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扩军的顾忌
当诸葛亮和方绍还在为他们的小计谋而自得时,公子刘琦已经策马狂奔,直趋襄阳了。
尽管身为荆州牧的大儿子,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至少在荆州地界看起来是这样。但其实,刘琦却没有一丁点做大公子的快感,而步入襄阳城时,他也并不会为旁人敬畏的眼光而自得,也不会有回到家的感觉。
更确切的说,那是一种自由心的惶恐,或者说是自卑。
当那些部属臣民们恭敬的向他行礼打招呼时,他所看到的,却是尊敬的面孔下,一张张冷嘲热讽的脸。大多数时候,他仿佛可以听得到那些人们心里在说些什么。
“可怜的大公子,竟然让小公子抢了位子。”
“唉,这能怪谁呢,谁让他懦弱无能,小公子又那样聪明伶俐呢。”
……
如此种种,使他不得不越的待人恭谦,以掩饰内心的惶恐,或者说,那只是自卑的另一种说法罢了。
但今天,他脸上昂然自信的表情却是那样的真实,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解脱之道,让自己脱离这牢笼的办法。
而当刘琦好不容易见到病怏怏的父亲时,他又不得不暂时把那种兴奋隐藏起来,换上一种对父亲的敬畏和怜惜,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父亲进行了一番嘘寒问暖。
不过刘表似乎对于儿子这种孝道的表达方式,并不十分待见,当他看着刘琦这副熊样儿时,脑子里不自觉的就会想到小儿子刘琮的英武聪慧,稍加对比之后,便越的觉得眼前这个哭哭涕涕的儿子是何等废柴。
“唉——哭哭哭,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只知道哭。”刘表很直白的表达着对儿子的不满。
“呜呜——”刘琦的回应,当然还只是哭。
刘表有点看不下去,挥手道:“行啦,我累了,你下去吧,没事不要来烦我。”
就当刘表颤巍巍的要起来时,刘琦突然停止了哭泣,换作哽咽的口气道:“儿子不孝,不能为父亲分担病疾之苦。但儿听闻不久之前,江夏为孙氏所破,黄祖败亡,所以儿想领兵前去镇守江夏,为父亲,也为荆州尽一份力所能及之力,还望父亲恩准。”
刘表不禁停住了脚步,这一刻,他竟有些吃惊,似乎,不相信这话是从这个懦弱的儿子口中说出来的。
他沉吟了半晌,道:“你且回吧,让为父考虑考虑。”
刘表的口气中,少了几分不以为然,这样细微的变化,听惯了父亲失望评价的刘琦很容易听得出来,以额贴地的那张脸,面对着冰冷的地面,微微扬起了一抹笑意。
次日清晨,刘备与诸葛亮一早便来到了樊城城南,汉水北岸的新建水军大营,营寨刚刚开始动工,沿码头停靠的大小船不过十余艘,而刚刚招纳的五百多水军,个个显得精神萎靡,大多数人来此应征,似乎只是为了混吃军饷罢了,看来,这些从江夏败归的水军战士,尚未从那场失利的阴影中走出来。
“兄长,你看,我计划将水寨往北再扩三里,至少使之能容纳战船七八百艘才行。”关羽指着江岸兴奋的比划着,作为被刘备新任命的水师统领,显然关羽是有着雄心勃勃的计划的。
刘备面带笑容,对关羽的雄心表示赞赏,但接着却道:“贤弟的计划好的,不过,不过咱们这支水军的规模还是不要太大为好,最多有五百艘战船足矣,人数嘛,大致控制在五千左右即可。”
关羽面色一怔,似有不悦,道:“兄长,你好不容易才从刘表那里争取到这个扩军的机会,五千人怎么够,依我看最少得招他个两万人马,到时方能纵横江汉。”
刘备微微而笑,转向一旁的诸葛亮,诸葛亮便替刘备解释道:“云长也知道,樊城与襄阳只有一水之隔,江对岸就是荆州水军的大本营,我们的这支水军若是规模太大,必然会引起刘荆州的猜忌,到时反为不妙,五千人马,不多不少,正好够用。”
关羽道:“就算如此,五千水军,既打不过荆州水军,也打不过江孙水军,能用它来干什么呢。”
诸葛亮笑道:“兵在于精而不在于多,莫非云长对自己的练兵本领不够自信吗。”
关羽冷哼一声,傲然道:“五千就五千,只要兄长信我,不出半年,我必将之练成一支江汉无敌的水军。”
关羽的激将让刘备感受到的了放心,这时,有人从襄阳赶来,言刘表有要事相请。
诸葛亮道:“刘景升邀主公前去,必是商议公子刘琦出镇江夏之事,主公只须赞同便是。”
“琦儿要出镇江夏?”刘备一脸困惑。
诸葛亮遂道:“刘琦失却了父宠,唯有领兵在外方能避祸。而曹操南侵不日将至,到时襄阳一线只怕难以抵挡其兵锋,有刘琦这一支兵出镇江夏,或许可成为咱们一支重要的援手,前日亮思索再三,才帮刘琦拿了这个主意。”
刘备面露赞色,道:“军师果然谋略深远。”
却说刘备这头赶往襄阳,而诸葛亮专注于帮助关羽筹建水师,忙起来时,一连数日未曾归府。
这日已是上灯时节,仍不见诸葛亮回来,黄月英料想他又忙于正事,便叫不必等候,自行开饭便是。
只是这头还未动筷子,外面忽有人通传,言诸葛老夫人登门造访。
这边刚刚通报过,却见诸葛蓉已匆匆入内,边走边向方绍连使眼色。
方绍猛然间省悟,想起那日在诸葛玄府中,自己冒充才子参加文试招亲之事,那时诸葛夫人尚不知自己真实身份,这会到来,若是撞见了,岂不穿帮。
“那个,我去叫厨房多烧几个菜来。”方绍以此为借口,赶紧逃离现场。
黄月英哪里猜得到他二人之间有这样的秘密,见诸葛蓉进来,忙起身相迎:“妹妹,你们怎么来了,叔母呢?”
“你这丫头,怎么跑这么快。”后边诸葛夫人抱怨着跟了进来。
诸葛蓉吐着舌头道:“我这不是想念嫂嫂,急着要见她嘛。”
黄月英抚着她的手,笑道:“是什么风把叔母吹来的,快请上坐。”
诸葛夫人也笑道:“这不听说亮儿来樊城任职了,我这做姑娘的早就想着来给你们的新家暖暖人气,一直没什么时间,今日正好有空,便就来了,怎么,听说亮儿他没在家呀。”
黄月英叹道:“夫君近日一直在为建水军之事忙碌,难得回家。夫人想必没有吃饭吧,难得来一次,我叫方绍多烧几个好菜,叔母可有口福了。”
一听“方绍”的名字,那母女二人神情俱是一变。
第十七章 新的身份
“方绍,你这里也有人叫方绍?”诸葛夫人急切问道。
黄月英不知她为何会有这么惊讶的表情,如实答道:“是啊,这个方绍是我家的厨子,也算夫君他的半个学生,怎么,叔母也认识他么。”
“方绍,当日他自称隆中人士,而亮儿也居于隆中,莫非,竟是同一人不成?”诸葛夫人喃喃自语,已似起了疑心。
诸葛蓉只怕穿了帮,忙笑嘻嘻道:“天下之大,同名同姓者多如斗称,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对了嫂嫂,亮哥哥这军师可做得称心否。”
诸葛蓉忙将话题叉开,诸葛夫人虽有疑心,但也没有太过追究,毕竟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一个厨子能写出那般好的诗来。
于是三个女人边吃边聊,害得方绍躲在厨房里不敢露面,足足一个时辰之后,她们才把饭吃过,又闲扯了许多,直至三更之时,黄月英才招待她们去往客房安歇。
方绍这才好从厨房溜到出来,坐在院子里的阶梯上喘口气,刚刚坐下,忽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方绍吃了一惊,本能的就往后一甩胳膊。
“哎哟——”身后传来一个女儿家的唉怨声。
方绍回头一瞧,方才现诸葛蓉正倒坐在地上,双手捂着鼻子痛叫。
“小姐,怎么是你,对不住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方绍又是安慰又是赶紧去扶她。
诸葛蓉揉着鼻子坐将起来,埋怨道:“不就是拍你一下嘛,用得着那么大的反应么。”
方绍讪讪笑道:“这不是被老夫人吓得紧张的不行嘛,小姐,老夫人下次来的时候,你千万要提前吱会我一声,还好我反应快,要不然今天就不知该怎么收场了。”
诸葛蓉道:“我也想啊,母亲本来说只是来樊城游赏风景,半路突然起了兴致,非要来探望一下亮哥哥不可,弄得我也手忙脚乱的。”
方绍道:“莫非过了这许久,小姐还跟老夫人拗着不成?”
诸葛蓉道:“当然了,我跟母亲说,我是非你不嫁的,谁让母亲她当初答应了来着,只要她一天找不到你,我就一天有理由不出嫁。”
方绍听到她说“非你不嫁”时,心中忽然有点微动,却又装作无觉,叹道:“小姐其实你又何苦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总有一天是要出阁的。”
诸葛蓉哼了一声,傲气的说道:“我们诸葛一族虽然衰落了,但也是有骨气有原则的,那些我瞧不上眼的人,就算他富可敌国,权倾天下我照样还是不屑一顾。”
诸葛蓉说这话时,秀眉高扬,清丽之气婉约飞扬,只让近在咫尺的方绍为之所动。
这的确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只有在这**飞扬,性情洒脱的时代才会存在啊。
就在方绍顺便想夸她几句时,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冷中带怒的声音:“所以,你就瞧上了这个卑贱的厨子!哼,这就是我们诸葛家的门风吗!”
二人大吃一惊,不约而同的回去,看到的,正是诸葛夫人那张恼火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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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黄月英不得不连夜遣人往左将军府见诸葛亮,言太夫人造访,有要事与之相商。
叔母相召,诸葛亮只得暂时告假,星夜匆匆的赶回了府,当他走入堂中时,看到的是端坐堂上,怒容满面的诸葛夫人,陪坐在一旁,眉头紧锁的黄月英,还有坐的远远的,低头默不做声的诸葛蓉,当然,还有立在一旁,看起来有点灰头土脸的方绍。
这般阵势,诸葛亮意识到,很可能是遇到一桩棘手的家务事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
黄月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诸葛亮,而方绍则不等他脾气,抢先道:“先生,这事都是我糊涂,请你责罚我吧。”
诸葛蓉一听,马上争道:“不关方绍的事,是我求他帮忙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要罚也当罚我。”
他二人在那里争着担责,而诸葛亮听着听着却哈哈大笑起来。本就恼火的诸葛夫人这下变得困惑起来,责备道:“亮儿,你管教不严,家中仆丁做出这等荒唐之事,怎的还有心思笑。”
诸葛亮收敛了笑声,摇着羽扇道:“叔母且息怒,其实叔母误会了,方绍是我家的厨丁,那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事实上现在他是侄儿的学生。”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均是面露惊讶之色,当然,不同的惊讶之下所藏着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方绍的惊讶之下却是某种暗喜,因为他已经听出来了,诸葛亮这样说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改善自己的身份,只有身份的提升,才能缓减诸葛夫人对于他这样一个厨子胆敢参加招亲文试的羞怒。
方绍很欣慰,倒不是为自己的新身份感到荣幸,因为凭己之才,出人头地是早晚的事,所谓的地位与身份,在他看来从来就不是一种奢望。
真正让他欣慰的是,诸葛亮把自己称为他的学生,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是比宾客、朋友什么的,更为亲近的一个身份。
事实上,直到现在,方绍才理清了他与诸葛亮的关系,不错,那正是一种亦师亦友的关系。所谓天地君亲师,这样的一种关系,无疑是令人欣慰的。
诸葛亮的简单回答,一下子把诸葛夫人所有的羞恼都挡回去了,至少,她感觉自己的面子上好过多了。但她仍忍不住抱怨道:“他既是你的学生,更当好好管教才是,怎可纵容他搅扰蓉儿的招亲文试,岂非败坏咱们诸葛家的门风。”
“这个,侄儿自有主张。”诸葛亮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方绍,先生我问你,当时你参加文试,可知那是一场招亲的比试吗?”
方绍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如实答道:“这个嘛,学生是知道的。”
“很好,”诸葛亮转而又换上一副和蔼的笑容,“蓉儿,那你当时选中方绍的诗作,是因为你们谋划好的,还是因为方绍写的诗,确实不愧为第一。”
诸葛蓉毫不犹豫的答道:“当然是因为方绍他写的好了,亮哥哥,他的那诗写的真是出神如化,我时常带在身上温读,不你信你自己看。”
诸葛蓉从袖中取出一面绢帕递给孔明,方绍颇感意外,没想到她竟然把自己抄曹操的那诗绣在了绢帕上,还时刻的带在身边。
诸葛亮接过看了一遍,眉宇间尽显震惊之色。
这个也是自然,诸葛亮虽亦文采不俗,但那可是曹操的名作啊,古往今来数千年,能与之相媲美的实是区指可数,诸葛亮如何能不为之震撼。
欣赏过这诗作之后,诸葛亮笑着瞟了方绍之眼,那眼神之中,分明带着一种刮目相看的味道。
他将绢帕还给了诸葛蓉,微吐过一口气,才道:“既然一个是按规则参加比试,一个是按文采选择,那这就很简单了,按照规则,方绍迎娶蓉儿便是了。”
第十八章 眼光
“什么!”除了方绍之外,在场之人同出此语。
诸葛亮却是一脸的郑重,道:“诚实守约乃是我诸葛家的门风,既然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违背文试的规则,难道就不该这么办么?怎么,方绍,莫非你想违约不成?”
面对诸葛亮板着脸的质问,方绍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惊动,没想到诸葛亮还真是看重自己呀,竟然打算搓和自己和他堂妹的这桩婚事。
诸葛蓉才貌出众,又有侠义之气,况且还是诸葛家的千金,自己能攀上这门亲事,当然是件乐事了,这其中的利好,方绍自然不会不知道。
只是如今的诸葛蓉,不过十二三岁,虽然在古代那个年龄,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但在方绍这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却还是个未长成的小萝莉,再加上有诸葛夫人在场,他自不好表现出激动之色,只得含含糊糊道:“那个,先生常教导学生言出必行,违约学生自然是不敢的,只是这件事非同寻常,学生可不敢擅自做主,还得看老夫人和小姐的意思。”
大汉之风虽然洒脱,但诸葛蓉到底也是女儿家,这么多人当着她的面议论她的婚事,她岂能无动于衷,当下便觉羞涩难当,低着头逃离了大堂。
这个时候诸葛夫人反倒有点不知所措了,原本把诸葛亮叫回来是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岂知自己这个好侄儿,三言两语之间,不但把责任推的干干净净,还逼得自己不得不同意这桩婚事不可,否则就要背负起败坏诸葛家门风的罪名。
诸葛亮见诸葛夫人无言以应,心下颇有点得意,便顺势道:“瞧叔母乐的都说不出话来了,既然叔母答应了,而我大兄又在江东,那侄儿就算是诸葛家最年长的男人了,依我看,这婚事就这么定了。”
“可是,可是,蓉儿她尚且年幼,婚配之事,不用这么急吧。”诸葛夫人吱唔半天,总算想到了几句推脱之词。
诸葛亮呵呵一笑,道:“这个容易,可先将这门亲事定下,过几年待蓉儿稍长成时再正式成婚不迟。对了,方绍无父无母,我作为他的老师,勉强也算他的家长吧,等过些时日,侄儿自会备下彩礼,带他登门亲自提亲,不知叔母意下如何。”
到了这般地步,诸葛夫人已是无话可说,满心的委屈与不满,却只恨没有理由泄,憋屈了半天,只得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这都是蓉儿的命,将来吃苦遭罪,别怪在老身头上就是了。”
诸葛夫人郁闷之极,当夜就要离开樊城回襄阳,诸葛亮和黄月英好说歹说才把她老人家留住,不过也只是暂住一晚,明天一早就回去。
安顿好诸葛家的两位女人后,已是夜半三更,方绍一脸的疲惫,盼着早点回去休息,却被精神振奋的诸葛亮叫到了书房。
“方绍呀,先生我替你应下了这门好亲事,你打算怎么谢先生我啊。”诸葛亮似乎对自己做的这段媒相当的自豪。
方绍勉强的笑了笑,忍不住道:“先生,我有点不明白了,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你的一个厨丁而已,你怎的会这般热心的撮合这门亲事。”
诸葛亮又摇起了羽扇,淡淡笑道:“你小子救我于汉水,是为义;每每想出的那些点子,让先生我都有点佩服,这是为智也。当世之中,庸人遍地,能集齐这两样优点的人少之又少,先生我的眼光岂会是错的。”
诸葛亮坦诚的说出了自己对方绍的看法,尽管这本就在方绍的意料之中,但仍免不了一番感动,遂道:“承蒙先生高看,方绍真是受宠若惊,不过只怕我可不是先生想的那块料,偶尔跟在先生后面捡点漏网之鱼还凑合,别的嘛,绍实在是怕伤脑筋,还是做菜比较简单。”
诸葛亮羽扇在他手脑瓜上一敲,板起脸训戒道:“我诸葛亮的学生,岂能这般目光短浅。”
方绍嘴巴一撇,道:“先生,我什么时候拜你为师了。”
诸葛亮眉毛一扬,道:“难道你没听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吗。”
方绍嘿嘿笑道:“那到底是先生是我的老师,还是我是先生的老师呢。”
诸葛亮坦然道:“这很重要吗,这样吧,你我互为师表,共同进步,方绍,你今后可得好好努力呀,要是先生我现你没什么进步,小心我扣你工钱。”
“……先生,绕了半天,我还是你的厨子啊?”
“先生我困了,没功夫跟你废话,今晚把《孙子兵法》背了,明天我考你,背错的话,哼哼……”
诸葛亮又变成一副庸懒的样子,打着瞌睡晃去了书房。
看着那俊秀的背影,方绍的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喃喃道:“诸葛亮,谢了。”
这一夜,注定有人要辗转难眠。
她卷在被中,翻来覆去,总也难以入睡,脑海里面,那个人的懒懒的笑容不时的浮现。心头,总有一种莫名的悸动,压迫得她呼吸急促,心跳加。
就这般胡思乱想了大半宿,不知不觉,东方已是微微白。
不经意间,耳畔传入了那熟悉的声音:“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那朗朗的诵读声,一瞬间将诸葛蓉才有的困意消融,于是她鬼使神差的穿戴好衣服,推门而出。寻着那声音而去,没走几多远就步入一处塘弯亭院,借着檐边最后一抹月光,那一张清朗的面孔映入了眼帘。
诸葛蓉镇定心思,信步而入,笑道:“天还未亮就在这里吟诗作赋,你兴致不错啊。”
方绍起身笑道:“小姐看来也是夜不能寐,不然绍声音这么小,小姐如何又能听到。”
诸葛蓉面颊微泛红晕,笑而不语。
方绍忽然正色道:“小姐,昨夜那件事,只要小姐说一句话,我可以立刻去向先生和老夫人告罪,就算是说破嘴皮子,也定把这桩婚事推了。”
诸葛蓉沉吟半晌,忽然柳眉一扬,反问道:“为什么要推了呢,莫非你心中已有她人?”
方绍一怔,忙道:“当然没有了,我的意思是说,小姐乃名门闺秀,绍只不过是一介草民,小姐惹觉不妥,绍只当无有不从。”
诸葛蓉淡淡一笑,道:“英雄不问出身,我对你有信心。”
这个时候,方绍的一颗心才算落定,她既已表明心迹,自己有何必再做那纠葛的惺惺之态。
此时东方第一缕金光,穿破暗淡的天际,温柔的将那黎明之色洒落在这塘畔小筑之中。
朝露滴落叶尖,塘水中的那两个身影,便随着点点涟渏化为细碎的光影。
第十九章 山寨会计
经过那一天生之事后,方绍又多了一重身份,除了是诸葛家的厨子之外,还是诸葛亮的学生。
而诸葛亮对方绍的栽培之心自然是出于真心,此后便以老师的身份,常将方绍带在身边,以让他开阔眼界,从中得到锻炼和学习。
其实方绍在现代职场中摸爬了多年,什么复杂的人际关系没有经历过,在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这一方面,只怕不比诸葛亮要差。
而跟随着诸葛亮办差的这一阵子,倒是对处理政务这一方面着实有所领悟,在方绍看来,诸葛亮在治政这一方面,的确有不同常人的突出能力,小至升堂断案,大至抽调赋税,举贤任能,他是无所不抓,且每一样都处理的相当得体。
诸葛亮这样杰出的理政能力,正是刘备集团十分缺乏的,他座下诸如简雍、糜竺、孙乾等人,跟着刘备这么多年来,逃跑的经验积累了不少,实际办事的能力却依旧贫庸,远不及诸葛亮之利练干达。
所以,在诸葛亮的治理下,不出数月的功夫,刘备辖下便呈现出一副政务清明,官员尽职,百姓守法的欣欣向荣之景。
诸葛亮以他的实际行动,在短时期内证明了他的价值,也因此获得了刘备帐下众多官员的尊敬,包托关羽和张飞,这俩人近来见到诸葛亮时,态度明显好了许多,大多时候都会尊敬的称呼诸葛亮一声“军师”,而诸葛亮渐有了威严,方绍身为弟子跟在他身边,自然也就觉着有面子。
是日,诸葛亮带着方绍来到新建的水军大营视察,顺便找徐庶商讨关于水军粮草调配的事宜。
“元直,在忙什么呢。”诸葛亮不用人通传,信步走入徐庶的帐中,方绍紧随其后。
却见几后,一个高大威猛,满脸胡渣的人,正在埋头于一案的竹简当中,一手笔走如风,一手掐掐算算,眉头紧皱,嘴中念念有词,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
此人,正是徐庶徐元直。
在方绍想象中,徐庶这样的高级谋士,虽不若孔明这般飘逸绝伦,至少也该有一副文雅之状,而今初见,不想却是一个市井屠狗宰猪般的人物,实在是有点大跌眼镜。
那徐庶抬头一瞧,见是诸葛亮到了,不禁喜上眉头,一脸的焦虑也都散了,笔往案上一撩,一跃而起,哈哈大笑着上前,搂着诸葛亮的肩兴奋道:“孔明啊孔明,你来得正好,我这脑袋正要炸了呢,走,咱们痛饮一番,也好给我解解乏。”
徐庶一副豪侠之风,诸葛亮手里边的羽扇差点给他拍掉了,但他却丝毫不介意,亦是喜道:“好,难得元直有此雅兴,我就陪你好好喝一回。”
二人兴致大好,正要走时,徐庶忽然又停下,拍着脑门道:“瞧我脑袋,是给这些账册搅糊涂了,孔明啊,看来这酒你只能自己喝了。”
诸葛亮道:“这等算账小事,交给下头人做就是了,何劳你亲自动手。”
徐庶叹道:“你有所不知,水军扩军迅,这几日每天都新招募到三四百人,所以这粮账每天也是一个变化,下面那些饭桶做着做就把账做乱了,我今天一翻不要紧,这账竟然乱成了一锅粥。主公明日要将账册交往刘荆州那里,所以小弟我不得不亲自上阵啊,今天哪儿也去不了了,扫了你的兴啦。”
诸葛亮不以为然道:“我还以为是何等难事,正好,我这弟子方绍擅长算术,这账就交给他办吧,咱们喝咱们的酒去。”
方绍一颗心立刻咯噔一下,自己身为理科专业毕业,数学能力的确不错,那时在草堂与孔明谈论算学之时,曾卖弄过几次,不过那都是借助了微积分方程做的简单计算。
而眼前这堆叠如山的账本,虽然只是加减乘除的简单运算,但数量却是庞大的,光凭一笔一笔的验算,不把人算疯了才怪呢。
“那个,先生你抬举我了,我那只不过是……”方绍赶紧出脱,话未说完却被诸葛亮打断。
“算仔细了啊,若是算错了害得元直被主公责难,先生我唯你是问。”诸葛亮勒令之后,便拽着徐庶往外走。
“他到底行不行啊?”
“行,怎么不行,我的学生你还不放心么,走吧。”
转眼功夫,二人溜出了帐外,只丢下了方绍一人和一案小山似的账册。
“靠,这不是玩我嘛!”方绍看着那一堆账册就想吐,心中琢磨着,穿越的时候要是顺便带着个计算器就好了,那样的话不知要省十倍百倍的时间,而光用这最原始的毛笔竹简来笔算,只怕算到明天天亮也无济于事。
正愁的什么似的,突然之间,方绍有了灵感,于是他走到帐,向看守的徐庶亲兵道:“把你们营中的木匠给我找来。”
一盏茶功夫之后,莫名其妙的亲兵带着一个莫名其妙的木匠走了进来,两个人之所以困惑的原因,是因为里边那个人说了,要找一个木匠来帮他算账。
“草民李三见过大人,草民不会算账啊。”老木匠战战兢兢的跪下叩。
“拿去吧,照着它去做,一个时辰之内做好有赏,不然的话,哼哼。”方绍将一面白绢丢给了木匠,上面是他刚刚画好的一幅算盘的制作图。
没错,他打算明算盘。
虽然他记得算盘在古代很早就出现,但自他来汉末这一年多来,却从未曾见过此物,不过就算是有,也只是最原始的模型,绝没有后世经过千百年改进后的成熟型好,还有那他从小学起就倒背如流的珠算口诀。
至少,在没有计算器的这个时代,算盘是方绍所能想到的最先进的计算工具了。
木匠的手艺着实了得,不到半个时辰便依图给他打造好一把精巧的算盘,万事俱备,剩下的只能靠磨时间了。
于是方绍挽起袖子,左手翻册,右手拨珠,心中记数,花了足足三个多时辰,待夕阳西下之时,总算大功告成。
而当诸葛亮跟徐庶有说有笑的尽兴而归时,一进帐中,看到的却是满地散落的账本,还有趴在案上酣睡如牛的方绍,当然,还有他流了满案的口水。
看到这一幕,诸葛亮的脸刷的一下拉得老长,几步上前,拍案怒吼:“好啊,方绍,先生的话你也敢不当回事,竟敢偷赖睡觉!”
第二十章 小露一手
方绍从梦中惊醒,一跃而起,嘴角边还挂着口水,恍恍惚惚的盯着他二人瞧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忙把口水抹去,笑道:“先生,这么快就吃完酒了吗?”
“快,很快吗!”诸葛亮抬手指向帐外,“你看看,太阳都快下山了,这大半天的功夫,你都在这里睡觉吗?”
方绍显得有点吃惊,向外张望着:“呀,太阳真的都下山了啊,我说这一觉怎么睡得这么香。”
诸葛亮见他浑然不知错的样子,越的感到恼火,羽扇拍着他的头斥道:“睡睡睡,你死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睡觉!我问你,你做的账呢?”
方绍这时睡意全然,却才明白孔明在为何生气,心中不觉存有得意,却故作无辜的样子,从账堆中挖出一卷来,摆放在诸葛亮跟前,道:“账就在这里,请先生过目了。”
那二人略有些意外,相互对视一眼,于是徐庶便上前去查验那账册。
诸葛亮的气消了一些,却仍以怀疑的眼神盯着他,道:“你可别跟我说,你在偷懒睡觉之前,就已经把账给做好了。”
方绍一本正经道:“先生交待的事,我怎敢偷懒呢,账册我早就做好了,只是等了半天都不见先生回来,所以等着等着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诸葛亮听他说得轻巧,开始有些相信,虽然他知道方绍一向聪明,而这一次让他算账,也是出于锻炼之心。但要让诸葛亮相信,方绍竟然在短短的几个时间之内,将一营几千号人马的一堆烂账算了个清楚,还是有些困难的。
不过当下诸葛亮也没有再责难他,只是哼了一声,道:“且等元直验过再说,若是查出来你是在应付差事,随便乱算的,先生我照打你的屁股。”
诸葛亮且消了气,坐下来闲摇羽扇,方绍为了表现出对先生的敬畏,故意在旁装出一副惶然无措之状。
半个时辰之后,徐庶突然猛拍了一下案几,除了把一案的账册震落之外,还把方绍和孔明都吓了一跳。
“果然不出所料,方绍,你真的是在糊弄人啊。”诸葛亮以为徐庶的反应同样是恼火的意思,一张脸立刻又拉长起来。
徐庶再一拍案,惊叹道:“人才啊,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徐庶饱含惊叹的话语打断了诸葛亮刚腾起的怒火,他还未及询问,徐庶一把拽过了方绍,兴奋道:“小子,快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可是有什么独门窍门吗?”
方绍心中愈加得意,但脸上却又做茫然之状。
诸葛亮也有点不解所以,忙道:“元直,你在说些什么,什么独门窍门的?”
徐庶道:“这小子能在几个时辰之内把这般乱账算完,而且还算的一笔是一笔,毫无差错,他若是没有独门的诀窍,焉能做到这般神奇之事。”
诸葛亮为徐庶这一番话怔了好一会,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笑的那样释然。他羽扇给看似紧张的方绍扇了扇冷汗,歉然道:“先生错怪你了,看先生这记性,倒忘了你这小子最擅长的就是给先生我惊喜了,快告诉元直吧,你是怎么做到的。”
从那二人的一惊一乍中得到了满足,方绍也解除了装模作样的紧张,笑道:“原来你们是说这件事呀,其实呢也简单,没什么窍门的,我只不过是借助了一样东西罢了。”
“什么东西?”那二人睁大了眼睛,如孩童般的好奇之心尽显于色,若非亲见,很难相信这样的表情出自于当世间两个绝顶聪明的谋士脸上。
“就是这个东西。”方绍抓起了那把板凳面大小的算盘,轻轻一摇,算珠子哗啦啦轻快作响。
“此乃何物?”徐庶接过来,晃了一晃,拨了一拨,好奇之心愈盛。
“这东西叫做算盘,是我闲来无事之时琢磨出来的一个算数的器物,上边的珠子代表五,下边的珠子代表一,再附以一套口诀,便可准确的算数了。”
方绍接着又将珠算的口诀解释了一番,亲做了一番演示。那二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领悟能力何等之强,这算盘虽乃新奇之物,但到底还没脱离古代科学的范畴,只一会的功夫,那二人便弄明白了其中要义。
徐庶摇着这小小的算盘,由衷的叹赏道:“这么小小的一件器物,便能囊括宇内之数,妙啊,真是绝妙。孔明,早听说你有一个聪明的学生,今日一见直是名不虚传呀。”
方绍忙谦逊道:“徐先生过奖了,我能做出这算盘,其实终归也是受了先生开启智慧的原因,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嘛。”
“你小子,就会拍马屁。”诸葛亮言虽是责,但一张脸却笑得灿烂,显然这马屁还是很受用的。
徐庶亦点着头道:“孔明,你眼光不错,此子聪而不骄,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诸葛亮便也笑道:“既然元直也觉得他是块可琢之玉,那今后亦当多多教诲了,你我有同窗之谊,说来方绍也算你的半个学生了。”
徐庶哈哈大笑,道:“好啊,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近日水军计账、清点兵员之事需要方绍这样算数的奇才,那我就不客气的跟你借用他几天了。”
诸葛亮便道:“随你便了,由你管着这一摊子事,我也就放心了,那我就把方绍留在这里了。”
方绍露了这一手,当时是舒坦了,但事后却现这是给自己找罪受。
徐庶这个人,精力那是真的够旺盛的,自从得到了方绍赠送的算盘,便没日没夜的拉着方绍一起钻研。于此同时,徐庶竟然还有营中办了一个学习班,把管账的伙计们统统叫来,让方绍给他们上课,传授他们使用算盘的知识。
一连累了三天,这天下午总算上完最后一堂课,打走了那些账房先生们,碰巧徐庶去往襄阳向刘备做日常汇报,所以方绍便想趁着这没人打扰的机会,赶紧把前几天没睡够的觉补回来。
刚上往床上趴去,外面忽然传进来一个小混混腔调的声音:“方绍,听说你也来营里了啊,正好,上次的事我正气不顺着呢,咱们再比试过,我倒要看看到底谁的力气大。”
说话间,一员少年健将昂阔步而入,用鼻孔直视着方绍,正是那日初来樊城时见到过的关羽之子,关平是也。
第二十一章 霸道的将二代
方绍一眼扫去,关平的纠纠之势令他顿时感到些许不爽,心忖:“霸气外露,来者不善啊。”
他明显的感受到了关平的那份敌对之意,但关羽之子岂可怠慢,就算心有不满,那也得小心伺候着。
于是,方绍赶紧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起身迎上前去,微微一礼,笑道:“原来是小将军,方绍有礼了。”
关平可没那么客气,铁棒似的胳膊一扬,铁掌便落在了方绍的肩头,大咧咧道:“你小子胆子不小啊,竟然还敢来水寨,上门来挑衅的是吧,好啊,咱们再来比划比划。”
关平人虽年少,但气力却甚是惊人,那一巴掌拍下来,方绍只觉肩膀剧痛,差点就没站稳了。
“这个,小将军说笑了,你力拔山兮气盖世,这可是众人皆知的,我可没这份胆量敢向小将军挑战,我只不过是帮着徐先生来做事的,很快就走,小将军当没看见我就是了。”方绍忍着肩痛,仍是谦逊客气的退让。
历史上的关平绝非演义中所说的什么关羽义子,忠厚仁义,这位关二爷的亲儿子也绝非是什么省油的灯,至少在青春期的现在不是,感觉他就是小青年火气太旺,整天吃饱了撑的就想惹点事情来泄一下。
所以,对于方绍礼让,关平毫不领情,竟是噌的拔出剑来,嗖的就架在了方绍的脖子上,道:“不跟我比力气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的话,那咱们就来比剑吧,你觉的怎样。”
明晃晃的剑锋离自己咫尺之间,方绍甚至能看清剑身上自己已显慌张的表情,他万没想到关平会这般蛮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似他这等武夫,热血一上升,真就一剑劈了自己也说不定。
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房了,不削削你的锐气,你还真以为诸葛家是好欺负的了!
被逼得这份上,方绍决定不再退让,他必须站出来维护自己的面子,而维护自己的面子,同样就是在维护诸葛亮的面子。
于是他面露微笑,轻轻的拨开了架在肩上的剑,从容说道:“小将军息怒,方绍绝无看不起小将军之意,小将军既有此雅兴,方绍奉陪便是了,不知小将军想怎么个比法。”
见方绍接受了挑战,关平颇为得意,鼻梁一扬,道:“跟我来就是了。”
关平领着他来到了水寨外的一片河滩,关平指着停在河滩上的几艘破船,道:“谁把船往岸上拖得越远,谁就胜。”
方绍原以为他又要比举鼎什么的,没想到却别出心裁的来了这么一招,这河滩四野除了沙就是鹅卵石,根本没法再构建起一个扛杆系统,看来这小子还挺聪明的。
方绍这时就有点犯难了,那几艘船虽然小,但起码也有个四五百斤重,如果不利用扛杆这般省力技巧,别说是往岸上拖了,只怕能撼不撼得动都是个问题。
关平得意的瞧着方绍,道:“不能偷奸取巧了吧,嘿嘿,我早防着你呢。怎么,不敢比了吧,也行,只要你认个输,再从我裆下爬过去,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你这回。”
而这时,水军士兵们闻讯,一下子围了百把十号人过来,一群人簇拥着关平,都等着看这个白面书生的热闹。
面对着关平咄咄逼人的气势,方绍并没有胆怯或是愤怒,想反,这样的困境还激了他的灵感,一会的功夫,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套更巧妙的设想。
于是他淡淡一笑,道:“那如果小将军输了呢?”
关平一拍胸脯,嚷嚷道:“如果我输了,我就承认我不如你,认你做大哥便是。”
方绍心中暗笑,道:“小将军豪气,一言为定了。不过在比试之前,我要去做一些准备工作。”
关平一怔,疑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别妄想了,这里地势松软,打桩都不易,你还想用上回那套把戏是行不通的。”
方绍道:“放心,我绝不用上回那方法。所有的规矩都是小将军定的,小将军还想怎样,难道是怕了我不成。”
方绍的激将法很是管用,关平立马一哼,摆手道:“我会怕你,笑话!去吧,我倒看你还能玩些什么手段,你们几个,跟着他,别让他溜了。”
于是,方绍在几个士兵的监视下,直接回了自己的营帐,寻来绢笔又画了一番,然后直奔匠营,找到了那个上回给他做算盘的老木匠,将图给了他,道:“老师傅,图样都在这里,再帮我个忙吧,把这十个东西照这样连起来。”
上次做算盘的事,这老匠从方绍这里得到了一笔不小的奖励,这回痛快的就答应下来,放下手头所有的活,又唤了几个同伴,几人又是拉锯,又是用凿,卖力的忙碌起来。
那几个监视的士兵就困惑了,几人窃窃私语半天,搞不明白这白面书生在搞些什么名堂。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木匠们大功告成,那些士兵们却更加的困惑了。原来还是猜想这书生会造出什么奇门神器来,却没想到,仅仅只是用绳子串在一起的圆轮子而已。
只有方绍知道,他所造的,是一套动滑轮组。
而当他抱着他的一这堆轮子回到江滩时,自然又引起围观士兵们的一番议论,而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关平更是哈哈大笑,道:“你别告诉我,你打算给船装上轮子,推着它上岸吧。”
方绍成竹在胸,冷笑道:“小将军的想象力还真丰富,不过可惜你猜错了。天色不早,咱们还是抓紧时间比试吧,我还等着回去吃饭呢。”
比试开始。
关平一马当先,脱下了靴子,**了膀子,背身拽着连接船的绳子,一声低吼,便向在迈去。
随着一阵欢呼声,搁浅在滩上的船动了,随着关平的步子,缓缓的向岸上挪去。
当他涨红了脸,最后一声低吼低下脚步时,那艘船竟然被他生生的拖上了岸有十几米之远。
方绍不得不承认,关平不愧是关公的儿子,真乃天神神力。
关平长喘着气,向着方绍扬了扬眉头。
这回轮到方绍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紧不慢的走到江边,又不紧不慢的把他的动滑轮组跟船接下,然后,不脱衣不脱靴,只用一只手,轻描淡写的用力一拉。
结果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船动了。
“看来,好好学习还是有用的啊……”方绍嘴角微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第二十二章 性情中人
动滑轮虽然可以省力,但做的功却是不变的,因此,方绍所需要走的步子也就要更多。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一只手拽着绳子,在百八十号士兵嗔目结舌的注视中,气定神闲的走过,当船过关平所拖的那条船差不多一身之长时,方绍却才停下。
士兵们都已经惊得不说不出话来,而人堆中的关平,更是惊得脸都有点扭曲,他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瞧着方绍走近,仿佛眼前这个书生不是人一般。
“小将军,承让了。”方绍并没有显得很得意,亦未提起认赌服输之事,很显然,他仅仅只是想给自己和诸葛家保全面子,并不想逼得关平太过难堪。
而周围的那些士兵们可就不这么认为了,有几个不识相的家伙,悄悄的议论着:“这下可遭了,咱们小将军答应过输了就认他做大哥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是啊,这不丢关家的脸吗。”
……
部下们的言语刺痛了关平,他突然间大吼道:“都围在这儿干什么,还不滚回营训练去,小心我将你们军法处置。”
小将军一火,众士兵们顿没了看热闹的胆气,鸟兽般一哄而散。
江滩边上,转眼间只剩下这两个年轻人。
方绍干咳了几声,拱手道:“小将军,绍还有事情要做,就先告辞了。”说着便欲离去。
“慢着!”关平猿臂一横,拦住了方绍的去路,一张尚显稚嫩的脸上布满了阴沉之色。
见他这般神情,方绍有种不详的预感,这小子如果心胸狭窄,输了比试气昏了头,一怒之下对自己行凶,却当如之奈何。
方绍镇定心神,淡淡道:“小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就这一点气量不成。”
关平猛一扭头,狠狠的瞪向他,那凌厉的眼神,隐隐透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方绍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显出软弱,像关平这种人,是不会对软者产生同情。
于是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不屑道:“美髯公义薄云天,我方绍早就对他老人家仰幕不已,可惜啊可惜。”
方绍又使出了激将法,而这个时候,关平的情绪反而缓和了几分,不等他说罢,同样也是仰天大笑起来。
“学老子笑什么,有病吗?”方绍心中暗想,对于关平这忽怒忽笑的表现有点困惑不解。
笑罢,关平伸手拍了拍方绍的肩膀,道:“你不必用激将法了,我们关家向来是说一不二,既然败了,我关平就会信守诺言。”话音未落,关平突然间单膝跑下,拱手向方绍便是一个大礼。
方绍吃了一惊,忙去扶他:“小将军这是何故,方绍可愧不敢当。”
关平却不起来,慨然道:“兄长在上,请受愚弟一拜。”
原来,他真是要认自己做大哥呀!
关平的举动让方绍颇感意外,原以为这个小霸王的赌约之词,只不过是自信心过度下的信口之词罢了,却没想到他竟这般守信,还真的能放下架子,拜自己这个不名一文之辈为兄。
虽如此,但这个小弟方绍却是不敢乱收的,似关羽那等倨傲之人,若是得知自己的儿子拜诸葛亮的学生为兄,不气炸了肺才怪,到时候必会迁怒于诸葛亮,难保不会使什么绊子,而自己本是一番好意为诸葛亮争面子,最后却适得其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方绍用力扶了几下,关平如铁塔般纹丝不动,方绍只好道:“小将军何等身份,方绍岂敢受之。方才只当是一时戏言罢了,小将军不必当真。”
关平正色道:“想当年翼德叔父不过是个屠户,而我父亲还是个贩枣的逃犯,左将军贵为皇叔,却不以他二人身份低微,视之如手足一般。事到如今,你以为父亲他会因区区身份之别,就责怪我拜你为兄吗!”
关平的这一番话,着实让方绍对其刮目相看,先前只以为他只是个蛮横霸道的将二代罢了,这时才看出来,蛮横之下所潜藏的,却是一个守信重义性情中人。
方绍还未再言时,关平又道:“父亲非但不会责我,反之,父亲若知我不守信约,必会打断我的腿的,方绍,如果你不想看我的笑话,就受我此拜吧。”
都到了这个份上,方绍若还再推三阻事,连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做事不爷们儿。于是,他便站了起来,豪然笑道:“能与小将军这样的义气之士称兄道弟,方绍荣幸之至。”
关平这一拜总算是如愿以偿,方绍这时却在想着回去怎么跟诸葛亮解释,说自己在徐庶那里打杂的时候,顺道收了关公的儿子做小弟么。
关平拜完之后一跃而起,胳膊一抡就勾住了方绍的脖子,笑道:“说真的,我关平素来没什么佩服的人,你算是头一个。我以前总觉得你们这些读书人只会耍些嘴皮子,没想到你这有这样的本事,快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关平慷慨之后,马上又表现的像个小混混了,方绍倒觉得他这样自己还习惯些,便也放轻松了心,笑道:“这个叫做动滑轮组,是孔明先生教我的法门,能省一半的力气,所以我看起来才没费什么力。”
“军师这么厉害呀,我回去一定要跟父亲好好说道说道,对了,什么是动滑轮那个组啊?”
“这个嘛,说来话长,我慢慢给你解释。”
“行,先喝酒去。”
“不好吧,我答应了徐先生……”
“又不给我面子了吗?”
“……”
“哈哈,这才爽快,走。”
这一天晚上,方绍喝得十分痛快,直至烂醉如泥。
那一晚他说了很多豪气干天的话,很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很久也没有过这种年轻人才会有的轻狂。
尽管第二天一觉醒来,两个人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但看到遍地的酒坛之后,两个年轻人愣了一会,相视开怀大笑。
笑的很痛快。
第二十三章 该来的终究会来
时光荏苒,转眼数月已过。
建安十三年七月的这一天,关羽水师正式成军,特邀请刘备等人于汉水上观看水军操演。
方绍此时的身份除了诸葛学生之外,还是军师帐下的一名书记官,所以,他得以跟着诸葛亮,共同参观了这场水军演练。
刘备率众臣僚登上了关羽水军的旗舰,这是一艘大型斗舰,船身两侧开出的孔可以使战舰使用浆力航行,而位于船中央和前甲的两面大帆,则可使战舰借风而行。同时,舰之周围建有女墙,并开有箭孔,则可使弓箭手借以对敌舰动箭袭。
旗舰徐徐使离水营码头,开往汉水下游,与已经游弋在江面上的四百余艘,由斗舰与蒙冲般作为为主力所组成的水军。
刘备之所以将这场演练安排在远离襄阳的下游,主要是为了避免旁人的猜忌,试想一下,这样一场规模不可小觑的水师浩浩荡荡的在襄阳城的眼皮子底下操练,这足以给蔡瑁之流有机会向刘表进言,说是刘备故意在向他刘荆州示威。
半个时辰之后,旗舰与水师大部会合。
水军统率关羽今日也换上了一套全新的铠甲,身披着腥红色的战袍,往那船头一战,美髯与战袍随风翻滚,那是何等的威风凌凌。
向刘备请示过之后,水军演练正式开始,关羽在二层甲板上号施令,了望台上的传令兵依令摇动指挥旗帜,四百余条战舰便依令而行,时而并进齐,时而一字蛇行,令行禁止,十分的流畅。
刘备虽不是水战的行家,但到荆州这么多年,也曾多次观演荆州水军操演,于水军之道多少有些理解。在他看来,关羽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将这支新组建的水军训练成这般水平,当真已是十分的了不得。
“军师,你觉得这支水军如何?”刘备向站在身旁的诸葛亮笑着询问。
诸葛亮摇着羽扇答道:“船队运行次序严整,号令执行迅,亮以为这一支水军再假以些时日,足以与孙吴水军抗衡。”
另一旁的张飞也忍不住道:“想不到二兄还有这般能耐,我平素还真没看出来他有这治水军的本事。”
然后徐庶也道:“关将军深得治水军之道,这份天分真是得天独厚,主公的识人之能实在让我等佩服。”
刘备听闻众人赞词,不觉面露喜悦之色,道:“云长能把水军带得这么好,我也就放宽心了,只盼那曹贼迟些南侵,也好让云长有更多的时间把水军训练的更为强大。”
当刘备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方绍却在那里掐指暗算,想起时间已是建安十三年的七月,心中便道:“时间只怕没你想的那么宽裕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曹操的南侵很快就要来了。”
水军操演顺利结束,战船回归水寨,直到下船之时,刘备还在兴致不减的与关羽商讨着下一步的展目标。
诸葛亮也兴致颇高,私下对方绍道:“方绍,上次去老夫人府上给你提亲,这门婚事虽然定下来了,但却没定下具体日子。今天看来是个好日子,先生就带你再去一趟,把你们的婚期给定下吧。”
方绍一怔,道:“老夫人不是说小姐年纪尚幼,要在闺中再待个几年才行吗。”
诸葛亮摇扇而笑,道:“那都是老夫人的缓兵之计,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啊。先生是忽然想到,也许再过不久,曹操便会南侵,若是拖到那个时候,哪还有时间给你们操办婚事,不如就趁着这一段时间还算清静,把这事办了得了。”
难得诸葛亮为他考虑得这么周到,方绍心中感动,正要谢时,忽见人骑策马而来,正是刘备从僚孙乾。
那孙乾滚鞍下马,几步奔到刘备近前,神色凝重的说道:“主公,大事不好了。”
刘备正在兴头上,并未注意到孙乾那副紧张的神情,随口道:“什么大事不好了,慢些讲来。”
孙乾沉声道:“启禀主公,咱们派往许都的细作今早传回急报,言曹操已决心起倾国之兵南侵荆州,大军不日间便将南下。”
孙乾这几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一时间鸦雀无声,不少人脸上更是流露出了畏惧的表情。
而刘备的好兴致也彻底的被击碎,不过,他的眉宇间的震惊,只是稍显即逝,在沉默了片刻后,他回顾众人,淡淡说道:“诸位,曹贼兵南侵了,此事不可轻视,诸位都随我回府商讨应对之策吧。”
众人默默的随刘备而去,方绍摇头一笑,道:“先生,曹操很不给你面子啊。”
“唉,方绍啊,看来你还得继续熬下去喽。”诸葛亮惋惜的叹道,亦紧随刘备而去。
当诸葛亮等人俱往左将军府议大事时,方绍也没闲着,离了水寨后径奔回家,正好碰上诸葛蓉来探望黄月英,姑嫂二人在堂中有说有笑,一副闲情欢悦之色,浑然不知外面有翻天覆地之事将要生。
诸葛蓉一见方绍的身影,一脸的笑颜立时收敛了几分,身子骨挺直了几分,还麻利的整理了一下衣容。
黄月英坐的位置后一点才看到方绍前来,瞧见诸葛蓉那点小紧张的动作,不禁掩面窃笑,却又高声道:“方绍,你不是随先生看水军操演去了么,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听说蓉儿来了,所以巴巴的就赶了回来。”
“嫂嫂,你说什么呢。”诸葛蓉被她几句话逗得有点羞涩,忙是轻推了她一把,头却跟着低了下来,不敢去正视迎面而入的方绍。
方绍急着回来,反没有注意有客人在,待入内之时,方才看见诸葛蓉正自低头微笑。他瞧着诸葛蓉愣了那么一下,方才微微一礼,道:“原来小姐也在,绍有礼了。”
诸葛蓉点头还礼,低低的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黄月英瞧着这俩年轻人怪怪的,不禁取笑道:“你们也真是的,都是自家人了,何必这么客气。”
俩人被她这么一说,都觉着有点不好意思。
黄月英便又道:“方绍呀,蓉儿来一次不容易,你且陪她说会话吧。”
黄月英是想给他们创造二人空间,正欲起身时,方绍才想起有要事,忙正色道:“夫人,时间紧迫,咱们赶紧收拾细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南撤了。”
那二人均是一愣,少顷,诸葛蓉眼眸一亮,道:“莫不是曹操已经开始南侵荆州了?”
第二十四章 英雄的黄昏
诸葛蓉的智慧再一次令方绍刮目相看,但这一次,方绍却没有心思去赞扬一番,以博美人欢心,他只微有惊讶,便是点头道:“小姐猜测的没错,方才主公已得报,曹操已起倾国之兵南下,先生还在主公那里商讨对策。对了,小姐,你和老夫人那里也早做准备吧,莫要到时候手忙脚乱。”
黄月英眉头紧皱,道:“曹军来的好快呀,不过依我看咱们也不必太过紧张,以往又不是没人犯过荆州,曹军虽盛,但荆州亦有带甲之士十余万,不至于这么快就失利败溃吧。”
诸葛蓉摇头道:“嫂嫂,这一次可与往日大不相同,我听说刘荆州病得不轻,根据无法主持大局,而刘琦与刘琮之间的争位之斗,已将荆州内部划出了裂痕,这样的一种局势,如何能对付挟着扫灭袁绍余威而来的曹操呢。”
以诸葛蓉女儿之身,又尚且年幼,能有这一番见识,已实属了得。
方绍暗赞之余,也道:“小姐所言极是,曹操此番是为一统天下而来,对荆州是志在必得,汉水以北无险可守,无法抵御曹军铁骑,只有退往南部,仰仗江汉水网,方能抵御。”
听完这两个小辈的分析,黄月英这时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便忙令下人们收拾细软。而诸葛蓉也急着回府准备南撤之事,黄月英便也不留她,令方绍赶紧送其回襄阳。
一路之中,诸葛蓉都一言不,方绍看得出来,那张清纯睿智的面孔下,其实藏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有时候人,人越聪明,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沉重。
马车进入襄阳城,这座荆州所繁华的城市,仍旧是车水马龙,行人商贩各得其乐,从那一张张安详的脸上,看不到一丁点对战争即将到来的恐惧。
或许,作为最下层的他们,只有到最后一刻才能知道,来自北方的铁骑,即将从他们的血肉之躯上踏过。
车外热闹非凡,车中却显得有点落寞。
穿过几条热闹的大街,终于到了诸葛玄府上,方绍扶着诸葛蓉下了车,她抬头看了她一眼,带着一份闷闷不乐转身离去。
“小姐!”就在诸葛蓉将要走进大门时,方绍突然开口大叫了一声。
诸葛蓉一怀,转过身来,看到的却是一张淡定从容的脸。
沉默了片刻,方绍笑着说道:“小姐,只要方绍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小姐有事。”
听到这句话,看到那样真切的面容,诸葛蓉忽然觉得心安了,于是她会心一笑,轻轻的向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去,脚步轻盈的,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山歌。
“这才像诸葛蓉嘛。”方绍笑着跳上车,策马向樊城奔去。
而此时,在左将军府,气氛却更为凝重。
刘备端坐于主位,凝视着铺在案上那张曹操南下的形势图,眉宇之间闪烁着某种焦虑之色。
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道:“曹军已然南下,诸位有何高见。”
张飞第一个嚷嚷道:“兄长,曹贼有何惧哉,请兄长把本部兵马拨给我,让我回新野驻守,定杀曹贼个有来无回。”
刘备道:“我知翼德你智勇过人,只是这一次不比以往,曹军十余万兵马来势凶猛,别说是咱们手下数千余兵马,就算是荆州之兵也未必抵挡得住。”
这时,关羽道:“兄长,曹军步骑野战战力强悍,但如今我水军已成,只须依靠汉水布防,坚守襄樊一线,曹军虽众,必无用武之地。”
徐庶亦道:“关将军所言有理,主公,为今之计得赶快联络刘荆州,督促其调拨荆州水陆大军布防于襄樊一线,毕竟咱们手下兵力有限,对抗曹军,还须依仗荆州军才是上策。”
徐庶之言,左右孙乾、简雍等人皆表示赞同。
刘备转向一直摇扇不语的诸葛亮,问道:“军师,你以为如何?”
诸葛亮想了一想,道:“襄阳的局势很复杂,只怕未能如诸位所愿,不过为今之计,也只有先请主公去见一趟刘景升了。”
商议已罢,刘备急骑前往襄阳。
城外一片繁华热闹,而州牧府中却已乱成了一团,很显然这些荆州高层们比外面的那些庶民更提早得到曹军南侵的消息,而这个消息,显然已将这些早就习惯了悠闲坐谈的权贵们吓破了胆。
刘备不屑跟这些坐谈客们废话,进府之后也赖得跟聚在前堂的官员们打招呼,直趋往后堂见刘表。
此时的刘表,比上一次见时简直变了一个人,整个人苍白的如一具入棺已久的尸体,气息时有时无,躺在榻上不停的哆嗦着,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嘴角边不时流淌出的口水却浑然不觉。
似乎,曹军突然南下的噩耗如同雪上加霜一般,让本就病体衰的刘表陷入了奄奄一息的境地。
当刘备进入内室,看到这般模样的刘表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无法克制的涌上心头。
“兄长,兄长……”刘备凑上近前,轻声的叫着刘表。
叫了好几声,渐有痴呆之态的刘表总算开始有反应了,他艰难的扭动着脖子,吃力的转过了头,当他看到刘备时,木讷的眼神中不禁涌起几分生气。
“贤……贤……”刘表想唤他一声贤弟,但无奈的是,舌头像是被灌了麻药一样,艰难的蠕动着却无法吱唔出那简单的两个字,最后,只能向刘备颤巍巍的伸出了一只干枯的手。
刘备握紧了他的手,眼眶中泛起些许泪光,道:“兄长,曹军南下入侵荆州了,备请兄长令备率荆州军抵抗曹军。”
刘备是在主动请缨,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急迫,仿佛生怕来不及说完刘表便就咽了气,而这一次,不单单是为了刘表,更是为了自己的生死存亡。
“我……我……”刘表急切的想说出什么,但挣扎了几下,突然间双眼一翻,当场昏了过去。
刘备大惊失色,急叫道:“兄长!兄长!来人啊,州牧昏过去了。”
第二十五章 好戏才刚开始
刘备这么一乍呼,刘琮、蔡瑁等人一拥而入,见刘表这般模样,急是传唤大夫。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刘表总算是又吊回了一口气,一旁静观的刘备好歹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蔡瑁向刘琮暗使了个眼色,刘琮会意,便将刘备请出屋外,很是恭敬的说道:“多谢叔父来探望父亲,只是现今父亲这般样子叔父也都看到了,父亲他需要多多静养,就请叔父先回吧。”
刘琮这是在下逐客令。
刘备看着眼前这个乖巧伶俐,相貌俊秀的少年,心中却有说不出的厌恶,但却也只能强忍着,道:“如今曹操大军已经南下,不日就将侵入荆州,这关系到我荆州生死存亡,还望先生待兄长醒后,尽快请他拿个应对的主意。”
“这个自然,曹军若来,新野樊城一线当其冲,还需依仗叔父才是,就请叔父赶紧回新野主持前线大局吧。”刘琮回答的很干脆,巴不得刘备赶紧走人。
刘备还待再言时,跟随而来的赵云忽然从外而入,向刘备连使眼色,刘备会意,只好向刘琮告辞。
待出得州牧府后,赵云低声道:“主公,我方才四下巡视,见偏厅之内,隐约有刀戟森森之影,多半是刘琮埋伏下的人马,意图对主公不轨。主公,此处不可久留,咱们还是赶紧回樊城吧。”
刘备额边滚落一滴冷汗,沉声道:“刘琮这孺子,实乃犬儿也,走,咱们回樊城。”
这边刘备刚走,那头蔡瑁与蒯越就相继而来,蔡瑁抱怨道:“公子,刀斧手已经齐备,只等一声号令就可将刘备剁成肉酱,你为何不下暗令。”
刘琮轻吁了口气,道:“你没看到赵云那厮突然进来吗,必是有所察觉,此人勇力过人,我若那时下令,必遭其毒手。”
蒯越道:“既然暗的不行,干脆来明的算了,那刘备手下不过百余人马,此刻想必尚未走远,请公子下令关闭城门,调整人马围杀,料那赵云再神勇也保不住刘备的性命。”
刘琮犹犹豫豫道:“这恐怕不太妥当吧,当着外面百姓的面,公然杀害刘备,传扬出去,叫荆州士民如何看我,我必得背上一个弑叔之罪不可,将来何以服众,何以掌管荆州大权。”
蒯越跌足埋怨道:“公子一时手软,让那刘备脱走,将来必为荆州大患呀。”
刘琮故作淡然的笑了一笑,道:“蒯先生言重了吧,将来我执掌大权,手握荆州雄兵十余万,刘备手下不过几千人马,能成什么气候,到时候再慢慢想办法除之也不为晚。”
刘琮恐再为二人所逼迫,便借口去照看父亲,匆匆的进了内室。
蒯越与蔡瑁相视一眼,两人的面孔都变得狰狞起来。
蒯越冷冷道:“看来你这个小外甥终究和他父亲一样,也是个幽柔寡断之人,如今曹公大军南下,我们还是得早做打算的好。”
蔡瑁皱眉道:“曹丞相大军压境,负隅顽抗只能自取灭亡,投降的话还能保得你我两族周全,管他什么刘氏基业,又不是我姓蔡的,况且在谁手下做事不是一样,降了曹丞相还是给朝廷效力,说不定还能加官进爵。”
蒯越面露诡笑,竖起拇指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蒯越佩服。不过刘景升一日不死,依他的脾气,只怕宁死也不会降曹,这还是一件颇为棘手之事。”
蔡瑁面色马上阴沉下来,恨恨道:“这老东西还真是命硬,我吩咐姐姐在他饭食中下了大半年的药,他竟然还能苟延残喘到现在!不过他就是不闭眼,还真有点不好办。”
蒯越冷笑一声,道:“这有何难,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一不做,二不休——”
“你的意思是……”蒯越话未言尽,蔡瑁已心神领会,手掌横在脖间一划,做了一个斩的动作。
蒯越嘿嘿一笑,道:“襄阳上下皆是将军亲信,荆州内外均知州牧病重,咱们暗中推他一把,谁又会起疑心呢。”
蔡瑁来回踱起步来,似有犹豫,毕竟,现在荆州并不是他蔡氏一手遮天,在这样内外形势极为复杂的情况下,刘表的死会引怎样的后果,这都是不太好预测的。
蒯越见他犹豫不决,便冷哼一声,道:“怎么,莫非蔡将军也跟你那小外甥一样,一到关键时候就畏畏尾了不成。”
在蒯越的激讽之下,蔡瑁猛一咬牙,阴狠道:“有什么好怕的,只要能保住身家性命,保全蔡氏一族的利益,我蔡瑁什么都做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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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襄阳城为阴谋笼罩之时,州牧府乱成一团时,诸葛亮的家也好不到那里去。
经过大半天的折腾,家里边能收拾都收拾的差不多,统统堆在后堂院子中。
将近深夜的时候,诸葛亮方才回到府中,一见堆在满院的行李细软,不由的吃了一惊,高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咱家被贼偷了么。”
守候在堂中的黄月英和方绍匆忙迎了出来,黄月英道:“郎君你总算回来了,咱家没进贼,我这不是提早做好准备,免得到时手忙脚乱嘛。”
“准备?准备什么?”诸葛亮一脸的困惑。
黄月英道:“方绍说了,曹操大军已经南下,咱们早晚得往南边撤离,所以我也叫人收拾东西。”
诸葛亮恍然大悟,羽扇指着方绍,苦笑道:“你呀你,长了一张乌鸦嘴,坏事总能给你说中。”
方绍嘿嘿一笑,道:“听先生这意思,看来这回我是蒙对了,主公已经打算率众南撤了吗。”
诸葛亮叹道:“主公虽然还没有公开表示,不过从他这趟襄阳之行来看,刘景升大限近在眼前,而大敌当前,那刘琮的精神却还集中在谋算主公上,照这般下去,咱们也只有南撤一条路了。”
方绍却是一脸的兴奋,道:“先生何必叹息,如今的势态,不正是按照你我在隆中草堂时的设想展么,主公的机会来了,好戏才刚刚开始。”
诸葛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说的没错,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六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时近八月,襄阳城一片安静,安静的每个人的心都难以安静。
离收到曹军南下的消息已经过去整整十天,襄阳方面仍然没什么军队调动的命令出,尽管刘备一次又一次的派人前去催促,请求能往新野一线增兵,但每一次来人都是被刘琮客客气气的打回去,理由只有一个:州牧病重,暂时无法理事。
当时间进入八月之时,刘备收到前方探报,言曹操数路大军分头齐进,前部已经进入南阳,离新野不过十余日的脚程。
新野乃荆州北面门户,刘备曾经在此挫败曹军数次小规模的进犯,但这一次绝对是个例外,倾国之兵而来的曹军,轻易便可将刘备这几千号人马辗碎。
所以刘备并没有愚蠢到带兵回新野驻守,这荆州毕竟不是他自己的家业,人家主人都不找急,他这个客人没有理由当其冲的去充当炮灰。
左将军府中,刘备凝视着地图良久,忽然道:“新野一失,樊城就是曹军下一个目标。元直,背依水军,坚守樊城,你以为能坚持多久。”
事实上,在军事方面,刘备的第一参谋并非诸葛亮,所以,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他第一时间要征求徐庶的意见。
徐庶的脸色还有些通红,身上一身的酒气,显然在开会之前曾经豪饮过一番,不过,这点酒气,丝毫影响不到他的判断力。
他抚着零零散散的几根胡子,琢磨了片刻,道:“光以我们现在兵力,还有樊城的粮草储备来看,支撑一月当不成问题。不过,曹军士气正盛,而我军久未经战,士气上差距太大,如果不能及时得到襄阳方面的增援,能不能支撑一个月就成问题了。”
关羽道:“兄长,这几千步军和水军是咱们仅有的家底,若是跟曹军耗光了,往后何以在荆州立足。”
众文臣武将,如张飞、赵云、伊籍等人均附合关羽之言。
刘备的脸色愈加凝重,沉思半晌,道:“看来我还得亲自再往襄阳一趟,无论如何也得说服刘景升兵不可。”
这个时候,诸葛亮开始言,道:“如今刘景升生死未知,荆州大权尽在蔡瑁之流的掌握之中,主公此去,乃是自投罗网也。况且曹军来势凶猛,而襄阳方面却未见动静,依亮之见,这是蔡瑁等人故意而为,为的就是借曹军之手,除掉主公这根眼中钉。”
刘备神色一变,道:“可是若是不冒险去搬救兵,如何能抵挡曹军南侵之势。”
诸葛亮信心满满道:“其实也简单,主公只须以探望刘景升为借口,率樊城之众出其不意,一举攻破襄阳,全面接管荆州大权,介时自可任意调动荆州军马,唯有如此,才能与曹军抗衡。”
刘备周围并非尽是庸才,诸葛亮只不过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于是在场立刻响起一片赞议之声。张飞更是拍案而起,怒道:“我早就受够了看人脸色这般鸟气,兄长,你就下令吧,让我带兵杀进襄阳,斩下蔡瑁一伙鸟人的狗头给兄长出了这口恶气。”
刘备的眼神是复杂的,看得出来,他的内心正陷入挣扎之中,沉默良久,他深吸一口气,默默道:“七年之前,我刘备一身落魄的来到荆州,是刘景升收留了我,待之以上宾,这七年来都不曾亏待过我。如今我若是趁其病危之机,夺其基业,天下人都会笑我刘备不仁不义,到时纵然暂得荆州,然士民之心尽失,这荆州又岂能守得住么?”
刘备又搬出了他那套仁义民心的理论,这下大家伙没人再吱声了,毕竟逼着自己主公做不仁不义之事,并非是臣下应当做的。
诸葛亮听罢感慨良多,叹道:“主公仁义,实属难得。既然主公执意不肯攻襄阳,那也得早做好两手准备,亮以为当早派人联络公子刘琦,万一坚守樊城不利,亦可从水路南下,避往江夏郡,到时再做打算。”
刘备忙道:“军师所言极是,这方面的安排,就有劳军师了。”
刘备再一次拒绝了诸葛亮的提议,这让诸葛亮有些闷闷不乐,是夜,归府之后,一进门便闻到一股异香,整个人的情绪都为之一振。
诸葛亮顿时猜到了什么,大步入内,笑着叫道:“方绍啊,可是猜到先生我心情不好,又做了什么好菜慰劳先生么。”
大堂中,方绍正在那里兴致勃勃的吃着什么,一听孔明之言,便是站了起来,笑道:“先生,你的鼻子真比狗……真是很灵啊,大老远的就闻到香味了。”
诸葛亮几步进来,伸腿向他屁股踹去,笑着骂道:“胆子越来越大了,敢骂先生是狗啊。”
方绍知道他就会来这一招,早就准备,身子一侧就躲了开去,道:“是先生自己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啊,别冤枉我。”
诸葛亮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行啦,别装委屈了,快跟先生说说,你做的这是什么玩意。”
诸葛亮的口气充满了好奇,因为几上摆的那东西,看起来并不像是他想象中的什么好菜。
陶碗之中,是一片片淡黄色的方形薄片,长宽不若掌心大小,厚度不足一片竹简,看起来与点心有点相似,但却似乎又要硬许多。
诸葛亮拿起一片,仔细闻了闻,既有甜香又有油香之味,而那薄片之间,还点缀着一丝丝绿色的东西,至少在外观看来还算过得去。
这与诸葛亮先前所见过的食物大不相同,他不禁问道:“方绍,这到底是什么呀。”
“先生尝过了我再告诉你。”方绍卖起了关子。
那香味诱得诸葛亮直吞口水,他便一口吞下,用力一咬,那薄片便稀碎,细嚼起来,既有蛋香又有油香,甜而不腻,甚是好吃。
诸葛亮连吞几片,喜道:“这东西实在太好吃了,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方绍洋洋得意道:“这玩意儿嘛,其实叫做饼干。”
第二十七章 英雄
“饼干?”诸葛亮再拿起一片细观,不由连连点头,“既有点像饼,但吃起来又很干,饼干二字,恰如其分,不错不错,对了,你这饼干是怎么做的啊?”
方绍如实道:“其实很简单,就是先把面醒了,和以鸡蛋、油脂再和上糖啊盐啊葱花啊,一片一片的做成模子,再用大火烘焙,每一次烘焙之后将其晾干,然后再烘焙一次,直至把大部分的水分脱尽,最后就做出这饼干了。”
诸葛亮边嚼边道:“这饼干吃是好吃,但就是太干了,吃几片就想喝水,你为何非得烤两次呢,多次一举嘛。”
方绍便给他解释道:“先生你可别小瞧这水分,咱们平素做的米面之中,至少有一半是水分。就比如这一顿饭,你就着水吃十片饼干就饱了,而同样的米饭,也许你要上三大碗才能饱,这就是因为饼干中没有水分,很实在。”
诸葛亮先是听得有一点糊涂,不过后来一琢磨便也通了,道:“做吃的还有这许多学问,真是有意思,对了,你今天怎么想起做这么特别的东西了?”
方绍笑道:“这不是为了过几天的南撤做准备嘛,到时候咱们举家南行,身上带那么多米面太不方便,所以我就做了这饼干,这东西放上十天半月也坏不了,小小一包就够咱们一家上下吃他个十天八面,方便许多了不是。”
诸葛亮恍惚大悟:“你小子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呀,嗯,还算是细心,都能想到这一节了。”
方绍道:“我这也是未雨绸缪嘛,先生,主公那方面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他该不会真的打算替刘表父子死守樊城吧。”
诸葛亮摇着扇道:“刘景升在一日,这樊城守还是要守一阵的,不过主公虽然重义,却也不是那种为了所谓的义不顾一切的人,南撤是迟早的事情,你就多做些这样的饼干吧,到时候会派上用场的。”
诸葛亮说着又嚼拿起一片,刚刚放进嘴里,外面有左将军府的人匆匆前来求见,给诸葛亮带来了一个震惊却又意料中的消息。
荆州牧刘表于两个时辰之前病逝了。
在那一刻,方绍并不如意想之中的平静,尽管刘表在他的眼里,可以用很多贬义词来形容,诸如守成、不思进取、目光短浅、养儿不教等等。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匹马入荆州,计除宗贼,将一个豪强横行的荆州统一在一个政府之下,接纳逃难的士民,轻徭薄税,兴修水利,奖励耕种,在这修罗般的世道,将荆州建成了一个富足安康的世外桃源。
这般功业,放眼上下几千年,能做的之人,亦是区指可数。
有时候,并非纵横天下,称王称霸者才能称得上是英雄,在方绍看来,刘表同样配得上英雄二字,只不过,却是一个末路英雄罢了。
诸葛亮听到这个消息,却是精神为之一振,打走来人,兴奋的来回踱步,道:“刘景升一死,主公便没了顾虑,方绍啊,看来这一回你的饼干可能用不上了。”
方绍嘴角微扬,道:“那可未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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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刘表逝世的消息便从襄阳传往荆州各郡,与此同时传达的还有刘表的遗命,即以公子刘琮继任荆州牧之职,镇南将军之号。
刘表生前冠有荆州牧、镇南将军、成武侯的头衔,这其中最有份量的当然是荆州牧的头衔,刘琮接任,就意味着全面接掌了荆州军政大权。
同时这份刘表遗命中,将成武侯的爵位给了大公子刘琦,这个名号听着威武,不过,在这乱世之中,却只是一个空头支票而已。
在得知刘表死讯的第三天,刘备决定前往襄阳奔丧,而樊城的文武臣僚们则一致的反对。
诸葛亮劝道:“主公,眼下刘景升已去,襄阳城刘琮一派彻底的可以一手遮天了,你这一去,必定是凶多吉少啊。”
刘备悲痛的表情中夹杂着几分难色,道:“刘景升待我不薄,如今他去了,我若不亲往奔丧,荆州士民又将如何看我呢!”
诸葛亮劝之不住,便退一步道:“既然主公执意要去襄阳奔丧,那为安全起见,就请子龙带一千兵马随主公入城,再以翼德尽起樊城兵马守在襄阳城外待命,同时令云长率水军泊于南岸,以随时接应。”
刘备思前想后觉得不妥,道:“我这是去奔丧,带这么多兵马同去,旁人看来还以为我是要趁人之危,意图不轨。”
这时,徐庶进言道:“主公,到了这般地步,主公切不可太过拘泥,若不依军师所言,只恐主公此去有来无回呀。”
诸葛亮回头向左右连使眼色,关羽、张飞等纷纷附和,刘备沉吟半晌,只得同意。
于是,按照诸葛亮的计划,刘备当即点起兵马,分头部署完毕,自己则与诸葛亮,在赵云所率一千精兵的护送下,渡过汉水,径往襄阳而来。
此时,在襄阳南门外,一位年轻人正对着城门悲切呼喊,正是大公子刘琦。
“我是大公子刘琦,我来为父亲奔丧,快打开城门让我进去。”刘琦的声音有点嘶哑,这已经是他不下一百次的呼叫,只是,城门紧闭,城上的士兵无动于衷。
刘琦愈的悲愤,仰面吼道:“刘琮!让我进去,你什么都得到了,我只求见父亲最后一面!让我进去!”
悲愤之下,刘琦不禁放声大哭起来,这个时候,守城的将士们隐约动了恻隐之心,彼此间面面相觑,多有为难之色,但不得新州牧之命,仍无人敢擅开城门。
刘琦见将士们已然为之动容,便趁势泣道:“诸位将士,我父亲在世之时,待尔等不薄,刘琦在襄阳之时,亦不曾亏待过诸位。而今父亲仙逝,我这个做儿子的只想在他老人家灵前叩三个头,尽这最后一点孝道,你们也都是家有高堂的孝子,就请可怜可怜刘琦吧,开门让我进去。”
此时,城头的隐蔽和出现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人是刘琮,另一人则是蒯越。
刘琮眼瞧着城外刘琦凄凉的样子,到底是动了几分骨肉之情,叹道:“唉,兄长也是一番孝意,要不然就放他进城吧。”
蒯越果断的摇头,道:“刘琦当了这么多年大公子,在襄阳城中还是有些势力的,如果他进城之后,纠集他的拥护者,公然斥责这份遗命是公子你伪造的,拒不承认,到时候事情还真不太好办。况且刘琦还有近在樊城的刘备支持,倘若他们来个里应外合,杀咱们个措手不及,到时公子就危矣,所以,绝不能放刘琦入城!”
第二十八章 撕破脸皮
刘琮听着蒯越的分析,听出了一身的冷汗,最后一点所谓的骨肉亲情都给他抛之脑后,现在他想的就是赶紧把刘琦打滚蛋。
刘琮遂道:“那先生就想办法把刘琦撵走吧,总让他在外面大呼小叫的也不是办法。”
于是,蒯越在城墙边露了脸,向着城下刘琦高声道:“大公子,你镇守江夏,责任重大,未得州牧之命,焉敢擅离职守。”
刘琦抬头见了蒯越,忙收敛了泪容,拱手道:“我只想进城祭奠一下父亲,然后就赶回江夏,请先生下令放我进城吧。”
蒯越冷冷道:“江夏乃荆州东大门,如今刘公新丧,若是孙氏趁着这个时候突袭江夏,大公子便有失土之罪,可对得起刘公在天英灵么。大公子既然想尽孝,那就当立刻回去守卫江夏,这才是真正的大孝。”
蒯越分明是在强词夺理,但刘琦不若他那般口若悬河,一时间无言以应。
“大公子,新州牧已下了死命令,绝不会打开城门,纵容你擅离职守的,你休要在此耽搁,还是尽早回江夏吧。”蒯越丢下一句冷冷的话后,便是拂袖而去。
刘琦心知进城是绝无希望了,思前想后,只得咬牙切齿的向着襄阳瞪了一眼,转而狠抽马鞭,绕过襄阳城,望樊城方向奔去。
却说刘备率众渡过汉水,襄阳城就在眼前,诸葛亮便道:“主公,如今刘景升已去,若是纵容刘琮小儿执掌荆州,早晚这一片基业得毁在他手里。主公何不趁着奔丧的时机,突袭襄阳,一举夺取荆州的控制权呢。”
这已经不是诸葛亮第一次提这样的意见,但刘备这回听了,却不似从前那般一口回绝。
诸葛亮见刘备有所心动,心中暗喜,便进一步道:“主公只须以奔丧为借口进城,介时一声下令,命子龙率一千精兵先行夺取城门。然后只要坚持片刻,待翼德后续人马跟到,便可攻入城中,而此时云长水师亦同时攻打水门,两面夹击之下,襄阳唾手可得。到时纵使逃了刘琮,咱们亦可从江夏迎回刘琦,奉之为主,以大公子之名,还有主公在荆州这么多年来散播的仁义之名,荆州士民必然倾心归附。”
诸葛亮布划的头头是道,刘备焉能不为之所动,他忽然勒马不停,眉宇间变化不定,想来是在权衡其中利害。
沉吟半晌,刘备轻吐一口气,道:“军师,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也是短时间夺取荆州的最有效手段,但我还是那句话,我刘备是不会为了眼前小利,失去了人心这个长远大利的,军师不必再劝,我们从前往襄阳奔丧吧。”
诸葛亮再一次的失望了,心中叹道:“果然不出方绍所料啊,看来回去还得继续让他烤那个什么饼干。”
千余人马继续前行,未及襄阳城下时,忽见数骑飞奔而来,当先者,正是大公子刘琦。
那刘琦飞奔到近前,滚鞍下马,伏在刘备马前泣道:“刘琮紧闭城门,不许侄儿进城奔丧,实乃大逆不道,叔父要为侄儿主持公道啊。”
刘备一惊,急是下马将刘琦扶起,询问来龙去脉。
刘琦哭哭涕涕的说道:“侄儿一听到父亲去世的噩耗,便是星夜从江夏赶回奔丧,岂知刘琮竟以侄儿擅离职守为名,不准侄儿入城拜祭先父。叔父,这分明是刘琮他做贼心虚,想必那份先父遗命亦是他伪造的,就请叔父助我攻入襄阳,为先父清理了刘琮这个不孝之子。”
“岂有此理,百善孝为先,就算有天大之事,刘琮岂能不让你为父奔丧!”刘备亦为刘琦感到愤慨。
诸葛亮见机会又来了,便忙从旁煽风点火:“刘琮这般做法,确有做贼心虚的嫌疑。想当初刘公病重之时,并未曾宣称过将立刘琮为嗣,而那刘琮先是不许主公前去探视刘公,现今又不准大公子入城奔丧,显然是有所图谋。主公,刘公当初托你辅佐荆州新主,这个时候你正当攻入襄阳,查明真相,替大公子讨还个公道!”
诸葛亮的言辞很俱有煽动性,不过刘备却不为所动,只抚着刘琦背道:“无论如何你们也是骨肉兄弟,现今曹军南侵在即,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祸起萧墙,兄长苦心经营的这份基业就要付之东流啊。”
刘琦也是一时气愤,把曹操南侵这件事给忘了,这时经刘备提心,不禁又多了几分畏惧,道:“那又当如何是好,难道就由着刘琮他肆意妄为吗。他连亲哥哥都这般绝情,总有一天会算计到叔父头上来的。”
刘琦以为这样就可以说动刘备,但他错了,一个在吕布、袁绍、曹操,还有他爹手下都混过的人,岂会被区区的激将法就乱了头脑。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啊。贤侄且息怒,备正欲去往襄阳奔丧,你就随我同去吧,到时找刘琮问个清楚再做从长计议吧。”刘备用平静如水的语气劝慰刘琦,然后又拉着他上马,一行继续前往襄阳。
而当他们一行人来到襄阳北城城下时,城门同样是紧锁,城头上更是刀戟森严,如临大敌一般。
刘备眉头暗皱,却仍不动声色的上前,立于弓弩射程之外,高声道:“刘玄德前来为兄长刘公奔丧,请打开城门放我入内。”
过了片刻,无人吱声,城门依然紧闭,吊桥仍是高悬。
见无人答应,刘备有些怒了,厉声道:“吾乃刘备,前来为刘公奔丧,立刻打开城门!”
洪钟般的声音回荡在城墙之间,内中掺着一种令人动容的气势,城头上的将士多有变色。
此刻刘琮听闻刘备前来,忙不迭的赶到了城头。他心知刘备可不比自己那软弱的哥哥一样好欺负,刘备第二次喊过之后,他便不得不在城头露面,拱手很是客气的说道:“侄儿见过叔父,如今曹军大军临境,叔父驻防的樊城乃是襄阳屏障,在这个节骨眼上,叔父怎可擅离职守。”
刘备暂不生怒,拱手淡淡道:“备闻令尊去了,特来奔丧,拜祭过后,自当即刻回樊城。”
这时,刘琦亦忍不住策马上前,与刘备齐骑而立,高声道:“还有我,刘琮,快打开城门让我们去拜祭父亲。”
刘琮万没有想到刘琦会跟刘备碰到一块,这下便又陷入为难之中,悄悄回头去看蒯越和蔡瑁,那二人则眉头紧锁,沉着脸向他连连摇头。
刘琮无奈之下,只得狠咬了咬牙,勉强撑起几分气势,高声道:“先父留有遗训,令尔等不必奔丧,只须尽心防御外敌便是。先父之命,刘琮不敢不从,二位请回吧。”说罢,刘琮不敢再跟那俩人对质下去,急急的下了城池。
等刘琮下城,蔡瑁则抓紧时间调布兵马,下令外面的人马若有异动,便当全力回击,绝不可让他们靠近城池一步。
第二十九章 资本
刘备再叫嚷时,城上便没人再搭理。
那刘琦气愤不过,急道:“叔父,你瞧见了吧,刘琮分明是做贼心虚,叔父,下令攻城吧!”
刘备的脸上亦写着怒色,不过他扫视城墙一遍,却沉着气道:“城上布防森严,他们是早有防备,凭我手下这几千人马,断难攻破襄阳城。”
刘琦又道:“那侄儿这就回江夏,尽起江夏兵马前来与叔父会合,合力攻破襄阳,捉拿刘琮问罪。”
刘琦是气昏了头,但他的这位叔父可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只气了片刻功夫,这时头脑已无比的冷静。
刘备遂劝道:“襄阳城池坚固,就算你我合力,一时间也难以攻破。况且刘琮接任州牧已成定局,若是调四方兵马前来救援,内外夹击,我们将陷入危境矣。”
刘琦听了刘备的话便有些泄气,失望道:“那就这样什么都不管了,放任刘琦妄为吗?”
刘备道:“这件事将来一定是要清算的,只是眼下强敌临近,这个时候再自相残相,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琦儿,听叔父的,你先回江夏整顿水陆兵马,等击退曹军之后,咱们再做计较不迟。”
刘琦满腔的怒火喷涌过后,也认清了现实,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道:“那侄儿就先回江夏了,北方有何异动,叔父随时联络侄儿便是。”
刘琦就此拜别,率领几骑随从拍马南下。
看着那一身落寞而去的背影,刘备不禁摇叹暗头:“景升,你也是一代人杰,可曾料到你死后,你的儿子们会这样的不争气吗,唉——”
身后的诸葛亮也是一叹,叹的是,他没料到刘琮做的这么绝,压根就没打算过让刘备进城奔丧,而没有这个先决条件,所谓的里应外合突袭襄阳,根本就是空话。
而就在刘备带着人马悻悻的回往樊城之时,方绍却已在襄阳城中。
此刻诸葛玄府大门紧闭,府中是一片狼藉,内中的仆丁于两天前就已经遣散,而在后门的偏僻小巷中,几辆马车正缓缓而行,在前边驾车之人,正是方绍。
因为诸葛亮计划今天突袭襄阳,考虑到诸葛玄一家老小尽在襄阳城中,一旦双方撕破脸皮,那刘琮很有可能对诸葛玄一家不利,于是,他便派方绍于早些时候提早入襄阳,照顾着诸葛玄一家暂避一时。
方绍驱车驶进一处偏僻的巷子,便道:“老夫人,你们且在这里委屈一会,我去街上打听一下情况。”
里面诸葛老夫人没有吱声,诸葛蓉掀开帘帐而出,一跃跳下车来,道:“我跟你一起去。”
“蓉儿,你休要乱跑!”这时诸葛夫人才话。
“是啊,小姐,外面是什么情况还尚未可知,你还是留在这里吧。”难得方绍跟他未来的岳母意见一致。
“有什么好怕的,再说,襄阳城我比你熟,别啰嗦了,走吧。”诸葛蓉也不多说,拽着方绍就一路小跑转出了巷子。
拐出小巷之后是一条不太繁华的大街,二人沿街北行,一路望北门而去,将近北门附近时,忽见一队士兵匆匆而来,一路喝骂着,街上的行人被驱赶的到处乱窜。
方绍眼急手快,见街边有一茶铺,便拉着诸葛蓉躲了进去,二人背身朝外,低头装作喝茶,待那队士兵经过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方绍见诸葛蓉紧张的呼吸急促,便是下意识的将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安慰道:“小姐莫怕,这些人多半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也不知为何,眼前这个男人,无论他说些什么,总能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诸葛蓉一颗紧张的心便渐渐平伏下来。忽然又现,自己的手正给他轻轻的触抚着,不禁脸畔生热,但却又没有因羞而缩手,只是指间不自觉的微有颤抖。
洞察力敏锐的方绍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责怪自己总是不经意的流露出深藏在心底的那种现代人的开放情怀。
不过,为了避免尴尬生,他并没有很急切明显的把手收回,而是装作喝茶,很自然的换了只端茶的手,浅饮之间,仿佛什么事也没有生过的。
诸葛蓉的羞涩的心情渐渐也平伏下来,当女儿家的情怀消退时,智慧便又重新占据了她的头脑。于是,她秀眉微皱,低声道:“方绍,我总觉得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尽快想方设法出城吧,一旦开战,刘琮必派人全城搜捕我们,到时候只怕无处藏身。”
方绍却是很平静的说道:“小姐放心,依我之见,左将军他是不会下令攻城的。”
诸葛蓉一怔,道:“刘景升已死,刘琮地位未稳,这是左将军夺取荆州的最好时机,借着奔丧之机突袭襄阳,不费吹灰之力轻取大权,这个计策很是妙啊,我不相信左将军不会用。”
方绍淡淡一笑,道:“刘玄德之所以是刘玄德,就是因为他不是曹操,不是吕布,更不是袁绍,换作是那些人,也许会这么做,但换成左将军,却是绝对不会。”
诸葛蓉不信,笑道:“你也说得太过绝对了,我却不信呢。”
方绍便道:“袁绍有四世三公的家族光环,曹操亦出自豪强之家,吕布乃是天下第一武将,这些人之所以能够成为诸侯,无不拥着深厚的资本。而刘玄德呢,虽然名为汉室之后,但自黄巾之乱以后,自称是汉室之后者多如斗量,所谓刘姓皇族的称号,其实能有几斤几两呢。可是,当那些位高权重的诸侯们一一覆没之时,唯有刘玄德却能仅存至今,而且还名扬天下,连曹操都自称‘天下英雄唯其二人’,刘玄德靠的是什么呢?”
诸葛蓉恍有领悟,道:“就是‘仁义’二字?”
“没错,就是这两个字。”方绍一杯茶饮尽,“而且,这也是他唯一所能依仗的资本,除此之外,他别无所有。那么小姐这时再想想,他会为了一座襄阳城,就丢掉他毕生以来积蓄的资本吗?”
第三十章 渐入困境
方绍分析如此之深厚,以至于以诸葛蓉之聪慧,亦是面露惊诧,而眼眸间的仰幕之色更是越的明显。
享受着未婚妻仰幕的目光,哪个男人不是乐在其中呢。
于是方绍继续道:“再说,刘琮也不是傻子,就算他是傻子,他手下的蔡瑁这些人可不是傻子,他们不会不提防左将军趁着奔丧之机里应外合突袭襄阳,所以,依我的推测,他们压根就不会放左将军入城,所以嘛,先机已失,突袭襄阳的计划也只能跟着泡汤了。”
听罢方绍的一席话,诸葛蓉钦佩之心溢于言表,不禁叹道:“你真的是很聪明啊,难怪亮哥哥他要将我……”
诸葛蓉本是想说诸葛亮就是看中他方绍是可造之才,所以才卖力的要将自己许配给方绍,不过,话到嘴边,却才猛然想起,这般不害臊的话说出口,丢也丢死人了。
当下她便低下头,只是微笑浅饮,却不再说话。
瞧着她那浅羞含笑的表情,方绍不禁有点怦然心动,她女儿家的那点心思,如何又能看不通透。
身处这围城之中,安危难测,但有佳人在侧,兰心蕙质,举手投足间尽显着清丽脱俗,身为男人,如何能不心动。
于是乎,他又将手伸了过去,想要来一番更亲昵的接触。而她明知如此,却不躲不避,只是浅浅的笑着。
就在要触到她白晳光滑的手背之时,突然间一阵喧嚣,一队人马飞奔而过,只将这一条街搅得鸡飞狗跳。他二人吃了一惊,一时均忘了方才的小暧昧,忙向外张望。
却见两队甲兵纠纠而过,身上甲胄撞击之音锉锵有力,而他们护送的,则是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锦衣少年。那少年神情尽管很冷肃,显然是努力想表现出一副威风之态,但明眼人却能轻易察觉到那所谓冷峻之下,潜藏着的惶恐与不安。
“刘琮!”他二人不约而同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相视一眼,诸葛蓉道:“那刘琮似是从北门方向而来,看他那样子,一定是有什么心事。”
正说话间,又有不少士兵陆续从北门方面退了下来,几名士兵风风火火的闯进了茶铺,把沾了一身汗的衣甲往桌上一扔,便是叫嚷道:“娘的,热死老子了,伙计,赶紧上几壶凉茶。”
方绍和诸葛蓉下意识的往低压了压头,背朝着那几名士兵不再说话。
伙计忙不迭端上几壶沏好的茶,顺道打听道:“各位军大哥,这大晌午的还顶大这么太阳做事啊,小的一早听到北门乱哄哄的,可是生了什么大事么?”
一名士兵没好气的骂道:“还能有什么屁事,不就是听说刘皇叔要来襄阳奔丧,咱那新州牧怕的要命,把咱大中午的打去守城么。”
另一名士兵忙道:“小声点,州牧的坏话你也敢说,小心传到上头耳朵里打你的军棍。”
那士兵哼道:“有什么好怕的,他本来就是个胆小的黄毛小子嘛,刘皇叔今儿个是没攻城,要是真攻城了,我还真就顺势降了他老人家呢,刘皇叔是谁啊,那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
伙计忙附合道:“是是,军大哥说得是。那个,不知道北门现在还关着么,小的店里急着从北岸进一批货呢。”
士兵答道:“刘皇叔最后还回樊城了,北门早开了。”
听得这一番对话,诸葛蓉又以敬佩的眼神看了方绍一眼,以表对方绍刚才的推测成功的赞许。
方绍心中已有底,便使了个眼色,与诸葛蓉很低调的离了茶铺,径直望诸葛老夫人藏身的巷子而去。
路上诸葛蓉问道:“咱们要不要再亲自去北门打探一下,就算是城门开来,可如果盘查甚严,咱们也不好出城呀。”
方绍胸有成竹道:“放心吧,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世上没什么出不了的城门,不过,可能小姐要破费几个小钱了。”
一切果然都在方绍的预料之中,待刘备退往樊城之后,北门重新开放,在打点过城门盘查的军士之后,诸葛蓉一家老小顺利的被方绍带出襄阳,马不停蹄的避往樊城。
而奔丧不成的刘备,回到左将军府后,压抑了一路的怒气爆,他拔出配剑,愤然而下,将案几狠狠的削下一截,怒骂道:“刘琮黄口小儿,竟敢这般待吾,实在是欺人太甚!”
随后而入的张飞亦是怒道:“兄长,既是如此,当时何不令,叫我攻破城池,取了刘琮小儿的人头给兄长出气!”
被张飞这么一搅合,刘备愈加怒不可遏,愤然道:“好,翼德你就再点齐兵马,随我杀过江去,一口气破了襄阳。”
刘备这么一火,座下武将们立刻群情激愤,都叫嚣着要出战。而这个时候,本来主张攻打襄阳的诸葛亮,这时却反而劝道:“主公且息怒,现在恐怕不是攻打襄阳的时候。”
张飞一怔,质问道:“军师!先前不是你设计好的要攻襄阳的吗,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诸葛亮不急不忙,摇着羽扇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刘琮很明显已经有所防备,突袭既是不成,那以咱们现在的兵力,强攻襄阳是毫无必胜把握的。”
诸葛亮说着又向徐庶使了个眼色,徐庶会意,忙也劝道:“军师所言极是,刘琮这么做,就是想逼着我们先动手,这样他就有了借口,可以名正言顺的调动荆州军马对付咱们,主公,张将军,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须沉得住气才是。”
听过诸葛亮与徐庶的劝慰和分析,刘备冲上头顶的热血很快又降了回去,他长吸了几口气,将佩剑归鞘,往那被自己砍了半截的破案几后一坐,叹道:“罢了,刘琮无情,我不能无义。翼德、云长,叫水陆两军将士随时待命。军师,就请你抓紧时间储量些粮草淄重,以备将来不时之需。先这样吧,诸位也都累了,回去休息吧。”
刘备很从容的分派了任命,似乎先前就已有了想法,而方才那一通脾气,只不过在部署面前做做样子,以显示他的威严罢了。
刘备即已下令,张飞等主战者亦无可奈何,众人依令行事,各自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