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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塞外流云     大清巨鳄txt下载     大清巨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一十一章 冯黑四

    广东行省,廉州府。

    廉州府最为偏僻,在广东西端与安南交界,原本只辖一州二县,即钦州及合浦、灵山两县,如今却新增一县新安县,也即安南割让的新安府。

    海门书院后院,哗哗的麻雀牌的声音离着老远都能听见,房间里,有着举人身份,廉州府有名的缙绅,负责操办廉州府城团练,也是海门书院山长的彭元辅正伙同三位夫子凑了一桌麻雀牌打的正起劲。

    “又自摸了。”彭元辅笑呵呵的推倒面前的牌,他今儿过生,手气也是出奇的好,不过一个多时辰已经赢了不少,正在高兴的时候,一个小厮进来轻声禀报道:“老爷,县衙孟班头求见。”

    孟班头?彭元辅皱了下眉头,他手气正好,可不愿离桌,再则,孟班头找上门来能有什么好事?略微沉吟,他才道:“就说我正忙,问他有什么事。”

    不一会,小厮便进来禀报道:“孟班头说县衙大牢里有一囚犯,犯的事不大,也就是偷鸡摸狗的小事,不至于坐牢,已报请县太爷批准,准予取保放人,那囚犯说是识的老爷,恳请老爷作保。”

    “幺鸡,碰!”彭元辅一边打牌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些许小事,你拿着我的名帖随孟班头回去办了手续将人领回来便是。”

    黄昏十分,牌局酒宴皆散,回到家中的彭元辅都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情的时候,小厮领着一个瘦黑瘦黑的年轻人回来。

    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几眼,对方二十出头,虽然黑瘦,但一双眼睛却甚是灵动有神,彭元辅确信自己压根就不认识对方,心里不由的暗自嘀咕,这小子是哪里冒出来的?

    那瘦黑瘦黑的年轻人也是一脸的惊疑,显然也不认识眼前这位保他出狱的老爷,不过,好歹好歹是人家保他出来的,这人情必须的领,连忙利索的跪下道:“老爷救命之恩,小的下辈子做牛做马回报。”

    居然保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彭元辅心里说不出的郁闷,略微沉吟才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小的姓冯,排行第四,因生的黑,人称黑四,钦州人。”

    钦州人?冯黑四?彭元辅迟疑着道:“你认的我?”

    听的这一问,冯黑四有些扭捏的道:“回老爷,应是衙役弄混了,小的有个钦州老乡,也在北海,是剃头的,想来是与老爷名字相同......。”

    居然是这么回事!彭元辅微微点了点头,人都保出来了,总没有送回去的道理,就当是做善事了,当即便问道:“你是为何事被抓进大牢的?”

    冯黑四也不隐瞒,当即将自己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他是钦州人,父亲原本是一个小商贩,因父母双亡,早早便混迹市井,听闻北海商贸兴盛,便辗转来到北海寻找机会,因举目无亲,生活拮据,平日里靠给人打零工煳日子,难以为继之时,也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北海港是廉州府属港,也是与安南贸易的重要港口,平素里并不太平,是以廉州府城一直都有由缙绅组建的团练,彭元辅本身就负责操办团练,原本他是有心将这黑四招进团练的,但一想到对方有偷鸡摸狗的秉性,又觉的不妥。

    人既然保了出来,也没有送回去的道理,但就如此放任不管,以后再出事,怕是会给他带来麻烦,略微沉吟,彭元辅才道:“北海最近来了一支元奇的船队,在招募船员水手和煤矿护卫队,你若愿去,我可以给你写份荐书。”

    听的这话,冯黑四不由的大喜过望,他虽是瘦小,但饭量却是寻常壮汉也无法比的,靠着打散工,常常是吃了上顿愁下顿,他在北海港厮混的时间也不短,元奇的名头自然是听说过的,若是能进的元奇,别的不说,至少填饱肚子是没问题的,他当即就磕头道:“日后若能出人头地,必回报老爷大恩。”

    短短几句话,这已经是黑四第二次说报恩了,彭元辅微微点了点头,能知恩图报,品性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略微思忖,他才道:“既是入元奇,黑四这小名得改改.....。”说着他随意的道:“叫子才罢。”

    冯子才,冯子才,冯黑四欣喜的道:“谢老爷赐名,小的从今以后就叫冯子才。”

    “有机会要多读点书。”彭元辅叮嘱道:“另外,偷鸡摸狗的性子也要改掉。”

    冯子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沉声道:“子才一定紧记恩公的话。”

    一支由六艘西洋风帆战舰组成的小舰队缓缓的驶进北海港,居中的一艘大舰中间高高的桅杆顶上飘扬着海魂旗,舰首则飘扬着一面写着燕字的大旗,外人不清楚,但元奇团练出身的官兵一看便知这是一旅旅长燕扬天到了。

    码头上,早几日抵达北海的南洋海军陆战队一旅一团团长汤灶生率领着一帮军官一边等候一边轻声的议论着,燕扬天素来是坐镇广州,轻易不会出动,怎的突然来到北海?是不是有什么大的变故?

    汤灶生也是一头雾水,什么事情需要燕扬天亲自出动?北海这地方不可能有什么事情值得燕扬天亲自跑一趟,难道是鸿基?可安南如今没战事。

    船队缓缓靠上码头,见是燕扬天下船,汤灶生连忙迎了上去行礼,还了一礼,燕扬天才道:“北海这港口不错,难怪校长重视,怎么样,招募可还顺利?”

    汤灶生连忙回道:“非常顺利,这里兵员充足,几乎是十挑一。”

    “最多明日再停留一天,后日一早必须启程。”燕扬天吩咐道:“你准备下。”

    “是!”汤灶生连忙应道,随即试探道:“是去鸿基还是回广州?”

    “鸿基。”燕扬天道:“校长有令,着一团派一个营驻守鸿基,接管鸿基一应防务。”

    接管鸿基防务,只一个营?汤灶生楞了下,不会太托大了吧?鸿基煤矿就是一块肥肉,元奇生生从安南手里抢夺过来,一旦兵力空虚,就不担心安南人乘机反扑?他脑子也够灵活,随即想到,海军应该是有大动作了,否则不会抽调安南的兵力,当下便试探着道:“有大仗?”

    燕扬天却是不愿意走漏消息,道:“不该问的别问,走,寻家安静的酒楼,船上的饭菜着实难吃,广东水师的厨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

    汤灶生听的一笑,何止是广东水师的厨子差劲,所有战舰上的厨子都差劲,主要还是没有新鲜的食材,如今天气热,船上无法保存新鲜的食材,船上的伙食根本没法与军营里比,他乘船过来,也同样很不习惯。

    两人寻了一家靠海的小酒馆,不是饭点,酒馆里根本就没人,汤灶生点了菜,却没敢点酒,然后转弯抹角的问道:“校长什么时候回来?”

    点了一支雪茄,燕扬天才缓声道:“应该快了。”说着他岔开话题道:“这里去鸿基,两日足够了吧?”

    “顺风两日。”汤灶生回道,见他有肯多说,也不好再问,话头一转,道:“校长已经成亲,旅长可有什么想法?听闻磊园的丫头们都是为咱们准备的......。”

    燕扬天听的一笑,“要不要我转告校长,让校长也给你也来个指婚?”

    “倒真是盼着校长能给咱们指婚。”汤灶生说着轻叹了一声,“当年咱们进义学时,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给咱们说亲的不是没有,但我还是希望校长能为咱们指婚,心里踏实。”

    “看来,倒真是得跟校长反应一下了。”燕扬天微笑着道:“校长确实说过,他身边的丫头、磊园的丫头,都是为咱们准备的,不过,要咱们自己去追。”

    “追?怎么追?”汤灶生楞了一下,道:“婚姻大事,不是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校长于咱们有再造之恩,就如同亲生父母,听校长的不就行了。”

    “校长似乎是提倡婚姻自由。”燕扬天有些不确定的道:“那些个丫头可不是做丫鬟培养的,听校长说起过,要培养什么新女性,那些个丫头以后会是女先生、女护士、银行职员、报馆职员、女工之类的,说婚姻大事,要讲究个你情我愿......。”

    汤灶生轻声嘀咕了一句,“校长自己还不是皇上赐婚。”

    “这话你可别当着校长的面说。”燕扬天连忙警告道:“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西南县,鸿基港。

    南洋海军陆战队二旅旅长冯仁轩、旅副常坤宁两人站在新建的炮台上俯瞰着下面的港口,自元奇出兵攻占鸿基港之后,这里便迅速的热闹起来,每日里港口都有大量的各种各样的船只进进出出,几个港湾都有大量的人群在修筑新的军用码头和民用码头,一片繁忙景象。

    半晌,常坤宁才道:“军门在鸿基建军港,该不会是割让区区一个新安县就满足了吧?”

    冯仁轩听的一笑,“你觉的军门是见好就收的性子?”

    “那这是何用意?”

    “既是做给安南人看的,也是做准备。”冯仁轩斟酌着道:“或许,军门并不希望一鼓作气的拿下安南......。”顿了顿,他才道:“别妄自猜测,军门的心思不是你我能琢磨透的,就象军门说的,做一个纯粹的军人。”

    常坤宁左右看了看,见附近没人,这才轻声道:“有些事不想不行.....鸿基突然多出如此多的新兵......。”

    “想了也是白想。”冯仁轩打断他话头道:“虽然咱们不是元奇义学出身,但咱们在元奇团练身居高位,与军门已是休戚相关,荣辱与共......。”

    “可朝廷的意图很明显.....。”常坤宁犹豫了下,才接着道:“咱们应该有机会的。”

    冯仁轩侧首看了他一眼,道:“机会定然是有的,若是想着以元奇为跳板晋身仕途,完全可以见好就收,不过,我还想多打几仗。”说着,他敏锐的问道:“惠亲王跟你说些什么?”

    惠亲王绵愉在鸿基盘桓了近两个月时间,可没少跟驻扎鸿基的一众军官谈话,常坤宁也不隐瞒,如实说道:“惠亲王说皇上有意革新兵制,编练新军,意思是朝廷会抽调咱们去编练新军。”

    冯仁轩微微点了点头,这话惠亲王对他也说过,不过,他并不动心,半晌,他才开口道:“军门有句话说的很好,精兵是打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况且,即便是朝廷编练新军,也难有新气象,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罢了。”

    常坤宁不解的道:“这话如何说?”

    “你以为练练队列,使用新式火枪,就是新军了?”冯仁轩哂笑道:“你的详细的比较一下八旗绿营与元奇团练的差异......。”

    话未说完,一个军官小跑着过来,敬礼道:“报告,海面发现舰队,应是广东水师的西洋舰队,看旗号,来的应该是一旅燕旅长。”

    燕扬天怎的会来鸿基?冯仁轩随即反应过来,肯定是有大事,当即便道:“燕旅长可是头一次来鸿基,咱们下山去迎迎。”

    在码头迎接了燕扬天一行,少不了一番寒暄,冯仁轩知道燕扬天亲来肯定是有事,所以直接就将他引进了自己的中军大帐,随即退了常坤宁在内的一众军官,这才道:“燕旅长亲来鸿基,可是有军门军令?”

    燕扬天点了点头,随即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道:“这是军门的亲笔信。”

    略微检查了封漆,冯仁轩便拆开信,易知足的信很简单,实则就是一道军令,将安南一应防务交给一旅一团,率部赶往定海候命。

    赶往定海候命?冯仁轩迟疑着道:“军门该不会是.....?”

    燕扬天沉声道:“出兵倭国。”

    真是出兵倭国!冯仁轩迟疑着道:“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燕扬天道:“或许是皇上的意思.....。”

    道光的意思?怎么可能?冯仁轩微微摇头道:“国库空虚,皇上怎会无缘无故兴兵征讨闭关锁国的倭国?”

    “朝廷已授权元奇发行纸钞。”燕扬天道:“作为回报,元奇向朝廷提供大额无期国债,如今朝廷可不缺银子。”(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二章 欲加之罪

    上海西园,钦差行辕。

    门前大街一侧停了一长熘的大大小小的轿子,易知足携眷归来,上海本地以及附近府县文物官员、本地商贾、大小公所会馆纷纷前来道贺补送贺礼,就连英法美三国在上海的领事以及商人也都入乡随俗前来恭贺。

    易知足与宗室联姻,道光下旨鼓励旗民通婚,授权元奇银行发行纸钞,这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明眼人心里都清楚,元奇如今已不是大清第一商帮如此简单,易知足这位一等子爵,南洋提督,元奇大掌柜,不论是在朝廷还是在元奇的地位都将更为巩固,锦上添花之事,谁个不愿意做?

    整整忙碌了三日,才算是消停下来,听涛阁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易知足却是没能闲着,离开数月,积压了大量的事情等着他处理不说,东征倭国之事也已经拉开序幕,各种情报分析,物质运输,兵员调动都已展开,他哪能空闲的下来。

    “最近倭国流传着一本手抄书《海外新话》似乎还没写完,是以咱们大清与英吉利战争为素材写的......。”任安说着取出一卷抄本放在桌子上,接着道:“倭国幕府对有关那场战争的情况也极为重视,所有前往长崎贸易的海商都被要求详细禀报关于那场战争的点点滴滴,倭国人称这一类情报为‘阿片风说书’。

    倭国还要求海商收集咱们大清有关描写那场战争的书籍,目前知道的有《夷匪犯境闻见录》、《英国侵犯事略》、《乍浦集咏》等。”

    易知足漫不经心的翻了翻那本《海外新话》,随即递给一旁的包世臣,这才开口道:“南洋海军,以及对安南的战事......幕府难道就不关注?”

    “回大掌柜。”任安微微欠身道:“如今从乍浦前往长崎的海商都是咱们的人,口风很紧,倭国对此了解的并不多。”

    易知足满意的点了点头,倭国通过唐人风说书来收集大清的情报,一旦掌控了与倭国贸易的海商,也就等于是控制了倭国的情报渠道,略微沉吟,他才道:“定海最近会有大量的物质和战舰兵员汇集,前往长崎的商船,从船主到船员水手都必须严格的甄选,不能有丝毫风声泄露。”

    “属下明白!”任安干脆的道。

    待的任安离开,包世臣才放下手中的书,道:“海军东征,皇上允准了?”

    “去年提及过,皇上也没反对。”易知足漫不在意的道:“应该算是同意罢。”

    听的这话,包世臣不由的一阵无语,这位爵爷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大,如此大的事情,居然敢不请旨,换做是寻常武将和地方大吏,几颗脑袋也不够砍的,不过,想想去年打安南,对方同样也是先斩后奏,朝廷不仅没降罪,反而还顺势而为,大举征讨安南,看来,道光对于东征应该也是赞成的。

    略微沉吟,他才道:“爵爷圣眷正浓,海军训练不足,为何急于东征?”

    “兵制革新。”易知足也不瞒他,如实说道:“皇上早有革新兵制之意,如今皇上年事已高,朝廷又获得大额无期国债,估摸着应该很快就会推行兵制革新,海军这点兵马可是好不容易才操练出来的,我可不想他们没有任何作为就被拆的七零八落的。

    再则,东征最迟也拖不过明年,就算拖到明年,海军训练依然是不足,何不干脆以实战练兵?况且,咱们去年才打安南,倭国绝对不会料想到,咱们枪口一转大规模东征,也算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包世臣清楚自己这位东翁的秉性,一旦拿定了主意,轻易不会更改,更何况东征也并非是对方心血来潮,而是早有蓄谋,自然不好劝说,稍稍沉吟,才道:“国之大事,唯祀与戎,东征非是小事,一旦箭在弦上,还是须及时奏报,以免授人以柄。”

    授人以柄?易知足心里暗笑,他授人以柄的事情可多了,也不在乎多上一条两条,有朝一日他要是被朝廷定罪,十条八条的绝对没问题,想是如此想,毕竟对方也是一番好意,当即便颌首道:“先生说的是,就劳烦先生草拟份折子罢。”

    这折子该如何写?包世臣眉头一皱,“兴师动众,必然师出有名,安南尚且有征讨之借口,倭国既非藩属国,两国亦无冲突,就连贸易冲突也没有......。”

    “先生是厚道人。”易知足笑道:“英吉利打咱们,难道就师出有名?这是一个强权时间,拳头大就是道理,如果非说要找理由,大清立国二百年,倭国不臣服就是罪,前明之时,倭寇曾经祸乱东南沿海数十年,这是潜在威胁,谁能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生倭寇侵扰东南沿海?

    闭关锁国,不允许两国正常通商往来,这也是罪!通过唐人风说书来收集我大清的情报,这也是罪,心怀叵测!”

    包世臣听的暗自汗颜不已,对方随口例举,却是条条都有道理,真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听涛阁后院,一众丫鬟婆子都小心翼翼的连说话都不敢放声,走路也尽量的压着步子,以免声响太大,气氛远不象以往那般轻松,易知足虽说贵为一等子爵,又是一品大员,但府里规矩并不大,而且他待人随和毫无架子,不论是对姨太太还是对丫鬟婆子,都是极为和善甚至可以说是放纵。

    如今情形可是大不一样了,有了正式的太太,而且身份非同一般,贝勒府的多罗格格,身份之尊贵远非寻常的官宦大户人家女子可比,身份尊贵,规矩自然也大,无形中对后院一众女子造成极大的压力。

    小院里,素来无拘无束的凌璇央求着严可欣,道:“欣姐,都快闷死了,要不咱们出去走走罢。”

    “你当还是以前,可以随心所欲。”严可欣白了她一眼,道:“如今有了夫人,事事都的请示夫人。”

    后院素来是正室夫人主掌打理,这个规矩凌璇自然是清楚的,不过,这些年来跟着易知足无拘无束惯了,突然来了一位规矩大的吓人的正室夫人,确实让人难以适应,她幽幽的叹了一声,“如今倒是有些羡慕在广州的白雪了......。”

    “且别着急。”严可欣笑道:“如今还不清楚咱们这位格格究竟是住广州还是住上海。”

    凌璇眼睛一亮,“要不晚上探探爵爷的口风。”

    “还指不定爵爷什么时候能过来呢。”严可欣轻叹了一声,道:“找机会吧。”

    载通的规矩大,易知足也有所察觉,晚餐的时候,一桌子酒菜,就他与载通两人坐着,严可欣、凌璇、夏荷都站在身后侍候,他清楚这是规矩,妾室不得上席,可这些年来他从没将这些规矩当回事,就连通房丫头出身的春梅夏荷两女也是一直上桌吃饭的,他还带着严可欣、凌璇去外面酒楼吃过几次宴席。

    待的严可欣斟了酒,他才看向载通,道:“夫人出自贝勒府,家教严,规矩多,不过,不在京师,咱们也无须太讲究,左右没人笑话,都是一家人,还是随意些好,是不是?”

    载通的年纪是众女人中最小的,虚岁才十八,但却是聪慧过人,加上本身性子也甚是温和,当即便含笑道:“爵爷可别提什么贝勒府,在家中自然是事事以爵爷为尊,爵爷不拘礼仪,性喜随意,自然是随意的好。”

    “难得夫人体谅。”易知足说着一笑,瞟了严可欣三人一眼,笑道:“我的提醒你们,该有规矩还是要有的,都入席罢。”

    严可欣连忙福了一福,道:“谢爵爷,谢夫人。爵爷和夫人性子随和,妾身们也断然不会失了分寸,乱了上下尊卑。”

    待的三女入席,易知足才道:“明日都准备下,我带你们去永源楼宴客。”

    永源楼?载通忍不住道:“是酒楼?”

    “恩,上海最好的酒楼之一。”易知足含笑道:“欣儿给夫人解说一下。”

    易知足带眷属到永源楼宴客,既是与一众地方官员士绅商贾拉近关系,也是给地方士绅商贾百姓一个能够直接接触到他的机会,如此做有利于地方吏治清明,约束地方官员衙役不敢胡作非为,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引领风气,从上至下的改善社会风气,鼓励妇女出门。

    听完严可欣细细解说,载通嫣然一笑,“在京师就听闻爵爷倡导女权运动,鼓励妇女走出家门,既有机会略尽绵薄之力,定然是要极力支持的。”

    次日一早,永源楼就接到西园的通知,消息马上就传扬开去,整个县城都为之轰动,易知足虽说长时间不在上海,但只要回上海,一般都是十天半月去永源楼宴客,宴请地方官员或是地方士绅商贾名流。

    这次引起轰动,主要还是因为新娶的夫人载通,如今整个上海谁不知道易爵爷娶了一位多罗格格,而且这事还是旗民通婚的典范,不少人还争论多罗格格会不会前去,想着一睹多罗格格风采的人可不在少数。一时间永源楼二楼的席位价格翻着番的往上涨,却依然是一座难求。

    这次离开上海的时间不短,易知足不仅请了上海的府县官员和总商会的商贾,还请了英法两国的领事,作为主人,他提前了一刻钟抵达永源楼。

    载通的发式和衣着打扮皆是满洲女子装扮,她清楚此番宴客,易知足也有借机宣扬旗民通婚的意思,所以明知满服不及汉装,却依然选择了满服,一下轿,见的大街两侧挤满了男男女女,就连两边的店铺二楼也站满了人,不由的一阵紧张,好在她在京师也没少出门闲逛过,很快便释然。

    易知足却是没事人一样,迎上来微笑着道:“被人围观,是不是有些紧张?来,把手给我。”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可说是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虽说旗人女子放的开,载通还是有些害羞,迟疑了下,才红着脸伸出手,任由他牵着缓步走进酒楼,进了酒楼,她才发现,酒楼里居然也是人满为患,一楼二楼皆是如此,不过,一众食客皆是男女混杂,心里不由暗忖,这上海的风气比京师还要开放的多,这都是易知足倡导的结果吗?

    易知足以身作则倡导妇女走出家门,在他的带动下,上海的官员士绅商贾纷纷仿效,携带眷属赴宴聚会,再加上元奇还有个女将许怡萱成天领着一帮女子招摇过市,上海的风气很快就被带动起来,平日里大街上也时不时能见到衣饰考究的大姑娘小媳妇带着丫鬟闲逛。

    严世宽来的最早,见的易知足一行上楼,连忙迎上来见礼,见她年纪不大却气度雍容,心里暗暗担心自个妹子,面对一位身份如此尊贵的大妇,就算是颇受易知足宠溺,这日子怕是也不会好过,贝勒府出来的,规矩还能小了?

    简单的介绍寒暄了两句,安排女眷们坐了一桌,易知足与严世宽另坐了一桌,一落座,严世宽便道:“大掌柜最近会回广州一趟罢?”

    “怎么?有事?”易知足自个斟了杯茶漫不经心的问道。

    “家父来信,身子不适。”严世宽道:“我这里抽不开身,我想让小妹回广州代我尽孝。”

    易知足听的一笑,“别没事拿老爷子身子说事,等下你自个找个机会征询下小妹的意思。”

    听的这话,严世宽放下心来,讪笑道:“家父确实是有些不适.....。”

    “最近我没功夫回广州。”易知足道:“你若真是不放心,我安排‘飞燕’号送你。”

    “别。”严世宽连忙道:“马上就是海贸旺季了,我是真抽不开身。”

    这么说,老爷子就是没大碍,易知足熟知他秉性,当即话头一转,道:“散席后带我去看看白芷。”

    白芷就在上海,是由严世宽安排的,这几日忙着应酬,易知足还没抽的出时间去探望,但心里却一直挺牵挂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三章 齐集定海

    上海县城东南郊,安澜道院附近,新街。

    新街一带临近三泰码头,水陆便捷,却又远离闹市,颇为清净,道院以东的一间幽静的大院里,身形已明显臃肿的白芷悠闲的在院子里缓缓的散步,易知足回上海她已经知晓,迟迟未来探望,她并未放在心上。

    她很清楚,易知足是不希望之个孩子的存在被朝廷知道,担心朝廷将她母子俩也扣留在京师做人质,如今易家老太爷太夫人可不就被扣留在了京师?

    换做其他女人或许心里未必会平衡,但她却是青莲教出身,清楚的知道易知足表面风光,但其实却是在与虎谋皮,是在刀尖上跳舞,名分不名分的,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孩子的安全。

    身子越来越沉,她实则也越来越不愿意动,但郎中却是叮嘱,每日里要坚持活动,否则不利于生产,常年在民间传教,她见多了因为难产而母子俱亡或是母死子活的惨况,是以对于郎中的话半点也不敢违拗,每日里早晚都会坚持散步。

    天色麻黑之时,她正准备会房,却听的传来敲门声,不紧不慢的三声,很有节奏,但却不是熟悉的节奏,跟在身后的丫鬟迟疑了下,才道:“奴婢先扶小姐先回房......?”

    白芷住在这里根本就没人知道,为着孩子着想,她连青莲教也没敢告诉,这院子平素里根本不会有人来打搅,不过,为防被人撞见,她还是点了点头,挪回房间,才道:“你去看看,怕是那冤家来了。”

    来的确实是易知足,他与严世宽两人连个护卫随从都没带乘小船在三泰码头靠岸一路步行而来,天色昏暗,这边厢又颇为清净,一路上根本就没遇上什么人,进的院子,易知足随意的打量了下,见的院子颇大,林木葱郁,心里也较为满意。

    待进房见的肚子已经隆起的白芷起身迎接,他连忙道:“坐着、别乱动。”

    “哪有那么娇气。”白芷一脸满足的笑道,严世宽连忙上前见礼道:“见过嫂嫂。”

    “严兄弟别客气。坐。”白芷说着又吩咐丫鬟掌灯奉茶,严世宽却是识趣,寒暄了两句就出了房间去院子里散步。

    他一出门,易知足便关切的道:“一切可好?”

    白芷却笑吟吟道:“听说那位格格很美?”

    “再美也美不过咱们美若天仙的白娘子。”

    “什么时候也变的油嘴滑舌了?”

    易知足一笑,“我在考虑,是不是将金英那丫头接过来陪你说说话,免的你太闷。”

    “不用,英丫头是坐不住的性子,来了怕是会添乱。”

    “可有想过回西园,或者回磊园?”

    白芷摇了摇头,道:“还是在外面的好。”

    略微沉吟,易知足才道:“青莲教江浙十地大总依专子那事......该如何处理?要不,干脆将他连根拔起?”

    白芷之所以不惜采用下药的办法与易知足发生关系,为的就是消除依专子的威胁,这事儿,易知足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毕竟如今白芷不仅是他的女人还怀了他的孩子,就算不考虑依真人和白芷,为了他自己考虑,这事也必须的妥善处理,否则不定就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雷!

    以易知足如今的地位和身份,一旦被朝廷知晓白芷的身份或者是知晓他与青莲教暗中勾结,决定是不可能容忍的,就是将元奇连根拔起,朝廷怕是也不会犹豫!

    白芷自然也明白这个中的利害关系,但她毕竟是出身青莲教,为一己之私将江浙的青莲教连根拔起,她还真下了这个决心,略微沉吟,他才开口道:“真要将江浙青莲教连根拔起,师姐我一辈子心里怕是都不得安宁,如今有了孩子,咱们也得为孩子积点德。”

    顿了顿,她才接着道:“我打算请师父来一趟江浙,由师父出面安排,与依专子私下见一面,可成?”

    私下见面,倒也没什么,易知足略微沉吟才道:“成,依师姐的,不过见面地点就选在上海。”

    原本,易知足还打算在这里歇一夜好好陪陪白芷,至少陪着说说话,不料,才在房间里逗留了半个时辰,白芷就一再催促他离开,她如今挺着个肚子,却是不愿意对方留下来过夜。

    小船在江面上缓缓的滑行,宽阔的江面上灯光点点,虽则是才入夏,天气却已经热起来了,不过,夜间的江面上江风阵阵,倒也是舒爽,易知足叼着雪茄欣赏着江景,素来多话的严世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没打搅他。

    眼见的快到小东门码头,严世宽才试探着问道:“不领回府?”

    “把院子买下来,多安排几个人侍候着。”易知足道:“郎中要隔三差五的上门,还有产婆,都预先安排妥当。”

    “你放心,不会有半点差池。”严世宽自然清楚这个孩子对于易知足来说有多重要,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原本他心里还有些纳闷,明明是好事,为何要遮掩,但得知易允昌老俩口留居京师之后,他就隐隐猜测到个中原因,自然是不便多问。

    定海,南洋海军大营,定海港。

    这几日,原本空空荡荡的定海港突然变的热闹起来,陆续有大小船队停泊,码头上也是一片繁忙,不少新兵都放下训练,临时充当搬运工,忙着卸货,运来的物质既有粮食也有枪支弹药,一众新兵纷纷猜测着,可能会有大的战事,一个个心里既是兴奋又是紧张。

    夕阳西下,几艘装载新兵出海训的战舰缓缓归港,为首战舰的船头上,营长载钊负手而立,默默的观察着港湾里的船只,发现又多了十多艘商船,他心里不由暗忖,看来之前的猜测没错,南洋海军最近怕是真的有一场大的战事,否则,没理由源源不断的往定海运送如此多的物质。

    “营长。”巴托凑上前来,轻声道:“莫非是真的有仗要打?”

    载钊瞥了他一眼,自易知足与宗室联姻,娶了他妹妹为妻的消息传来,这小子就对他就分外的殷勤,对方是什么心思他自然是清楚,这小子当初离京在天津大沽军营犯浑,当众顶撞、辱骂易知足,差点没被当场斩杀,最后还算是机灵,落得个二十军棍,三年不得擢拔的下场,心里自然是怕打仗,怕易知足公报私仇。

    略微沉吟,载钊才语带讥讽的道:“怎么,怕上战场?”

    在定海军营封闭式的训练的大半年,巴托早就没了当初的傲气,可怜巴巴的道:“咱就是个小兵......。”

    “小兵怎的?”载钊道:“你难道不清楚南洋海军的规矩,冲锋是军官带头,小兵伤亡的机会比军官还小。”

    “不是怕伤亡。”巴托道:“主要是三年不得擢拔......。”

    听的这话,载钊一笑,海军采取自由竞争选拔中低级军官,一众宗室觉罗,八旗勋贵子弟大多都能竞选上排连级军官,不济的也能混个班长,依然当小兵的连一成都不到,这小子却是连竞选的机会都没有,也算是倒霉透顶了。

    见载钊不说话,巴托着脸道:“营长,能否在军门面前为我求求情,以功折罪。”

    “将功折罪,乃是军中惯例。”载钊含笑道:“不过,可没有先求情后立功这一说,你小子若真立了功,本营长一定为你求情。”

    “谢营长!”巴托连忙一个立正,“真要有战事,我一定挣份战功回来!”

    战舰靠上码头,各连下船后忙着整队点名,载钊抬头看见二团团长陈洪明带着一帮军官径向码头而来,心里不由的一紧,难道又要增加训练任务?

    易知足离开定海之后,新兵训练自然是由留守的二团团长陈洪明负责,陈洪明出自元奇义学,穷孩子出身,对于一帮宗室觉罗八旗勋贵子弟本就没什么好感,既担心他们带坏南洋海军第一批新兵,又对他们这批子弟来抢夺海军掌控权不满,是以对他们的要求格外严厉,甚至可以说到了变态的地步,所有新兵,不论是宗室觉罗八旗勋贵子弟还是招募进来的庄户子弟,没有不怕他的。

    见他过来,载钊也是下意识的反应,又要增加训练任务,不过,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上去敬礼道:“海军一团三营出海训练归来,正在集合,请团长指示。”

    陈洪明还了一个军礼,道:“回营休息。”

    回营休息?这么好说话?载钊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巴巴的过来不是额外增加训练任务?朗声应了一声,他才敬礼离开,待的率领队伍回到山腰大营,他才发现,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出现在海面上,原来,陈洪明前往码头是去迎接的。

    这支规模庞大的舰队至少有五十艘以上的大小战舰,还有为数不少的商船,估计数目在百艘左右,一众新兵什么时候见过规模如此庞大的舰队,消息一传开,营地里所有的新兵全部都涌了出来看热闹,议论纷纷。

    “清一色的西洋战舰,是不是咱大清的?”

    “没见船上悬挂的都是海魂旗?不是咱们大清的是谁的?”

    “乖乖,咱大清什么时候有规模如此庞大的舰队,还以为就咱们军港这几艘呢。”

    “你可真够孤陋寡闻的,这一定是征讨安南的舰队回来了,安南如今已经割地赔款,休战了。”

    “这下,咱们这海军大本营算是有的热闹了。”

    “什么热闹?你们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如此大规模的舰队,咱们定海容的下?瞧着吧,铁定是有大仗要打!”

    “军门都没见回来,能有什么大仗?”

    “谁说军门没回来?军门就在上海!”

    “有仗打还不好?天天训练,日也练夜也练,早就憋了一肚子劲了!”

    “说的是,有仗打是好事,出海打仗,军饷可是翻倍的。”

    有人盼着能够出海打仗,但大多数官兵却都是沉默不语,谁都清楚,打仗是要死人的,对于还是新兵的他们来说,伤亡可能会更大。

    这支规模庞大的舰队是由元奇的舰队和广东水师的西洋舰队组成,可说是整个大清海军的所有家当,随着易知足一声令下,全部汇集到了定海。

    次日,易知足就从上海赶到了定海,所有团级军官齐齐赶到码头迎接,参将麦廷章是广东水师的领队将领,率着一帮身着武官袍的武将站在一群身着新式海陆军军装的军官中,他很是有些不自在。

    不仅是他不自在,一帮武官都觉的不自在,似乎有种格格不入的味道,游击王敏低声道:“参戎,能不能跟易军门说说,将咱们广东水师直接纳入南洋海军......。”

    立即有人附和道:“是该说说,咱们广东水师与元奇团练几番联手作战,也应该算是一家人了。”

    “打完这一仗再说。”麦廷章轻声道,说是如此说,他心里却是没底,按理,朝廷早就应该将广东水师直接并入南洋海军的,却迟迟没见动静,不知道是不是想用广东水师来牵制南洋海军。

    这次他率领广东水师的西洋舰队前来定海,是打着护送商船队名义来的,能不能参加东征倭国这一战,他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说实在的,接连错过江南一战,安南一战,他心里跟猫挠似的,他实在是不愿意再错过东征的机会,跟着元奇,不应该说是海军出征,简直就是捡战功,一次一次错过,实在是太可惜了。

    “飞燕”号船舱中,易知足看着前方港湾里密密麻麻停泊着的大大小小战舰,心里既是振奋又是自豪,这些西洋战舰几乎都是经他之手倒腾来的买的缴获的交换的,这可是大清海军所有的家当,虽说都是快要被淘汰的风帆战舰,但东征倭国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当年花旗国以四艘铁甲舰就能逼迫倭国打开国门,他以五十艘西洋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队若还是打不下江户,就该买块豆腐撞死算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东征主帅

    定海,总镇府。

    大厅里济济一堂,在座的都是南洋海军团级军官以及广东水师三品以上武将,端坐在上首的易知足扫了众人一眼,朗声道:“此番集结兵力,目的在于东征倭国,想来诸位都应该清楚了,有什么想法或是疑问,都尽管坦言。”

    “军门。”冯仁轩率先开口道:“依照元奇团练的规矩,大战前是要进行战前动员的,标下不明白,海军初创,训练不足,且倭国近些年与大清也并无利害冲突,朝廷为何急于东征?”

    易知足沉声道:“不是朝廷要东征,是本爵要东征。”

    这话霸气无比,麦廷章等广东水师武将不由的面面相觑,他们可不是南洋海军,不奉旨就擅自出兵,挑起边衅,这可是大罪。一众南洋海军军官的反应也是有所区别,元奇义学一系军官毫无反应,对他们来说,易知足这位大掌柜的命令比的朝廷的命令更重要。

    而士子出身的军官心里却是一紧,如今他们可不是元奇团练,而是纳入了朝廷经制的经制之师,不奉旨擅自出兵,显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虽说朝廷怪罪下来有易知足这位军门抗着,可难免不会牵连到他们甚至还有可能牵牵连到海军。

    见的众人一片安静,易知足慢条斯理的点了一支雪茄,悠悠说道:“虽说是本爵一意孤行要东征,但东征如此大事,总要得到皇上恩准,才能出兵。”

    听的这话,麦廷章不由的暗自腹诽,什么时候学会说话只说半句的,他连忙问道:“皇上会否同意海军东征?”

    “本爵已经上了折子,想来这两日就有旨意下来。”易知足说着顿了顿,接着道:“海军初创,训练不足,这是实情,不过,咱们大清海军要想初具规模,形成战力,三五年时间都不够,至少得七八年时间,咱们等不起。

    根据收集的情报显示,倭国水师尚且不如安南,此番东征,对海军而言不过是一次实战练兵而已,海军并不是主力,主力是海军陆战队,至于说为什么要东征........?”

    顿了顿,易知足才沉声道:“从国家方面来说,倭国是大清最大的威胁,不要认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更不由要认为我是在找借口,称霸海洋,殖民地遍布全球的英吉利本身也就是一个岛国,英吉利的霸权就在打败法兰西、荷兰等一众欧洲大陆强国的基础上竖立起来的。

    倭国自古就有扩张之心,前明之时,倭寇为祸东南沿海数十年,丰臣秀吉也曾出兵入侵朝鲜,一旦倭国引进西学,推行新政,发展工业,对外扩张的矛头必然直指我大清,咱们必须乘着倭国闭关锁国,国力衰落之时,消除隐患,一举踏平倭国!简而言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从元奇方面来说,倭国盛产金银铜,矿藏丰富,人口众多,尤其是生丝和丝织业这些年来发展迅猛,诸位应该清楚一点,生丝和丝织业将是元奇对外贸易的支柱产业,咱们不能容忍倭国与元奇抢占市场恶性竞争。

    这个世界,能够出产生丝的国家不多,不过就聊聊几个,倭国是其中之一,欧洲、印度咱们鞭长莫及,倭国近在咫尺,咱们岂能不能够放过!

    于公于私,东征倭国,都是势在必行,而且宜早不宜迟,咱们必须抢在西洋人打开倭国的国门之前,抢先下手,彻底掌控倭国,不给西洋人染指的机会!”

    易知足说出的东征的理由很充分,但真正的意图却是没说,他之所以迫不及待的要东征,就是要借助东征来彻底掌控和发展南洋海军,不过,有这几条理由已经是足够了。

    对于燕扬天、冯仁轩等一众元奇团练出身的军官来说,东征既是事关元奇的长远利益,仅是这一条就足够了,冯仁轩连忙表态道:“军门眼界宽阔,思虑深远,非标下等所能及,标下等愿做一个纯粹的军人,唯命是从!”

    燕扬天也赶紧道:“军门指哪,咱们就打哪!”

    一众军官随即纷纷抢着表态,对他们来说,一个个都是巴不得打仗,打仗就意味着战功,麦廷章等人却是不敢随意表态,毕竟他们不是归属易知足统管,不过见的易知足威信如此之高,一个个还是暗自咋舌,要知道这可是未奉旨擅自出兵,这事要在广东水师,绝对是不可能的,一个不好还会闹出哗变。

    易知足伸手虚按了按,待的安静下来,才开口道:“兵凶战危,战争意味着伤亡,意味着流血牺牲,不论是元奇团练还是南洋海军,我一贯主张,要让所有官兵清楚的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战。

    东征倭国,这是南洋海军形成建制以来的第一战,这一战,所有官兵是为了自身的荣誉以及所在班排连营的荣誉而战,更是为南洋海军的荣誉而战,是为元奇的利益而战,为国家的利益和声威而战!”

    略微一顿,他放缓了语气道:“回营之后,你们务必做好战前动员,统一官兵思想,做好战前准备,一俟圣旨下来,就发兵江户!”

    麦廷章关切的道:“军门笃定皇上会同意东征倭国?”

    “无须担心。”易知足语气轻松的道:“最坏的结果,皇上也是默许。”说着,他站起身来,走到挂在墙上的大幅倭国简易地图前面,道:“现在,咱们来敲定一下东征的相关细节......。”

    京师,紫禁城,乾清宫,西暖阁。

    道光缓缓放下手中的折子,微微皱起了眉头,易知足居然恳请他允准南洋海军东征,而且已经集结兵力于定海,这小子离开京师才多长时间?难道在京师之时就已经开始筹划?可为什么在京师之时不请旨?怕他不同意吗?

    东征倭国,易知足在他面前确实是数次提及过,也明确说过,在与安南谈判之后的一两年内,会抽调兵力东征,在东征之后,反过来再打安南,他原本以为海军目前战舰少,兵力不足,至少也会等到明年,没想到对方如此雷厉风行。

    与英吉利一战,大清被逼租界香港,开放厦门、宁波、上海等三处为通商口岸,让英吉利承建京杭铁路,这对于他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所幸南洋海军征讨安南,令安南割地赔款,总算是挽回了一些颜面。

    如果南洋海军跨海东征倭国,扬大清军威于海外,令倭国上表称臣,成为大清的藩属国,或者是直接将倭国纳入大清的疆图,那无疑是一件值得浓墨重彩,大书特书,尽极夸耀之功绩!

    毕竟数百年来,倭国可是从没有臣服过中国,就连兵锋最为强劲的元蒙,三征倭国也是铩羽而归!圣祖、高宗,国力如此强盛,也没能让倭国臣服,若是在他手上踏平倭国,他之威名将直追圣祖和高宗!

    虽说征伐安南,朝廷稍稍挽回了点颜面,但略有遗憾的是,元奇团练先出兵,他后下旨,如今元奇团练已正式纳入朝廷经制之师,是堂堂正正的大清南洋海军,而且这次易知足也乖巧的多,知道先请旨。

    那小子素来胆大包天,海军战舰兵力已经齐集定海,显然就是一副箭在弦上之势,而且东征倭国也是出于元奇长远利益的需要,就算是他不同意,那小子也未必就会放弃东征!为了个鸿基煤矿,元奇团练就敢擅自出兵安南,倭国关乎元奇的长远利益,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与其如此,为何不顺势而为?

    反正海军东征也用不着朝廷出银子,易知足在折子上压根连军饷都没提及,想到这里,他又拿起折子细看。

    易知足的折子写的颇为简单,前面历数倭国历史上出兵朝鲜,倭寇侵扰东南沿海,通过唐船风说书制度收集大清情报、限制两国贸易等种种罪状,后面则说明东征之必要性紧迫性。

    对于易知足的眼光,他还是极为赞赏的,西洋各国若是占领南洋,占领倭国,对大清就会形成东南夹击的局面,这一点也确实是不得不防,更何况占领倭国还有着数不清的好处。

    易知足折子上没说,道光也猜得到,一旦占领倭国,元奇必然会通过发行纸钞来掠夺倭国的金银,这一点,对方在他面前提及过,倭国盛产金银,元奇准备在大清推行金本位制,需要掠夺倭国的黄金,

    要打就打吧,赢了,朝廷得到的好处难以想象,绝对是名利双收,输了,朝廷也没什么损失,战舰的损失,元奇自然会填补,兵员的损失,就更不在话下了,南洋海军反正是招募的,至于在海军中服役的宗室觉罗八旗勋贵子弟,就算是有损失,也是极其有限,让他们历练一下也好,便于朝廷甄选将才。

    再说了,那小子也算是一员福将,从组建元奇团练以来,从来就没打过败仗,他敢出兵东征,必然也是有着极大的把握!

    虽说心里倾向于东征,但道光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个不痛快,有种难以掌控的感觉,易知足、元奇、南洋海军,朝廷似乎根本就无法掌控,可朝廷眼下根本就离不开元奇,而且也不敢对元奇下手。

    缓缓吧,等的海军中的宗室觉罗八旗勋贵子弟成长起来,掌控了南洋海军,削掉易知足的兵权,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反反复复想了几遍,道光才定下心来,吩咐道:“宣在京的军机大臣、兵部尚书觐见。”

    待的一众大臣进来见礼之后,道光也不废话,径直道:“南洋海军所有战舰兵员已齐集定海,不日将出兵东征倭国。”

    话一落音,一众大臣皆是一呆,这才征讨安南,转头又征倭国?这是要闹那样?还有没有消停的时候?况且如此大事,他们这些个军机大臣和兵部尚书之前居然连半点风声也没听闻。

    见没人吭声,道光接着道:“倭国盛产金银,西洋各国早有染指倭国之心,如今南洋海军已具备跨海东征之实力,必须抢在西洋各国之前令倭国臣服,成为我大清之藩属国,朕早已密谕易知足,俟安南谈判结束,便集结兵力,以备东征,此事,朕意已决,众卿无须再议。”

    这话意思很明白,召他们过来,就是知会他们一声,身为首席军机大臣的穆章阿心里说不出的苦涩,如此大事,他居然毫不知情,看来,他在道光心中的地位已经远远不如以前了,略微沉吟,他才开口道:“倭国孤悬海外,闭关锁国,两国素来和好,并无交恶,且南洋海军初创,战舰短缺,兵微将寡,训练不足,一旦轻启战端,后果难料,奴才恳祈皇上慎思。”

    国虽大,好战必亡!潘世恩虽说素来支持易知足,但易知足如此好战也令他心里不安,南洋海军才是初创就如此好战,以后还得了?不过,要他开口反对,他也抹不开脸面,况且,道光明显是心意已决,索性沉默不语。

    王鼎与易知足深谈过,知道易知足野心不小,有着和西洋各国争抢殖民地的想法,况且他与穆章阿是对头,当即便沉声道:“南洋海军能够抗衡英吉利,区区倭国,又何足挂齿?如今西洋各国在南洋侵占了不少岛屿,倭国毗邻朝鲜,与山东不过一海之隔,又非是我大清之藩属国,若是为西洋各国占领,后果不堪设想,微臣支持东征!”

    道光可没心思听他们争论,这事他已是反复的权衡过,当即沉声道:“朕说过,此事无须再议!”

    穆章阿却是不死心,轻轻叩首道:“奴才斗胆,不知东征主帅是谁?”

    东征的主帅?道光瞥了他一眼,这算是退而求其次吗?想安排自己人挂帅分润东征的功劳?当即语气淡淡的道:“东征主帅早已定下,南洋提督易知足。”

    东征主帅,道光也想安排个宗室,不过,一则是来不及,易知足不可能等他派个钦差赶去定海再出兵,如今已是初夏,正是顺风前往倭国的季节,耽搁不起,再则,征安南就是惠亲王绵愉挂帅,东征再安排个宗室,他也怕易知足寒心,如此明抢功劳的事情,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总得要点脸面不是。

第五百一十五章 直捣黄龙

    道光着令东征倭国,并委任易知足为钦差大臣,节制广东、福建、浙江、江苏四省水师的谕旨四天之后就抵达定海。

    皇帝的谕旨,分明发和廷寄两种,明发交内阁发布,发抄邸报,明谕天下。廷寄是交由军机大臣专寄给外省将军、都统、督、抚、钦差等大员,可以说是密旨。

    道光着令东征的谕旨就是采用的廷寄,易知足却是不管什么密旨不密旨,见的道光下旨东征,便召集一众营团级军官当众宣读谕旨,并着众人传阅,以稳定军心。

    亲眼看过谕旨,麦廷章等一众广东水师武将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一个个皆是兴奋不已,这下总算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参与东征了!

    冯仁轩等一众士子出身的军官也都暗暗松了口气,奉旨征讨,那可就是堂堂正正,师出有名,如今他们可不是元奇团练,而是朝廷经制之师,擅自出兵征讨倭国开启边衅,即便是东征大捷,也难免不被追究,易知足没好果子吃,他们也会跟着被牵连,更别提什么战功了。

    燕扬天等一众元奇义学出身的军官倒是无所谓,奉旨不奉旨,对他们来说意义不大,就算是不奉旨,易知足下令,他们也会遵行不误。

    肃顺、奕增、载钊等宗室子弟也都是长松一口气,这几日军营中盛传海军要东征,而且东征关乎元奇的长远利益,这几日他们可谓是提心吊胆,生怕易知足是不奉旨而擅自出兵,毕竟之前就有擅自出兵安南的先例,真要是如此,他们的处境可就难堪了,不遵令吧,在海军的日子可想而知,遵令吧,又如何向朝廷交代?如今总算是好了,既是奉旨出征,他们也就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眼见的众军官将谕旨传了回来,易知足朗声道:“抓紧时间准备,舰队择吉日出征。”

    待的众军官退出,易知足看了看手中的谕旨,微微摇了摇头,道光也忒小气了点,征讨安南,惠亲王绵愉是大将军节制东南数省军政民政,如今东征倭国,却只给了他一个钦差的头衔,节制四省水师,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不过话说回来,道光能够委任他为东征主帅,也算是难得了。

    首里城琉球国都城。

    王宫里,三十出头的琉球国第十八代国王尚育站在宫殿外遥望着西北方的定海,满脸忧色。琉球是大清的藩属国,他这个琉球王是道光十八年,大清遣翰林院修撰林鸿年、编纂高人鉴为正副册封使,捧诏敕御书临国册封的。

    琉球虽小且孤悬海外,却是东北亚与东南亚海上贸易的中转站,商贸发达,有着‘万国津梁’之称,不过,这都是陈年老黄了,近数十年来,琉球的海贸一年不如一年,他继位这几年,已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主要还是来自倭国的压榨,名义上大清是琉球的宗主国,但实际上倭国也算得上是琉球的宗主国,琉球每年都要向萨摩藩和江户幕府朝贡。

    不过,令他忧心的却不是财政,不是倭国,而是大清,大清南洋海军居然要借道琉球征伐倭国,闻知这个消息,他连着几日都是忧心忡忡,既担心大清假道伐虢顺势吞并琉球,也担心倭国得知真相后怪罪琉球。

    他可是两边都得罪不起,大清是宗主国,对于琉球来说是一个庞然大物,倭国虽小,却是强盗本性,至今还强占着琉球的北部五岛,年年逼迫他们朝贡,向倭国朝贡可不比向大清朝贡,向大清朝贡,那是赚钱,向倭国朝贡,却是实实在在的进贡。

    琉球虽孤悬海外,但尚育对于大清沿海一直是极为关注,清英战争,元奇团练,南洋海军,征讨安南这些事情,他都一清二楚,也正是因为清楚,他才担心,担心野心勃勃的南洋提督,元奇大掌柜易知足不会轻易的放过琉球,试想想,对方连倭国都不放过,又怎会放过琉球?

    与倭国联手,他不敢想,那无异于是引狼入室,倭国必然会乘机吞并琉球,如果注定琉球要亡国,相较而言,他宁愿被大清吞并,毕竟与倭国相比,大清要仁厚的多,再说了,倭国国力岂能与大清相提并论?就算是要抱大腿,也要抱一条粗大腿,才能护的琉球子民安全。

    当然,宁为鸡首不为牛尾,若是能够保住琉球不亡,自然是最好的,不过,尚育觉的这个希望太过渺茫。

    五月初,南洋海军舰队抵达那霸港,琉球国王尚育亲率一众文武大臣到那霸港迎接,繁文缛节之后,自然是盛大的宴请,易知足是头一次来琉球,最令他意外的还是,琉球上下居然都是着汉家衣冠,看的出来,应该是沿袭明朝的,这令他颇为新鲜,之前,他还只是知道安南和朝鲜是汉家衣冠,没想到琉球居然也是,看来,满族的发式衣冠极不得人心,否则一众藩属国也不至于都沿袭汉家衣冠。

    散席之后,尚育邀请易知足进入自己的书房,琉球的官文语言是汉语,两人的交流并无障碍,也无须翻译,落座之后,易知足便径直道:“此番借道征讨倭国,主要是因为琉球年年到江户朝贡,熟悉海上航线.......。”

    这事,易知足之前就已派人与尚育交涉过,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如此说不过是出于礼貌,尚育连忙道:“上使放心,一应船只,向导,水手、船员、翻译皆已安排妥当,随时听候调遣。”

    易知足听的一笑,“郡王爷无须担忧,此番征讨倭国,必然令倭国将强占琉球的北部五岛尽数归还,以后也无须向倭国朝贡,大清作为宗主国,未能尽到保护之责,之前是没有实力,如今有这个实力,必然不会再让琉球受委屈。”

    南洋海军舰队的规模,尚育这次是亲眼目睹,强大的超乎他的想象,出兵的规模亦是令他惊叹,而且听对方这话的语气,似乎并没有要吞并琉球的意思,他心里不由一喜,当即连忙拱手道:“多谢上使成全,上使但有所需,琉球必定倾国支持。”

    吞并琉球之心,易知足自然是有的,不过,他并不着急,以南洋海军如今的实力,小小琉球,要吞并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没必要在征讨倭国这节骨眼上节外生枝,这次这所以要绕道琉球,为的还是航线。

    倭国闭关锁国,大清商船只能与长崎港贸易,一二百年下来,对于倭国其他港口航线,大清几乎没人知道,唯一稳妥的法子,就是让年年都要去江户朝贡的琉球人领路,而且琉球与倭国有仇,无须担心琉球人使坏。

    他当即便微笑着道:“琉球乃我大清之藩属国,为琉球讨还公道,大清义不容辞,郡王爷能有这份心意,本钦差心领了。”

    这么好说话?尚育简直有些不敢相信,略微沉吟,他才道:“琉球虽是兵微将寡,战船稀少,却也能凑出千余水师,能否随同上使一同征伐倭国?”

    对方这是见他们舰队强大,想打着联合出兵的幌子,以期望能够顺利的回收北部五岛,甚至还反过来割占倭国的一些岛屿?易知足心里暗笑,他并在意让对方占便宜,当即便颌首道:“如此甚好,不过,要尽快,为防走漏风声,舰队在那霸只修整一日。”

    “上使放心,断然不会耽搁舰队行程。”尚育满面春风的道,略微一顿,他接着道:“倭国萨摩藩派遣有官员在首里以为监视,本王已着人全部控制起来,还请上使处置。”

    听的这话,易知足一笑,语气淡然的道:“祭旗,首里城的所有倭国人,包括官员和商人在内,全部祭旗!”

    尚育心里一惊,合着对方早就派人监视首里城的倭国人了!

    五月下旬,南洋海军庞大的舰队突然出现在江户湾口的浦贺海面,消息传到江户,阖城震惊,敌人舰队居然直接开到了江户门口!太平了二百多年的江户城在这一瞬间根本不知所措,第一反应就是祈祷,向上天和神灵祈祷,祈祷上天和神灵再刮一场飓风,将可恶的入侵者全部送入海底。

    江户城内,将军府,五十出头的德川幕府第十二代将军德川家庆气急败坏的道:“西洋战舰?是哪一国的?英吉利?”

    年轻的老中阿部正弘沉声道:“随同敌人舰队前来的还有琉球的旗号和清国的旗号,不是英吉利,应该是清国!”

    “清国?”德川家庆惊愕的道:“清国拥有庞大的西洋战舰舰队?”

    阿部正弘低下头道:“清国与英吉利一战,听闻缴获了不少西洋战舰。”

    清国的舰队?德川家庆一时间有些失神,虽然长期闭关锁国,但日本对外界并非是一无所知,清英那场战争,日本朝野上下都是极为关注,对那场战争的结局,对英国舰队纵横清国东南沿海,对元奇团练在广州、宝山、镇江击败英军的情况,多少都了解一些。

    半晌,他才开口道:“是元奇的舰队?”

    阿部正弘沉默了一阵,才道:“应该是清国的舰队,元奇大掌柜易知足,是清国一等子爵,是南洋海军提督。”

    若是元奇的舰队,无非是通商,若是清国的舰队,那就是要日本臣服向清国称臣!德川家庆一时间心乱如麻,五十多艘西洋战舰,上百艘补给船,这得有多少兵力?至少也得有一二万兵力吧,这可是能正面打败连荷兰人都畏惧不已的英军的元奇团练,仅靠江户这六七万直属旗本、家人,如何抵抗?

    南洋海军舰队,旗舰甲板上,易知足将望远镜递给身旁的肃顺,道:“看看,这就是江户湾,倭国幕府将军的将军府就在前面的江户城。”

    奕增却是大为意外的道:“倭国的京师居然建在海边?”

    “江户并非倭国的京师。”易知足解释道:“倭国的京师叫京都,并不靠海,不过这江户虽无京师之名,却是有着京师之实,乃是倭国实实在在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兴,在倭国,幕府将军才是实际上的统治者,倭国的天皇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肃顺笑道:“如此说来,咱们这是直捣黄龙?”

    “对,直捣黄龙!”易知足笑道:“咱们要以最小的代价逼迫倭国臣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最好,若是他们不识趣,那也只好让他们见识一下咱南洋海军的实力。”

    见的易知足兴致高,肃顺连忙问道:“倭国有多少兵力?”

    倭国有多少兵力?易知足也答不上来,毕竟对倭国的情报收集时间短了点,而且倭国长期闭关,想要收集情报的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好在琉球对于倭国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却也甚是模煳。

    略微沉吟,他才道:“倭国闭关二百年,外人根本无法刺探到倭国的具体情况,听闻倭国人口有三千万左右,二三十万常备军应该是有的,不过,江户一地能够有十万之众,就已经是极限了。”

    “十万?”奕增倒吸了口冷气。

    “怎么,吓着了?”易知足瞥了他一眼,哂笑道:“倭国已经太平了二百年,别说十万,就是二十万,也不是咱们二万海军的对手。”

    两万海军,有一万是新兵,肃顺心里暗忖,真要打起来,他们这些个新兵怕是根本派不上用场,能指望的只有元奇团练那一万老底子,不过,元奇团练那一万老兵,已算得上是久经战阵,连号称西洋第一强国的英军都堂堂正正的打败过数次,还会怕这些个二百年没经过战阵的倭寇?他当即笑道:“军门所见极是,一旦开战,必然是摧枯拉朽!”

    “对,必须要有信心。”易知足微微颌首道:“海军初创,对于大清来说,每一个海军官兵都是宝贝疙瘩,身为南洋提督,本爵岂会轻易让你们犯险?不妨明白告诉你们,元奇团练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如今南洋海军也是如此!”(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六章 一谈再谈

    “轰轰轰。”沉闷的炮声在海面上回荡,这是南洋舰队在清除倭国在浦贺水道两岸架设的海防炮台,易知足举着望远镜细细查看,果然如琉球人所说,两岸虽有炮台,规模却是甚小,一个炮台不过七八门老式火炮,能够威胁到战舰的大口径火炮不过两三门。

    各海防炮台上的倭兵也不知是未战先怯还是太平日久缺乏训练又或许是老式火炮本身就缺乏准头,一轮炮击,居然没有一发炮弹命中战舰,一字排开的八艘战舰再没给他们第二轮炮击的机会,轮番齐射下,很快就将炮台彻底摧毁。

    看着这一幕,肃顺爽朗的笑道:“倭国这些炮台,纯属虚设,根本就是摆设。”

    “别笑他们。”易知足道:“咱们大清以前比他们也强不了多少。”说着,他转身吩咐道:“传令,让新兵也练练手。”

    让新兵练手?肃顺有些意外的道:“军门不打算速战速决?直接兵临城下?”

    易知足一笑,“急什么,让他们调集兵力防守江户,一旦要开战,咱们也能毕其功于一役。再说了,也要给他们点时间商议一下,究竟是战是和?”

    江户城里此时已是乱做了一团,飓风没来,炮声却是越来越近,城里大街不时能看见一队队脚步匆匆全副武装的兵丁,似乎连空气中都充满了硝烟味,无数人开始向城外逃离,一片兵荒马乱景象。

    将军府里此时却是激烈的争执着,几位深受德川家庆倚重的大臣阿部正弘、水野忠邦、土井利位、筒井政宪、户田氏荣、松平近直等因为意见不统一,正激烈的争论着,德川家庆脸色阴沉的端坐在首位沉吟不语。

    年轻的老中阿部正弘主张和谈,理由是元奇团练能够正面击败英军,在宝山、镇江连番大败英军,逼迫英军投降,以江户的兵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一旦开战,兵力损耗严重,将动摇幕府的根本。

    年老但却激进,因为推行天宝改革而下台,今年刚刚回归首席老中的水野忠邦却是坚持抵抗,理由是清国大举入侵,其目的必然是逼迫他们臣服,向清国称臣纳贡,逼迫他们开放港口通商,若是和谈,会极大的动摇幕府的统治。

    双方各执一词,都有道理,德川家庆却是左右为难,打与不打,都将极大的动摇幕府的统治,让他如何抉择?

    “报。”一个武士在门口跪奏道:“敌人舰队沿途清除两岸海防炮台,如今已进入江户湾!”

    不能再犹豫,再犹豫敌人舰队可就兵临城下了,德川家庆扫了几人一眼,开口道:“即便要进行顽强的抵抗,也需要争取时间以调集周边的兵力,不妨先派人与对方接触,探明对方意图,再做打算。”

    浩浩荡荡的南洋舰队进入江户湾之后一路向前,根本就没遇上任何抵抗,不过,出于谨慎,易知足没敢让舰队直达江户,而是令舰队在距离江户不远的江户湾西侧的一片开阔的港湾驻泊。

    从琉球人获得的情报来看,江户城外的港口狭窄,不利于战舰机动,他可不敢冒险,而且南洋海军依仗的还是陆战队,主要是陆战。

    舰队刚刚驻泊下来,幕府将军派来的使团便赶了过来,带队的正是主张和谈的年轻老中阿部正弘,闻报之后,易知足在向琉球人打探了阿部正弘的情况之后,觉的对方够分量,这才决定在旗舰“镇江”号上见对方。

    老中是什么?幕府的老中,在易知足看来与大清的军机大臣差不多,这个分量自然是足够,不过待的阿部正弘上船,他还是有些意外,因为对方看起来太年轻了,与他年岁相当。

    大刺刺的端坐着,待的阿部正弘报上官职名字见礼之后,听完翻译,易知足才开口道:“我是大清帝国东征钦差大臣,南洋水师提督,易知足。”

    听的东征二字,阿部正弘心里不由一沉,当即便沉声道:“素闻贵国是礼仪之邦,敝国长期闭关,不知何处开罪贵国?”

    易知足瞥了他一眼,道:“贵国丰臣秀吉当年出兵朝鲜,是什么理由?元朝忽必烈大帝出兵贵国,又是何理由?”

    这话摆明了,就是不讲道理,阿部正弘心里憋屈,但人在屋檐下却是不得不低头,对方舰队规模庞大,大多数官兵都是身着西式军装,装备的清一色西洋火枪,军容整肃,军纪森严,再加上对方的身份,他百分百敢肯定,这支部队就是打败英军,在大清赫赫有名的元奇团练。

    就凭江户这几万兵马,打,绝对是打不赢对方的,略微沉吟,他才开口道:“不知贵国东征是何目的?”

    慢条斯理的点了一支雪茄,易知足才缓声道:“一,向大清帝国称臣纳贡。二,贵国天皇反正也是傀儡,迁居我大清京师。三,贵国所有港口向大清帝国开放。四,允许元奇银行在贵国各地开设分行。五,赔偿战争军费五百万两,黄金。六,开放三港口允许大清帝国海军驻兵。”

    这何止是狮子大开口,压根就没打算和谈!阿部正弘内心愤怒无比,两眼一翻,沉声道:“贵国有两句话,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有一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阁下是不是太高估你们幕府兵的战力了?”易知足冷笑道:“很好,本钦差也想见识一下幕府兵的战力,咱们打过了再谈。”说着,便沉声道:“送客!”

    待的阿部正弘悻悻离开,燕扬天便请示道:“军门,何时开始攻城?”

    易知足不假思索的道:“让部队修整三日,再开始攻城!”

    “军门。”冯仁轩迟疑着道:“江户既是倭国中心,江户告急,各地必然派出援兵增援....,咱们是远征,即便粮草可以就地征集,弹药却无法补充,这一战,须的速战速决,不宜持久。”

    “你不了解倭国情况。”易知足磕了磕烟灰,道:“一旦重创了江户的幕府兵,幕府将军也就失去了震慑各地大名的资本,倭国各地大名不仅不会前来增援,反而会拥兵自重,届时,整个倭国都会大乱。

    连日海上航行,不少官兵都不适应,修整三日,足以让一众官兵尽快恢复状态。再则,这三日时间,也足以让德川家庆将能够调集的兵力都集中到江户来,咱们争取一战解决问题。”说着,他吩咐道:“让琉球人将江户城的情况详细述说一下,最好是画图。”

    阿部正弘回到将军府,将在战舰上会谈的情况详细的述说了一番,德川家庆与一众臣子不由的面面相觑,这些条件不是一般的过份!以天皇为质,五百万两黄金赔款,港口驻军,这根本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水野忠邦恨声道:“天皇即便没有实权,也不能送往清国为质!若是应允,必然举国沸腾!如今天灾频频,接连歉收,遍地饥馑,地方动荡,五百万两黄金赔款,这是无论如何也赔付不出的!至于在港口驻军,更是奇耻大辱,对方根本就是逼迫咱们开战!”

    开战?目前这情形,开战是什么结果?德川家庆阴沉着脸没吭声,对方明摆着是逼迫他们应战,如此有恃无恐,说明对方有着强大的自信!打过了再谈?真要开打了,就没有谈的余地了!

    半晌,他才开口问道:“对方有多少兵力?”

    “大小战舰五十余艘,另有运输船只百余艘。”阿部正弘谨慎的道:“预计兵力在一万五至二万,甚至高于二万,绝大部分都是身着西式军装,挎着火枪,应该是属于元奇团练。”

    既然是元奇大掌柜易知足为东征主帅,他麾下自然是以元奇团练为主,德川家庆暗叹了一声,才缓缓开口道:“据悉,元奇团练战力强悍,在上海吴淞野外,曾经以零伤亡全歼英军一千人,在宝山、镇江也歼灭不少英军,逼迫的英军投降,此事可是属实?”

    这些消息都是来自长崎的‘阿片风说书’,德川家庆这纯粹就是明知故问,但意思却是很明显,作为首席老中的水野忠邦刚刚才回归,也不敢过分固执,当即沉默不语。

    阿部正弘试探着道:“对方明显是有意的激怒,或许所提条件只是漫天要价,明日一早再遣人去谈?”

    一直没吭声的松平近直这时开口问道:“五百万两黄金,可有明言是清国的‘两’,还是咱们的‘两’?”

    听的这话,阿部正弘不由的暗道煳涂,连忙道:“为曾明说,对方显然不知道两国的两有着极大的差异。”

    德川家庆心头也是一亮,日本金币一两约莫只是清国一两的三分之一,若是谈判能够谈到一、二百万,倒也是能够勉力赔付,一旦开战,就算是江户城毁于战火,损失也不止这一二百万金币。

    水野忠邦却是闷声道:“易知足是行商出身,岂有不计较之理?即便能蒙混过去,赔付之时,发现数目不对,亦会强讨,给是不给?”

    一瓢冷水浇的众人都不再开口,半晌,德川家庆才沉声道:“如今地方动荡,西南诸强藩虎视眈眈,必须尽量避免开战!战与不战,都会极大的动摇幕府的根基,但两者有着极大差别。

    不战,丧失的只是威信,战,损失的则是实力!一旦实力不存,地方强藩必然乘机发难,届时,必然天下大乱,因此,必须尽量避免开战!忠邦,明日你去见见那位元奇大掌柜。”

    水野忠邦心中戚然,不过想想这话也不无道理,当即默默的躬身领命。德川家庆接着道:“孙子兵法中有句话,不战而屈人之兵,对方没理由非逼迫我们开战,跟他们好好谈!”

    次日一早,易知足还未起身,燕扬天便前来禀报,“幕府首席老中,水野忠邦,前来拜见。”

    易知足赶紧一咕噜翻身起床,连日来在海上睡吊床摇摇晃晃的几乎没能睡个安稳觉,好不容易上岸睡个安稳觉却又被搅了清梦,边起身传衣,他边调侃道:“如此早就赶了过来,看来是怕咱们一早就发起攻击。”

    “昨日来的是老中,今日来的是首席老中。”燕扬天含笑道:“看来倭国是真的怕开战,咱们总不能就这么转一圈就回去了罢。”

    “当然不会。”易知足道,他急于东征,为的就是要开战,以便于掌控海军,哪能就这么轻易返回?

    谈判就在中军大帐里进行,易知足今日给了对方足够的礼遇让座奉茶,客套之后,易知足径直道:“阁下一早前来,是为拖延时间,还是诚心和谈?”

    听的翻译,水野忠邦暗忖对方看来是个爽直的性子,当即便回道:“自然是诚心和谈,将军大人不忍两国交兵,希望通过和谈化干戈为玉帛,只是钦差大人开出的条件实在是让将军大人难以接受。”

    易知足取了一支雪茄慢条斯理的摆弄着没吭声,水野忠邦只得接着道:“我国是大君外交,将军作为大君在处理对外事务时是最高身份,但称臣纳贡,却是必须由我国名义上的天皇向贵国递降请封,天皇远在京都,此事商榷,需要时间。”

    易知足听的一笑,“将贵国天皇迁居我国京师,乃是为你们将军着想,怎么,他不领情?”

    “钦差大人见谅。”水野忠邦连忙道:“天皇乃是我国名义上最高元首,国家象征,岂能为质?”

    “最高元首,国家象征。”易知足讥讽道:“不过也就是一个傀儡,幕府既然能将其架空,而且是一架数百年,什么时候如此在乎过?况且一旦称臣纳贡,天皇声誉地位也随之一落千丈.....。”

    “还请钦差大人见谅。”水野忠邦鞠躬道:“此事,将军大人无能为力。”

    易知足将雪茄放在鼻端轻嗅了嗅,易知足才缓声道:“你们可的想清楚,一旦咱们缔结条约,必然群情汹汹,引发大规模倒幕风潮,若是天皇仍在京都......。”(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七章 循前明例

    水野忠邦大为意外的看向易知足,他实在没有料想到,对方居然会设身处地的为幕府着想,确实,一旦幕府与清国缔结条约,向清国称臣纳贡,开国赔款,允准驻兵,必然会是群情汹汹,各地强藩必然会乘机掀起一股倒幕风潮,天皇也必然会被一众强势大名搬出来挟天子以令诸侯,从这个方面来讲,让天皇去清国京师为质,确实是设身处地的为将军着想。

    见水野忠邦半晌没吭声,易知足接着道:“若是将军碍与声名,不便动手,咱们可以代劳。”

    听的这话,水野忠邦还真是有些动心了,若是清国人动手,将天皇掳掠而去,倒真是最好的结果!不过这事太大,他可不敢做任何表态,略微沉吟,他才道:“钦差大人为何会如此设身处地为将军着想?”

    “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藩属国。”易知足爽快的道:“守中治边,守在四夷的治边策略,阁下可听闻过?如今西洋各国兴起,万里海疆,原为屏障,今为通道,我大清帝国需要一个强大稳定的藩属国为东海屏障,之前一直是用琉球守东南,但琉球太过弱小,不足以为藩屏。”

    水野忠邦听的将信将疑,难道清国此番东征,就是出于这个目的?略微沉吟,他才道:“钦差大人既是需要一个强大稳定的海上屏藩,为何要索取巨额的黄金?我国近些年天灾频频,连年歉收,遍地饥荒,地方动荡不安,财政入不敷出,将军大人不得不推行改革,奉行节俭,实是无法支付数以百万两的黄金。”

    倭国的这些情况,易知足听的任安禀报过,也听琉球人提及过,天保改革,就是眼前这位水野忠邦主持的,不过,以失败而告终。不过,他可不会因为倭国困难就放弃索要战争赔偿,就算自相矛盾,也不能放弃。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最近几年大清帝国也同样是天灾**不断。”易知足斟酌着道:“数额可以少一些,考虑到你们的实际情况,可以分期支付。”

    分期支付并未让水野忠邦满意,他一脸苦涩的道:“我国的金矿基本已经采掘干净,这些年,已是无金可采,而荷兰人又频频兑换黄金,以至于黄金大量流失,如今市面上已很难看到黄金流通。”

    易知足才懒的相信他这些个鬼话,烂船也还有三斤钉,曾经赫赫有名的黄金之国,如今说没有黄金?“三百万两黄金,这是最低的限度,不能再少了,没有黄金?这话即便本钦差相信,我大清皇帝陛下也不会相信,首期支付一百万两,剩余的逐年支付,十年付清。”

    水野忠邦一阵无语,半晌才道:“能否用白银支付?”

    缓缓的将雪茄点燃,易知足才开口道:“我大清不缺白银。”说着,他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道:“包括今天在内,给你们三天时间,若是三天之内,看不到你们的诚意,我就攻城!”

    听对方的语气有逐客的意思,水野忠邦连忙道:“钦差大人,还有开放港口和驻军的事宜......。”

    水野忠邦极有耐心,一条条详谈,谈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离开,待的对方离开,陪坐着一直没吭声的燕扬天才疑惑的道:“昨日军门开口索要五百万两黄金,属下还以为是漫天要价,这小小倭国,真能拿出三百万两黄金来?”

    “倭国以前可是号称黄金之国。”易知足身子往后靠了靠,语气轻松的道:“虽说这些年来黄金流失不少,但三五百万两,还是拿的出来的。”

    冯仁轩却道:“这水野忠邦所说,倭国天灾频频,连年歉收,遍地饥荒,地方动荡不安,是不是真的?”

    “确实如此。”易知足颌首道:“倭国史称天保饥馑,也因此推行过天保改革,但是去年就失败了。”

    冯仁轩迟疑着道:“如此说来,军门急于东征,是因为这个原因?”

    易知足点了点头,道:“倭国长期闭关,情报不好收集,不过,从倭国的米价不难推测倭国出现大的饥荒,从幕府发行的‘天保金银’和‘天保通宝’以一当百的大钱,又名天保百文钱和天保当百钱,可以推测出,幕府出现了严重的财政危机。”

    燕扬天道:“幕府既然出现了严重的财政危机,又哪能拿得出来如此多的黄金?”

    “黄金是储备,是用于发行钱币的信用储备。”易知足道:“德川幕府统治二百多年,三五百万两黄金,凑凑还是能够凑得出来的。”

    略微沉吟,冯仁轩才斟酌着道:“咱们逼迫的太狠,万一幕府与咱们开战呢?”

    “德川家庆比咱们更清楚,一旦开战,就意味着德川幕府统治的终结。”易知足缓声道:“他们不敢开战,因为他们承担不起这个后果!话说回来,他们若是一根筋,不计后果的开战,咱们又何惧之有?

    打掉江户,整个倭国就会陷入内乱,这个局面对于咱们来说,更是求之不得,正利于咱们各个击破,以南洋海军的战力,在亚洲沿海,根本就没有一合之敌。”

    江户城,将军府,黑书房。

    “循前明例,册封幕府将军为日本国王?”德川家庆失声道。

    “清国钦差确实是如此说的。”水野忠邦微微欠身道:“他说,清国需要一个强大稳定的海上藩屏,天皇入清国京师为质,册封将军为国王,有利于国内稳定,还说,为将军声誉着想,他们愿意出手掳掠天皇,在我国的驻军,亦可协助将军平叛。”

    听的这话,德川家庆不由的怦然心动,说不动心是假的,原本以为幕府这次陷入了空前的危机,不想对方居然愿意大力扶持幕府!

    身为幕府将军,对于前明册封幕府将军为日本国王之事,他自然是清楚的,明朝之时,永乐皇帝派郑和出使日本,册封足利义满为日本国王,足利义满拜领冠服,纳表称臣,终明一朝,总计有三位幕府将军足利义满、足利义持、足利义教,接受中国皇帝的册封。

    略有些不足的是,那是室町幕府,而不是德川幕府,他若接受中国皇帝的册封,怕是要承受不小的压力,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与幕府的存亡相比,这根本就不算什么,略微沉吟,他才问道:“黄金呢,谈下来没有?”

    “三百万两。”水野忠邦道:“首付一百万两,剩下的分十年支付,这是对方的底线。”

    首付一百万两!德川家庆沉默片刻才道:“驻军是什么情况?”

    “对方提出在江户湾择一适合的港湾驻军,以便于能够及时支援。”水野忠邦缓声道:“待的局势彻底平稳,则会移驻伊豆或是安房,主要是为了应对西洋各国的骚扰,对方承诺,除非是将军大人有明确需求,不会大规模驻军,而且驻军在未经将军允许的情况下不干涉我国内政,亦不需要我国负担任何费用,当然,出兵协助平乱所产生的费用不包括在内。”

    真要如此,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况且,不能接受又能怎的?沉吟半晌,德川家庆才道:“以天皇为质,断无可能,京都并不靠海,纵是对方出兵掳掠,咱们也难辞其咎,必成众矢之的。陛下身份尊贵,纳表请降......还是咱们出面。”

    “主公.....。”水野忠邦沉声道:“陛下若不离开,天下难安。”

    德川家庆看了他一眼,道:“清国不是要驻军吗?先看看情况再说。”

    次日,水野忠邦再次抵达南洋海军大营,这次不是空手而来,而是携带了大量的猪牛羊鸡鸭鹅鱼蔬菜水果,对于送上门来的,易知足自然不会客气,照单全收,下面官兵也正需要这些改善一下伙食。

    看着长长的运输船队,奕增嬉笑着道:“倭国人不会是打算下毒吧?”

    “谨慎过头了吧你?”肃顺没好气的道:“没见都是活物?蔬果之类,总会着人先尝试,倭国人敢下毒,就不怕被屠城?”

    奕增嘀咕着道:“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

    “无非是指望军门在谈判时做出点让步。”肃顺说着下巴朝一边扬了扬,“没见那什么首席老中又来了?”

    中军大帐里,听完水野忠邦说完幕府将军的回复,易知足半晌没吭声,他是清楚知道,倭国开国之后,倭国天皇重掌实权,然后迁都江户,推行明治维新,之所以提出要将天皇迁往京师为质,就是打算彻底的消除这个隐患。

    倭国天皇虽说是傀儡,但是能够安安稳稳做几百年傀儡,也足见倭国天皇在倭国的地位并不是傀儡那么简单,个中原因,他不是很清楚,但想来应该是与倭国的政治体制封建采邑制度有着莫大的关系。

    略微沉吟,他才道:“阁下应该很清楚我们大清帝国需要一个什么样的藩属国,若是因此而发生内乱,我们会采取武力介入,以维护局面的稳定。”

    水野忠邦微微欠身道:“真要发生大的内乱,将军大人一定会向上国求援。”

    “好!”易知足颌首道:“既然如此,我们尊重将军阁下的选择。”

    见对方在这个问题上不坚持,水野忠邦不由的长松了口气,当即躬身道:“明日,在下会携带将军的诚意前来拜访。”

    待的水野忠邦退下,易知足看了冯仁轩一眼,道:“你去巡视一下,海陆两路都不能有丝毫松懈,倭国人素来奸猾,须的以防万一。”

    “属下遵命。”冯仁轩连忙起身道。

    待的冯仁轩快步离开,燕扬天才试探着道:“咱们在倭国留多少驻军?”

    这个问题比较棘手,易知反反复复已考虑了几天,多了不行,如今南洋海军本身就没多少兵力,而且,留下来的兵力必须是元奇义学一系的,也就是他的嫡系一旅的,如今一旅本身兵力有限而且分散,在倭国留驻太多,自然是不行。

    但留驻的兵力少了也不行,起不到威慑作用,留驻倭国的兵力既要震慑倭国又要震慑西洋各国,经过几日的了解,他才知道,近些年来,打倭国主意的还真不少,近十余年来,英吉利、美利坚、沙俄都曾频频造访,只不过每次都是零星的一两艘战舰而已,为此,倭国幕府还专门颁布《异国船驱逐令》。

    不过,如今随着大清打开了大门,英吉利、美利坚、沙俄甚至是法兰西都会对倭国重视起来,他不留下足够的兵力,怕是根本无法封锁倭国。

    “陆战队留一个团,海军留七艘战舰。”易知足沉声道:“明年开始再逐步招募新兵送来训练,这里驻军规模争取达到一个旅,海军方面争取形成一支十几艘战舰的小舰队。”

    “留一个团?”燕扬天有些意外,如今一旅根本就抽不出一个团的兵力。

    “这事不急。”易知足语气轻松的道:“拿了幕府一百万两黄金,怎么着也该办点实事,倭国西南几大强藩对幕府的威胁最大,回程顺带打一打,好不容易来一趟,也该立立威,否则倭国必然大乱。”

    燕扬天听的一笑,“军门要打的可是萨摩藩?”

    “不错。”易知足颌首道:“琉球是大清藩属国,俗话说,打狗还的看主人,萨摩藩敢出兵琉球,强占琉球北部几个岛屿,咱们自然要拿萨摩藩立威!灭了它!既是给琉球撑腰出气,也为幕府除去一强敌。”

    “只怕幕府未必会领情。”燕扬天道:“听琉球人说,鹿儿岛港是个天然良港。”

    “幕府是否领情,无关紧要。”易知足说着一笑,“你想强占鹿儿岛港?”

    燕扬天不解的道:“既然灭了萨摩藩,为什么不占?”

    “灭萨摩藩是为立威,但要强占了萨摩藩地盘,倭国怕是要举国震动。”易知足缓声道:“这不利于咱们在倭国的长远计划,即便是嘴边的肥肉,该忍的时候也是要忍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八章 意外之喜

    什么长远计划,燕扬天没听说过,但灭了萨摩藩却不占领地盘,他着实有些想不通,稍一沉吟,他才试探着道:“倭国幕府如此软弱,即便是强占了萨摩藩地盘,他们也未必敢吭声。”

    “幕府是无可奈何,但倭国各地的藩主也就是大名,会借机攻讦声讨幕府,倭国天皇也有可能借机联络地方大名,发动声势浩大的倒幕风潮,以重掌大权,这可不是我愿意看到的结果。”易知足缓声道:“对于咱们来说,维护幕府在倭国的统治,最为符合咱们的利益。”

    燕扬天却是越听越煳涂了,忍不住道:“既是如此,校长为何又急于东征?”

    易知足耐心的解说道:“急于东征是为了抢在西洋各国之前将倭国变为大清藩属国,以断绝西洋各国打倭国的主意,并不是为了摧毁幕府的统治。”

    “那若是幕府跟咱们开战呢?”

    “开战?”易知足一笑,“这就跟英吉利打咱们一样,若是没有元奇团练,若是英军舰队不进入长江内河航道去打江宁,会是什么结果?

    倭国是岛国,大多繁华城池都靠海,又没有强大的水师舰队与南洋舰队抗衡,咱们掌控制海权,在近海来去自如,等于是完全掌握战争主动权,再加上咱们陆战队的战力,要逼迫幕府投降,是轻而易举之事。

    开战不开战,结果都一样,德川家庆选择直接投降,是极为明智之举,既保存了幕府的实力,又避免了因为战争而造成的巨大损失,倭国多地震,建筑都是竹木结构,一旦爆发大规模战争,沿海城池都会夷为平地。”

    燕扬天迟疑着道:“如此说来,此番东征,是为了保护倭国免遭西洋入侵?”

    保护?易知足点头道:“不错,确实是保护,咱们的目的就是好好的保护倭国,让他长期闭关锁国。”说着,他一笑,“去营地巡视下,顺带琢磨下留驻的军官人选。”

    待的燕扬天离开,易知足也走出大帐,沿着海边沙滩散步,倭国驻军,倒是一举两得,既能震慑倭国,又能秘密扩张兵力,在倭国扩张兵力,朝廷根本就无法察觉,不仅倭国,琉球也可以。

    至于倭国,在确保能够掌控的情况下,完全可以放任几年以待他积蓄实力,幕府统治,有他鼎力支持,延续下去倒是问题不大,问题是来自西洋各国的压力,英、美、俄、法几国未必就会甘心倭国为大清掌控,不过,拖延个五六七八年,问题应该不大。

    次日一早,水野忠邦再次送来大量的粮食、水果蔬菜和家禽鱼类,当然,这些东西都是做掩护的,掩护大量的黄金运输五十口沉重的大口箱。

    当一口口木箱被打开,看着里面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金币,易知足一瞬间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随手拿起一块金币,水野忠邦连忙解说道:“这是新铸的天保五两判金,八四成色。”

    八四成色,是含金量百分之84,成色稍低了点,不过,既是倭国金币,易知足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五两判金?他掂了掂,跟一块银元差不多,这金币有五两重?他疑惑的看了水野忠邦一眼。

    “钦差大人有所不知。”水野忠邦赶紧解说道:“鄙国与上国度量衡不一,这五两判金约只相当上国一两。”

    易知足冷哼了一声,道:“天保当百钱,本钦差有所耳闻,不料金币居然也是如此.....将军阁下不至于如此敷衍本钦差吧?”

    “不敢,不敢。”水野忠邦连忙陪着笑道:“这只是将军大人的诚意,剩余部分,稍后几日陆续送来。”

    逐一清点是件繁琐事,燕扬天亲自带领一帮军官逐箱清点上封条,足足忙活了大半日,向易知足禀报之后,他感慨的道:“倭国还真是富足。”

    “德川幕府延续了二百多年,期间几乎没有什么战乱,哪能没点家底?”易知足道:“不过,这一次也足以将他们家底掏空了。”

    在江户湾足足停留了十日,南洋舰队才满载着大量黄金离开。

    城外高台上,遥望着渐渐远去的帆影,德川家庆忍不住长叹了一声,虽是消弭了一场战争,但付出的代价却是令他心里滴血,水野忠邦连忙在旁宽慰道:“主上无须太过担忧,元奇银行随后就会前来江户开设分号,易知足可是保证元奇会给幕府低息借贷巨额白银,以助将军渡过难关。”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德川家庆心里更是郁闷,这都什么破事,勒索了他巨额的黄金,然后,元奇又来给他借贷巨额的白银,再是低息,也要利息不是?

    见的他不吭声,水野忠邦小心翼翼的道:“易知足临走前还说,会给将军一份厚礼.....。”

    “厚礼?”德川家庆一楞,连声追问道:“什么厚礼?”

    “萨摩藩。”水野忠邦轻声道:“萨摩藩出兵琉球,侵占琉球北部五岛......。”

    德川家庆失声道:“清国收了钱还要打萨摩藩?”

    水野忠邦不敢看他,低头道:“易知足说,萨摩藩是西南强藩,正好借以立威,杀鸡儆猴,以免其他大名借机发难。他们不要萨摩藩地盘,不过,琉球北部五岛却是要收回的。”

    这是要为琉球出头!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德川家庆暗叹了一声,脚步蹒跚的走下了高台,短短不过半月,他似乎苍老了不少。

    南洋舰队,旗舰‘镇江’号,官厅,易知足扫了一眼几个在座的嫡系军官,起身指着挂在舱壁上的简易地图,道:“萨摩藩充其量不过一县之地,既是要立威,便须施以雷霆打击!如今琼州正大力开辟橡胶园,需要大批人手,萨摩藩不论军民,不论男女老幼,一概掳掠,发往琼州开辟橡胶园。”

    听的要以雷霆手段打击萨摩藩,作为参谋的琉球五品奉宣大夫蔡琪运不由的大为振奋,这些年,琉球可说是深受萨摩藩之害,他连忙开口道:“钦差大人,萨摩藩乃是倭国大藩,石高七十七万,现任藩主是岛津齐兴。

    近十年来,岛津齐兴重用家老调所广乡进行改革,通过长期拖欠的方式实际上免除了此前向江户、大坂等地豪商借贷的大量债务,并且借助咱们琉球,偷偷与上国进行海贸,暗自对砂糖等物品抽取专卖税,迅速积累了大额的财富,听说黄金就储备了二三百万两之多,乃是西南有数的大藩。”

    有二三百万两黄金储备?这句话让官厅里包括易知足在内一众军官眼睛都是一亮,稍稍安静,易知足才将信将疑的道:“区区一个萨摩藩,能有二三百万两黄金储备?”

    “此事别人不知,咱们琉球上下却是再清楚不过。”蔡琪运连忙道:“这些年,萨摩藩不仅是偷偷海贸,而且对于咱们琉球的盘剥也是变本加厉,二三百万两黄金,绝对非是虚言!”

    二三百万两黄金!即便是倭国的两,换算过来也有一百多万两黄金!这萨摩藩如此阔?易知足心里暗忖,那可的好好策划一下,争取将这笔黄金尽数抢掠过来!

    蔡琪运却是接着道:“单纯按财力来说,萨摩、长州、肥前、土佐这四藩,当是西南各藩之首,都是通过暗地里进行海贸发展起来的。”

    易知足吩咐道:“上来将其他三藩的具体位置标记出来。”

    待的蔡琪运在地图上将西南四藩的位置一一标记出来,燕扬天轻笑道:“萨摩、肥前两藩相距不远,干脆一锅端,得了。”

    易知足没表态,看了冯仁轩一眼,冯仁轩略微沉吟才开口道:“灭了萨摩,肥前必然恐慌,有可能会转移财富,如此肥得流油,放过未免可惜,海军如今正急需发展,要的是银子....。”说着,他抬头看向易知足,道:“打萨摩尚且有理由,连肥前一锅端,会不会影响军门的计划?”

    稍稍沉吟,易知足才道:“肥前藩既然也是靠海贸积累的财富,自然可以打,也必须打,咱们的目的是封锁倭国,凡是私下里暗地里进行海贸的藩国,都在咱们的打击范围之内!”

    听的这话,燕扬天大喜,连忙道:“那咱们可的好好部署一下。”

    蔡琪运迟疑了下,才道:“钦差大人,肥前藩倒不是偷偷摸摸的海贸,长崎就属于肥前。”

    长崎就属于肥前?易知足听的一笑,“既然是合法海贸,那就算了。”说着,他话头一转,“萨摩藩石高七十七万,拥有多少兵力?”

    “石高是稻谷数量,萨摩藩石高七十七万,就是说秋收能够收获七十七万石稻谷.....。”

    七十七万石稻谷?冯仁轩吓了一跳,萨摩藩多大点地盘,一年能够收获七十七万石稻谷?他连忙追问道:“倭国一石是多少?”

    “一石是三十五到四十斤。”蔡琪运解说道:“一般按照倭国的传统,发生战争之时,一万石应征募兵丁二百三十余人,萨摩藩石高七十七万,能征募一万五六千人,平日,估计也就只二三千兵力。”

    冯仁轩颇为较真,道:“即便一石三十五斤,七十七万石是多少?二千四百多万斤,萨摩藩多大点地盘?”

    “石高的核定颇为复杂。”蔡琪运讪讪的道:“具体的,下官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连杂粮、水产、矿产都计算在内的,萨摩藩石高还包括咱们琉球的在内。”

    易知足接着道:“倭国总石高是多少?”

    蔡琪运连忙摇头道:“下官不清楚,倭国大大小小二百多藩国,怎么说也应该有二三千万石高。”

    二三千万石高,也就意味着一旦爆发大的战争,倭国就能凑齐五六十万规模的军队,这个数字可不小,对此,易知足很是有些怀疑,大清八旗绿营的总兵力也不过就这规模,不过,他很快就释然,这只是代表可以征募的兵力,不是常备军。

    “二三千兵力,咱们兵力几乎是十倍于敌。”易知足缓声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不能因为兵力悬殊就掉以轻心,毕竟咱们是异地作战,蔡大人熟知萨摩藩情况,着他详细介绍,商议一个可行的方案出来,事情不得走漏风声,也无须海军参与。”

    “属下等明白。”燕扬天等军官连忙轰然应道,人人心里都明白,不要海军参与,这就是要吞下萨摩藩的黄金了。

    “诸位,萨摩藩岛津家所居的鹤丸城并不好打。”还没见识过南洋海军战力的蔡琪运缓声道:“鹤丸城四周都是绝壁,是一座运用天然地形修筑起来的坚固城池,易守难攻.......。”

    鹿儿岛湾,海面宽阔,波涛不惊,三艘正准备出海湾的商船勐然见到十几艘风帆战舰排成一线宛如一条长龙一般迎面疾驰而来,吓的连忙一个急转弯调转头就沿来路返回,西洋战舰他们不是没见过,但十多艘西洋战舰组成的舰队,他们还真没见过,尤其令人恐怖的是居然还是出现在自个的家门口。

    “后面!”桅杆上的望手扬声道:“后面还有好多战舰!”

    “快!靠岸!靠岸停泊!”精明的船主连声吩咐道,他很清楚,就算能够逃回鹿儿岛港,也是在劫难逃,还不如在这里靠岸停泊,或许还能侥幸躲过一劫。

    眼见的三艘商船都降帆减速靠边,燕扬天沉声吩咐道:“不必理会,交由后面处理,全速前进!”他很清楚,现在必须争取时间,海湾口两岸已燃起了报警的黑烟。

    “敌袭!敌袭!”随着武士和巡逻兵丁惊慌失措的高声喊叫,整个鹿儿岛港已是乱成了一片,停泊在码头上的大小船只纷纷离岸向内湾划去,岸上的商贩码头工也是乱成一团,四散奔逃。

    鹤丸城,萨摩藩藩主,岛津主家二十七代家督四十出头的岛津齐兴匆匆等上城墙高台,一个武士快步迎上前,道:“主公,是清国舰队!”(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不虚此行

    清国舰队?四十出头但保养的很好的岛津齐兴心里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是真没想到,清国人会杀个回马枪,难道与幕府谈崩了?

    “主公!”家老调所广乡匆匆赶了过来,禀报道:“清国舰队兵分两路,来势汹汹,必然是冲鹤丸城而来,还请主公速速出城说服大隅、肥后、日向几藩来援。”

    搬救兵何须有劳他这个家督亲自去?对方的意思分明是叫他出城,岛津齐兴脸色登时有些阴晴不定,身为家督,他若弃城,必然军心不稳,鹤丸城必然守不住,他岂忍心眼睁睁看着数百年基业毁在他手中,再说了,鹤丸城中储存着他这些年聚敛而来的巨额财富,他又岂甘心拱手让出?

    他沉声问道:“对方有多少兵力?”

    “至少在一万以上。”调所广乡沉声道:“敌兵势大,但鹤丸城坚固异常,主公无须忧心,咱们必然能够支撑到主公回来。”

    岛津齐兴缓缓摇了摇头,道:“身为家督,我岂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说着,他沉声道:“传令,收缩兵力,放弃外围,全部进城,死守待援!另,派人分头求援!”

    调所广乡也清楚,若是家督弃城而逃,必然是军心涣散,能不能等到援兵前来很难说,但若是家督亲自督战,以鹤丸城之坚固,坚守数天,等待援兵的可能性更大,不过,如此做的风险也不小,但家督决心死守,他情知劝也无用,情况紧急,他索性也不再劝,躬身领命。

    随着一道道命令传出,萨摩藩驻守各地的兵马纷纷以最快速度撤回鹤丸城,燕扬天率领前锋轻轻松松从鹿儿岛港登陆,随即迅速登上山顶,从东南向东北方向快速穿插,以截断对方退路。

    易知足领着大部登上山,来到鹤丸城城下,看到这座蔡琪运口中的坚城之时,不由的哑然失笑,冯仁轩亦笑道:“这也算是坚城?真正是井底之蛙。”

    这话倒真是不刻薄,鹤丸城是座平城,顶多只能说是有点特色,依着地势而建,规模不大,城墙倒是比一般倭国城池显的高些,但根本无法与大清的城池相比,连一般府城都不如,更别说广州江宁京师那等大城了。

    “军门。”冯仁轩道:“一路毫无阻拦,对方显然是全部退入城中,打算据城而守......。”话未说完,一道烟花在东北方向炸开。

    这是燕扬天发出的讯号,易知足抬头看了一眼,道:“敌人未逃,看来确实是都龟缩在城内,这倒是省了咱们不少手脚。”他最担心的就是见岛津见他们势大,携带黄金逃窜,真要那样,可就有些麻烦。

    顿了顿,他才道:“传讯,着燕扬天率部向鹤丸城移动。”说着,他掏出怀表看了看,正正的十二点,“命令后面尽快输送火箭上来,争取今天破城!”

    南洋海军装备的火箭是广州弹药局根据英军康格里夫火箭仿造的,还处于试制阶段,产量不大,这是首次供应海军,对于这种规模不大,城内建筑基本都是竹木结构的城池来说,火箭的杀伤力和破坏力都不容小觑。

    略一沉吟,冯仁轩才道:“这山并不高,坡度也不大,拉拽陆战炮上来不会太费力......。”

    “远了点。”易知足道:“等陆战炮上来,明天才能发起进攻。”

    “明天一早发起攻击也不迟。”冯仁轩道:“据蔡大人说,萨摩兵极为强悍凶狠,非一般倭兵可比,有火炮配合,至少能大幅减少伤亡。”

    易知足却是担心夜长梦多,毕竟是在萨摩藩的地盘上,再则,他更担心对方乘夜突围,他可不想煮熟的鸭子飞了,略微沉吟,他才道:“传令,着港口守军不拘用什么法子,尽快先运十门八门陆战炮上来。”

    几股浓烟腾空而起,冯仁轩不解的道:“咱们还没放火,怎么倭国人自己却放起火来了?”

    易知足微微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估计岛津齐兴是担心他们利用这些房屋靠近城墙,又或者是怕他们拆房子利用木料制作攻城工具,不得不说,有股子狠劲!

    城墙上,转了一圈回到东门谯楼的岛津齐兴脸上强装镇静,心里却是冰凉冰凉的,粗粗估计,清军至少在五六千之众,几乎是他守城兵力的三倍,一旦清军四面强攻,后果不堪设想!援兵最快也要三四天才能到,能坚守三四天?

    海边风大,风助火势,城外大片房屋不到一个时辰就烧的干干净净,城墙外登时变的开阔无比,一场大火打乱了易知足的计划,他不得不避开东门,将最为偏僻的北门作为主攻的方向。

    一队散乱的清兵试探着向前靠近,在距离城墙外四百米处停了下来,然后居然举起火枪向城墙上瞄准,见着情形,城头上一众萨摩兵丁都是一脸的纳闷,不知道对方这是玩的什么花样?一个个都瞪大着眼睛瞧着,城墙上几门火炮也没开炮,稀稀拉拉的百十个人,犯不着浪费炮弹,就算开炮,估计也伤不了两个,而且看他们这样子也不象是攻城的。

    “都注意了,瞄准炮兵打!”排长洪根生朗声道:“咱们的任务就是压制火炮!”

    “连长,城楼上有个大家伙!”

    士兵口中的大家伙自然是岛津齐兴,随着清军主力向北门集结,他也率领大队兵丁跟了过来,不过,他的随身护卫警惕性很高,眼见对方举枪瞄准,虽说距离很远,但出于小心,还是迅速将他拉退后。

    洪根生一眼望过去,正好看见岛津被人拉后退,他也不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当即喝道“别三心二意,瞄准炮兵。”

    “乒乒乓乓。”散乱的枪声响了起来,站在城墙上火炮旁边的几十个萨摩兵应声而倒,见这情形,城墙上一众杵的跟木桩子似的萨摩兵登时吓的魂飞魄散,连忙蹲身躲在墙垛后,一个个满脸惊骇,清军使用的是什么火枪?能打那么远,打的远就算了,还能打的那么准!这仗还怎么打?

    岛津齐兴也被这一顿射击惊的目瞪口呆,脸色刷的一下变的异常苍白,方才要不是被拉退后,估计还没开战就玉碎了!清军的火枪如此厉害?回过神来,他才吩咐道:“去看看,怎么回事?”他还是不敢相信,火枪能打如此远如此准!

    很快,几个武士就跑了回来,听闻确实是被火枪子弹打死打伤,岛津齐兴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仗还怎么打?双方的火枪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难怪元奇团练能够几次三番打败英吉利,原来凭借的是这种新式火枪!清国什么时候发明威力如此大的火枪了?火枪如此,火炮呢?

    “主公。大队清军上来了!”

    岛津齐兴连忙猫着腰走到墙垛边探出头去,就见大队清军一里开外停了下来,正忙碌的布置着什么,他连忙举起望远镜察看,仔细看了半晌,他却始终没明白那是什么武器,就在他满心疑惑之时,几枝火箭激射而来。

    看着那几枝火箭越过城头落入城内,发出几声闷响,岛津齐兴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火箭!这是火箭!英吉利人打清国时曾经用到过的火箭!不好,清国人这是打算火攻!

    不过,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密密麻麻的火箭破空而至落向城内,漫天箭雨,蔚为壮观,城内随即响起一阵密集的爆炸声,本就是盛夏,竹木结构的房子遇火就燃,连续三波火箭之后,城内已变成一片火海。

    看着城内冒起滚滚浓烟,易知足悠然的点了一支雪茄,火箭虽然准头不行,但用来实施覆盖打击,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尤其的针对倭国这种规模不大的城池来说,更是一大利器!

    城外大火才熄,城内又接着烧了起来,不大的城内一片慌乱,救火的,救人的,唿喊失散亲人的,喝骂声,唿救声,四处奔走寻找安全地方躲避的,一片乱糟糟的。

    望着城下一片混乱的情形,岛津齐兴目光显的有些呆滞,这还没正式交战,鹤丸城就已经完了,这一仗不论输赢,鹤丸城都完了!萨摩藩也完了!

    “主公!清军火炮上来了!”

    火炮上来了?那么快?岛津齐兴连忙打起精神,猫腰动墙垛边张望,就见清军拉拽着一辆辆有着巨大轮子的火炮向前移动,这是西洋火炮?

    运送上来的火炮不止十门,留守在港口的勒小旗、汤秉灿不仅搜罗了大批的牲口,还抓了不少没来得及逃掉的船员水手,逼迫着他们拉拽火炮,一次就运上来三十门陆战炮和大批弹药。

    太欺负人了!岛津齐兴一脸苍白的看着那一长熘的火炮,心里委屈的无以复加,双方兵力悬殊大不说,武器悬殊更大,他的火炮可没轮子,短时间根本不可能全部转移到北门来,况且,就算是转移过来也没用,炮兵根本无法露面,一露面就会被枪杀!这仗还怎么打?

    “主公!”家老调所广乡匆匆赶了过来,急切的道:“主公赶紧带人从东面突围吧.....。”

    “突围?”岛津齐兴长叹了一声,被围的跟水桶似的,怎么突围?对方火枪打的又远又准,出了城野战,根本就是找死!

    “主公若是不愿意突围。”调所广乡语气诚恳的道:“就请允准属下出城与对方谈判,还请主公为满城百姓着想。”

    “谈吧。”岛津齐兴闷声道,他很清楚,这仗根本没法打,也根本不可能支撑到援兵来,预计天黑之前就会破城,求援的只怕还没跑到边。

    调所广乡匆匆出城谈判,连易知足的面都没见着,不过易知足倒是带了句话给他,“两刻钟之内,无条件投降,过时炮击。”

    无条件投降?岛津齐兴鼻子差点都气歪了!原本他想着舍财免灾,打发点黄金让对方退兵,哪知道对方胃口居然如此之大!他气急败坏的发狠,“死守!就是死,也要啃他一口肉下来!”

    “轰轰轰。”沉闷的炮声一阵紧似一阵,炮弹雨点一般的倾泻向鹤丸城,如今的陆战队炮兵可不是以前与英军作战时期能相比的,打的又快又准又狠,一颗颗炮弹在城墙上空凌空爆炸,城墙上根本立不住人,但凡是留在城墙上的,都被弹片射的跟筛子一样。

    随着炮火向前延伸,早就蓄势以待的步兵潮水一般的涌向城墙,不费吹灰之力就攀上了城墙,迅速的控制住北段城墙,不待北门被打开,抱着死守决心的岛津齐兴就在城主府升起了白旗!

    城门大开,岛津齐兴、调所广乡率领着大批兵丁出城缴械投降,受降的事情,易知**给了冯仁轩处理,却让人将岛津齐兴带了过来,居高临下的问道:“萨摩藩储存了多少黄金?”

    被彻底打怕了的岛津齐兴不敢有丝毫隐瞒,老老实实的道:“二百五十万两。”

    “倭国的两?”

    “是,约莫二两合贵国一两。”

    还真有二百多万两黄金!折算下来就是一百二十万两黄金,兑换白银,就是将近二千万两!就算是成色不足,一千五六百万两白银还是有的,易知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区区一个萨摩藩,就如此富足!这一趟东征,总算是不虚此行!

    强压下心头的兴奋,易知足语气平静的问道:“周边各藩,还有哪个藩富裕?”

    “肥前。”岛津齐兴毫不迟疑的道:“肥前藩的富裕程度还在本藩之上。”

    肥前藩,易知足还真不好动,毕竟长崎是倭国指定与大清海贸的港口,真要打肥前,就算不理会倭国是什么反应,却也的顾及一下大清海商的反应,略微沉吟,他才道:“肥后、大隅、日向这三藩,情况如何?”

    听的这话,岛津齐兴心里一沉,大隅、日向都是岛津一族的,他连忙道:“这三藩都不富裕,萨摩之所以富足,是因为挟制琉球,控制琉球的海贸,西南各藩,真正富裕也就肥前、萨摩、长州、土佐四藩。”(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章 了解情况

    鹿儿岛港海面,旗舰‘镇江’号甲板上,易知足负手而立,静静的望着对面山上游动不休宛如一条火龙的火把长队,那是兵丁在连夜搬运鹤丸城里的金银财物,由于黄金数额巨大,为免夜长梦多,也是为了保密,他下令将黄金连夜转移到战舰上来。

    萨摩藩的富有着实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倭国的富足,闭关锁国二百多年,偏安一隅,没有遭遇外国入侵,国内也极少有动乱,而且本身就盛产金银的倭国,数百年下来,究竟积累了多少金银?

    看来,勒索德川幕府三百万两黄金,应该是太少了,也难怪德川家庆答应的如此爽快,不过,话说回来,他还指望着幕府继续维持对倭国的统治,将幕府榨干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倒是可以通过元奇银行通过商贸,持续不断的在倭国套兑黄金。

    作为国际硬通货币,白银是处于不断贬值的状态,能够保值的唯有黄金,元奇必须逐步的用黄金取代白银,元奇发行的纸钞也必须逐步与黄金挂钩,虽说倭国的黄金储量不小,但还是远远不够,还的继续向外掠夺黄金。

    转而他又想到,这次倭国赔付的黄金应该向朝廷上缴多少?该上缴多少才合适?这是个令他头疼却又不得不仔细考虑的问题,觉的有些心烦,他缓缓的点了一支雪茄,才吸了一口,警卫便上前提醒,“军门,晚上在甲板上吸烟,容易暴露。”

    易知足没吭声,乖乖的将雪茄递给了对方,收了雪茄,警卫接着道:“还请军门换个位置。”

    这些东西还是他教的,易知足有些无语,却是依言向船头踱去,南洋海军是朝廷的经制之师,东征,也是道光下旨,从这个方面来说,倭国赔付的黄金应该如数上缴,一百万两黄金乖乖上缴,他显然是不甘心的!即便是全部兑换成白银上缴,他也不甘心!

    南洋海军基本都是元奇的底子,可以说基本上是他一手一脚筹建的,朝廷对于南洋海军的筹建根本没投入什么银子,战利缴获全部上缴,换了是谁,都不会甘心,尤其是元奇和他个人为此投了不少银子!

    但不上缴,肯定是不行的,而且上缴少了都不行!他得让朝廷尝到对外扩张侵略的甜头,唯有如此,朝廷才会积极的支持海军发展,纵容海军对外扩张。

    但是上缴的多了也不行,不能惯坏毛病让朝廷形成惯例,海军以后是要频频出征的,必须有一个适当的比例,再则,朝廷金银多了,底气足了,对元奇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冯仁轩走到他跟前,敬礼道:“军门,岛津齐兴再三恳求要见您。”

    岛津齐兴要见他,无法是想知道,会被如何处置,略微沉吟,易知足才道:“带他过来,另外,将家老调所广乡一并带来。”说实在的,他很好奇,萨摩藩究竟是怎么积累下如此一大笔巨额财富的。

    岛津齐兴和调所广乡以及一众缴械投降的萨摩武士都被羁押在鹿儿岛城,很快,两人就被带到了‘镇江’号官厅,待的两人躬身见礼,易知足语气温和的道:“坐。”

    一落座,岛津齐兴便径直道:“钦差大人,对于侵占的琉球北方五岛,我们愿意无偿的退还,不过奄美诸岛的黑砂糖贸易,还希望交由萨摩藩经营。”

    听的这话,易知足暗自好笑,这家伙难道认为他会轻易的放过萨摩藩不成?居然还想着黑砂糖的贸易,略微沉吟,他才道:“黑砂糖的贸易对于萨摩藩十分重要?”

    “黑砂糖在鄙国属于大宗贵重货物,也是萨摩主要经济来源之一,对于萨摩藩来说,极为重要。”调所广乡缓声道:“从本州到九州的各种地方点心以及传统的酒酿,制作时都需要黑砂糖,奄美诸岛是黑砂糖最大出产地。”

    “萨摩藩的财富不是靠黑砂糖积累起来的吧?”易知足看着他道:“听说萨摩藩之所以如此富有,完全是因为你倡导的改革?”

    “让大人见笑了。”调所广乡微微欠身谦逊的道。

    易知足好奇的道:“说说看,你是如何免除了江户、大坂等地豪商债务的?”

    见问起这事,调所广乡老脸难得一红,当年那些事情他完全是耍流氓,岛津齐兴对次事自然是极为清楚,他也知道这事调所广乡不好说,当即开口道:“不是什么光彩事,当年也是被逼无奈......。”说着,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岛津齐兴的爷爷岛津重豪担任家督时推行了一系列的文化教育改革诸如创办学校,编撰图书等,而且重豪生活奢侈,爱好收藏,还曾为了面子跟佐贺藩主锅岛齐直和将军德川家齐进行过荒唐的斗富比赛,以至于债台高筑,萨摩藩财政创下惊人的万的赤字。

    也正是因此欠下了江户、大坂等地豪商巨额的债务,萨摩藩的信用也彻底丧失,无论是高利贷,还是藩之间的借贷都遭到拒绝,巨大的债务令萨摩藩的财政宣告破产。

    为了解决债务问题,调所广乡通过大坂商人向各地的债主发出信件,称萨摩藩准备还清债务,所以请债主们把凭据(借据)带来以备重定新的借据。

    将债主们齐集一屋后,调所广乡借口方便统计,先把债主们的借据骗到手,然后堆了起来,接下来,当着众债主的面点火把借据当场烧了个精光。

    随后,调所广乡公开了他的还债方案,在三年内还大约二万两,剩下的债务一律改为250年内还清,并且该方案以取消一切利息为前提。为此,官司一度打到了幕府将军面前,但最后此事还是不了了之。

    听完岛津齐兴的讲述,易知足不由的大为惊愕,看不出这老家伙居然如此无赖,二百五十年内还清,还是无息贷款!这跟赖账有什么区别?

    慢条斯理的点了支雪茄,易知足才开口道:“改革又采取了哪些措施?”

    “无非是开源节流,节流措施私造劣币,裁撤官员,厉行节俭。”岛津齐兴不敢有所隐瞒,而且对方是清国钦差,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开源措施对奄美诸岛黑砂糖实行军管,低价强买,禁止私留黑砂糖,对岛民生活所需实行配给制,制定严苛的律法保障黑砂糖的产量,同时加强专卖制度,保障黑砂糖的利润。”

    除此之外,还有扩大走私,开发新田,尝试种植烟草、油菜籽、芝麻、香菇、郁金香等经济作物,并对萨摩藩原有的特产品硫磺,樟脑等实行专卖......。”

    走私?这才是快速积累财富的主要手段吧?易知足伸手打断他话头道:“详细说说走私情况。”

    “说是走私,实则就是正当的海贸。”调所广乡开口道:“主要是一些干制的海产品如海参,鱼翅和鲍鱼和优质海带,这些东西贵国有着极大的需求,咱们通过渠道调集过来,通过琉球卖给贵国海商,换取贵国的特产品如中药、染料后运回国内销售。”

    略微沉吟,易知足才道:“这么些年下来,你们应该建立了庞大的走私渠道了吧?”

    “大人明鉴。”调所广乡欠身道:“从盛产优质海带和干货的虾夷地区到富山、金泽、萨摩、坊津、琉球,这一条线,咱们经营了数十年。”

    易知足抽着雪茄默不吭声,萨摩藩通过琉球与清国走私数十年甚至更久,在倭国拥有庞大的走私渠道,如果能为元奇所用,或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这比简单直接灭了萨摩藩更为有益。

    岛津齐兴与调所广乡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些忐忑,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如今性命就捏在对方手里,生死就在对方一念间,说不怕是假的。

    良久,易知足才看向岛津齐兴,道:“你对天皇是什么态度?”

    天皇?岛津齐兴一楞,暗忖对方是不是不清楚日本的情况,当即迟疑着道:“大人问的是幕府吧?二百年来,幕府对萨摩尽极打压之能,屡屡压榨,咱们跟幕府,可说是苦大仇深。”

    易知足沉声道:“我问的是天皇,你孝忠天皇吗?”

    “天皇不过是一傀儡。”调所广乡反应快,连忙抢着回道:“只是因为是天照大神的子孙而受人尊敬,就好像贵国的孔家后裔,萨摩人只崇拜强者!”

    岛津齐兴反应也不满,连连点头道:“说的是,萨摩人只崇拜强者,崇尚武力!我岛津一族是中国秦人的后裔,祖先是随徐福东渡的秦人......。”

    将天皇与孔子后裔相提并论,这倒是有点意思,不过,对这回答易知足颇为满意,至于岛津家是秦人的后裔,他懒的多问,这事根本就问不明白,对方如此说,无非是想拉近关系而已,有这个态度就足够了,略微沉吟,他才看向岛津齐兴,道:“愿意入股元奇吗?”

    入股元奇?拿什么入股?所有家当都被你洗劫一空,你现在问愿不愿意入股元奇?不过,岛津齐兴一转念就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道:“愿意,当然愿意,能入股元奇,是岛津一族莫大的荣幸。”

    “先下去吧。”易知足淡淡的道,是否利用萨摩藩,他还需要好好权衡一下,方才不过是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

    “砰”一声沉闷的枪声打破黑夜的宁静,易知足快步走出官厅想看看出了什么事情,却被两警卫拦住了,刚刚退出官厅的岛津齐兴、调所广乡两人惊疑不定的停住脚步。

    很快,一颗烟花在鹿儿岛内海湾上空绽放开来,瞬间将整个内海湾照的仿如白昼,随即再度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不过,很快又归入沉寂,不多长时间,就有军官前来官厅禀报,是停泊在内海湾的商船上一些商人准备乘夜逃跑,被巡守的士兵发现击毙。

    听完禀报,易知足稍稍沉吟,便道:“岛津家督,劳烦你去安抚他们,擅自逃跑,杀无赦,我不希望他们白白送掉性命。”

    听的他称唿自己岛津家督,岛津齐兴大为欣喜,连忙道:“钦差大人放心,我这就去,保证不会再有类似情况发生。”

    天渐渐亮了,海湾里一片安静,聚集在内海湾里的大量商船都静悄悄的,这一夜不少人提心吊胆的睡不着,谁也不知道今天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命运,虽说昨晚有岛津家督的安抚,可岛津家督自己都是阶下囚,对他的话,谁敢相信?

    岛津齐兴也是一夜未睡,倒不是担心,调所广乡鼾声震天,搅的他根本睡不着,想想昨天发生的事情,他感觉就象是做了一场噩梦,仅仅只半天,连半天都不到,他辛苦十多年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家当就被洗劫一空,还成了阶下囚,这在之前根本就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醒醒!天亮了!”他没好气的推了推调所广乡,亏的这老家伙还睡的如此沉,不过,对方的鼾声也让他心安不少。

    调所广乡坐起身,见的对方双眼不满血丝,担忧的道:“主公昨晚没睡?”

    “心里不踏实。”岛津齐兴闷声道:“对方是看上了咱们的走私渠道?可清国如今根本就用不着走私......。”

    “对方应该是想利用萨摩藩,否则不会问主公是否孝忠天皇。”调所广乡缓声道:“若是一会能见着对方,不论对方提什么条件,都先答应下来,萨摩藩这些年对琉球盘剥的不轻,琉球对咱们恨之入骨......。”

    岛津齐兴打断他话头道:“我琢磨了一晚,就算对方想利用我们,可如何才能让对方放心的利用我们?我看对方的态度有些犹豫.....换做我是对方,必然要想方设法掌控咱们,若是不能掌控,谈何利用?”

    调所广乡看了他一眼,道:“主公忘了对方另一个身份,对方还是元奇大掌柜,如今萨摩藩一贫如洗,对方能够通过商贸轻易的掌控主公!”(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一章 驻军人选

    夏天天亮的早,易知足睡的晚,一觉醒来已是七点多,洗漱后来到官厅,早已在官厅等候的燕扬天、冯仁轩两人见他进来连忙起身相迎。

    落座后,易知足便吩咐道:“去找些商人包括本地和外藩的,打探一下萨摩藩的情况,顺带也问问岛津一族的情况,带几个过来,我亲自问问。”

    “是。”燕扬天二人连忙朗声道,出了官厅,冯仁轩才轻声道:“军门似乎是改变主意了。”

    燕扬天点头道:“军门自有分寸,咱们听命行事便是。”

    经过一番详细的询问了解,确证岛津齐兴、调所广乡两人昨晚所说的属实,就连岛津家是秦人的后裔这事也并非信口胡诌,岛津氏确实在多个场合宣称是秦人的后裔。

    萨摩藩与幕府的关系也确实不好,战国末期德川家康在关原合战中击败西军,随后又攻灭丰臣家建立德川幕府,当时的岛津、毛利等大名都是丰臣家的支持者,做为西军参加了关原合战,丰臣家被灭后才勉强臣服德川家,一直以来确实多番被幕府打压和盘剥。

    中午过后,易知足才派人将岛津齐兴带上‘镇江’号,一大早就等着被召见的岛津齐兴心情紧张的登上在他眼里宛如庞然大物一般的战舰,虽然对这艘战舰充满了好奇,他却没有心思打量,如今生死都在人家一念之间,他哪有心思顾及其他。

    进门之后,一眼瞥见易知足端坐在桌子后,岛津齐兴连忙躬身行礼,易知足语气温和的道:“岛津家督无须多礼,坐。”

    听的这话,岛津齐兴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回肚子里,落座后,他连忙表态道:“能够加入元奇,是岛津一族莫大的荣幸,也是萨摩藩上下的荣幸......。”

    看了他一眼,易知足才道:“当元奇的利益与倭国、幕府、天皇的利益发生冲突,你如何选择?”

    “首先考虑元奇的利益。”岛津齐兴毫不迟疑的道。

    “加入元奇,成为元奇人,必须时时刻刻将元奇的利益放在首位,局部利益必须服从全局利益,个人利益必须服从集团利益。”易知足缓声道:“如果口是心非,言行不一,做出有损元奇利益之事,元奇会毫不留情的抹杀,你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岛津齐兴现在哪有的选择,加入元奇是他唯一的活路,当即毫不迟疑的道:“岛津一族愿意加入元奇!”

    “或许你现在是出于无奈,但以后你就会明白,能够加入元奇,对于岛津氏来说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易知足语气淡然的道:“回去准备下,舰队稍后开拔,前往被你们强占的琉球北部五岛,那些岛屿要归还琉球,你和调所广乡随行。”

    随着命令的下达,一队队海军陆战队开始有条不紊的撤回战舰,燕扬天、冯仁轩两人奉命赶到‘镇江’号官厅,待的两人见礼之后,易知足开门见山的道:“原本计划是灭了萨摩藩,如今我改变了主意,很多事情,咱们不好直接出面,但萨摩藩却可以毫无顾忌。”

    燕扬天眼睛一亮,试探着道:“军门指的是.....肥前?”

    冯仁轩却道:“萨摩藩野心勃勃,胆大妄为,又远离大陆,怕是不易掌控。”

    “坐下说。”易知足伸手让座后,才缓声道:“遍观大清四周,能对大清构成巨大威胁的,唯有倭国,之所以急于东征,目的是将倭国变成大清藩属国,以避免西洋各国染指倭国,再则,也是为了让倭国长期维持闭关锁国的状态......。”

    听的这话,燕扬天不解的道:“军门不是勒令倭国开放港口?”

    “开放港口,是指对元奇开放。”易知足道:“对倭贸易必须由元奇垄断,倭国极其善于和重视情报收集,对于西学也有着浓厚的兴趣,兰学通过荷兰传入的西方科学文化知识在倭国广受欢迎,就很好的说明了这点,要达到对倭长期封锁的目的,对倭贸易必须由元奇垄断。”

    “倭国盛产金银,而且人口不少......。”冯仁轩迟疑着道:“元奇若是长期垄断对倭贸易,怕是会引起朝廷的不满和商贾的攻讦.....。”

    话没说完,燕扬天便满不在乎的道:“若非海军东征,倭国也不可能开国,他们能有什么意见?”

    “无须担心。”易知足道:“我会向朝廷上书陈明个中厉害,再则,长期垄断也无非就是十年二十年,影响不会很大。”

    顿了顿,他接着道:“至于萨摩藩,我们需要的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萨摩藩,唯有野心勃勃,才能制衡幕府,掌控方面,萨摩藩如今一贫如洗,走私、黑砂糖专营等主要经济来源被截断,唯有依靠与元奇合作进行海贸,才能维持一定的财政收入,要掌控萨摩藩并不难。

    再则,萨摩藩这些年来大肆走私,建立了庞大的走私渠道,通过黑砂糖专营,建立了庞大的销售渠道,这有利于元奇在倭国迅速的站稳脚跟,打开局面,如果说,咱们在倭国需要一个合作伙伴,萨摩藩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听的这番话,冯仁轩心悦诚服的道:“还是军门思虑的周全。”

    “倭国西南四大强藩,萨摩藩为我所用,剩下的就只三藩。”易知足接着道:“肥前藩,咱们不好动手,可以借助萨摩藩之手去掠夺和打压,不过,眼下不急,咱们得先打长州藩.....。”

    打长州藩?冯仁轩一愣,还真抢上瘾了?长州藩离着萨摩可有些远,而且以什么理由去打?幕府方面又会是何反应?

    “西南四藩之所以强,皆缘于海贸与走私,长州藩与朝鲜隔海相望,应该是与朝鲜有着密切的走私贸易。”易知足缓声道:“为了达到长期封锁倭国的目的,长州藩必须打!”

    听的这话,燕扬天一脸的振奋,连忙道:“所谓西南四强藩也不过如此,属下请命前往征伐!”

    “杀鸡焉用牛刀。”易知足含笑道:“原本就计划在倭国驻军,这些任务就交由驻倭部队,咱们的回师修整,准备南下。”

    一听没他什么事,燕扬天不由的有些沮丧,冯仁轩却关心的道:“军门打算在倭国驻军多少?”

    “在倭驻军,不仅是为了震慑幕府,必要时也要协助幕府镇压叛乱,维护倭国平稳,另一个则是预防西洋各国染指倭国。”易知足缓声道:“驻倭部队兵力不能太少,少了无济于事,多了咱们也抽调不出。”

    顿了顿,他接着道:“陆战队方面,一旅、二旅各自抽调两个营组成一个加强团,海军方面,留十艘战舰组建一支小型舰队,概由肖明亮统领。”

    说曹操,曹操到,易知足话音刚落,就听的团长肖明亮在外朗声道:“报告。”

    易知足掏出了怀表看了看,道:“督促个部动作快一点,争取三点之前扬帆。”

    待的燕、冯两人离开,易知足才对外道:“进来。”

    肖明亮驻守上海,呆在易知足身边的时间可说是最长,他进来后敬礼道:“校长,您找学生。”

    “坐。”易知足指了指椅子,待其落座,便开门见山的道:“驻守倭国的任务很重,也很杂,你既敢打敢冲也不失稳重,行事也不拘泥,还有训练新兵的经验,因此,决定留你驻守倭国。”

    留驻倭国?肖明亮一愣,连忙道:“校长,学生对倭国情况不熟悉......。”

    易知足听的一笑,“倭国闭关锁国二百年,你说说,谁熟悉倭国?”

    肖明亮连忙起身道:“学生遵命!”

    “留驻倭国的担子不轻。”易知足缓声道:“暂时给你配置四个营的陆战队,十艘战舰,从今年开始,陆续为你输送新兵,争取在三年内,扩增为一个旅,甚至是一个师的编制,战舰也会陆续增编到二十艘规模。”

    听的这话,肖明亮心头大喜,这等于是提拔他为旅长或是师长,不论是元奇团练还是海军陆战队,如今都还没有师的编制,而且,他还统领海陆两路兵马。

    伸手虚按,让其落座,易知足才接着道:“如今元奇团练被改编成朝廷经制之师,朝廷又往南洋海军中安插大量的宗室觉罗八旗勋贵子弟,篡夺海军兵权之意昭然若揭,元奇如此大的家当,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就是任人宰割的下场。

    急于东征,驻军倭国,最主要的目的有四个,一是借机在倭国扩充兵力,此事必须谨慎,不能让朝廷察觉,也不能让倭国幕府恐慌。二是协助幕府,维护幕府在倭国的统治。三是防范英美俄法等西洋强国染指倭国。四是保护元奇在倭国的财产和职员,元奇会陆续在倭国开办分行和商号。”

    听的这番话,肖明亮心里沉甸甸的,这是难得的独当一面的机会,但责任却也不小,略微沉吟,他才肃然道:“学生必定竭尽所能,不辜负校长厚望。”

    易知足点了点头,道:“幕府最大的威胁应该就是西南四强藩萨摩、长州、肥前、土佐四藩,萨摩藩已被纳入元奇麾下,长州与土佐,你可择机打击,肥前,最好是利用萨摩打击,毕竟长崎是倭国制定对外贸易的港口,海军不宜公然出面。”

    说着,他顿了顿,道:“倭国事宜,你全权做主,无须时时事事请示,尽管放手施为,即便捅出什么漏子,元奇和海军都会为你兜着。”

    南洋舰队来的快,撤的也是毫不拖泥带水,在嘹亮的军号声中,所有战舰扬帆迅速的驶离了鹿儿岛湾,看着远去的帆影,获得自由的萨摩军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素来自负的他们这次可是被打怕了,如今回想起昨日的那场攻防战,一个个还心有余悸,实在是双方的差距太大了,大到严重挫伤自信心的地步。

    在内海湾提心吊胆渡过了一夜和大半天的商船主以及一众船员水手也都仿如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似的,谁也没想到,清国舰队居然对他们不闻不问,就径直离开了,一个个都暗自庆幸,幸好昨晚上乖乖听话没有妄动,否则被打死可就真是冤死了!

    ‘镇江’号,舱房里,易知足看了一眼在他面前还是显的有几分拘束的岛津齐兴和愁眉不展的调所广乡两人,语气轻松的道:“元奇银行会尽快在鹿儿岛港开设分行,会为你们提供大额借贷,不至于让你们周转不过来。”

    这都什么事?抢了他的黄金,转过头来又借贷给他们,世上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情吗?岛津齐兴满肚子的腹诽,却是不敢有丝毫流露,还不得不强笑道:“多谢大掌柜,否则,咱们还真不知道如何撑下去。”

    调所广乡微微欠身道:“奄美诸岛的黑砂糖贸易,大掌柜能否交给萨摩藩专营?”

    “不能。”易知足毫不迟疑的道:“你们这些年的高压和酷苛,已经令琉球人对你们反感到了极点,他们不会愿意与你们贸易,我们也不会强迫他们。”

    听的这话,调所广乡的脸色有些难看,失去走私,失去黑砂糖专卖这两大经济来源,萨摩藩的财政收入将完全依赖与元奇的海贸,担心对方看穿他心思,他轻叹了一声,道:“当初采取苛政,也是出于无奈......。”

    “必须的改改了。”易知足道:“弦绷的太紧时间太长,会出事的,你们不仅对琉球酷苛,对萨摩藩也一样酷苛,可谓是尽极搜刮之能,连寺庙都不放过,下面已经是民怨沸腾了,我可不希望看着你们出事。”

    岛津齐兴一阵无语,搜刮来的财富可不都被你一包卷走了,如今倒是来做好人!心里愤愤不平,他却没胆子讨要,对方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元奇分行给他们放贷,摆明了不会退还。

    “奄美诸岛的黑砂糖贸易不会给你们,也不会给其他倭国人。”易知足缓声道:“你们眼光如今应该放长远一点,广东、福建都是产糖大省,黑砂糖,倭国要多少,元奇就能供应多少,就算是要垄断倭国黑砂糖,亦不在话下。”(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二章 进京献金

    广东福建盛产甘蔗和黑砂糖,岛津齐兴、调所广乡岂有不知之理,但从广东福建购买黑砂糖贩卖,其利润远不如奄美诸岛,在他们酷苛的盘剥下,奄美诸岛所产的黑砂糖能够让萨摩藩获得惊人的利润。

    虽说从广东福建贩糖利润低,而且还要与元奇分成,收益远不如奄美诸岛之糖,但如今形势比人强,有的生意做就不错了,况且还能维持国内专卖的地位,调所广乡当即打起精神道:“糖价如今已是高位,即便是垄断,也难以再拉高,不过,听闻广东近几年糖的产量稳步提高,但糖价却不见下跌.....。”

    这是嫌利润低了,希望压低广东糖价?易知足暗自好笑,都落到什么地步了,还挑三拣四,有这资格吗?他看上的不过是对方的渠道而已,真要不识好歹,大不了换人,控制了琉球这些岛屿上的黑砂糖,还怕没人与他合作?

    不过,他实在是好奇,萨摩藩掌控的黑砂糖利润究竟有多大?当即便问道:“你们之前的黑砂糖能有多少利润?”

    不等调所广乡开口,岛津齐兴就开口道:“二十倍利润。”

    二十倍!易知足被狠狠震撼了一把,居然与贩卖鸦.片有的一拼!英国人在印度种植鸦.片再贩卖到广州,利润也不过如此!也不知道他们将琉球人压迫到什么程度,区区黑砂糖竟然有如此之高的利润!

    黑砂糖虽然价格不贵,但却胜在量大,倭国地盘小,但人口不少,市场也不算小,萨摩藩能专营黑砂糖,不怪如此富裕!

    略微沉吟,他才道:“从广东福建贩糖,利润菲薄,萨摩藩若是没兴趣......。”

    “有兴趣,有兴趣,怎会没兴趣。”调所广乡连忙道:“萨摩藩如今在各地都有指定的售卖商,糖价也维持在高位,即便是从广东福建贩糖,利润也能达到五六倍.....。”

    岛津齐兴也连忙陪着笑道:“如今萨摩藩一贫如洗,别说二三倍之利,只要能赚钱的生意,都必然是趋之若鹜。”

    听他又提及一贫如洗,易知足皱了下眉头,道:“还在心痛那些黄金?”

    岛津齐兴意识到又说错话了,慌不迭的道:“没,没有。”

    “能入股元奇,与元奇联手垄断两国贸易,那点子黄金算什么,不消多长时间就能赚回来。”调所广乡连忙解围道:“对萨摩藩来说,这是.....因祸得福。”

    “这话倒是不错,凡事都得朝前看。”易知足颌首道:“不妨明白你们,幕府是付出了三百万两黄金,是咱大清的两,才让江户幸免于难!长州、肥前、土佐几藩,迟早也是与萨摩藩一个下场,你们应该感到庆幸,他们可没有入股元奇的机会!”

    幕府也付出了那么多黄金?岛津齐兴心里登时找到了平衡,按照大清的两来算,萨摩藩虽然也损失了一百多万两黄金,但好歹还得了入股元奇的好处!

    “幕府赔付黄金这事,你们知道就行,不要对外宣扬。”易知足接着叮嘱道:“咱们要做生意赚钱,就必须有一个和平的环境,明白吗?”

    “明白,明白。”岛津齐兴忙不迭的点头道:“属下等绝不泄露。”如今萨摩藩一贫如洗,实力大损,真要天下大乱,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一点他自然是想的明白。

    满意的点了点头,易知足才道:“下面咱们来商量一下,如何尽快的展开两国之间的大宗贸易.....。”

    半月后,一支由十二艘西洋风帆战舰组成的小舰队缓缓的抵达天津,为首的一艘战舰船头,肃顺、载钊、奕增三人并排而立,望着熟悉和依旧喧闹繁忙的码头,奕增感慨的道:“想想咱们当年从这里离开京师......真是跟做梦一样!”

    “什么当年?”肃顺笑道:“就是去年的事。”

    “短短一年时间,感觉却象是过去了好几年!”载钊老气横秋的道:“如今回京,竟然无端端生出一丝怯意来。”

    “近乡情怯,人之常情。”肃顺说着一顿,“不对啊,咱们可都是满心欢喜,你胆怯个啥?”

    清咳了一声,载钊摘下军帽,两个月没理发,头发都已长的老长,“咱们要不要剃个头,换身衣服?”

    “别介!”肃顺连忙道:“军门要知道咱们换下军装进京,会是什么后果?这头更不能剃,这可是证据,海军不蓄长辫,京师和地方都有不少闲言碎语,咱们就这样进京,皇上问起来,也才好回复,咱们在海上一呆几个月,哪有功夫剃头?留着个长辫子,还不得把人熏晕?”

    “你是怕回去不好见相好的吧?”奕增打趣道:“征南大捷,东征大捷,安南赔付五百万两白银,倭国赔付三百万两黄金,咱们这次押送一百万两黄金回京,南洋海军如今可是声震天下,咱这身行头可比八旗号褂威风远了!保准人见人爱!”

    随着舰队靠岸,东征大捷的消息随即不胫而走,海军东征,不战而屈人之兵,倭国递降表称臣,赔偿黄金三百万两,这消息仿佛长了翅膀一样,迅速的传遍了整个天津卫,无数官员士绅商贾百姓蜂拥赶往码头争睹大胜还朝的南洋海军。

    圆明园,正大光明殿西暖阁,正在与穆章阿说话的道光一眼瞥见总管太监曹进喜在门口探头探脑,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转念一想,估摸着是有紧急事,当即招了招手,曹进喜连忙躬身进来道:“禀皇上,潘世恩在外递牌子求见,说是东征大捷!”

    东征大捷!道光眉头一扬,连忙道:“快,宣他进来。”

    听的东征大捷,穆章阿心里说不出的腻味,却还是连忙叩首道:“奴才恭贺皇上。”

    没看到捷报,道光矜持的微微颌首没有吭声,东征倭国,虽说是他下旨东征,但实际上却是被逼无奈,当初反对者众,他力排众议,干纲独断,这段日子他虽然绝口不提,其实却时时刻刻的惦记这,如今东征大捷,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收回心思,他才回到方才的话题,“户部银库亏空追缴之事,朕亦未曾料到会波及到地方,当年涉案官员,外放地方,如今皆是地方大吏,贸然处置,必然牵扯太广,人心惶惶,导致地方不宁,吏治是篇大文章,不能操之过急,如今朝廷有无期借贷,追缴亏空之事可以暂缓一缓,风声过后,再跟他们逐一算帐!”

    这是要整顿吏治?穆章阿隐隐觉的这是个好机会,连忙叩首道:“奴才遵旨。”

    潘世恩快步进来,见礼之后连忙趋步上前躬身呈上红旗捷报,道:“恭贺皇上,南洋海军东征大捷,倭国上表称臣,并赔付黄金三百万两,肃顺、载钊、奕增等率二千海军押运首期赔付的一百万两黄金已抵达天津。”

    倭国上表称臣!赔付黄金三百万两!道光拿着折子的手都有点发颤,连忙翻开折子,易知足在折子中详细的述说了东征的经过,连带着攻打萨摩藩,帮琉球收回被倭国侵占的北方五岛之事,也都一一如实禀报,并言,倭国、琉球,稍后都会派遣使团进京,一个是上表请封,一个是前来谢恩。当然,在萨摩藩缴获的一百多万两黄金,他只字未提。

    细细看完,道光满心欢愉,方才因追缴亏空带来的不快一扫而空,朗声笑道:“好!好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略微一顿,他随即吩咐道:“尽快将东征大捷倭国臣服之事昭告天下!”

    “微臣遵旨。”潘世恩接着道:“这两年南洋海军连番南征、东征,既扬我大清军威于海外,又为朝廷带来不菲的收益,此事昭告天下,莫过于重赏有功将士!”

    “赏!自然要重赏!”道光笑道:“你们且议议,易知足该如何赏?”

    不等潘世恩开口,穆章阿便抢先道:“海军连番大捷,论功,皇上当属首功,是皇上高瞻远瞩,下旨筹建海军,也是皇上不顾群臣反对,干纲独断,纳元奇团练为朝廷经制之师,更是皇上动烛机微,下旨南讨东征。

    易知足不过一行商,皇上不拘一格,连番擢拔,数年间便将其晋为一等子爵,升为一品大员,作为征南参赞,东征钦差,易知足功不可没,奴才窃以为,论功该赏封伯爵。”

    这番话听的道光暗自汗颜不已,筹建海军,是易知足进言,南征安南,是元奇团练擅自出兵,且听闻鸿基有着价值巨大的煤矿,安南国王有着种种不臣之举,他迫于无奈,才下旨征讨,东征也是易知足先调集兵力于定海,形成箭在弦上之势然后才请旨,他下旨东征不过是顺势而为。

    不过,对于易知足的连番擢拔,倒是事实,他最多算是识人善用,不过,这番话倒是提醒了他,易知足如今才多大年纪,海军又在不断的壮大,封赏太高,以后就会面临赏无可赏的危险。

    潘世恩心里暗骂穆章阿无耻,他当然清楚,对方是担心易知足然后进京对他构成强大的威胁,实则,京师一众大员心里稍微明白点的都清楚,易知足进京只是迟早的事情。

    略微沉吟,他才开口道:“皇上,此番东征,不少宗室觉罗八旗勋贵子弟参与,倭国臣服,大清又添一藩属国,此功绩不亚于开疆拓土,三百万两黄金,价值四千余万两白银,微臣窃以为,作为东征主帅,易知足当晋封侯爵,如此,昭告天下,放显朝廷注重军功!”

    这话也不无道理,道光略微沉吟,才道:“都跪安吧。”

    待的两人退下,道光又拿起捷报折子细细看了一遍,这才起身背着手来回的踱步,与英吉利一战,大清可谓是灰头土脸,又是被租借香港,又是开放通商口岸,还捏着鼻子让英吉利承建京杭铁路,紧接着又是花旗国和法兰西联合舰队开到天津,几乎是逼着朝廷与两国签订平等商贸条约。

    如今海军南讨东征连番大捷,朝廷也因此而扬眉吐气,岂能不及时封赏,大加宣扬?偏偏这个易知足不好封赏!

    虽然说此番东征没什么大的战事,但海军中的那些个宗室觉罗八旗勋贵子弟却是要封赏的,一则不能让他们寒心,二则要借此机会鼓励一众子弟踊跃加入海军,这封赏的还不能低,毕竟宗室子弟的爵位起点就高的多。

    总不能对一众宗室子弟的封赏比易知足这个主帅的封赏还重吧?真要如此,昭告天下岂不是成了笑柄?重赏易知足吧,那小子不仅是汉人,而且年纪也轻,汉人封侯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且不说以后有赏无可赏的危险,就说当前,那小子本就胆大妄为,真要封了侯爵,还不得胆大包天?

    南洋海军进京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不仅是南洋海军的新式军装引人注目,最为引人瞩目的是六十辆满装大箱子的马车,整个京师都传遍了东征大捷,倭国臣服,赔付三百万两黄金的事情,人人都清楚马车里装的是黄金,消息传开,整个京师万人空巷,争相竞睹新军风采。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肃顺看着大街两旁密密麻麻的人头,心里暗自得意,这身打扮,怕是有很多熟人都认不出他来,与他并列而行的奕增却是笑道:“从来都是进京献俘,也就咱们军门别出心裁,来一出进京献金!瞧这热闹的......。”

    肃顺微笑道:“自古钱财动人心,一百万两黄金,有几人能亲眼目睹过?”

    “感觉有些失策.....。”奕增道:“咱们应该将箱子打开来着,让阖城百姓饱饱眼福。”

    “你倒是敢想。”肃顺说着沉吟了下,才道:“要不,见到皇上时,当着皇上面,全部开箱......那场面应该足够震撼。”

    “怕是没那机会。”奕增朗笑道:“若是军门此番回京,可能会有皇上亲迎的待遇,咱们只有进宫觐见的份。”(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三章 了解海军

    圆明园,正大光明殿,西暖阁。

    军机大臣兼户部尚书祁藻脚步轻快的走进房间,利索的叩首道:“微臣祁藻恭请圣安!”随即起身走到白毡毯前跪下道:“禀皇上,一百万两黄金已如数交割并清点入库.....只是,黄金成色略微有些不足。”

    成色不足?道光看了他一眼,道:“成色多少?”

    “回皇上,所有黄金皆是八四成色。”祁藻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清一色倭国天保金币。”

    也就是说成色不足是倭国金币本身的成色不足,道光放下心来,八四成色已算是不错了,大清不少省份的银锭成色还不及八四,一百万两黄金如数上缴,易知足这次可是给他挣足了脸面,略微沉吟,他才开口道:“这批黄金,户部可的看好了,别又闹出亏空来。”

    户部银库亏空案震惊朝野,追赔风波闹出的动静也不小,道光特意叮嘱,也在情理之中,祁藻连忙叩首道:“银库上下官吏已撤换一新,断不会再出亏空之事。”

    道光也就是随口叮嘱一句,随即问道:“肃顺等人呢?”

    “回皇上,肃顺等交割完之后,率领麾下前往西山健锐营。”祁藻说着略微迟疑,还是接着道:“海军号褂迥异于八旗绿营,应是仿自西洋,甚是新奇。”

    新奇?应该是非议吧?道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海军是新军,采用西洋军装,不足为奇。”

    祁藻想说的是发式,见道光似乎知道一些,自然也就懒的多管闲事,叩首道:“皇上圣明。”

    西山健锐营,随着一千南洋海军的进驻,整个键锐营都为之沸腾,无论武官还是旗兵、养育兵都纷纷前来观看难得一见的西洋景,轻声的议论着海军的新式军装,当然,最关心的还是他们背在肩上的火枪。

    元奇团练连战连捷,从无一败,根本原因就是装备了来自花旗国价格昂贵的新式火枪米尼枪,这事早已在京师八旗中传扬开了,对于一百两银子一杆,威力远远大于鸟铳的米尼枪,一众官兵眼中都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羡慕,嗡嗡的轻声议论着。

    “早知道海军如此阔绰,就该将我家那小子送去海军,瞧瞧人家那股子精神劲。”

    “急啥,海军年年都要招募,有的是机会。”

    “瞧人家的那身行头,听说一套号褂要几两银子,而且还不要自个花钱,都是配给的。”

    “行头算啥?那枪才是爱煞人,一百两银子一杆,乖乖,元奇也真是有钱,一万海军,光是这枪就得上百万两银子。”

    “这你就不懂了,枪算啥子?一艘战舰就是三四十万两银子,南洋海军光是战舰就有五六十艘,你算算要多少银子?”

    “这海军还真不是一般的阔绰!”

    “哎,他们的辫子呢?难道将辫子剪掉了?”

    “不会吧,应该是在帽子里,咋能剪辫子呢。”

    “那么小的帽子能藏得住辫子?”

    “海军的辫子是剪了,但没剪完,留了拇指粗细的尺来长的一条小辫子,就在帽子里.....。”

    对于远远围观的一众健锐营官兵,肃顺熟视无睹,心里甚至很是不屑,没一点军营的样子,在定海大营,除非是在休息时间,否则根本不可能聚集那么多人瞧热闹,瞧这模样,哪里象军营,跟菜市场没什么两样。

    在部队集合点名的时候,身着袍褂,足蹬薄底缎靴的翼长苏如大步迎了上来,还隔着十余步就拱手笑道:“忙着为六爷部下腾营房,来迟一步,还忘六爷恕罪。”

    听的腾营房,载钊轻声嘀咕道:“不住他们营房,尽是跳蚤虱子,咱们住帐篷。”

    跳蚤虱子?肃顺心里不由的一惊,他在京师之时极少涉足军营,可真不知道军营里跳蚤虱子多,定海大营对于内务管理极严,新兵体检甚至可说是苛刻,有皮肤病的都不要,进入大营,也是从内到外全部焕然一新,连头发都剃掉,根本就没听说有跳蚤虱子,若是在健锐营带些沾上跳蚤虱子,那还真不是小麻烦。

    回了个军礼,肃顺才道:“苏大人无须如此客气,海军素来不住营房,划块地皮给咱们作为临时军营即可。”

    “这如何使得?”苏如爽朗的笑道:“这要是传出去,岂非说咱们健锐营怠慢贵部。”

    肃顺轻笑道:“苏大人若是觉的过意不去,不妨多送些猪羊,海军对伙食素来要求甚高。”

    见对方并且是客套,苏如神态认真的道:“真的不须营房?”

    肃顺点头道:“苏大人也不是外人,有什么客气的,海军在外宿营惯了,况且这天气也热,就在野外扎营,更为舒适。”

    话才落音,一位军校快马疾驰而来,到的跟前纵身下马,“报,宫中来人传旨,着肃顺、奕增、载钊前往圆明园觐见。”

    一听道光宣召,肃顺不敢怠慢,赶紧召集众营官交代了几句,随即会同奕增、载钊两人迅速打马赶往营门恭迎钦差,而后打马赶往圆明园。

    在圆明园照壁前甩镫下马,奕增快步上前,与肃顺并排而行,犹豫着道:“一路上,我都在想,咱们面圣,是行军礼,还是旧礼?”

    “咱们穿着军装,自然是行军礼。”肃顺不假思索的道。

    奕增担忧的道:“不会惹皇上不高兴吧?”

    “不高兴再说。”

    三人一路快步而行,经过大宫门时,三人主动将随声佩戴的柯尔特转轮手枪交给守卫,柯尔特转轮手枪数量不多,在海军中也只有营级军官才有资格佩戴,已然是身份的象征。

    进的正大光明殿西暖阁,肃顺举手行了个军礼,响亮的道:“末将肃顺等恭请皇上圣安!”

    乍一看到身着新式军装的肃顺三人,道光不由的皱了皱眉头,感觉不是新奇,而是别扭,不顺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他才道:“进来。”

    三人步伐整齐的行至道光跟前立正,齐齐行了个军礼,没有跪下的意思,道光略微楞了下,才道:“这是海军军礼?”

    “回皇上。”肃顺放下手朗声道:“战舰在海上颠簸,海军上下皆行举手礼。”

    道光微微点了点头,道:“把帽子摘掉。”

    三人齐齐将军帽子摘下,拿在手中,肃顺解释道:“海军平素一月剃头一次,此番东征,两个多月都在海上,未来得及剃头。”

    道光没吭声,吩咐道:“转过去。”

    三人齐齐向后转,道光看了看三人脑后的小辫子,道:“戴帽子时为何不将辫子露在外面?”

    “回皇上。”肃顺朗声道:“海上风大,辫子在外,容易影响后面之人射击,再则,平素里多有卧倒,匍匐前行等动作训练,战舰之上,攀上爬下,辫子在外,容易弄脏不说,也多有不便......。”

    倒是不无道理,道光沉吟了下才吩咐“转过来,戴上帽子。”逐一打量了三人一番,他才微笑着道:“黑了不少,也结实许多,看来在海军中没少吃苦,说说看,这一年在军中,有何感触?”

    肃顺这次没抢着开口,载钊沉吟了下才道:“末将等在京师之时,自由散漫惯了,入了海军,才知军规军纪大如天,言行举止,饮食就寝,皆须规范,稍有违反,便会遭受处罚,往往一人犯错,连累诸人,少则一班受累,多则,一排一连跟着受累。”

    道光听的暗自惊讶,“海军规矩如此之大?”

    “海军号令森严,规矩众多,军中日日操练,从无懈怠。”奕增开口道:“不怕皇上笑话,刚入海军之时,几乎没有一日不被加罚训练任务的,不少人受不了,有心逃跑之人不在少数,只是定海四面环水,他们想逃也没地方逃。”

    道光听的一笑,“如今呢?”

    “如今倒也习惯了。”奕增道:“其实习惯了,反倒觉的在军中甚是充实,白日里各种军事科目训练,晚上文化训练,一沾枕头,就能熟睡。”

    道光颇有些意外的道:“还有文化训练?”

    “是。”奕增道:“军门说海军是技术兵种,所有海军官兵,都必须具备一定的文化水平,以后海军会轮流选拔表现优异的官兵送入海军学院进行学习,而且海军硬行规定,文盲不得担任军官,连最低级的班长,也不能由文盲担任,也因为这条规定海军一众士兵学习劲头十足。”

    八旗绿营中别说是兵丁,中低级武官能识文断字的也没几个,就是高级武将,也没几个儒将,海军居然连班长都要求识文断字,道光有些好奇的道:“为何说海军是技术兵种?”

    这个问题,奕增还真回答不上来,肃顺连忙解围道:“军门说,海军要经常远航,停泊他国,要熟知天文地理,要熟悉各国情况,要精通各国语言,再则,操纵战舰,也需要涉及到很多专业知识,诸如绘图、测量、通讯、炮击等等,若是不通文墨,根本无法适应,而且海军在外代表的是大清,是朝廷的脸面......。”

    道光他的微微颌首,暗忖难怪易知足要筹建海军学院,而且还是在广州上海开办两所,看来,培养海军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略微沉吟,他才问道:“宗室觉罗子弟,八旗勋贵子弟在海军众可有受排挤?”

    “回皇上。”肃顺连忙道:“受排挤倒是没有,不过,海军中一视同仁,并不因为咱们的身份而有所偏袒,去年出京,宗室觉罗八旗勋贵子弟总计一千五百人,有三百余人考核不合格被刷了下来,如今在海军负责后勤、文案等差事。”

    “也不能说没偏袒。”载钊道:“那些招募来的一般兵丁没有通过考核的,基本是被分配去种菜、养猪、扫地等差事。”

    “那是因为他们不通文墨。”肃顺道:“海军一贯秉持的原则就是一视同仁,不论身份高低贵贱,都同等对待,而且行事公平公正公开,在海军中,一众宗室觉罗八旗勋贵子弟根本就没人会拿自己的身份说事,因为压根就没人理会,只会徒遭讥讽。”

    居然是这种情况?道光这还是头一次听说,不过转念想想,若非如此,海军怕是会被一群宗室觉罗八旗勋贵子弟糟蹋的不成样子,略微沉吟,他才道:“据闻,宗室八旗子弟在海军中担任军官的不在少数,可是属实?”

    “这确实是实情。”肃顺道:“海军军官是采取自由竞争的法子竞选出来的,同样是秉持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不过,竞选考核的是综合素质,一众子弟在竞选之时占据有极大的优势,大多数子弟都能竞选成功。不过,军门说了,海军军官三年一考核,能者上,庸者下,海军官兵上下没人敢懈怠。”

    三年一考核?能者上,庸者下。也就是说,这只能维持三年?道光一楞,这个法子虽说能够保证海军的战斗力,极大的刺激官兵的积极性,促使在海军中形成你追我赶的局面,但给朝廷却是出了个不小的难题,朝廷如何授予海军军官官职?被罢免的,官职品级也都跟着革掉?

    更为让他郁闷的是,这法子充满了很多的不确定性,谁能保证那些个宗室勋贵子弟三年后还能继续担任军官,掌控部队?易知足这一招,该不是刻意针对那些个宗室勋贵子弟的吧?

    默然半晌,他才道:“海军一贯是秉承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

    “确实如此。”载钊开口道:“海军军官在各自的班排连营都拥有很高的威望,就因为下面的士兵服气,而且不论大小事情,往往都是集体讨论,而且还要做讨论记录,若是有不公之事,谁也瞒不住。”

    这倒是有点意思,不过,这种风气一旦养成,以后朝廷想掌控海军,怕是有点麻烦。道光往往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易知足此举是刻意针对?还是仿效西洋,看来想要掌控海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四章 四处插手

    掌控海军不能操之过急,况且,朝廷还需要借助易知足训练出一支与众不同的新军,道光收回心思,缓声道:“此番进京,易知足为何没来?”

    “回皇上。”肃顺连忙回道:“倭国称臣,元奇要在倭国开设分号,军门急于回广州上海调派人手.....。”略微一顿,他才接着道:“军门还着属下带来了一份密折。”说着,便从袋子里取出一份折子呈了上去。

    除了红旗捷报之外还有密折?道光略微有些意外,接过折子看了看封口的火漆,随即拆开,易知足在密折中主要说了两件事,一是详细介绍了这些年西洋各国不时有商船战舰造访倭国,提出通商的要求,但都被倭国拒绝并且加以驱逐,清英战争爆发之后,倭国对西洋的态度有明显的变化,由强硬驱逐到允许停靠补充淡水粮食以及煤炭之类必需品。

    随即又介绍了倭国目前的处境,并预测,幕府赔款称臣,必然会招致地方大名不满,可能导致倭国内乱,如今大清没有足够的实力对倭大规模用兵,只能是先借助幕府维护倭国的平稳,以争取时间。

    随后才提到,在倭国留驻一团陆战队以及一支小舰队,以预防西洋各国染指倭国,并协助幕府维护倭国统治。

    第二件事就是要钱,南征安南,东征倭国的军费开支,定海、鸿基两军港的建设资金,海军增添战舰、武器采买的预算开支.....林林总总加起来,整整一千万两白银。

    末尾还提到建立金本位制,元奇愿意以金银比一比十四的比例兑换上缴的这批黄金,并建议朝廷将节余的白银购买山西铁路股份。

    看完这份密折,道光无语到了极点,合着这批黄金押送进京,就是走走过场!一千四百万两白银,海军一划拉就要去了一千万,连剩余的四百万,都还做出了安排!这压根就不打算让朝廷有点存银!

    驻军倭国,按照这分析,确实是有必要,但大清从来没有在藩属国驻军的先例,这事捅出去必然引起争议,再则,对于倭国驻军,朝廷鞭长莫及,根本无法监督。

    若是不允许驻军倭国,一旦倭国生乱,后继赔付的二百万两黄金怕是难以收到,那可是三千万两白银!不说朝廷不会甘心,海军上下也不会甘心,这笔银子能够买多少战舰?再说了,元奇也不会甘心,一旦倭国生乱,元奇如何利用纸钞去掠夺倭国的金银?况且,让西洋各国染指倭国,对于大清来说,也不是好事!

    不允许驻军倭国,显然是不行的!道光心里暗叹了一声,只能从监督方面下手了,好在海军如今不缺人。

    至于银子,易知足既然开了口,也是不得不给,虽说一千万是不少,但征安南倭国的开销总不能不给,海军修建军港购买战舰和武器也都是正当的开支,若是不给,海军很快又会成为元奇私军,再则,以后海军对外征战所获得的赔款怕是也不会上缴,那小子绝对做的出来,朝廷也没脸面讨要!

    反过来想想,安南、倭国赔付的金银着实不少,就算是全部拿来投入海军,也是颇为划算之事,等于朝廷不花银子,白得一支规模不俗的海军,有什么不划算的?

    虽说想的通,但到手的黄金还没焐热就转手花了出去,道光还是一阵肉痛,一千万两白银!这海军能挣钱,花起钱来可也不含煳!

    略微瞥了几眼附在之后的叙功保举名单,道光缓缓放下折子,语气温和的道:“俗话说南船北马,八旗子弟素来畏水,你们入海军一年,如今可善泳?”

    听的这话,肃顺三人脸上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神情,载钊开口道:“回皇上,海军之中,如今没有不会游泳的。”

    “回皇上。”奕增接着道:“其实游泳并不难学,在海中淹几次就会了。”他说的是实话,海军教游泳的办法极为简单,将人从战舰上直接丢下海,淹个半死再救上来,三番五次下来,一个个都快速的学会了游泳,只是吃的苦头着实不小,如今想来,仍是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道光欣慰的点了点头,道:“看来你们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既然回了京,朕准你们三日假,军中八旗子弟皆回府团聚。”说着他抬手指了指,“回府把头剃了,也不准穿军装。”

    肃顺三人大喜,连忙朗声道:“末将等遵旨。”

    上海,西园,听涛阁。

    好不容易才将一众前来恭贺道喜的官员士绅商贾打发走,易知足这才前往书房,在书房里闲聊的伍长青、解修元、严世宽、何叔泰几人见他进来,连忙起身相迎,严世宽轻笑道:“方才咱们还在议论,此番东征大捷,大掌柜的爵位只怕是又的升一升了,是伯爵,还是侯爵?”

    易知足伸手示意众人落座,自个也随意的坐下,这才道:“到了伯爵侯爵这个地步,已经没多大的差别,都是超品。”说着,他一笑,“别说我矫情,爵位这东西,既能赏,也能革,别看的太重,即便是那些个*****朝廷革起来也是毫不手软。”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这不知道是多士子梦寐以求之事。”伍长青笑道:“也就大掌柜洒脱,看的透彻。”

    “先不说这些。”易知足摆了摆手,道:“东征大捷,倭国臣服,开放港口,这是元奇进入倭国的大好时机,元奇必须抓紧时间前往倭国各主要港口开设分号。”说着,他看了何叔泰一眼,道:“倭国生丝色泽淡黄,及不上江南丝,也比不上广东丝,但在国际市场上同样抢手,毕竟没几个国家出产生丝,倭国的生丝市场也需要未雨绸缪,及早布局。

    再有,就是与倭国的商贸,元奇必须组建专门的船队,负责与倭国贸易,垄断贸易,元奇必须垄断对倭贸易!如今倭国最为缺乏是就是粮食,得尽快组建船队运送粮食前往江户大坂。”

    他这一番话听的几人面面相觑,严世宽迫不及待的道:“元奇银行去倭国开办分行,计划开设多少家分行?要多少人手?多少现银?”

    易知足看了他一眼,道:“有困难?”

    “困难不少。”严世宽毫不讳言的道:“人手若是不多,倒也能抽调的出来,问题是没人会说倭语,咱们去倭国开办分行,语言不通,如何开展业务?再则,如今现银严重不足,无法抽调大量现银。”

    “这都不是问题。”易知足道:“语言不通可以聘请翻译,甚至是直接聘请倭国人做伙计,抽调的人手,尽量选择年轻人,以便于他们能够尽快的学习掌握倭语。

    我的初步打算是在倭国几个主要港口江户、大坂、鹿儿岛、长崎四港开设分行,人手不需要太多,业务也是以汇兑和放贷为主,当前主要任务是树立元奇的信誉,扩大元奇的影响力和知名度以及培养人才,为以后大幅扩张做好准备。”

    说到这里,他看向解修元,道:“倭国盛产金银,人口三千万,市场不小,解掌柜最好亲自跑一趟。”

    解修元身为元奇银行总号三掌柜,这些年可没少乘船出海,也清楚倭国并不远,况且易知足亲自点将,他哪会推诿,当即爽快的道:“没问题,随时皆可动身。”

    “倭国情况比较复杂。”易知足道:“元奇在倭国开设分行,不仅要与倭国幕府和地方大名协调好关系,还要协调两国间的贸易,另外,南洋海军在倭国驻扎了一个团的兵力,也无须有什么顾虑。”

    何叔泰笑道:“大掌柜重视倭国生丝,在下也想亲自跑一趟去实地了解一下。”

    “你能有这个想法很好。”易知足颌首道:“既是要去,不妨多带些经验丰富的桑农和蚕农,与倭国多交流一下,桑树品种,蚕种都可以带一些,倭国是生丝,咱们迟早要垄断的。”

    “在下明白。”何叔泰含笑道。

    见是话缝,伍长青插话道:“一直以来,倭国皆是闭关锁国,此番开放港口,广东福建江浙一带沿海怕是有不少海商会前往倭国贸易,元奇垄断对倭贸易,怕是会招惹不少非议,还有朝廷......?”

    “倭国是被逼开放港口。”易知足缓声道:“倭国本身也不希望出现大清海商蜂拥而至的情况,即便是朝廷不允许,元奇也能与倭国联手垄断,至于东南沿海海商.....。”他笑了笑,道:“可以给他们机会,均出一些名额给各省,让海商们竞争加入参与两国贸易,以元奇目前的情况,本身也无足够的实力垄断不是......。”

    听的这话,何叔泰会心一笑,不出意料,这又是一个连锁加盟的翻版,想要加入参与两国的贸易,没有雄厚的实力,不缴纳大额的加盟费,怕是门都没有,真不知道,再过十年八年,元奇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大掌柜思虑的周详。”伍长青点头道:“如此一来,倒是足以堵住海商之口,不过,朝廷方面,最好还是许些好处,以免小人搬弄是非。”

    “言之有理。”易知足赞许道,其实朝廷方面他压根就不担心,只要他陈明厉害,以道光的秉性,绝对会支持元奇垄断对倭贸易。

    李旺这时快步赶到门口探头向内看了一眼,易知足估摸着应该是有重要客人来访,当即吩咐道:“这几件事情,你们先商议一下,船队前往倭国要借助风向,可耽搁不起。”说着,他起身缓步走到门口,李旺也不吭声,径直递上一张名贴。

    看到名贴上黄有容三字,易知足微微摇了摇头,黄殿元的消息可真是够灵通的,略微沉吟,他才道:“带他去东厢房。”说着,缓步踱了出去。

    黄殿元实则半月前就赶来了上海,天地会对于元奇团练如今应该说是南洋海军的动向一直是高度关注,确知海军东征倭国,自然是兴趣盎然,易知足回上海,他没急着来见,打听清楚了情况之后,才前来拜访。

    在李旺的带领下进的房间,见的易知足依在窗边抽雪茄,黄殿元拱手笑道:“恭喜大掌柜又下一城。”

    易知足拱手还了一礼,不咸不淡的道:“有容兄这消息也忒灵通了。”说着一伸手道:“请坐。”

    “海军东征大捷,如今已是天下皆知,在下已是有些后知后觉了。”黄殿元说着一撩长袍施施然落座,试探着道:“这边打着安南,却虚晃一抢,东征倭国,安南该不会就此半途收手了罢?”

    “有容兄何必明知故问?”易知足没坐,靠着窗口,将雪茄在窗框上轻轻磕了磕,道:“是为安南而来?”

    黄殿元一笑,“在下若说对倭国亦有兴趣呢。”

    “倭国的清酒,清淡绵柔,其味酸甜苦涩,可不适合有容兄口味。”

    “喝多了烈酒,偶尔换换口味亦不错。”黄殿元笑道:“大掌柜应该带了不少清酒回来吧?”

    “你别糟蹋了。”易知足说着走门口对外吩咐道:“取坛烈酒和一小坛清酒,再弄几样下酒菜送过来。”

    听的这话,黄殿元眼睛一亮,待的他回转身,便笑道:“大掌柜这是欢迎咱们去倭国?”

    “请有容兄喝酒,乃是私交,别想太多。”易知足说着在他对面坐下道:“倭国如今几乎没有汉人,你们为什么感兴趣?”

    “现在是没有,开放港口不就有了?”黄殿元道:“其实一直以来,长崎就有不少福建同安商人。”

    泉州同安有不少海商常年定居长崎,这事易知足听任安禀报过,他还打算让元奇去长崎招募一些伙计,听的这话,当即眉头一扬,“怎么,长崎有你们的人?”

    黄殿元笑了笑,道:“但凡广东福建海商,多多少少都会与咱们有点关系。”

    这话口气不小,但易知足并不怀疑,这年头出海贸易的海商与天地会或多或少都有点关系,尤其是下南洋的海商,根本不可能绕开天地会,即便是象元奇这样自身有着雄厚实力的,不也与天地会有瓜葛?(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五章 大胆想法

    天地会为什么对倭国感兴趣?易知足实则心知肚明,倭国压根就没几个汉人,不可能是为了发展势力,除了这一点之外,天地会还对什么有兴趣?自然是钱财,对方压根就是冲着对倭贸易来的!

    广东福建的海商多多少少都与天地会有点瓜葛,这其中难免不会有天地会的人,尤其是众多的船员水手中,根本就不可能一一甄别的出来,除非不用广东福建的海商,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这两省海商与元奇有着密切的联系,也不说元奇如今的实力无法做到垄断对倭贸易,根本原因在于,对倭贸易根本不可能撇开这两省,不论是粮食贸易还是糖类贸易,都无法撇开这两省海商。

    既然无法阻止,就只能是利用了,易知足缓缓的吐出一股烟雾,径直问道:“看上了与倭国的贸易?”

    黄殿元一笑,“大掌柜快人快语,在下也就不兜圈子,确实如此!”顿了顿,他才接着道:“倭国长期闭关锁国,极度排外,情况也复杂,咱们希望能够借用元奇的金字招牌。”

    易知足微微摇了摇头,道:“倭国虽然开国,但并不希望受到太大的冲击,开放港口,只对元奇开放......。”

    黄殿元一楞,“元奇这是要垄断对倭贸易?”

    “有容兄觉的元奇与倭国幕府联手垄断不了?”

    “那倒不是。”黄殿元连忙道:“即便是元奇吃肉,也总得给大家留口汤吧。”

    易知足似笑非笑的道:“元奇从来不吃独食,不过,在下不希望与贵会有太多的纠葛。”

    “咱们之间的纠葛还少了?也不在乎多这么一点。”黄殿元说着一笑,“大掌柜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斟酌了片刻,易知足才道:“天地会实力不弱,可惜却是一盘散沙,平素里各自为政,有容兄所能代表的也就是三点会,平心而论,你觉的三点会与元奇是一个台面的吗?”

    三点会主要势力在福建,这几年跟着元奇,势力扩张的相当快,已经深入南洋,实力也是迅速膨胀,在天地会的影响力也是越来越大,但要说与元奇相比,却无异于是云泥之别,这一点,黄殿元是相当清楚,这话虽然听着不舒服,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微微点了点头,黄殿元才道:“三点会自然是无法与元奇相提并论,但天地会呢?”

    “天地会若是能够建立统一的组织,倒也能让人刮目相看。”易知足哂笑道:“一盘散沙的天地会.....不足挂齿。”

    “大掌柜的意思....。”黄殿元双瞳微微一缩,“整合天地会!”

    易知足微微摇了摇头,道:“天地会分散各地,相互之间也不存在统属,帮众平素里也散漫惯了,要想整合成铁板一块,无异于是痴人说梦。”顿了顿,他才道:“整合不行,但可以在天地会的基础上建立新的会党,吸收天地会中的精英参与。”

    默然半晌,黄殿元才开口道:“大掌柜好气魄,这想法不错,但要实施起来,怕是难度不小.....。”

    易知足微笑道:“有容兄若是有这雄心壮志,元奇可以大力支持。”

    听的这话,黄殿元登时一脸警惕的道:“大掌柜该不会是想借此掌控天地会吧?”

    易知足轻轻磕了磕雪茄,反问道:“不可以吗?”

    黄殿元没料到他如此直接,登时愣愣的说不出话来,易知足压低声音道:“腾出手来,元奇就会将目标转向南洋,届时,天地会会是何光景?”

    听的这话,黄殿元心里一沉,他与易知足多次接触,很清楚对方对南洋的重视,若是真等到元奇图谋南洋之时,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南洋的天地会!

    一山不容二虎,元奇绝对不会容忍天地会为患新占领的南洋地盘,这一点从易知足对安南的态度就可以看的很明白,既然打下了安南,他就不允许安南再分离出去,允许天地会在安南发展,也是建立在这个大原则之上的,这是对方的底线!

    不难想象,再过数年,一旦元奇的实力壮大起来,为了彻底掌控南洋,绝对会向南洋的天地会开刀!不只是打压那么简单,而是会连根拔起!

    房间里一片安静,李旺恰在这个时候提了两坛子酒,领着两个丫鬟提着食盒,托着茶盘进来,一进房间他就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闷,连忙手脚利索的布好酒食茶水,一声不吭的带着丫鬟退出。

    易知足取过一小坛子清酒,拍碎了封泥,斟了两杯,这才伸手道:“这酒有容兄喝起来跟凉白开没什么区别,喝不惯的话,还是喝烈酒罢。”

    黄殿元端起杯尝了一口,随即一口喝掉,闷不吭声的抓过那坛烈酒,易知足缓缓的呷了几口酒,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一群乌合之众,不足成事,有容兄文武全才,就甘心蹉跎一生?”

    自斟自饮了一杯,黄殿元才道:“元奇如今可谓是如日中天,大掌柜也是频频加官进爵,前番又是抬籍入旗,又是与满清宗室联姻,如今却盘算着掌控天地会,该不会是想着拿兄弟们的血染红头上的顶子罢?”

    原来是担心这个?易知足吞的一笑,语气轻松的道:“东征大捷,朝廷少不了加官晋爵,如今我已是一等子爵,再升,至少也是伯爵,这顶子已经是红的发亮,何须再染?再说了,若是将整个南洋群岛纳入大清疆域,公侯亦是唾手可得,何须行那背信弃义之事?”

    黄殿元冷声道:“难道大掌柜不是想利用天地会力量打南洋?”

    易知足也不否认,反问道:“打南洋,不违背天地会的宗旨吧?也不损害天地会的利益吧?”

    “咱们的宗旨是反清复明,打下南洋,无异于是壮大满清的实力,这等于是让天地会为满清效力!”黄殿元沉声道:“南洋各国、英吉利、荷兰、西班牙都能容纳天地会,元奇却未必容纳的下,咱们真要协助大掌柜打南洋,算不算是自掘坟墓?”

    这何止是代沟,简直是鸿沟!易知足很是无语,默默的抽了阵雪茄,他才道:“英吉利入侵时,有容兄曾随军行动,对英军舰队的了解,非常人能及,对于英军的蒸汽船,想来印象应该极为深刻吧?”

    见他转移了话题,黄殿元有些琢磨不透,当即点了点头,道:“初次见到蒸汽船,确实极为震撼。”

    “我若是告诉你,十年之后,西洋各国的战舰都是采用蒸汽为动力的铁甲舰,任何季节都可以纵横海洋,横行于大江大河,逆水顺水来去自如,现有的火炮根本无法伤其分毫,你信不信?”

    采用蒸汽为动力的铁甲舰?黄殿元已经不是第一次从易知足口中听闻,以前是不相信,如今却是将信将疑,毕竟已经见识过英军的蒸汽船了,略微迟疑,他才道:“既说是十年后,这铁甲舰就应该还处于研制之中,如此机密之事,大掌柜如何得知?”

    浅啜了口酒,易知足才道:“十年后只是预估,可能不用十年,最近南洋海军频频从花旗国、法兰西购买风帆战舰,正常情况下,西洋各国不可能如此大规模的向咱们出售战舰和火炮,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即将拥有更好的战舰,卖掉即将淘汰的战舰以建造新战舰。”

    黄殿元微微点了点头,对方虽然只是猜测,但却不无道理,与英吉利爆发战争之前向大清出售战舰,还有牵制英吉利的说法,战后也如此大批出售战舰,显然是有问题,可这跟他们之前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别看如今元奇如日中天,我这个大掌柜风头一时无二,但实则我常常半夜惊醒,害怕什么?害怕西洋各国大举侵犯,害怕我堂堂中华跟印度一样沦落为西洋各国殖民地。”

    易知足说到这里长叹了口气,自斟自饮了一杯,这才接着道:“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也是我中华最为危险的时候,以前王朝更替,都是窝里斗,如今咱们面临的是真正的外族入侵的危险!

    攘外必先安内,这二三十年时间,在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我不希望出现大规模的内乱,那无疑会加剧咱们被入侵被瓜分的危险!”

    黄殿元沉声道:“满族也是外族!”

    易知足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道:“满族是外族,蒙古族是不是?藏族是不是?苗族是不是?所有的少数民族在有容兄眼里是不是都是外族?你也别跟我提什么华夷之辩,正朔之争,没兴趣,在我看来,但凡是生活在咱们疆域之内的民族都属于我中华民族,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

    黄殿元激烈的道:“如此说来,大掌柜压根就不打算反清?”

    “有容兄何必反应如此之大。”易知足缓声道:“是否反清得视情况而定,清帝若是主动退位,权利和平转交,有没有反的必要?难道非要通过大规模的流血冲突打来的江山,才算正统?宋太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谁敢说他得位不正?

    当然,在消除了外在威胁,拥有了足够的实力,而满清皇帝仍然不识趣,该反也得反,不过,即便要反,我也不希望象明末一样,爆发大范围大规模的持久战,那会对极大的损害国力,最好是一场京师攻防战解决问题。”

    “大掌柜未免想的太简单了。”黄殿元微微摇着头道:“改朝换代,哪次不是杀的血流成河。”

    “不错。”易知足轻叹道:“咱们三千年文明,能幸存下来的古迹有多少?又有多少书籍、技术失传?每一次改朝换代,都是一场无与伦比的浩劫......。”

    黄殿元毫不客气的道:“妇人之仁!”

    易知足不以为意的一笑,“你不明白.....。”

    黄殿元也没心思追问,举杯遥敬,一口将酒干了,然后话头一转,道:“我一直纳闷,你为何如此重视南洋那些岛屿,对于大清来说,南洋群岛不远但也不近,即便有海军,也有些鞭长莫及的感觉......,不会是有金银矿吧?”

    “比金银矿更值钱!”易知足笑道:“元奇在琼州开辟种植园的事情,你应该知道罢?”

    黄殿元连忙点头道:“知道,这事我也挺纳闷的,种植园种的那些树很金贵?”

    “不错。”易知足点头道:“那些树只适合在南洋群岛种植,这是我要打南洋的原因之一,再则,南洋将来会是大清对外海贸最为重要的通道,甚至可以说是生命线,必须要掌握在咱们手里,另外,这个时代,是最好的扩张和抢占地盘的黄金时代,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可真就是愧对后代子孙。”

    黄殿元好奇的问道:“究竟是什么树,那么金贵?”

    “摇钱树!”易知足看了他一眼,道:“这是商业机密,你如今还不是元奇的人。”

    黄殿元闷闷的喝了口酒,今日总算是知道了对方为什么如此重视南洋,那什么摇钱树且不说,能被对方称之为生命线,就足见对方对南洋的重视程度,默然半晌,他才道:“如今是西班牙盘踞吕宋,荷兰盘踞葛罗巴,英吉利在淡马锡,贸然对大南洋,就不担心挑起更大的战端?”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易知足翻了他一眼,道:“给个痛快话。”

    “这事牵扯太大。”黄殿元缓声道:“我的回去与当家的详细的商议......。”

    话未说完,就听的院子里传来一声充满了喜悦的唿声,“爵爷。”

    听的是李旺的声音,易知足起身走到门口,还不及开口,李旺就兴奋的道:“邸报来了,恭喜爵爷.....。”李旺说着一顿,笑道:“从今儿起得改口了,恭喜侯爷!”

    侯爷?易知足有些意外,道光居然跃过伯爵,直接将他晋封为侯爵了?转念他就想到,不会是有什么代价吧?当即连忙问道:“只有邸报?”

    李旺连忙道:“回侯爷,只有邸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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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巨鳄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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