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三章 惨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半夜,牌局仍然继续着,小宋虽然还在输,但手气不像刚才那么背了。不过到目前为止,最大的赢家还是闻天池,只不过姓农的也赢了不少。
小宋是越打越精神,输了就骂娘,只要赢一把能开心得手舞足蹈。闻天池心里冷笑了一声,一看对方的表现就知道这家伙是只菜包子。而值得留意的倒是那个姓农的,这个人到现在还看不出深浅,不过凭他的经验,对方至少跟自己一样算是个赌钱的行家。
几十把下来,场上的牌运开始变了,小宋还是照输不误,虽然没有刚才输的那么惨,但那十万块只剩下了一半。闻天池的手气不如刚才,反而是姓农的渐渐占了上风。
闻天池感觉到这种变化,开始小心翼翼起来,出牌也慎之又慎,弄得小宋经常在一旁催促他快一点。
但是不论他怎么谨慎,手里抓的牌却越来越差了,十几二十把下来,虽然他技术不错,但还是输多赢少。眼见着面前的钞票慢慢地流向了姓农的手里,闻天池的心都在滴血。
三个人从晚上八点玩到凌晨两点,小宋已经输了快三十万美金,而闻天池从原先赢的二十多万只剩下不到五万。
闻天池也开始沉不住气了,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了看表,又仔细想了想这两个人打牌的手法,没看出他们有做局的嫌疑。牌是自己的,玩到十来把就换一副,而且自己平时也钻研过牌场上作弊的手法,就凭他们两人的洗牌手法和所坐的位置,丝毫不像是自己见过的那些行家。
闻天池想想这牌场上本来就是风水轮流转,再坚持一会应该能转运,于是打消了顾虑回来继续再战。幸运女神已经转向了姓农的,这家伙也沉不住气了,兴奋的两眼放光,嘴角挂着贪婪的笑容,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闻天池面前的钞票最终全落到了姓农的手里,他心里那种赌徒不服输的心态渐渐压过了理智,捋起袖子咽了口吐沫把手里的牌洗了又洗。
可惜的是,接下来一把他和姓农的输给了一直运气不好的小宋。闻天池咬着牙刚掏出钱包,姓宋的却说道:“农生你借五万给闻老板吧,这样大家好算账。”
看着那傻小子一脸兴奋的样子,闻天池心里暗自冷笑,妈的,借钱给我?老子巴不得呢!赌场上多数人都忌讳在赢的时候往外拿钱,姓农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太情愿,但碍于面子还是数了五万给闻天池。
这让闻天池恢复了一些信心,他让旁边的服务员把自己借的账用笔写下来,签了个字,然后继续跟他们玩了起来。
事实证明,赌钱这东西确实没有常胜将军,从来都是风水轮流转,只不过转到姓农的那之后就没再转回来。不论闻天池怎么小心,始终还是没办法挽回输钱的局面。
而且赌徒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在他们全身心地溶入到赌博的过程中,心里任何理智与顾虑都已经不复存在。就连眼前的钞票都成了模糊的东西,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那就是:赢!
之后的两个小时,在场的三个人都沉迷在这样的状态之中,姓农一脸亢奋,睁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死盯着牌。闻天池也是一样,刚开始的慎重全被他抛在了脑后,脸色涨得通红,浑身燥热,瞪着眼大声训斥了服务员一句,让他把暖气给关了。
随着钱越输越多,闻天池对赌博的激情全部释放了出来,和小宋两个人轮流骂自己的手气背,还让服务员连续换了好几副牌。但这根本于事无补,两个走了霉运的人还是继续输。
直到早晨七点钟,小宋首先熬不住了,上下眼皮直打架,困得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了,连连打着哈欠:“今天就到这吧,回头还要去办事,早上得睡一觉先!”
姓农的看了看表点头赞成:“好吧。闻老板,咱们先休息吧,有兴趣的话今天晚上再接着玩。”
闻天池知道自己输了不少,赌兴正浓,虽然并不想罢手,但两个人既然都开了口,也不好再说什么。让服务员把自己写的单据拿过来算账。
借据一共是三张,共计十七万,闻天池先是扫了一眼之后还没觉得什么,转念一想顿时倒吸了口凉。十七万,这***可都是美金呀,折合人民币就是一百六十多万,想到这个数字,他的嗓子眼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喘不过气来。
闻天池心里恨得不行,却又不知道该恨谁。咬着牙把借据递给了姓农的:“那好,回头银行开门我们就去提钱,晚上等你们办完了事咱们再接着玩。”
姓农的地接过借据笑了笑:“闻老板有兴趣,我一定奉陪的啦!”小农在旁边催促到:“晚上再玩,拿钱的事回头再说,先去睡了啦。你老母的,这一夜真是背到家了!”说完晃了晃酸痛的脖子,和姓农的悻悻地走了。
目送着这两个人离去,闻天池像死狗一样倒在了椅子上,妈的,一百六十多万就这么没了,这可是酒店半年的利润哪!他越想心里越难受,平时最多也就是输个三五万,而且一年到头有输有赢,总得算下来输赢也并没有多少。
可昨天一晚上就输了这么多,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要从他们身上再找补回来。
闻天池在痛苦中煎熬了一整天,而中午姓农的也并没有急着来拿钱,这让他的心里好受了些。常言道:有赌不为输。晚上接着再来,他就不信自己的手气能有这么背!
铁了心的闻天池亲自去了趟银行,把账户里的钱全提了出来,一共是三百多万人民币,这可是他所有的现金了。拿出这笔钱的时候,他心里动了动,想起银行方面的贷款下个月要还一百万,但这点犹豫转眼就被他给抛到了脑后。
妈的,只要今天翻了本,什么都有了!!
然后这家伙就像个重病号一样躺在自己的休息室里,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谁的电话也不接,什么朋友也不见,就等着他们晚上回来再战一轮。
事情正像他所希望的那样,小宋和姓农的晚上如约而至,三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也没了昨天的那些客套,接着就拉开了牌局。
这天晚上闻天池先还了钱,然后又从姓农的手里换了十万美金,从晚上七点开始跟他们决一死战,几经挣扎之后,结果却是完完全全的惨败。
从开始到结束,他始终都在输,输得十分彻底。
看来老天要想让一个人完蛋,别说是输光了钱,就是躺在家里也能被一头从天而降的大象给压死。
到早晨天亮的时候,闻天池连老本带外债,一共输了七十多万美元,除了他自己的十万,还欠了六十万,小宋又输了三十多万,两个人的钱全落进了姓农的口袋里,把这家伙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嘴咧到了耳朵根子。
看着再一次在自己眼前晃悠的借据,闻天池全身冰冷,五百多万人民币,全没了,全没了呀!
姓农的把借据收好问了句:“闻老板,昨天的生意没谈成,我们准备明天就走,你看这钱……”
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闻天池脸色煞白,足足愣了两分钟才说出话来:“农老板,要不你们在这里再……再多住几天吧……”他忽然间有种想从楼上往下跳的感觉。
小宋听了连连摇头:“不行的啦……,我爸爸来电话了,催我办完了事早点回去帮忙。咱们玩归玩,但不能耽误了正事呀!”
“怎么了?闻老板开了这么大的一间酒店,不是连几百万人民币都拿不出来吧……。”姓农的立刻摆出了一副债主的嘴脸。
闻天池头晕目眩,扶着桌子死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有……,当然有。你们先休息,我去银行取钱。”
姓农的笑道:“那就好,我们回去休息了。回头见!”
等他们走出房间,闻天池终于撑不住了,大脑里一片空白,直接就摔倒在地上,他这下连死狗都不是了,成了一滩烂泥……。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被人从恶梦中叫醒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笑脸,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闻老板,您终于醒了。”这张脸像是中了大奖一样,笑得很开心。
闻天池连忙左右看了看,自己半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一切还是老样子。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之前的事就像是做梦一样:“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我正忙着呢,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他不奈烦地摆了摆手,那些借据再一次出现在脑海里,让他头痛欲裂。
“闻老板真是贵人多忘事呀!哈哈哈……,咱们前几天还见过面,我姓陈,叫陈致远。”这个叫陈致远的家伙大笑着从旁边的椅子站了起来。
闻天池忽然想记起他来:“哦,想买我酒店的……”
陈致远歪了歪脑袋:“是的。我今天来是想再跟你商量一下,不知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闻天池看着这家伙那副欠揍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不卖!快给我滚!”
陈致远并不生气,慢悠悠的说道:“噢……。不卖就算了,不过你欠的钱总是要还的吧!”
提到欠钱的事,闻天池更火了,险些失去理智,连声怒吼:“老子什么时候欠你的钱了?快滚……!保安呢?***,保安都死哪了!?”
陈致远还是冷静如常:“别激动!有借据为凭,你签了字的。要不要看看?”
闻天池看到他手里扬着的借据,傻了。
陈致远走到他面前低头问他:“借给你钱的人是我朋友,他们听说你在当地势力很大,怕你不还钱,所以托我来找你谈。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可以结了这笔账呢?”
闻天池听了这话浑身一震,心里顿时透亮:“***!你……你小子真不是人!老子和你没完!”
陈致远脸色一寒:“跟我没完这样的话,也是你这种垃圾说的?瞧瞧你这副德性,一个地坯流氓,配吗?”
恼羞成怒的闻天池这才想起对方那天留下的名片,也不是一般人,而且竟然为了买下自己这间酒店,使出这么阴狠的办法来……。他呆呆地看了赵启明一眼,愣是没敢接他的话。
陈致远冷冷的答道:“实话告诉你,买你这间酒店是给我朋友结婚用的。如果不是因为时间太紧,这傻比又非要买下你这里,老子我完全可以自己盖一间,还用得着在你这种人身上下功夫。”
闻天池听他这么说,更傻了,他混了这么些年,还没听说有谁买间酒店用来结婚的:“你……你究竟是谁?”
陈致远摇头叹了口气:“唉……,你真是个没前途的人。我给过你名片呀,怎么不去打听打听呢?怀圣堂药业和怀圣堂医药公司有什么关系你知道吗?”耍这样的人,真是自贬身价。
闻天池此刻早已经没了刚才的威风,木然点了点头。
看他那副蠢头蠢脑的样子,陈致远真想给自己几耳光,眼睛一瞪耐着性子说道:“怀圣堂药业和怀圣堂医药公司都是明远集团的,明远集团是在香港上市的一家公司,我和我朋友是集团的老板,他叫赵启明,我叫陈致远,知道怎么回事了吧。”
闻天池这下全明白了……。
陈致远这家伙也是个无赖出生,想到的办法也够损,他打电话给吴伟良,就是让吴伟良想办法从澳门找个赌技高明的人。老吴虽然不捞偏门,但是香港那地方有钱就容易办事,也算他有点能耐,花了重金请来了那位姓农的。
当然,之笔钱又是猪头陈这个倒霉的家伙自掏腰包。
随后,吴伟良安排宋子宏放下手头的事,带着这位赌博高手来了淮南。闻天池怨不得别人,如果他不是噬赌成性,第一天晚上输了一百多万之后就收手,也不会被整得这么惨。
但姓农的和陈致远算准了他在惨败之后,绝不会善罢甘休,才做了这么一个局。
陈致远搞了几年的业务也就练出来这么点本事:抓住人的弱点,没有办不成的事。
(我的命呀!!!!!直到今天在某位热心读者的提示下才发现,三十八章居然漏传了两千字。难怪当时不少读者对李胖子刘光伟利润分配的问题搞不清楚……。对不起大家了,只有现在补上。)
一百七十四章 奸商啊!奸商!
几乎要崩溃的闻天池在陈致远面前彻底服输。大多数街头流氓出身的人有种秉性,一旦服了谁,态度转变的特别快,比三好学生还乖,绝对是孙子。
闻天池想起了当经委主任的堂哥跟自己说过那些事的内幕,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在陈致远面前:“陈总,你……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兄弟一马吧!”
也难怪他害怕,那个叫赵启明的,只是因为被打肿了右眼就灭了姓钱的一家,要是对付自己还不是抬抬手的事?
陈致远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有点不落忍:“唉……。我并不是想占你的家产,但既然我兄弟说了要买你这家酒店,而你又不愿意卖,实在没办法才想到这招。要不这么办吧,还是我那天跟你说的价,一千三百万,至于你欠的这些赌账,就算了。”
眼前这家伙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跟自己却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也就是眼皮浅了点而已。自己的目的是要买下酒店,玩得太过火了惹得人神共愤也不大好。
闻天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睁得老大:“真……,真的?”
陈致远大大咧咧地坐在旁边批评起他来:“当然。你几十岁的人了,混到这份上也不容易,以后还是少赌点为好。不过第一天输的钱,我可就不还你了。”他忽然想起自己请人的花费,总不能还要自己出吧?让姓闻的放点血,对他也是个教训。
费了吃奶的力气,总算是把淮都大酒店给买下来了,陈致远和闻天池签完了转让合同,当场撕掉了那几十万美金的借据。
闻天池看着地上的烂纸片,眼泪哗哗地流,对陈致远这种不记前嫌的伟人胸怀千恩万谢。承诺的话说得掷地有声:以要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让外人见了,肯定会以为陈致远不仅是他的拜把子兄弟,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办完了这件苦差事,陈致远终于松了口气,还没等他向赵启明表功,那个奸商的电话就打来了:“致远,交给你一个任务,快把符媛……!”
陈致远一听见“任务”这两个字,跟装了弹簧一样跳了起来,下面的话连听都没听清就破口大骂:“赵启明**你大爷!!还让不让老子活了?!为了帮你买那间破酒店被人家骂得像头牲口,脸也丢了钱也没了,这边刚搞定,你他妈连口草都不给吃就又想给我装嚼子上磨,真不把老子当人呀……!”
义愤填膺的陈致远心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把这个无耻的赵启明用带刺的铁条抽成一堆烂肉,然后再浇上汽油焚尸,烧个干干净净!
但是狂怒之下,他刚才似乎隐约听这个千刀杀的家伙提到一个人的名字,而且是个自己比较感兴趣的名字,骂声没停就接着问了句:“……你刚才说什么任务?”
对他的话奸商似乎只听见了最后那一句,随口答道:“……你没兴趣是吧?那我找别人。”
陈致远在脑子里仔细确认了一下,奸商刚才提到的的确是符媛:“别……!别挂电话!快说什么事,老子干就是了!”
赵启明一声奸笑:“嘿嘿……!我可没逼你接着当驴呀!是你自己愿意的!”
陈致远软了下来:“你小子才是驴呢!快说,惹急了老子让你当不成新郎!”
奸商不再跟他打嘴仗:“符媛快到了,你到合肥过来的路口等她,她没到过淮南,对这里的路不熟。”
陈致远连吭都没吭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心满意足的上了路。心想安排这差事给自己,这家伙还算是半个人。可坐在车里他又觉得不是滋味了,自己这些年的近步不小呀,怎么还是处处让这家伙给利用呢?
想来想去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最后只有找了个理由安慰自己:看来原因只有一个,赵启明这个奸商心太黑,而自己比他可善良多了,一个好人和一个坏人混在一起,难免会吃亏。想到这里他心里舒服多了,吃亏就吃亏吧,谁让自己是个好人呢……?
奸商和小辣妹的婚礼在众人的努力协助下,终于如期举行了。买下酒店之后的第三天就是正月十二,提前住进新房的赵启明心情有点兴奋,早晨七点不到就起了床。刚穿上件毛衣,就听见有人敲门,原来是陈致远这家伙跑来找他。
这家伙几天来尽围着符媛转悠,抽空给奸商上课,昨天还警告他不但不要跟自己争。
没想到他话没说完,赵启明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当时就开始脱衣服,陈致远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家伙性取向变了。
大冷天的,奸商只穿着件裤叉站在陈致远的面前,抹了把眼泪指着身上各处:“这是我跟收银员结账的时候说了声谢谢,胡雪怡说我勾引人家,结果就咬成了这样;这是昨天不留神碰着个八十多的老太太,胡雪怡说我想非礼人家留下的;这是我冲邻居家一个两岁的小女孩笑一下,胡雪怡说我意淫人家,用老虎钳子夹的……”
看着骨瘦如柴的奸商大腿、胳膊、屁股等等数处青紫瘀伤,陈致远终于明白体会到了他过得是什么样的幸福生活……。
从订下婚期的那天开始,奸商就被身边的两位大神变着法子折磨,还美其名曰:“婚前训练”。小辣妹的目的非常明确,这是为了让奸商今后更好地适应婚姻生活,同时也是给齐雅婷做示范,捎带着研究研究最好最实用的惩治手法。
奸商幼小的心灵倍受摧残不说,还受尽了皮肉之苦,眼下就只剩一口气了。别说符媛只是个千斤小姐富家女,就是仙女下凡,他也不敢哪有那心思。
“兄弟,你……你的命好苦呀!”陈致远流下了同情的眼泪,和赵启明抱头痛哭:“她不会连你底下的那玩艺儿都不放过吧……。”这家伙突然想到了奸商的命根子。
赵启明啥也没说,只是哭得更伤心了:“……我知道她们这是为我好,怕我犯错误。其实我一点都不怪她们……。”
陈致远感动得直夸他:“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原来你是这么善解人意的一个好人哪!”
他哪知道,赵启明这话说得违心,现在提到自己的两个老婆这家伙就神经过敏,对谁都不相信。奸商心里想着,指不定哪天你小子就把我给卖了换糖吃,到那时候,只怕老子连剩下的这口气都喘不上来了。
……人要是活到这份上,真是凄凉。
所以现在陈致远每次见到奸商,都是怀着无比同情的眼光望着他,还尽可能的不让他和两个老婆单独相处,这让赵启明非常感动,患难之交就是不一样呀……!
正在卫生间里的赵启明吐了口嘴里的牙膏沫:“这么早!就这么急着当扮郎?”
陈致远坐在客厅里点了根烟:“反正也闲着没事,看你这边还有啥要准备的。”
“都弄好了。符媛呢?”奸商问道。
“陪你两个老婆去美容院了,顺便把自己也收拾收拾……”陈致远刚答上话就后悔,这小子最近在老婆们的惩治下,变得越来越精了。
果然,走出卫生间的奸商冷哼一声:“我说你也没这么好心舍得扔下符媛……。”
陈致远懒得理他,咳了几声:“问你件事!”他这几天忙得厉害,体质有所下降,又正赶上最近流行性感冒,这家伙给传染了,说起话来鼻音很重。
“说吧!”赵启明靠在刚买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揉了揉肩膀,嘴痛得直咧,顺手从桌上拿了块活血止痛膏贴在上面。活血化瘀的东西他新房里随处可见,只要是手能够得着的地方,至少能摸到一打。
他经常被人问起弄这么多膏药干什么,奸商骗人家说自己落枕了、闪着腰了、扭着手腕了、崴着脚脖子了……。时间久了,实在编不出什么别的理由,这家伙干脆说自己有这方面的爱好,喜欢贴一身的膏药,浑身舒服,弄得别人大眼瞪小眼,却不知道他说的是心里话。
像他这种常年身上不是内伤就是外伤的人,贴上这东西当然舒服!
……看来昨天挨了顿狠的。陈致远装作没看见,免得他又脱衣服:“你小子为什么非要在结婚之前买下淮都酒店?只是为了摆酒席?”这个问题他这几天一直没弄懂,今天早上看了省城的早报才有点明白了。
赵启明不想跟他解释这么多:“哦……,这事呀。他们的饭菜连你都说是猪食,那厨子哪还能要呀。你好象感冒了,我这有感冒药,要不要来点?”
“厂里就生产感冒胶囊,我拿了几十板备用,用不着你充好人!快说正经的!”陈致远才不理他这一套。
奸商接着跟他打太极,反正自己也没养庞物,没事干逗着猪头陈致远玩玩也是一种生活乐趣:“淮南又没有比淮都酒店档次更高的地方,现在咱们怎么说也算是有点身份的人,不在那还能在哪?”
陈致远从口袋里掏出了今天早晨刚到的报纸,一把按住了奸商的肩膀:“你小子还不说实话?是不是以为今天当新郎我就不敢抽你了,这报纸上是怎么回事?还有昨天让姚小胖急着去把淮都大酒店的名字换成明远……”
晨报上头版头条就是:富商新婚一掷千万,购买酒店只为婚宴!
这条新闻的主要内容是说:明远集团的老板之一,上海怀圣堂药业公司总经理陈致远先生,为自己朋友赵启明先生的婚事(明远的另一个老板,同时还是鸿福连锁超市的董事长),几天之内花了一千多万买下淮南市最大的三星级酒店当成贺礼……。上面还附了一张陈致远咧着嘴傻笑的照片,跟电视广告里卖旺旺大礼包那家伙风格差不多。
奸商被他抓住了肩头的伤处,一脸痛苦:“哎哟,你他妈轻点!明白了你还问,我懒得跟猪解释。”
“老实交待。不然我让胡雪怡问你。”陈致远放开了他。
奸商脸吓得煞白,当时就全招了:“我说……。其实也没什么,还是那个目的,造造声势。国内的老百姓你又不是不明白,对广告的信任程度已经到了迷信。在香港住了一个月的医院我是彻底想明白了,钱还是咱们这边好挣。现在要在内地发展,企业本身首先一定要有影响力,你只不过是花了一千多万,但是这种做法造成的轰动效应,比单纯的广告宣传更具有震撼力,而且宣传费还一分钱不用出……!”
陈致远想了想,奸商说的有道理,这一则头版不仅把明远集团所附属的企业情况进行了详细地报导,还强调了鸿福连锁超市最近的火爆势头,把自己和赵启明说成了解放后省内绝无仅有的商界奇才。
“上次收拾钱经理一家,闹腾的还不够大呀!”陈致远问道。
赵启明摆了摆手:“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件事省委徐书记让谢秘书长给我递的口信,劝我大事化小。省里一把手发了话我哪能不给面子,结果报纸没上,电视没播,除了政府里一些当官的了解内幕,老百姓谁知道?而且我下一步首先准备把怀圣堂医药这一块做大,鸿福超市也要在短期内向省外拓展,有了这次的宣传,不论是间接还是直接的利益对我们来说都是难以估量的。”
抛开私人恩怨不谈,收拾钱经理父子的商业目的,是希望在省内上下引起政府部门的重视,为以后铺路。这件事可以给政府部门一些有人品问题的人敲个警钟,提醒他们少背后使绊子打鸿福超市的主意。
类似情况一定要考虑到前面,香港的廉政建设搞得好,符媛在在那边没接触过这类无耻的公务员。胡雪怡就更不用提了,基本上就是白纸一张。日久天长,一旦这种人玩起阴的来,她们再处理不好,虽然不至于影响到公司的根本,却会招来许多小麻烦,到时候能让人焦头烂额。
一百七十五章 三个人的婚礼
听他说得这么张狂,陈致远心里有点担忧:“你就不怕树大招风?”
赵启明鄙视地瞅了他一眼:“你小子怎么没当几天老板,就变成李胖子第二了?树大招风,招什么风?这个成语只适用于爬到一半上不去的笨人。想办成国内甚至国际知名企业,没有这点魄力趁早回家种地。况且名气越大,办起事来就越容易,连省里包括中央都重视的超大型企业,有谁敢动?当然,有了钱适当的还要为国家做点实事,免得让人说咱们为富不仁,给那些眼红的人钻空子上坏水。”
就拿葛兴邦的事情来说,奸商对重要的人物该怎么用、在什么时候用是非常清楚的。所以很久以来,他只是在扳倒钱家这一件事情上请葛兴邦为自己出了头,至于上海的怀圣堂药业和李胖子明远房地产,不用说葛兴邦也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予。
所以他认为,害怕树大招风的人,是自己不够强大,如果你真是一棵参天大树,十二级台风只怕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关键是根要扎得够深才行!深到和脚下的土地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而取得政府部门的,就是自己需要的那片土地。
陈致远长长地吁了口气,奸商对的战略意图他是彻底清楚了,不用说,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照片和那篇报导都是奸商一手泡制的。这家伙为了生意,总是懂得充分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和事,将它们像垒积木一样放在最适合的位置上,构造自己设计的雄伟建筑。
他同时对奸商的谋略也更加佩服,做兄弟这么些年,这家伙的头脑和纵横天下的战略思想,真是越来越让人崇拜了。陈致远自认为打死自己也没他这么多花花肠子,可能这就是一个好人和一个坏人最大的区别吧。
但是从奸商的话里他也听出了这家伙对自己的反思。当初过早地进军香港,从现在看来有些急功近利,以至于明远集团在香港折腾了两年仍然毫无建树。转移回内地就是赵启明对自己当初决策的一种否认,只不过这家伙没有明说就是了。
尽管如此,陈致远还是觉得在香港的投资并不是毫无可取之处的,至少可以在进行国内投资的时候,起到一定的帮助作用。第一家香港上市的企业,这个名头就是个宝,以前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加以利用罢了。
而在针对石家的问题上,虽然现在看来明远集团暂时还没有干掉他们的实力,但是从商业角度来说,把符家牵扯了进来,这无疑是非常重要的一种战术手段。当然,这主要还是和符媛的个人有着很大的关系。
两个所谓的商界奇才聊了一个多小时,赵启明的爸妈首先过来了,让奸商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还带了一个人来,一个多年前自己曾经帮助过的人。
“杨叔叔!你怎么来了?真是太好了……!”赵启明脸上难得地表现出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急忙迎了上去。陈致远也是十分意外,和奸商一起迎接这位很久不见了的忘年交。
杨君筱还是当年那副直爽的脾气,狠狠地敲了赵启明一记疙瘩梨:“你小子结婚连我都不通知一声,如果不是你爸前天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还真赶不上了呢!好在哈尔滨机场我有朋友……”
说着,他又转脸冲着陈致远训斥道:“还有你!他不说你也跟着瞒我,等下非灌你几杯不可!”
陈致远一脸憨笑,当时就把赵启明给卖了:“我原想打电话给你的,启明说刚过完年,怕您老人家忙,非要等以后再告诉你……!”这家伙现在学得比奸商差不了多少,连脸上的笑容都是装出来的憨厚。
奸商压根就没说过这样的话,却也懒得跟他记较,装得像个乖孩子似的摸了摸后脑勺,冲着杨君筱傻笑几声默认了。
一般来说,让陈致远在小事上占自己一点小便宜是奸商的风格。自己平时把这家伙收拾得鸡飞狗跳上吐下泄,总要给他一点寻找心理平衡的机会,要不然哪天真被自己给玩傻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合适的替代品。
“一个都跑不了!对了,李胖子和张志诚呢?我刚从合肥下飞机就直奔你爸那儿了,他们两个不会没来吧?”杨君筱是个念旧的人,想起当年在上海受到大家的照顾,心里酸酸甜甜说不上是个啥滋味。
一晃几年过去了,杨君筱自从回到伊春就很少有时间过来这边,黑龙江与这边离得太远,火车要坐几天几夜。而且前年刚提拔为伊春市外贸局局长,平时工作太忙,只是偶尔和赵启明以及他老爸通通电话,赵启明去了香港之后他去过一次,其间还借着出差的机会来了趟安徽。
赵启明知道他急于见到往日的朋友,歪着嘴笑了:“胖叔在酒店里正住得爽着呢!张大哥还在香港,那边的事情比较多,说是今天和张廷张叔叔一起坐今天早晨的航班过来……。”
“刚才听你爸说你最近在安徽搞了几家超市,生意越做越大了,啥时候到我们那旮也投点资?”杨君筱说着,一只大手拍了拍奸商的手臂,刚好又是新伤……
赵启明一副呲牙咧嘴的表情,说不出是疼的还是高兴的:“这还不简单吗?等过了今天,一定跟您好好聊聊这事。”他心里早就有这想法,只不过黑龙江太远,一直没有成行。
几个人正聊得开心,赵妈在一旁催促赵启明准备动身:“刚才来电话说雪怡已经到家了,外面的花车正等着,回头再聊,快去接人吧!”
奸商这才注意到旁边来了不少亲戚,闹哄哄像是开茶话会,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带着陈致远这个猪头伴郎上了路。
齐雅婷和胡雪怡在美容院花了几个小时梳理化妆,符媛和董欣陪着她们,顺便也让化妆师帮着修饰了一下。
符媛看着两个女孩子一脸幸福的表情,说不上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伤心、失落、羡慕……,表面上带着微笑,心里却是哀叹不已。听说赵启明要结婚,符媛不由得满怀失望,但这种事情谁也不能勉强,她只有带着对新人的祝愿和幽怨来了淮南。
刚到这里,就听陈致远说胡雪怡要和齐雅婷一起嫁给赵启明,符媛吃了一惊,随后就被这两个女孩子宽广胸怀和对奸商的真爱所感动了。她自问自己绝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和另一个女人一起分享同一个男人的爱,对于经历过一次失败婚姻的自己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赵启明哪怕是个天使,既然已经有了两个女人愿意一起嫁给他,自己还能做什么呢?老实巴交的陈致远看出符媛心情不佳,可着劲地逗她开心,把从小到大跟着奸商学来的那点破玩艺儿全抖了出来,就差没在大街上耍猴戏了,符二小姐这才勉强露出了笑意。
付出当然是要有回报的,符媛对他的好感也因此从原来的一滴水,慢慢变成了现在的一碗水。她哪知道,那家伙虽然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其实憋了一肚子的阴谋,正等着这次的机会表现呢!
陈致远自己的这只桶早就装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看她的一只桶啥时候能装满,到了能抬走的时候,他绝对会毫不客气挑回家。
两个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回到了奸商给买的新家,一进门胡爸胡妈包括家里所有人全愣了。
身为婚礼伴娘的齐雅婷居然也穿了身婚纱,和胡雪怡一起甜蜜蜜地走进了房间。除了清楚内情的董欣在一旁抿着嘴偷笑,其他人都在小声议论,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妈,雅婷的婚纱好看还是我的好看?”胡雪怡跟没事儿人似的转了半圈,跟胡妈撒娇。
一头雾水的胡妈笑了笑:“都好看!都好看……!”接着把胡雪怡拉进卧室小声问道:“傻丫头,今天是你结婚,哪有让伴娘也穿成这样的?你不是高兴的昏头了吧!”
“没有呀?!雅婷穿成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是我逼她这么穿的,你不知道,现在香港流行这样的。”胡雪怡胡弄起自己的老妈来。
齐雅婷的这身新衣确实是她让董欣一起买回来的,而且以伴娘的身份和赵启明一起婚礼的主意也是她的突发奇想。胡雪怡觉得这次婚礼不仅是自己一个人的,而是赵启明他们三个人的,别人不知情无所谓,只要自己人心里明白就好。
胡妈不乐意了:“胡闹,那到时候不知道的人还不把你们给弄混了?”
“这不是有胸花吗?喝喜酒的人哪个不认识字呀!妈,你就别管了,我觉得这样挺好,多有新意呀。今天是女儿结婚的日子,一辈子也就这一回,你就依我吧……!我的好妈妈……!”胡雪怡扯着胡妈的手央求着,像个不懂事的小女孩。
胡妈一向宠溺女儿,实在是拿胡雪怡没办法,只好随她去了。看着女儿开心的样子,胡妈直摇头:现在的年青人脑子里都不知道想些什么,连结婚的事都能拿来乱折腾,这社会真是越变越让人弄不懂了……。
九点过了没多久,赵启明迎亲的车队就到了,容光焕发的奸商手捧着鲜花走进了胡家,一对娇艳的新娘心情各异。齐雅婷始终是面带微笑沉默不语,而胡雪怡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见了奸商关在闺房里就是一顿粉拳,要不是看在大婚的日子,这家伙只怕又得贴几副膏药了。
全家的亲友团们轮流跟他们照相留念,忙了半天之后,新人们终于出发了。奸商挤出一脸笑容抱起了小辣妹走出娘家大门,胡雪怡的一双玉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险些把他给勒断气。
下面的场面就有点让人不可思议了:齐雅婷走他们旁边,一只手拿着鲜花,一只手挽着奸商的胳膊。而胡雪怡满脸幸福地歪着小脑瓜靠在了奸商臂弯里,视线从旁边看过去,刚好看不见齐雅婷挽住赵启明的那只手。
猪头伴郎陈致远严格遵照事先的指示,手里啥也没拿,耸着脑袋走在距他们身后三步远的地方,那模样不像是伴郎,倒像是他们三个的小跟班。
三前一后四个人刚走出家门,就把外面那帮凑热闹的人全看傻了:新郎怀里抱了一个,旁边还走着一个……不知道算是什么人。说她是伴娘吧,人家穿着一身婚纱,手也像是在挽着新郎,说她是新娘吧,那新郎怀里抱着的又算老几?
不知道人群里是谁在旁边多了一句嘴:“这新郎不会是一次娶了俩老婆吧?!”好在淮南是个不控制烟花炮竹的城市,这时候迎亲的鞭炮响了起来,噼哩叭啦炸得震耳欲聋,红纸漫天飞,这句话倒也没人听见。不然要是多几个闲人在旁边跟着起哄的话,只怕又要上一回新闻。
从家门口到花车虽然只有二三十步的距离,还是把赵启明累得伸着舌头。打开车门忙把两个老婆一边一个塞进了汽车,生怕她们穿得少冻着了。
这回轮到摄像师傻眼了,只见花车后排坐位上,新郎坐在两个新娘的中间,陈致远却坐在了副驾室。这摄像师是姚俊峰找来的陌生人,不知道哪个是真正的新娘,更不知道从哪边拍才好,只有跟在后面左右跑轮流拍。心说这对新人可够会坑人的……。
花车到了新房,三个人一下车又招来了全体观礼群众的一片惊叹,连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都说今天开了眼,解放这么多年总算见识了一回一夫多妻的婚礼场面。老头一兴奋,晚上回去没睡着觉,连萎了多年的那玩艺都有了反应。
一百七十六章 新年新气象
张廷和张志诚刚到了没多久,正冒着风寒站在门口和杨君筱聊着,眼见新郎赵启明光天化日之下怀里抱一个新娘,……手上居然还拖一个!全吓得一愣。公然对抗婚姻法倒还在其次,大家对他敢于承担胡雪怡和齐雅婷这两个老婆的勇气,佩服得六体投地(连下面那一体也投了……),在几个知情人眼里,这绝对等同于自杀。
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董欣冷不丁瞧见老公张志诚一脸羡慕的表情,走过去暗地里踩了他一脚。这位仁兄转脸笑了:“放心……!你以为这天底下除了赵启明,还有哪个男人会像他这么傻……?”
刚换了副新招牌明远大酒店,也就是原来的淮都大酒店门口停了上百辆车。赵家与胡家的远亲近邻亲戚朋友,再加上当地一些政界领导和打过交道的商界人士,陆陆续续来了不知道多少。
好在为奸商筹备这次婚礼的朋友不少,个个又都是能力超强效率极高的人才,因此虽然场面热闹非凡,却还算是礼数周全,没有怠慢了任何人。不过好在奸商有先见之明,明远大酒店二楼的宴会大厅和三、四楼的包间全坐得满满的,换了小一点的地方,还真坐不下。
赵启明坐在两个新娘的中间,这让双方父母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可既然已经安排了,谁也不好说不行。知情的人看着奸商一脸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憋得难受只好轮流往厕所里跑,躲在里面差点笑出毛病来。
李胖子负责维持秩序,扯着嗓子喊大家就坐,指挥服务员端茶倒水。各人有各人的事,陈致远的差事就更不用提了,跟班的活刚干完,转眼就成了店小二,到处都有他勤快的身影。忙着给各位领导长辈们安排位子,满场送烟递送酒,居然还有一位不知道是什么人,把个刚会走的孩子塞过来让他帮忙照顾。
陈致远看着手里这个流着鼻涕的小孩,眼圈一红。想想自己也真是悲惨,堂堂怀圣堂老总,还是这家酒店的新老板,这一天居然干起了跟班、店小二、幼儿园老师的差事,陈致远都不知道自己的脸该往哪搁。
还是身边跟着帮忙的姚俊峰这个小胖子善解人意,体会到了老领导的苦衷,出去转了几分钟之后,回来偷偷塞给陈致远一样东西。这家伙一看,原来是只口罩,开心的不得了。
不过这戴上东西还是容易被熟人给认出来,陈致远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瞅了瞅自己的脸,觉得如果要是有个尼龙丝袜可能会更好……。
陈致远只有打掉了牙往肚里咽,谁让自己有奸商这么个无耻的朋友呢?操他大爷的,活该他娶俩老婆!
接下来张廷担任司仪,宣布赵启明和胡雪怡的婚宴正式开始,所有人都举杯同庆,场面热闹非凡……。
这场近似于闹剧的婚礼事后让不少人觉得不对劲,活生生像是多出了个新娘。但不对劲归不对劲,谁也没往那方面去想,毕竟这年头还没听说过哪个男人敢明目张胆的娶两个老婆的,最后大家只能说有钱人的办事风格比较有个性。
没成想从此以后,婚礼上让伴娘穿一身婚纱竟然成了一种时尚,包括在酒宴结束前新人向各位来宾祝酒这个仪式在内,伴娘都要全程陪在新郎身边,不仅如此,还作为淮南的地方风俗延袭了下来。
这也算是奸商为当地未婚男人做出了一点贡献,让兄弟们从此能都过把一次娶两个老婆的瘾,但本质区别是他们不能像赵启明一样,真的把两个女人娶回家……。
正如奸商所预料的那样,由于这次婚礼购买酒店所造成的影响,明远集团在安徽省内一夜之间成了著名企业,连附近邻省都听说了这家公司的名声,鸿福超市就更不用说了。
喝完了喜酒,趁着大家都在,赵启明把公司上层所有人喊到了酒店十二楼的会议厅,同时还邀请了杨君筱和符媛两位。
这表现出奸商在拢络人心方面的手段的确是高人一等,内部高层会议是一个公司的核心,其中讨论到的都是商业机密,他毫不介意请这两位同行旁听,显示出对他们完全信任的态度。
当然是要区别对待的,而且真正与他们两个无关的事情,也不可能在会上说得太多。但符媛和杨君筱却对他的这种信任非常感动,就凭这一点,也不枉自己把奸商当成了知己。他们哪知道奸商早已经不是原先的那个赵启明了,朋友归朋友,关系再好,商业上的东西还是不能够完全透露给他们的。
会议主要谈了三件事,其中两件都和鸿福超市的发展有关,而另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奸商只是简单带过了。
奸商首先提出了关于在黑龙江省投资超市的事情,只要杨君筱在地方上争取到政策的,下一步就可以在这个省的地级市全面开花,争取近期内取得结果。
符媛从陈致远口中得知赵启明和杨君筱之间是生死之交,同时这个人又是外贸局局长,以鸿福总裁的身份当场就表示这项提议。而做为主要投资方的明远集团董事会成员,李胖子抖着他肥厚的下巴首先表了态:“我对启明的意见从来都是四个字:绝对!只要能挣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而张廷的意见是要慎重,以免到时候因为摊子铺得过大,出现资金周转不灵的情况;陈法林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补充了一点,要求赵启明在人员安排的问题上做好充分的准备。
人员安排问题是赵启明要谈的第二件事,确实让人头疼,目前除了符媛以外,大部分人对于超市里的那一套都不懂,只有赵启明和两个新上任的老板娘参与过鸿福的前期运作。而符家已经从香港抽调了一部分业务骨干,短期内根本没办法再派人过来,现在只能从现有的人当中物色管理层的人选。
胡雪怡虽然名义上是公司副总裁,但其业务水平差得很远,虽说能够凑合着管理一家超市,离高层管理人员的标准学有一定的距离。
这时候,陈致远使了个眼色给赵启明,奸商心里明白他的意思,却装作没看见。那小子当然是想让奸商提议把他安排给符媛,好趁机亲近人家。
奸商才不会这么傻,怀圣堂医药公司目前是明远最大的创收企业。而且赵启明住在医院的时候对公司每一块都进行了详细的分析研究,感觉这个行业在今后几年中的潜力巨大,发展起来比起超市要赚钱得多。他哪会同意把这个老手放到别的地方!
赵启明在这件事情上早有打算:“这样吧,深圳的新厂子让宋子宏全权负责,把姚俊峰和裴斌抽调出来,两个人分别去符小姐和雪怡的超市学习一段时间。等杨叔叔在黑龙江那边弄出眉目来,再让姚俊峰过去开拓市场,而裴斌从附近省份下手。两个月之后你们把计划书交给符小姐,今后你们就听符小姐的调遣。至于追加投资的事,到时候……”
听完赵启明的工作安排,大家都觉得比较合适,只有姚俊峰有点不太情愿:“老大,我能不能跟裴斌换换……?黑龙江那地方太冷了,我这人怕冷。”独挡一面是个好机会,但跑这么远,又是黑龙江那种能冻死人的地方,他一点也不想去。
“这是公司对你的培养!东三省是国内的老工业基地,虽然现在不大景气,但将来可不好说。你要是能在那里为公司找到新的投资项目,开辟出一块新天地的话,前途不可限量呀!再说,还有杨叔叔在旁边协助你,工作方面要轻松得多。”赵启明给他灌了一口**汤。
有人说自己家乡不好,杨君筱也不乐意了:“咱们那旮冬天是冷了点,不过进进出出都有暖气,可比你们这舒服多了!”
裴斌跟着凑热闹:“你脂肪厚,比我抗寒。就别推三阻四的了。”这小子一脸阴笑,他也不想跑那么远。
姚小胖苦着脸,无可奈何地同意了。几个人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只有陈致远咬着牙一言不发地死盯着奸商,心里狂骂:操他大爷的,成天为你出生入死,你小子居然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要是耽误了老子的终生幸福,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最后随口赵启明提到了自己的去向,他决定暂时回上海和陈致远一起把怀圣堂的业务扩大,其它人的安排不变。
看着赵启明如此高效的工作作风和雷厉风行的态度,张廷和陈法林两位老师不禁暗叹自己老了。
不过他们同时也看到了赵启明成熟的一面。这小子明里给几个人都委以重任,实际上却是在拓展业务的同时,使公司的根扎得更深了。
陈法林负责怀圣堂药业、张志诚管理香港的小家电厂、李胖子的明远房地产,这几大基础产业都还是由几个最可靠的人执掌。就是负责金融投资的吴伟良,目前也不敢说是绝对的可靠,所以张廷的位置仍然不能动。毕竟只有这些共同经历了风风雨雨的人,才最知根知底。
而赵启明自己为了巩固集团的根本利益,掉回头去上海帮着陈致远一起搞医药公司,目的是使脚底下站得比以前还要稳。陈法林当年遭遇到的不幸对大家心理上都有着深远的影响,奸商更是时刻不敢忘记以往的种种教训。
尤其是外围新上马的企业,不仅可以培养新人,也是对他们人格的考验。常言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如此安排下来,万一某个人出了问题,也丝毫不会影响到公司的根基。
这种战略性的眼光和纵观全局的部署,更显示出二十四岁的赵启明高人一等的远见卓识,如果说在坐的各位都是精英的话,奸商绝对称得上是精英中的领袖。
几位年青人都有自己的优点:陈致远能够吃苦耐劳,工作上肯下大力气钻研;齐雅婷心思敏捷,在处理独立个案中的表现绝对比得上赵启明;而另一位事业上有所成就的符媛,是个勤勤恳恳脚踏实地的女孩子,眼界也要比一般人高出许多……。
然而赵启明拥有他们身上所有的优点,唯一的缺点就是:胆子太大。
陈法林和张廷这两位当年的老师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露出赞许的微笑。
会议结束之后,赵启明和胡雪怡这对新人回去洞房了。创建明远集团的这帮人长年分散在皖、沪、港三地,今天天晚上终于能够聚在一起把酒言欢,每个人都是兴高采烈,嘴咧得跟中风似的。
李胖子特意让自己从上海请来的大厨,给大家做了一桌拿手菜,十几个人搬了一箱五粮液开始灌了起来。虽然少了赵启明和胡雪怡,但小辣妹喝酒不行,奸商的酒量更是差到没量,这种事有没有他们根本无所谓。
最惨的人就是二把刀新娘齐雅婷了,李胖子喝了几杯之后兴致高涨,咧着大嘴带头起哄,非让齐雅婷重新穿上婚纱为大家伙敬酒不可。面对着满桌的老战友,小妖女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想不出办法推辞,只好乖乖就范。
一顿饭吃得昏天黑地,九个男人被灌翻了一半,只有张廷和陈法林还保持着清醒。小妖女今天终于达成了自己多年来的夙愿,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在大家的轮番轰炸下,也喝了个八分醉。
吃到最后,只有李胖子、陈致远、姚小胖、裴斌和宋子宏还在继续奋斗,各找了个对手扯着嗓门猜拳,其他人累了一天都各自回房休息了。
齐雅婷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刚躺下,就听见有人敲门,她还以为是服务员,打开门一看,竟然是赵启明。
她一脸惊讶的看了看表,已经是夜里一点半了:“你……你不在家里陪雪怡,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奸商苦着脸惨笑:“就是她把我赶到这里来的,她说……说今天是咱们三个人大喜的日子,让我再和你洞房。”
“你……你还行吗?”齐雅婷脸一红,捂着嘴笑了起来……。
一百七十七章 两项措施
第二天,明远集团和负责鸿福的符媛等人都离开了淮南,陈致远和李胖子也先行一步回上海去了。
赵启明把张廷、张志诚等人送到了合肥机场,临行前请吴伟良帮个忙,让他给自己的老同学胡传兵在香港找一家酒店学习管理业务。这对吴伟良来说根本算不上回事,满口答应下来。
胡传兵对赵启明的知遇之恩铭记在心,在办完赴港手续的半个月之后,离开鸿福超市去了香港。他从此成为奸商集团组成部分的一个须根,深深地扎进了工作当中。
过完正月十五元宵节,奸商也准备动身去上海,胡雪怡虽然对他恋恋不舍,但现在两个人结了婚,心里终究还是踏实多了。况且上海离这里并不远,交通还算便利,想什么时候见都可以。
只不过在送行的时候,小辣妹还是哭了起来,叮嘱齐雅婷要好好照顾奸商,别让这家伙在外面搞三搞四沾花惹草。赵启明发誓自己以后天天打电话回来问安,只要不出差,半个月回来探望她一次……,胡雪怡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
奸商开着车刚离开淮南境内,身上数十处青紫瘀肿顿时就好了,他伸手就把浑身贴的膏药全扯了下来。那幸福的感觉,就像是砸碎了枷锁的农奴听到解放的消息一样,心里透亮透亮地美。
他知道齐雅婷不是暴力分子,而且以小妖女的个性,也干学不来小辣妹的那些套路。只不过到现在为止,奸商还没有考虑好安排齐雅婷做什么,他就是觉得以小妖女的能力,放哪都显得不太合适。而且自己毕竟是个男人,一个老婆都不在身边怎么行呢!
齐雅婷看着美滋滋的奸商,抿着嘴笑了。她有时候也想学学胡雪怡那股子泼辣劲,但总是学不来。别的不说,让自己下狠手毒打赵启明一顿,她就下不了手,狠不下那个心。不仅如此,平时小辣妹折磨奸商的时候,她经常还心疼的不行,要是换了别人对赵启明那样,齐雅婷早就翻脸了。
没办法,一个人一种性格,勉强不来的。不过齐雅婷觉得对付奸商,并不是只有用武力才能解决问题,方法多得很,动手在她眼里只是下下策。
到了上海,赵启明把齐雅婷送回家之后马上去了公司。怀圣堂医药公司总部现在搬到了浦东开发区,在那里租了两层办公楼,仓库设在了郊区上海县。
陈致远回来的这几天一分钟都没闲着,连睡觉都在公司里,流行感冒也一直没好。整天查阅报表、布置工作、研究品种、调整销售政策……,等等一系列业务上的琐事堆成了山,把这家伙都快埋起来了。
公司目前在全国大部分地区的省会城市都设有办事处,经济发达、业务量大的省份还不止一个。业务员们分散在各地,虽然都安排了办事处经理,但几乎每天都有十几个省市的文件传真到总公司等待批复。
要钱开产品推广会、申请津贴、增招业务员、市场开发调查报告、经理工作总结报告……,总之是数不胜数。
奸商到了公司看到他处理的这些事,才体会到这家伙为什么那么恨自己调走了姚俊峰。事情确实太多了,原先有姚俊峰和裴斌两个助手,还可以把这些工作分成几块来做,可眼下就他一个人,哪能不忙到起飞?
赵启明翻了翻一个浙江省办事处发来的传真件,内容是为了在温州地区的各大医院推广应用本公司代理的克林霉素0.3mg针剂,向公司申请两万块召开推广会的活动费用。
奸商大致看了一遍报告的内容,随手又把它扔到了桌上:“我说,你干了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陈致远正专注地看着湖北湘樊制药厂生产的一个新药说明书,没注意他的话:“你说什么?”
“我说你成天就跟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打交道?”赵启明撇着嘴扫了这家伙一眼,表示出明显的不屑。
陈致远火蹭地就上来了:“你大爷的,现在里里外外就玩老子一个人,成天累得像条狗,你小子还说这些屁话!”
赵启明一见自己话说重了,马上换了副笑脸:“生什么气呀!从上大学跑业务开始,药品这块你也干了六七年了,居然连个农民企业家的素质都没有!你这么干,能不累嘛!”
陈致远终于抓到个发牢骚的机会,扯着嗓子嚷了起来:“别尽说风凉话!你以为我想这么干?业务费用、医生费用、业务员个人提成……,哪一件事情都沾着一大笔钱。除了货款,每个月都要有三四千万流出去。下面的业务员包括省级经理在内,两年业务干下来一个个比猴还精,稍不留神就给我找麻烦,不抓紧一点能行吗?手里没有可靠的人,你让我怎么办?”他的嘴像挺机关枪,冲着奸商就是一顿狂扫,恨不得把这家伙打个稀烂。
奸商的老脸就是防弹钢板,根本没当回事:“活是多了点,但你不能总按照咱们几年前的套路走呀!那时候业务没开展起来,咱们也是处于摸索阶段,事事当然需要亲力亲为,可现在情况变了,就不能再这么干了。”
“你以为我不想换种方法呀!可手里没人帮我的忙,啥事也撒不开手。……你有什么好主意?”陈致远发泄完之后心里舒服多了,看奸商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他有了新主意。只不过他还没说出来,陈致远已经是心服口服了,***确实不一般!到地方才几分钟脑子里就能想出辙来了。
奸商见这小子焉了,脸上露出了笑容:“二十六省的销售区,划成五个大区,安排五个大区经理分别负责各辖区的业务,你管好这五个人就行了,一万块以下的费用由他们审批,……或者两万以下吧,具体金额你自己感觉。另外成立个产品推广部,专门负责新产品的市场调研和推广……,别的嘛,我暂时还没想好,过几天再说。”
陈致远听得一愣,眨了眨眼睛才回过神来:“分大区?主意是不错,但人从哪找,要既可靠又有能力才行呀!”
赵启明“你这家伙怎么和符媛一个样,对谁的能力都信不过,啥事只想着自己亲自动手!人当然是从原来这二十六个经理里面挑,可不可靠你心里没数吗?明天你就通知这些人回公司招开紧急会议,日期定在后天,事先不要告诉他们什么事,我跟你一起见见这帮猴子。”
奸商从成立芜湖的鸿福总店就看出了符媛有这个问题。由于可靠的人都留在了香港驻守,她带来的人虽然工作经验不错,但不是自己完全信得过的人。所以在开业之后,符媛这个当老总的成天忙得焦头烂额也不愿意放手,要不是有胡雪怡和齐雅婷这两个帮手,奸商只怕早就成苦力了。
这种工作作风虽然算得上是一种美德,但是当企业达到一定的规模之后还这么干,就显得有些呆板了,其结果势必影响到企业的发展。
吃完了晚饭,赵启明正在公司和陈致远讨论着如何实施这两项措施,齐雅婷来了,一进办公室就问了句:“启明,咱们俩今天住哪呀?雪怡说了,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赵启明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自己这两年一直在香港,当初为了筹备资金到香港发展,把上海的房子卖了:“……先找家酒店吧。明天给胖叔打个电话,咱们自己就有房地产公司,还能怕没住的地方嘛?”
陈致远看见她眼睛一亮,跟看到救星似的:“齐齐你来得正好,正找不到产品推广部的负责人呢,你来干吧!”
齐雅婷对他这句话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产品推广部?做业务我可没这方面的经验,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小子想打我老婆的主意?!没门!”赵启明不乐意了。
陈致远笑了:“别说的这么难听。我是为她好,过来工作既可以当你的监护人,又可以为公司出点力。”
齐雅婷白了这家伙一眼:“你才需要监护人呢!反正我最近没啥事,来公司帮帮忙也不错。只不过我确实没干过业务,就怕做的不好。”工作倒还在其次,她更感兴趣的是能和赵启明在一起。
陈致远见她点了头,笑得更开心了:“夫妻俩就是不一样呀!合着伙欺负我这个没人疼的老实人。得了,我承认错误总行了吧。”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赵启明从一堆传真纸当中挑出一些与市场推广和产品调查相关的材料,让齐雅婷先看着,然后接着跟陈致远聊了起来。
怀圣堂医药公司的地区经理会议定在第三天上午9点。这天上午,各地区的负责人都赶到了,赵启明没见过这些人,像个内勤一样坐在总部办公区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看着陆续走进公司的经理们。
这些人从二十多岁到四十来岁,啥样的都有,有的人阴沉着脸心事重重,有的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不过多数都是面带笑容跟同事们打着招呼,一边走一边小声议论着,猜测着公司这次紧急会议的内容。
不过这些人有个共同的特点,不论是什么地方的人,全是清一色的西装革履,发型整齐,只不过有几个南方过来的多穿了件外套,一进公司就脱了下来。
赵启明观察着这些人,根据自己多年来跟人打交道的经验,判断他们的能力和品性。从外表看一个人,奸商大致上还是有把握的,不论是谁,只要心有所想,天长日久就会表现在脸上,装是装不出来的。
这家伙打小就喜欢研究人的心理,尤其人们性格和品质当中的一些东西,比如贪小便宜、大方、玩世不恭、诚恳、阴险、暴燥等等。这样的性情最容易看得出来,只需要接触几分钟,奸商就能够通过对方的举止、眼神、语言看出个**不离十。
所有的人都发现今天的会场有点不一样,先是多了个女孩子,而且陈致远破天荒地坐在了首席位置的下首。这让大家都觉得有点奇怪。
等所有人的都到齐了,赵启明最后一个走进了会议室,理所当然地坐在了陈致远平时的位置上。
当年跟着他在销售二部的那批业务员,因为各种原因到现在没剩下几个了,又因为他这两年一直没过问怀圣堂的事,在场的人有五分之四没听说过有他这么一号人。
“我叫赵启明。很高兴见到大家……!”赵启明面带微笑,向众人做了个自我介绍。
听到这个名字,不认识他的人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这个瘦高的年青人原来就是集团公司的老大!怀圣堂医药公司是明远集团的子公司,赵启明这个董事长大家都是听说过的,只不过没想到他今天会出现在这里。
陈致远接着说道:“赵董事长在以后的这段时间里,会跟我们一起工作。今天把大家召集在一起,首先就是通知这件事……。”随后,他又宣布了公司的两项新的举措,划分五大片区和成立市场推广部,并且向大家介绍由齐雅婷担任推广部经理。
齐雅婷客气地站起来向大家打了个招呼,这引起了会场一点小小的骚动,这些人看到这位年青貌美气质出众的女孩子,连赵启明的威力都减弱了。难怪,男人本色!
如果这些人要是知道齐雅婷的身份,不知道还敢不敢有非份之想。
陈致远继续第三项议程:“……我和赵董事长的意思是,这次挑选大区经理,不以销售任务完成情况作为评选的硬性标准,而是采取另一种方式。……先请大家根据个人感觉,各自写出自己认为合适的人选。”说着,他让秘书给所有人发了一张表格。
一百七十八章 重整怀圣堂
表格中分了十个候选人,填表人还要写出自己为什么要推选这个人,有什么具体的理由等几个项目。
让陈致远纳闷的是,二十多个部下一反常态,没有一个人说话,接过表格就默默地边考虑边写。这家伙心里气得直骂,这帮***,自己平时召集他们开会,每次都乱哄哄吵得像个菜市场,可一见着赵启明全转了性,都装成乖孩子了。
其实道理很简单,首先集团董事长和分公司经理根本就是两回事,就算大家知道陈致远也是明远的副董事长,但相处久了他的脾气大家都了解,所以平时没有太多的顾忌。但没几个人清楚赵启明的为人,就算那几个原销售二部的家伙,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脾气,哪还有人敢在这时候叽叽喳喳自找难看。
等了半个多小时,所有人终于填完自己手里的表格,交给了陈致远的秘书。显然,这次是决定某五个人升迁的大事,大家都不敢怠慢。
赵启明和陈致远轮两个老板流把二十几张表大致看了一遍,奸商记住了几个人的名字,然后笑道:“好了。大家先不要离开上海,等候通知。希望今后跟合作愉快。散会!”
这次会议总共进行了不到一个小时,奸商从头到尾只说了两句话,弄得过这帮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回去之后,不少人在酒店里东溜西窜,打听这位董事长的相关消息。
个别老销售二部的人了解奸商的一些情况,跟这帮家伙侃了一晚上当年的往事,得知奸商在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是怀圣堂的三大股东之一,而且还是靠自己的本事挣钱入的股,让几个年纪和奸商差不多的省区经理崇拜不已。
接下来又过了三天,赵启明每天都会单独召见十来个人,时间有长有短,谈得东西也是五花八门,就是不谈工作。这让地区经理有点找不着北了,只觉得这位年青的董事长真是莫测高深。
玩心计是奸商的老本行,他在这方面有着先天的优势,再加上从当年在学校里卖邮票开始,这家伙就一直在钻研这些东西。十七八岁的时候就把邮市里的那帮人精玩弄于股掌之上,经过这几年的锤炼,任手下这帮猴头们怎么猜,也弄不懂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让这些人填表,只不过是为了看看他们对人对事是否能做事实事求是、公平公正,这是身为管理人员的基本素质之一。通过那份表格,奸商看得出绝大部分人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是端正的。随后他开始注意他们当中被多个人提名的某几个人,既然大家都觉得不错,这几个人应该有他们不错的理由。
但奸商最主要的是通过一些小细节来测试这些人,尤其是那几个候选人。通过谈话,他首先试探出了在酒店里上窜下跳的那些人,将他们排除在外。原因很简单:心态不够稳,城府不够深,担不了大任。
接下来的测试内容包括:在每个人路过的地上扔一两张白纸,看谁会捡起来;让他们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着,然后故意露出某些能够引起他们注意的蛛丝蚂迹,试探这些人的好奇程度……等等。总之,都是通过很多小事,对大家的道德品质以及工作态度各方面进行全方位的测试评估。
三天后,赵启明确定了最终的人选,把各位经理重新召到了一起开会,宣布了五个人的名字。他们是:原广东省区经理甘萍、浙江省区经理刘涛、辽宁省区经理孙长龄、湖南省区经理池宇、宁夏省区经理徐少芳。
确定人选之后,赵启明让其他人当天就赶回自己的辖区,要求五个大区经理从自己原来的片区提出合适的人选,替补自己的职务。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个结果是怎么出来的,只三两个脑袋灵光心思敏捷的人看出了这位董事长的厉害之处。
通过这次考核,这些人之中有两个让赵启明非常不满意的人被解除了职务,降为普通业务员,并且在会上当众说明了解除他们职务的具体原因,就八个字:品行不端、心术不正!
奸商既然敢如此雷厉风行地整顿内部人员,不怕他们合伙搞内讧,当然是有所倚仗。怀圣堂医药公司自从成立之初,就把业务员的销售与收入挂在了一起,以目前的水平而言,一个普通的业务员基本工资是一千五,加上每个月的业务提成,月收入最少都能拿到四千块以上。
而省区经理因为拿的是全省的销售总量,虽然提成比例没有业务员高,但最差的一位年收入也在十五万左右,一般都在二十万以上,最富的广东片区去年拿了四十七万。这还不包括公司为他们支出的日常费用。
做人一旦有了**就必然会患得患失,就冲这份高收入,谁也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份工作。九六年的几十万是什么概念?换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接下来,赵启明说了句丝毫不留情面的话:“做事情首先是做人,连人品都有问题,有什么资格做别的?”这道理简单到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明白,但是从赵董事长那张嘴里说出来,却格外地刺耳,听得大家心里猛然一紧。
那两个被降职的经理一个是负责河南省的钟全山,一个是负责湖北省伍明,听了奸商的这句话顿时颜面无存,脸涨成了紫红色。
赵启明绷着脸接着说道:“钟经理、伍经理,你们对我的话有没有意见?要不我把事情跟大家详细说说,听听大家的意见?”
两个人对自己干了什么心知肚明,哪好意思接话。他们在办公室里等着接见,不仅偷听赵启明和陈致远在休息间里的谈话,还趁机翻看奸商留在办公桌上的工作笔记和备忘录……,这些全被奸商藏在办公室里的摄像机给拍了下来。
总之,他们在那天的测试中没有一项合格,害得陈致远都受了牵连,被奸商骂了一顿。说他连这样的小人都放在重要的位置上,真是有眼无珠,只配去养鸡。其实这也并不全是陈致远的错,他哪有奸商那么阴险,平时只顾着干工作抓业绩,忽视了对手下这些人的了解。
钟全山和伍明成了赵启明杀鸡儆猴的祭品,实在没脸继续再呆在怀圣堂,一散会就递了份辞职报告给陈致远,连工作都不交接就走了。
陈致远开始还觉得赵启明有点太过份了,可没过多久,他就明白自己错了,差点亲自动手灭了那两个不是人的东西。
所有的人都在这件事情当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不过他们全明白了一件事:赵董事长做人的风格不仅和陈致远是两码事,还是一个比他们所有人都高明得多的人。会后赵启明让五位新上任的大区经理到自己办公室等着,他还有些话要跟这几个人说。
“服了!”省区经理们的会议刚结束,陈致远就冲着奸商竖起了大拇指。
“对付这些做业务的,不仅要让他们又服又怕,还要让他们猜不透!”奸商收起刚才那副三分微笑七分严肃的嘴脸,奸笑了两声:“嘿嘿!有了这几个人,你可就解放了,该怎么感谢我?”
陈致远若有所思:“我知道你对吃喝玩乐没兴趣。要不……,再帮你特色第三个老婆吧。”
奸商顿时脸色苍白,手一哆嗦,连笔都拿不稳了,“叭”的一声掉在桌子上。看着这家伙吓成这样,把齐雅婷笑得花枝乱颤。
奸商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正常,咬着牙冲陈致远竖起了中指。玩笑归玩笑,这家伙却一直惦记着一件重要的事:“味之素的那个‘麦滋林颗粒’你搞得怎么样了?”
陈致远瞪着眼嚷了句:“自己没长眼呀!去年年中的时候二十三个省,现在已经扩展到二十六个了,新的省份全是拿着这个品种在开市场。不过据反应麦滋林的疗效还不错,在其它省份的不少医院都比较受欢迎,已经影响到了我们‘胃宁’胶囊的销量。”
齐雅婷笑道:“你什么时候变成日本人的狗腿子了?听启明说你一向是反日积极分子呀?”
陈致远急了:“他这家伙才是狗腿子呢!帮日本人卖药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赵启明倒也不否认:“影响就影响吧,用不了多久就把他们赶滚蛋。对了,你感冒还没好呀!”他这几天查阅了不少资料,掂量着让怀圣堂医药公司如何迈出下一步。
“能好得了吗?我这些天忙得连打针的时间都省了。”陈致远一脸的委曲。
赵启明想了想:“通知你老爸,把感冒胶囊的产量提高一倍……”他还没说完,陈致远就吼了起来:“你疯了!这种普通药品是个药厂都能生产,利润不高市场上还到处都是,生产这么多干什么?你自己吃呀!”
奸商原来打算把想法说出来的,可被这家伙打断了,干脆卖了个关子:“懒得理你,我自己去通知总行了吧。”
陈致远梗着脖子指他:“管你!回头我爸问起来,你可别往我身上栽赃!”
赵启明看着这家伙一副傻比青年的德行,拖起他就走:“猪头!到时候你就是跪着求我,我都不会说这事跟你有啥关系!……快走,你的五员大将正在我办公室等着呢!”
进了办公室,奸商和陈致远立刻换了副嘴脸,绷得比牛皮还结实,在部下们面前,该严肃的时候是不能给别人笑脸的。
刚进门,几个端坐着的人全都站了起来,奸商摆了摆手让他们坐下:“把你们几位单独找来,是想跟大家谈谈今后工作的事。”他脸上仍然是一副让人琢磨不透的表情。
五个人之中只有浙江的刘涛和辽宁的孙长龄年纪大些,其他三人都不到三十岁,其中刘涛是赵启明原来的老部下。
对这个明远集团的董事长,大家都抱着小心谨慎的态度,升职之后的感觉虽然兴奋,但赵启明在这几天里给所有人造成的心理压力,却让他们不敢稍有松懈。
“细节上的安排回头让陈总跟你们谈,我只是想和大家说点别的。”赵启明随意地和他们一起坐在了沙发上:“大家都看得到,公司现在的规模逐步扩大,你们五位今后就是怀圣堂的骨干力量,公司将来发展的重任都靠大家了……。明远集团虽大,但只是个空架子,没有怀圣堂这几家公司的就不存在。所以怀圣堂医药对于公司的意义重大,而你们的责任就更大了。”
奸商先是给几个人戴了顶高帽子,再接着灌迷汤:“从商业角度来说,怀圣堂就是一个国家,如果你们原来的职务算得上是怀圣堂的封疆大吏的话,那现在就是裂土封侯的一方诸侯。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赵启明脸上带着微笑环顾面前的几个人,他们连连点头却没人敢答话,只有自己的老部下刘涛怕冷场,笑着接了句:“赵董事长说的没错!您就是我们的国家元首。”
奸商一笑置之:“可能你们不太了解我的个性。我这个人最重视的不是一个人的个人能力,而是他做人的良心!你们几位的才干虽然出众,但更懂得为人之道,这是我所看中的。谁也不可能凭着一己之力成就辉煌的事业,只有大家拧成一股绳,才有机会让明远集团站在巅峰俯视众人!……。”
他说一堆给大家打气的话,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的东西,但是却可以达到鼓舞人心的效果。这使眼前几位管理层的头目们心中汹涌澎湃,奸商看着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此后公司的业务人员将会产生比以往更强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奸商经过了几年的历练,早就掌握了管理企业的种种手段,作为老板,最重要的不是如何指挥部下做事,而是如何调动起他们的工作积极性,让所有能接触到自己的管理层人员甘心情愿地为自己卖命。
一百七十九章 干好事的坏人
赵启明最后终于说了一件具体的事:告诉他们大区经理的提成比例和工资标准。几个人心里更是兴奋,按照这个比例计算,他们的收入比原来要多出50%。
羊毛出在羊身上,奸商比他们算得精。他仔细看过业务报表,每个人的片区不仅有尚未开发的地方,就连目前掌握的城市都还有一些没有攻下的地方医院。如果把这些全部启动,给公司带来的利益当然要比眼下付出的多得多。
讲完这些之后,终于轮到了陈致远表演了。这家伙给大家安排具体的工作内容,包括个各自负责哪些省份以及相关的任务量等等……。第二天,公司的任命书就发往了各地。
齐雅婷这个市场推广部的经理也走马上任了,带了几个陈致远为她挑选出来的人,又在外面招聘了几个,全权负责新产品在各地的推广会。许多行业都用这种方法做宣传,为了使新产品能够尽快在各地打开市,会邀请当地医院、医药公司的专业人事召开一个会议。
名义上是推广品种,但最主要的还是请这帮主任医生和专家吃一顿玩一玩,顺便封个红包,让他们以后多给些照顾。
这些钱对于一个企业来说,是非常大的一笔开销,尤其是怀圣堂医药目前从几十个国内外药品生产厂家手里接了上百个品种,每个月的支出都大得惊人。
过去都是由各地办事处打申请报告,批下来的钱到了省区经理手里,他们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结果可想而知。因此把这一块的费用集中由齐雅婷掌管,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举措。
在奸商的协助下,怀圣堂医药公司总算是完成了一次改革,这对于今后的发展意义重大。
在赵启明对公司进行整改的第一个月就见了成效,怀圣堂医药公司的当月利润创下了有史以来的新高。这并不是因为把市场分为五个大区取得了开源的成就,而是齐雅婷的市场推广部起到了节流的作用。
这天,奸商坐在办公室里跷着腿翻看上个月的财务报表,正因为自己给公司创下了一个良好的局面喜上眉梢,桌上的手机响了。
赵启明一看来电,是市委书记葛兴邦的号码,连一秒钟都没敢耽误就接通了电话:“葛伯伯好!您老人家找我有事?”葛兴邦平时很少跟他联系,接到这个电话,奸商心里有点吃不准。
电话那边,葛兴邦笑道:“呵呵,小赵!你做了好事,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可要好好表扬表扬你呀!”
“我最近没干什么呀?”赵启明脑子里转了半天,想不起自己最近干过些什么。
葛兴邦还以为他在打马虎眼:“还想瞒着我呀!你们明远集团最近是不是向安徽、河南、湖北这三个省捐了一批速效感冒胶囊?这件事别说你不知道哦?”
赵启明恍然大悟:“呃……,是有这么回事,春节后听说这几个地区爆发了流感,我是想为这几个地方的老百姓做点实事。”他这才想起半个月以前,自己安排齐雅婷以怀圣堂医药公司和鸿福连锁超市的名义,给这三省的红十字会赠送了一批感冒胶囊和别的药品。当时存心为了充脸面是按零售价计算的,标价高达七百万人民币。
不过他当时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做好事。鸿福超市下一步要向周边省份拓展,明远的名气在国内的影响力也不够,这么做当然还是出于商业目的。有了这件事,鸿福超市就会引起当地政府的重视,而怀圣堂医药公司在业内的名气也将进一步提高。
更何况这对怀圣堂药业也有好处,药品发到老百姓手里,相当于给厂子做了广告。而且感冒胶囊的成本实际上非常低,加上包装费,最多只值零售价的20%,算下来公司包括运费才只花了一百四十多万。
可捐赠的事怎么会引起葛兴邦的兴趣呢?毕竟受捐赠的又不是上海市,奸商弄不懂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事来。
“我前天去了趟北京,遇到卫生部的徐际源部长,是他跟我问起了你们公司,我才知道有这么回事。小赵,你可是为我们上海争了面子哟!国内那些企业个个只知道自己挣钱,没几个想过为老百姓做点事,你带了个好头,徐部长对你的评价很高呀!”
“葛伯伯您过奖了,要不是您平时经常教导我,我还没这么高的觉悟呢!”奸商不失时机的拍了葛兴邦一马。
虽然这话有点言过其实,但好听的话谁都爱听,葛老头听了直乐:“你小子就这张嘴能说!对了,我是提醒你,下星期徐部长要来上海,他想跟你聊聊,你可别忘了……。”
赵启明满口答应下来:“您放心好了,肯定不会给您老丢脸的!……”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这时候,陈致远推门走了进来。
他进门就看见奸商那副得意洋洋的死相,顿时脸拉得老长:“别臭美了!味之素的小日本刚才来电话了,江口平五郎约我们去聊一聊。妈的,老子成天在上海,也没吃过这老头一顿饭,你小子刚来他就请客,真不拿我当回事。”这让陈致远心里非常不平衡。
赵启明一脸奸笑地奚落他:“这只能说明你人品有问题!说了什么事没有?”
陈致远瞪了他一眼:“人品有问题的是你……!打电话的人是江口平五郎的助理,姓林,说是晚上去淮海路的一家日本会馆见面……”
赵启明心里有鬼,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难道他们看出了我的计划?”转念之间他又打消了这个疑虑。应该不可能,去年初味之素公司找代理公司的消息放出来之后,有不少公司都看好这个品种,而自己开出的条件在国内算得上数一数二的。
胃宁这个品种日本人不是不了解,但赵启明当初毫不犹豫地答应他们第一年销七百件货,而且还明确表态准备在两年内把胃宁撤出市场,借用以前建立起来的医生关系来做麦滋林。合约里有了这两个条件,日本人在考查了怀圣堂医药公司的业务情况之后,最终打消顾虑,跟陈致远签了约。
奸商打了个哈欠,把报表丢在桌上:“管他,去了再说!看看这帮小日本能玩出什么花活。”
由陈法林负责的怀圣堂药业是不仅是明远集团的支柱企业,也是怀圣堂医药公司的基石。这几年在陈法林手中不断扩大生产规模,现在已经是一家生产二十七个针剂以及口服剂品种、多达五十多个规格的大型制药企业,年产值二亿六千万,利润三千多万。
而“胃宁”胶囊一直是怀圣堂的主打品种,这种药不仅治疗各种胃炎胃溃疡的效果不错,而且价格适中,是当年陈法林对市场考查很久才选定下来的。由于是怀圣堂医药公司负责销售本厂产品,又有自己的销售队伍,这就省去了一些中间环节。
九六年药品销售人员给医生的回扣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美其名曰:临床观察费,这个名词一直延用到现在。那时候业内还没有现在这么黑,正常情况下像胃宁这类的专科用药一般都是给出零售价的10%,只有各个科都可以广泛使用的抗生素可以按15%左右。
而胃宁给医生的费用却可以达到抗生素的标准,这在当年比业内同类品种的条件要好。
有了这两个优势,胃宁胶囊几年来一直占领着国内胃药市场份额的40%以上,几乎和三九集团成天做广告的“三九胃泰”平分了胃药市场的天下,国内国外的同类品种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也正因为如此,当赵启明得知味之素的胃药“麦滋林颗粒”要进入中国市场时,非常观注。在查阅了到对方的相关资料之后,感觉这个品种的出现必然会对胃宁造成威胁,所以才想到要采取相应的办法,将对方捏死在自己手里。而这么做主要还是出于商业角度考虑,并不仅仅是对日本人的民族仇恨。
晚上七点,奸商和陈致远一起去了淮海路,双方约在一家日本人的商务会馆见面。这是一幢并不起眼的日式建筑,两个人下了车就往会馆里走,却被一个身穿和服的女人挡在了门口,说是非会员不给进,任凭赵启明怎么解释都不行。
陈致远一看见这个穿和服的女人心里就不爽,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一帮日本军官看日本女人跳舞的场景,这家伙脸一寒就要发彪……没办法,小时候地道战、平原游击队这类的电影看多了,从骨子里反感日本人,现在居然还被拦在外面不给进,这让他怎么能不上火。
赵启明及时地给了他一个暗示,两个人到旁边打通了林助理的电话。奸商也一样反感日本人,不过既然是来谈生意的,总不能跟个看门的一般见识。
江口马上带着林助理迎到了门口,大声训斥了看门人几句,那女人一脸贱相给赵启明两人道了歉。
几个人上了楼,林助理打开了厢房的门,半弯着腰做了个请的姿势。房间里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赵启明没太注意,抬脚就想往里走,却发现身边的陈致远眼睛直瞅着那女的,明显有点不对劲。
奸商这才看到,那个女人非常漂亮,不过引起陈致远的注意的却是另一个原因,她是自己的前任女友,魏含嫣。
他轻咳了一声,陈致远立刻回过神来,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坐了下来。魏含嫣的脸色变了几变,看得出来她也是勉强保持着镇定。
江口平五郎五十岁左右,脸上保持着日本人特有的严肃,向大家略一躬身抬了抬右手,林助理开口说道:“我替江口先生给大家介绍。这位是上海宏天医药物资公司的总经理,朱广文先生。旁边这位是朱先生的未婚妻,也是他的助手,魏含嫣小姐……。”
坐在对面的朱广文也跟他们点头笑了笑,身旁的魏含嫣表情不自然地点点头,装作不认识他们。奸商特意仔细瞧了瞧对面这个叫朱广文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皮黑肉糙,长相很是一般。尤其他那个扁平的鼻梁,上面还有几点雀斑,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奸商立刻对陈致远在女人方面的能力打了个大大的问号。眼前的残次品居然也能从他手里把女朋友抢走……?这家伙应该从金茂大厦上跳下去!赵启明为这小子深感绝望。
陈致远毫无表情地跟对方点头示意之后,再没了别的话。朱广文这个名字他听说过,宏天医药物资公司他也知道,这家公司主要经营的是医疗器械,代理了德国和英国的几个著名品牌的产品,在国内也是小有名气,但是在药品方面的生意并不多。
可他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林助理点了些日本料理,什么刺身、寿司之类乱七八糟上了一桌,全是两个家伙平时碰都不碰的东西。表情硬得像块石头的江口平五郎说了几句客气话,抬手请大家就餐。
赵启明随口附和了两句,夹了块不知道是什么玩艺放在面前的碟子里,脑子转得飞快。宏天公司的背景他不清楚,但说好是双方随便聊一聊,这个姓朱的外人掺和进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江口平五郎操着生硬的中国话开了口:“赵桑,自从和贵公司合作以来,都是在和陈桑交往,我们两人很久不见了。我敬你一杯!”
奸商装腔作势的跟他敷衍了一句,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不知道江口先生找我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吗?”他可不想浪费时间,今天晚上回去还要给胡雪怡打电话请安呢。
“请两位来,是想谈谈麦滋林这个品种的销售情况。我们社长得知贵公司在这个品种上很努力,非常高兴,感谢两位!”江口说着又端起杯子敬了他们一杯。
从对方不满的眼神中赵启明知道这家伙肚里有事,现在只不过是在跟自己打太极:“哪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和味之素这种知名企业合作,是我们的荣幸。”他笑得像个汉奸,就是要看看江口打算怎么跟自己开口谈。
一百八十章 商界枭雄
六个人又喝了几杯,赵启明装出几分醉意,继续和江口平五郎胡天海地的扯闲话。还顺便恭维了朱广文和魏含嫣几句,说他们郎才女貌,真是天生的一对。
旁边的人怎么听都觉着奸商的话像是在骂人,就朱广文的品种类型,除了个头之外,其它条件顶多跟武大郎属于同科同种,和魏含嫣两人坐在一起,说是美女与野兽还比较贴切。
魏含嫣极少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偶尔跟大家象征性地举举杯子抿一口。即使是这样,她还要扫一眼朱广文,似乎是怕对方不高兴。奸商刚才这句话一出口,魏含嫣的脸色都变了,其他人都是假意奉承,只有朱广文听了眉开眼笑,一脸很是受用的表情。
吃了一个多小时的饭,赵启明一直在观察他,没有看出这个人有什么特别之处。朱广文言语不多,说起话来陪着笑脸,给人的感觉是如此平庸,似乎他就是个非常普通的人,但奸商总觉得这应该不是此人的真面目。
对于奸商的恭维话,朱广文的笑容里看不出一点做作,如果不是赵启明从他一闪而逝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愤怒味道,险些会真的以为这是个笨蛋。这家伙的城府居然如此之深,差点连奸商都被他给蒙住了……。
觉察到这一点,赵启明对于陈致远的信心又恢复了一些,对付这种擅于心计的人,并不是猪头陈的强项,看来往后只有靠自己帮他找回这个面子了。
江口平五郎终于沉不住气了,嘴边扯出一角笑容,活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赵桑、陈桑,我有件小事想拜托两位……”
“哦?江口先生有什么事请尽管说,只要我们兄弟能帮得到的地方,一定尽力!”他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说得跟真的似的,心里却警觉起来。
“是这样的,我方在医疗器械上和朱桑的宏天公司之间进行了一些合作,而朱桑最近想在药品行业拓展些业务。他一直都跟我说,自己很看中麦滋林这个品种,但现在代理权……。朱桑不好意思跟两位谈,所以请我们出面解决这件事。当然,贵公司能够将麦滋林的代理权转给朱桑,有关违约赔偿的问题,一切可以按合同上办。”江口平五郎僵硬的笑容让陈致远看了实在难受,真想给他几耳光帮这家伙放松放松脸上的肌肉。
朱广文也陪着笑脸接着说道:“赵总、陈总,同行们谁都知道怀圣堂医药公司的实力,在国内那是数一数二的。像麦滋林这样的品种对两位来说,多一个不算多,少一个也不算少。所以我今天特意请江口先生出面请两位来商量这件事,希望两位能给鄙人一口饭吃……。”他一脸谦卑的表情,非常诚恳。
看着他的脸,赵启明越发觉得这个人非同一般。这年头,但凡是手里有个千而八百万的家伙,眼睛长在头顶上都算是有素质的。三十岁左右便事业有成的人,往往更加不可一世,像石俊棠那类放浪形骇的家伙就是他们中的代表人物。
而眼前的朱广文不仅能请得动味之素公司亚洲区总裁为自己说话,而且态度上竟然谦逊到了自贬的程度,这让奸商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奸商的脑子里转得飞快,江口平五郎和朱广文提出的这件事看来也是早有预谋的。江口这个老家伙能为了一个外行人,甘愿开罪怀圣堂这种在国内有一定影响力的公司,这其中必然有重要的原因。
但这一点还在其次,关键在于朱广文是通过什么办法,说动这些一分钱都夹在屁眼里舍不得花的日本人的呢?
面色通红的赵启明爽朗地笑了,冲他摆了摆手:“朱总这是哪里话!我虽然接触这行业没多久,但做生意靠的是朋友,说不定哪天还要请朱总帮忙照顾呢!这件事情没什么了不起的。”说着,他转脸拍着陈致远的肩膀说道:“致远,今天这事你让我当回家,把麦……什么林这个品种就转给朱总吧!”
陈致远虽然不知道赵启明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多年的兄弟,这家伙既然答应得比放屁还痛快,事情肯定就不会那么简单。
“行。大家既然能坐在一起,今后就是朋友。江口先生,明天安排一位代表到我们公司签个解除合约的补充协议吧,不过……。”陈致远表现的比赵启明更痛快,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了看对面的江口平五郎。
“是我们要求提前解除合约,违约金的事一定按照合同上处理。请陈桑放心!”说完,江口平五郎向陈致远半躬了一下上身,然后举起酒杯表示感谢。他压根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如此顺利,顺利到让他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不太对劲。
四个人共同举杯,赵启明喝了一口。半天没吃东西,他都快饿昏了,只好硬着头皮咽下去两块鱼生,连嚼都没嚼。
奸商放下筷子,脸上无比坦诚:“不瞒各位,公司里很多中层都反对同时做两个胃药,而且怀圣堂药厂的负责人陈法林先生也一直不愿意撤掉胃宁这个品种,我和致远都为此感到为难。说句心里话,今天既然把麦滋林转给朱总,也是解决了我们内部的问题。来,为了表示感谢,我也敬大家一杯。”说着,这家伙果然冲众人举起酒杯喝了下去。
奸商的态度诚恳得让人感动,要不是因为陈致远了解事情的真相,连他都以为这家伙刚才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
不过赵启明这句话倒有一半是真的,业内的人都知道,一家公司同时做两个同类品种确实是医药界的大忌。这就等于是用两个勺子在一个锅里盛饭,再怎么样盛里面还是那么多,当然不如把人力物力放在推广其它品种上,到别人的锅里去争。
尤其是陈致远在奸商的授意下,最近大半年一直把麦滋林这件事当成了重点来抓,影响到大家的收入,所以包括省区经理在内的大部分人,都曾经对此表示过不满。
朱广文很是感动,重重地点了点头,连敬了赵启明好几杯。奸商喝酒不行,只有让陈致远这个酒酝子顶上。接下来气氛变得热烈而轻松,老老小小几只狐狸交杯换盏把酒言欢,跟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似的。
等赵启明和陈致远在对方的欢送下离开会馆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朱广文目送着赵启明汽车的尾灯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一脸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赵启明……,我以前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他念叨着奸商的名字,一时没想出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只是觉得这个比自己还年青几岁的人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今年三十二岁的朱广文一九八三年从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毕业,当过三年老师,八八年下海经商,在一九九零年成立了宏天医药物资公司。朱广文虽然长得难看了点,却是个非常有头脑的人,尤其是此人心机深沉,对中国人的处事之道吃得极透,玩手段的招数更是数不胜数。
凭着这几年的苦心经营,宏天公司在他手里从一家不知名的小公司变成了年销售额几亿的大公司。
近年来他注意到了药品行业的巨大利润,同时也为了充分利用自己销售网络中业务关系,总想找到一个切入点进入这个领域,但直到最近才得偿所愿。然而问题也随之出现了,他没想到自己一开始要面对的竟是业内知名的怀圣堂医药公司,一家有着雄厚经济实力、业务网络以及一定背景的合资企业。
在此之前,未婚妻魏含嫣曾经告诉过他有关赵启明的事,只是对陈致远的情况却不愿意多说。朱广文原先对她这种有所保留的态度并不满意,不过自从听到有关赵启明的几件传奇般的事迹,他就产生了会一会此人的想法。
他要亲自认识一下这个少年时代就赚下了几百万,创办了怀圣堂医药公司,随后又在半年之内帮着上海股市击败了香港投机商的奇才,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怀着这样的好奇心,他要求参加了今天晚上的会面,江口平五郎虽然觉得有点不妥,但朱广文说服了他。
一顿饭吃下来,朱广文大部分精力也都放在了赵启明身上。奸商那既从容又飘忽不定目光,还有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让朱广文肯定了一件事:魏含嫣的旧情人陈致远并不可怕,这个赵启明才是怀圣堂医药公司的灵魂人物。
在这个人面前,他忽然一种难以超越的感觉,这是他做生意这几年来第一次在见到商业竞争对手时,产生这样的念头。
初春的夜晚寒气挺重,身边的魏含嫣挽住了他的手臂,偎在他身边:“在学校第一次见到赵启明的时候,我觉得他属于那种油头滑脑嘴皮子很溜的人。毕业之后接触了几次,才慢慢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
朱广文似乎没有在听她说,抬手把她甩开了。他忽然想起奸商吃饭的时候称赞他们俩的那句话,心里对魏含嫣突然厌烦起来。
他转过身来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丝微笑,接着冒出一句:“赵启明,是一个枭雄!”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来形容对手,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几个月前,魏含嫣正是因为自己有着超人一等的智慧和手段,才死心塌地选择了外形并不出众的自己。而对于女人,朱广文从来都不觉得她们有多重要,即使是魏含嫣这种不仅出生好,人又貌美如花气质出众的女人。他认为世上向来都是男人建功立业,再出众的女人也只配站在男人的身边当陪衬,或者是躺在床上劈开双腿,除了这些,女人又能干什么?
朱广文暗自冷笑了一声,赵启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我倒要看看咱们两个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商界枭雄……。
车子刚跑了没多远,陈致远就迫不及待问道:“你小子又想干什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他们……?”
赵启明今天多喝了两口,确实有点醉了:“这件事绝对不是他们表面上说的那样简单,处理不好我们会变得很被动。”
“那你还答应他们?”陈致远愣了。
奸商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问道:“如果让你现在就动手把麦滋林挤出市场,你有多大把握?”
陈致远沉默了一会儿:“很多省份我亲自跑过,应该有八成把握。但这么做会产生一笔额外的花费。……死活都要把一个品种卡在门外,要打点的人可不止是药剂科主任,还要找到院长。”
“这我知道。那个姓朱的情况你了解吗?”赵启明始终不跟他提及魏含嫣,怕勾起这家伙的伤心事。
“听说过,是专门做医疗器械的,生意做的不小……。”陈致远把对方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最后来了句:“不过没想到朱广文居然这么菜……”他想起了刚才魏含嫣看着姓朱的眼神,真他妈跟书里写的一样:情意绵绵含情脉脉。想到这里这家伙不禁一阵难过,她从来没用同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更让陈致远弄不懂的是,魏含嫣怎么会看上如此普通的一个人,而且长得还不如自己,乍一看就像个卖烧饼的。
奸商听他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猪头,就你这熊样,十个陈致远都不是人家的对手!难怪让他把女人抢去了……!”
陈致远打心眼里不服,直着脖子跟他嚷:“他有什么?长得这么难看,要钱还不一定比我有钱,操!这年头的女人都他妈瞎了眼了,愣把狗屎当金元宝……!”
赵启明嘲笑道:“不服?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如果没点能耐,他生意能做得这么大?要是按你这么理解,那德国人、英国人、日本人个个都是傻子,因为他们选了个比你还笨的笨蛋代理自己的品种。”
一百八十一章 尔虞我诈
陈致远还想跟他争辩,可想了想这家伙说的确实不错,嚅了嚅嘴巴还是服了:“那你觉得他想干什么?”
“他的野心你是看不出来的,我猜呀……!他现在可能不满足于只做器械,打算插手药品生意,而且还想从麦滋林这个品种上打开局面。”
赵启明说的没错,医疗器械这一块的业务关系同样也是在医院,只不过器械的销售人员接触的是器械管理科的主管。而医药代表,也就是药品公司基层的业务员接触的是药剂科的主管。
但大型器械是要通过院长批准的,想做成大单生意就必须搞定这个关键人物,因此从这方面来讲,姓朱的在终端医院的关系绝不会比怀圣堂差多少。
赵启明当然想到了这些,所以他才会觉得怀圣堂今后有可能会比较被动。刚才陈致远说自己有八成的把握挤垮麦滋林,但奸商在心里把他的这个承诺打了个折扣。赵启明认为最多只有五成,如果大意的话,搞不好还可能败给别人,他只是怕打击陈致远的信心,才没把话说白了。
看来这年头有能耐的人到处都是呀!
奸商的脸色不由得沉重起来:“我分析,这个人是看好怀圣堂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为麦滋林做下的前期铺垫工作,这样他好安排自己人通过这个品种,尽快把科室医生的关系建立起来。”
说着,他扫了一眼陈致远:“而那笔违约金,很可能也是由他支付给我们的。终端医院的医生关系是无形的资产,比起来,替味之素扔给我们几百万违约金又算得了什么?”
陈致远终于明白了,咬着牙恨恨的说道:“他大爷的,姓朱的确实是够精明……。想得美!老子就算拼了命也不能让他小子占了便宜。”想到自己的女朋友眼下归了姓朱的,现在居然又来抢自己的市场,这家伙简直要疯了。
赵启明点点头:“没错。以他的能力,要是在医院站稳了脚,我们的胃宁只怕真的要停产了。”
听了这话,陈致远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赵启明。奸商明白他的意思:“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有件事我没弄明白,朱广文是怎么样说服江口平五郎为自己出面的呢?以江口的为人,不可能放着好好的代理商不用,去找他这个半道出家的当代理呀?”赵启明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陈致远。
“连你都想不通,问我有屁用!”陈致远脸色发青。
“还有一个头疼的问题……!”奸商欲言又止。
陈致远的头更大了:“还有??”
“魏含嫣对我们俩的情况非常了解,而我们对朱广文的为人几乎一无所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这次太被动了!”说到这,赵启明忍不住也骂了起来。
凭着这两点,朱广文在奸商的心目中又重了几分。日本人换代理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奸商转脸盯着陈致远:“你跟魏含嫣提过我们准备借助麦滋林这个品种,收拾日本人的事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容易解释了,朱广文只要知道怀圣堂的企图,很容易就可以说服江口平五郎。
陈致远瞪着眼,一脸忿忿不平:“你他妈疑心病不要这么重好不好?工作上的事,我犯得着跟她说吗?操……!”
奸商被他骂得低着头,半天没敢吭声。这件事他回去之后愣是想了一夜也没弄明白,可惜齐雅婷现在不在身边,如果有她的话,或许能帮自己搞清楚这件事。
第二天上午,江口平五郎就派了林助理带着支票来到怀圣堂,代表味之素公司办理补充协议的事。按照合约,味之素公司要赔给怀圣堂医药公司六百万人民币,作为对他们前期市场开发的补偿,并且将没有销完的货全部收回。而怀圣堂不能在此后以任何方式干扰麦滋林的销售关系,并做好终端医院关系的交接工作。
赵启明猜得一点都不错,朱广文看中的就是怀圣堂在终端医院的关系,而且这个终端关系中,他最重视的又是临床科室主任和医生的关系,这是重中之重。
精明的朱广文知道,那是陈致远花了几年的时间,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尤其是在陈致远的推动下,怀圣堂医药公司的业务人员,向来将处理医生关系放在工作的首要位置。
有了前面大半年的推广时间,麦滋林必然已经深入到临床医生的心目之中,短时间内都不会忘记。
不得不提的是,几乎所有的医生对新品种都有一个接受的过程,这个过程至少要有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需要医药代表经常联系他们,不断进行灌输和提醒。不过医生们一旦接受了某个品种,就不太容易忘记。在开处方的时候会形成用药习惯,只要遇到适合的病例,随手就会把这个熟悉的品种写下来。
所以,要想让医生用一个药不容易,但是要让他们打破自己已经形成用药习惯更难,何况宏天的业务人员会立刻跟进医生的关系,陈致远就是想从中破坏,收效也不会很大。
唯一的可能就是,除非医院里无药可用,否则的话自己势必将达成目的。但是要想让医院停止采购某种药品,要有一个行得通的理由,即使是负责药品管理的药剂科也不能为所欲为,否则对临床科室无法交待,就是失职。
朱广文早看准了这种连锁效应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利益:一次性在全国二十几个省份的几百所大中型医院里,铺进了宏天公司的品种。而这个品种的前期推广工作,事先就由怀圣堂帮忙做好了,宏天公司的业务人员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利用麦滋林,巩固和拓展自己的业务面。
这就是朱广文在进入这个行业之前,一直在寻找的切入点,是自己哪怕就是花出去上千万也无法在短期内办到的事。每一个环节该怎么运作,他心里比谁都透澈。
而且,这仅仅是朱广文计划中的第一步,下面,他将利用这个良好的开端,全力开发药品市场,使宏天公司在医疗器械和药品这两个经营项目上齐头并进。
其实他能找到这样的机会,说起来还要拜赵启明所赐,至于是为什么,他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等赵启明和陈致远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怕宏天公司的翅膀已经硬了。
所以这天上午,朱广文也跟着林助理一起来了,非常诚恳地说自己是来跟赵启明和陈致远取经的。同时按照合约,请他们帮忙把各省所有医院的库存情况汇总一下。
奸商满口答应,马上让陈致远通知各地办这件事,他自己坐在办公室里假模假样地跟朱广文聊了起来。可半天过去了,他还是没能从对方嘴里套出半句有用的话。
陈致远在打电话通知五个大区经理调查医院库存的同时,让他们立刻开始进行在所有医院封杀麦滋林的工作。而且还郑重强调这是死命令,要求他们不论用什么办法,找什么样的关系,务必要在现有的库存销完之后,不能让哪怕一小包麦滋林颗粒流入医院里。
可任务是布置下去了,下面的人能不能完成得了,连他自己心里都没底。
林助理和朱广文走了之后,两个家伙在办公室里就这么闷头坐着,眼看两位老板心情不好,谁也不敢在这时候触霉头,秘书连电话都不敢接进来。两个人一直坐到下午一句话也没说,陈致远首先沉不住气了,让秘书帮自己订一张当天晚上飞广州的机票,他决定亲自到一线督战,一个大区一个大区地干。
临出门之前猪头陈摞了一句话:“操他大爷的,要是让朱广文再赢了这一把,老子就是死在外面,也不回上海了!!”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赵启明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不过真要是那样的话,他确实是没脸再回来了。
奸商看着这家伙的背影,想笑却笑不出来,这次的对手不同以往,他心里忽然有一种当年在上海和齐雅婷炒兰花,以及在股市和吴伟良决战的感觉。
接下来的几天里,日本人换代理的原因成了他的心病,一天没弄明白就一天寝食难安,齐雅婷回到上海的时候,这家伙又瘦了不少。
在陈致远离开上海的第三天,齐雅婷终于从武汉开完会回来了。她虽然是市场推广部的老大,手下也带了不少几个人,但还是要全国到处跑,一个月下来呆在上海总部的时间不超过五天。
齐雅婷做了一个月,总算是熟悉了奸商安排给自己的新工作。其主要内容就是到各个省会举办推广会和学术交流会。
事先,要让驻地的业务人员联系好酒店、会场和旅行社,然后发邀请函给省内各医院的药剂科主任、相关科室的主任以及有点知名度的专家。
召开推广会的前两天,齐雅婷会带着两个助手赶到当地,给陆续赶来的客人安排好食宿。会议本身其实并不复杂,就是让推广部药学专业毕业的人员给所有人讲解药品的成份、依照相关数据强调临床效果,再和同类品种进行比较……。
如果推广的品种比较有前途的话,最多只是请几个省内本专业有一定名气的专家现身说法,跟大家讲讲。这种会议的实际过程一般只需要一两天时间,主要还是会后安排大家到某景点玩一玩,发个红包作为辛苦费。大老远跑来,总不能让人家白来吧!
而各主任专家得了好处,回去之后见到怀圣堂的业务人员,自然要亲近许多,对于怀圣堂的品种,自然也要多照顾一点。至于学术方面,当然就成了次要的了。
所以,有了齐雅婷执掌市场推广部,公司在这方面的花费大幅下降,以前虚高的会务费用全被她卡住。各省区的头目们只有摇头感叹,过去从会务费里捞钱的好时光再也不复存在了。
奸商一见到出现在面前的二老婆,兴奋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逮着哪亲哪,险些让送材料进来的秘书看见。
赵启明从来没有过今天这样的举动,这还是因为心理上的压力大:“回来怎么也不通知我去接你?”
齐雅婷心里甜甜的,却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哼,别说这些假惺惺的。干这差使我是上你的当了。原想让你来上海陪我,可现在倒好,你这个没良心的把我扔到门外到处跑,弄得现在连见你一面比见国家主席都难!”
“你自己看看报表,上个月的会一个没少开,却给公司省了三十万!一个月三十万,一年就是三百多万呀!”奸商夸张地抖了抖手里的一叠纸,一脸兴奋。
省钱的事齐雅婷虽然心里有数,但还是没想到有这么多:“这么说,那帮省区经理一年黑公司的钱还真不少呢!难怪我走到哪都是好吃好住车接车送,临走还大包小包地送,一个个跟孙子似的孝顺……。”
奸商笑了笑,一只猥琐手探进了齐雅婷怀里:“搞业务的哪个不是冲着钱去的?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以后就装着不知道,也别把他们卡得太死,还指望这帮人干活呢!”
齐雅婷忽然想起个事来,连忙闪到一边:“别胡闹!我听说了一件事。原来咱们公司负责湖北的经理伍明,被你解雇之后最近一直留在湖北,听说私下里正联络咱们公司的人搞些小动作。”
奸商一愣:“哦?谁告诉你的,知道他想干什么吗?”
齐雅婷一见赵启明似乎很在乎这件事,也不敢大意:“这消息是目前负责湖北的省区经理沈思宁说的,她说伍明私下里联络基层负责医院的业务员,开出一些不错的条件,怂恿他们跳槽。”
赵启明心里一紧,感觉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跳槽?到哪个公司?”
一百八十二章 郑州之行
齐雅婷摇了摇头:“业务员们倒还好,没给他准确的答复,伍明很狡猾,他也没有说跳去哪。只告诉大家也是上海的一家公司,但沈思宁目前还没了解具体是哪家。”
“上海的……。”奸商立刻把这事和朱广文联系到了一起。伍明这种人干出这样卑鄙的勾当并不奇怪,只是事情发生在目前这种情况下,难免让人有所怀疑。
赵启明靠在皮椅上沉思了片刻:“雅婷,你马上跟负责河南的省区经理苏海联系一下。以我的名义直接问他,钟全山这个人有没有在河南挖公司的墙角。……不,还是别这么问,找个理由问问他最近有没有见到钟全山,就说公司里有些会务费没跟钟全山结清……。”
赵启明向来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就是面对天大的事也难得让这小子愁眉苦脸,可现在居然对伍明这件小事如此重视。齐雅婷看出他的表现明显有些不对劲,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怎么了?这跟钟全山也有关系吗?”
“你先去打电话,回头我再跟你细说。”奸商催促了一句,接着把自己的秘书俞彤叫了进来:“俞秘书,你给湖北省区发一个通知:通报表扬……,具体表扬哪些人,呆会让齐部长告诉你。……在工作当中表现出坚定的立场,能够以公司的利益为重……。为此,公司总部奖励每人……五千元。”
他想了想,改口道:“……奖励一万元,以兹鼓励!还有,把这份通知先给全国各省办事处传真一份,然后以正式文件的形式下发,要求省区经理务必要让每个业务员都看到。”
俞彤点头出去了,赵启明立刻拔通了负责湖北辖区的大区经理池宇的电话,把这个比自己年纪大了几岁的部下狠狠地训了一顿。说他与下面的省区沟通太少,湖北发生了伍明这么严重的事情,却是由市场推广部的齐部长报告到总部的,这样下去,哪天被人连锅端了都不知道……!
刚上任的池宇被他教训得心惊胆战,当时就保证马上动身赶去武汉,和沈思宁一起平息这件事。这家伙挂上电话,连一秒钟都不敢耽误,立刻就去订机票。
借题发挥地出了口气,奸商心情舒畅多了。不能让这帮家伙太悠闲,做市场的就像前线打仗的部队,应该时刻处于兴奋紧张的状态,否则的话用不着别人动手,早晚会败在自己手里。
接着他又和沈思宁联系,先是口头表扬,接着要她配合池宇,尽快搞清楚伍明现在在为哪家公司卖命,包括事情发展到了什么程度等等。在不惊动这家伙的同时,要稳定下面业务员的情绪,想尽办法也不能让公司流走一人。
不论这件事有没有朱广文在背后指使,赵启明都不敢掉以轻心,打了两个电话之后,他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如果基层业务人员军心涣散,对怀圣堂医药公司来说将会是致命的打击。
奸商绝不允许在自己的管理下,出现有人背叛公司的事情,那对自己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而伍明这种已经清除出公司的人,不能算是对公司的背叛,那是道德败坏,这种不知悔改品格低下的人连狗都不如。
但是假如这事与朱广文有关……?
奸商心里猛然一惊,难道说伍明从公司出来之后,投到了宏天公司?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跟味之素撤消与怀圣堂的合作就有很大的关系了。虽然当初针对味之素制定的方案,怀圣堂的中层管理人员并不清楚,但是为了应付味之素,在开发医院的力度问题上跟大家是有交待的。
让陈致远以麦滋林开发空白市场,并且在已有的市场,只开发那些和怀圣堂的业务关系扎实的医院,其它医院概不考虑……。这是当时对所有的省区经理下达的命令,他们也是这么执行的。
如果伍明把这个重要的情况告诉了朱广文,以这个人的智慧,绝对会想出无数个理由在江口平五郎面前编排怀圣堂的不是。……而他要是看穿了自己的意图,根本用不着多说怀圣堂的坏话,只需要把这种可能性告诉江口,小日本也会想尽办法拿回代理权。
这时候,齐雅婷走了进来:“跟苏海联系了,他说没有见到钟全山,不过说话的时候有点含糊……。”
“苏海是哪里人?”赵启明一时想不起,毕竟才到公司,能记住这些人是谁就不错了。
齐雅婷白了他一眼:“我连这人长什么样都不清楚,谁知道他是哪里人!不过听他说话是当地口音,”
赵启明站了起来,立刻让俞彤把苏海和钟全山的档案全调过来翻了翻,上面清楚地写着,他们两个都是河南郑州人。
奸商越想越不放心,为了保证不出现意外,他决定尽快赶到郑州扎稳阵脚。齐雅婷一听这小子想跑,一把揪住了他:“怎么弄得鸡飞狗跳的,一个伍明就把你吓成这样?快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赵启明把前几天味之素要求解除麦滋林颗粒的代理合约,以及将代理权转给宏天公司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包括自己对朱广文的感觉和自己怀疑伍明、钟全山泄露公司秘密的事。
小妖女齐雅婷还是第一次听到奸商给一个陌生人这么高的评价,既然此人如此厉害,那么目前所发生的情况确实让人不得不紧张起来。
齐雅婷安慰了一句:“你也不要太着急,或许事情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严重。……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陈致远去了广东,上海总部不能连个留守的人都没有。赵启明本想让她留下来,可转念一想,自己亲自去的话,似乎太显眼了。如果事情真是朱广文在操纵,要让他得知自己在调查这事的话反而不利:“上海也离不开人……。要不这样吧,你借着调查市场的名义替我跑一趟,如果没事当然最好。万一情况不对,你马上给我电话,实在来不及的话你自己酌情处理。”
齐雅婷点了点头:“好的。你在家里也不要太操心了,多注意身体。双休日回淮南散散心吧,雪怡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她想你了。”她抚摸着赵启明的刀削脸,心里一阵酸疼。
奸商嘻皮笑脸地扬了扬眉毛:“放心好了。这星期要是没啥事我就回去。”齐雅婷这么担心自己,他心里也不好受。可对手已经找上门来了,这是想躲也躲不了的事。
第二天早晨,齐雅婷带了一个助手直飞郑州,她前一天晚上已经给苏海打了个电话,通知对方自己第二天上午到。
苏海从别的省区经理那了解到齐雅婷是个能力很强的人,而且据说跟董事长赵启明以及公司老总陈致远是多年的交情,关系非同一般,不敢怠慢了她,专程开车去机场迎接。
看着眼前帮忙提行李的苏海,齐雅婷显得有些过意不去:“苏经理真是客气,我只是请你帮忙订两个房间而已,可没敢劳驾来接我呀!”
苏海咧了咧嘴笑了:“齐部长不要这么见外。郑州是我负责的省份,公司总部来人,我当然要尽到地主之宜了!”他今年三十一岁,身体健壮,从外型就看得出是标准的北方汉子。
把东西放好,苏海发动了汽车,带着齐雅婷两人开往市区:“齐部长这是第一次河南吧?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可千万别客气。”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为了下次的推广会做点准备工作,顺便对你这边的业务员进行一次有关药品专业知识的培训。”她说的都是自己份内的事,而且带来的助手也是专门从事药品知识培训的人。
苏海从倒车镜里扫了齐雅婷一眼,忽然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连忙笑道:“那好呀!既然不是什么要紧事,有时间我带你在郑州转一转,咱们郑州可是号称中原第一大城市的名城!”
他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实际上昨天下午齐雅婷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钟全山就坐在他身边。
钟全山在当河南地区经理的时候,有人介绍苏海到公司里来工作。苏海的姐夫是郑州市卫生局副局长,钟全山出于这种原因,一直都挺照顾他。平时对苏海报上来的一些不清不楚的账目,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海对此也心照不宣,得了好处自然也不会忘记逢年过节效敬钟全山这个顶头上司,两个人狼狈为奸,关系比一般人要好得多。
而苏海能当上河南省区经理,并不是因为这个人有多强的业务能力,只是因为他负责郑州几家大医院,业绩比其他人要好很多,这当然也是托了他姐夫的福。
此外,他高大粗犷的外形给人感觉像个直率踏实的人。业绩好,感觉上也不错,因此陈致远在挑选新一任河南省区经理的时候,首先想到了这个人。这家伙没想到自己在关键问题上又犯下了重大错误,还险些让怀圣堂医药公司在胃宁这个品种上全军覆没。
钟全山早在前几天就回到了郑州,他这次专门来找苏海商量一件重要的事,说白了就是希望这个老部下带着底下的业务骨干集体跳槽。而且条件都已经开出来了,除了怀圣堂能给的以外,有两个主要条件:基本工资在现在的基础上增加50%,业务提成上浮3%。
听到这个条件,苏海心动了,和底下几个贴心的业务员一起讨论这事,在他和钟全山的鼓动下,几个人都愿意跟着他走。可还没等苏海考虑好,齐雅婷的电话就打来了,说是要过来。这把他吓了一跳,而且赵启明那份通报表扬的传真件也同时到了他手里,苏海不得不谨慎起来。
把齐雅婷的住处安顿好,他给钟全山打了个电话,约他晚饭后碰面。
和这个市场部主管齐雅婷接触之后,苏海原心里拿定了主意,他决定跟钟全山把条件提高一些,只要对方同意,就答应对方跳槽。致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是因为齐雅婷虽然相貌出众,像个纤纤弱女子,但给人的感觉太精明了。别的不说,那双望过来的眼神就让苏海受不了,总觉得自己已经被她看穿了心思。
如果让自己跟这样的人经常打交道的话,别说占公司便宜了,只怕到时候开会还要自己贴钱。
因为公司只报销明账,超出会务以外的账目是概不负责的。然而从业务角度来说,为了使推广会达到更理想的效果,会后立刻展开跟进工作是必须的,至少也要请开过会的主任专家们出来吃顿饭加深印象。那么这些钱一般来说就必须要由省区经理负责。
绝大部分人做到这个职务,实在省不了的话贴点钱也能接受。因为业务关系建立起来,最终还是自己的,为了搞好这些关系进行适当的投入也属于正常。更何况怀圣堂公司在制定销售人员收入政策的时候,已经把这些费用按一定的比例算进了业务提成之中。
但苏海这个人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挣到手的钱再往外拿对自己来说是一种损失,这种损失让他从心理上难以接受。而且他是在钟全山被解雇之后提拔上来的经理,对钟全山当初搂钱的那一套早就羡慕已久,可轮到自己上来之后,啥好处都没了,所以这家伙越想越觉得不值。
越是利润高的行业,贪心的人就越多,而工厂里一个月辛辛苦苦挣个几百块钱的普通工人,极少有这样贪婪的**,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实。
苏海这种人其实非常可怜,从来都只看中眼前的个人利益,以为自己手里掌握着地方上的业务关系,就可以肆无忌惮。却不知在别人眼中,自己只不过是个拿来利用的棋子而已,而且最终还是个没有好下场的棋子。
……真搞不懂这种人都是什么东西变的。
一百八十三章 困难重重
齐雅婷表面上不动声色,却一直在观察这个貌似直爽憨厚的人。从苏海和自己说话时偶尔闪躲的目光中,凭着女人的直觉,她感到这个人心里一定装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仅如此,连下午接受培训的部分业务员,听课的态度也不像别的省区那么认真。到了晚上,苏海作为地区主管,非常热情的邀请齐雅婷和接受培训的各地业务员一起吃饭。
邀请客人吃饭这种做法本身是极为正常的,尤其是齐雅婷的行政职务比苏海要高出一级,又是负责整个公司的产品推广工作,这就更不足为怪了。
但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互相之间只要存在隔阂,哪怕再热烈的场面都会出现一种奇怪的气氛。以齐雅婷的机敏,饭吃到一半她就断定苏海和几个业务员一定是有事瞒着自己。
回到酒店齐雅婷就给赵启明打了个电话,好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自己尽可能的稳住苏海。赵启明听她说完之后,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情况显然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钟全山和伍明一起投靠了宏天公司。
挂上电话,奸商显得有些沮丧,他没敢把这事告诉陈致远,怕这家伙受不了。自己被宏天公司打了个措手不及,目前处在被动的局面,而朱广文采取的这些办法显然是早有预谋。
不可否认,从谋略上而言,宏天公司抢得了先机,占据了主动地位,而怀圣堂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做些亡羊补牢的事。
赵启明前前后后反复思量了一夜,河南的苏海如果叛变,必定会成为怀圣堂医药公司和宏天公司之间,发生商业冲突的第一个短兵相接的战场。如果在河南的这一仗再打输了的话,今后的情况就更加难以预料了。
让齐雅婷作为先锋去河南,赵启明还是比较放心的,不过担任这差使的最好的人选应该是陈致远,可惜他眼下没办法脱身。其它省份的工作同样重要,谁也不知道朱广文究竟进展到了哪一步。以那个人的手段,想必已经在着手侵占市场的工作了,有陈致远在,事情应该不会演变到难以收拾的程度。
赵启明可不想坐以待毙,马上和五个大区的负责人进行了一次电话会议,要求他们从重点省份开始,全面了解宏天公司在当地的动作……。最后还再次强调,一定要尽快动手,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要通过关系把麦滋林封杀在重点医院的大门之外。
五个大区经理几天前就在陈致远的指示下开始了封杀工作,而赵启明的态度让他们觉得这件事情远比自己当初认为的更为严重,随后就按照他的指示,逐层下达命令,马上下到各省掌握情况。
而此时的苏海,正带着手下的几名业务员跟钟全山作最后的谈判,他没有提出更多的的条件,只有一个要求:基本工资加倍。
钟全山自己无法承诺他,只有给上海的朱广文打了个电话,朱广文二话没说,当即答应了下来,还亲自和苏海聊了几句,作出了不少诱人的承诺。
得到确切的答复之后,朱广文的心里真是心花怒放,在魏含嫣面前难得地露出了他那令人恶心的笑容。
魏含嫣感动的不行,在她心目当中,朱广文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统率,算得上真正的英雄,唯一可以和他相提并论的人只有赵启明。虽然她一直反对朱广文和怀圣堂成为敌人,但是自己的声音在朱广文这种唯我独尊的人面前,是毫无作用的。魏含嫣只有在心里默默地祝愿他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苏海的加入对于宏天公司可谓意义重大。从商业角度来说,即使不能把河南省全部的业务关系掌握在手里,至少也可以确保麦滋林这一块的市场不受损害。
根据朱广文的判断,出了这个的事,给对手赵启明的心理造成的负面影响肯定不小。做生意和打仗在某种程度上是互通的,越是能征善战的统率,就越懂得首先从心理打击敌人。
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就包含了这个道理。
第二天一早,苏海就把齐雅婷约到办事处,小妖女一走进门,就感觉到这里的气氛不对劲。沙发上、椅子上坐满了等待接受培训的省内各地业务员,有几个人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苏海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愣神。看见齐雅婷来了,大家全都没了声音。
苏海从桌子里拿出个信封递过去,满怀歉意的笑了笑:“齐部长,麻烦你把我的辞职信转交给公司。这个星期做完,我就不做了。另外请帮我向陈总和赵启道个歉,谢谢公司这几年对我的培养,以后如果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我一定尽力。”
这个结果齐雅婷并不觉得意外,看着眼前这个厚颜无耻之徒,她欣然一笑:“没关系的,人各有志嘛。不知道苏经理准备到哪家公司高就呢?”
苏海可怜兮兮地叹道:“暂时还没有……。唉……,不是我不想干,只是最近太累了,成天要应付医院里的那帮人,胃都喝坏了,老婆还埋怨我不沾家。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齐雅婷惊讶地看着他:“是吗?我听说苏经理要去上海宏天公司呢,难道是我的消息有误?”
“呃……,没那回事!”苏海浑身一颤,像是被齐雅婷抽了个大嘴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更是泛起阵阵寒意。这个女人真是太厉害了才,刚到郑州才一天居然就知道了自己的秘密,难道说有人告诉她?
齐雅婷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过哪个人,她宁可跟一堆臭肉狗屎的混合物呆在一起,也不想再面对着眼前这披着人皮的东西:“要不你先回去吧,明天下午再来跟我交接工作,免得耽误你休息。”
齐雅婷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早晚收拾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苏海还想说点什么,可事情到了这份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家伙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嘴角,离开了办事处。
齐雅婷强压着心中的怒气,坚定的目光扫了一眼四周:“你们还有谁要跟苏经理一起辞职的?趁着我现在有时间,把报告都交过来吧。”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苏海刚才坐过的那张椅子,坐了上去,抬头注视着周围的业务员,隐然有种不怒自威的味道。
河南省各城市共十六名业务员全都在场,大家面面相觑的左右看了看,没人吭声。等了几秒钟,有七个人站起来,眼神中带着少许的不安,硬着头皮走到她面前,各自把一个信封放在了桌面上。
齐雅婷连看都不看眼前这几个人,摆摆手让他们走了,只是说了句:“明天下午来结清账目。”
虽然她不太懂具体的业务,但每个月由这些一线的业务人员发送到医生手里的费用,还是需要结算清楚的。齐雅婷没见过猪跑,总吃过猪肉,这个行业经常会有医药代表私自扣下医生费用的事,她以前也曾经听陈致远说起过。
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她的目光投向坐在原处的六男三女九个人:“这几个人的工作要是让你们分别接手的话,会有问题吗?”
有几个声音答了句:“没问题……”
凭心而论,齐雅婷并不相信留下的这几个人。她怀疑这些人事先知道苏海要离开公司的事,却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向总部报告,这让她非常失望。但是现在无人可用,而且眼前的工作也要有人尽快跟上,除了这九个人之外,自己无人可用。
齐雅婷转脸对负责内勤的女孩子点点头:“童小姐,你把大家这一年来的业绩报表和业务费清单找给我。”
她翻看着手里的每个月的报表,苏海带走的是开封、洛阳、许昌三个重要城市的业务员。相比较而言,他们的销售业绩比其他地区的业务员要好得多,这三个城市的业务量就占了全省的一半。
河南省是内陆重要的省份之一,全省大中型城市不少,省内人口也很多。三级甲等医院就有近二十家、三级乙等医院二十几家,二级以下的医院就更多了。不论从哪方面来说,这块的市场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放弃。
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收拾眼前的烂摊子。齐雅婷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眼前这种棘手的问题,她希望能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应付眼前的局面,而不是简单的告诉赵启明自己现在的处境。
其他人也都在看着她,谁都不敢吭声,不知道这位市场推广部部长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许久,齐雅婷终于打定了主意,市场还是要交给他们。既然这九个业务员没有跟苏海一起走,至少可以说明一点,他们和苏海不是一路人。
回过神来的齐雅婷将任务布置了下去:“洛阳、开封、许昌这几个地方的交接工作,就由你们来负责,我亲自抓郑州的业务。河南省区经理暂时有我来担任,大家把工作任务分配一下……”
像郑州这样重要的城市,三甲医院有上十家,目前交给谁负责都不可靠。所以她决定带着一名业务员一起做,直到找出自己认为最可靠的人接手为止。她考虑到最后,决定让负责内勤的童丽跟自己一起做。
童丽是个爽朗的女孩子,比自己大了两岁,虽然相貌平平,但做事情认真踏实。早在钟全山当经理的时候就在河南省区做内勤工作,在怀圣堂已经工作了四年了。
齐雅婷有自己的想法,童丽在办事处呆的时间不短,耳濡目染,对业务员们的工作内容是比较熟悉的,上手快。而且还有一个关键问题,以她目前的职务,平时是只干些收发货、做记录之类的杂事,是河南办事处唯一一个不会受到苏海关注的一个人,相对所有业务员来说她的可信程度最高。
接下来的交接工作并不复杂,无非是把医院方面的主要关系介绍一下,但是具体的工作落到实处就显得特别繁琐。因为这些关系包括医院的药剂科主管、采购员,还有各个科室的主任、医生等,上十家医院至少有几百个人要接触、熟悉,而上层领导还有医院院长、市卫生局的一些人……。
齐雅婷逼不得已,把产品推广部的工作放在了一边,交给手下们打理。自己跟着苏海用了五天的时间,找到有关医院要害部门的一些人物,跟他们打了个照面。但她删繁就简,所有一线科室的主任、医生们一个没见,把这差使全交给了童丽。
这么一来,童丽主要负责的就是临床科室医生的业务工作,而齐雅婷自己把药品进货途径这个关键环节抓在了自己手里。
赵启明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同意了齐雅婷的意见。他们俩的想法是一致的:现在的关键是不能让河南的业务工作因为人员的流失而暂停,只要挺过了这个艰难的时期,以后再慢慢收拾也不晚。
但事情远远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简单,在苏海离开公司的一个星期之后,问题接踵而至。短短三天时间里,郑州市十一家有业务关系的医院,居然有六家陆续出现了缺货问题,而且缺的恰恰就是怀圣堂自己生产拳头品种:胃宁胶囊。
消化内科的医生们两天没有药用,信息就立刻通过童丽反馈到了齐雅婷的耳朵里,她这才意识到问题大了。傻子也明白,这肯定是苏海在从中作梗。
而且童丽去问了这几家医院的药剂科,科长们的答复都是不冷不热:胃宁的采购计划已经做好了,没有这么快到货,再等等……。
没有接触过这个行当的齐雅婷听完童丽所说的情况之后,顿时有了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她这才明白赵启明和陈致远为什么把终端工作看得那么重,哪怕只有一个环节出现问题,整个销售链就会陷入瘫痪状态。
一百八十四章 逼上梁山做业务
第
眼下出现的情况,正是让经验丰富的苏海卡住了自己的手脚,那几家医院的药剂科科长必然是因为他的原因,拖延了胃宁的进货时间。齐雅婷越想心里越着急,求医的病人源源不断,医生们也在等着药用,但医院里缺了货,他们肯定会改用麦滋林代替胃宁。
好在身边有个能干的童丽帮忙,为自己减轻了不少压力。几天来齐雅婷一直在观察这个女孩子,童丽做事勤奋认真,为人也踏踏实实,让小妖女非常满意,庆幸自己没有认错人。
对业务比较了解的童丽还她提醒了一句:即使几天之后胃宁进了医院,医生们也会对此牢骚满腹。所有的一线医生最讨厌的就是病人们拿着处方取不到药,回头找自己重写处方。
童丽为了尽快和业务关系挂上勾,一个多星期以来几乎跑断了腿,人也瘦了几斤:“……听说以前钟经理在的时候,曾经用过这种手段。他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把我们公司的一个竞争品种赶出了郑州所有的大医院。”
齐雅婷皱了皱眉头,对她的话大惑不解:“赶出医院……?为什么会这样?”
童丽小声说道:“我也是听业务员们聊天的时候提起过这件事……。如果只是偶尔缺货倒还不要紧,临床上的医生虽然会不高兴,只要我们尽量去解释,他们也能够理解。不过……。”她说到这里,忧心重重地看了齐雅婷一眼。
“没关系,你尽管说就是了。有什么难题我们一起解决。”齐雅婷掩饰着内心少许的不安,冲她笑了笑。
没有想到的是,童丽所担心的问题远比自己想像的要可怕得多:“钟经理那时候让好几家医院药剂科每次只进一点点货,用完了还会拖延几天进货时间。反复这样的话,会使医生们开出来的处方单经常缺货,时断时续,用不了多久大家都会反感那个品种。这时候一旦有个供货稳定的品种顶上原来的缺货品种,很快就可以取而代之。根本用不了多久,竞争品种的用量就会大幅下降,最后只有退出医院。”
听了这番话,原本还踌蹰满志的齐雅婷,顿时从头凉到了脚后跟。太阴险了,医生们因为经常断药而改用别的品种,宏天公司的麦滋林在这时候乘机取而代之,这样的结果几乎就出现在齐雅婷的眼前。
那时候就是有再扎实的医生关系,给他们再多的提成,也最究是毫无用武之地。
心慌意乱的齐雅婷发自内心的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仅仅是通过药剂科就可以玩出如此要命的招数,……药品行业实在是太复杂了。
说起来也并不奇怪,她从来没接触过药品行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她根本就没有一个清楚的概念。和苏海那种做了几年的老手比起来,显然不属于同一重量级。
这世上大部分的问题并不是仅靠着聪明就可以解决的,更多的还是要凭经验和阅历。号称小妖女的齐雅婷即使比苏海聪明十倍百倍,遇到对方这么阴损的招数,结果还是束手无策。
而且搞业务工作还有另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同时也是苏海所倚仗的。那就是在业务关系中,所有人都是只认人,不认货。医院的药剂科主任们和苏海打了两三年的交道,来来往往自然有相当深的交情,比较起来,苏海的话自然比怀圣堂医药公司里任何一个人都有份量,更何况苏海还是个有一定背景的人。
齐雅婷眉头轻蹙,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半天没有说话,纤细的小手把圆珠笔转得飞快。
问题虽然是明摆着的,但如何解决却是个最大的难题。自己初来乍到,跟那些医院的药剂科主任仅仅只是见过一面而已,根本谈不上有任何交往,怎么可能让他们改变态度。
况且对方既然能在六家医院玩出这种手段,在其它医院也同样可以做到,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更可怕的是,如果宏天公司这时候引进几个用量大的抗生素品种,完全可以使用同一种方法,在短时间内将怀圣堂挤出河南。
怎么办……?
齐雅婷越想越紧张,伸手拿起了电话,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所及,她想跟奸商商量商量,看看他有没有好一点的对策。但还没她等按下电话号码,转念一想,又把电话放下了。
赵启明虽然早几年做过一段时间的业务,但那时候基本上都是业务员在跑,他接触到的只不过是一点皮毛,处理具体的问题可能现在还不如自己。齐雅婷想到了陈致远,这家伙常年接触药品行业的业务工作,经验比自己丰富得多,而且很多省份的关系都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说不定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致远,我这边遇到麻烦了!”齐雅婷拿着手机边说边走出了办事处。坐在房间里,她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听声音陈致远就知道她的心情非常郁闷,还以为是赵启明这家伙又被车给撞了:“出什么事了?”
他这几天一分钟都没闲着,把广东的业务关系全部理了一遍,带着大区经理请一群大大小小的医院院长们吃饭、送礼,让他们在麦滋林这个品种上一定要帮自己把好关。还跟广东省卫生厅的某领导打了个招呼,让他帮忙“关照关照”宏天公司在这边的业务。
一个广东省的年销量,是几个内地省份的总和,是陈致远曾经下了大力气的地方,因此他离开上海的时候,连想都没想就来了这里。
心里踏实了之后,他立刻飞到北京,这会儿刚住进酒店,连行李都还没放下手机就响了。
齐雅婷把河南这边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从发现伍明在湖北挖墙脚开始,一直讲到苏海带着五个业务骨干集体跳槽,最后是胃宁在郑州市好几家三甲医院里断了货……。
陈致远越往后听心里火越大:“怎么会搞成这样?赵启明这家伙,河南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真***!他以为药品这行当里的事随便就可以摆平的吗?要真是这样的话,老子也不用成天跟条野狗一样东跑西颠……!”
齐雅婷可没工夫听他骂街,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你别急着发牢骚呀!快帮我想想办法,这下我真是没辙了。”
陈致远从她那里知道了整事情的来龙去脉,终于明白是伍明和钟全山把公司给出卖了,激动得嘴里说个不停:“……那两个***,居然帮着朱广文跟我们公司作对,老子当初瞎了眼,等回头腾出手来非扒了他们的皮!!朱广文这小子的动作倒挺快,这才几天时间就把咱们的河南给撬了。好,真他妈太好了,老子跟这家伙没完!”
齐雅婷也急了:“这都到什么节骨眼了,瞎嚷嚷能解决问题吗?你快给想个办法,要不然用不了多久,怀圣堂就要被踢出河南了!”
陈致远狂嚷了几句,总算找回了点心里平衡,静下心来想了想答道:“说实话,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你不知道,药品这行当凭的是关系和钱,两样缺一不可。当年我就盯着广东、江浙、北京、上海这些个重点地区,河南那地方不是我亲自开发的,基础关系不在我手里呀……。”
心急如焚的齐雅婷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说了半天全白说。那我问你,要是你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办?”
垂头丧气的陈致远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他对齐雅婷能否处理好这件事真是一点信心都没有:“这……。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是去找药剂科主任,想办法请他们尽快放货进医院。要不然,就是通过当地卫生局、卫生厅的关系从院长那边给药剂科施加压力,这样一来要绕个大弯子,时间可能会长一些,但效果最好。别的嘛……,就没什么好办法了。”
陈致远说的主意,齐雅婷刚才就已经想到了,既然如此,现在看来只能这么办了:“连你都没别的办法……,那我马上就去找药剂科主任。”
陈致远想想不妥:“要不你等我去吧。医院里的那帮人贪财好色,什么样的飞禽走兽都有,要是你受了委曲,赵启明非跟我拼命不可……。”
现在医院里那帮管事的,各个都被医药公司的人给当成神仙供着。既然成了神仙,难免就会有些神仙该有的爱好,好吃好喝当然少不了,游山玩水四处免费旅游也是正常,贪财好色的就更是大有人在了。
再加上近几年国家经济有了起色,繁荣娼盛,只要有机会,是个男人都难免要尝上几口野味。陈致远就遇见过一个最离谱的主管干部,对吃喝玩乐没一样感兴趣,就是要女人。逼得这小子实在没办法,只好请了个长相不错的妓女冒充公司的业务员,专门和这家伙拉关系,结果自然是水到渠成。
所以陈致远前段时间因为姚小胖被调走的事,成天骂赵启明损人利己不是东西,这也是有这方面原因的。业务工作干久了,实在是让人厌恶。
“忙你的事吧,我自己心里有分寸。”时间紧迫,齐雅婷可等不及他来处理。
挂上电话之后,小妖女稳定了一下情绪,独自去了位于郑州市建设东路的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胃宁在这家医院一个月的正常用量在五千盒以上,怀圣堂医药公司在这里仅此一个品种的零售额就高达十万,停药的后果可想而知。
好在齐雅婷跟苏海来过这里一次,还记得路。她穿过医院病区走到后面的制剂楼,直接去了药剂科主任办公室。九七年国内还没有取消医院自制注射用葡萄糖和生理盐水的资格,每个大医院都有这样的制剂室,而药剂科和药品库房一般都设在这里,便于管理。
这家医院的药剂科主任姓金,叫金祥,是个五十来的老头子,人长得略胖,又戴着副眼睛,六十年代毕业的老大学生。这个人比较面善,而且态度也不错,上次见到齐雅婷的时候,还跟她聊了很久,后来又和他们一起吃了顿饭。
敲开办公室的门,金祥正坐在桌前看一份医院刚发的文件。
“金主任,你好!”齐雅婷面带微笑,跟他打了个招呼。
金祥抬关看了看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抬头笑了笑:“你……,你是怀圣堂公司的齐经理吧!有什么事吗?”人长得漂亮走到哪都能引起别人注意,即使是个老头也是这样,如果换成童丽的话,只怕这位老金主任的记性就没这么好了。
“金主任还记得我呀!咯咯……,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齐雅婷娇笑着换上一副可爱的面孔,她和奸商一样,在人格面具方面天生有超能力。但是要让奸商看见她对别的男人这副表情,只怕非得气死不可,尽管对方只是个老头子……。
“像齐小姐这样漂亮的小姑娘,我哪能不记得呀。有什么事吗?”金祥微笑着跟她调侃了一句,心里早已经明白了她的来意,脸上却装作不知。
齐雅婷一脸灿烂的笑容:“也没什么要紧事。金主任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挺关照我们公司的,今天来就是想请您吃个饭表示感谢,不知道金主任晚上有没有时间呢?”
“哦!今天晚上呀……,好吧。下了班你打个电话给我。”金祥迟疑了片刻,还是答应下来。他成天跟这些医药公司的业务员打交道,对怀圣堂的名气也是略知一二。虽然别人是求自己办事,但这种大企业的地区负责人,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那好,去福满楼吧,听说那儿的扒鸭不错。那我就不耽误您了,晚上见!”齐雅婷心里轻松了许多,愿意出来谈,就说明这事还有得商量。她心里暗自祈求老天爷,希望其它医院的药剂科主任们也都像这位金主任一样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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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五章 绝路
转眼就到了下班时间,齐雅婷换了一件米黄色的风衣,脖子上披了条淡绿色的围巾,稍稍妆扮了一番,赶去了福满楼。她从来没有因为业务工作请人吃饭,可眼下没别人,童丽也有自己的事要办,无奈之下她只好自己来了。
晚上六点半,金祥从医院直接来了福满楼,一进包厢只觉得眼前一亮。齐雅婷这种典型的江南美女,相貌虽然不是顶尖的,但气质却是一流,稍微打扮一下足以迷倒一片。
在郑州这个北方城市呆了几十年,金祥还真是没见过她这样娇柔可人的女孩子。刚好自己的儿子跟她年纪相仿,金老头难免就有了点私心。
刚坐下来就恭维了齐雅婷一句:“齐小姐,你做药品销售这行真是委曲了,应该去当时装模特才对!”
齐雅婷微微一笑:“金主任您过奖了。菜单在这里,您看有什么可口的,请随意。”她心里却老大不乐意的。一个药剂科的主任算得了什么?要不是事情紧急,而对方又是个要害部门的人物,她才没工夫打发这种小角色。
金祥点了四五道菜,要了瓶白酒,主动给齐雅婷也倒了一杯:“上次没有能和齐小姐好好喝几杯,真是遗憾,今天可一定要尽兴哟!”这家伙看着齐雅婷,越看越满意。
“我的酒量可不行,金主任您请吧。”齐雅婷客气了一句,但面前的酒杯还是被倒满了。
“没关系,少喝一点!”金祥眉开眼笑,还没喝都快要醉了。齐雅婷总觉得这老头的眼神怪怪的,可又不像是色狼,让她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哪知道金老头是相中了自己当儿媳妇。
菜上齐了之后,齐雅婷先是敬了金主任一杯,跟他随意聊了起来。金祥这次和齐雅婷在一起吃饭的态度明显和上次不同,问东问西地打听她的一些个人情况,家在哪呀、几口人呀、什么学校毕业呀……。还眯着眼睛一直不停地来回打量,看得齐雅婷心里直发毛。
没过多久,齐雅婷把话题扯到了药品上,说出了自己的难处:“……金主任,我们公司的胃宁在人民医院没货了,您看是不是可以帮帮忙尽快进一点,临床科室可都在等着用呢。”说着,她给金祥满上一杯酒。
“哦……?采购计划前天不是已经做了吗?不会这么快又缺货吧?”金祥装作不知道,跟她打起了太极。
齐雅婷叹了口气:“采购计划是做了,可消化内科让人到药库去领药,保管员总是说没货呀!您看是不是能尽快帮忙解决一下?”
金祥沉默了片刻,出于私心,他有心想帮这女孩子一把,却不知道这女孩子能不能应付得了:“小齐呀,我不想瞒你,你的事情比较难办呀……”
齐雅婷一见他说了实话,顿时精神百倍:“金主任您尽管说,只要您告诉我问题出在哪,我一定想办法解决。”说着,她把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红包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金主任看着眼前厚厚的红包,摇了摇头:“看你这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我就跟你说实话吧。并不是我有心要卡你的货。问题出在你们公司原来的那个经理苏海身上,他姐夫是郑州卫生局的周副局长,听说马上就要扶正,是他跟我们院长打了招呼……。我只是个药剂科长,能力有限哪!”
老金能跟自己说这些内幕,让齐雅婷心里一阵感动,苏海从中作梗她是知道的,但她没想到对方为了挤垮胃宁,居然找到自己的靠山出面帮忙。
齐雅婷气得紧捏着一双小手,粉脸通红,这帮卑鄙小人真是太可恨了!
实际上宏天公司这次在郑州各医院实行的计划,全是钟全山一手泡制,由苏海负责实施的。钟全山心里怨恨怀圣堂开除了自己,卯足了劲要把怀圣堂公司赶出河南市场。
他知道苏海的底细,才出了这个主意,并且从朱广文那申请十万块业务费来办这件事。朱广文听到这个计划连声说好,二话没说,马上把钱打到了苏海账上。
而苏海也急于在新老板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立刻去求自己的姐夫周副局长帮忙。正所谓官官相护,再加上卫生系统内部风传河南省卫生厅准备提拔这位周副局长,哪家医院的院长也不愿意在这样的小事情上得罪他。
就这样,胃宁在几家医院的库存用尽之后,接连不断地出现了停货的情况。有的临床科室也找到药剂科让他们快点进货,药剂科方面答应得非常干脆,动作却慢得像蜗牛,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明面上是医院补货不及时,实际上就是为了让胃宁早点死!
饭吃到最后,金主任死活不愿意拿那个红包,齐雅婷感激得不行,一直把他送上了出租车。
转过脸来,她心中比灌了铅还沉,搞清了事情的缘由,反而让她更加束手无策了。正正经经做生意,齐雅婷谁也不怕,可药品销售这行业全都是在搞人际关系。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权钱勾结,通过不正当的手段进行市场竞争,这根本就不是她所擅长的。
更何况自己第一次来郑州,人生地不熟,最多只是上次为了三个省赠药的事,跟河南省红十字会的人在电话里联系过几次,连人家的面都没见着。别说卫生局的关系,就连一个临床上的医生她也没有打过交道,今天要不是金主任把话挑明了,只怕还被闷在鼓里不知道要走多少冤枉路呢!
回到酒店,她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出神,几次都想给奸商打个电话联系一下,但想想还是放下了。齐雅婷的性格之中就有那股韧劲,不是万不得已,她不愿意轻易放弃。
这两天的压力实在太大,齐雅婷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被手机的铃声吵醒,睁开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
齐雅婷这才注意到来电显示是赵启明的电话号码,立刻打起精神按下了接听键:“启明,这么晚有什么事吗?”她真怕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我刚到郑州,你现在住在哪家酒店……?”电话里响起奸商的声音,让齐雅婷心里感到一阵温暖。再坚强的女孩子,关键时刻也需要爱人的关心,即使是她也不例外。
赵启明是得到陈致远的通知特意赶来的,陈致远还在电话里把这家伙一顿臭骂,说他没人性,让老婆干苦力活,自己却在家里享受……。总之是抓住了这个打击报复奸商的机会狂轰烂炸。
其实这次绝对是冤枉了奸商,他得知了苏海跳槽的事之后,早就想把齐雅婷换回上海了。但卫生部的徐际源部长那两天刚好到了上海,葛书记一个电话过来,赵启明哪都不敢去,直到见到徐部长,又把他送走之后,奸商才腾出空来。
赵启明对药品行业的情况早就有所耳闻,虽然不能说各个都不是好东西,但他心里毕竟不安稳。刚得知齐雅婷要单独请这些人吃饭,当时就派人去订机票。可上海三点钟以后没有飞往郑州的班机,这家伙又让陈致远从北京帮自己订,算算时间刚好排得上,从那里倒了一趟才飞到郑州。
自从齐雅婷在香港糟遇了石俊棠这只色狼之后,奸商心里对这件事一直是耿耿于怀,每次想起来就像吞了个苍蝇一样难受。如果这次在郑州再发生这样的事,他觉得自己最好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齐雅婷本想去机场接他,可赵启明坚决不让,四十分钟之后,这家伙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齐雅婷面前。
“你怎么跑来了?上海的事情都不用管了吗?”齐雅婷伏在赵启明的怀里,原现无所适从纷乱如麻的的心情一扫而空,立刻有了种踏踏实实的感觉,似乎有了赵启明,一切的难题都将会迎刃而解。
“我让俞彤随时跟我保持联系。致远也正带着下面的人四处转战呢,感觉效果还不错。只是你这里……”赵启明爱怜地抚摸着她的秀发,满眼都是心疼:“你真行。为什么这边有新情况不及时通知我?跟医院的这帮阎王打交道,你也不怕被他们吃了!”
齐雅婷幽声答道:“我是……不想让你操太多的心。”
赵启明心里一暖,紧紧地抱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手:“好了,不说这些了。听致远说有好几家医院的胃宁胶囊都断了货,情况怎么样?”
齐雅婷把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赵启明,尤其是刚从金主任那里得到的消息。
奸商听她把事情全部说完,一言不发。
问题的关键还在苏海身上,他过去只是个普通的业务员,连陈致远也不知道他姐夫是郑州市卫生局的副局长。这也怨不得陈致远,全国几百个业务员,他不可能做到各个都了解,能把经理们管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把钟全山解雇之后,从当地的业务员当中选拔经理,只是通过一般业务考核就选中了苏海,始终没有调查过这个人的背景。
真是吃一堑长一智,看来以后必须要求各大区经理们摸清楚每个业务员的情况才行。
齐雅婷总算是介绍完了这边的情况,可奸商垂着脑袋,连吭都没吭一声。这家伙霜打茄子的蔫样让她有些着急:“你别只顾着发呆呀!快想想办法吧,不然我们真的要被人赶出河南了!”
赵启明猛然抬起头来,冲她笑了笑:“还好。今天你遇到的是个上了年纪的乖老头。我一路上都在想,万一你要是被人非礼的话怎么办……”
齐雅婷涨红着脸,一伸手拧住了奸商的鼻子:“你在胡扯些什么呀!都火烧眉毛了还老没正经的,几天没被雪怡收拾,皮痒了是不是……?”
话还没落音,满脸淫笑的奸商翻身将她抱在怀里,接着就是一阵乱吻,一双脏手逮哪摸哪。没几下就折腾得齐雅婷又酥又麻,浑身燥热,再也受不住赵启明的挑逗,缠着他倒在床上亲热起来,啥玩艺儿工作全被扔到了脑后。
一番**之后,两人满足地拥在一起,齐雅婷这时候又想起了烦心的工作。转脸一看身边的赵启明,这家伙正半眯着眼睛,沉浸在刚才的激情之中还没回过味来。
她扬起粉脸,凑近他耳边问道:“臭虫,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说着,齐雅婷在他耳廓里轻轻吹了口气,弄的奸商心痒痒浑身一颤。
赵启明终于睁开了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唉……!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这天底下能猜透奸商心事的人,除了小妖女,只怕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凭着刚才亲热时的感觉,她估计这家伙肯定是心里有了打算,才会如此放松。
不过齐雅婷刚才也只是猜测,这下听了他肯定的答复,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兴奋的问道:“快告诉我!说嘛……!”
“……今天的月亮好圆呀!”奸商故作姿态,转脸看向窗外。可落地窗被厚厚的帘布挡得严严实实,别说没月亮,就是有也看不见。
齐雅婷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一脸陶醉的表情,好象真的看见月亮似的:“是哦,月亮真是好圆呢……!不过要是让雪怡知道你在这么美丽的夜晚,偷偷跑去酒店跟别的女人搞一夜情,刚好又被我遇到了……。你猜她会怎么想呢?”说着,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神转脸望向赵启明,仿佛赵启明的脸就是月亮。
赵启明本想逗她玩来着,一听见雪怡的名字立刻投降了。不为别的,他已经通知胡雪怡让她明天赶到郑州,齐雅婷见了她要是随口乱说几句,胡雪怡见了面还会饶得了自己这条小命?
奸商立刻陪着笑脸认栽:“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别当真啊!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别说!千万别说,我现在不想听了!等下我自己打电话跟雪怡商量主意,不用您老人家费心。”齐雅婷忽然一脸嗔怒捂起耳朵。
赵启明有一种把自己玩阴沟里的感觉,差点哭出来:“好姐姐,好老婆!求你了还不行嘛?就让我说吧!”
齐雅婷噗嗤一声笑了,宽宏大量地看了奸商一眼:“这可是你求我的哟……!既然这样,那你就说吧!”
一百八十六章 奸商出马
赵启明总算明白了,两个老婆虽然不在一起,但是性格脾气方面绝对是优势互补,使出来的招数更是珠连璧合。她们要想灭了自己,简直是易如反掌,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有时候,奸商真是打心眼里恨那个发明了电话的家伙,通讯发达了也并不都是好事。
他只有长叹一声,如实招供:“求人不如求己,咱们在这里还有很重要的关系没有加以利用——河南省红十字会。明天雪怡就会过来,代表鸿福超市去找河南省发改委的负责人。咱们可以这么办……,到时候双管齐下,谁也不敢说个不字。”他把自己在飞机上早就想好的主意说了出来。
听了奸商的一番话,齐雅婷无比兴奋,搂着他狠狠地亲了一口:“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姐姐没白疼你!”
第二天上午十点,胡雪怡飞到了郑州,在机场出口见到人群中齐雅婷和奸商,挥着小手就跑了过来,差点连传送带上的行李都不要了。
“家里最近怎么样了?”奸商笑眯眯地主动去扛行李。
胡雪怡白了他一眼:“什么怎么样?没见我刚下飞机吗?连句好听的话都没有……”
赵启明立刻承认错误,低着头跟在两个老婆后面,像个高级跟班。
胡雪怡和齐雅婷手挽手亲热地边聊边走,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刚谈到工作,奸商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胡雪怡知道这小子在听,也懒得理他:“……上个月安徽的几家超市生意有所下降,总营业额和净利润比春节前低了9%和10%。听符媛姐说,这是因为春节后购买力下降导致的,问题不在我们,属于正常的市场规律。”
听到胡雪怡谈到自己的工作如数家珍,奸商心里暗暗高兴,小辣妹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独挡一面了。他忍不住插了句嘴:“那上个月咱们赚了多少?”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最近因为怀圣堂这边的事太多,除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事,他这个挂名的董事长对鸿福的经营情况根本就很少过问。
胡雪怡随口答道:“四家连锁店,二月份总的利润是七百多万……,具体数字是多少我不记得了。对了,裴斌怎么还没到?”说到这,她想起这个最近正在河南调查市场的见习助手。
胡雪怡虽说是鸿福的副总裁,但手下却没几个兵,原来的胡传兵早就调到明远大酒店当总经理去了,这小伙子是符媛特意安排给她的唯一部下。
她们以地域划分,将来等开发完成之后会以长江为界,长江以北的城市由胡雪怡主持工作,以南的交给符媛,但比较重要的决策还是由两个人一起商量。此外,姚俊峰负责的黑龙江省不包括在内,他只向符媛负责。
赵启明看了看表:“他还在商丘,估计中午就能到!”
夫妻三人分别一个多月,终于又碰到了一起,别提多开心了。十二点刚过,裴斌也赶到郑州,见到胡雪怡的第一件事,就是递过来一份河南省几个地级市的市场调查报告,以及详细的投资计划案。小辣妹很是受用,拿过来仔细翻看了一会儿,又交给了赵启明。
奸商草草看了一遍,称赞道:“不错!做过业务的人就是不一样,头脑够清楚。雪怡,下午你和裴斌辛苦一趟,跑一趟发改委吧。尽量把生意吹大一点,至少要让他们觉得咱们现在是一个亿,将来至少会投个三五亿。裴斌,胡总如果说得不够,你一定要记得补充!”
这次的投资计划早在春节后没多久就开始筹备了,由符媛和胡雪怡两人共同制定的开发方案,裴斌负责前期市场调查工作。这件事赵启明是知道的,最近已经有了大概的结果,刚好赶上郑州出了这档子事。
裴斌对他的话心领神会,咧嘴笑道:“吹牛是吧!放心好了,那是我的专业!”
奸商笑了,这家伙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有多大能耐他比谁都清楚。
“对了,除了这个投资方案,你们别忘了两样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诚意和效率!一定要让省里觉得鸿福超市的项目,即刻就会在两个以上的城市同时上马,要求省发改委尽快安排当地负责人过来跟你们接洽。”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越快越好,最好是明天。”
鼓着腮帮的裴斌嚼着嘴里的饭菜点头唔哝了一句:“没问题……。”他一大早连早饭都没吃就赶了过来,看着一桌佳肴跟狼似的,话没说完差点给噎死。
分配完工作之后,几个人休息了一会儿,赵启明带着大家一起去了趟河南省红十字会。
负责接待的人一听说是不久之前捐了两百多万药品的大财神前来作客,忙得上窜下跳,把会长理事全找来了。
这并不是因为赵启明自身有多少钱的原因,而是他上次以明远集团和鸿福超市的名义捐赠药品的行为,让这些人刮目相看。以往河南省的捐赠钱物的主要来源,是由中国红十字会分配的,极少有国内私营企业主动赞助,正如卫生部部长徐际源说的那样,赵启明带了个好头。对这样的人,红十字会上上下下当然是非常重视。
对于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来说,红十字会都起着重要的作用,不论干旱洪水还是地震台风,这个国际性的组织对于当地的救援工作都有巨大的帮助。许多大中型城市还设有专门的红十字会医院,为地方财政减轻负担。
赵启明解决郑州事件的第一步,就是要通过红十字会对河南省卫生厅施加压力。他不是没想过利用卫生部徐际源的关系,但是仔细盘算过后,他觉得这件小事情还用不着麻烦这么大的官,至少目前还没到请他出手的时候。况且自己目前跟人家只是一面之交,双方的关系远不如葛兴邦书记那么熟。
会议室里坐了十几位老老少少,双方进行了一次友好的交流。红十字会的秦会长是位年近七十的老医务工作者,做过二十多年的军医,性情耿直,他对赵启明上次赠药的事给予了高度评价。主要是因为那批感冒药品的确帮助了很多生活贫困的河南农民,对此他代表所有人向奸商表示由衷的感谢。
奸商非常客气,毫不居功地说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有良知的企业家应该做的事而已……云云,他谦虚的态度又让在场的人竖起了大拇指。大家都说,这年头既有钱又有良心的人不多了,而像奸商赵启明这种既有钱又有良心,还非常谦虚的人更是绝版。
聊了半天,赵启明兴致高昂地掏出一张支票,当场填了一百万交给秦会长。这一手震惊了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位刚捐了大批药品的年青商人,竟然又扔给他们一百万。
看着周围的人,赵启明声情并茂的发表了一番演讲:“钱对于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要是这点钱能帮助那些需要它的人们,我将会感到非常开心。同时我也希望有更多的人加入到帮助他人的行列之中,大家共同参与社会福利事业,为我们的国家作出更多的贡献……!”
这番简短的讲话迎来了所有人热烈的掌声,使会场气氛达到了**。在秦会长的指示下,在场的文秘还一字不差地记录了下来,然后送往了报社和电台。
按秦会长的意思,这件事还是需要媒体进行一番宣传,如此一来,才能够达到唤醒社会良知共同扶持受灾群众的目的。
奸商谢绝了这番好意,而且再三声明自己损钱并不是为了出名。但秦会长固执地否定了奸商的意见,他说:“现在的人一个个都只想着自己的腰包,你的作法对于这些人来说有着很强的教育意义,所以一定要进行一次广泛宣传。这不是钱多钱少出不出名的问题,而是道德良知的问题……”
奸商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了这个意见:由红十字会安排在第二天举行一次捐赠仪式,界时邀请省、市电视台以及各大报纸的记者到场,把一百万支票翻印在一块大大的牌子上,再亲手交给秦会长……。
大家聊到了傍晚,赵启明盛情邀请大家一起聚餐,众人推辞不过,只好在附近找了家饭店。
奸商陪着秦会长一起就坐,老头子心情非常好,跟眼前这位有良知的年青人聊得十分投机,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
赵启明眼见时机成熟,随口说了句:“……不瞒您老人家,本来我打算捐的数目不是这些。实在是天不从人愿,最近郑州这边的药品生意被政府一些人刻意阻挠,给我们公司带来不少麻烦,从而使周转资金方面也出现了一点问题。这次只能先这样了,真是过意不去呀!”
奸商没有瞎说,他当时打算捐的数目确实不是一百万,而是五十万。不过这家伙想想五十万的份量还是不太够,结果下笔的时候狠狠心加了一倍。
这让奸商心疼了几天,现金和药品那可是两码事,上次三个省花的钱也不比这次多了多少。他把这笔账记在了朱广文身上,不是这家伙,自己也不用如此破费!
秦会长听了很不高兴:“居然有这种事?像你这样有良知的年青企业家政府应该扶持,怎么能打压呢!?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奸商一听乐了,要的就是这句话!
随后他苦着脸,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他长话短说,总而言之就是自己的产品因为和市卫生局某副局长亲戚做的产品是竞争品种,对方通过政府关系故意限制医院进货,目的在于把自己赶出郑州市场。
奸商还强调了一点,自己生产的是中成药,对方经营的却是日本人的进口药,这对于扶持民族企业的国策也是一种藐视。
老头还没听他说完就气得吹胡子瞪眼,别说恶性竞争,仅凭着帮着日本人跟中国人作对这一点,就等同于卖国。他嗓门越说越大,坐在旁边的人都听到了是怎么回事,纷纷表示对于这样没有国格、出卖良心的人一定要严惩不怠!
事后奸商才知道,原来秦会长父母兄弟全在日军侵华的时候被日本鬼子灭了,难怪提到这事气得不行。秦会长义正严辞的承诺奸商,这件事情他一定要管到底……!
第二天一整天都在忙着捐赠仪式的事情,许多媒体都派了采访记者。当天晚上,河南省和郑州市的电视台就播出了这一则新闻。
忙完捐赠的事,在奸商拜访过红十字会的第三天下午,秦会长亲自去了一趟河南省卫生厅,找到刘振中厅长的办公室,刘厅长刚好在。老人家先是把慈善家、企业家赵启明两次捐赠了几百万的事情告诉了他,接着又义愤填膺地把赵启明目前被人打压的事情向厅长作了详细汇报,要求省厅要尽快处理这种以权谋私、参与企业恶性竞争的领导。
刘振中厅长听了极为重视,明远集团和鸿福超市上次捐药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昨天新闻里播出了他再次捐了一百万的事,他也看到了。对方现在已经成了慈善家、社会公众人物,这事如果处理不好,是要出问题的。
他哪里知道,这招是赵启明在香港就学会了的,成为公众人物的好处,不仅可以带来商业效益,而且还可以解决一些花钱解决不了的问题。比如这件事,他就是拿着一百万塞给秦会长和刘厅长,只怕他们也不敢要。在这方面,他比国内这些只知道埋头挣钱的企业家们,有着质的区别。
刘厅长两人正谈到一半,秘书小凌进来说省委张书记的李秘书找他,说是张书记有几句话要转告。
刘厅长连忙把李秘书带到接待室,听对方说完之后,他紧张起来,又问了几句别的情况。送走李秘书之后,刘振中的心里说不出的沉重……。
一百八十七章 赶尽杀绝
原来,鸿福超市的胡副总裁今天上午去了趟省发改委,拿出了一份投资计划,说是打算近期在河南的几个地级市开办连锁超市。而且对方要求最好是尽快,请政府相关部门给予帮助。
对于河南省政府来说,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因为河南和安徽一样,都是内陆省份,而且算不上富裕。往年大家都在为招商引资的事头疼,而今竟然有人拿着上亿找上门来要给自己砸钱,这让省发改委那帮人兴奋得差点中风。
尤其是鸿福超市近来在安徽名声大震,河南这边早就有所耳闻,还为这事眼红过一阵子,没想到好事马上就轮到了自己。
事情立刻报到了省委省政府,省委张书记亲自接见了鸿福超市的胡副总裁以及她的助手。如果这事发生在广东这种经济发达的省份,投资一个亿只怕不一定能见到省委一把手,但对于河南省来讲可就大不一样了。
面色和蔼的张书记见到了胡雪怡,觉得这个女孩子非常眼熟。这才想起昨天电视报导的关于明远集团和鸿福超市董事长捐赠了一百万给红十字会的事,这个小姑娘当时也在采访现场。
他先是说了一番客套话,接着和这位二十多岁的漂亮女孩子聊了一会儿,最后问她有什么需要省里的地方。
胡雪怡随口说了句:只要河南省其它城市不要像郑州市这样,在企业经营销售方面搞官商、特殊化就行了。那意思不言而明,鸿福之所以不选择郑州,是因为这里的投资环境不好。
这句话让张书记脸上很有些挂不住,但他看得出胡雪怡是那种性情率直的人,就请她把问题详细谈一谈。胡雪怡也不避讳,挑明说明远集团和鸿福超市是一个老板的企业,而下属的怀圣堂医药公司,最近在郑州市遭遇到恶性竞争,市卫生局某领导利用职权帮助别的公司排除异己……。这让公司上层非常反感。
张书记听明白了个大概,马上记下了这件事,并且向胡雪怡表示尽快查清事情的原委。送走了胡雪怡,他心里越想越不对劲,人家在河南花钱投资,还捐了一大笔,可自己下面的一些人居然在这个时候使绊子。
这何止是在扯后腿,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
结果,卫生厅的刘振中厅长当天下午就从李秘书的口中听到了张书记对这件事的态度。他回到办公室之后,向秦会长再次问了一遍赵启明的身份,确认此人的确是张书记所说的那位年青的企业家。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非常干脆地答应秦会长,一定尽快查明这件事情,给所有人一个交待。
第二天,郑州市卫生局副局长周茂庆被招到了卫生厅。在厅长办公室里,火冒三丈的刘振中拍着桌子大嚷:“……究竟有没有这回事?!”他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部下周茂庆,气得头上青筋直冒。
今年三十七岁的周副局长垂着脑袋,跟蚊子哼哼似的说了句:“有……!”他是医务系统公认最有前途的少壮派代表人物,这几年先是去党干校进修,又被放到其它城市锻炼了两年,显然是省厅重点培养的对象。
“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为了一点芝麻绿豆的个人利益,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实话告诉你,这件事是省委张书记点名要处理的,不仅如此,红十字会的秦老也来找过我,影响闹得这么坏,你说我该怎么办?”刘振中的脸气得铁青。
他一送走红十字会的秦会长,就马上去了趟省委。打了好几年的交道,张书记的性格刘振中是清楚的,这件事情他没有直接打电话安排自己处理,而是让手下的秘书转告,说明这位省委老大生气了。
也难怪,张书记被胡雪怡不轻不重地说了那么件事,间接地指责郑州市的投资环境不好,作为一个省的领导者,他怎么可能不生气?这摆明了就是在说自己连眼皮子底下的事都没能力管好嘛!
张书记对胡雪怡倒没有怨言,投资商想往自己省里砸点钱是好事。但人家正打算把钱掏出口袋,就被自己的部下用如此卑鄙下流的手段摆了一道,心情肯定不好,提一提也很正常。
既然怪不了别人,张书记只好把怨气放在与这件事有关的某些人身上。
果然,张书记见到刘振中的时候,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而是把胡雪怡留下的计划书复印件递给了他,然后说了句:“这是家有一定影响力的大公司,赵启明这个人虽然年纪青青,但还是有一点背景的。我刚才和安徽省委的徐书记通了电话,顺便了解到一些情况,连上海市委的葛书记都曾经为他说过话。……你应该明白这件事该如何处理吧?!”
听了这句话,刘振中的脑门上直冒冷汗,沉沉地点了点头……。
“处理完了告诉我一声,我好给人家一个交待!……我还有个会要开。”张书记说完寒着脸转身就走,理都没理坐在沙发上的刘振中。
……现在轮到周茂庆头上冒汗了,医药公司和医院之间的那点破事他清楚,无非就是卖点药拿点回扣的小事,但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这点小事,会被人闹到省里去。早知道搞这样,那个***小舅子当初就是送来一百万,自己也不敢拿一分钱呀!
看着噤若寒蝉的周茂庆,刘振中叹了口气;“驻马店市卫生局李副局长今年七月份退休,你还是暂时去那里吧……!”
周茂庆顿时傻眼了:“刘厅长,我……我……!”郑州和驻马店这两个城市虽然级别相同,但实际上的区别可太大了。一旦离开了省会,就是远离了省政治中心,类似于发配边疆,将来有没有可能再回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刘振中眼睛一瞪:“你什么你?给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还不够吗?!别以为你在下面干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没人知道,要是搞得张书记下不了台,你只怕离双规的日子就不远了!……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吧!”看着他那副魂不附体的熊样,刘振中都有点后悔刚才的承诺了,真应该让他去信阳市或者更远一点的地方。
周茂庆知道自己完了,他心里又恼又悔,自杀的心都有,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他垂着脑袋点了点头,转身刚打算走,只听刘振中在背后冷冰冰的说道:“马上通知那些个不要脸的院长们,放人家的药进去,再敢搞那些没皮没脸的龌龊事,全都给我下农村到卫生院当院长去!!”
周茂庆心里那个恨呀!却不知道恨谁才好,只好跑去医院找几个院长,让他们不要再卡胃宁了。
院长们一见周茂庆跟拔了毛的鸡似的糗着脑袋跑来找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当时也没问,送走了周茂庆,转脸向厅里的熟人一打听,这才知道问题大了。吓得这帮院长亲自打电话通知药剂科的采购,让他们在最快的时间里把胃宁进回来,而且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医院里现有的麦滋林颗粒全部退掉。
忙了一下午,周茂庆晚上失魂落魄地回了家,一进门刚好看见苏海这家伙人模狗样地坐在客厅里,聒着脸跟自己打招呼:“姐夫回来了!”
这家伙献媚的话音还没落,就觉得脸上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同时听见“啪!”的一声脆响。苏海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来是姐夫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苏海捂着脸,委曲的问了句:“姐……姐夫,这……这是怎么回事?”
周茂庆眼瞪得通红,嘴唇直哆嗦,伸手指着他的鼻梁子破口大骂:“你……你给我滚!以后要再敢进这个门,老子打断你的腿!”说完,他晃晃悠悠倒在了沙发上。
苏海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周家,站在马路边上急忙打电话给医院的几个熟人,他想问问究竟出了什么事。可所有人的手机不是响了几声变成忙音就是没人接听,他好容易打通了一位药剂科副主任家里的电话,对方一听是他的声音,立刻翻了脸,扔了句:你打错了!然后“叭”的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莫名其妙的苏海眨着眼睛揉了揉脸上火辣辣的地方,他这时候虽然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有一点总算是明白过来:自己以后别再指望吃这碗饭了。
怀圣堂医药公司一夜之间,就把郑州的麦滋林这个同类品种全部灭了个干干净净,效果比敌杀死灭虫灵还好。
在所有院长的眼里,事情的起因不重要,重要的是从卫生厅刘厅长助理的嘴里传出来的结果。他那天只跟一个关系密切的人私下里说了这么件事:刘厅长去了趟省委,回来之后脸色比家里失火还难看,随后周茂庆就被调了职。据说这事红十字会的秦会长也知道……。
其实这事本身并不大,但任何一个当院长的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还让麦滋林出现在医院里。那岂不是明摆着要和领导唱对台戏吗?除非自己不想干了……。
因此,在短短一星期之后,整个河南省境内再也找不出一包麦滋林,哪家公司的业务员要是敢在医院药剂科提到这东西,马上就会被赶出去。
后来的日子里,这件事在医药行业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而且是一传十、十传百,以至于不少业内人士都把这事当成了经典案例进行分析研究。
谁都知道这么一个道理:打通一个医院的关系容易,搞定市卫生局的关系也不难,但是如果涉及到省卫生厅以上的环节,就绝不是轻易能够办到的了。因为一个人官做得越大,往往把政治前途看得比普通的经济利益要重得多,想花点钱解决事情,没有过硬的关系基本办不到。
苏海是彻底废了,连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朱广文还是从钟全山的嘴里得到这个消息,立刻让钟全山去了解详细情况,可得到的反馈让他简直难以相信:麦滋林被郑州市所有的医院全部退货!
原因是省里的某位重量级人物发了话,具体为什么就打听不到了。他为此极为恼火,眼看着怀圣堂就要被赶出郑州市场,可转眼之间输掉的竟然是自己,而且还输得如此彻底。
更让他绝望的事还在后面。几天里,整个河南省的医院都在清理麦滋林,麦滋林简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个结果让朱广文深受刺激,他不服,打心眼里不服,凭什么一个省都在封杀自己的品种?
自从下海经商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败得这么惨过!有点失去理智的朱广文不顾魏含嫣的劝阻,亲自去了趟郑州,找到郑州市卫生局局长理论。
这位局长刚刚上任,稳稳地坐在原本该周茂庆坐的位子上扫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了句:“我们只是行政主管单位,下面的医院愿意用什么药,那是业务上的事,跟我们没关系。而且我们也从来没有干涉过这个问题。”
朱广文碰了个软钉子之后,又去了郑州市第一人民医院。那位院长望着坐在对面的朱广文,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傻比:“你以为你是谁?医院临床上用什么药,是你这种人有资格过问的吗?!……滚出去!”这位院长抬手一指办公室的门,没再理他。
魂不守舍地出了医院的大门,朱广文清醒了过来,咬着牙接受了这个现实:自己在河南的这一仗,彻底输了……。他越想心里越恨,捏紧拳头浑身直颤,一场战斗输了,不代表自己会输掉整个战役!
自己哪怕就是跟赵启明拼光所有的财产,也一定要赢了他们。朱广文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灰头土脸的回了上海,继续想他的主意去了。
奸商赵启明带领着怀圣堂医药公司,终于在这一次小规模的遭遇战中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包括事后听说这件事的张廷、陈法林在内,所有的人都对奸商灵活运用和借助这些相应关系打赢这次商战,表示最崇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