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棋子
第四百一十六章棋子
“曹cào能够抽调兵力之处,只有徐州和许洛,如果兵马是从徐州而来,说明魏国与吴国已经达成了某种秘密的默契,如果兵马是从许洛而来的话,那多半是荆州方面出现了问题。”马谡的冷静的予以了分析。
“我看多半是前者了,吴人这又是想坐山观虎斗。”方绍更倾向于魏国和吴国达成了停战的秘密协议。
只是,他话音未落,亲兵匆匆而入,又将另一封从长安方面发回的加急快报呈于方绍。
方绍接过来一看,整个人瞬间惊怔在了那里,仿佛遇上了平生所未料到的异事一般。
方绍向来是那种成竹在xiōng,面对何等复杂危险的局面都临危不惧的人,而今他忽然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惊骇之sè,显然长安方面送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大司马,究竟发生了何事。”众人先后的催问道。
惊怔了片刻,方绍的表情恢复了正常,只是眉宇之间尚带着几分忧虑,他将那情报往案上一扔,冷冷道:“吴国突袭荆州,关将军的大军被隔在了汉水以北,荆州的形势很不妙呀。”
众将听闻亦是大惊,一起将那封情报传阅一遍,方始确认了事实的准确性。
“看来吴人不仅仅和魏国达成了停战协议,而且还……还穿上了同一条kù子。”马谡咬牙骂道。
这一刻,方绍才有如梦初醒的感觉,他深深的感觉到,诸葛亮、庞统,还有自己,乃至整个大汉国的决策层,对于此次伐魏都太过自信,对吴国政策的转变之快,都判断失误了。
如果进行换位思考,站在吴国的角度看待整个天下的局势,那么就应该很清楚的看出大汉国横扫天下之势已几成定局,正因为如此,考虑到chún亡齿寒的道理,孙权没理由不做提前的防范。
其实方绍事先也考虑过这一层,只是他没想到孙权这一回竟如此的果敢,在大汉国如此强大的情况下,依然敢发动这等不计后果的突袭,仿佛孤注一掷,根本无惧会遭到何等的报复一般。
“孙权啊孙权,我这一次是小看了你呢。”方绍感慨道。
这时,王濬道:“大司马,如今荆州有危,伐魏的整体形势已转向于我们的不利,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考虑撤兵了。”
王濬之词得到了大多数在场将领的附合,尽管他们没有吱声,但方绍亦能从他们的眼sè之中读出他们心中的想法。
方绍忽然站起身来,踱步于帐中,显然他又陷入了选择的困境之中。
去岁邺城之战的功亏一篑,尚记忆犹新,眼看到手的成功却在眨眼间化为灰烬,而这一次,似乎天时地利人和尽皆cào于己手,难道,却要又一次的无功而返吗?
仿佛在这一刻,天下的命运,尽皆掌握在了方绍的手里一样,他心中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兴奋,这种兴奋渐渐盖过了焦虑,促使他做出了决断。
当他回到主座的那一刻,神情已完全恢复了自若,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笑容,这般表情变化,显然是出乎于在场众人的意料之外。
“我等奋斗了多少年,不就是为了赢得今日之战的胜利吗?如今邺城之破就在眼前,我们岂能半途而废,我已决定,不破邺城,不灭魏国,誓不班师。”
方绍的决然让众将感受到了鼓舞,同时,也平添了几分焦虑。
众人yù待开口时,方绍马上又道:“你们的担心我当然明白,荆州的变故虽然突然,但有赵子龙将军镇守襄阳,徐元直司马和张文远将军镇守江陵,有此两地不失,相信必有转机。至于曹cào的援军,嘿嘿,依我之见,来得正好!我们正好趁机将魏国最后的主力军队歼灭于此,到那个时候,无论是河北还是中原,我等兵锋所向,将再无阻挡,我与诸位将尽享这灭魏的奇功。”
方绍的这一番话,彻底的扑灭了众将内心担忧,他的脸上重新的流lù出振奋与自信之sè。
众将的自信,并非源于对敌人的轻视,而是来自于对方绍的信任。
在决定继位伐魏之后,方绍即刻又做出了新的部署。
为了阻挡曹cào援军的北上,方绍已向前线的魏延增兵三万,令其无论如何也要将曹cào阻挡于安阳一线,直到邺城攻破。与此同时,方绍下令对邺城加强攻城的力度,以迫使城中的“投降派”尽快有所行动。
…………
长安城,相府。
匆匆而来的庞统,眼见诸葛亮尚在煮茶闲饮时,脸上不禁流lù出抱怨之sè:“我说孔明,作为大汉国的丞相,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煮茶,哼,要是这丞相之位你不想坐了,干脆让给我算了。”
诸葛亮呵呵一笑:“原来是士元啊,你可真会开玩笑,我手头上的公事已办完,不在这里品茶还能做什么,来,尝尝我煮的茶怎样。”
诸葛亮给庞统斟了一位香气浓郁的茶,庞统却没有一丁点的心情饮,黑着脸道:“孔明,你可知道,蜀王刘封借口援救江陵,已经从汉中南下入蜀了。”
诸葛亮自饮一口,不以为然道:“此事我早已知晓,士元,前日我们不是一起收到的这个情报的吗,怎么你就忘了。”
庞统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就别给我装淡定了。刘封此举,明显是想趁着朝廷无力制约之时,趁机独霸益州,割据一方。没想到这小子早就心怀野心,先前我们倒是给他门g蔽了,若是让他的yīn谋得逞,这对朝廷的威信实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呀。”
诸葛亮也叹道:“这事云长也有责任,若不是他轻视东吴,就不会给东吴突袭的可趁之机,若是东吴不入侵,蜀王也便无法觅得此等良机了。”
庞统冷哼了一声:“云长争功心功,出现此等局面也不是全然出乎意料,不过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刘封这小子吧。”
诸葛亮一口将茶饮尽,笑道:“士元你何必多虑,虽然没有料到刘封会在这时叛luàn,不过,此事我自然解决之法。”
庞统神sè一怔:“莫非你已经破解之策不成?”
诸葛亮信然道:“破解之策倒没有,不过为了预防这一天的到来,早在先帝调任刘封镇守汉中之时,我就暗中伏下了两枚棋子,有此两子,足以让刘封的野心化为泡影了。”
…………
千里之外,梓潼。
一支大约三万人的军队,此刻正在崎岖的山路上缓缓行进,“崎岖”二字,只是想对于北方平原的平坦大道而言,对于“难于上青天”的蜀道而言,此刻脚下这条连通益州与外界,绵延千余里的山道,已经算是相当平坦的一段路了。
三天前,刘封率领着他的汉中军团开出了阳平关,以借道蜀中,东援江陵为由,大摇大摆的南下而来。昨天他的军队刚刚经过马鸣阁,再往前就是雄关剑阁,只要过了剑阁关,即使蜀中有人警觉反抗,也将无力抵抗他这三万大军的绝对优势。
“先生,前边就是剑阁了,只要过了剑阁,整个益州就是我们的了。”刘封在马上遥指南方,信心十足的说道。
张松喘着气道:“大王不可大意,剑阁乃蜀中第一雄关,倘若守关之将执意不许我们通关的话,只怕还要费不少力气。”
刘封哈哈一笑:“先生放心,守关之将乃是张翼,此人必会放我们顺利入关。”
刘封的自信是有其道理的,这张翼本为蜀中人士,当年刘备定蜀后征辟其为书佐,后累迁往江阳长。此人颇有文武之略,当初刘备定关中称帝之时,张翼本拟被调往长安成为中央官员,但却不知因何得罪了诸葛亮,故而被迁往守剑阁,这一守就是数年之久。
剑阁虽乃重要关隘,但其实因位于崎岖之地,故而不甚繁华,守关其实是件寂寞无聊的苦差事。
当年刘封汉中之时,知道张翼的经历之后,就以镇将的身份,对张翼这个名义上的下属礼待有嘉,说起来,他也算得上张翼的半个恩主,这也是他为何这般自信的原因。
听得刘封的解释之后,张松便也放心。于是,大军加快行军速度,日夜不停的望南而去,两天之后抵挡了剑阁之北。
剑阁关城上,守将张翼望着城北浩浩dàngdàng而来的兵马,脸上凝聚着沉郁之sè。
过不多时,却见一骑飞奔而来,到得关城之前,便冲着城上大喊道:“我家蜀王奉命经由蜀中救援江陵,请张将军开关放我们通行。”
张翼并没有回应来者,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封满是褶皱的信。
这封信的主人曾告诫他,如若有一天,蜀王在未得朝廷诏令的情况下率军入蜀,那么便可拆开此信,此令而行。
张翼原以为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这一天真的给他等到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他信缓缓拆开,凝视片刻之后,脸上的yīn郁尽散,换上的则是坚毅与肃然。
张翼遂将信收回怀中,犀利的目光投向城下,朗声喝道:“本将奉诸葛丞相之命守关,未得丞相之令,万不敢放任何人入关,请转告蜀王,请他还是回汉中去吧。”
第四百一十七章 惊人的布局
第四百一十七章惊人的布局
诸葛亮目光之深远,实非常人之所及。
尽管当年被贬出成都之后,刘封就一直保持的很低调,一再的向外界展示出自己无心争夺储位的淡然之状,而且,这种伪装起来的假象,甚至连诸葛亮也一度相信。
不过,高明的政治家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其绝不会为表面的现象所míhuò。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当年刘封被刘备封为蜀王,入镇汉中之时,诸葛亮就秘密的约见张翼,将其揽为心腹,并对其授以密计,然后又在台面上表现出对张翼的厌恶,故意将他贬去镇守剑阁。
刘封若存割据之心,单以汉中一地实难成事,必然会选择全取两川,那么,南下取成都之时,剑阁便成为极为重要的一环,只要在这一环上上一道保险,纵使刘封戏演得有多么的bī真,最终也都将无济于事。
当张翼拒绝开关的消息带回大营时,刘封自然是又惊又怒,不禁拍案骂道:“好你个张翼,本王待你不薄,你却恩将仇报,本王若不取你首级,难消本王之恨!”
刘封的愤怒只局限于表面,而张松却惊得是心惊胆战,他真正惊骇的并不是张翼的拒绝开关,而诸葛亮那厮竟然谋划如此之深远,早在四五年前就伏下了张翼这一招棋子,而自己自恃足智多谋,竟然却一丁点的征兆都没有算到。
此人智谋之深远,实令人骇然!
“想不到孔明早就提防到会有今天之事,大王,如今计策被破,西川我们是取不了了,还是赶紧回师汉中,再作下一步打算吧。”
张松焦急的劝说,刘封却不以为然道:“剑阁守军不过八百而已,张翼也不过是一个无名之辈,他敢不开关,本王就敢攻破关而入,这西川本王是取定了。”
张松愈发的焦急,劝道:“大王,你还没看出来吗,大王如今之举,孔明他早有防备。剑阁乃雄关,旦昔难下,而若长安城收到消息,派军急速南下汉中,到时我们前路被阻,老家又被抄了,却当如何是好!”
刘封冷笑一声,不屑道:“先生你顾虑太多了,阳平关有马忠把守,朝廷纵使有百万雄兵前来,又焉能攻破。而北面三条谷道艰险难走,我早就布下防备的兵马,只要固守不出,朝廷之军亦无可奈何,何况长安之军只余下不足万余,仅凭这点兵力,又能成什么气候。”
刘封仍然觉得自己是胜劵在握,而且,他刚才所分析的那几条理由,倒也全然在理,只把张松说得渐渐有点回心转意了,只是,他心中仍怀有深深的不安。
“大王所言虽不无道理,但孔明此人深不可测,我总觉得速回汉中还稳妥些。”
面对张松的忐忑不安,刘封面lù几分鄙sè:“先生,南取西川是你也的主意,半途而废,无功而返也是你的主意,如此犹犹豫豫,如何能成大事?”
一听这话,张松也没点不爽了,喃喃报怨道:“大王若取我出的上策,目下孔明他们已经在长安城里看大王的脸sè了,又岂会到这般地步。”
刘封一怔,面lù愠sè,却又只得按捺不发,不悦道:“我早说过,先生的下策太缓,上策太急,中策不急不缓,正是万全之策,当时先生也说可以,这个时候又抱怨本王,不知是何用意?”
‘想当初,刘备取川之时,本也是想取所谓的中策,亏得法孝直他们设计,才劝动刘备取上策。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这个儿子也取中策,父子二人的选择如此相似,唉,只可惜,我不是法孝直,劝不动他呀……’
张松心中感慨唏嘘,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刘封神sè恢复了倨傲,走到帐门前,远望剑阁方向,冷笑道:“先生放心,区区一座剑阁,我三日之内必破,到时候,先生就可与本王共享富贵了。”
‘三天,呵呵……’
张松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
邺城,已是深夜。
像往常一样,城中一片的喧嚣,但今晚却不是汉军神威炮轰城所造成的。
伴随着嚣声的渐作,城中火光想起,杀声大作,尤其是北城一线,借着浓烈的火光,依稀可见有两股力量在拼死搏杀。
邺城的突变很快报入营中,得知消息的方绍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遂令全军披甲列阵,进入一级的战备状态。
方绍策马奔至营门观城,果见城上厮杀正烈,过不多时,吊桥绳索被斩断,巨大的桥板轰然落地,而城门则是一会被打开,一会被关上,在门缝中,依稀能看到街道上jī烈的厮杀。
‘内luàn终于开始了吗?’方绍喃喃自语着,脸上浮现出兴奋之sè。
“大司马,魏国内luàn了,我们正好趁势攻城!”邓艾策马上前,jī动的嚷道。
“先等一等,沉住气。”方绍则表现得很谨慎。
尽管魏国的内luàn正是方绍等待以久之事,但凡事都有变数,方绍同样也在担心这是魏国将计就计之策,故意营造出内luàn的假象,以令引yòu他仓促的发动进攻,最后却陷入了敌人的圈套之中。
十万兵马,便在这深夜之中,静观着邺城的熊熊的烈火,怀揣着兴奋与不安,等待着他们统帅的命令。
半个时辰转眼即逝,城中的杀战之声愈烈。
方绍的耐心等待终于有了结果,却见数骑人马飞奔而来,自称是城中归顺派的代表,声称他们已经夺取了南门,正与夏侯尚的兵马jī烈交锋,请求汉军速速入城支援。
方绍之所以等这么久,就是想确实邺城发生的叛luàn是真实的,尽管此时这几个来者信誓旦旦之词让方绍更确信了几分,但他并不能百分之百确认无误。
这其间,仍然可能有诈。
这时,邓艾上前,慨然道:“大司马,此等天赐良机,失不再来呀。艾愿冒此险,请大司马拨我一军杀入邺城!”
邓艾的请战jīdàng着方绍的心,他抬头再一次遥望火光熊熊的邺城,心中决意渐浓。
是啊,战争哪有百分之百的万全之策,既想取胜,那就必须要冒风险。
一片沉寂之中,方绍紧皱的眉头突然施展,高声喝道:“邓士载何在?”
邓艾神sè一振,拱手道:“末将在此听令。”
“给你一万兵马,由北门杀入,若是无诈,则速发回报,我将尽起大军杀入城中,如若有诈,速速撤归,万不可贪功恋战。”
邓艾jī动得差点就要跳起来,兴奋的叫道:“请大司马放心,末将去也。”
领得军令的邓艾,怀着立功之心匆匆而去,沉寂的大营热闹起来,随着滚滚的尘烟,一万兵马跟随着邓艾向着邺城的北门杀去。
第一个攻入邺城的汉将,这将是何等的光荣。
这等光荣,眼看着就要被邓艾夺去,此时的姜维,心中颇为懊悔,后悔方才迟疑了一步,被他这义兄抢先得到攻城之令。
眼瞧着邓艾将兵而去,姜维就坐不住了,忙道:“大司马,城中的归降是真是伪尚未可定,末将只怕士载此去有风险,末将请大司马也拨我军,随后接应士载。”
方绍当然知道姜维这是想争功,不过俗话说不想争功的将军不是好将军,姜维的此举并未令方绍有所不悦。其实,方绍之所以没有让他的第一心腹姜维夺此功,却是另有用意。
“伯约莫急,我另有重任托负于你。”
方绍微微而笑,将姜维召近前来,附耳低语了一番,又将一封密书递于了他。
姜维的神sè中先是流lù着疑huò,但待方绍说完之后,便尽皆释然,遂拱手慨然道:“大司马放心,维自有分寸。”
方绍这才满意,便挥手道:“好吧,就拨你一万兵马,随后而去吧。”
两路兵马先后而出,望着邺城北门杀去。
事实证明,方绍的担心是多虑了,邺城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陈群等“投降派”尽管没有握有兵权,但这些士家大族出身的重臣,哪一个家中没有蓄养着一帮家仆壮士,这些人召集起来,至少也有几千号人马。就是靠着这些仓促组成的杂牌军,在夏侯尚未有知觉的情况下,突然袭击了北门,并夺取了城门的控制权。
得知消息后的夏侯尚,第一时间就率五千御林军杀奔北门,并与叛军展开了jī烈的交锋。这些仆家组成的杂牌军,终归不是正规军的对手,在御林军的猛攻之下,很快便要支撑不下去。
正当夏侯尚将要平定这场战luàn之时,由北门而入的汉军,一瞬间就击垮了夏侯尚所有的努力。
如cháo水般涌入城中的汉军,将积蓄了数月的怒火,尽数倾泄在了魏军身上,这突出其来的打击,令夏侯尚军片刻间就瓦解溃败。
坚守了数月之久,却没想到,会这种羞辱的方式被敌人攻入城中。
此时的夏侯尚是又羞又怒,只恨当初没有将陈群那帮叛臣一股脑先杀光,若非如此,何致于走到今天这地步。
“陈群,司马懿,我夏侯尚就算死也要先杀了你们!”
绝望而愤怒的夏侯尚,放弃了对汉军的抵抗,带着千余兵马向着城中大牢奔去。
第四百一十八章 最后的高手
第四百一十八章最后的高手
此刻,邺城中已是一片大luàn。
随着北门的攻陷,四面围城的汉军开始发动全面进攻,而各门之守军,闻知北门失陷,内luàn已生的消息后,军心士气随之瓦解,在汉军猛烈的进攻下,各门相继失守。
不过,这一切对于夏侯尚已经不重要了,在他看来,北门失守的那一刻,邺城沦陷的命运就已注定。
现在,夏侯尚唯一想做的,就是杀尽那些勾结外敌的士族大臣。
当夏侯尚率领着不到三千忠于他士兵,怒气冲冲的杀到天牢附近时,却发现千余全副武装的士兵已经占据天牢所在之地,正在仓促的构建防御阵地。
尽管陈群等文臣不掌兵权,但他们在魏国经营了这么多年,军中多多少少也会树立一些死党,而这一千多的正规军,正是他们多年努力换来的报酬。
其实,就在夺门之变发生的那一刻,陈群他们完全可依仗着这些兵马,轻易的攻破天牢,让这几十号大臣们各自逃出升天。
不过,陈群知道,在夺变之兵发生之后,怒不可遏的夏侯尚很可能不顾一切的要杀死他们这些“叛臣”。如果大家四散而逃的话,身边无兵守护,碰上夏侯尚只有死路一条,与其如此,倒不如聚于一处,依靠着亲信兵马的保护,支撑到汉军的援军杀到。
所以,其实陈群他们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
夏侯尚见得此状,心中的怒焰自是更盛,当即下令对天牢的叛军发动攻击。
一场巷战就此展开。
守御天牢的这帮叛军可不是普通的仆丁组成的杂牌军,这些人尽皆是经过训练的正规军,而且其中不乏久经沙场的老兵,这些人在陈群的指挥下,从容的应对着夏侯尚军的猛烈进攻,尽管人数上处于劣势,但依仗着防御工事,勉强的守住了防线。
如果这仅仅是一场毫无关联的叛luàn的话,就算抵抗再顽强,最终也逃不脱被剿灭的命运,但现实却是,这些叛军拥有着强大的后援。
jī烈半个时辰,城中已是火光冲天,熊熊的烈火照亮了半个天际,整个邺城都仿佛烧开了的水,处处皆是沸腾。
正当夏侯尚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之时,忽闻阵后嚣声四起,一道红sè的电流疾扑而来,轻易的穿透魏军的防线,将几千魏军撕成半。
汉军,是汉军到了!
站在房顶上的叛军见到援军杀到,如门g大赦一般的欣喜,拼着性命的冒险终于可以得到收获了,等待他们的将是在新朝的荣华富贵。
叛军们的士气陡然大增,而魏军残存的军心却在汉军到来的一瞬就被撕破,cháo水般而来的汉军猛扑而至,将他们分割成一段一段,已经无法组成任何的阵形,只能凭着最后的意志垂死挣扎。
夏侯尚的心已坠入绝望的谷底,此时此刻,他已不期望能手刃那些叛臣,他所能做的,只是疯狂的舞着手中的大刀,能多杀一名敌人就多杀一名,就算是死,黄泉路上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噗噗噗!
手起刀落,又有三名汉兵的人头被斩落,腥热的鲜血喷了夏侯尚一身一脸,那血腥的味道jī起了他更强烈的杀戮之心,人群之中,只见一个满全身赤染的猛将刀舞如风,就像一团红sè的球状闪电一般,但凡被沾侵者,瞬间就被撕成粉碎。
本是战意饱满了的汉军将士们,竟是被这突然间暴走的敌将惊怔不已,几十号人围于他左右,皆是心惊胆战的不敢上前。
枪如电光,在将一名魏卒xiōng膛刺穿之后,姜维发现了夏侯尚,那个手下已沾了数十名汉兵鲜血的敌首。
武艺如此了得,必然是一员大将军!
姜维像是一头饥饿的豹子,终于找到了yòu人的猎物,他的眼中杀气弥漫,血丝如蛛网般密布,双tuǐ一夹,胯下白马嘶鸣而上,左右部下惊动,有如làng开,迅速的让出一道通道。
转眼之间,那一柄银枪即如游龙一般扑向夏侯尚的面门。
夏侯尚杀得兴起,最后的暴发门g蔽了他的心智,俨然已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眼见一员敌将军来,根本无所畏惧,刀锋扫过,在xiōng前舞成一轮铁幕,将周身的要害尽皆封闭。
锋刃撕破空气,竟是发出哧哧的锐响,霸道而不失迅捷,这正是他们夏侯氏刀法的最高境界。
曾几何时,夏侯刀法威震天下,夏侯家最杰出的夏侯渊,不但用兵如神,更将夏侯刀法练至当世绝顶,多少豪杰曾丧生于这刀法之下。
只是,随着夏侯渊的陨落,夏侯氏的刀法武艺也随之没落。
作为夏侯氏的后起之秀,夏侯尚一心想再扬夏侯氏的威风,平素修习兵法之外,更是苦练家传刀法,这么多年来,终于有所大成。
夏侯尚自信,以自己现下刀法的境界,就算尚达不到前辈夏侯渊的境界,要对付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将,亦是绰绰有余。
刀式即出,那年轻的敌将被削成ròu泥只在眨眼之间。
然而,在两兵相交的一瞬间,夏侯尚心中涌起的却是前所未有的震怖。
那敌将手中的一柄枪,看似平平无奇,但突然间却消失于视野之中,紧接着,就像是无形的气流一样,在毫无知觉之下穿越他布下的铁幕,寒刃瞬间出现在面门咫尺之间。
速度,惊人的速度,那是靠着无与伦比的速度,穿破了密布的刀域,一瞬间就破解了夏侯尚的防御。
此等骇人听闻的枪法,只令夏侯尚惊颤无比,仿佛回到了那个群雄逐鹿的时代,此等不可思议的枪法,只有那个时代的人才会拥有。
‘想不到,后起之秀竟如此厉害,我大……’
夏侯尚的惊悔已经来不及,只见血光一闪,姜维手中的银枪已刺入他的面门。
这个继夏侯惇和夏侯渊之后,夏侯氏第二代之中最杰出的战士,就这样坠落马下,一命呜乎。
姜维长吐了一口气,心想此人的刀法着实了得,若非是他有所轻敌,自己那快如闪电的一式绝杀未必能一击得胜。不过,这些年来勤修快枪之法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今日终于在战场上得到了验证。
夏侯尚一死,尚在抵抗的魏军立时土崩瓦解,降的降,逃得逃,片刻之间战斗便已结束。
此刻,陈群等辈同样长松了一口气,眼瞧着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关键时刻汉军的到了将他们生生的回了阳间,这些人自然是又欣喜,又感慨。
陈群下令解除了战备,他带领着一帮子投降派大臣,从众军的环护中走上前来,他微微拱手,高声道:“我等愿意归顺大汉之臣尽皆在此,请带我们去见你们方大司马去吧。”
姜维拨马上前,冷视着二十几步外的那群魏臣,冷冷问道:“你是何人?”
陈群很客气的回答道:“在下陈群。”
姜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笑。
陈群并未注意到姜维表情的变化,仍彬彬有礼道:“先前我与方大司马曾有过通信,这位将军莫要疑心,就请带我等去见方大司——”
话未言尽,眼前银光一闪。
陈群的双眼陡然间睁大,目光之中尽是不解与震惊,他缓缓的低下头,却见一枝羽箭已穿破了自己的xiōng膛,鲜血正无可休止的淌落。
“为……为……”
“为什么”三个字未及出口,陈群晃了一晃,栽倒在了脚下的尸丛之中。
这戏剧般的突变,将这些刚刚从冰窟窿里爬出来的投降派人士,又一脚踢回了那无底的冰渊,这变得太过突然,以致于在陈群倒下去几秒钟之内,他们竟是怔愣不知所以。
面对面的姜维,则手执着一张大弓,眉宇间尽是鄙视与冷漠。
他收起了大弓,银枪向前一直,厉声道:“大司马有令,胆敢不降者,格杀勿论,来啊,给我杀光这帮顽抗之徒!”
尽管汉军士兵们同样很困huò,为何他们的将军要杀这些已降之徒,不过这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汉军的计功封赏是按人头来算的,眼前这帮魏国人,是降是战又与他们何干,那一颗颗的人头就是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不杀白不杀
沉寂只维持了几秒钟,随后,杀戮再起。
天明之时,战斗结束。
方绍策马扬鞭,昂首踏入了邺城。
‘刘玄德啊刘玄德,人梦寐以求的这一天,我方绍替你实现了,你的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吧’
四起的烽烟,遍地的尸体,萧条的街市,诸般种种惨景,却依然掩饰不住这座城市的宏伟。
现在,这座宏伟之城,终于属于大汉了。
在方绍入城不久,姜维便策马而来。方绍遂与他并肩而行,故意的拉开了与后面人的距离。
“先生,你交待的事我已办妥,该杀的我都差不多杀了。”姜维低沉而兴奋的说道。
“嗯,这件事你办得漂亮,漏了哪些人呢?”
方绍知道,在那样húnluàn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将那些士族代表们杀光的,有所遗漏也是在所难免,不过就也无关大局了,侥幸逃过一劫的那些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那些人被夏侯尚关在天牢,正好被我逮个正着,除了一个人,其余都被我杀了。”
“哪一个人逃了?”方绍随意的问道。
“司马懿。”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不留后路的决战
第四百一十九章不留后路的决战
司马懿逃了!
方绍的心头微微有些震动,司马懿的逃脱,确实让方绍感到有点惊讶。
鉴于此人在曾经历史中的“出sè”表演,尽管方绍知道历史已经改变得“面目全非”,但他仍然对此人怀有强烈的疑心,除掉此人和他的士族名士集团,对于方绍而言甚至比为大汉国开疆拓土还要重要。
可是现在,中原名士集团中最重要的人物司马懿逃了,这不禁令方绍感到几担忧。
不过,也仅仅只是担忧而已。
现在邺城已破,灭魏只是时间的问题,手握大权的方绍,有的是时间和能力把司马懿这厮挖出来,灭了他以绝后患。
截至傍晚时分,邺城的大火烽烟尽数被扑灭,汉军完成了对整座城市的控制,接下来就是安抚人心,还有处理那些不稳定因素的过程。
由于曹cào坚信邺城牢不可破,故而之前并未将曹氏亲贵们迁往别处,所以邺城一破,他的后宫嫔妃,皇子公主等数百亲贵,便是尽皆落入了汉军手中。
因为邺城是被攻破,而不是主动投降,所以按照战争的规矩,这几百曹氏亲贵理应被问斩。不过就地问斩显然不符合安抚人心的原则,所以次日天一亮,方绍就下令将所有曹氏皇族男女,统统押解往长安城,交由朝廷来处置。
清晨时分,方绍立于北门城头,亲眼看着一干曹氏亲贵,被关在一辆辆的囚车上运出北门。
忽然之间,他想起了什么,便向左右吩咐道:“去,把曹丕夫fù给我nòng来,我要审问一下他们。”
方绍其实对曹丕没什么兴趣,在他眼里,曹丕只是一个无能的阶下囚而已,羞辱他只是自损身价。
方绍真正想要的,其实是一睹曹丕的妻子甄氏的风采。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容耀秋菊,华茂chūn松,若轻云之蔽月,似流颈秀项,皓质呈lù,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望峨峨,修眉联娟,丹chún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面辅承权,环姿yàn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方绍想起了曹植的那首洛神赋,传说这位才高八斗的人,这首赋是专为他仰慕半生的嫂子甄氏所赋,若果如此,那赋中所描写的那位女子,该是何等的美yàn绝伦,简直就是天下无双的第一美人。如此这般,方绍焉能不想一睹洛神之容。
只可惜,方绍的希望落空了,左右言道,甄宓早在曹丕称帝前就失去了他的宠爱,后来又因对曹丕有怨言,故被打入冷宫之中,过不得多久就幽郁而亡,芳魂逝已有几年了。
这个结果,着实令方绍有点意外。
尽管历史上,甄宓确实因失宠于曹丕,结果被赐死而亡,但方绍以为此段历史可能会有所改变,但事实却依然如此的残酷。
人言甄宓是集美貌与贤淑于一生,天下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如今却这般怨屈的死去,实在是可惜可恨。
‘曹丕你这个贱人,这么好的女人,你冷落了人家也就罢了,竟然还下得了狠心bī死她,如此歹毒的心肠,你老爸当年怎么就没发现呢,要是换成是刘备的话,早把你掐死了。’
此刻,方绍能曹丕的厌恶又深了几分,摆手道:“算了,赖得审他,速速送他上路吧。”
…………
安阳,御营大帐。
曹cào手里面拿着的是邺城陷落的加急快报,他的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脸上流lù着复杂的表情,是愤恨,是伤感,还是别的什么。
阶下的文武大臣们尽皆沉默无语,他们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密布着浓郁的焦虑。
原因很简单,他们大多数人的家眷都留在邺城,本来是作为朝廷监控的人质的,但是现在却落入了汉国的手中,如果汉国痛下杀手的话……
众臣们不敢多想下去,焦虑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转变为深深的恐惧。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这个时候,大数人心中最掂念的不会是大魏国的江山社稷,而是自己的老婆孩子吧。
“陛下,邺城虽破,但汉军立足未稳,如果我们这个时候挥师北进,必能夺还邺城。”
阶下一人,用昂扬而冷峻的言辞,打破了御帐中的一片消积的气氛,让人们稍稍感到了几分振作。
说话那人,正是魏国的左将军于禁。
南线吴国对荆州发运的袭击,使得许洛一线所受到的压力骤降,所以曹cào才放心只留曹仁镇守南线,而抽调于禁及一部分南线兵马北上,再加上由徐州调来的兵马,如今集结在安阳一线的魏军数量,大约有十万人左右。
这也是于禁敢于跟北面强大的汉军叫板的重要原因。
曹cào抬起头来,看着于禁刚毅如铁的面容,心中方始有几分欣慰。
夏侯渊、张辽、乐进、曹休、张郃、朱灵……那些追随自己打拼天下的名将,一个个或战死,或背叛,曾经的那些左膀右臂,如今已是寥寥无几。
唯有于禁,如今尚忠心不变,追随于己。
在听到于禁那一番话时,曹cào心安了许多,他知道,自己尚有扳回来的机会。
啪!
曹cào放手中的情报狠狠摔在了案上,突然之间一跃而起,神sè间尽是肃杀,他环视着众臣,傲然道:“尔等何需惶恐,有朕在,大魏国的天塌不了。朕已决意与贼军决一死战,这一次,朕不但要夺还邺都,还要尽灭贼军,用方绍那厮的人头,祭奠那些为大魏国战死将士们的在天英灵!”
…………
剑阁。
攻城已经持续了十天,在这宝贵的十天里,蜀王刘封率领着他的汉中军团,对剑阁关发运了一次又一次的猛攻,但不幸的是,刘封的所有努力均无一例外的被张翼所挫败。
这一支汉中军团,乃是刘封多年经验,苦心训练出的一支精兵,刘封在这支军队上投诸了太多的心血和财富,为的就有在今日这等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不过,刘封却失望了,令他失望的并不是他的将士不够勇猛,而是他低估了张翼的能力,他实难想象,张翼是如何仅凭着不到八百的士兵,顽强的阻挡住了他三万大军的狂攻。
最关键的一点,其实是刘封轻视了剑阁坚固程度。
如果把天下雄关坚固程度做一个比较的话,最强之关无疑是阳平关,其次必是剑阁,至于什么潼关、函谷关的,虽然名气很大,但与剑阁关相比,也只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正是凭着坚不可摧的关城,张翼以区区八百人挡住刘封不可一世的野心。
对于刘封来说,每拖延一天,他所冒的风险就加大一分。
要知道,这三万将士虽然归刘封统帅,但到底他们本未抱有叛国之心,只是出于军人服从命令的天职,才惯性似的听从刘封的命令,拿起武器来与同袍作战。
如果能尽快的破关,拿下成都,全据两川,那么他就有足够的资本与实力,让他的部下敢于和朝廷决裂,甘心情愿的为他效命。
但是现在,成都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为这一座关城所挡,所有的梦想与野心都被挡在了关城之下,士兵们在挫败感的驱使下,渐渐开始思考这样做是否符合自身的利益,如果失败的话,又将面临何等的处罚。
“大王,剑阁久攻不下,我等的图谋已经暴lù,不能再拖下去了,还是回汉中再作打算吧。”这是张松不止一次的劝说刘封,前几次,不是遭刘封的白眼,又是直接被他一口拒绝。
但是这一次,刘封却有点动心了,并不张松的话多有道理,而是十余日的攻城失败,几乎已经磨光了他先前的雄心与倨傲,现在的他,不得不开始向现实低头。
“可是,本王真的不甘心放弃呀!”刘封咬牙切齿的拍案说道。
“大王莫要灰心,我们还有机会。”张松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而且口气有些诡异。
刘封太熟悉那有点“猥琐”的表情了,那意味着这个矮小的智者,此刻脑子里又有了什么鬼点子。
“先生,莫非你已想到什么良策了吗?”刘封yīn沉沉的脸上竟然涌上几许兴奋的笑意。
张松嘿嘿一笑:“松刚刚收到情报,朝廷已派出五千兵马,以援救襄阳为名取道斜谷南下,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此话怎讲?”刘封顿是兴趣大增。
“如今朝廷的大军尽皆在外,长安城中的兵马,据松估计不超过八千,如今又派出五千兵马南下,这也就意味着长安城此刻已是名符其实的空虚。大王不妨下令,放那五千兵马进入汉中平原,而大王再回师汉中,再将那五千兵马一举歼灭,介时,再顺势北出秦岭,长安城岂不唾手可得。”
刘封愈加兴奋,却又担忧道:“先生此计虽妙,不过就这样轻易放朝廷兵马进入汉中,是否有些不妥。”
张松哈哈一笑,不以为然道:“汉中各城皆由大王亲信驻守,那五千兵马虽然进入汉中,却无法就地用粮。而阳平关又在大王手中,关中的粮草只能经由斜谷千里转远,光这粮草供给就够朝廷军受的。更何况区区五千兵马,大王以三万精兵,数倍于敌,难道还没有自信消灭了对方吗?”
张松洋洋洒洒一番话,又鼓起了刘封的一腔傲气,他思索了半晌,豪然道:“好,就依先生之计,本王还不稀罕成都了,这一回我要直取长安!”
第四百二十章 姑息
第四百二十章姑息
汉中的守军,尚有一万之众,三条谷口各部署了约一千余众,其余四千多兵马,大多集中驻守于南郑等几座重要城市,另外,阳平关也驻守有马忠的一千余兵马。
这是刘封临行之前对汉中的部署,以这样单薄的兵力,本来是不足以保证汉中的安全,但眼下北面的关中兵马紧缺,东面的关羽部又被东吴所纠缠,所以刘封才敢在老窝里留下这么丁点兵力,放心大胆的南下。
先前刘封的计划是,如果朝廷从弘农的张飞那里抽调兵马,大举“入侵”汉中时,他才会抽调兵马回援汉中。
但现在的情况是,朝廷未从前线调抽一兵一卒,却将仅剩的一部分御林军派遣南下,这个出乎意料的冒险之举,让本是焦头烂额的刘封又一次抓到了机会。
刘封的命令迅速的传往汉中,守御斜谷口的部队在得到命令之下,便是放弃了斜谷口,退入了附近的沔阳县中。
由杨仪率领的五千中央军顺利的进入汉中,正如张松所料,杨仪进入汉中平原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求汉中地方官为他的军队提供足够的粮草,好让他们顺利的顺汉水东援襄阳。
谁都知道杨仪是来平定蜀王的“叛luàn”,但眼下双方表面上还未撕破脸皮,杨仪提出的要求名义上自然是合理的。汉中的地方文吏有不少尚忠于朝廷,但各地镇守的武将皆乃刘封亲信,在他们的威胁之下,各县的官吏们皆不敢向杨仪提供粮草。
在这种情况下,杨仪又搬出了皇帝的诏命,公然要接管汉中的各军的军权,各地的刘封亲信武将自然是拒不从命,在这种情况下,杨仪只能撕破脸皮,以违抗圣旨为由,向就近的沔阳县发动进攻。
刘封等的就是杨仪的翻脸,这就意味着中央军的粮草供给已经开始不足,这正是他发动攻势的大好时机。
于是,在收到来自汉中情报的当天,刘封果断的放弃了对剑阁的进攻,率军全师折返北上,准备经由阳平关回往汉中,然后,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蹂躏那区区五千缺粮的中央军了。
经过三天的急行军,刘封所率的三千轻骑率先抵达了阳平关,心急的刘封巴不得即刻入关剿灭杨仪所部,故而亲率众军直抵关城之下,大叫着让马忠速关城放他入内。
城上一片肃静,没有人回应刘封的喊话。
这种肃然的气氛,忽然间使刘封的心里涌起几分不安,隐隐约约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本王在此,还不速速打开城门!”刘封再一次扯着嗓门大喊。
这时,城头终于有反应了,不过这回应却让刘封感到有点意外,因为回应他的是一阵充满鄙意的大笑。
刘封凝眉细看,却见城头之上,一名儒将打扮的人物,正在抚须大笑不止,此人看着似乎有几分面熟,但刘封却一时想不起来是何人。
这也难怪,汉国上下,文臣武将不计其数,刘封地位尊崇,别人认不出他是反常,他认不出别人则是正常的很。
“你是何人,本王在此,焉敢如此放肆,还不快令你家马将军下关来迎接本王。”刘封有些不悦,厉声斥道。
城上那人冷笑一声,高声道:“蜀王殿下,末将杨仪,在此等候多时了。”
听闻杨仪之名,刘封大惊失sè,脑子里瞬间闪过千百个念头,最后却终是无解,他铁青着脸,厉声吼道:“马忠何在?”
这时,杨仪身后转出一员年轻的将领,面带着郑重,高声道:“马忠在此。”
先前刘封还以为是杨仪攻破了阳平关,但他转念一想,阳平关坚不可催,岂是区区几千兵马就能攻破的,这其中必有蹊跷,所以,他才抱着怀疑的心态喊了马忠的名字。
现在,马忠的出现,证实了他心中的狐疑,在马忠出现的一瞬间,刘封竟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挫败感。
马忠,正是孔明的第二枚棋子,布局的手段,与剑阁关的张翼如出一辙,如果换作是方绍的话,很可能会识破,但可惜的是,辅佐刘封的是张松,只是一个二流的谋士而已,以他的智慧,尚不足以看透诸葛亮数年以前就布下的局。
东西两川重要者,莫过于阳平与剑阁,扼住此二关,就等于扼住了益州的咽喉命脉,也就是说,不需要何等精心烦琐的部署,诸葛亮只安排了两个人,就瓦解了刘封精心酝酿多年的野心。
“马忠,本王待你不薄,你因何叛我?”刘封忍不住向关上怒叫,这个问题当初他在剑阁之时也曾问过张翼,虽然明知回应是一样的,但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怒焰。
马忠淡淡道:“蜀王殿下,在叛国与叛你之间,我马忠当然选择后者。如今大势已去,末将劝你还是早些回头吧,或许尚有一丝生机,如果再这般执意错下去,谁也救不了殿下你。”
区区一个牙门将,竟然敢以这样教训似的口wěn跟他说话,此刻的刘封,更是怒不可遏,当即下令攻城。
结果可想而知,以刘封的本事,连剑阁都攻不破,又何况于天下第一险关阳平关。当天的攻城以挫败而告终,但刘封仍不甘心,在与随后到来的大军会合之后,又一次次的向阳平关发起猛攻。
阳平关本就有兵数千,再加上杨仪所事的四千多兵马,兵力总数已接近六千,而刘封的兵力也不过是三万左右。当年刘备攻灭张鲁时,以十五万的大军攻打不足万人守备的阳平关,尚且面对雄关无可奈何,又何况是如今的刘封。
一连七天的攻关,刘封均以失败而告终。
与此同时,汉中的各地守将,在听闻马忠“背叛”,阳平关落入朝廷之手后,自然是大为震怖,在闻知他们的蜀王破关无力之时,汉中的军心开始动援,十天之后,沔阳守将开城归顺朝廷。
沔阳的投降如同导火线一样,迅速的引起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守将宣布效忠于朝廷,并与蜀王决裂,半月之后,南郑守将擒获刘封家眷,也宣布归顺于朝廷。刘封苦心经营多年的汉中,就这样在短短半个月之内就抛弃了他。
按照诸葛亮的吩咐,杨仪对重归朝廷的汉中诸将善加抚慰,明确的宣布朝廷将既往不咎,而且还令他们各安其位。
同时,为了打击阳平关以西尚在顽抗的叛军,刘封特意将大批叛军的家眷接往阳平关,让他们在关城上日夜不停的向城外叛军喊话,什么儿子喊老子,老子喊儿子,媳fù喊丈夫,妹妹喊哥哥的,没完没了,只喊得城外叛军是心肝俱裂,人心惶惶。
这一招自然是十分有用,曾经历史中的关羽,本有机会率大军夺还荆州,但就是被吕门g这一招给轻易的瓦解了他的军心,如今的刘封同样也不例外。
很快,叛军就开始发生叛逃,一开始只是十几人,后来是成百成百,再到后来已是控制不住,成千成千的逃亡,仅仅不到半月,刘封的三万大军就逃得只余下不到一万。
刘封心知败局已定,绝望之下,他也赖得主持军务,再作任何的打算,每日里只是饮酒销愁。
这一日,又是酩酊大醉,直昏睡到日上三竿才苏醒。头脑昏沉的刘封翻身想坐起来,猛一用力,整个人却从榻上滚落了下去。
这一摔把刘封彻底摔醒,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手脚已被绑了个结结实实,他吓了一跳,怒叫道:“怎么回事,来人啊,来人……”
话音未落,他猛然瞅间尚有数人在帐中,他们似乎正在冷漠的注视着自己这狼狈之状。
刘封艰难的昂起头,才看清帐中之人,乃是张松还有其余几名将领,他们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头féi美的猎物。
一瞬间,刘封突然明白了,本就肢离破碎的颗心,陡然间被震得灰飞湮灭。
“张松,为何你也叛我?”他是咬着牙将这句话一字一字的说出,一口钢牙吱吱作响,几乎要被他咬碎。
张松叹息了一声,很是无奈的说道:“大王,你也不能怪我。我张松乃是王佐之才,本想辅佐你成就一番大业,只可惜你刚愎自用,总是不听我的劝谏,如今才落得今日这般田地,我们这样做,都是被你bī得,要怪你只能怪自己吧。”
“无耻,贪生怕死之徒,你们不得好……”
“把他嘴堵上,速速送上阳平关。”、
张松衣袖一拂,众将便将刘封的嘴用布堵了个严实,接着又将他抬起来抬上早就备好的囚车,一行人不带武器前往阳平关。
这场兵变早就在杨仪的意料之中,于是他当即下令开城,放这一干人等入关。
“杨将军,蜀王yīn谋作luàn,我等被迫胁从,如今幸得杨将军及时赶到,我等方才瞅得机会将他擒拿献于将军,恭喜将军成此奇功呀。”张松笑嘻嘻的上前恭维道。
杨仪冷笑一声,厉声喝道:“来呀,将佞臣张松给我拿下,就地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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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退还是攻?
第四百二十一章退还是攻?
张松大吃一惊,急叫道:“杨将军,你误会了吧,我是被刘封胁迫,你可不能……”
张松嚷嚷着想要辩解,杨仪却是一脸的厌恶,也不听他嚷嚷,手一挥喝道:“尔等难道没有听到我的命令吗,还不快快动手。”
士兵们得令,一拥而上,将准备挣扎的张松按倒于地,四五个人连拖带抬将其nòng走。
“我冤枉,冤枉啊……”
随着一声脆响,那嚎叫声就此止歇,在场的降将们都随之身子一抖,仿佛那一刀是砍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杨仪肃杀的表情随着张松被斩,重新又变得儒雅起来,他向众人投以温和面容,笑呵呵道:“诸位不必担心,陛下有令,此番叛luàn,只诛首恶,其余人皆情有可原,既然诚心悔过,从此便不再追究。”
杨仪的话如同给在场的降将们吃了一粒定丸,诸人的心中算是长松了一口气,纷纷表示对皇帝仁慈的感jī,更不忘在杨仪面前大诉被蜀王刘封胁迫的无奈。
‘哼,这帮家伙何其无耻,若不是诸葛丞相临行之前有吩咐,让我只斩张松一人的话,哼哼,我真想把他们尽皆杀光!’
杨仪心里面对这些人极度的鄙视,但表面上却是善言抚慰。
安抚过众人之后,杨仪才下令给蜀王刘封松绑,并将他软禁于一间专为他准备的,算不上牢房的牢房。
碰上杨仪这般的礼待,刘封方才想起自己毕竟还是地位尊崇的蜀王殿下,与当今的圣上还是名义上的兄弟,既然杨仪这般礼待自己,想来是受了皇帝的吩咐,自己的这条命多半是保住了,如果乐观的话,自己这王爵说不定依然会在,只不过是被削去了兵权,在严密监视下过那富家翁的生活。
大业不成,至尊的权力没有,富贵尚在,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刘封饮尽杯中之酒,心中如此感慨唏嘘。
房门忽开,杨仪扶剑而入。
刘封依旧是一副王爷的架子,只顾自饮自食,对杨仪的入内视而不见。
杨仪也不以为怪,只笑着问候道:“殿下,这酒菜不知还合殿下的胃口吗?”
“本王的府中,有陈年的好酒,你速去派人给本王拿来吧。”刘封竟然还挑起了máo病。
杨仪淡淡一笑:“现在情况特殊,还请殿下忍耐一些吧。”
刘封脸上流lù出不满,摆手道:“罢了,那你就速速护送本王去长安面圣吧,本王就向我那皇帝弟弟解释清楚这一切中的误会。”
杨仪的表面渐渐变得冷淡起来:“殿下,恐怕你去不了长安了。”
刘封尚未觉察到杨仪的变化,依旧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边饮边道:“陛下派你来,不就是要带我回长安吗,本王身子骨不累,用不着休息太久。”
回应他的,是一阵的沉寂。
刘封抬起头来,猛然间撞上杨仪肃然的表情,心中突然冒出些许不祥的预感。
这时,杨仪手一抬,身后的军士便将一卷白绫递上。
杨仪将那白绫放在刘封眼前,冷冷道:“殿下所犯之罪,罪无可恕,陛下念在兄弟情份上,嘱咐末将给殿下留一个全尸,只要殿下自行了断,陛下对殿下你的前罪就一笔抹去,殿下的家眷将一概无罪,而且还会按宗室之礼厚葬于殿下。”
咣铛!
捧到嘴边的酒杯悄然脱手,满杯的酒溅了刘封一身,但他却浑然不觉,因为他此刻整个人已惊怔在那里,如同冰僵了一样无法动弹。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冷汗涮涮的往下落,心中所涌起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突然间,他一跃而起,冲着杨仪吼道:“你胡说八道,陛下绝不会如此,我是他的兄长,他岂会这般对我,一定是诸葛亮他们搞的鬼,我要见陛下,我一定要见陛下。”
杨仪手扶剑柄,以防刘封突然间发狂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听着刘封的嘶吼,杨仪脸上lù出鄙夷的冷笑:“殿下,古往今来,哪个君主会对你所犯下的罪行姑息呢。今日之事,完全是殿下一手造成,这个时候责罪于别人,殿下不觉得很好笑吗?”
杨仪三言两语,让刘封任何的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无论他有千般理由,造反的罪名总是事实,古今帝王之中,还真找不出哪一个对造反之罪还姑息留情的。
这一刻,刘封最后的希望破灭,他的心已坠入绝望的谷底,整个人有气无力的瘫坐下来,两眼之中尽是痴呆之sè。
“君无戏言,殿下的后事尽可放心。相必殿下也已吃饱了,是时候该上路了,别让末将等太久。”
杨仪丢下最后番话,转身走了出去,将房门轻轻掩上,然后带着一班属下在外静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中仍然没有动静,左右的军士都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可杨仪却依然一脸的耐心,因为他清楚,这世界上最艰难之事,就是自己结果自己的生命,对于这样一个将死之人,等一等又有何妨。
一刻钟后,屋中传来咯噔一声响,像是什么倒地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杨仪长松了一口气。
十天之后,汉中叛luàn平定的消息传到了邺城方绍的手中。
刘封的叛luàn确实出乎方绍的意料,不过平定之迅速却在方绍的意料之中,在方绍看来,有卧龙与凤雏坐镇长安,在这二人的眼皮子底下搞事,失败只是迟早的事情。
尽管汉中之luàn平定,但由此也造成汉中之兵暂时无法东援襄阳,这就意味着在南线,关羽只能凭自己的力量对付东吴。然而,在失去了水军支援的情况下,结果可想而知。
自襄阳与江陵被围转眼数月已过,在这段时间,吴人已夺取了长沙、零陵全境,江夏、武陵大部,甚至襄阳与江陵之间,属于南郡的许多城亦被吴人夺去,也就是说,除了半个南郡,以及北部的南阳郡外,吴人在短短数月的时间之内,就轻松的夺取了大半个荆州。
襄阳的赵云和江陵的徐庶张辽,尽管粮草充足,但却迟迟得不到外援,至于汉水以北的关羽,尽管手握**万雄兵,但却只能依靠南阳郡对其进行补给,因是迟迟无法渡江,关羽军团的粮草供给越来越不足,整个荆州的形势也在向着不利于汉国的方面发展。
弘农方面的张飞虽有兵近十万,但由于被曹仁所部魏军拖住,亦是无法抽调出更多的兵马支援荆州,这也意味着,整个汉国,现在只有方绍手中有多余的兵马回援荆州。
朝廷方面将汉中之luàn平定的消息送到方绍手中时,同时也带着另一份诏命,令他尽快结束河北的战役,率大军南援荆州。
“灭魏与否,尽在此一战,现在让我退军,岂不又给了魏国喘息之机,到时吴魏联合,何时才能再有这般良机!”方绍当着众将的面,对朝廷的这道诏命表示了抱怨。
这时,邓艾叹道:“大司马,我想朝廷也是出于无奈,要知道,那里可不是别的地方,那可是荆州呀。”
邓艾说得没错,那里可荆州,而掌握着朝廷决策大权的,正是荆州集团,如今眼见荆州有危,根基有丧失之险,荆州集团的士人们,自然是不顾一切的要夺还自己的老家。
曾经历史中,关羽失陷荆州之后,在荆州士人的一片开战声中,刘备不得不放弃北伐中原的战略目标,转而以倾国之兵前去争夺荆州。那个时候,就连一直将北伐中原放在首位的诸葛亮,也只能保持沉默。
没办法,荆州关系到整个荆州集团的根本利益,就算诸葛亮有更深远的眼光,这个时候也不能忽视本基团的根本利益。
方绍相信,这道回兵的诏命,多半不会是诸葛亮的本意,应该是在整个荆州集团士人的压力下,不得不做出的决定。
“大司马,绝不能撤军,魏国都城失陷,此刻已是人心离散,全凭着曹cào用个人的威信在那里撑着,只要此战得胜,什么荆州之危,什么东吴,都是浮云,根本不必在意。”姜维成了坚定的主战派,显然他还嫌自己所立之功不够多。
邓艾却道:“话虽如此,可是如今朝廷的诏命已下,如果大司马不撤军的话,岂非要背负一个违逆的罪名?”
邓艾此言一出口,姜维便没话可说了。
一片沉寂之中,忽然有人淡淡说道:“想让朝廷改变心意也未必不可,关键是必须要有合理的理由。”
说话之人,正是王濬。
“士治有何高见?”方绍问道。
王濬不紧不慢道:“荆州之势表面看起来于我们极为不利,其实只要襄阳和江陵在,吴人夺去的只不过是皮máo而已,根本不足为虑。而眼下吴国的军队尽在荆州,东南一带兵力空虚,如果我们灭魏成功,则可顺势引兵东南,到那个时候,吴国只有撤兵回援,到时荆州之危自解,而灭魏之功已成。我想,如果大司马以这个理由回复朝廷的话,或许可以说服朝廷收回成命。”
听罢王濬之词,方绍的脸上lù出几分笑意。
第四百二十二章 冰天雪地
第四百二十二章冰天雪地
归来,恢复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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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魏势在必行,断不可半途而废,依我之见,中正的计划可行。”
丞相诸葛亮手中拿着的是方绍的那道,关于将伐魏之战进行到底的上书,在经过一番权衡之后,诸葛亮显然决定支持方绍。
而当庞统听闻诸葛亮转变态度之词后,脸上却流lù出不悦之sè,他轻抚着短须,冷冷道:“孔明,你难道不觉得中正的计划太过用险了吗?要知曹cào尚在,魏军在河北尚在十余万可用之军,中正想击破曹cào必是十分艰难,倘若拖延日久,荆州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等荆州士人的根基被掘,这等重责又该谁来担当?”
很显然,庞统对方绍的计划是持反对态度的,而他这么做的原因,却并非只是他话中所说的原因。
襄阳有赵云,江陵有徐庶,二地城坚墙厚,积粮无数,庞统当然知道,吴人想攻破此荆州核心之地非是易事,所以他固然担忧荆州有失覆之危,但却并非主要原因。
而方绍一旦灭魏成功,则其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朝中,乃至在天下之间,其声望必将无比巨隆,甚至将盖过关羽等元功宿臣。
这个方绍,恰恰又是跟孔明穿一条kù子的人,这二人一个是文臣领袖,一个又在军中夺得冠首之威,二人联手,试问大汉朝还是谁能奈何得了他们。
这才是庞统真正所担心的,一旦达成这样的局面,那么最受影响的必然是自己,权力受到削弱是必然的,甚至在将来,那二人联手控制朝政,自己这个“外人”被逐出权力中枢也未尝没有可能。
凡事都有可能,不可不防啊。
所以,庞统才会如此的反对方绍的计划。
当然,庞统的反对也极有道理,至少表面的字眼上来看,找不出其明公暗sī的尾巴。
“士元所言固然有理,不过,中正的智谋军略,难道士元你还不相信吗,既然他上书说自己必能灭魏,那就说明他有这份自信,我们正当全力的支持于他。”
诸葛亮继续为方绍“袒护”,不过庞统却不吃他这一套,面对着关系如此重大的决议之时,他绝不会手软退畏。
“天有不测风云,就算是中正,也难保不会有失算的时候。孔明,在件事上,我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要想清楚,万一有失,谁又来担这个责任?”
庞统咄咄bī人之词,一时令诸葛亮有点无法应对。
沉默许久之后,诸葛亮忽然长出一口气,淡淡道:“士元你尽管放心便是,如若有失,自有我诸葛亮来承担一切后果便是。”
诸葛亮把这话都说了出来,庞统自然就无话可说,心想孔明啊孔明,算你有胆量,既然你敢把这责任往一人肩上扛,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喝喝小茶,听听小曲,等着看你们怎么把这台好戏收场吧。
于是,庞统便不再反对。
之后经过数天的讨论,诸葛亮以荆州士人领袖,以及国之丞相的权威,极力的压制住了那些反对的声音。
几天之后,远在邺城的方绍收到了来自长安的诏命,尽管那是以皇帝口气下达的一道诏命,但实际上却是诸葛亮的意思,诏令收回上道诏命,命他继续以左大司马的身份,都督冀幽并三州军事,统帅三军继续伐魏之战。
收到诏命的方绍暗松了口气,同时他也想到了必是孔明在朝中为他说话,否则怎能堵得住朝野中大多数荆襄系士吏们的口,想来孔明身上所承受的压力也不消。
诸葛亮的信任,方绍无以为报,只有全心全意的役入到灭魏之战当中。
其实,河北的形势远非朝中那帮大臣们可以预料的,曹cào在此集结了十余万魏军,如果方绍的大军一旦撤退,曹cào的野心不仅仅是收复邺城,甚至有可能趁势追击,复夺幽并失地。
这一次,曹cào是打算跟方绍玩命呢。
在曹cào的统帅下,魏军发动了疯狂的反扑,为了避让魏军锐势,方绍只得下令将战线北移,至邺城以南七十里之地构建新的防御阵地,于是双方在河北平原上,长达数十里的战线上,形成了对峙之势。
方绍的军队原有十五万之众,但由于为了镇守一部分新得之城,不得不分出部分兵马,实质上能投放于前线的也只有十一万人左右,双方在实际兵力对比上算是不分胜负。
在这数十里长的战线上,双方展开了jī烈的拉锯战,战争延续了数月,彼此间互有胜负,直战至隆冬时节,大雪骤降,天气甚寒,交战双方才因天气原因,不得不心领神会的同时停止了攻势,暂时休整以避寒冬大雪的侵袭。
是日,刚停了不到一天的大雪,又重新飘落,方绍率诸将视察全营各寨,全军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汉军的组成相当复杂,一部分是荆州藉老兵,一部分是当年平定关中时,迁入关中的益州藉士兵,剩下的才是关中、凉州以及新得幽并等州藉的士兵,后者才算是真正的北方人。
尽管北方兵的比例占多数,但南方兵也有三四万人之多,这些来自江南的健儿,尽管身强体健不逊于北人,但却从未经历过如此严酷的寒冬,而此番河北冬天之冷,又远超于常年,因此在严寒的折磨之下,这些南方兵便开始出现成批成批的冻伤痛亡的情况,而仅在下雪后的这十天之内,因冻伤而丧失战斗力的兵士就达千余之多。
“大司马,我军因疼伤减员日益,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呀。”言语之中满怀担忧的,正是费祎。
费祎是为朝官,本来是在长安城享清闲,但不久之前,费祎挂上了征魏护军的衔,护送着一批粮草由关中赶到了邺城前线,之后就留在了营中,辅佐方绍伐魏。
护军的官级虽然远不及大司马,但却跟监军有相似之处,当年曹cào征战四方之时,唯有曹氏、夏侯氏等宗亲将领,以及极个别深得曹cào信任的谯沛藉外姓将领,方才能挂名护军的头衔。
尽管当年方绍曾推荐费祎出使吴国,算是费祎仁途上的第一任恩主,但这些年来,费祎能够升到九卿的地位,却要归根于诸葛亮的大力栽培,所以说,费祎算得上是诸葛亮的亲信。
此时费祎作为护军来到前线,显然是有着另一层用意的。
诸葛亮并不是怕方绍对大汉朝怀有二心,但他素知方绍惯出奇招,所以怕他在对魏的战略上因奇nòng险,犯下大的错招,所以才会用老成持重的费祎前来辅佐。
方绍理解诸葛亮的用意,所以一直以来,在军事上的诸般举止,也对费祎毫无保留,大事上多听取他的意见。
“文伟,是否朝中又有什么风言风语了?”方绍听得出费祎的话外之音,便是直言问道。
费祎怔了一下,笑叹道:“什么都瞒不过大司马的眼睛。是的,如今我军所面临的困境,朝中自然心知肚明,前不久我收到诸葛丞相的来信,言庞司马在朝议上提出撤军南援的建言,不少朝臣们多有附合,所幸丞相以理压制,朝廷方才没有改变战略,不过……”
费祎顿了一顿,方道:“不过虽是如此,但我军所面临的困境确也不可以小觑,长此下去,总也不是办法。”
方绍淡然道:“如今我军的形势,原比当年楚汉对峙之时要好,现下魏军锐气也已丧气,士卒同样疲惫厌战,已是到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哪一方能撑下去,必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费祎叹道:“如此道理,我等自然明白,只是朝中那些大臣们不在前线,不知利害,他们一心想着救援襄阳和江陵,夺还荆州,丞相他也有难处呀。”
方绍轻吐了一口气:“再忍忍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强撑下去。”
说着,方绍双tuǐ一夹马鞭,坐骑轻奔而出,四蹄带起一片的雪泥。
‘说得容易,可是我也没有破敌之策啊。’
尽管方绍表面上强硬如初,但心里边却已经有点虚了。
回往大帐之中,方绍拥炉而坐,盯着屏上所悬的地图,冥思着破敌之计,跟往常一样,绞尽了脑汁,依然解不开这luàn局。
头脑昏沉之下,方绍手捧着热茶,信步走出帐外去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此时时当傍晚,漫天的飞雪已经停歇,放眼望去,大营之中已是星火点点,炊烟袅袅。
‘若无大战的残酷,赏赏这雪景倒也不错。’方绍神游外物,暗自兴叹,低头想喝一口热茶时,却发现那一碗的茶才一会的功夫便是冰凉,表面一层竟是结成了薄薄的一层冰。
而不远处,几名随军的郎中又提着药箱在雪中急奔,多半又是哪一营有人冻伤,赶着要去治疗,这种情况,入冬以来方绍也已司空见惯。
“该死的冬天!”方绍心中的那点赏雪之意顿时烟销云烟,忍不住骂了一句。
转身回往帐之际,蓦然间,脑子里一个奇特的想法一闪即过。
正是那个想法,让方绍立时僵在了原地,眉宇之间涌起几许惊喜之sè。
第四百二十三章 终结之招
第四百二十三章终结之招
方绍大步回到帐中,本来准备召集紧急的军事会议,与魏延等重要将领们讨论他灵感突发想出来的破敌之计,但转念一想,便先将此事放下,只将姜维一人密召前来。
正在巡营的姜维闻知,当即是飞马赶到。
“伯约,你速速召集工匠,按图样赶制此物,两天之内务必要赶出来。”方绍说着将一张画着图式的纸交给了风雪仆仆的姜维。
姜维接过来看了一看,不禁面lù困huò之sè,茫然问道:“先生,你要此物有何用处?”
“破敌之计,全赖于此。”方绍略有些得意,遂是将自己的计策,全盘告知了姜维。
姜维听罢,不禁惊喜万分,兴奋道:“先生,这真是一条绝妙之计呀,任他曹cào想破了头皮,也绝想不到先生竟会使出这等奇招,先生,你真是太……”
姜维想说点恭维方绍的话,但他突然间却发现,自己脑海的词库里,竟是没有更“丰满”的词,来形容方绍的智计无双。
方绍笑拍着姜维的肩:“行了,不用恭维我,这也是天要亡曹cào而已。你速将此物赶制出来,我才好用它现场演练,以让文长他们信服我的计策。”
“先生放心,我把上去办,不用两天,一天就造出来。”
姜维怀揣着兴奋而去,正如其言,他当天就召集工匠,日夜依图赶制,次日黄昏之前便造出一台实物。
为了保密,方绍遂以巡营为名,捡了一处偏僻之地,将魏延等众将召集起来,现场展示他的破敌利器。
“都已齐集了,伯约,可以开始了。”方绍也不下马,只挥鞭令道。
姜维遂是策马上前,向早在在那里的几名士兵吩咐。
众将心中皆怀狐疑,不知他们这位鬼谋无双的大司马,这回又想出了什么怪招。
放眼望去,不远处,几名士兵正在用火烧着一锅热汤,锅架旁边是一件半人多高的器物,用麻布覆着看不清其中真容,而在百余步外树立的木桩上,则拴着一头山羊。
看到这等惊景,众人狐疑的脸sè之间,不禁多了几分失望。
正当这时,姜维大手一抬,将那麻布掀开,在一片的雪尘之中,一截圆木luǒlù了出来,那奇异的样式,立时令众将眼前一亮,无人识得那是何物。
其实,那仅仅只是一架简易的“水龙”而已,也就是古代的消防装置,只不过在这个时代尚未发明而已。
众人的疑huò让方绍微微得意,遂高声道:“伯约,就给大家伙演示一下吧。”
姜维先是招呼士兵们将滚烫的热水灌入水龙之中,接着他挽起袖子亲自cào刀,先是瞄准百余步外的那只山羊,执着用力一推活塞,却见一股水流噗的疾shè而出,如若一条白虹一般,转眼击中了那山羊。
如今天寒地冻,滴水成冰,本是滚烫的开水,在半空之中就已凉透,这般击中那山羊,虽然初始的冲击力只痛得山羊嗷嗷叫了几声而已,但接下来的几秒钟内,水结成冰,可怜的山羊不多时便僵成了一樽冰雕。
观此情景,众将都愣怔无语,一时不解其意。
半晌之后,聪明的邓艾惊喜的叫道:“大司马,你这是要水漫魏营,冰冻敌军啊!”
邓艾之语,正切中了方绍的计谋,他微微笑道:“为将者,岂能不知天时地利,如今放着这大好的寒天不用,岂不是làng费了。”
这时,诸将方才彻底清醒,总算是明白了方绍是何等妙计,无不是振奋与惊骇。
方绍的计策说来也简单,如今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如若把这水龙造他几百上千架,战场之中往魏军阵上铺天盖地的那么一喷,不出片刻,魏军尽数要被冻成冰棍,即使不当场被冰死,也必是冰得手足发僵,无力再战,如此的话,岂非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毕其功于一役。
众将惊喜于方绍计策神妙之余,也有人保持着清醒,那王濬便是沉眉道:“大司马,此计虽妙,但我观这喷水之器构造虽不甚精奇,但要想大量的赶造也不是易事,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大量制造,并施用此计的话,待到不久之后气温回升,便无用武之地矣。”
王濬的担忧,其实也是方绍的顾虑之一,他如今召集众将齐来观看演示,也有向众人征求意见的意思,遂道:“士治所言极是,所以我想请诸位一起想一想,可有什么好办法解决些事。”
话音未落,魏延笑道:“大司马,此事也非难事。邺城近在咫尺,有的是工匠,只消将他们统统征集起来,日夜赶制便是。”
王濬又道:“这喷水器工艺不算简单,就算能征集到足够的工匠,但在旦昔间搜制这么多材料也非易事,只怕也未必能及时赶制出来。”
魏延面lù得意,说道:“这不用担心,依我之见,这喷水器造起来完全不用这么麻烦,咱们只消将大树砍了,把中间剜空,就可做成一架,至于这大树嘛,邺城附近有的是大松树和大杉树,是极好的材料,就地取材便是了。”
魏延所言确有道理,方绍心中一喜,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话虽如此,可是要剜空大松树的心子,可不大容易罢?”
魏延哈哈一笑:“大司马,这件事可难不倒我魏延啊,你忘了我追随先帝之前是做什么行当的吗?”
经他这么一提,方绍猛然间方才想起,原来这魏延出身低微,当年在投靠刘备之前,曾做过工匠的活计,难怪他这般自信,原来是撞到自己的老本行了。
方绍顿时恍然大悟,喜道:“我倒差点给忘了,文长你可有什么办法吗?”
魏延不紧不慢道:“其实也很简单,先将大木材从中锯成两半,再将每一半中间挖成半圆之形,打磨光滑之后,再将两半拼合起来,如此,木材中间就是一个空心的圆洞了。两半拼合之时,若要考究就用笋头,如果是粗功夫,直接钉起来也成。”
原来还有这样的做法,实在是令人想象不到,果然不愧是魏延啊。
方绍遂道:“好,就依文长的法子,此事一并交由文长你来督办,我授权你可以征河北任何一地工匠的权力,赶在天气回暖之前,必须要给我造好一千架水炮,还有,此事需保密,万不可令魏国有知觉。”
魏延得令,当即忙活起来,一面下令征调河北一带的工匠,一面分遣将士,前往附近的林中砍伐木材,同时又向周围百姓家征借斧凿锯刨等木工用具。
古代不比现代,人稀毕竟稀少,环境也没被破坏,河北之附近的山间处处是原始森林,有的是参天的大树,汉军的成千上万的士兵出动,不出半月便砍回数千株大木材。与此同时,被征调而来的五六百名匠人,也日夜赶工,赶造水炮。
魏延可是统帅千军万马的大将,现下带领万把号人做点不用抛头颅洒热血的“简单”事,自然更不在话下,在他的督促之下,二十日之内,一千架水炮便即造成。
而此时正值三九寒冬的最后一九,一bō寒cháo袭来,虽未曾下雪,但气温却降至了入冬以来的最低。
万事俱备,冬风已至,方绍遂决定对魏国开战。
自入冬已来,因是汉军不少士卒不习寒冷,故而一直处于避门不战的守势,魏军曾数度冒着寒冷发动强行进攻,但都被汉军坚守击退。此刻的魏军,其实比汉军更加求战。
曹cào知道,汉国地大物博,兵力广众,如果给他们熬过了这个冬天,待到来年开chūn,气温回暖之时,形势便将转向于不利的地步,所以曹cào自然想在开chūn以前将汉军击垮。
然而,汉军的避而不战,却让曹cào伤透了脑筋,正当他苦思无解,为此事犯愁之时,却意外的收到了方绍亲笔气书的战帖,要与他约定三日之后进行决战。
汉军战略的忽然变化,自然令曹cào感到了几分意外,但很快他便以为,汉军的急于求战,乃是因为南线荆州战事吃紧,所以迫切的想击败自己,然后回师南援,甚至就连贾诩也看不出其中有何破绽。
既是如此,汉军的求战当然正中曹cào的下怀,于是他当即给予回复,同意在约定之期决一战。
三天之后,汉魏双方,将近二十多万的大军齐齐出营,结成数不清的军阵,绵延长达数十里的战线间,在河北的大平原上缓缓bī向对方,
地面上的雪迹尚未融尽,虽然北风微吹,但仅有的风力也足以让所有人的士兵都冷得发抖。
几个时辰之后,两条大龙在宽阔的原雪上相遇,很有默契的隔着几百步同时停止了前进。
所有人都冷得牙关挫动,每一个细小而清脆的声响汇聚起来,形成了一种很奇特的节奏。
马上的方绍举目远望,遥见魏军阵中黄sè伞盖随风而动,那是天子所在的标记。
“曹cào,斗了这么多年,这场战争,就让它在今日终结吧。”
第四百二十四章 感谢韦爵爷
第四百二十四章感谢韦爵爷
几百步外,黄sè伞盖下的曹cào同样也在感慨。
尽管在对面的茫茫人海中,曹cào根本无法看到方绍的存在,但他却能深深的感觉得到那宿敌的存在。
时至如今,曹cào彻底的看清楚他曾经不屑一顾,书僮门人出身的敌人,原来竟是那般的可怖。
赤壁之战、陇西之战、关中之战、平阳之战、邺城之战……
那一场场令大魏国由强盛走向衰落的战役中,都有这个人的身影,那个暗中左右全局,看不见的一双手。
只是,如今那个影子已经走到前台,要面对面的跟自己决一死战。
这是报仇的时刻,方绍啊方绍,此战若不取你人头,难消我心头之恨!
“进攻!”
宝剑出鞘,向前用力一劈,曹cào那苍老的身躯,用尽全力大声吼出这一声。
令旗如bōlàng一般扩散开来,随后,各军阵在震耳yù聋的鼓点声中轰然而出,向着对面的汉军阵缓缓推进上前。
中军之中,曹cào在也在缓缓前行,身边的贾诩,依旧是神情平和,仿佛只是看一起提不起精神的烂片而已。
忽然间,那双眯成一道缝的眼睛睁大了许多,遂是指着前方道:“陛下,汉军阵中似乎有所异样。”
曹cào定睛远望,却见汉军阵中烟气袅袅,显然是有火在燃烧。
“有火sè,莫非那姓方的想用火箭不成?”曹cào皱眉道。
贾诩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这样的天气,火箭在半空中就要被风扑灭,根本没有半点用处,那个方绍到底是想玩什么huā招呢?”
纵使是贾诩,一时间亦无法想透。曹cào便冷哼一声:“平原之上,拼得是真正的实力,就算他想耍huā招也无济于事。”
在曹cào的不屑之下,战鼓之声更急,大军的推进速度随之在加快。
而在对面,汉军却并未开动,而是保持着一种御敌的守势。
中军处,方绍骑着白马,远望着魏军徐徐开动,心中的得意愈盛。
在他的眼前,一千余架水炮早已架好,每一架水炮旁边都配备了一锅正在烧开的热水,没办法,在这样严寒的天气,水炮的“弹药”只能现烧现用,所以由此产生的烟火之sè也是无法避免的。
方绍开始的时候也担心这样的迹痕会引起曹cào的某种警觉,但是现在看来的话,曹cào是完全没有看破的迹象,这令他悬着的心方始落下。
片刻之后,在轰轰的鼓点声中,魏军前锋距离汉阵已越过两百步的。为了吸引敌军继续bī近,方绍遂按照正常的作战模式,下令以强弩进行第一轮的远程打击。
随着命令的下达,汉军之中,数千张硬弩应声而动,与此同时,对面前进的魏军也发动了弩攻。转眼之中,只听得千鸟齐鸣之声,半空之中,箭如飞蝗,交织成一张遮天盖地的大网。然后,两军阵中,雨打屋檐的叮叮铛铛之声,还有中箭者的嚎叫声便同时而起。
几轮弩箭之后,双方各有死伤,魏军的推进速度愈快,很快进入弓箭的打击范围,于是双方又以弓箭互shè,不过,显然两军都早有准备,做了严密的防备,故而这两轮弓弩的远程打击之下,死伤者并不太多。
很快,魏军已bī近七十余,他们的脚步更快,而在最前方却以巨大的铁盾结成一道铁壁,为的是防范汉军诸葛飞弩近距离的闪电暴雨式打击。
很显然,曹cào此回是mō透了汉军的路数,做了充分的准备。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算到方绍的新计策。
眼见敌军已进入水炮的shè程,方绍深吸一口气,下达了准备命令。
士卒们应声而动,先用木桶承满滚烫的开水,然后再迅速的灌入水炮的木膛中,在不到一分钟的准备后,一千余架水炮已尽皆灌满。
“喷水!”
中军处的令旗再次摇动,然后,一瞬之间,千余水炮齐发,无数的热水,仿佛一条条白龙一般拔地而起,冲上半空,向着惊恐万状的魏军倾泄而去。
猎猎的北风,极寒的气温,在两种因素的压迫下,水流尚在半空之中就已凉透,然后,数万魏军感受到了冰凉刺骨的滋味,只一瞬间,所有人都变成了落汤之jī。
冰冷只是初始的折磨,当他们尚未来得及品味刺骨之痛时,水已成冰,将衣甲和手中的兵器,尽数与肌肤冰结成了一起。见得此状的魏卒大惊失sè,赶紧手忙脚luàn的试图剥落身上的冰片,但已沾住肌肤的冰片稍一用力,便是将皮ròu一同剥下,luǒlù出来的血ròu,被随后又倾下的水入侵冻结,更是钻心的痛苦。
只片刻之间,本是士气昂扬的魏军,就变得húnluàn不堪,嚎叫之声取代了热血的喊杀,掉头还逃代替了前锋。
溃败,只在一瞬之间。
然而,这并非结束,汉军的水炮无休止的喷击,在巨量水流的冲击之下,惊惶万状的魏军中的大多数,他们来不及逃出喷shè的范围,便是被尽数冻僵,无法再动弹。
中军的曹cào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幸运的是他逃过了被冻成冰雕的惨烈,不幸的却是他目瞪口呆的,亲眼目睹了自己仅剩下的一点家底,还尚未与敌人交战,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毁于一旦。
“方绍,方绍……”曹cào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方绍的名字,语气之中极尽愤恨,还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无奈。
几轮水击彻底击溃魏军之后,水击停止,汉军转守为攻,在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汉军如cháo水般杀出,当先者,正是由姜维率领的五千铁骑。
汉军如摧枯拉朽一般,轻易的撕破了魏军“冰冻”的防线,被冻得无力动弹的魏军,只能任由汉军宰杀,本是冰封的雪原,转眼已为鲜血赤染。
此刻的曹cào已无力回天,只能夹杂在败军之中仓皇的南逃,而在身后,雪与土的尘雾正如沙暴一般飞快的卷来,那是汉军的铁骑在迫近,那沙暴所过一片,残逃的魏卒尽被碾碎。
身边的将士渐渐凋零,而在大败的打击下,曹cào的身心已是虚弱之极,眼见身后汉军越来越近,他知道,这一次自己是彻彻底底的输了,再逃下去,只会跟其余的士兵一样,屈辱的死在luàn军之中。
于是,他索性停了下来,翻身下马,整理好衣冠,面对着北面席地而坐,双目微合,坐待敌人的bī近。
在这样一个大厦将倾的时刻,已没有人顾得到皇帝的生死,当曹cào选择留下来时,甚至没人去劝阻一下,惶恐的魏军将士,只是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不顾一切的南逃。
几分钟后,汉军的铁骑洪流杀至,在沿途宰杀了那些不幸的魏卒之后,却被席地而坐的曹cào挡住了去路。
大多的汉军并不识得曹cào的面目,但这样一个席地而坐,全然不惧的人,自然令他们生出些许畏惧与好奇,聪明的人或许已经猜到了此人的身份,于是,几百号人将他团团围住,却没有人敢上前妄动。
过不多时,围团让开一条路来,姜维手持着沾血的银枪驱马入围,枪刃之上尚在滴落着冒着热气的温血,但血一落地,迅速的就冻结成冰。
姜维的脸上没的好奇与畏惧,只有杀戮之后的兴奋,那布满血丝的双目在那席地而坐的人身上扫来扫去,突然间迸发出了难于抑制的惊喜与兴奋。
“你,就是曹cào吧?”他怀着欣喜,试探性的问道。
曹cào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那年轻的汉将,不以为然的问道:“方绍在哪里,我要见一见他。”
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必是曹cào无疑了。
生擒魏国的皇帝,一代枭雄曹cào,这注定将是载入史册的奇功,此刻的姜维,眼前俨然已浮现出那无比荣耀的画面。
纵使你曾经如何了不起,今日,也不过是我姜维的俘虏而已,真是不知好歹。
姜维遂收起那份狂喜,冷笑道:“我家大司马现在没空见你,来呀,押解此人回营。”
姜维拨马而回,毫不理会身后脸sè铁青的曹cào,抬头远望北面,战斗尚在继续。
并非所有的魏军都不堪一击,在崩溃的时刻,于禁所指挥的万余兵马,尚在做着最后的抵抗。不过,这万余残兵并不在姜维的眼里,他的目标只有曹cào的一人,故而率军从旁擦过,将于禁留后了随后跟上的步军。
而此时,当曹cào被俘之时,于禁手下的兵马已被杀七零八落,四周不到千余残兵,正被两万多汉国步军围攻。
在他血染征袍,将冲上来的汉军斩落时,在不远处,一名年轻的汉将,亦在浴血厮杀,冲开敌群,向着于禁杀来。
那汉将正是邓艾。
当先破敌,擒杀曹cào的巨大功劳被方绍安排给了姜维,邓艾的心里自然是憋着一股气。而当用杀戮将心头之气稍消之时,他猛然间发现了敌军中的那名武艺不凡的将领。
‘此人看来是员大将,既然首功与我无缘分,那就斩杀此人,多少捞点功劳吧。’
杀意已下,邓艾纵马狂奔,一柄带血的长枪,犹如一道红sè的闪电,直取于禁面门而去。
第四百二十五章 值得尊敬的敌人
第四百二十五章值得尊敬的敌人
于禁觉得自己就是个悲剧。
自曹cào平定北方一后,他就随着曹仁坐镇许洛一带,为大魏国守了半辈子的南大门。
于禁感到自己是英雄已无用武之地,就在前不久,刚刚得到与关羽交锋的机会,却被吴军偷袭荆州给搅黄。而今被调北上,终于以为可以一展所长,再建不世之勋之时,却没想到被几股水给bī上了绝路。
而现在,当他想多杀几个汉军,尽可能多拉上些垫背之时,却又碰上了武艺如此了得的一个年轻汉将。
那一柄枪舞得如车轮一般,大开大阖,每一招都有泰山压顶之势,强大的劲道,竟将于禁bī得喘不过气来。
纯论武功,于禁自认在魏国名将中排不上几号,但他还没谦虚到认为自己的枪法烂到敌不过一个后起之秀,但事实上却是,在邓艾排山倒海的攻势之下,于禁渐渐已是力不从心,败相频lù。
邓艾可是sī下里与关银屏切磋过枪法,而银屏的枪法却又师从于赵云,也就是说邓艾间接的从赵云那里学习了不少枪法之道。
虽然只是略窥门径而已,但赵云在枪法上的造诣已臻化境,就算只学个一招半式,以邓艾的聪慧,竟是从中领悟颇多,由此与自己的枪法相互印证,不出数年,枪艺已是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而近年以来,更是突飞猛进。
在这种情况下,于禁感到力不能敌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转眼百余招已过,年迈的于禁招式与体力尽落下风,应对之间已是粗喘如牛,而邓艾却是气息平稳,一副气定神闲之状。
几路抢攻,于禁左肩破绽大lù,邓艾低虽一声,一柄长枪穿刺而去。于禁急用枪杆回拨,岂料邓艾这一招手法极其诡异,一条枪刺出时急旋不休,巨大的旋转之力轻易的将于禁的枪杆弹开。
噗!
枪刃破甲而入,直抵肩骨。
于禁只觉肩上剧痛,急以手紧扯敌人的枪杆,试图将枪锋从自己的肩上扯开。而邓艾则一声厉喝,双手之力灌入枪上,猛力一摆,竟是生生的将于禁从马上拖下,甩出丈许之外,重重的跌落在雪与血hún浊的地上。
邓艾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拨马上前,tǐng枪便要取他性命。
“住手,住手,我愿投降!”
就在邓艾要痛下杀手之下,滚落在地上的于禁,突然之间大叫着求饶了。
邓艾的枪锋在咫尺之间停止不下,于禁的投降着实让他感到意外,即使他现下不知于禁身份,但凭借其出sè的武功,亦判定他并非普通将校。而这样一个人,理应为曹魏殉葬,如今却伏地请降,实在是大大的讽刺。
“原来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哼,杀你有辱我邓艾的名声。”
邓艾口吐轻蔑之词,杀意已消,但却并不代表就会轻易放过他,蓦地手腕一抖,便在于禁的tuǐ上连刺数枪。
“啊——”
于禁疼得哇哇大叫,手握着tuǐ上的血手痛嘶不停,却再也动弹不得半分,只能等着战斗事结束之后束手就擒。
北阵的方绍默默的观看了整个战役,过程与结局基本在他意料之外,唯一让他稍有意外的,就是在这种恶劣的处境之下,竟然还有数万魏军没有放弃抵抗。
不过,那也无所谓了,当时值黄昏之时,所有顽抗的魏军已被杀尽,他眼前的战场已经变成了冰与雪交融的修罗之地。
魏军败了,彻底的败了。
直到这个时候,方绍才长吐了一口气,心中暗想:“还好我看过《鹿鼎记》,多谢你了,韦爵爷……”
此战一胜,魏国余孽已不足为惧,方绍当天即下令,命黄忠、邓艾率两万兵马东去,扫平东冀州,再顺势渡河夺取青州。
命王平、王濬率军两万,进入西冀州,夺取河内郡之后南渡黄河,与弘农张飞军团夹攻洛阳。
同时令魏延、姜维、马谡等将率五万主力由邺城南下,直取黎阳重镇,然后渡河攻取兖豫等中原之地。西东两路兵马完成任务之后,迅速的会攻徐州,以向吴国施加压力,bī迫其撤荆州之围。
至于方绍,则自将余下兵马坐镇邺城,待打扫战场,抚定新得之地人士之后,再率师南下增援各军。
方绍原以为这一战可能会被曹cào逃走,但当战事结束之时,他惊喜的发现,姜维竟然将曹cào生擒活捉。
这一消息不仅仅是给方绍,更是给汉军上下带来了巨大的振奋。
那可是曹cào啊,自董卓之luàn后,击败了多少英雄豪杰,就连曾经的昭武皇帝刘备,也几乎被bī得走投无路,死于其手中。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枭雄,连刘备都自认武略不及,击败他犹如登天一般困难的人,现下,却成了方绍的俘虏。
凭心而论,此刻方绍的内心确实有一种狂喜的情绪在涌动。
各路大军陆续开拔,方绍却带着他的俘虏暂时还屯邺城,这个时候,这座曾经魏国的都城,在听闻他们曾经的皇帝曹cào被擒之后,所有的抵抗之心都冰销瓦解了,一时之间,一切抵抗运动都销声匿迹。
方绍将邺城之战大胜的消息,各将的请功表,还有擒获曹cào的喜讯,一并令人用快马送往了长安。
在等待着朝廷如何处置曹cào的诏命同时,方绍也没有亏待曹cào,曹cào被关在了一间豪华的“牢房”之中,每日都有专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般待遇也算是方绍对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的一种敬意罢了。
牢房中的曹cào情绪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要见见方绍这个半生的宿敌,在几次拒绝之后,方绍决定见一见曹cào。
这日的清晨,方绍终于面对面的见到了这个传说般的人物,尽管眼下已是阶下之囚,但他的身上却仍流lù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霸气。
“听说孟德公想见我。”面对着这个手下败将,方绍气定神闲的笑道。
曹cào抬起头来,鹰一般的目光直shè着方绍,上上下下的扫视了一般,眼神之中流lù着几分惊讶,仿佛在说:怎么打败我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儒生似的家伙,这怎么可能?
“赤壁时,连环计可是你献给周瑜的?”曹cào突然开口问道。
“没错,正是我。”
“陇西之战,奇袭潼关,也是你的计策?”
“呵呵,没错。”
“洛水河畔,计斩夏侯妙才,南阳之战,奇袭宛城,平阳之战,yòu敌之计……这些,都是出自你手吗?”
曹cào一口气列举了诸多让他遭受挫败的战例,似乎就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
方绍倒是一怔,自言自语道:“原来有这么多,你要不提起来,我倒还记不起来了。”
曹cào现下终于确认,那个自赤壁之战起,就让自己从极盛走向衰败,乃至最终落得如此下场,那个“居功至伟”的人,正是眼前这儒生。
此刻,他心中既是无限的失望,也有深深的震撼。
许久之后,他有气无力的叹息道:“了不起,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啊。”
曹cào连说了三个了不起,这已经算是对方绍实力的承认,也是对眼前这个宿敌最高的评价。
看到曹cào那副落寞的样子,方绍忽生奇想,笑道:“曹孟德,其实你也不必这般落寞,之所以能让你落得如此下场,其实是因为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此一语,令曹cào顿是一脸的茫然,以他的思维的局限性,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方绍那最后一句话是何意。
这么多年来,方绍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自己真实的身世,即使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这样一个绝世的秘密守在心底,长年累月积累起来,犹如一块大石头压堵在心头一样。
现在,方绍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他最大的敌人之时,心中的积郁顿时烟销云散,说不出的痛快淋漓。
“哈哈——”
方绍大笑着转身离去,只将一脸茫然的曹cào丢在了那里。
半晌之后,曹cào脸上的茫然消烟,冷哼一声,自语道:“原以为他是个人物,没想到却以这等胡言疯语愚nòng于我,看来也只是一个运气好的小人罢了。”
…………
徐州,下邳。
曹真目光呆滞的盯着案前雪片似的噩报,眉宇之中散lù的是无奈、愤慨,还有绝望。
邺城大败,十万主力尽没,皇帝曹cào亦被汉国生擒,东线汉军已入青州,所过之处,州县望风而降,中路黎阳失守,汉军兵锋直bī许都,西线司马懿斩河内太守,以一郡归降汉国,洛阳面临三面夹击,陷落只是迟早之事……
整个大魏帝国,在这个冬末之时,既是意外,又在意料之中的陷入了崩溃的境地。
现在,唯有他曹真尚手握一万精兵,坐拥着徐州之地尚未遭受到威胁,但曹真明白,魏国大势已去,自己的灭亡也是迟早之事。
大厦将倾,独力何支?
难道,我最终的命运,注定只能为帝国殉葬吗?
不,我不甘心,可恨的汉国,我绝不能亡于尔等之手,我要报仇!
突然之间,愁眉尽展,曹真拍案愤然而起,神sè间尽是冷肃之sè,他环视着案前焦虑的等着他做决定的诸将,毅然道:“本将已决定,以徐州归顺吴国,借吴国之手为大魏复仇雪恨!”
第四百二十六章 捡便宜
第四百二十六章捡便宜
诸将没有听错,曹真的确说准备投降吴国。
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三条路可选,要么坐等汉军来攻,最后战死,要么索性放弃抵抗,归降汉国,最后一条路自然就是投降吴国。
曹cào的被擒,众将心中的精神支柱已没,没有多少人愿为帝国殉葬,等死这一条路,曹真这样的皇族之辈可以选,但在场的诸将只是个打工仔,老板没了,公司垮了,让他们跟着公司一块上西天的路他们当然不会选。
至于归降汉国,这么多年来,汉国一直是魏国最大的敌人,在场的诸将之中,大多数都参加过与汉军的作战,让他们归顺曾经的死敌,心理上这一关当然不容易过去。
而在场的诸将,又有不少都是青徐淮泗籍的将领,与吴国多多少少有些地缘上的联系,而且与吴国之间的战争,无非是寿chūn、合féi、下邳几次战役,双方所结的仇怨远不及与汉国深,所以,第三条路对于众将而言,其实未尝不是一条最佳的道路。
众将原本早有此意,只是碍于曹真,如今曹真既然率先提出降吴之计,众将当然是异口同声的表示赞成。
鉴于汉军的进攻神速,曹真当天便派了使者赶往江东去见吴主孙权。
此时的孙权,已经移驾至柴桑督战,邺城之战魏国全军覆没的消息,先于曹真的使者传到了柴桑,对于吴国君臣而言,无不感到震惊。
对于魏国的失败,吴国上下其实已经有心理准备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冒着与汉决裂的风险突袭荆州,为的就是重新制造一种三国平衡的局面,或者至少拖延魏国灭亡的时间,为吴国全取荆州乃至巴蜀,全据长江一线争取足够的时间。
但是,他们没料到的是方绍能想出“冰冻”魏军的奇计,一举击垮魏国的主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南渡黄河夺取中原腹地。
这般形势,对于吴国君臣而言,已不仅仅是震惊,甚至已是一种打击。
这意味着魏国已经垮台,汉军不旦要尽收北方之地,而且已经能够抽得出兵力增援荆州,而若不能赶在这之前攻下襄阳与江陵要害,那么奇袭荆州的收益将大打折扣。
“陛下,魏国灭亡近在眼前,到时候汉国念及我们入侵荆州之仇,必是加以兵戈,依臣之负,不若就此退兵,与汉国重修旧好为妙。”司徒张昭显得很是焦虑。
这时,征北将军吕门g却道:“司徒此言差矣,我们既已汉国翻脸,兵戎相见,岂能以区区退兵就想与之重修旧好的。”
张昭皱眉道:“若不重修旧好,难道子明认为以我大吴国眼下的实力,能与得到整个北方以及巴蜀和半个荆州的汉国相抗衡吗?”
吕门g豪然道:“魏国灭亡既已成定局,那我们便当趁机出师北进,与汉国争抢瓜分魏国之地,只要我们的实力足够强大,再加上有江河之险,汉国又有何惧哉。”
吕门g的豪言壮语让孙权两眼冒光,想想江北大片魏国的土地将无兵可守,可轻易的纳入自家版图,孙权就馋得流口水。
但让他犯堵得是,襄阳和江陵就像眼中刺一样,若不拔除,便无法由荆州北上争中原,这也就意味着,他只能由淮南出兵北上一条路可选。然而,前次徐州之战的恶梦尚挥之不去,是否能从徐州打开北上的突破口,孙权是真的没有信心。
面对吕门g的豪言,张昭却冷笑道:“子明说得容易,如今襄阳不下,我军又如何北上争夺魏土,难不成从汉国的地盘上飞过去吗?”
吕门g不以为然:“襄阳若是攻不下,那我们就改道从淮南进兵,我们有水路之便,可先取青徐,再夺兖豫,如今形势,魏国各地守将必是望风而降。”
“徐州尚有曹真数万兵马镇守,此人乃魏国重臣,岂会轻易归降,如若他誓死守土,子明不会不记得上前攻打徐州时的教训吧。”张昭再次泼了冷水。
不过,这瓢冷水却泼中了孙权的心思,想想上回进攻徐州,自己二十万大军,围困下邳近半年而不得破,最后彭城一役,吕门g的五万雄兵,却被曹真区区三千骑兵击败,使得吴国上下,人人对曹真畏惧三分。而眼下若再起兵去攻徐州,孙权的心里还真是没有底。
吕门g这时也不吱声了,前次彭城之战,自己五万精兵,结果被曹真三千骑兵击溃,这对于吕门g而言,实是难以洗刷的耻辱,自回江东之后,吕门g也觉得抬不起头来,这回被张郃昭戳中要害,吕门g自然是觉得颇不自在。
吕门g的心中,对镇守徐州的曹真仍然存有某种畏惧。
殿中的气氛一时沉寂下来,正在这时,匆匆而入的shì从,将一道由寿chūn守将朱然发来的急报递到,打破这略有冷清的气氛。
孙权展信一开,不觉龙颜大悦,兴奋的叫道:“太好了,真乃天助我也!”
那两位文武大臣均是一奇,忙问是何喜事,孙权将那信往案前一摊,笑道:“子布,你的担心看来是多虑了,徐州的曹子丹已经准备归顺于朕了。”
吕、张二人惊喜过望,急是争着将朱然的来信抢来细看,方绍相信孙权所说。
吕门g兴奋道:“陛下,曹真若来归降,则我军不废吹灰之力便得徐州,以此为突破口,北争中原将不再有阻碍了,陛下,请速下诏令移兵东南吧。”
如今既闻曹真归顺,张昭也就无法再反对,索性改口道:“陛下,子明言之有理,事不宜迟,我们必须赶快接收徐州,尽可能多的争夺魏土才是。”
在文武两位重臣的共同支持下,孙权遂下了决定,当即向前线围攻江陵的陆逊发去诏令,令其撤围东归,留下五万兵马守御已得荆州之地,其余兵马尽数调往徐州。
柴桑距江陵不过数日诏遥,撤兵的诏命很快送到了前线。
此刻的陆逊,正亲自指挥着近六万吴军围攻江陵,时至如今已近四月。
尽管吴军十倍于敌,尽管吴军有水军绝对优势,尽管江陵城被围得水泄不通,但在死伤甚重的情况下,陆逊就是奈何不了徐庶和张辽所守的这座荆州第二大城市。
不过,陆逊并没有灰心,他相信,只要汉魏之间的战争仍在继续,那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来攻破这座不屈之城。
然而,邺城之战,魏军全军覆没,曹cào被俘的消息打破了陆逊的如意算盘,而随之而来的孙权撤兵的命令,更令陆逊雪上加霜。
“将军,江陵城眼看就要攻破,这个时候撤军,岂非功亏一篑。”奋武将军朱桓表示了他的不满。
陆逊于将诏命合上,走出帐外,远望烽烟弥漫的江陵城,叹道:“我东吴隐忍了多少年,方才等到这样袭取荆州的天赐良机,如今陛下却为徐州之利所yòu,撤兵东去,须知徐州虽大,但汉军有骑兵之利,一旦南下相争,我军自是难以抵挡,到时候徐州还不是要拱手让给汉国,我只怕这一回是两头皆失呀。”
朱桓眉头紧皱,忙道:“既是如此,将军何不向陛下进言,让他收回成命,依旧集中兵力攻取江陵和襄阳呢?”
陆逊只是望城兴叹,却是无有言语。
其实,陆逊也有自己的难处,此番自己被封为镇西将军,统率大军袭取荆州,一则是孙权江东化的手段,二来也是为了míhuò关羽,三才是自己这些年所立的功绩,其实孙权真正信任之人,还是吕门g与张昭。
而这吕、张二人,又是淮泗士人的核心人物,如今徐州可以不攻而下,得此“天赐”之机,张吕二人自然会极力劝说孙权移兵纳曹真之降。他陆逊这个时候若是提出反对意见,不但会遭到淮泗士人的反对与敌对,而且会让多疑的孙权,对自己的意图有所怀疑,好不容易才从淮泗士人手中分到的一部分兵权,保不住也会被孙权这样收回去。
所以,陆逊才会如此的犹豫不决,心事重重,而他的那点顾虑,也只能跟江东出身的朱桓说一点而已,并不能尽数吐lù。
“罢了,君命不可违,陛下既要撤兵,那我们就撤吧。”沉思许久之后,陆逊终不情愿的做出了妥协。
三天之后,十五万吴军陆续撤围,被隔在汉水以北的关羽,在熬了四五个月后,方才重新得能南渡汉水进入襄阳。
尽管襄阳和江陵这两座重镇得以保全,但关羽却发现,自己的地盘已经严重的缩水:长沙、桂阳、零陵、武陵四郡已尽为东吴所得,江夏郡的江南全部,以及江北部分地区也皆落入吴国之手,江陵以东的部分南郡同样也被吴国夺去。
这也就是说,诺大的荆州,现在握在关羽手中的,就只剩下一个南阳郡,北江夏郡,还有南郡西北部。
此时,张飞所部已攻破函谷关,正向洛阳tǐng进,北方的方绍的功绩就更是了不得,而他关羽在这次灭魏之战中,不但寸功未立,反而是损兵失地,颜面扫尽。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关羽既羞愧又愤恨,在进入襄阳的第二天,关羽就向长安上表,请朝廷调拨军队,助他向吴国进攻,夺还荆州。
苦等了数天之后,关羽不但没有等到朝廷的援军,反而等到了朝廷召他入朝辅政的诏命,这让关羽感到相当的吃惊。
第四百二十七章 灭魏之后
第四百二十七章灭魏之后
朝廷是让关羽回京辅佐幼主,改由徐庶镇守荆州,并都督荆益二州军事,朝廷给徐庶的这个权力,显然比先前身为上大将军的关羽要多。
荆州是关羽经营了十多年的“老巢”,这里有忠于他的十余万军队和各级将领,如若被调往京城,名义上说得好听,是什么辅政大臣,但他在京城军队中的影响了却远不及荆州,这般调动,其实是一种明升暗降,间接的削了自己兵权。
很明显,这又是诸葛亮和庞统那帮辅政大臣们想出来的“馊主意”。
“大将军,此诏不能接啊,你一旦被调入长安,定然玩不过诸葛亮那等狡猾的文臣,到时候大权旁落,就该悔之晚矣。”
彭羕焦虑的劝说着关羽,眼下他的前程与志向与关羽休戚相关,如果关羽的权势衰落了,那也就意味着自己苦心谋划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关羽当然不想受此诏命,但他却也有自己的不得不应的难处。
荆州被袭,襄阳主力水军覆灭,困于汉水北岸数月而不得渡,如此种种的挫败,如今已是令他关羽的威名大大受损。而相反的则是方绍的灭魏奇功,使其的威名迅速的崛起,就连关羽也不得不承认,此刻的方绍,在军中的影响了,实则已超越了自己。
这也就是说,通过方绍的崛起,朝廷那帮文人已经在军中获得了盖过自己的发言权。
再则,经过荆州这一役,他的荆州军团损失惨重,而荆州大部又为吴人所占,荆州军团的粮草供给已无法自己自主,大部分要依仗朝廷的调拨,在这种情况下,朝廷随时可以用掐断粮草供应来瓦解自己的军队。
种种不利的局面,其实已使关羽丧失了当初争立新帝时的巨大影响力,也正是因此,朝廷那帮文臣,才敢趁机的用此手段,yù把他调离自己苦心经营的荆州。
“哼,那帮文臣们实在是会落井下石,看来这次我是不得不回京啊。”关羽语气中竟是头一次显得有些无奈。
彭羕没想到关羽会服软,不禁大吃一惊,急道:“将军,这分明是孔明他们想削将军的兵权,将军明知是计,岂能还甘心入网呢。”
关羽瞪了他一眼,铁青着脸道:“你以为本将不知他们的把戏吗,可是,他们打得可是陛下的旗号,你觉得本将现在还有抗旨的实力吗?”
关羽一句就把彭羕给问傻了,诸葛亮和庞统是何许人也,不比他彭羕厉害吗,难道会不知自己手手段会被识吗,明知这般,还敢用此手段,原因无他,只是有必成的把握而已。
这个时候,彭羕也不言语了,只是低着头一脸的暗淡,他现在明白,关羽确实是无可奈何。
关羽不得不从圣命,但他不会轻易的放弃对荆州的控制,在临行之前,把自己的长子关平扶上了襄阳太守的位置,把兄弟张辽扶上了江陵太守的位置,并且令二人分任荆州军左右副统帅之职。
关羽知道徐庶是孔明那一边的人,如今就算徐庶任荆州镇江,但以亲信把守要害之地,又分其兵权,相信依旧可以保持自己对荆州的控制影响了。
由于关羽的调任,荆州方面并未实施对吴国的反攻,而是固守南郡南阳余地,休养士卒,恢复因吴国入侵造成的破坏,同时抓紧时间复建水军。
尽管襄阳的水军战舰尽数被毁,但由于徐庶的临机决断,将陆口和江陵近五百艘战舰及时的退入了益州,为汉军保住了宝贵的一批战舰,方才不致于无片帆可下水,任由吴人纵横长江。
吴国虽然撤军,但仍留了近五万兵马,以及近七百艘战舰驻守夏口、陆口、巴丘等失控制长江及其重要支流的战略要地,确保此战的成果。
当吴国十几万大军,在吕门g的率军下,由江入淮,北上接应以徐州归降的曹真之时,方绍的兵马大多数已渡过黄河,以迅雷之势攻占魏国中原之地。
洛阳方面,洛阳城破,曹仁战死,魏国在中原最后的兵力尽数覆灭,数路汉军迅速的攻占了司州、兖州、青州、豫州等中原之地。
吴人也不是吃素的,在主力军队赶往徐州之时,与魏国接壤之地的军队也奉命北进,与汉军抢夺瓜分中原各州南部之地。
由于汉军有骑兵之力,而在司豫兖三州方面,汉军抢夺了大部分州郡,而青徐一带水网密布,再加上曹真的归降,使得吴人在几乎没遇到任何抵抗的情况下就引兵北上,不但占据了徐州,且利用水路快进的优势,夺占了与徐州接壤的鲁郡、沛国、谯郡、汝南、泰山、琅邪国、城阳等诸多郡之偏南之地。
按照方绍事先的战略,大军挥师渡河南下,引军东南之时,吴人撤荆州之围是意料之中的事,他计划先率军攻灭曹真,夺取徐州,然后再考虑是否与吴人开战。
然而,曹真的降吴却出乎了方绍的意料,吴人轻易的在徐州占稳脚根,并以之为基向北向西扩张,使得方绍不得不放弃夺取徐州的战略,传令各军止步于吴国边境,不要与吴人发生武装冲突。
不是方绍割怕吴人,而是汉军的补给线已经拉得太长,而汉军经过近半年的苦战,已是疲惫不堪,这个时候若再以有舟师之利的吴人,在东南水网一带开战,显然是不利于己的。
方绍明智的选择了见好就收,各军相继停止南进,而不久之后,长安方面的诏命也发到前线,诸葛亮与方绍的意见是一致的,同样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与吴人开战。
于是,在收到朝廷班师的诏命之后,方绍遂留魏延率军五万坐镇青兖,以提防吴人的北进,令邓艾、王濬、王平等率军三万,分镇许都、陈留、邺城等战略要地。
与此同时,张飞的军团攻占洛阳之后,迅速的引军东进,在汝南、谯郡等地与吴军形成了对峙,在接到朝廷止战的诏命兵,张飞遂也下令各军停止进攻,自率大军还屯于洛阳,并分派将领镇守各战略要地。
当开chūn之时,整个魏国基本已被汉吴两国瓜分殆尽,魏国遂亡。
整个华夏的局势是,吴国占据了交扬徐三州全部,荆州、青州、豫州、兖州南部,汉国占据了益雍凉并幽冀司七州全部,荆州、青州、豫州、兖州北部。除此之外,辽东尚盘踞着公孙氏的割据政权,北境之外尚有几大异族政权,名义上都归附于汉国的统治之下。
总体而言,灭魏之后,汉国的疆土与国力急剧增强,成了天下最强之国,但因久战兵疲,新得诸州尚不及抚定,因此尚无力灭吴。至于吴国,虽然在这场战争中,以最少的损失,获得了巨大的收获,但因不习陆战,国境虽向北推进许多,但却不敢贸然再向汉国入侵。
在灭魏的这一年,汉吴两国达成了某种默契,一种互不入侵的默契。
在经历了半年之久的军旅生涯之后,方绍终于回到了长安,他是带着巨大的荣耀回到长安城的,灭魏的首功,使他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在朝野上下,士民心中,方绍名望已是如日中天。
因灭魏之功,方绍爵位升为晋阳县侯,食邑万户,同时,其他灭魏的诸将,亦论功行赏。
由幼帝主持的盛大的庆功宴结束之后,方绍与庞统,尽聚于孔明府邸。
难管诸葛亮、方绍与庞统之间的分歧已经渐渐浮出水面,但作为荆襄士人的首领,当整个集团尚未分裂之时,这三位领袖还是又一次的坐在了一起。
庞统对方绍,自然是一番称赞恭维,尽管方绍知道这有点言不由衷,但也只能装出一副样子来虚言应对。
一番客套话后,谈论转入了正题。
“如今曹cào已被俘,曹氏宗族也尽数落二位,如何处置他们,二位可有何看法吗?”诸葛亮问道。
“曹cào废汉自立,罪无可赦,按理诛其九族也不为过。不过嘛,这曹cào在中原还算得人心,做了不少利民的好事,如若将其处斩,恐怕会让中原士民人心不安。怎么处置他,还确实不是件容易事。”
庞统分析了一通,末了又道:“中正,早知如此,你当初干脆在战场上宰了他得了,也省得现在这般麻烦。”
方绍与曹cào并无怨仇,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出于自身利益而已,其实对于曹cào,方绍内心里还有几分敬佩,于他而言,也并不想杀曹cào。
不过,庞统这般借题发挥,显然是想削弱方绍擒获曹cào的巨大功劳,既然庞统这么说了,却又正合方绍的心意。
脑子一转,方绍便有了一个有趣的想法,遂是笑道:“此事有何难,我自有处置曹cào之策。”
“中正,你有什么意见?”诸葛亮笑问道。
方绍咳了一咳,脸上lù出一丝坏笑:“其实很简单,曹cào可以不杀,但也要对他予以惩治,依我之见,不若将曹cào和曹氏一族,尽数发配前去,令他们为先帝守陵便是。”
第四百二十八章 新的同党
第四百二十八章新的同党
“你这个主意,可真够损的。”庞统口气中有几分鄙夷,但脸上却笑得yīn沉,显然他其实是赞同方绍的处置方法的。
想那曹cào与昭武皇帝刘备斗了一生,到最后却沦落到给刘备守陵寝,这是多么大的讽刺,难怪庞统会说他的主意损。
不过,如果单纯把曹cào杀了的话,也仅仅是出了一口恶气,到头来反让曹cào挂上了不屈的名头,死也死得光荣。
反过来,若是令曹cào为刘备守陵,则不但向天下人昭示了大汉国的仁慈,而且在外人看来,曹cào的守陵意味着他向刘氏屈服,承认了自己的罪孽,这更有利于树立刘汉的威信,打击那些尚存反抗之心的魏国余孽。
方绍的这一招,虽然损,却不失其高明之处。
诸葛亮微微点头,却又心存顾虑:“以曹cào的性格,只怕他会宁死不从。”
庞统冷哼一声:“如若曹cào宁死不从,那么整个曹氏几百口人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他若想死,就让他的子孙一块跟着他去死吧。”
庞统也够狠,他这是在威胁曹cào,如果曹cào胆敢不从,那就杀光他的子孙,如此一来,只怕曹cào是不得不从。
诸葛亮笑道:“果然还是士元手段比较狠,既是如此,那明日在朝上时,我们就再议此事吧。今日召二位前来,其实还有另一件重要之事要与你们商议。”
“孔明,你是想对我们的上大将军动手了吧。”庞统一脸诡笑,不等孔明开口便点透其意。
诸葛亮嘴角微微一扬,淡淡笑道:“士元你这话有点不中听啊,什么叫要‘动手’,好像我是要干什么坏事一样,我这也是为国家消除不安定因素,士元,你应该懂的。”
庞统嘿嘿一笑:“我懂,我当然懂了,要不然前番召他回京之事,我就不会点头了。”
很显然,他二人指得是关羽,这一点方绍很清楚。
其实早在邺城之战得胜后,方绍就估计到朝中这两个绝顶智谋之士,多半要对关羽动手了,换作是自己的话,其实也会这样,如此天赐的良机,若是不抓住的话,又岂对得上鬼谋的称号。
“上大将军被我们摆了一道,心中定然不痛快,从他还京之前在荆州的人事安排就看得出来,他心里边确实憋着一股不服气,若不尽快处理掉他,早晚是会出事的。”
方绍也表明了态度,他现下在军中权势大增,留着关羽这么一个大对头的话,对自己在军中的发展确实是一个绊脚石,不用孔明做工作,方绍都百分之百的赞成。
“不过,云长毕竟于国有功,错就错在心性傲慢,贪恋权势罢了,咱们这回既是要针对他,也不能太过火。”
关平与自己是结义兄弟,关兴也曾是自己的爱将,而关羽当年对自己也不曾亏待,如今与其作对,也不过是政治利益上的斗争而已,方绍并不想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诸葛亮呵呵一笑:“中正多虑了,我们岂又真会害云长,只不过是让他交出兵权,安闲富贵晚年,不要再为国事cào劳而已。”
方绍眼睛一亮:“先生莫非早有打算?”
诸葛亮摇扇说道:“我意思是,我们可联名上书,齐称云长劳苦功高,于国有功,请陛下升其为太尉,以表彰其功勋,如此,便可不起bō澜的解决了这隐患。”
太尉乃三公之一,地位无比尊祟,理论上乃国家军队的最高统帅,但至汉末之时,三公渐成虚职,地位虽尊,却不掌实权。君王们常用三公之位来表彰那些德高望重,或是功劳巨大而年势已高的重臣,再则就是以三公之位来剥夺那些有功却又盖主的大臣的实权。
诸葛亮这一招,其目的当然是后者。
“先生,你这一招果然高啊,既让云长脸上有面子,又夺了他的实权,料想云长就算心有不愿,也折腾不起来风bō。”方绍赶紧一番赞服,其实这一招他早就想到,只不过是一直没说而已,为的就是找个机会拍拍孔明马屁,毕竟自己这几年风光的很,已经很久没有恭维孔明的机会了。
“你的意见呢,士元。”诸葛亮笑着将目光转向了庞统。
庞统沉yín了半晌,方道:“这一招也不算什么新鲜手段,我赞成。不过我以为,我们此番行事,若不nòng出点血腥来,只怕镇服不了云长,让他仍会心存他念。”
庞统身上杀气毕lù。
“你的意思的……”孔明表情也凝重起来。
“必须杀几个云长的亲信,警告他不要再妄想跟我们作对。”庞统冷冷答道。
“杀谁?”方绍问道。
“还能有谁,当然是彭羕那厮。”
这个名字,jī起了多少回忆,如果不是那场帝位之争,他们还不会想起派人在荆州秘密调查,会是何人给关羽出的那个立刘封为帝的主意。
最后,所有的嫌疑都集中在了彭羕的身上,只有他才有那企图还有能力来煽动关羽。
沉默了片刻之后,诸葛亮淡淡道:“此人不长记性,胆敢与我们荆州人作对,确实该杀,不过,怕是得到一个好的理由。”
方绍想了想道:“这个简单,我们可以借吴人入侵之事做文章,就说查出来是彭羕暗中与吴人串通,背叛国家,这个罪名,应该足以叛他个死罪了吧。”
“嗯,这个借口不错,这件事就麻烦士元你来做吧。”诸葛亮拍板做了决定。
庞统欣然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彭羕这厮我早看他不顺眼,这回是他自己不知死活,就怪不得我们心狠手辣了。我还有事,今日就不和你们多聊了,先告辞了,回见。”
庞统起身告辞,二人相送到屋门口。
待到庞统远去,方绍才道:“先生,除了云长之外,我们还有一个人要担心呀。”
方绍是暗有所指,诸葛亮自然心领神会,却是叹道:“是否要担心,暂时还不能下定论,日后再见分晓吧。”
孔明态度如此,方绍只能闭口不言,再抬头看时,庞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之处。
离开丞相府的庞统径直回了自己的大司马府,而在府中,有一人已等候多时。
那个人,正是司马懿。
当初司马懿逃回自己家乡河内郡后,凭借着家族在郡在巨大的影响了,联络了当地的几家大族,纠结sī兵杀了河内魏国太守,宣布以河内郡归顺大汉国。
当初邺城破时,城中的诸多魏国降臣都受到了朝廷的录用,而司马懿既是名门望族出身,又是当代名士,而且还有献河内,助汉军破洛阳之功,朝廷为表彰其功,并为收揽降臣之心,故召其入朝,封为九卿之一。
不过,众多的魏国降臣中,也只有司马懿能进入朝廷中枢,并担当九卿的要职,其余降臣所处之位,皆并非要职。
原因无他,因为在邺城之战中,像陈群、王朗、华歆这等德高望重的领袖名臣,基本上都被方绍给杀了个精光。余下者虽然多出身于士家大族,但到底没有足够的名望,来为自己在新朝中搏到一个显赫的位置。
司马懿却是个例外,因为在那一天,他幸运的成为了一个漏网之鱼。
见到司马懿来拜访时,庞统并不感到奇怪,其实,庞统早知其中原由,不过,他却先不点明,只是一番客套寒喧。
司马懿固为魏国降臣,但到底是乃名门望族出身,所谓“英雄惺英雄”,同为望族出身的庞统,其实对司马懿并没有多少看待降臣那种异样的眼光。
相反,庞统和司马懿很谈得来。
“听闻邺城破城的那一晚,诸多名臣士子都被夏侯尚所害,唯独仲达逃过一劫,统实在很想知道,仲达你有何能耐,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庞统饶有兴致的问道。
司马懿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了,只不过是懿早有预判,所以先一步抽身,只怪陈长文他们不听我劝,否则也就不会身首异处了。”
庞统好奇心起,遂又道:“此话怎讲?”
司马懿压低了声音:“当日我等降魏的计议,本是万无一失,却不知为何会泄漏给夏侯尚,当时我就起了疑心,怀疑是有人是想谋害我等一干士人大臣。后来城破之时,我劝长文他们四散躲藏,等形势稳定之后再出降,但长文他们不听,非要聚在大牢那里,等着汉军来接应,结果最后却……”
庞统神sè微微一变:“难道你是想说,是方中正他……”
他二人的话皆说一半,关键处却不说出口,司马懿嘿嘿一笑,继续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我只是想那个人本是出身于败落的士族之家,若非连士元兄等荆州大族,也无今日之名望,至于另一个人,也不过是一名书僮出身而已,这二人的出身都算不上有多光鲜。而中原士人,与士元兄一样,多是名门大族,所以我想是否因此引起了某些人忌惮,所以才要痛下杀手啊。”
司马懿一席话,令庞统陷入了深深的困huò与震撼之中。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太后
第四百二十九章太后
庞统当然知道司马懿这厮所指的那二人是谁了,一个必是当朝丞相,荆州士人的领袖诸葛亮,另一个自然则是威震天下,拥有灭魏奇功的左大司马方绍。
正如司马懿所言,此二人的出身并非有多光鲜。
诸葛亮的祖上虽然做过司隶校尉,但在其父亲那一带时已经没落,诸葛亮兄弟甚至不得不投奔自己的叔父,但之后不久,其叔父也因病而逝,荆州的诸葛家那一系,从那时起其实已经跌出了名门大族的行列,凭借其祖上的名声,其实只勉勉强强算个末等士族而已。
不过,借着其姐嫁入蒯家,自己娶了黄家之女,同时又结交庞统等大族士子,其兄又入东吴为官之因,所以诸葛亮又能走动于荆州上等士族之间。
在庞统看来,从根本上而言,诸葛亮的出身要远逊于自己,甚至连诸如马良、蒋琬等辈也有不如。
至于方绍就更不用说,出身只是个低微的书僮而已,若非凭着诸葛亮的提携,更是难以挤身于士人的行列,论其出身,自然要更低许多。
诚如司马懿所说,莫非果然有其事不成?
“哈哈,仲达真是会说笑啊,来来来,饮茶饮茶,都要凉了。”庞统忽然间表情大变,大笑着捧茶小酌起来。
司马懿嘴角微微一扬,也不紧不慢的饮了几口茶,随后笑道:“戏言也好,真言也罢,士元兄洞察力非懿所能比,日后自然会有定论。”
“呵呵,仲达兄过奖了。”庞统故作无所谓的样子,笑嘻嘻道:“仲达兄乃中原名士,我早已仰慕已久,正有许多经学上的难题要向仲达兄请教呢,咱们今日不谈公事,只谈经学。”
显然庞统是有意的避开方才谈论的话题,司马懿见状也便不提此事,遂是与那庞统探讨起了经学之事。
三日之后,皇帝的龙案之前呈上了数十道群臣的奏章,皆言上大将军关羽功高劳苦,当升为太尉,以显其荣宠。
此时少帝尚且年幼,糜太后临朝听政,大臣们呈上的诸般奏议,其实都是由糜太后代为批阅。
不过因由诸葛亮等贤臣在,糜太后的所谓临朝听政也不只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以往的诸般上奏,只要诸葛亮庞统等人表了态的,糜太后基本上都照准,不过这一次事关到上大将军关羽,糜太后心里就有点拿捏不住,遂宣方绍入宫来商议。
自帝位之争那件事后,方绍就再难得与糜氏sī下相见过,所见之时,无非也是在上朝议事之时而已,但那时当着群臣之面,自然也不敢造次。
时隔年许,再见糜氏之时,却见这位荣升太后的女人,气sè反而比先前要好很多,似乎女人那容颜衰老的速度也随之减慢了一样。
很显然,儿子登帝位,自己当太后,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定,使得糜氏压抑多年的焦虑心情终于得到稀释,心情好,人仿佛也跟着变年轻一样。
“微臣叩见太后。”君臣之礼不可废,当着众多shì婢宦官的面,方绍还要做足臣子的戏份。
“中正免礼。”糜太后见到方绍好开心的样子,恨不得亲自下阶将方绍扶起,只是碍于太后之尊方才没有屈身。
“谢太后。”
当方绍起身赐座之后,糜太后便令宫人都退往殿外,不要打扰他们商讨政事。
当宫人们都退尽之时,糜太后起身下阶,走到方绍跟前,竟是亲自的为他斟茶倒水。
方绍吃了一惊,忙道:“太后这是折煞微臣了,微臣岂敢受此厚待。”
方绍yù要夺还糜氏手中的杯壶,却给她用手臂轻轻挡了回去,笑盈盈道:“这里又无外人,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这一杯茶你当然受得起。”
见得此状,方绍也便不多言,任由糜太后斟满一杯茶,她遂是双手奉上:“先前若无中正,阿泰他能否当上皇帝还尚未可知,中正你对我母子的恩情如此深厚,这一杯茶我敬你,算是聊表谢意吧。”
糜太后言语诚挚,方绍心有所感,就不再拘泥于礼,遂是笑而饮之。
接下时,无非又是叙了一遍长坂坡什么的旧事,感慨过后,糜太后方才转入正题。
“中正,我看了你们上的这些奏表,看这情形,你们是想夺云长的兵权呀。”糜太后说得很直白。
“这个……”方绍轻咳了一声,“也不能这么说,以太尉之职,历来只能授以德高望重之臣,云长将军乃元功宿将,升任太尉也是理所当然应受的荣宠。”
糜太后原本就不笨,如今又当了几年的太后,处理了不少的政事,于政治之道也颇有经验,那奏表一送上来,糜太后就知道这是要削关二爷的兵权,眼下方绍所说的这些,糜太后自然也知是官话套话借口话。
于是,糜太后面lù些许不满:“中正,你我之间还需要这样的场面话吗?”
方绍一怔,神sè间略显尴尬,轻咳着缓解这气氛,笑道:“太后多心了,臣这么说,只是不想让太后为此事伤神而已。”
糜太后嘴微微一扁,不悦道:“诸般奏议,虽然都是你们提出来的,但最后下诏的还不是我,不想伤神也得伤呢。”
她将话说到这般地步,方绍也不好再忽悠,遂坦言道:“这件事嘛,其实正如太后所说,臣等确实是想削去云长将军的兵权。”
不等糜太后有所反应,方绍马上又解释道:“前番帝位之争时,关将军一再的阻挠陛下登基,这想必太后也是不会忘记的,以关将军的性格,这件事虽然最后他不得不让步,但心性记性是必然的,不然这些年他也不会屡屡违背朝廷的旨意。所以,臣等想趁这次机会,让关将军安享晚年,这也算是巩固陛下与太后的地位呀。”
削关羽兵权,最根本的原因当然是他根诸葛亮、方绍这一班执掌朝政的大臣们屡屡作对,不过这种话当然不便讲与太后,故而方绍才将太后母子的切身利害作为借口。
果不其然,这番话后,太后紧绷着的神经便松驰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也好看了许多。
糜太后微吐了口气:“原来如此,那我就心安了。只是云长他性格那般高傲,这件事摆明你们针对于他,我只怕他会不肯就范,到时候闹将起来,总归不是件好事。”
方绍呵呵一笑,信然道:“太后放心,关将军的脾气虽然大,但他也是识时务之辈,方今以关将军的处境,他应该明知自己无力抵抗,脾气嘛虽然会闹一闹,但最终还是不得不让退认命的。”
这么多年以来,糜太后最信方绍,而他这番自信的话,也算是给糜太后吃了颗定心丸,遂是笑道:“既是你们早有算计,那这奏议我过几天准了就是。其实今日召中正你入宫,也不尽然是为了政事,你我许久未见,也正好叙叙旧事。”
糜太后说着便与方绍凑近了一些,表情也暧昧亲密了不少。
方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以往的糜氏其实还是很隐忍的,但自先帝故去,儿子当了皇帝,自己当了太后,临朝听政,大权在握,不再需要顾忌任何人之心,潜藏在内心里的yù望也就随之喷发。
的确,如今大汉朝的天下,没人能再阻拦她做想做之事。
有太后撑腰自然是不错的,不过眼前大汉国的内部形势颇为微妙,自己又新立奇功,声威正如日中天,在这个时候,正是政敌觊觎的时刻,方绍并不想让政敌抓住什么大的把柄。
“微臣忽然想起来,还有几件重要的公务没有处理,臣怕是要先告退了。”方绍准备抽身而去。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中正,你莫非是要躲着我么。”糜太后显得有点不高兴,那话也说得越发的明朗。
方绍就有点为难了,他既不能做什么出格之事,又不便拒绝太直得罪了太后这个强援,见得糜太后那副痴怨的样时,不为难才怪。
不过,眼睛转了几转之后,方绍便有了应对之策。
“太后眼下权位未稳,而臣如今刚得灭魏之功,正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多少怀有敌人之辈,都等着抓咱们的把柄,这个时候,咱们得万般小心才是。”
这一番将糜太后的yù火浇熄了半边,理性重新开始占据头脑,但她却仍有不悦,扁着嘴道:“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隔着道山似的吗。”
方绍上前握住了糜太后的手,笑着宽慰道:“当然不是,且请太后暂先隐忍一段时间,待到大局已定之时,我们自然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能威胁得到我们。”
听得方绍的保证,糜太后这才满意,脸上重现笑容,点着头道:“那好吧,你若有这心思,我再等等又如何。”
又宽慰了一阵之后,糜太后才放方绍告辞,方绍如门g大赦,赶紧告辞而出,脚步匆匆,待得出了宫门之时,方绍是长松了口气,暗想若非自己灵动一动,也采用拖延手段,今日怕就要“**于此”了。
第四百三十章 伐吴之机
第四百三十章伐吴之机
今日五千字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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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皇帝下达了升关羽为太尉的诏命,朝中大臣竟是无一人有议异,原因不他,关羽轻视士大夫人性格,终于得到了“报应”,早就对他不爽的士大夫们,无论是荆州派,还是益州关陇派的人,都不愿为关羽站出来说话。
此时,权势与名望大跌的关羽,虽心怀极度的不爽,但在势单力薄的情况下,也只能闷声接受了这个不情愿的事实。
然而,几天之后,关羽又被当头bāng喝,他府中曾经的长史彭羕,因为通敌卖国之罪被依法逮捕送审,而且很快就被判决斩首。
关羽连自己都保不了,又何况是区区一个彭羕,尽管他亲自站出来为彭羕辩解,但依然抵不住荆州士人们的群起围攻,彭羕的死罪无可更改。
在解决掉关羽之事后,朝廷旋即对灭魏之战中的有功之臣论功封赏。
因是关羽升为太尉,上大将军之职遂由张飞接替,但又降低一级,恢复去掉上字,恢复为大将军,这体现了朝廷不愿意再出现关羽似的实权人物。
原马超之骠骑将军的位置不变,而方绍的职位则升为左大司马车骑将军,算是接任了张飞的位置。
大司马之职本位在三公之上,而左右大司马则位比三公,同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职位差不多。不同的是,大司马相当于国防部长,属于文职一官,而自大将军则相当于三军总司马,属于军队的最高领导,名义上大司马之职稍高于大将军,大司马是否比大将军的实权大,全在于皇帝更偏向于器重谁。
显然,在如今荆襄士人当政的时代,庞统的大司马权势要高于张飞的大将军。而方绍原本的左大司马之职,则要低于大将军,与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相近。
但是现在,方绍在左大司马之后又兼任了车骑将军,这也就意味着被赋于了实际的军权,再冠以左大司马之职,其实际已形成张飞的大将军,高于马超的骠骑将军。
很显然,方绍官职的变动,出于诸葛亮掌控军队的考虑,但着方绍灭魏之功,他成功的将自己的死党变成了与张飞实权相当,大汉**队的实际最高统帅之一,一文一武,诸葛亮对军政的掌控地位可谓无人能撼动。
当然,诸葛亮的此等意图,事先是受到了庞统的间接的反对,不过,因为方绍的灭魏之功实在太大,在朝野士民的威望如日中天,在这种情况下,庞统的反对也是徒劳的,到最后还是不得不做出让步。
与此同时,拥有擒落曹cào之功的姜维,则在方绍的提名下,被任命为中护军,同中监军糜威,中都护蒋琬,一并成为了中军的统帅。
尽管与庞大的外军相比,中军所统帅的军队数量为数不多,但却担当着宿卫京师的重任,其地位之显赫,一般唯有皇帝亲信之辈方才会担任。当然,在眼下的形势中,与其说是皇帝亲信之辈,倒不如说是诸葛亮的荆州系亲信之辈。
至于其余姜维、邓艾、王濬等方绍倾心培养的年轻一辈将领,也因在灭魏之功的杰出表现,得到相应的封赏,在军队中站稳了自己的脚根。
朝中之事渐告一段落,伐吴之事便已被提上议程。
在灭吴之后,大汉国的军事经济实力,已高出吴国不少,灭吴理论上不存在问题,但却也面临着几点难题。
首先,新得魏国之地,因战争的破坏,许多乡村城镇被破坏,家园损毁的百姓,有不少都沦为流民,甚至落草为寇。而战火最汹涌的河北一带,这种情况就更为突出。
邺城一战,汉魏双方在冀中一带僵持达半年之久,战火使一度使冀州出现千里无人烟的荒凉之状,约二三十万百姓逃离了家园,其中大部分南渡黄河去兖青一带乞食,但也有七八万之中,逃往冀州一带的山林中,成为打家劫舍的强盗。
为了应对这种局面,朝廷遂一面从关中一带调集粮食,赈济灾民,一面委任官吏,劝民回乡,奖励耕种,逐步恢复河北一带的残破的经济。
至于河南各州,因为曹cào的被擒和魏军主力的覆没,待汉军南渡之后,大部分的魏国官吏都开城投降,这便使得河南百姓避免了被战火折磨。
其次,魏国覆灭之后,朝廷便迅速的在新得各州中开始推行府兵之制,但却遭到了中原士族的极力反对。
原因无他,中原士族的势力远比荆益强大,在《九品中正制》推行多年之后,通过对官位垄断所获得特权,士族们急剧的扩张着自身的利益,不但吞并了大量的土地,也将许多破产的自耕农收为自家的佣客。
府兵制的关键就在于兵农一体,而兵农一体的前提就是均田制,如此,自然与士族豪强吞并土地的作法是相抵触的,这些中原士族们自然要群起而反对。
尽管中原士族中的名望重者被方绍杀了不少,但余者仍具有强大的影响力,因此,为了收揽人心,稳定政局,朝廷不得不做出相应的让步,在保全士族豪强利益的前提下,以试点的名义,只将现有的国家编户进行府兵制的推广,并且不禁绝土地的买卖,为豪强们的保留了合法兼并土地的权力。
最后一道难,就是关于选官的制度。
魏国实行《九品中正制》,做官的权力完全被士家大族所垄断,除此之外,无论是寒族或是普通百姓,都无参与的权力。
大汉国的科举制,则既保留了士族靠家世做官的权力,同时也为士族以下的阶层保留了向上爬升的机会,科与举所参生的官员,比例大致上是五五分成。
而时下纸书尚未及全国性推广,读书的成本仍然不低,故而那些通过科考被选为官吏的人中,大多数也都是士人。也正是因此,中原士族们对科举制的反对声音,选比均田制要弱很多。
因此,在当前的形势下,朝廷便将主要精力放在恢复黄河一带经济上,其余的所面临的难题则采用拖延应对的方法来对待。
不久之后,在朝廷即下达诏令,着令魏延坐镇定陶,假节,都督兖青二州军事。张飞坐镇洛阳,都督司豫二州军事。令徐庶坐镇襄阳,都督荆州二州军事。三任镇将,各自cào练兵马,训练士卒,为伐吴作准备。
按照朝廷密定的伐吴战略,汉军将东中西在路对吴国发进全线进攻,这个进兵路线,也正对照着三员镇将的分布。
在东路与中路,由于已深入中原,故而魏延与张飞方向,将以陆战为主,扫清长江吴军,南bī长江。
但要想渡江灭吴,就必须占胜吴国强大的水军,而这个重任便将交由善于水战的徐庶荆州军才来解决,待荆州水军从上游顺流而下,歼灭吴国水军师,中东两路大军便可顺利渡江,三路兵马合围吴国都城建业。
当然,这只是初步的战略构想,在这个套战略中,最重要的一环自然就是荆州水军。不过悲催的是,在前番的吴人奇袭中,荆州水军损失了过半的战船,仅余下不到五百余艘战船,以这个数量来对付规模达两千余艘战船的吴国水师,显然是不足的。
这也就是说,当前荆州军团所面临的最紧迫的难题,就是赶造战船,不仅,以荆州现下的人力与物力,别说在战船数量上赶上吴国,就是恢复原先的实力也很有难度。
因此,在方绍的建议下,朝廷又令王平、王濬去往益州,在成都秘密的赶造战船。因是成都是处偏僻,吴人情报不通,待开战之前,将这批战船顺江而下送往荆州,水军士卒就地上船,则可对吴人形成突性然的打击。
对于汉国的打击,吴国方面也有相当的准备,在徐州方面,吴帝孙权委任大将军吕门g坐镇彭城,新归顺的骠骑将军曹真坐镇下邳,两军计有七万余众,以形成犄角之势,以屯田积蓄粮草,形在淮北防线,以应对布署在青兖一线的魏延军团。
在中路,吴国以镇北将军甘宁为统帅,坐镇汝南汝yīn、新蔡一线,兵马约四万余人,已应对许洛一线的张飞军团。
在荆州,孙权升任夺荆有功的陆逊为车骑将军,统帅七万兵马,坐镇柴桑、夏口、陆口、巴丘一线,以控制长江中游制水权为主要目标,对应对来自于江陵和襄阳的上游徐庶军团。
在军事上针锋相对之时,孙权在外交尚却采取了相反的策略,派使者前往长安寻求和好。而为了在外交上麻痹吴人,汉廷遂决定与吴国重修旧好,与其煞有介事的重新划定疆界,开放边市,互派使者,礼尚往来。
汉廷的诸般示好,其实无非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已,而这个时机并没有待很久。
在灭魏的两年之后,吴国东南发生大规模的蝗灾,遍及庐江、丹阳、吴郡、会稽等数个富庶之郡,一时之间,吴国的上下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抗灾之上。
吴国蝗灾的消息传入长安,朝廷上下顿时是人心跃动。
金銮殿上,大汉皇帝刘泰召集重臣,召开了一次日否该趁机伐吴的大讨论。
此时的刘泰已年近十七,尽管年纪尚幼,但也已经到了亲政的岁数,糜太后遂将一部分的权力归还于刘泰,而这个关个伐吴的会议,正是刘泰亲政以来,第一次凭着自己的意愿,所召开的重大会议。
“朕听闻最近吴国发生大蝗灾,bō及长江下游数郡,朕知道不少人都认为这是伐吴的好机会,朕此番召集众卿,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刘泰的口气很温和,表情也很温和,虽然是自称为“朕”,但神sè语气间却并无帝王那种不怒自威的气质,与其刘备相比,当今的皇帝显然是一个偏文气一点的皇帝。
不过,在群臣之间也流传着一种对小皇帝不太尊敬的看法,那就是“文弱”。
“如今灭魏已逾两年,中原安抚已定,人人思盼国家统一,而吴国又逢大灾,上下人心惶怕,兵民饥疲,此正是天伐吴之机,臣以为陛下此时正当下令挥师南下,一举扫平逆贼,则此不世之功一成,陛下必当成为我大汉中兴之主。”
丞相诸葛亮第一个站出来,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表明了自己力主伐吴的态度。
诸葛亮一表态,自方绍以下诸臣,尽皆纷纷请求皇帝下令伐吴。
朝廷上下,斗志jī昂之气,对于一个君主而言,见到臣下们这般用命,理应高兴才是,但刘泰的脸上却流lù着几分忧虑之sè。
群臣表过态后,刘泰轻咳了一声,淡淡道:“众卿的斗志固然可嘉,只是朕以为,天下百姓饱受战火荼毒,而今好不容易北方一统,南北两国偃旗息鼓,当时时节,正当休养生息,让天下百姓享受太平之日,如果重启战端的话,只怕天下百姓不知又有多少要家破人亡,朕实在是余心不忍。”
刘泰这一番话,倒确实是一番仁君的言论,不过却讨得大多数臣子们的不喜。
有人相升官,有人相发财,有人想名垂青史,靠的是什么?当然是战争。
一打起仗来,带兵冲锋陷城,攻城掠地的武将军自然有的是军功,坐镇后方,供给粮草,调度民夫输送后勤的文官的功军,自然也少不了。
打仗打得就是钱,粮草、衣甲哪一样不要钱,在场的大臣们,谁家不是有家族产业的大户,到时候军队买粮买衣,天价钉单一来,钱自然是哗哗的往腰包里流。
再者,一打仗,物价自然要跟着上涨,就算家里的货不卖给军队,放在本地市场上卖,那也是大赚一笔。
当然,这都是sī底下的利益,明里来讲,天下一统乃是国之大计,于公于sī都是不必行之。
可是眼下,这位年轻的皇帝却偏偏不想开战,大臣们自然就不乐意了。
“陛下仁慈,实在万民之福,不过凡事也当有长远之计。俗话说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我国与吴国之计的和平,只是短暂的表象,两国的战争终究无法避免。此时趁着吴国内患发兵,虽然百姓会遭受伤害,但那只是短痛,灭吴之后换取得将是子孙后代万世的太平。倘若贪图眼前的太平,错过这绝佳的机会,待吴人缓过劲来,将来两国之间世代争战不休,此等长痛,又不知要祸害多少百姓。所以,长痛不如短痛,恳请陛下下旨发兵灭吴。”
说这番长篇大论的人正是方绍,而且他的口气之中,还有几分教育皇帝的意味。也难怪,如今方绍名望与权势甚重,而且又是皇帝的的启门g老师,以这等口wěn对待皇帝也不奇怪。
刘泰给方绍这般一教育,心里边就有点不高兴,不过却不敢表现出来。
方绍的话亦是道理充分,刘泰也并非不明白,只是他还是不愿见兵戈再起。
往好听里说,他这是仁慈,其实,真正束缚他不敢开战的,却是内心中的恐惧之心。
刘泰不同于他的那位哥哥刘禅,当年刘禅刚刚懂事之时,正是刘备四方征战的时代,刘禅见识过战争的可怖,而刘泰自记事起,就坐享太平时日,从未经历过那血与火的考验。
而刘备年少得子,对其又相当的充溺,刘泰自幼养尊处优,见到得都是阳光,这使他为人和气仁慈的同时,也在他的性格上烙上了软弱畏兵的印子。
先前初登帝位,所有事都有母亲和诸辅政大臣来做决定,刘泰自然感受不到压力,但是现在他亲政,不得不亲自面对那些国与国之间你死我活,他性格中的那种软弱自然而然的就体现在了他的决策之中。
先前的方绍,一直认为刘泰聪明仁贤,是个不错的君主,但是方才刘泰那番软弱的言论,却让方绍大失所望,故而他便站了出来。
“这个,方爱卿所言固然有理,只是朕觉得,觉得……”皇帝刘泰一时之间,不知该以何种言语来反驳他的启门g老师。
“陛下,发兵灭吴就在此时。”
“此乃天赐良机,万不可错过呀。”
“方大司马言之有理,机不可失,请陛下发兵。”
…………
诸臣群起请战,一时之间,大殿之中是一片倒的请战之音,而大臣们的那般慷慨之态,竟是令刘泰隐约感到了恐惧之感。
在一片jī昂声中,刘泰的额头不禁滚落了几滴汗珠,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皇帝竟是“有名而无实”,在他看来,阶下的群臣,大有将他这个皇帝吃掉的态势。
正当刘泰惶恐不知所措时,阶下庞统忽然高声道:“陛下仁厚,无非是不想让黎明百姓受战争之苦,臣自告奋通,请求都督各路伐吴大军,在臣的监督之下,定会严令各军不得侵凌百姓,必然让百姓所受的战争之苦降到最小的程度。”
方绍的眉头暗暗一皱:庞统,你这是想趁机抢夺伐吴之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