙感觉气氛不对,直奔李胖子的办公室抬手敲了两下推开了房门。
没成想他腿还没迈进去,就听见李胖子那破锣般的声音轰了过来:“滚……!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哟……!胖叔,是不是最近钱挣得少了心情不好呀!?”奸商向怒气冲天的李胖子眨了眨眼。心说几年的老板干下来,怎么还这素质。
李胖子一看是他,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笑了:“原来是你小子,啥时候回来的?”
“刚到。谁惹您老人家生气了?”赵启明知道他心里搁不住事,能让他发火肯定是出了大问题。
李胖子吱唔了一句:“没啥……。上次在邮市挣的钱,我已经让财务打到雅婷的账上了,连本带利三千七百万。”
奸商一愣:“那可是我的私房钱,为啥打到她账上?”
李胖子愁眉苦脸的笑了笑,表情比哭还难看:“我也没办法,谁让咱们那天在你办公室分钱的时候,被她给看到了。你前脚刚走,她就给我打了个电话……。都怨你自己,让你别拿那么多现金你偏不干,还不愿意到我这来……。”
那天李胖子本想等赵启明回来再说,可齐雅婷苦口婆心说了大半天,什么男人有钱就学坏,启明现在还年青,这社会太复杂,为了他们仨的终身幸福,不能让这家伙手里有太多的钱……等等。
赵启明心里比割了块肉还疼,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全给她了,一分都没留下?”
李胖子同情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奸商耍起赖来:“那可是三千多万呀!我不管,要不把你分的钱再分给我一半拉倒!”
这事李胖子一直没敢打电话告诉奸商,就是怕他找自己麻烦。可眼下这家伙居然要收刮自己,那还不如直接扔根上吊绳给自己得了
“雅婷是你媳妇,你们一家人她开了口我敢不听嘛……”李胖子怕得要命。
奸商抹了把眼泪:“不要钱也行,把你这里出了什么事告诉我。”
李胖子眼看自己是玩不过这家伙,只好把实情告诉了他。
原来是明远房地产在海南的一项投资出了问题。李胖子上个月花了大力气搞定了海口市规划局、土地管理局的一些环节,谈妥了位于海口市海秀大道乐普生商厦对面的一处商业用地,只等着正式签下来了。
可李胖子回了上海之后,那边很久都没动静,他打电话过去一问才知道,那块地被广东的一家房地产公司拿去了。
“……***!真是气死老子了,开发方案和整套建筑设计图都已经出来了,现在居然没我什么事?”李胖子想起这事就气冲牛斗,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要吃人。
“海南……,那地方不是早就被废了嘛?你怎么想起来往那跑?”赵启明想起前几年海南的泡沫经济,搞得那地方烂尾楼成片,盖好的别墅都拿来当鸡舍。
李胖子摆摆手:“你不懂。实地我已经看了,海南的经济现在虽然还是没多大起色,但每年去旅游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海口和三亚这两个地方。”
他拿起纸笔在桌上画了起来:“……海秀大道那一片商业区,是整个海南岛最繁华的地方。我看中的地就在乐普生商厦正对面,中间有座行人天桥,乐普生二楼在天桥上开了个门,我们到时候可以利用天桥跟乐普生连起来……。旁边是第一百货和DC商业城,右边还紧挨着长途客运站,发往三亚的大巴都是从那开出去的……。”
别看李胖子素质不高,又比不上奸商小妖女这类天生的人精,但生意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死跟着赵启明这小毛孩子后面混。
尤其是这几年一直在做房地产,从当年的中小型规模干到现在,虽说借着开发浦东赚了钱,但经验还是相当丰富的,聊起这事当然头头是道。
奸商看了看他画的位置示意图,也觉得有点意思:“你计划投多少钱在这里?”
李胖子忽然想起这件事已经黄了,长叹一声:“唉……,现在说啥都晚了。当初我跟张廷谈这个项目,他也从香港请了行家去看过,我们敲定的是四亿。”
“哇……!集团哪来的这么多钱?”奸商猛然叫了一声,活像是被开水给烫了。
李胖子咧着大嘴笑了:“嘿嘿……,这些钱全是托你的福。你小子只管花钱不管账,张廷为了逼你多挣点,故意没跟你说实话,包括你老婆雅婷在内,咱们这些人可全知道。”他眼见是瞒不住了,只好把实情说了出来。
张廷虽然极为看重赵启明,但心里对他还是存在着很大的忧虑。因为奸商还年青,受到经验和阅历的限制,即使是百年难遇的商界奇才,可在张廷眼里,他还差火候。
像奸商这样在商场上极少碰钉子的人,很容易会养成骄狂的心态,这往往会给事业带来致命的打击:生意做的越大,危险也就越大。
尤其是出了陈法林那档子事,张廷和陈法林更为谨慎了。他们担心赵启明的步子迈得太快,万一出了问题,很可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尤其是这小子太聪明了,脑子里想到个主意还非干不可,谁也管不住他。
两位这才和大家商量了一下,让每家分公司在年度股东大会上,在口头汇报利润情况的时候,比财务报表上有所保留。
实际上以明远集团现在的规模,早在一九九五年的收入就已经突破三亿了,而奸商当时只知道挣了不到两亿。也怪他自己平时根本没注意这些,要不然只需要认真看一下公司每年报给香港证监会的收益报告,或者随便找财务部的主管来问问,就能清楚公司一年挣多少钱。
可这家伙现在只对挣钱的过程感兴趣,看到那些财务报表就头晕,说到底并不是大家想赖他的账,只能怪他自己不关心罢了。
奸商恍然大悟:“难怪你不愿意告诉我这件事,原来是怕我知道公司的老底!”
李胖子严肃起来:“咱们啥时候也没真打算瞒着你,每次年终财务核算的时候,集团财务部都会把当年的实际收益和我们每个股东净资产的增长情况报给个人,和各个分公司的账目都放在了一起交给你的。是你小子自己懒,只愿意听股东会上的口头报告……。”
奸商就是有这毛病,几个公司和集团的账目材料放在一起,至少有半尺厚,他每年拿到手连翻都没翻过,随手让秘书直接锁档案柜里了。这也是因为出于对合作伙伴的信任,如果相互之间没有绝对的信任,他们也干不成这么大的事业。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件好事,张廷控制着奸商的投资额度,反而让这小子更卖力了。
二百零一章 奸商不见了
奸商没想那么多,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瞪着眼睛瞧着李胖子:“你们全都不是好人!不行,我要搞清楚,把你手头那份去年的财务报表拿来给我瞧瞧,要全部的!”他说不出心里是啥滋味,没大没小的骂了李胖子一句。
李胖子打开柜子,两只大手抓起一大摞账本扔在了桌上,拍着奸商的脑袋笑道:“自己慢慢看吧!”
奸商坐在李胖子的沙发椅上,头埋在一堆财务报表里看了足足一个小时,才把所有的账弄清楚。
各个分公司就不细说了,明远集团在一九九六年的总收入是五亿三千万四百六十二万,其中怀圣堂医药公司的实际收入最高,两亿三千多万。而集团的净资产更是已经达到了三十二亿之多,奸商作为好几个重大投资的主要策划执行人,一个人就占了接近八亿,是公司里最富的人。
奸商越看越觉得自己还真是笨得可以!在怀圣堂医药公司呆了一个多月,居然就没想到,经营七百多种普药、两百多种临床推广的新药,怎么可能像他们说的那样只挣了那一点?
奸商合上报表扔到一边,看来以后不能只动动嘴皮子让别让跑腿了,财务上的事以后自己还是亲力亲为才行,不然总被他们当驴一样蒙着眼睛拉磨。
想想自己够可笑的,好几年下来,他赵启明只知道挣钱,要不是李胖子说漏了嘴,连自己有多少钱都弄不清楚……。
还有齐雅婷和陈致远那头猪,竟敢跟着他们一起蒙自己,真是看走了眼了。赵启明越想越郁闷,越想越可怜,总觉得自己做人太失败,连铁杆兄弟和亲老婆都一直瞒着自己……。
“看完了?”李胖子手里捧着茶杯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奸商现在心情正差,脸绷得比牛皮还结实:“……原来张叔叔一直没跟我说实话,他手里能动用的钱还有这么多!你们全都把我当傻子!”
李胖子跟球似的挤进沙发里:“谁敢把你当傻子呀!是你自己不关心钱的问题。”
“你那个项目怎么办……?不做了?”奸商脑子里冒出个想法,这帮人合起伙来骗了自己,绝对不能轻饶,一定要惩治他们!
李胖子沮丧地摆了摆手:“别提了,这两个月就当我在家睡觉了。”他想起最近在这个项目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就伤心不已。
奸商装作不经意的接着打听:“别呀!想办法挣取过来。要是连张叔叔都觉得行,那肯定错不了。”
李胖子满脸悲痛:“听说那边的打桩队都进场了,还争取个屁呀!找别的项目吧……。”
“那是没戏了……。我回家睡觉。”奸商站起来往外走,同样是一脸伤心失落的表情。只不过原因和李胖子不一样,他是被这帮人气的。
李胖子感觉这孩子有点不对劲,还想留他一起吃饭,可被奸商拒绝了。遇到这种事,谁心里都不舒服,哪怕理由再充分,脑子一时间也转不过弯来,赵启明也是一样。
李胖子想想还是让他走了,总之大家都是一片好意,以赵启明这小子的机灵劲,应该用不了好一会儿就回过神来了。
出了明远房地产公司的大门,这家伙气哼哼地撅着嘴,开车直奔银行。他把自己身上装着的四五张银行卡全清理了一遍,算下来还有一千一百多万。看到这个数字奸商又是一阵伤心,省吃俭用这些年才存了那么点钱,二老婆齐雅婷张张嘴就刮去了三分之二,简直是强盗呀!
……好在还给自己剩了点,足够应急用了。办完银行的事,赵启明开车回了住处,原打算拿几件衣服,可想想还是算了,既然要收拾他们,就得把戏演得跟真的似的。
想到张廷、陈法林、齐雅婷、陈致远这些人一脸惊惶失措的样子,奸商心情大爽,撇撇嘴冲镜子里笑了笑,自言自语:“哼,玩我?……没门!非让你们一个个全都尝尝小爷我的厉害不可!”
他在书房里把自己多年不用的毕业证找出来装在身上,抽张便签写了几个字,拿出手机把字条压在书桌上。想想不妥,又拿起来走到客厅,和身上的几样东西一起放在了大理石台面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胃宁胶囊的事情基本上算是平息下来,陈致远这些天在南宁收拾秋社长也忙得够呛,跟媒体打交道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现在可好,终于能回到上海喘口气了。
他一进家就跟破沙袋一样软在真皮沙发里,不知不觉就迷糊着了。这家伙耷着脑袋,嘴里时不时还嘟嘟哝哝梦呓两句,连口水都滴到了扶手上,十大杰出青年的光辉形象全砸他手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听见一阵铃声,还以为是下课了,努力睁开眼睛才知道自己在做梦,原来是桌子上的手机在吵个不停。
一接通电话,齐雅婷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致远,见到启明了吗?”
陈致远还沉浸在梦中学校的教室里,脑子跟浆糊似的。他抹了抹嘴,想了半天才咕哝了一句:“……他说去胖叔那了。”
“他留了张字条在家……,说是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倒底发生什么事了呀!”齐雅婷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电话里全是哭腔。
“你……你说什么?!”陈致远听了这话,脑子一下全清醒了。
齐雅婷呜咽道:“……他走了……,连手机都扔家里了,一件衣服没拿,车钥匙也在桌上……”
“你等我,我这就过去。”陈致远慌了神,急忙站了起来,脸都顾不得洗就跑出门外。他们俩都在同一个住宅区买的房,而且是同一幢楼,全是楼中楼的格局,两百多平米。
陈致远跑到赵启明的住处,齐雅婷正扑簌扑簌掉眼泪呢。
刚才她从公司回来,抬眼看到那张纸条上写的字,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可旁边的手机、车钥匙、银行卡、支票簿……全摆得整整齐齐,连自己上次帮他买的“皮尔卡丹”钱包也在。
齐雅婷这才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又仔细看了一遍旁边的字条,上面只写着一句话:你们太让我失望了,我走了!
“你先别着急,说不定他是在跟咱们开玩笑的……。”陈致远也糊涂了。跟赵启明一起下飞机的时候那家伙还有说有笑的,怎么突然之间就搞出这种事情来了?
“他不会开这种玩笑的,怎么……办呀!”齐雅婷像个小女孩似的摇摇头,说着眼泪就又下来了。那张字条让她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原来的那个聪明机灵的小妖女此刻再也不知哪去了。
陈致远比她冷静一些,在这种事情面前,男人总比女人要理智得多:“小姐,你让我想想……,回来的时候我们说好都在家休息,明天再去公司,他说先去趟胖叔叔那……。这么短的时间,能出什么事呢?”
齐雅婷抹了把眼泪:“快给胖叔打电话问问呀……!”
陈致远立刻拔通了李胖子的电话,问了半天才感觉到赵启明这次不像是在开玩笑。李胖子一听说奸商不见了,顿时傻眼,他下午看赵启明走的时候有点不对劲,原来这小子是真的生气了。
陈致远挂上电话,吱吱唔唔把李胖子告诉他的事说了出来。齐雅婷听完哭得跟雨打芭蕉似的:“他这人怎么这样啊!又没有人要他的钱……,呜……呜……。我不该瞒着他的呀……”
陈致远看着她伤心的样子,自己心里也乱得要命,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小子,心里不高兴说出来就是了,大不了这些人一起跟他道歉,也别玩什么失踪呀!”
就连奸商被车撞这么危险的事,齐雅婷都能挺得住,可奸商跑了却让她无法接受。因为在她看来,离家出走,说明赵启明从感情上不愿意再接受自己了,这跟撞车完全是两码事。
陈致远看着六神无主的齐雅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听她哭个不停,更是心烦意乱:“要不我打个电话给雪怡问问吧,说不定这家伙跑回淮南了。”
他拿起电话刚要拔号码,手机突然响了,陈致远连来电显示都顾不得看,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是张廷打来的,李胖子刚才主动向他承认错误去了,他也感觉赵启明不像是在开玩笑:“……志远,你们先不要乱。这件事急不得的,你先劝劝雅婷。”
张廷的电话里传来齐雅婷的哭声,他自己也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两个人商量了一会儿,张廷交待陈致远,除了他老爸陈法林,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尤其胡雪怡那边,最好让符媛从侧面了解一下赵启明在不在淮南。不然以那个小姑娘的性子,只怕能把天捅出个窟窿。
目前这件事只限于他们几个人知道,但大家没一个有主意的。先是安排了十几个人在上海各大酒店调查入住的客人,又查了两个机场当天的班机登记,忙了两天仍然一无所获。
最后他们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奸商自己身上。但愿他想通了之后,自己会回来。
好在公司里目前的工作还算是稳定,要是早个把月,只怕朱广文的计谋早就得逞了。这些年大事都是由奸商拿主意,他的不告而别,让几个人都有种少了根主心骨的感觉。
齐雅婷接连两三天连公司都没去,成天在家里以泪洗面,什么事业工作,奸商不在她啥心思都没了。看着那些银行卡和装着现金的钱包,齐雅婷更是担心,赵启明什么都没带就走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奸商才没那么傻呢,银行卡是留下了,但他带了两个活期存折在身上,大部分的钱都在这两个账户里。
就在家里为了他失踪的事弄得人心惶惶的时候,他穿过半个中国,坐着轮船到了海口。这个城市奸商还是第一次来,比南宁还要暖和,刚从海口的秀英港上岸,他就被这地方吸引了。
三月底的海口,早过了阴雨绵绵的季节,二十几度的气温不冷不热,路边的椰子树在咸湿的海风中轻轻摇摆,身穿黑衣头戴斗笠卖槟榔的黎族姑娘……,处处充满了亚热带的异域风情。
赵启明不由得感叹起来:中国还真***够大!
跟着旅客走出海港,两手空空的奸商脱下上身的西装,随手扔给了路边一个浑身破烂,浑身油腻腻的乞丐。看到那家伙像捡到宝一样摇着满头粘结在一起的长发傻笑,赵启明乐了,歪着脑袋也冲着乞丐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多年不见的亲人。
那是他上个月才花了七万五买的“范思哲”,不知道那乞丐要是知道这套衣服的价钱会成什么样。
奸商坐着公共汽车到了海口市区,从银行里取了几千块钱揣在兜里,延着滨海大道慢慢溜达。反正公司里最近还算平静,钟全山在朱广文那边的工作才刚刚开始,自己好不容易一个人无牵无挂地跑出来,浑身上下哪都觉得松快,连脑子都清醒了许多。这感觉还真不错。
晃到下午,他才感觉到有点饿,在中山路上找了家小馆子吃了点东西。接着又钻进路边一个门脸不大的服装店里,花了八十块钱买了身衣服换上,顺手把范思哲的裤子和里面的衣服也都送了店主。
等赵启明转到海秀大道乐普生商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他夹在人流中楼上楼下晃悠了一个多小时,在这家商厦购物的人还真不少。
赵启明拎着瓶矿泉水溜达到二楼的出入口,站在李胖子说的行人天桥上向对面看去。左边不远处又是一片热闹的购物大厦,可能是那个叫什么DC城的地方,正对面是一排商铺,一些卖海南特产的店铺和几家大众名牌服装店混杂在一起。
在这排商铺的后面,是一大片光秃秃的工地,七八台打桩机架在四周,正“轰……轰”地敲打着地面。
二百零三章 升职了
老奸巨滑的奸商心中顿时恍然大悟,不用说,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偷工减料。
他看了一眼远处围在打桩机旁边的几个工程师,眨眨眼睛故作不解的问道:“噢,那不是有施工监理吗?他们难道不管这事?”
杨灿瞅了他一眼:“你傻了吗?要是你当监理,收了钱还会问吗?再说,咱们老板也不敢那么黑,水泥沙浆的强度差不多就行了,万一基坑壁塌了,再埋进去几个人,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呀!监理心里也都清楚的……。”
奸商一脸羡慕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真行呀!老板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做,一定非常相信你吧!”
“哪能呢……!其实这事交给谁做都无所谓,反正是花钱办事。这差使我也没干几天,不过听说这行当就这么回事,大家都是这么干的。……说归说,你可别到处乱讲呀!”说到最后,小声叮嘱了一句。
奸商看着眼前杨灿,坦然的笑了:“放心吧。就我这样的打工仔,说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呀!”心想,小伙子,你太年青了,不知道江湖的险恶呀!
可杨灿却愁眉苦脸:“唉……,我这差使也不好干哪!前两天送去的一批虽说是另外做的,但还是有两个不合格。今天这是最后一批四组送检的试块,要是再有一个不合格,我都不知道怎么跟老板交待。”
他看了看旁边正在往模具里倒水泥沙浆的工人,一脸忧郁。
奸商不忍心见他这么小的年纪就背上沉重的压力,随口给他出了个主意:“这事再简单不过了,你跟检验中心那边的人搞好关系,还有不合格的?”
杨灿面露难色:“我知道呀!可我没干过这种事,不……不太好意思去呀!”说着,他扭过脸去。
赵启明主动请缨:“要不我帮你去吧。你先去把检验所那边负责人的联系电话或者传呼机号,回头请他出来坐坐。”
杨灿一听他愿意帮忙,顿时喜出望外:“真的?那可真太好了!”
奸商想了想,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来:“不过办事的钱我可不能帮你出……,来的时候只带了几千块,一路上花得差不多了。刚上了两天班,还没有发工资……。”
“嗨!费用当然用不着你出,到时候我跟老板报账。”说着,他压低声音小声道:“告诉你件事。听说我们老板负责土建工程,跟这块地的开发商是亲戚,打一根桩他能赚两万块呢。要是加上省下来的材料,还不止这些!哪会在乎花点小钱……。”
两个人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赵启明才回了办公室。他一进门就找出相关的施工图翻了翻,这个基坑周围一共要打三百一十六根桩,要是按一根桩二十万计算,只是这一道工序就能赚六百多万。
赵启明把施工图放在一边,心里暗骂:妈的,难怪都说房地产是暴利行业,李胖子负责的明远房地产公司,一年只要接一个稍大点的项目,也能挣好几千万呀!
奸商为了弄清楚偷工减料能省下来多少钱,中午下班之后他跑了趟书店,买了本建筑材料方面的书研究起来。
根据相关的施工标准,不同标号的沙浆或者混凝土,对于水泥自身的标号以及与沙子、石子的配比是不一样的。按照明珠广场的基坑的深度,一根桩最少有好几十立方的水泥沙浆,只要一立方少放一包水泥,每根桩最少都能省下近千块的材料费。
这三百根又是几十万……,要是加上后面建筑主体偷工减料抠下来的钱,又有多少呢?算到这里,奸商心里稍稍有了点底。看来自己早上的估计还是不够确切,按照这种比例算下来,这个接近四亿的项目,只是在土建工程就应该能赚到好几千万,这还不包括土建工程结束后整个建筑物的装修工程。
如果大厦盖好之后,根据工程造价另外加价30%~50%或者更多再卖出去的话,那又能赚多少呢?奸商想到这里,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现在看来,卖药赚的那点辛苦钱真是太麻烦了,跟房地产开发比起来更是小巫见大巫。如果说药品行业是暴利的话,那房地产开发的整个过程都是在抢劫!
***李胖子,等回头这事完了,非逼着他多找点这样的项目来干不可,而且要从土建工程、装修工程到成品房发售,一揽子全包!
可眼下这个工程难道就这么放过了吗……?
奸商回到办公室里,整个下午都在思考这件事。眼瞅着赚那么多钱的机会,他一点都不甘心。可广东的那个开发商八成是有一定背景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从李胖子这个钱比命重的家伙嘴里抢去这块肥肉。
一直捱到快下班,赵启明脑子都是这件事。傍晚吃饭的时候,杨灿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到饭堂来,挤眉弄眼给奸商使了个眼色,赵启明端着饭碗跟他走到门外。
心神不宁的杨灿凑到他耳边:“那边的传呼机我要来了,你看怎么办?”
赵启明看着他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咧着嘴直乐,饭卡在嗓子眼里,差点没呛死:“你瞎紧张什么呀?不就是请人出来吃个饭聊聊天嘛!搞得跟特务似的……。现在给那人打个电话,就说晚上九点请他喝夜茶,别的啥也不用说。”
“行不行呀……!”杨灿将信将疑地看了看赵启明。他十五岁中专毕业之后,一直是在淮南市地方文工团跳舞,从没做过这种事,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
奸商白了他一眼:“让你打你就打!不试试怎么知道?要是今天能跟他商量好,以后你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杨灿想想也是,没办法,只好到办公室打电话去了。赵启明回到饭堂,可他还没顾得上扒拉几口安稳饭,这小子又转回来了,嘴咧得跟烂西瓜似的:“哈哈,他答应了!”说完他才想到话不能乱说,连忙缩着脑袋向旁边看了一眼,好在饭堂里没什么人注意他。
奸商正低着头跟碗里的一块带鱼搏斗,连头都没抬:“……那行!晚上咱们一起去。”
杨灿走到桌边坐下,小声说道:“我这有五百块,你看够了吗?”
赵启明一听这话,又差点挂了。这次是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嘴里的饭菜给噎死:“五……五百块?你打发要饭的呢?”
杨灿傻眼了:“那怎么办?两个老板都不在……,要不我去借点吧。”说着他就要往外走。
“别去了。我这还有三千块,先拿去用吧。”赵启明连喝了几口水,终于顺畅多了:“真服了你小子……。再被你折腾几下,我这条小命非送你手里不可。”
杨灿憨笑了两声:“呵呵……,真不好意思,等明天老板来了,我报了账再还你。……赵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奸商听见“你是好人”这几个字,心里忽然一热,眼泪在眼眶里直转悠。多少年了,这句陌生而简单的话,从来没有人用在他身上过,太让他感动了:“放心,我一定帮到底!”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对“士为知己者死!”这句成语有了深刻的体会,要不是因为他不希望引起杨灿的怀疑,这三千块钱哪还用得着借。
赵启明吃完饭,去小卖部买了个红包回来把钱装好,晚上九点,带着杨灿去了第一百货前面的一家茶馆。海南人和两广人的饮食习惯差不多,都有吃宵夜喝早茶的爱好。又特别爱吃,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吃也胖不起来。
赴约而来的客人姓符,也是个干瘦的人,专门负责水泥、混凝土试块的抗压试验,对杨灿的目的显然是非常清楚。杨灿见了他,脸憋得通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幸亏赵启明及时接上话茬,自我介绍说是杨灿的上司,特意请符先生过来交个朋友。
赵启明给符先生倒了杯茶,紧接着就轮起两片嘴皮子,侃得只见刀光不见人影。符先生被奸商一番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差点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一顿宵夜吃到十一点,奸商见时间差不多,掏出红包塞了过去,这个点睛之笔运用得恰到好处,符先生拿了钱,反倒跟欠了奸商天大一个人情似的,感激涕零。
小杨灿这次算是见到真神了,从茶馆里出来,愣是蹲下身子仰望奸商,佩服之情就像周星驰在电影里所说的那样:有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就差没当街跪下拜师学艺了。
办了这件事,奸商心里舒服多了,他长这么大还极少让人家帮忙,这算是还了杨灿一个人情。不过这小伙子心地不错,为人做事也够踏实,虽然眼下缺乏社会经验,假以时日好好调教一番的话,倒也是个可用的人。
第二天早上,赵启明准时从环岛泰得大酒店打车去了公司,抱着专业书继续研究建筑知识。可没过多久,杨灿就找来了,先是塞给他三千块钱,接着说吭哧了一句:“大老板找你……”
赵启明愣了愣神:“找我?找我干什么?”来这里上了几天班,就那见中午见到了老板,他到现在连对方姓什么都不知道呢。
杨灿一脸尴尬,像是干了什么亏心事:“我……我刚才把昨天的事说了,他让我喊你过去,他在二楼……”
对于杨灿的不居功是个美德,但这个美德或许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这就不是赵启明所希望的了。奸商目光收缩凝视一处,略一点头:“我知道了。”他把书收好,站起来走了出去,走到门口侧目问了一句:“老板姓什么来着?”
“姓韩……!”杨灿扫眼瞥见他难以捉摸的眼神,不知为什么,连大气也不敢出,像个跟班似的乖乖跟在后面。
瞅着赵启明的背影,他越看越觉得这个人不像个凡人。
进了老板的房间,赵启明换了双拖鞋,一脸坦诚的微笑:“韩总!您找我……?”
韩老板见他进来,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是啊手指了指旁边的沙发。房间不大,虽然只是临时居所,但装修得很精致。
直到现在,赵启明才开始对这个人进行评估。对方体型健硕,头发有点自来卷,神色间不怒自威,显然经历过不少风浪,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的人。
韩老板目光直视着他,让人心里忍不住产生一种回避的冲动:“听杨灿说昨天你帮忙搞定了检验中心的人?”
要是普通人,只怕早就把头低下了。而赵启明却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见了部长级的人物都不曾有丝毫畏缩,更何况只是个身家还不如自己的老板。
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眼下的老板,他只好点点头,努力装出一副谦逊的样子:“是的。”
韩老板还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神态,只是语气稍缓了点:“不错。你应该是个聪明人,以前干过哪些工作?”
这几年习惯了颐指气使的赵启明,现在装起孙子来倍感吃力,尤其是在这样的人面前。他小心翼翼地答了句:“我跑过两年业务,早几年还做过点小生意……。”
“嗯。你现在拿多少钱一个月?”
“七百块……”奸商继续装孙子,心里却在继续对这个人进行评估,干大事的人都是这样的,话不多,却句句说到实处。
果然被奸商料中。韩老板接下来说道:“明天我跟财务说一下,先把你的工资调到一千二。作为我的秘书,你暂时配合罗工的工作。”
尽管奸商心里非常乐意,却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露骨。他充满感激的笑了笑,接着眨眨眼睛显得犹豫不决:“谢谢韩总……。不过我没干过秘书的工作,只怕上手没那么快。”
“嗯。有你这句话,我就知道你会干的不错。平时你在工地,如果我有事需要你办,再通知你。”韩老板说完点了点头。
奸商脸上再次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谢谢韩总,我回去了……!”说着,他不缓不急地转身离开了韩老板的房间。
出了门,他只觉得心里压力顿消,很久没那么吃力的跟人谈过话来,一时半会儿还真不适应。他想想不妥,要是长此以往,迟早有一天非生病不可。
(目前正在写新坑,再加上平时杂事比较多,经常会忘记更新公众区,真对不起。本人尽可能两天更新一章,谢谢大家的!新坑五月份将和大家见面,到时候还请各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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