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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山飞狐     南宋锦衣卫txt下载     南宋锦衣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一章 叛逆少女

    临安的繁华之处就在于,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能找到开着门的店铺。临安的青楼妓院对于韩风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当年韩风还没有做官的时候,就曾经大闹临安青楼,逼得那些老|鸨们走投无路。所以,这些老|鸨看到韩大官人来到自己的店子,马上就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招呼。

    只是今天韩少爷很奇怪,哪有来青楼里,自带姑娘的?飞燕楼的老|鸨眼巴巴的看着龟奴带着韩风和一位不知名只管低头走路的少女走上二楼雅间,心里犯起了嘀咕——去酒店有自己带酒的,去赛马有自己带马的。自带女人来青楼嫖.娼,这可真是大宋开国以来都没有见过的怪事。

    事情是怪了点,可老|鸨们都是已经成了精的人物,招呼上哪里也不会有不周到的地方,反而更加乐呵呵的,卖力的吩咐厨房准备上好的酒菜,准备招呼这位‘贵客’!

    雅间里放着一张精致的八仙桌,桌子后边靠墙悬挂着一副字画,字画的右边是临街的窗户,而窗户的另一侧便是一张宽敞的大床,上边铺着洁白的被褥。

    八仙桌上摆放着精美的小菜,一壶好酒放在桌角,淡淡的酒香渐渐弥散在房间里的空气中。韩风取出几枚大钱打赏了龟奴,吩咐他离去,随手抓起酒壶,给对面的曹歌添了一杯,微笑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要带你来飞燕楼?首先,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番。”

    韩风放下酒壶,笑眯眯的说道:“在下姓韩,单名一个风字。家父是当朝右相、枢密使。本人现任锦衣卫都指挥使!”

    “右相大人不是赵汝愚吗?怎么成了韩……你说的难道是韩侂胄大人?啊,对不住,我不该随口就说令尊的名讳……可是,锦衣卫又是什么?都指挥使,听起来这官职已经不小了,起码也是三品了吧?”曹歌掩住小口,她长得其实挺漂亮,只是被幽禁的太久了,整个人看起来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韩风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就是典型的与世隔绝的‘宅女’啊。曾经三分天下魏蜀吴,如今三分天下宅腐基。三年,三年时间,宽带都能从512提速到4m了,房价都能从每平米5000涨到30000了,三年前的处女现在可能已经是妈了……

    “家父的确已是当朝右相,赵汝愚大人早已下野。至于锦衣卫,我想你应该知道当年的皇城司和枢密院细作司,正是这两个部门联合起来,合并成了锦衣卫。在下就是第一任都指挥使。”韩风耐着性子解释道。

    曹歌举起酒杯,浅浅的饮下一小口,轻声细语的说道:“好几年都没有喝过酒了,现在一入口就觉得好辣。”

    或许真的是不胜酒力,只是一口酒下肚而已,曹歌的脸上便是一片飞红,她喃喃的说道:“你带我出来,又自称是什么官儿。看来,也不会再去我家偷东西了,我也没什么好报答你的,不如借花献佛,就敬你一杯好了。”

    看着已经递到身边的酒盏,韩风提起自己的酒杯,轻轻一碰,仰首喝下。

    “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独自一人被关在那个小院子里?”韩风轻声试探道。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大晚上的,你一个大男人会翻墙跑到我的院子里。”曹歌狡黠的笑了笑:“我想,你这么做,肯定是不怀好意吧。虽然这几年我并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姐姐们回来也都只是住在外院。但是,这不代表我是个笨蛋。让我猜一猜,你们韩家和我们曹家都是朝廷里数得着的大家族。如今你爹已经是右相大人了,可想而知,我爹必然不会服气,两家的明争暗斗不会少。你悄然潜入,就是想要打探一些不利于我爹的事情吧。”

    既然已经被人猜中,韩风也不会故意去否认,落落大方的说道:“其实这件事跟你有关。如果你是真正的曹歌,那么大半年前入宫成为美人的那个曹歌又是谁?我是来查这件事的。”

    曹歌脸色一变,一阵酒意绯红尽然退去,情不自禁之下,尽然伸手抓住韩风胳膊,长长的手指甲嵌入他的皮肉之中,就连声音都已开始颤抖:“你说什么?有人用我的名义入宫?我爹……他不可能不知道……”

    “我没必要骗你,你随便走到街上拉一个人来问问都知道,如今韩皇后去世,曹美人大有坐上皇后宝座之势。”韩风坦然说道:“奇怪了,虎毒不食子,曹振怎么可能把亲生女儿幽禁起来,让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入宫呢?”

    “不可能!”曹歌看到韩风的胳膊被自己抓的那么紧,急忙松开手,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低声说道:“绝不可能。”

    “事实就是如此,已经发生了。所以我要找你求证。”韩风淡淡的说道:“曹振犯的是欺君之罪,如果证实如此,你们曹家最坏的结果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我还是之前那个问题,为什么你会被幽禁在院子里?”韩风耸了耸肩膀,不解的说道:“一般蟊贼也不敢去曹家偷东西。如果曹振不说的话,可想而知,你会在院子里被幽禁一辈子,或许年纪轻轻就会死去。”

    曹歌转过身来,背对着窗户,一步步走回到桌边,伸手抓起酒壶,高高举起,一股清流顺着长长的壶嘴流淌下来,她张开小口,清澈的酒水灌入口中,她大口大口吞咽着,来不及咽下的酒水流到了她的脖颈,打湿了衣衫。

    韩风并没有阻拦她,静静的看着一个高挑纤瘦的女子如此豪饮。曹歌一口气将那壶酒灌得干干净净,随手狠狠的将酒壶砸在墙角里,“啪”的一声,瓷瓶粉身碎骨。

    “你不介意请我再喝点酒吧。”曹歌轻声说道。

    “想喝就喝吧。”韩风大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冲着楼下喝道:“给我拿十壶酒上来。”

    守在楼梯边的龟奴心中暗暗叫苦,方才那一声,他听得清清楚楚,偏偏又知道韩风是惹不起的,只怕他喝多了在飞燕楼里惹出什么麻烦来。只得答应一声,快步蹿下楼去,心中琢磨着是不是要让厨房里把酒里多兑点水。

    “吃点东西,不然很容易就会醉的。”韩风指了指桌子上的菜。

    曹歌喃喃的说道:“喝醉了也没什么不好。”

    龟奴战战兢兢的托着大木盘,送来酒水,随即闪电般的逃出房间去,韩风关好房门,回过头去却看到曹歌已经拿起酒壶,缓缓往杯子里倒酒,她的脸色恢复了红晕,目光流转,不断看来看去,可却没在任何一处停留。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被幽禁吗?”曹歌忽然扑哧一笑:“其实很简单,就在两年多以前,我认识了一个男人。”

    “这故事很俗,许多说书先生说过,戏文也有演过。”曹歌的目光有些朦胧:“那时候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有次跟着母亲一起去庙里上香。母亲不喜欢大排场,我们只是和寻常香客一样去庙里烧香祈福。跪在我身后有个书生,一直喋喋不休,他好贪心,先求菩萨保佑他金榜题名,又求贤妻,最可笑的是,他还求风调雨顺大家不要饿肚子,金兵不要打到江北来。”

    “我觉得很可笑,就故意打翻了他那柱香。那个书生就着急了,可是他看到我的时候,一脸怒气却渐渐消了。”曹歌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仿佛回想起当年在那个烟雾缭绕的大堂里,一个怒气冲冲的书生正要找自己理论,却一脸惊为天人的模样。

    “他不敢跟我说话,只是远远的跟着我们,后来看到我们进了曹家。我偷偷看他,他的神情仿佛很失望。也许他觉得自己高攀不起吧。”曹歌微笑道:“有一天,我在院子里读书,忽然听见墙外有人念诗。是他自己做的一首《求神》!”

    “后来我才知道,他做了这首诗,绕着我家围墙已经念了很多天了。被我家的家丁还赶过好几次。”曹歌轻声说道:“我们就隔着那面墙说话,有时候他会写些东西给我看,叠成很多花样的纸,丢到院子里来。”

    叛逆的少女啊!韩风暗叹道,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在青春期的时候都是最不听话的,尤其是曹振还非常欣赏朱熹那一套。把女儿管的太紧了,表面上看起来老实听话的女儿,其实内心已经暗流涌动了。这就好像家长对孩子说,不准这样,不准那样。其实,越说越是反效果。

    看到曹歌有些迟疑,韩风追问道:“再后来,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们俩情投意合,情不自禁,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偷偷翻进了你家,摸进了你的闺房,然后……就那个那个了?”

    “当然不是你想的那样。”曹歌又饮一杯酒,轻笑道:“那时候临安正是你和李冬豪要决斗的时候,乱的一塌糊涂,也热闹的一塌糊涂。于是我就翻出墙,跑去找他去了。”

第二十二章 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

    回想起来,那时候还真是临安混乱的时刻。李冬豪和韩风的决斗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身居庙堂之上的官员们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场决斗,来决定自己的政治倾向;市井里的赌徒们,指着决斗换来自己几个月乃至一年的赌资;而无聊的老百姓在缺少业余生活的时候,也把这一场决斗作为消遣的一部分。

    “你们出去应该不是为了看我跟人决斗的吧。”韩风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曹歌伸手拢了拢头发,回想着当年的点点滴滴,轻笑道:“想过要去看,但是想到大军校场那么多人,还是不要去的好。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有才的人,将来一定会金榜题名的。便跑出去跟他见见面,免得他朝思暮想,耽误了读书。”

    早恋真是害人不浅,韩风轻轻摇头,恋爱中的男女都是如此,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恨不得天天都腻歪在一起,日子久了,倒也无所谓了。甚至真的在一起了,躺在一张床上都未必有兴致嘿咻。

    “你太小看你爹的力量了,曹家在大宋二百多年来屹立不倒,手中的势力岂是你能看到的?你以为你爹除了手中的部门之外,就只有那几个家丁能使唤?”韩风冷笑道:“临安不知道多少人是指望你爹吃饭的。他的女儿不见了,半个临安城都会去找。你们又不是细作,只是一对痴男怨女而已,能跑三天已经算是奇迹了。”

    曹歌点了点头:“两天,其实我们没有想过要私奔,那一年礼部会考已经结束,他考的很是不错。想来,第二年科举就算不是状元,三甲也是有望的。本来我们说好,他若是考中了三甲,就来我家提亲。那时候身份地位倒也般配。”

    韩风提起酒壶,在酒杯里倒满了酒,看着清澈见底的酒水,闻着那一阵阵清香,嘲讽着说道:“说你天真还真没错。仅仅是身份地位相配,就能在一起?笑话!想想你的大姐夫,是龙图阁学士的儿子,马学士这个学士只是个虚衔,他还有个官职是江南西路督转运使,你大姐的婚姻,是你爹为了笼络这位外放高官。而你的二姐夫,是工部侍郎之子。朝中六部,你爹能掌握的不过是礼部和工部而已,这样的婚姻,无非是为了加强两家的联系。”

    “就算你说的那个谁谁谁,高中了状元又怎么样?状元郎现在外判实职不过是县令,要是挂个虚职,那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有出头之日。在朝中没有深厚的背景,没有庞大的关系网,想要一步登天何其困难。再说了,太上皇和今上的目的都是为了北伐,只是读书读的好,在当今局势下,用处极小,甚至不如一个商人。”

    “以你们的想法,被找到之后,不被打个半死就不错了。”韩风没好气的说道。对于一个略显聪明的少女来说,政治这一块,她要理解起来很难,仅仅是围绕着门当户对来做文章,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前途了。

    “倒也没有被打个半死。”曹歌自嘲的笑道:“两天之内,我们就被人找到,一顶小轿把我们两人抬回了曹府。就在我住的那个院子里,我爹亲口对他说,可保他无论科举考成什么样,都可以实授官职给他。”

    “男人啊!终究是靠不住的,一个区区正七品的官衔,就让他一口答应下来。只是,从此以后,我就被幽禁在小院里,至于他,可能已经在官场上飞黄腾达了吧。”

    男人的一生到底追寻的是什么?这个充满了哲学性的问题,从古到今不知道多少人曾经讨论过。有人说,大丈夫当扬名立万。有人说,做男人就要对别人狠一点,对自己好一点。但是终究离不开功名利禄和女人。在这个男人的眼中,能够走上官场,飞黄腾达,自然是要比一个女人重要的多了。将来若是真的有了巨大的权力,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这样的想法,倒也是正常的。

    “其实你认识他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了。”韩风淡淡的说道:“他求神的时候,第一求的就是金榜题名,第二求贤妻。可想而知,在他心目中,仕途远远要比女人重要多了。我不介意邪恶的猜测一下,他接近你,只不过是因为你是曹家三小姐而已。”

    曹歌懒懒的说道:“起初我也很伤心很愤怒,日子久了,也就无所谓了。何必为了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折磨自己。”

    “他叫什么名字?”韩风不禁有些好奇。

    “吴昊!”

    吴昊,枢密院典簿,年方二十一岁,两年前科举探花出身,从此进入枢密院做事。在许多同榜考生眼中,吴昊简直能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到死。就算是那一年的状元和榜眼都没有能够进入像枢密院这样的实权机构做事,而是被外放出去先行磨练。

    吴昊也没有给自己丢脸,进入枢密院之后,从小小七品主簿开始做起,恪尽职守,凡事都做的极有规矩,两年时间就已经从主簿提拔到典簿,虽然只升了一级而已,俸禄也没有增加多少。可是主簿干的是最低等的秘书活儿,典簿就不同的,是跟随在枢密院实权官员身边。想象一个乡长的秘书和市长的秘书差距有多大吧!

    年纪轻轻就做到典簿的吴昊,自然也是许多官员要拉拢的对象。偏巧二十一岁的吴昊还没有婚配,不少官员就打着主意要把自家女儿嫁过去。只是不巧的是,吴昊自称当年在乡下曾经和人指腹为婚,如今虽然找不到那户人家了,可也要尽力寻找,起码三年之内是不考虑婚事了。这也让许多官员失望不已。

    韩风之所以知道吴昊此人,就是因为他做的典簿,负责的就是锦衣卫和枢密院之间文书往来。虽然记不得这个人长什么样,但是盖着吴昊名字的印鉴,是见过不少次了。

    “原来是他……”韩风喃喃的说道。

    “是谁都无所谓了。”曹歌的酒意已经开始上涌,懒散的说道:“其实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对你也没有多少用处。就算我爹犯了欺君之罪,现在宫中已经有一位曹美人了。你就算把我拉到大理寺或者刑部去,谁能证明我就是曹歌?耳朵后的刺字当然可以是伪造的,我爹他们矢口不认,你又能怎么样?”

    “再说了,我有没有那么笨,站出来帮你指证我爹?要知道,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整个曹府不知道多少人头落地。就算是我,也未必能逃过一死。”曹歌幽幽的看着韩风:“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韩风微笑道:“既然我知道此路不通,你觉得我还会这么做吗?”

    ………………………………

    夜晚的星光在初升的朝阳下隐匿了身影,跃出地平线的太阳将天边的云朵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芒。温暖的阳光照耀下,早起忙碌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让夜晚稍稍显得有些冷清的临安城又重新热闹繁华了起来。

    一名年纪已经不小的婢女,端着早饭,走到小院门前,轻轻叩响了门,随即取出钥匙,将门打开,呼唤道:“小姐用饭了。”

    空荡荡的院落里只有几声鸟叫作为回应,却听不到任何回答。

    老婢女疑惑的走进靠东侧的小房间,这里就是三小姐平时居住的地方,单手把门推开,里边只有一张整齐的小床,床上却没有人。老婢女似乎想要惊呼,却下意识的捂住了嘴,转身走出小屋,到处寻找曹歌的踪影。在搜索了所有房间,均宣告失败之后,老婢女咬了咬牙,快步走出小院,径直朝曹振的所在走去。

    “什么?她不见了?”曹振就算涵养再好,此刻也忍不住变色。一切只怪自己心太软,要是当时心狠一些,索性把这个伤风败俗不知廉耻的女儿给杀了,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小院坐落在曹府的西侧,那里墙高一丈多,寻常人根本翻不进来,再说,也没有几个人有胆子来曹府作案。

    小说里戏文里的故事当然不可信,从古到今,走黑道的都是有组织的,什么万里独行的通天大盗,那只是笑话而已。临安的黑道,又有哪个不要命的扒手头子敢把手掌伸到曹家来?难道是嫌自己命长了吗?

    老婢女战战兢兢的站在曹振面前,大老爷的书房里就只有他们两人,这个老婢女在曹府已经二十多年了,深得曹振的信任。唯一知道小姐在小院的,就是老婢女一人了。至于那个院子,许久之前就已经宣布风水不好,给封了。她也被授意在下人之间传播些小院有些不干净东西的谣言,长此以往,就更没有人去小院了。

    “昨天晚饭的时候还在吗?”曹振冷冷的问道。

    老婢女的头点得就像小鸡啄米,忙不迭的答道:“在的,奴婢亲眼所见。”

    “嗯!”曹振轻轻的嗯了一声,随手抓起桌子上的镇纸,恶狠狠的冲着老婢女头上砸下。

    “砰!”鲜血四溅,脑浆迸裂,老婢女睁大着死不瞑目的双眼,瞪着曹振,身体却已软绵绵的倒下。

    曹振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尸体,随手把镇纸丢在地上,脱下已经溅上鲜血的外袍,自己取出另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大步走出书房。不远处一名亲信随从正老老实实的站在廊台上等着曹振的吩咐。

    “何莲方才在我书房里跌了一跤,她运气不好,脑袋撞在书桌上,只怕已经没得救了。你去把书房收拾一下,好好善后。”曹振说完,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随从心中一惊,他知道何莲是跟随老爷多年的老婢女了,说她摔死在书房里,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但是看看曹振的神色,他又怎么敢去刨根问底?大户人家里死个婢女而已,只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就算曹振杀了她,难道自己还要为个婢女强出头,去临安府喊冤不成?

    “老爷,我办事您放心,一定收拾的妥妥当当。”

    他的话语刚刚说出口,就见曹振已经快步走出廊台,朝外院去了。

    廊台下水波荡漾,这番设计出自名家手笔,将活水引入内院之中,人走在廊台上,就像走在桥上。水中有荷花有金鱼,四面房屋精致典雅,住在里边心旷神怡。曹振可没心情去看廊台下的风景,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第二十三章 感恩戴德

    曹家能够在大宋立足二百多年,自然有其生存之道。当年李凤娘做事太过于张扬,曹振冷眼旁观,直到韩风和李冬豪决战之时,看得清清楚楚,那是赵昚摆明车马要支持韩家把李家给打下去。

    韩家的崛起自然是顺势而为,可曹振也看到另一个希望,李凤娘和太子根本就是两位一体。如果李凤娘完蛋的话,太子就算即位也不过是个傀儡皇帝。那时候,曹振就已经把目光放在魏王和赵扩的身上,这俩个人总有一个要成为未来的大宋皇帝。偏巧那时候自己的女儿不争气,居然偷偷跟吴昊跑出曹府。这让一心想用女儿走太子路线的曹振恼火不已。

    当时,魏王和赵扩两人都已经有了妻子,赵扩的妻子更是韩侂胄的侄女。曹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曹歌已经丢尽了他的脸,一个不是处子之身的女儿也不可能送入宫去。就干脆把她幽禁起来,暗地里派人四出寻访,找到一个和女儿十分相似的姑娘家。

    但是那时,仍有困扰,好不容易找到个相像的,那却是个殷实的小康之家,又不能明着去抢人家女儿……曹振一狠心,就走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那时候的曹振还挂了个观察使的头衔,于是乎从临安出发到那个女孩子的家乡,快要到达的时候,吩咐几名亲信去该地假扮盗匪,将那女孩子家里杀得干干净净,只‘无意’留下这根独苗。那女子孤苦伶仃,跑去官府告状,请求捉拿罪犯。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官府当然要做事。说起来,他们动作也极快,只是一天时间就把这几个亲信捉拿,却没想到,抓住了才发现,那几人手中有刑部的印信。

    这些刑部印信当然是曹振私下办妥的,可是知县就为了难,算起来,那几个人官职比他还高。于是知县只得将案子先行压下来。偏偏那个可怜女子又得到‘好心人’指点,说观察使大人即将到达本地。那女子便学人家拦轿告状,曹振‘得知消息’之后,立刻以雷霆万钧之势莅临当地,快刀斩乱麻的审了案子,把那几个倒霉的亲信砍了了事,又把倒霉知县发配到了崖州去。

    那个女子感恩戴德,便要为奴为婢报答曹振。曹振本来就计划筹谋要欺骗这个女子,便带她回到临安,当做养娘秘密养了下来。日子久了再缓缓给她洗脑,让她入宫,之后的计划自然一气呵成。

    曹振已经快步走到前院,冲着家丁厉声吩咐道:“准备车马,我要入宫。”

    曹振赶着着急入宫,可韩风一点儿都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在街上喝了一碗豆腐脑,又吃了几根油条,这才慢慢悠悠的回到韩府,径直来到韩侂胄的院落。

    今天不用早朝,韩侂胄一大早起来,便在院子里活动身体,看到韩风走了过来,指了指亭子里的石凳:“昨天一夜没回来,想必是有些收获吧。”

    院子里并没有外人,韩风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昨天晚上夜探曹府,居然被我找到了曹家三小姐,曹歌。”

    韩侂胄居然一点都没震惊,反而慢悠悠的说道:“找到了又怎么样?你能证明她就是曹家三姑娘吗?要是证明不了,随时可能被人倒打一耙。那就不值得了。”

    “证明不了无所谓,只要曹振觉得我能证明不就是了?”韩风微笑着说道:“这场把戏,谁都找不到真凭实据,比的就是谁能挺得住。”

    韩侂胄微微一笑,儿子已经大了,很多事应该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了。韩家的未来应该在年轻人的身上,只要是在自己能力控制范围之内,是可以放手让儿子试试的。至于曹振,韩侂胄还真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如今的大宋朝野不敢说只有一个声音,但是别的声音在韩侂胄面前都微弱的可怜。

    “听说你在皇宫和官家谈过一次话。”韩侂胄一本正经的说道:“最近太上皇的身体越来越差,官家也没有心思上朝,他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

    “其实他不想做皇帝。”韩风组织着词语:“或者说,他并不适合做皇帝。被困在深宫里的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

    “那你想怎么样?北伐之后,我们韩家又要怎么样?”韩侂胄反问道。

    “这些事,我已经有了安排,您就等着瞧吧。”

    对于韩家的未来,韩风是做了充分的准备。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永远掌握权势。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无不英明神武,可是子孙就越来越差。继承制只能保证血统的延续,却不能保证智慧和魄力的延续。每个朝代都有自己的弊端,到了王朝后期,这样的弊端就会被无限放大。如果有什么天灾**又或者其他诱因的话,已经民不聊生的老百姓就会造反。当然,造反与否并不重要,便宜的只是当年的大家族们。在韩风的记忆中,除了唯一出身于泥腿子的朱元璋之外,每个朝代的开国皇帝都是统治阶级出身,绝非无产阶级。

    但是作为有传承的世家,也未必有什么好下场。两晋南北朝的王谢两家,何等庞大?可终究还是烟消云散了。如今的大宋有韩、吴、曹,可这又能怎么样?假如女真人攻入江南,这些大家族就算是投降,也免不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韩侂胄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而韩风的打算更是从他刚刚重生,知道生在一个几乎是必死的贵胄家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筹谋了。几年下来的积累,在北伐之前,是应该把自己的设想投入到实践中去。

    “时间紧迫,我们一方面要铲除北伐的绊脚石,一方面要在北伐之前完成韩家的积累之路。而且,北伐事务繁多,不可能今天说打,然后就马上开打。我们只能分头来行事。爹,我需要在临安绝对的权力,任何人都不能干涉我的行动,就算是你和我有什么分歧,我希望你完全相信我。”韩风诚恳的说道:“一个人永远做不成事,韩家上下一起努力,才会给整个家族带来真正的传承。”

    “好!”韩侂胄眯着眼睛,微笑着说道:“现在才觉得,你这小子越发像我年轻的时候了。”

    “曹大人!”曹振的面前站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将领,他身材很高,虎背熊腰,下巴上留着短短的一溜胡须,手掌户口都有厚厚的茧子,看样子是长期握刀形成的。通常男人到了三十多岁都会开始发福,尤其是有官职的男人,吃得好睡得好,没有什么好担心,身体自然而然开始发胖。但是眼前这个男人是个例外,与许多大腹便便的禁军将领不同,他身材依然保持的很健硕,看上去充满了活力。

    曹振忧心忡忡的看着这位亲信,半晌才悠悠的说道:“炎彬,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我是怎么对待你的吗?”

    聂炎彬轻声答道:“末将不敢忘记曹公恩德,当年末将父亲在军中阵亡,母亲身染重病去世。末将那时候不过七八岁而已,依着母亲的话语,独自从樊城讨饭来到临安,想要投靠姨娘。却没想到姨娘那时候在曹公府上做婢女,末将本以为姨娘一定无法照顾我。没想到曹公如此心胸,让账房每月多批一两银子给我姨娘,并让末将有个能够居住的小屋。可以说,如果没有曹公,就没有末将的今天。”

    曹振面色平静,缓缓说道:“我并不是个希望别人老记得我恩德的人。你小的时候,虽然面黄肌瘦,但是我听人说,你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就能从樊城一个人来到临安,别的不说,光是这份意志,就足以让许多成年人自惭形秽。我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你在府里那七八年,最多不过用我百十两银子,却也为我做了许多事。说起来,你并不欠我的。”

    聂炎彬沉声说道:“欠了便是欠了,或许在曹公看起来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对于末将来说,那可是活命之恩。我不知道有没有前生来世,如果人只能活一次的话,那曹公对我无疑是再造之恩。我在府里帮忙干活做事,也是为了赚钱吃饭。但末将在府里也不过帮忙三四年而已,后来末将加入军务,曹公也帮忙打了招呼,否则末将在禁军中也不可能做到如今指挥使的位置。”

    宫中岁月深,宫中多污秽。曹振默然看着聂炎彬,很难想像,在当今世上,居然还有如此重情重义的人。不过,这也正是曹振当年看重他的地方。如今,也正是要指望他的帮助。

    “炎彬。”曹振似乎很为难的说道:“我有一件很危险的事,我本不希望告诉你。但是事情非常紧迫,很可能我和女儿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曹振微微迟疑,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不说了,你大好前途,我又怎么忍心把你拖下水呢?”

    聂炎彬顿时着急了,走上前一步,左右看了看,在宫门之外驻守的都是他的亲兵,而且,距离两人最近的也在十丈之外。聂炎彬压低了声音,认认真真的说道:“曹公,你的恩德末将一直铭记在心,若是能为曹公出力,那是末将的荣耀。再说了,曹公是看着末将长大的,难道还信不过末将吗?”

    曹振双目似乎已经有些湿润,拉着聂炎彬的双手,轻声说道:“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这件事事关重大……”

    远处的官兵依旧按照班次巡逻着,就算看到聂炎彬和曹振在谈话,也只当是闲聊而已。经常入宫的官员和驻守皇宫的将领,至少也是混个面熟,何况是曹振这样的身份呢?空旷的皇宫广场上,一阵阵带着寒意的微风卷过,风中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叶子落在地面上,蜷曲的树叶还没有被风吹开,就被巡逻哨兵的脚步踩成碎片!

第二十四章 大宋慈善总会

    秋天的时节,总是容易让人觉得有些伤感。光秃秃的树丫、枯黄的树叶、阳光都似乎失去了往日的温暖,寒风吹过脖颈,总忍不住让人想缩缩脖子。若是赶上收成不好的年份,多少会有些流民来临安讨生活,或者卖艺或者讨饭……更是让人心绪不宁。

    临安城东一条宽敞的街道上,鞭炮齐鸣,炸开了满地红纸,脚步走在上边,仿佛踩在厚厚的红地毯上。爱看热闹的人们,还以为是新开了什么店铺,纷纷聚拢过去,整条街道怕没围拢过去一两千人?可是那家店铺也未免太有钱了一些,鞭炮又不是不值钱?一挂挂的放下来,已经不知道放了多少百万响,街头满是青色硝烟,满地都是红色纸屑。

    硝烟渐渐散开,偌大招牌上,几个金光闪闪的字让人看得清清楚楚。站在近处的人,喃喃念道:“大宋慈善总会?”

    没错,这上边的确是写着‘大宋慈善总会’六个巨大的金字。店铺门前,不知道多少官员富商前来捧场。一条长长的红色绸带,中间系着一枚大花球,被几名年轻貌美的少女扯住。而临安的风云人物韩风和他的未婚妻,户部尚书女儿郦君瑾并肩站在正中。

    韩风运气宏声叫道:“诸位父老乡亲,请稍稍安静,今天是大宋慈善总会揭牌的大日子。本人韩风,现任锦衣卫都指挥使,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郑重宣布,由郦姑娘亲自主持的大宋慈善总会今后将会以大宋民生为己任,想尽一切办法,汇聚八方之力,为大众排忧解难。”

    人群中估计是韩风早就安排好的托儿,话音刚落,顿时暴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一名礼官喝道:“大宋慈善总会剪彩仪式现在开始。”

    小舞一身盛装,她本就美丽动人,如今全身都笼罩在暗红色镶着金边的礼服之中,更是显得气质高贵。长长的波浪头发垂下,洒落在刀削般的雪白双肩上,黑白分明,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她的手中托着一个精致的黑色木盘,木盘里放着两把金剪刀。

    待到小舞走到两人身边,韩风和郦君瑾分别取过一支剪刀,双箭齐下,将那枚花球剪下,落在小舞托着的木盘之中,顿时又是鞭炮齐鸣,鼓乐震天。

    郦尚书笑得眯起了双眼,双手拿着一个信封,快步走到韩风前边,大声宣布道:“今年江西收成不好,有三县近两万人衣食没有着落,难以过冬。本人率先捐献五千贯给大宋慈善总会,希望能够抛砖引玉,也希望大宋慈善总会能好好利用这笔钱,为江西三县居民解决温饱问题。”

    坐在门旁的账房先生,大笔一挥,就记下了郦尚书的五千贯。早就被韩风打过招呼的官员富商们,纷纷慷慨解囊,踊跃捐献。

    韩风低声对郦君瑾说道:“多谢你及时从建康府赶回来,要不然的话,这个大宋慈善总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起来。”

    郦君瑾面若桃花,笑得灿烂无比,暗地里,一只手伸到韩风身后,掐住他腰间一小块肉,声音甜甜的说道:“好你个臭韩风,就只有为了大宋慈善总会的事,才知道找我回来。亏我还在建康府累死累活的帮你赚钱,你这个没良心的。背着我在外边不知道勾搭了多少姑娘家,听说你在蒙古跟沐谦心搞上了,好吧,这我就跟你算了,勉强我可以算她长得还有本姑娘七分姿色。但是听说你在东果搞什么闯七关,差点娶了个彝族姑娘回来。差点没气死本姑娘,你也未免太饥不择食了吧?”

    韩风凶狠凌厉的目光顺着简怀诛等人的脸上扫过。一张张心虚的脸,带着惭愧的神色低下头去。

    郦君瑾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看着不断过来捐款的人们,言语里却多了几分杀气:“人家都说男人要三妻四妾,好吧,本姑娘就算你最多可以娶七个。你掐着手指头算算,本姑娘这正妻的位置,哪个想来抢的,我就叫她脑袋开花。你们锦衣卫的三个姑娘跟着你天南地北的跑,这是走不了的,你不娶回家,倒是叫她们嫁给谁去?再说了,我好歹现在也是她们主母的身份,这点度量我还是有的。加上沐谦心那个臭丫头,就已经是五个了。你若是招惹了东果兹莫的女儿,唉,就已经是六个了。话说,我们年纪都差不多,难道你不打算再过二十年再找个年轻貌美的小妾么?”

    韩风腰后的肉被郦君瑾两片指甲掐的紧紧的,忍着痛,皱着眉说道:“难得你替我想的这么周道,连你们人老珠黄的时候都算计到了,这份恩情叫我可怎么还啊?”

    “想得美!”郦君瑾双指一拧:“二十年后你再娶一个回家,我便和你死过。”

    “这些事稍候再说。”韩风正要扯开话题,忽然看到一位熟识官员过来捐款,急忙笑呵呵的抱拳道:“难得刘大人这么有心啊。郦姑娘,还不快谢谢刘大人!”

    郦君瑾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掐着韩风腰的手指头,冲着刘大人笑道:“多谢刘大人了。”

    那位刘大人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被韩风利用过桥了,还一本正经的跟两人说了会儿话,这才告辞离去。

    人群围的越来越密集,大宋慈善总会的工作人员,不少是当年跟着雁当家的混饭吃的黑道人物,如今却都已经从了良,正在到处跟人宣传大宋慈善总会做事的宗旨,以及善款的运用,还有就是账目的计算问题了。

    大宋慈善总会的侧对面,坐落着一个典雅的酒楼,酒楼的雅间里,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人缓缓关上了窗户,转身幽然叹道:“赵飞,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小看韩风,可是从今天这事儿看起来,还是小看他了。”

    赵飞自从赵汝愚下野之后,自己又被降职,做事一直比较低调,今天和曹振一同来观看韩风的大宋慈善总会开业大典。听见曹振的话语,赵飞捋了捋胡须,抓起面前的茶杯,低声说道:“或许是这个家伙总做出许多让人刮目相看的事吧?曹公,你为何说小看了他?这个大宋慈善总会到底有什么作用?”

    曹振已经无心再观看下边热闹的场景,走回到赵飞面前,淡淡的说道:“今日只有你我二人在此,有些话直说也无妨。昔日王谢豪门,如今何在?昔日李家一统天下,如今何在?依你之见,如何保证一家一族长久荣耀下去?”

    曹振加重了语气:“我说的荣耀,不是一两百年,而是上千年,就算朝代更迭,就算外敌入侵,一样能屹立不倒。”

    “我不知道!”赵飞老老实实的答道:“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曹振指了指楼下的方向:“但是他知道!”

    看着赵飞一脸疑惑的模样,曹振慢条斯理的解释道:“韩风明面上没有开设这个大宋慈善总会,但是大宋慈善总会的掌舵人是他未来老婆。所以,大宋慈善总会的幕后主持人就是韩风。通过大宋慈善总会,他可以聚集大批资金,在民间赢得极高的声望。你可知道,民心所向,就是天下第一等的力量。”

    “今天江西三县饥荒了,他率先出钱,带动别人捐款捐物,为江西百姓解了燃眉之急。那三县百姓是不是会感激大宋慈善总会?日后若是有雪灾?水灾?地震?干旱?他利用大宋慈善总会为自己收买名声。日子久了,别人有事需要求助的时候,都会想到大宋慈善总会,所以,就算天下大乱,群雄争霸,谁敢动大宋慈善总会,动了它,便是和天下人过不去。而且,韩风可以利用大宋慈善总会汲取大批资金,可以成功把自己的账目洗白,就算他贪赃枉法得来的钱财,也可以摇身一变,干干净净的出去。刚才我看了一会儿,就那么点功夫,就已经吸纳了超过十万贯。”曹振摇头说道,脸上的神情仿佛是在说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赵飞喃喃的反问道:“难道韩风准备把这些钱中饱私囊?”

    “这倒不会,韩风是个做大事的人,断不会为了区区钱财就把自己辛苦打造的大宋慈善总会声名败坏。他不断不会中饱私囊,我猜,他还会不断朝大宋慈善总会注入资金,并且把账目公开,让每个捐款的人都能看到自己的钱去了哪里,以什么样的价格买了什么样的东西给灾民。”曹振苦笑道:“所以我说我小看他了。”

    用慈善来打造韩家的名声,假以时日,韩家就是天下首善之家,老百姓是淳朴的,他们相信那些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的人,而不是身居庙堂之上的官员们。韩侂胄无论在朝野发表多少公告,都比不上韩风的大宋慈善总会把救灾物资送到别人手中来的感恩。那些老百姓会因为这一件事,就永远忘不了韩风和大宋慈善总会的恩德。

    这样的家族,这样的大宋慈善总会,哪个皇帝敢动?除非他已经打定主意不想要自己的江山了。再说了,如果到了皇帝要和韩家图穷匕首见的时候,那么,有着大宋慈善总会支持的韩家也可以随时拉出自己的军队来。不要以为军队都是孤儿似的,只听长官的。要知道,军人也是爹生娘养的,他们也懂得分辨好坏。否则的话,为何那么多军队会在阵前起义?

    “曹公准备怎么办?”赵飞淡淡的问道。

    “他想舒舒服服的坐收名声,我可不会让他这么轻松。”曹振冷冷的说道。

第二十五章 雨天伊人,连城玉佩

    几天来,整个临安城里到处都是谈论着大宋慈善总会的人们。无论是高官富商还是贩夫走卒,就算是不识字的老太太,都端着瓜子,坐在门前的太阳地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兴致盎然的说着大宋慈善总会的八卦。

    从来没有一家店铺在开业的时候,就有无数一品二品高官,甚至包括王侯在内的贵胄前去捧场的。尤其这间名为‘大宋慈善总会’的店铺根本不是以盈利为目的的。听说,郦君瑾放出话来,除了由大宋慈善总会组织的大规模赈灾和慈善活动之外,任何人只要得了重病,又或者因为没有劳动能力而失去收入的,均可以到大宋慈善总会申请援助,只要经过官府和大宋慈善总会的核实,就会得到资助。

    这样的消息让人兴奋不已,许多重病人因为看不起病已经在家里等死了,甚至已经安排好了后事。但是大宋慈善总会的成立,让他们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街头巷尾到处传颂着做这件事的韩风和郦君瑾的故事,一时间,韩家的名望扶摇直上。

    对于老百姓来说,许下无数个空头支票,都不如老老实实为他们做一点事。就算韩侂胄兴高采烈的站在宫门大声宣布,今年大宋的鸡地屁又增长了两成,也不如让老百姓手里多上一贯钱来的实在。所以说,老百姓是最善良的,也是最务实的。他们关心的只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只是自己的老婆孩子热炕头。

    清早十分,淅淅沥沥的秋雨已经缠绵了一整夜,青石路面被雨水打湿,青色仿佛更深。一个个小小的水坑,让行走的人们不住提起长袍的衣角,否则就会沾湿袍角。一顶顶雨伞撑开,从天空俯瞰下去,无数雨伞几乎连成一片,雨幕连天,大伞遮路。

    这样的天气,出门的人自然也不会很多,仁信当铺的老掌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坐在高高的柜台之后懒洋洋的挖着耳朵。上吊也要让人喘口气,就算急着用钱的人,只怕也不会这当儿来到当铺。

    噗,收雨伞的声音在当铺门口响起,老掌柜不禁抬眼望去,这会儿还来典当的,想必是很缺钱。待会儿看看他要典当什么,倒是可以狠狠的砍上一刀。一看之下,掌柜的才发现自己走了眼,门前站着一位妙龄少女,一脸没有睡醒的模样,身上的衣服穿的也不甚稳重,领口裂开很宽,露出一大片雪白。老掌柜由不得多看了两眼,这才收回眼神,看着那个女子走近柜台,按照行规问道:“客人是要赎当还是典当?”

    “典当!”那女子懒懒的答道。

    老掌柜取出一张当票,头也不抬的问道:“活当还是死当。”

    所谓活当就是在一定限期里以一定的利息还可以把典当之物赎取出来,而死当就等于是卖给当铺了。所以通常来说,如果客人手里的东西颇为值钱的话,掌柜的反而会劝他活当,一来本金当的比较高,将来就算赎回,当铺也赚了不少利息。就算他不赎回去,当铺得了一件值钱的货物,也不吃亏。死当的话,反而钱要少一些。

    “啊……活当吧。”那女子笑嘻嘻的趴在柜台上看着后边高高在上的掌柜,忽然指指点点的说道:“哦,我认得你,你啊,人老心不老,常去我们霜月楼耍子,那里的姐妹都说你年纪虽然大了点,可花样不少,若是功夫差点的,都能被你折腾个半死不活。”

    老掌柜脸上一红,虽说大宋之时去妓院只是寻常之事,但是被一个青楼女子当面在店铺里指认,还是有些惭愧,尤其是说到他那些私密事儿……老掌柜咳嗽一声,冷眼扫视着身边正忍着笑的伙计,冷冷的说道:“姑娘只怕认错人了。老夫为人端方,从来是不去青楼妓院的。”

    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从怀里取出一块用手帕包住的物事,递到柜台上:“你看看这玩意能值多少钱?”

    老掌柜揉了揉眼睛,解开手帕,却只见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就算他见多识广,也不由得脱口而出道:“这块可是和田玉啊……你是哪里得来的?”

    “啊,看来那小子没骗我。”女子嬉笑道:“昨日几个男人来我们楼子里饮酒,喝得兴高采烈又要赌钱,有个三十来岁模样的江湖汉子,输了不少,最后拿出这块玉来,说是跟我借二十两银子翻本。他口口声声说这块玉能值不少钱,说等找了钱再来跟我赎,但是我赚的就是血汗钱,又怎么能轻易借给他?再说了,我又不认识什么是好玉。他没办法,就用这块玉跟人对赌,当然还是输了,一怒之下就走了。”

    “赢了玉的人当然就留在我房里了,说本姑娘服侍的好,给了钱,又把这玉留给了我。这不,刚刚睡醒,我就琢磨着来当了玉,看看值多少钱了。”那女子笑道:“你给估个价吧。”

    老掌柜心里直打鼓,要说这块玉,真实价值起码在二百两银子以上,可这个女人要活当,要算利息又要给当铺减少风险的话,这个价钱……想了想,老掌柜缓缓说道:“可以给你当一百两。”

    “这么值钱……”那个青楼女子显然被吓了一跳,紧跟着一脸迷茫就变成了欢天喜地:“好,那就当一百两。天哪,这次可赚大了,一百两,可得接多少客啊!”

    老掌柜笔走龙蛇,顷刻间写好了一张当票,淡淡的说道:“来,按个手印,不过当铺的规矩是九出十三归。你实拿九十两银子走,一个月之内,可以带一百三十两银子来赎买。过期不赎买,这块玉,便是本当铺自行处置了。你若是听明白了,就在此处按上手印。”

    能有九十两银子入手,那女子已经是乐不可支,当即就伸手沾了沾红泥,按上手印。老掌柜心中更是欢喜,这块玉,若是女子来赎买的话,当铺不到一个月轻松就赚了四十两。若是她不来赎买的话,转手至少可以卖一百八十两出去。怎么算,当铺都是大赢家!

    拿了银子的女子蹦蹦跳跳的走出当铺,老掌柜拿着这块玉顿时来了精神,放在手中慢慢摩挲,每道花纹,每个字迹都在手中过滤一番。忽然间,老掌柜觉得有些不对劲,玉佩下角刻着一个‘抦’字。应该是标明玉佩主人身份的字迹。这个字好生熟悉!寻常人绝对不会用这个抦字来做名字的。

    “你知道谁叫这个‘抦’字吗?”老掌柜疑惑的转身看向小伙计。

    小伙计到底是年轻,笑嘻嘻的说道:“咱们大宋叫‘抦’最出名的,当然是当今官家的哥哥,魏王抦啊……”

    老掌柜手掌一抖,差点把这块玉佩掉在地上。魏王赵抦的玉佩,怎么可能流落出来?又怎么会在一个江湖汉子的手中?难不成是有人偷了魏王的玉佩,假如这块玉真的是赵抦的,那自己随时可能背上一个销赃的罪名。到时候,当铺自然是没了,一把年纪的自己说不得还要流放千里之外!

    这件事根本就抵赖不了,当票、霜月楼的女子都是物证人证,到时候一个都跑不了。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顿时变成了一块烫手山芋。老掌柜喃喃说道:“你先在店里看着,我去去就来。”

    老掌柜去的地方自然是临安府,遇到这种事,宁可赔钱,也绝对不能招惹官非。要知道开当铺的人最怕的就是遇到贼赃。无辜就背上了销赃之罪,任凭是谁也承受不起。

    天上的小雨依然在不停歇的下着,临安府的捕头可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穿着蓑衣,顶着令人厌烦的潮湿小雨,直奔魏王府。

    赵抦伸手把玩着这枚熟悉的玉佩,淡淡的说道:“这块玉佩的确是出自魏王府,是我少年时喜欢佩戴的。之前大宋慈善总会号召大家捐款捐物,本王捐了三千贯和一些粮食药材,至于这块玉佩,也是当场捐出去的。是希望大宋慈善总会能够高价变卖这块玉佩,获得的钱财可以用来支援江西灾民。”

    捕快在魏王府里不敢失礼,一直站在门边下首处,听见赵抦如此说,便询问道:“如此说来,魏王这块玉佩已经属于大宋慈善总会了。看来,这块玉佩要么是在大宋慈善总会被盗,要么,就是有人监守自盗,把玉佩拿出去变卖中饱私囊了?”

    赵抦点了点头:“嗯,很有可能如此。不过,本王对于查案并不在行,到底真相如何,就要临安府查明了。你回去之后,替本王转告临安府尹,大宋慈善总会刚刚建立,若是有巨大丑闻出现,对这项善事就会是极大的冲击。不过,若是真的有人作奸犯科,也无需为他隐瞒,本王是支持临安府一查到底的。”

    捕头松了口气,临安府这次要查的是朝中大员支持的大宋慈善总会。随时可能面对二三品的高级官员,这些大人物根本不是临安府随随便便能够招惹得起的。如今有了赵抦这句话,至少许多官员表面上也要给些面子。

    “如此,卑职就告退了。”捕头从赵抦手中接过玉佩,抱拳施礼,躬身退出赵抦的书房。

    赵抦看着消失在雨幕中的捕头,心头波澜起伏,对于他来说,有大宋慈善总会这么一个机构出现自然是大好事。偏偏一开始就出现了如此严重的疏漏,到底是大宋慈善总会监守自盗?还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来人,准备车马,本王要去锦衣卫总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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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宁杀错不放过

    当铺的老掌柜战战兢兢的从柜台后走出来,看着浑身上下都是雨水的几名男子,弓着腰,低声说道:“草民见过几位大人。”

    韩风冷冷的哼了一声:“你说那个来典当玉佩的女子是霜月楼的姑娘?为什么当票上没有她的名字?”

    老掌柜顿时一愣,浑身上下冷汗直冒,当时就是因为自己看上了这块玉佩,于是故意只让那个女子按了手指印,没有写名字。将来就算对方来兑换的话,自己也可以耍耍赖,看能不能讹诈这个女人。却没想到,这个缺失,却成了锦衣卫眼中的重大疏漏。

    看那老掌柜答不出来,韩风也懒得跟他废话,轻轻吩咐一声,简怀诛立刻走上前去,一把揽住老掌柜的胳膊。一行人大步走出当铺大门。

    天空就像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色,阴雨纷飞的天气里,整个临安都显得毫无生气,秋雨打落了无数黄叶,水沟里潺潺流过的雨水卷起树叶不知道将会冲到哪里去。街上放眼望去不是雨伞就是蓑衣,反而是这几个什么雨具都没有带的人看起来分外扎眼。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忍不住打量几眼这几人,但是看清楚他们身上黑色的锦衣制服之后,便识趣的让开道路。谁也不会吃饱了闲着没事干去招惹锦衣卫。

    下雨天,就连青楼的生意都淡了许多。老|鸨懒洋洋的靠在门楣上,带着职业的媚笑,看着过往客人。霜月楼并非什么大楼子,在临安的名气很小。平时来这里的客人都是熟客,同时,也是腰包里没有多少钱的客人。这里的姑娘,虽然姿色还可以,但是大宋时候的*讲究的是琴棋书画一应俱全,绝非只有一张好脸蛋就能成为知名花魁的。若是弹不得好曲,唱不出好词,哪怕身段诱人,容貌惊艳,也不过是个下等*而已。

    一行几人朝着霜月楼走来,老|鸨正要开口招呼,忽然看到那几张冷冰冰的脸,还有一身熟悉的制服,立刻知趣的闭上嘴巴,收起脸上的媚笑,老老实实的招呼道:“几位大人怎么有空来我这小楼子了?”

    “把所有的姑娘全部叫出来,锦衣卫要认人。”李飞镖快步走上前去,厉声喝道。

    老|鸨诧异的看这几个人,心知肚明是惹不起他们的,便扯开嗓子没好气的叫道:“女儿们,都出来吧。”

    楼上楼下的姑娘们顿时莺莺燕燕如同一群花蝴蝶般飞了出来,只是调笑声越来越轻,直至她们走下楼的时候,一个个都神情严肃。当这些女子规规矩矩排成一排的时候,韩风轻推那个老掌柜一把:“是谁?把她认出来。”

    老掌柜眯着眼睛,仔细走到姑娘们身前,这里有不少女子曾经跟他有过露水情缘,只不过,那些一夜风流,如今都不敢表现出来。老掌柜每走过一人身前,那女子都忍不住要打个冷战。倒不是老掌柜的脸色有多可怕,而是他身后那几个杀气腾腾的锦衣卫官员,看样子像是要把整个青楼的女子都给吞了似的。

    “是她……”老掌柜指着一名年轻女子说道:“就是她。”

    那女子愣了愣,随即挺起胸膛傲然走出队列,清声斥道:“怎么了?不就是在你那儿当了块玉佩吗?犯得着带锦衣卫来拿人?就算那玉佩是假的,跟本姑娘也没有任何关系。怎么着?是要杀人啊,还是要抓人啊?”

    看那女子一副混不吝的模样,韩风心情欠佳,懒得多说废话,冷冷的吩咐道:“把这女人和掌柜带回锦衣卫,严加审讯,把他们的背景给我挖的一清二楚。”

    一听这话,老掌柜顿时双腿一软,锦衣卫那是什么地方?进去了不死也要脱层皮啊。自己老老实实开了个当铺,虽然做过一些昧良心生意,可从来不敢招惹官府,更别说锦衣卫这样恐怖的机构了。韩风的话音刚落,老头儿立刻跪倒在地上,哭爹喊娘叫道:“大人啊,老头子真的只是做生意的良民,什么背景都没有啊……”

    那女子脸色剧变,方才晓得这群锦衣卫前来,虽然是和玉佩有关,可牵连之大,很可能超出自己的想象。她倒是有几分江湖女子的习气,冷冷的说道:“去就去,清清白白的人就算去了锦衣卫,他们也不能把我屈打成招。”

    “带走!”韩风率先走出妓院,老|鸨战战兢兢的看着锦衣卫带着两人扬长而去,半晌才拍了拍胸口,惊声呼道:“吓死老婆子了!”

    这次临安府是给足了韩风面子,首先允许韩风把人犯先行捉拿,其次,允许大宋慈善总会自查自纠。但是,如果韩风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来,说不得刑部和临安府还是要插手的。现在的韩风,心情当然好不到哪里去,好端端的做一份慈善事业,却在刚开始就陷入了麻烦之中。

    虽然韩风已经准备了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是慈善最怕的就是有人中饱私囊,要知道别人是凭着对你的信任,才把钱财交付给大宋慈善总会,让他们统一来做善事的。要是被人发现大宋慈善总会是一个肮脏无比的机构,将来不但一文钱都收不到,还会让大宋慈善总会遗臭万年。

    如果真的是有人陷害也就罢了,假若真的有人监守自盗……那就算他死上十七八次,也不足以挽回对大宋慈善总会的伤害。

    清凉的小雨拍打在韩风的脸上,迷蒙着他的双眼,脚下踏过一个个小水窝,溅起的水花将锦衣长袍打湿半边,隐约还有些泥点在衣服上,只是这些,韩风都已经顾不得了,这个世上,想要做些好事并不容易。但是,想要添乱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毕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大把大把的。

    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韩风回到锦衣卫总署,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喝问留在总署的苏夕颜:“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苏夕颜解释道:“魏王捐出这块玉佩的时候,正值大宋慈善总会开业的那一天。因为当时有很多人捐款捐物。所以郦姑娘分配了不同的人手。记账的先生有三人,余下每组五人,第一组负责收取现钱,计算过后,统一封存在箱子里。第二组是点清物事的,包括衣服、粮食、药材、农具……他们清算过之后,也全部封入货仓。唯一麻烦的是第三组,五个人在记账先生记录捐出贵重物品之后,分别将这些物品封入铁盒之中。我派人检查过铁盒,其中有这块玉佩的记录。但是铁盒并没有被打开过。”

    韩风双眉一挑,冷冷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把玉佩放入箱子之前,悄悄收起了这块玉佩?”

    苏夕颜叹了口气:“是,但是这五个人都可能经手了玉佩,所以我干脆把他们五个人都给抓来了,现在就关押在后堂里。”

    韩风站在衙前,回首吩咐道:“把那个霜月楼的女人带进去认人。”

    李飞镖答应一声,亲自押着那女子走进后堂,过了半晌,李飞镖又带着她走了出来,神色黯然的说道:“大人,这女子说,五人都不认得。”

    怎么可能?韩风一步步踏上前去,双拳捏的紧紧的,指节处已然发白,那女子几乎是颤抖着看着韩风的双手,待到韩风快要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忽然嘶声叫道:“真的不认识他们五个。你要用刑就用刑,我胡乱指一个出来,对你有用吗?”

    “把这个女人先带下去。”韩风吩咐一声,径直走进后堂。

    后堂里五个人,都是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个个身材健壮,他们当年跟着雁当家的在建康府混饭吃,后来雁当家的被韩风收服,帮助郦君瑾在建康府处理生意。这些漂泊累了的江湖汉子,许多人就留在建康府帮手。这些人早年混迹江湖,可以说,是最容易被收买的对象。

    韩风可不相信水浒传上所写的所谓道义就是看到了哥哥纳头就拜。就算梁山好汉不也是打家劫舍,投名状要杀无辜路人?李逵劫法场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双大斧排头砍去,管他是老百姓还是官兵都砍了再说。鲁智深听到金翠莲抱怨镇关西的老婆,就去打死了镇关西。大小老婆争风吃醋,管他什么事?梁山好汉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的江湖汉子,素质差的实在太多了。

    五人都被铁镣锁在柱子上,看到韩风走进来,纷纷叫道:“大人,我是冤枉的啊,大人,求你放我出去……”

    韩风漠然挥了挥手,看着五条汉子,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五个人都有份经手玉佩。现在都喊自己是冤枉的。你们很清楚,这件事我必须给临安府,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否则,大宋慈善总会刚刚开始就会臭了。”

    “所以我跟你们谈条件。哪个做了,老老实实说出来,我不杀你,也不会流放你,只要你配合锦衣卫把幕后黑手查出来,我便放你一条生路。”韩风长长的叹了口气:“当然,你们或许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大家都不承认我就没有办法……其实,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就是把你们五个都砍了,然后通报临安府,是你们五人监守自盗。我知道,这样可能会冤枉四个人,但是我没得选。”

    “路是自己选的。我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自己把那个人找出来,或者出来自首。否则,一刻钟之后,我会尽数杀了你们!”韩风冷冷的说道:“来人,把他们的铁链全部打开。锦衣卫守紧后堂,有人妄图逃走的,格杀勿论!”

第二十七章 一砸到底

    雨水顺着雨檐流落下来,就像一片晶莹剔透的珠帘挂在衙前,韩风和苏夕颜并肩站在廊台上,看着那片雨帘。

    苏夕颜幽幽的说道:“韩大人,你这是逼着他们五个人自相残杀啊!”

    韩风摇了摇头:“他们五个人要是分别审讯的话,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幕后真凶。我只留一刻钟给他们。如果找不到人,他们五个都要死。无辜的人自然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他们就会拼命去回想那一天发生的事,说出自己拿过那些货物。相互印证之下,没有做的人,自然不会出现纰漏。但是那个真正拿了玉佩的人,企图遮掩,就会越来越和别人对不上帐。到时候,只怕我不吭声,那几人都想杀了他!”

    后堂里隐约传来争吵声,苏夕颜微微一笑,不得不说,这位衙内还真是心狠手辣,逼得五条江湖汉子自己咬出个真凶来,倒是省了锦衣卫不少事情。

    “大人,如果是有人故意收买大宋慈善总会的人,做出这等事情,你会怎么办呢?”苏夕颜问道。

    韩风并没有回答,只是遥望着雨幕,冷冷一笑。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的很快,待到韩风再度回到房间内的时候,五条汉子争吵过也厮打过,一个个鼻青脸肿,汗流浃背的躺在地上。可是,让韩风很震惊的是,居然没有人自认是监守自盗的人……

    “我真的没有拿,事到如今,全由大人决断吧!”离韩风最近的一条汉子声嘶力竭的叫道,眼泪已经顺着他的眼角滚落下来。

    还没等韩风说话,一阵香风就已经冲入后堂:“韩风,奇怪了。”

    韩风回头一看,只见郦君瑾被淋得浑身上下都是雨水,头发都已紧贴在额头上,往日娇滴滴的官家小姐,现在看起来狼狈不堪,她一进来就拉着韩风往外跑。锦衣卫们只道这位大小姐又要找什么麻烦,急忙避让出去。

    “怎么了?”韩风甩开郦君瑾的手:“你怎么弄的这么狼狈。”

    郦君瑾‘啊’的叫了一声,急忙伸手去顺头发,紧张无比的问道:“很难看么?是不是像落汤鸡一样……惨了,这样子被这么多人看到,以后叫我怎么见人?”

    女人就是女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对自己的容颜十分重视,生怕出现一点点纰漏。韩风哭笑不得的说道:“还好,你先说说出了什么怪事吧……”

    “嗯,那个箱子里还真有一块玉佩。不过,跟魏王的那块不太一样,是个很普通的假玉。”郦君瑾从怀里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玉佩,喃喃的说道:“这样的玉佩,通常是那些带不起真货的人,附庸风雅挂在腰上的。我找人问过,这样的假玉,二十文钱就能买一个。”

    韩风接过那块玉佩,双目间寒意陡现!

    如果案子截止到这里的话,可以说一切线索都已经断了。五个经手人都不承认自己拿了玉佩,而且是在生死关头依然不认账,可信度很高。而妓院的女人和当铺的掌柜,应该没有多少可疑之处,他们几乎可以确定是被人利用了。唯一的线索就在这块在任何一个街头摊子上都能买到的假玉佩。但是临安城那么多饰品店,那么多街头摊子,想要找这块玉佩的卖家,简直是大海捞针。

    而那个带着玉佩去妓院跟几个嫖客同赌的男人,也消失在茫茫人海中。韩风已经可以确定,监守自盗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事实上,大宋慈善总会里的人,没有一个被其他人收买的。一切都是别人做出来的骗局而已!

    这个局,为的就是把韩风的大宋慈善总会拖下水,让他为韩家营造名声的举措,变得奇丑无比。

    看着韩风那副强压怒火的模样,郦君瑾不禁拽了拽他的袖子:“喂,你想什么呢?不要用这种眼神看人好不好。”

    韩风伸手握了握郦君瑾纤细娇嫩的小手,露出一丝笑容:“你先休息……来人啊!”

    等在门外的锦衣卫官员们一拥而入,等候韩风的吩咐。

    “苏大人,马上分配人手,以便装进入临安客流量最大的青楼、茶馆、饭店。只要听到有人主动提起大宋慈善总会的丑闻。即可锁定目标,查明身份。必要时,许你们捉拿人犯,遇反抗可格杀勿论。”

    “简怀诛,你以前是都头,熟悉刑律。你负责把所有抓来的嫌疑犯,全部移交给临安府,并以锦衣卫官员身份,全力配合临安府的缉查。他们有任何要求,你都要满足他们。”

    “李飞镖,挑选二十名面生的狼组高手。随我行动!”

    苏夕颜待到韩风发布完命令,立刻高声反驳道:“大人,若是这么做的话,很可能会被御史台弹劾锦衣卫公器私用。”

    “不会的,御史台没有这个机会。”韩风镇定的目光扫视面前的部下们:“况且,如果御史台要弹劾,就让他们弹劾好了,被人骂几句,死不了人。”

    苏夕颜暗暗吸了口凉气,这次的事情已经很明显触及了韩风的逆鳞,临安城的腥风血雨看来已经很难避免了。锦衣卫作为韩风一手缔造的强大组织,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无条件站在他的身后,扫清一切阻挡在面前的敌人。无论这个敌人是谁……

    众人纷纷出去开始准备,偌大的厅堂里就只剩下郦君瑾和韩风两人,看着迷惑不解的女孩,韩风挤出一丝笑容道:“你最好是留在锦衣卫或者家中,这几天的临安不会很太平。”

    “你要去欺负谁啊?”郦君瑾顿时来了精神,咬着嘴唇,手指头摆来摆去的说道:“反正自打我认识你,你就没有吃过亏。我爹曾经跟我说过,你这个人是拼命占便宜,宁死不吃亏的。说说,你发现谁有可疑?”

    “魏王!”韩风一本正经的说道:“五个人都没有调换玉佩,而且,他们不是那种附庸风雅的人,不会买个假玉佩来挂在身上。魏王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我的大宋慈善总会,用的居然是一群江湖汉子来打理。”

    “所以,那块假玉佩出现在盒子里的真正原因就是,魏王根本就是带着一块假玉佩来到捐献现场。在捐了钱和粮食药材之后,他故意把假玉佩取下来,说要捐给我们卖。当时人很多,捐的东西也特别多。我们的人手要清点,分类,还要招呼官员士绅,可以说根本就忙不过来。也没有任何人想到,堂堂魏王会捐一块假玉佩。而且,那些江湖汉子又怎么可能分得清和田玉与街上二十文钱玉的区别?匆匆忙忙的就把假玉佩登记之后,放在铁盒子里。”

    韩风叹了口气:“魏王的心计不是那么简单,他要打我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他马上就安排人手,假装去妓院赌博,把玉想方设法留给*。一个*留着玉佩没有用的,不是典当就是拿去珠宝店给卖了。就算那个*不卖,他也会用别的办法,让这块玉佩曝光出来。从而制造我们大宋慈善总会监守自盗的假象。”

    郦君瑾眨了眨眼睛:“那天去赌博的人,很可能已经被魏王灭口了……”

    “看来你跟那些江湖汉子在一起久了,也学会他们的心狠手辣了。不错,我也是这么猜的,不过以魏王的脑子,很难想出这么周密的布局。他唯一的疏忽就是没有想到我们用江湖汉子来打理大宋慈善总会。抛开这一点,几乎是天衣无缝的!”韩风的语气就像门外的秋雨一样冰冷:“他的身后一定还有人指点,这个人是曹振也好,是别人也罢。这次,我都要把他们揪出来。”

    “你为什么不去告诉刑部或者临安府呢?”郦君瑾诧异的问道。

    “第一,我们没有证据,一切都是推断而已。魏王随时可以反咬一口,说我们监守自盗推卸责任。第二,就算是刑部和临安府,能拿魏王怎么样?他是太上皇最宠爱的孙子,是当今官家的堂兄。有亲王之封,根本就不用把刑部临安府大理寺放在眼里。我猜,他幕后的那人,正是因为看中了他的身份,才让魏王走上前台来对付我们。”

    郦君瑾一说到政治就开始头疼,忍不住追问道:“你和魏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又为什么要对付你?”

    韩风淡淡的说道:“谁说没有怨仇?当初太上皇是想立魏王。但是我爹和整个韩家,发动许多大臣,劝说太上皇为了政局的稳定,应该拥立当今官家。魏王当然想做皇帝,他几乎唾手可得的帝位,是被我们韩家带头给拿下的。他有怨怼这很正常,我一点儿也不怪他。反而,要是他一点也不在乎,我倒是佩服他了。那可是圣贤之举啊!”

    门外的雨越来越大,雨水组成的珠帘越发急促,拍打在地面上的水珠溅起无数水花,这样的雨声,让房间里的人不得不提高了声音,才能听得见对方在说些什么。而院子里冒雨调动的锦衣卫们,脚步声甚至都被雨声遮蔽。

    郦君瑾似懂非懂的看着韩风,喃喃的说道:“那就算魏王恨韩家,为什么要在大宋慈善总会这件事上出手呢?”

    “说白了,做慈善,一来是为天下人做些好事。二来是收买民心。当然,我们韩家要民心不是为了造反,而是为了韩家可以长久得到普通民众的支持。任何人想要和韩家作对……呃,都会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不得自拔。”

    韩风显然对自己的灵机一动很得意,接着说道:“而皇室的人很忌讳这一点,天下都是赵家的。如果天下人都说韩家好,而忽略了赵家才是天子。那赵家的权力就会被分薄不少。甚至说,韩家就拥有随时可以推翻赵家统治的能力。”

    “韩家现在军队的势力日益壮大,川中四路可以说和韩家同气连枝,禁军和其他的驻屯军,也不断有韩家的人在掌权。我说过,我们不想造反,但是我们要随时拥有造反夺国的能力。这样才能自保。只要韩家能够一直为天下人做事,为百姓谋福祉。那便是韩家可以长久立足的根本。”

    韩风傲然看着郦君瑾:“这些话,我也不怕告诉你。虽然我们有自己的用心,但是大宋慈善总会是实实在在为百姓做事的。如果有的人,自己掌握着权力不给百姓做事,还阻挠别人为百姓谋福的话。这样的人,要权力做什么?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只是为了自己的统治?这样的破烂货,我就要把他一砸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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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200字完成,收工。去看巴萨和米兰的冠军杯比赛去。

    希望米兰能够取得好的成绩。我是罗森内里!

    谢谢大罗88的打赏!

第二十八章 打不能打

    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让临安城笼罩上一层水雾。也正是因为如此,临安的客栈生意才特别的好。南来北往的客商都躲在客栈里打发时间。有的人耐不住寂寞,取出赌具,招呼相熟的客商去客房里玩。更多的人,还是选择来到客栈的大堂里喝点茶,吹吹牛。出来闯江湖的,就是要消息灵通,在大堂里聊着聊着,不认识的人操着各地方言,也能聊出不少商机来。

    看着门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坐在北首的一位中年商人,苦笑道:“这雨缠缠绵绵的,不知道要下多久。要是误了赶回家的日子……唉!”

    商机总是一纵即逝,要是耽误了日子,随时都有赔本的风险。在座的大多都是商人,颇为理解他这番话的苦楚,许多人情不自禁的跟着一起叹息起来。忽然间,南首角落里一个宏亮的声音说道:“怕什么啊,如今大宋有了个慈善总会,就算日子过不下去,也可以找他们帮手的。”

    都是有手有脚的人,怎么好意思去找慈善总会帮手?不过,话题一扯到慈善总会,商人们顿时兴奋了起来,这几天临安城里议论最多的就是慈善总会了,就算街头捡破烂的老头儿,拦住他,他也能说个道道出来。一众人谈论的兴高采烈,谁也没有留意到又有人走进了客栈大堂。

    他穿的很普通,脚上是一双沾满了泥污的灰色布鞋,早已被雨水打湿透。黑色的长裤下半截紧紧贴在小腿上,上半截倒还算干燥。上身是一件浅蓝色的短衫,相貌看起来约莫有三十岁左右,貌不惊人。从他提着的包裹来看,跟成千上万想来临安做生意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自然也就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

    客栈里没有空桌子,他带着一副笑脸,慢悠悠的走到中间一张台子那里,告了个不是。大家都是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便有人挪了挪屁股,给他让出一个位置来。那汉子很斯文的坐下,跟店小二要了碗茶,便不再做声了。

    客商们正谈的兴起,有人开口说道:“这个大宋慈善总会啊,我可听说一件丑闻呢!”

    说话的那人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人最怕的就是被人勾起了好奇心,这份心思一旦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许多人忍不住叫道:“别卖关子啊,快说,什么丑闻?”

    正道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人的骨子里对于丑闻都有无比的八卦天分。如果同时把艳照门的照片和威廉王子大婚的视频摆在一起。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会毫不犹豫的打开艳照门一看究竟。八卦,不仅仅是女人的天分,也是男人的兴趣。

    坐在中间的那人仿佛若无其事的抬起眼,目光朝说话的人投去,在人群的包围之中,一个瘦小的汉子兴奋不已的说道:“听人说啊,大宋慈善总会监守自盗,有人捐了一块玉佩给大宋慈善总会,结果第二天,就在当铺里发现这块玉佩了。据说,这块玉佩,价值不菲……可想而知,其他的钱财,嘿嘿……”

    这一席话顿时引起了那些客商们的同感,纷纷赞同道:“那是多少钱啊,要是让我经手保管的话,估计我也忍不住要揩油……”

    “你还别说,大宋慈善总会人家为什么不要钱做善事?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吧?我看啊,八成是利用大家捐钱中饱私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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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商们越说越是兴奋,越传越觉得像是真的,不一会儿工夫就添油加醋,说得口沫横飞。坐在中间的汉子缓缓站起身来,把桌子上的包裹摔在肩膀上,慢步朝聊得起劲的人群走去,十余人围在一起说话,自然是挤得密不透风。他走过去,双手分开人群,挤了进去,看着最开始惹起这桩丑闻的人说道:“贵姓?”

    “免贵姓李……”那人刚刚答了一句,忽然觉得不对劲,立刻反问道:“怎么了?”

    “哎呀……”话音刚落,李姓汉子忽然觉得肩头一紧,似乎被一块烧红的铁钳夹住似的,半边身子都使不出力气,忍不住痛呼了一声,翻着眼睛瞪向那客商模样的汉子叫道:“你干什么?捏死我了……”

    客商并没有松开夹在他肩膀上的手指,反而另一只手在他腰后一托,拽着他就朝外走,还大咧咧的跟身边客商们打着招呼:“我和他出去聊点私事。”

    街上雨水淋漓,小水珠打在积水的路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涟漪层层朝外散开,还没来得及变淡,就被脚步踏碎。李姓汉子被客商抓着肩膀托着腰从客栈里拽了出来,斜刺里拐进一条僻静的胡同。

    客商伸手一推,将李姓汉子重重的推在墙上,冷冷喝道:“锦衣卫……”

    一听见锦衣卫三个字,李姓汉子立刻脸色巨变,连声说道:“我只是走江湖做买卖的,跟你们锦衣卫毫无瓜葛啊……”

    “有没有瓜葛回去一查就知道了!”锦衣卫麻利的将他全身上下搜了一遍,确认没有武器之后,便反扣着他的双手,朝锦衣卫衙门所在回去。

    苏夕颜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文档,一天下来,锦衣卫至少抓获了一百多个到处散播大宋慈善总会丑闻的人。每个人的身份背景都记录下来核查,表面上看,这些人都没有指导性的线索,但是苏夕颜心知肚明,幕后黑手当然不会派出自己的家人部下去散播谣言。而这一百多人里,或许有一些是无辜的,但是,大部分肯定有一定的关联。

    这个关联,就是苏夕颜要查找的关键之处。

    看着一个个黑色的字,苏夕颜已经觉得有些头晕了。按照他的惯例和做事风格,早就想把这一百多人全部拉出去暴打,看看他们到底招不招。但是韩风却不同意,临走之前特意交代过,锦衣卫出动人手捉拿到处散播谣言的人,就已经会给一些*的老百姓造成‘防民之口’的错觉了。如果刑讯逼供的话,一旦出现冤假错案,更是跳进西湖也洗不干净。所以,线索必须要依靠智慧去寻找。

    “我是多么想念老虎凳、辣椒水、夹棍……”苏夕颜摇头叹道,无奈的翻开手中卷宗,看着最新送来的文案。

    陪着苏夕颜坐在偏堂里的,是以前皇城司的老部下,现任都尉的游良。他比苏夕颜要大上十来岁,在皇城司也算得上经验丰富,听见苏夕颜叹息,便询问道:“大人何故叹息?可是觉得不能用刑就特别碍手碍脚?”

    “是啊,对付嫌犯不就是应该打么!”苏夕颜可算找到了知音,大谈刑讯逼供的好处来:“那些人嘴硬的很,只是关起来,还要给他们饭吃。根本就不会害怕。这样的硬骨头就得打,打的他们怕了,自然就招了。”

    游良笑道:“都指挥使大人不让打,也有他的道理。不过下官倒是有个想法,不让打,咱们还不能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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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状态很差,心情低落,到现在也就写了这么多字出来,事实上是从晚上7:50开始写到现在的……

    无语,白天补吧

第二十九章 打主人看狗

    连日来的细雨,让本来就空间狭小的牢房显得越发潮湿,简单的板床上铺着的被褥,伸手一抓,那种湿湿的感觉,恨不得让你拧出水来。就连空气中都带着一股令人难以呼吸的潮湿气味。

    牢房也有标准,本来每间牢房可以住两个人,但是锦衣卫一天之内就从各个地方抓来了一百多人,无奈之下,每间牢房至少关进去十几个人。那些来自临安各地的人们,互相倾诉着自己的冤枉和不幸,时而有人高声呼喊:“冤枉……让我出去……”

    驻守在牢房里的锦衣卫们,冷冷的瞥了这些声嘶力竭的人一眼,便再也懒得看他们,每个被抓来的人都说自己是无辜的。到底是不是无辜的?当然要锦衣卫说了算。

    大牢的门被人推开,整个牢房也似乎跟着明亮了一点,几个人前后走进大牢,除了为首的人之外,每人手中都牵着一条狗。那些狗长得十分高大,凶神恶煞,随着主人站定之后便蹲坐在地上,长长的舌头吐露出来,目露凶光,盯着牢房里的人,仿佛要择人而噬。

    苏夕颜冲着朝自己致敬的守卫点了点头,随手指了指牢房中的某人:“把他带出来。”

    几名如狼似虎的守卫立刻打开那间牢门,冲进去拉着那个拼命挣扎的人走出来,把他推倒在地上,随即又关上了牢房的门。百多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都集中在苏夕颜的身上,这位长身玉立的锦衣卫高官冷冷的吩咐道:“关闭大门,准备放狗。”

    沉重的大牢门缓慢而又坚定的关闭,守卫们添加了几支火把,让牢房里有足够的明亮。几条恶狗冲着瘫坐在地上犯人狂吠,不住想要跳跃过去扑咬,吓得那人面无人色,连声求饶。

    苏夕颜居高临下,漠然的说道:“你在外边散播大宋慈善总会监守自盗的谣言?”

    “小人也是听别人说的,觉得有趣便拿出来跟街坊卖弄……”那人好像还读过几天书,硬着头皮顶了一句:“当年太祖皇帝不是说过,大宋朝绝不因言获罪吗?”

    “轮不到你说话。”苏夕颜缓缓走到他的身边,声音清晰的可以让每个在牢房的人都能听到:“本官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招了,不要多受苦。锦衣卫的刑罚有很多种,一样样让你试下来,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吃不消。再说,这几天阴雨缠绵,本官的心情也不太美丽。自然就没有闲心跟你蘑菇下去,若是你继续嘴硬,会发生什么事,本官也难以保证。”

    那人似乎有些害怕,但还是咬牙说道:“大人,草民真的是冤枉的……”

    “哼!”苏夕颜冷哼一声,忽然伸手扣住那人的肩窝,他手脚都带着镣铐,反抗不得,大呼小叫的被苏夕颜拖到墙根去,那里平素都是守卫们休息的地方,从牢房的角度,只能看到一面墙,却看不到守卫们的情况。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伺机观察守卫从而越狱,专门这么设计的。

    苏夕颜将那人重重往地上一摔,安静的牢房里,那声皮肉摔打在地上的闷声,顿时让所有嫌犯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战。

    “给我斧头!”苏夕颜厉声喝道。一名守卫急忙快步跑了过去,只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想必是在一堆武器之中选了把斧头递给苏夕颜。

    被火把照得通明的墙上,苏夕颜蹲下的身影在墙上微微颤抖,忽然间,影子手中的斧影猛然挥下。所有人在那一刹那都听见一道声嘶力竭的惨呼,但是转眼间就没了声音。

    无数囚犯心惊胆战的看着墙上的投影,那影子忽长忽短,一斧又一斧的砍下去,锋锐的斧刃切开血肉的声音让人牙酸不已。胆子小的已经蹲在地上忍不住呕吐起来。忽然间,有人尖叫起来,从苏夕颜所在的墙角,一股殷红浓厚的鲜血顺着地上坑洼不平处流淌出来,在大牢地面上蜿蜒盘旋,仿佛是一道细细的血路。

    每一刻都是煎熬,那影子仿佛有无穷的力量,一斧接着一斧,永远不曾停止。斧头时而劈开血肉,时而劈断骨头。沉默和清脆的声音交错而过,大牢里渐渐弥漫起浓厚的血腥气味。已经饥渴难耐的恶狗不住吐着舌头,喘息声也越来越大,时不时想要跳起朝墙角冲去,却被它们的主人紧紧拉住狗绳。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夕颜一身血污走了出来,随手把利斧丢在地上,‘当啷’一身,却叫嫌犯们不寒而栗。

    “混蛋,影响老子的心情,拿去喂狗吧。”苏夕颜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愤愤的擦拭着手上和脸上鲜血。只是他那一身锦衣官服却已被糟蹋的不成模样,恐怕再也穿不得了。几条恶狗忽然觉得脖子上的束缚一松,立刻飞奔出去,到墙角处聚拢在一起,疯狂的吃了起来。

    看着那些恶狗的影子贪婪的吞噬着人的**,许多囚犯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躲进黑暗的角落里,不敢抬头。

    “下一个!”苏夕颜把手帕轻悠悠的丢在地上,还带着血迹的手指缓缓举了起来,从右到左,一间间牢房移过去,顺着每个人的面孔指下去。忽然,他停下了动作,手指指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瘦小汉子:“把他拉出来!”

    那人看到苏夕颜指向自己的时候,双腿就已经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听到他说要让自己出去,再看看墙上那几条恶狗疯狂扑食的影子,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死死抓着木栅栏门,哭喊道:“我不要出去,大人饶命啊……我说,我什么都说……”

    “让他出来说!”苏夕颜冷漠的看着几名护卫将他横拉竖拽从牢房里拖了出来,这才接着说道:“要一五一十的说,本官一向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说……”那人心有余悸的看着墙角的影像,说话就像连珠炮似的:“我本来不知道大宋慈善总会监守自盗到底是怎么回事。前天,有个远房亲戚找到我,我们两家已经许久没有联络过了。他喝酒的时候跟我提起这件事,然后又说大宋慈善总会沽名钓誉,这样丑恶的行径,应该让更多人知道。当时我也是喝多了,脑子一混,就说要去街上把这事张罗开,那亲戚就说也不用,跟朋友一起吃饭或者游玩的时候,跟熟人说说,让他们不要上了大宋慈善总会的当就行……”

    “你那个远房亲戚是什么人?”

    那人战战兢兢的说道:“是朝议郎马大人的长随……”

    接下来的审讯进行的很顺利,一百多人里,当然会有一些是听到别人说,才去卖弄的。但是大部分还是受到了别人的指使。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这些受到指使的,无非是送到了某些官员的跟班、护卫、长随……之类的怂恿。而这些官员里并不包括魏王和曹振。

    也许这样的假象可以瞒得过许多人,但是绝对瞒不过一直待在皇城司,如今合并到锦衣卫的苏夕颜。他吃的就是这行饭,那些官员属于哪个派系,怎么可能欺骗得了他?这里大大小小爆出二三十位官员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把曹振当成遮阴的大树,当然,这并没有实质的证据。

    苏夕颜叹了口气,缓缓走到墙角,看着那个大腿上被自己砍了一斧子,随后又用斧柄敲晕的汉子。再看看那一头早就准备好的死猪,如今已经被自己砍得七零八落,又被狗啃的乱七八糟。不由得仰天长叹,喃喃说道:“韩大人,我是已经连屠夫都做了一回啊!”

    当韩风拿到这份名单的时候,明亮的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熟悉韩风的人都知道,当他这般眯起眼睛的时候,那遮掩不住的浓浓杀气,就要喷薄而出。

    撑着雨伞,走在韩风身后的李飞镖试探着问道:“大人准备怎么办?难不成我们抄了这些官员的家?这也不够证据啊!”

    “抄家当然不可能。”韩风把那份名单塞到李飞镖的手中:“要是报上官府,大理寺、刑部、御史台轮番转下来,再让官家来个定夺,拖那么久,别说是你,就算是我都已经烦了。而且,也未免让他们涨了志气。”

    “那大人的意思是……”

    韩风幽幽的说道:“俗话说,打狗要看主人。不过,打狗有什么用?要打,就打主人嘛。反正我韩风在临安城的名声也不太好,大家都说我性情暴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既然如此,我又怎能让大家失望呢?”

    李飞镖笑了笑,跟着这样的长官做事,倒是也清爽的很。至少不用去动花花肠子,该出手时就出手。

    韩风停下脚步,二十名锦衣卫剑手也随即停下,雨水打落在雨伞上,发出砰砰的声音。韩风伸出一根手指,将头顶上的雨伞挑高,视线随之便能看得更高一些。他停下的地方,有一个大红门宅子,宅门紧闭,门匾上写着两个字——“马府”!

    “让我们打脸去吧!”韩风施施然的走上前去,十分礼貌的握住门环,砰砰砰,敲了三声。

第三十章 游街

    侧门缓缓打开,门房探出脑袋朝外看了一眼,脸上还带着平常那趾高气昂的模样。朝议郎虽然不是什么高官,却也已经不低了。平素人来马府,少不得要给门房塞个红包才能获得通传。这样的雨天,登门拜访的人就不会很多,门房已经几天没有赚到多少红包钱了,听见门响正觉得开心,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排杀气腾腾的锦衣卫,那种落差,难受的几乎让他想要窒息。

    “让开!”韩风一把推开了门房,大咧咧的冲正门跨了进去,一边走一边高声喝道:“马玉卜,给小爷滚出来。”

    马玉卜便是朝议郎的大名,直呼其名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不过韩风是来砸场子的,当然犯不着给马玉卜面子。一行锦衣卫大呼小叫走进马府,径直朝后院走去,一面大大咧咧的高呼‘马玉卜’。

    马玉卜担任朝议郎已经有几年光景了,曹振也答应他若是外地有空缺的实职,便放他出去做个宣抚使之类的官员。外省和临安不同,天子脚下,二品三品满地走,四品五品多如狗。外省,就算是三品官到了那里,也是一言九鼎了。这,也是为什么马玉卜会一口答应下来派人散播大宋慈善总会谣言的原因了。

    连绵细雨让马玉卜心情些许暗淡,捧着一杯热茶,打开一本志怪小说,闲来无事正在书房里打发时间,忽然听见前边大呼小叫自己的名字。马玉平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当年宋仁宗去找大臣麻烦,就因为一脚走进去就喊了人家的名字。那大臣当即就不干了,扯着皇帝袖子叫道:“你可以杀我,但是怎能直呼其名这般辱我?”闹到最后,还是皇帝给大臣道了个歉,才算完事。

    马玉卜是进士出身,读书人最讲究的便是礼仪,此刻马玉卜火冒三丈,把手中的茶杯一丢,书本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一推门就走了出去。

    雨檐垂下的雨帘让马玉卜的视线有些迷蒙,一行人傲然站在他家中院子里,为首一人正冷眼打量着他。那人,马玉卜很熟悉,这不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韩风吗?做贼心虚的马玉卜立刻把到了嘴边的喝骂给咽了回去,换上一副笑脸招呼道:“原来是韩大人光临寒舍,外边风大雨急,不如来客厅喝杯热茶,有什么事,慢慢再说。”

    “你过来!”韩风冲着马玉卜招了招手。

    廊台上不少家丁侍女战战兢兢的躲在一边偷看,临安已经许久没有出现抄家的事儿了。今天这事儿透着蹊跷,要是来抄家的,肯定不会只来二十人这么少。可是看他们的模样,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丫鬟也好,家仆也罢,都是跟着马玉卜吃饭的,主人倒霉,他们也没好下场,一个个都把心踢在嗓子眼里,不敢走开。

    马玉卜迟疑了一下,终于踏下台阶,一步,冰冷的雨水就已经打在他的脸上,片刻之间,便将他的胡须头发打湿,眼前有些朦胧。他能感受到那股寒意袭身,却分不出到底是雨水冷,还是韩风那杀气腾腾的敌意更冷。

    脚下的布鞋踩在被雨水打湿的卵石路上,有些湿滑,马玉卜低着头缓缓走到韩风身边,轻声说道:“大人,有何吩咐?”

    韩风淡淡的问道:“你的家仆之中可有一个叫做齐家方的人?”

    马玉卜心中一惊,果然是为了那件事来的。还好自己早有对策,当即拱手道:“韩大人,齐家方数日前因为盗窃账房零钱,已经被我逐出马府。他现在不是我家家仆,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

    韩风‘嘿嘿’冷笑两声,马玉卜的准备工作做的不错,知道早早先把自己的关系撇干净。齐家方既然已经不是马府的人,那他在外边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就跟马府一点关系也没有。自己若是想要顺藤摸瓜的话,不好意思,那条藤到了这儿就已经断了。

    “既然已经没有关系了……”韩风幽幽的说道:“那就请马大人跟我回锦衣卫一趟,留个文书。”

    马玉卜一听韩风这话,心里顿时来了底气。你又没有证据,凭什么抓我回去?再说了,本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身为朝议郎,是可以经常看到官家的人物。要想审判本官,要么通过大理寺,要么通过御史台。锦衣卫?没有真凭实据,那可不行。

    马玉卜微笑着抬起头来:“韩大人若是没有刑部或者大理寺出具的*,这一趟,下官可就不想去了。”

    “嗯,好!”韩风点了点头,伸手在马玉卜的肩膀拍了两下。忽然间,手掌一收,捏成铁拳,顺着下拍之势,重重一拳砸在马玉卜的肩头上。如今的韩风一拳下来,纵然是锦衣卫里的护卫们也不敢硬挡一记。马玉卜怎么都没想到,韩风居然说打就打,肩头剧痛,绵软无力,只怕已经被打脱了臼。他想要张口呼痛,眼前拳影晃动,另一拳已经飞到面门,砰的一声,几颗门牙横飞,鼻血长流,呼痛声还没有离开嘴巴,就已经被打了回去。

    韩风收起拳头,低头看着蜷缩在满是水渍的地面上瑟瑟发抖的马玉卜,淡淡的说道:“帮马大人更衣。”

    几名锦衣卫窜上前去,七手八脚将马玉卜身上的衣服都给扯了下来。年过不惑的马玉卜拼命反抗,可他怎么是锦衣卫狼组剑手的对手,顷刻之间,满身衣服都已经被扒了下来,只留了一条底。裤遮羞。这些年来,马玉卜一直做官,包养的极为不错,衣服一脱,看起来细皮白肉的,除了肚皮已经很大之外,肌肤几乎可以和女子相比了。

    “韩风,你如此侮辱朝廷命官,我要去御史台弹劾你,我要启奏官家,罢你的职,判你流放!”马玉卜愤愤的张大漏风的嘴喝骂道。

    “掌嘴!”韩风抱着膀子冷冷的喝道。

    一人抢上前去,左右开弓,噼里啪啦就是十几个大嘴巴子抽了过去。片刻间将马玉卜双腮打得高高肿起,满嘴血沫,这倒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带着马大人,我们走!”韩风看也不看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马府众人,自顾着转身离去。

    临安到底是天底下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就算下着雨,街上依然还有不少人走动。一队锦衣卫带着一位只穿着底。裤的中年人走上街头,顿时吸引了许多人注意。偏偏韩风走的很慢,慢到就算是三岁孩子都能比他走得更快。

    马玉卜羞愧万分,几乎想要立刻死去。但是他身不由己,两名锦衣卫左右架着他,跟在队伍之后。见到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李飞镖清了清嗓子,就像走江湖卖艺似的喊了起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现在已经戌时过半了啊……后边这位穿大裤衩子的老爷,便是咱们的朝议郎马玉卜大人了啊……”

    韩风笑嘻嘻的接口道:“咦,马大人为何这般模样被拉到街上来了呢?”

    李飞镖脑子转的极快:“身为朝廷命官,指示他人散步谣言,企图陷害朝中大臣。这样的罪名,游街算是最轻的了。”

    韩风点了点头,冲着四周围拢过来的百姓抱了抱拳,大声说道:“诸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观看朝议郎游街的机会不是每天都有的。要是想要找亲戚朋友来看的,无妨,现在去找还来得及。本官尽量放慢脚步配合你们,争取让临安百姓都能看到朝议郎的风采。”

    锦衣卫全城出动,抓捕官员二三十位,临安城大街上,到处都能看到锦衣卫带着只穿底。裤的官员游街的场面。平素里闲的发闷的老百姓,没有多少娱乐活动,偶尔能看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如今如此狼狈,大大激发了他们的积极性,一个个呼朋唤友,恨不得把街坊邻居都给拉出来看热闹。

    万人空巷!当真当得起!

    “韩风这小子也太混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居然大肆捉拿朝廷命官,并且游街示众。”赵飞愤愤的一拳砸在茶几上,茶杯茶盖顿时叮叮当当一阵乱晃:“曹公,这件事除了要禀明官家,请求官家处置之外,咱们还能有什么反击的策略?”

    曹振摇了摇头:“现在禀明官家对我们没有多少好处,虽然明面上的事情都扯不到你我身上,但是那些官员肯定是脱不了关系。现在有人证,有问询笔录作为证据。官家又怎么可能看不明白?万一来个各打五十大板,那我们还吃亏了呢。”

    “我们能做的,就是自己来反击。”曹振冷笑道:“韩风不是抓了那么多人游街吗?那也好,朝中官员我们能够掌控的,也有约莫五分之一。虽然没有韩家那么树大根深,可也非同小可。就禀告御史台弹劾韩风,同时让我们能够掌握的官员全部称病在家,不去朝廷里做事!”

    赵飞眼前一亮:“超过五分之一的官员不去上朝,不去各部各衙门做事。朝廷的机构就要陷入瘫痪之中了!”

第三十一章 罢工潮

    朝廷就像一台机器,上边有许多零件。如果每个零件都能高效运作的话,朝廷就可以日理万机了。就算某些零件不太好用了,也可以凑合的继续使用下去。可要是忽然有一部分零件不工作了,这部机器的运作就会出现大问题。

    曹振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许多部门的官员不约而同请了病假,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对抗着韩风的暴行。御史台已经接到了雪片似的弹劾,矛头直指锦衣卫和韩风。一个个义正言辞的声音,要求把韩风绳之以法,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赵扩知道这件事,他的态度却让人玩味。大宋皇帝轻描淡写的丢下一句给御史台:“你们去查吧。”

    御史们有些摸不着头脑,揣摩上意是做官的不二法门。尤其是御史,他们的权力和地位完全来自于皇帝。文,他们没有吏部手握官员升迁之权、没有户部掌管天下钱财、甚至不如工部。武,他们手底下半个兵都没有。如果皇帝不支持他们,御史们就只剩下了嘴皮子。可赵扩这意思?算是支持吗?

    罢工潮已经持续了两天,而这两天里,锦衣卫的游街行动一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每天换着法子换着街道,带着那些官员们游街。这年头,做官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净,以前在皇城司的人,就是看着官员们的,想要找他们一些错漏出来,简直是轻而易举。一边走着,一边数落着他们的罪行,让围观的老百姓听得不亦乐乎,并时刻用手中的臭鸡蛋和烂白菜帮子表示响应。

    工部员外郎潘云这两日称病在家倒也优哉游哉。自古以来,法不责众。朝中文武官员大约七八十人都称病不起,就算秋后算账,也不能单找潘云一个人的麻烦吧?这几天,潘云乐得清闲,读读书,画上几笔,早上也可以睡个大懒觉,何乐而不为?

    午后时分,淅沥沥的小雨还在延续着临安的阴霾,潘云摸了摸吃得饱饱的圆肚皮,站在廊台上,扬起脖子,用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心中顿时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哀伤,诗意!这就是诗意。潘云淡淡的吩咐道:“准备笔墨纸砚,老夫要写诗了!”

    “老爷……”一名家丁风机火燎的冲进后院,高声叫道:“老爷,锦衣卫的人来了!”

    潘云几乎是下意识的低下了头,那完美的四十五度角一经破坏,便失去了方才的气度。沉稳的老脸有些慌张,谁知道那些锦衣卫是来干什么的?这几天韩风已经疯了,已经可以改名叫‘韩疯’了。难道韩风要来把自己抓到大街上去,扒得还剩一条底.裤游街?潘云立刻高声喝道:“带他们去我的卧房!”

    话音刚落,潘云便撒开两条肥嘟嘟的短腿,一溜烟冲回自己的卧室去,把茶壶里的开水一股脑倒在脸盆里,胡乱用毛巾往脸上擦了几把,伸手一摸,热热的,面色也有些红晕,看起来还真像是发热似的。这才放下了心,脱下外袍躺上床,哼哼唧唧显得好不痛苦。

    远远听见家仆的脚步声带着数人来到卧房之前,房门轻推,几人走进房间。

    潘云支撑着仿佛很艰难的想要坐起身来,迎面却看到一脸坏笑的韩风连连摆手:“潘大人,既然生病了就好好躺着。韩某是带了御医前来看望潘大人的。呃,刘御医,麻烦你给潘大人把把脉!”

    刘御医在宫中也是老资格了,潘云曾经和他有过数面之缘,如今见到他,心中一惊,连声陪着笑道:“只是小毛病,头疼发热而已。不敢劳烦刘御医了。老夫已经抓了药,过两日便好了。”

    话音刚落,韩风已经抢上前来,扣住潘云的手腕,冷笑道:“叫你把脉就把脉,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潘云身不由己,眼巴巴的看着刘御医走到身前,伸出手指轻轻搭在脉搏上。潘云自己心知肚明,只盼着刘御医能给几分薄面,配合一下自己说的谎言,便伸手挡着半边脸,一个劲的冲着刘御医使眼色。哪知道刘御医眯着眼睛,只管把脉,看也不看自己,顿时心凉了半截。

    “脉象平和,若是潘大人有病的话,老夫这辈子都不再给人看病了!”刘御医淡淡的说道。

    潘云立刻抢着叫道:“哎呀,看来我家夫人的偏方还真的管用啊,只是吃了两天,就恢复如初了。现在刘御医也这么说,想必我的身体是没有问题了!”

    韩风笑眯眯的摇了摇头,松开抓着他手腕的手掌,轻声说道:“潘大人吃的什么偏方?药方在哪里?谁给你煮的药?药渣子又在哪里?抓药的是谁?在哪个药堂的抓的?麻烦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

    这一连串的问题打的潘云措手不及,以手掌撑着额头,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韩风轻声问道:“刘御医,依你看,潘大人是什么病?”

    “装病!”

    韩风若有深意的‘哦’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潘云说道:“身为朝廷命官,拿的是朝廷俸禄,吃的是民脂民膏。不思为君分忧,为民造福。却装病在家里享受。若是这样也可以做官的话,官,未免就太好做了。又何必考什么科举呢?这叫那些莘莘学子情何以堪?”

    “韩大人,我……”

    韩风脸色一板:“来人,把潘大人送到吏部,即时革职。”

    “你……你没有权这么做!”潘云横下一条心:“什么时候,你锦衣卫也可以插手官员任免了?”

    韩风耸了耸肩膀:“我没有说是我的意思。右相韩大人有命,但凡诈称有病的官员,一经御医鉴定,即刻革职,永不录用。来人,带走!”

    韩侂胄坐镇府衙,心情一片大好。曹振可以说是千算万算,还是给了韩侂胄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别人或许是害怕官员们的罢工,但是韩侂胄一点儿也不怕。大宋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读书人的地位高的要死。

    要说什么时候缺官儿?只有赵匡胤赵光义那会儿。那时候刚刚见过,大宋从九十七万户发展到四百万户。灭了南唐北汉,地盘拓展了无数倍。加上刚刚恢复科举,朝廷选拔的人才并不算多。所以,非常缺官。那时候,一旦考中了状元,是可以直接做学士的。就算是进士,通常也是外放做个知州啊。

    当然,好景不长,到了真宗的时候,进士就开始不值钱了。那时候,状元郎也未必能混到知州,普通进士,能够混个县令就算不错了。通常,还是知县。什么是知县?知,就是暂代的意思,还不算是个正经县令。发展到仁宗神宗哲宗的时候,更加凄惨。进士们已经开始待岗了。所谓待岗,就是挂了个虚衔,然后就领着朝廷的俸禄,先在吏部挂号,等着外地有空缺了,再去填职。通常,一个职位空出来,那是一群进士打破头的去抢。

    为了缓解进士们的就业压力,大宋的皇帝们不断扩编部门,一个人的工作分成五六个人来做。就是这样,职位也远远不够。到了如今的年头,在朝廷领俸禄的公务员达到了数十万。而真正的职位,可没那么多啊!

    曹振以为法不责众,闹罢工可以给韩侂胄压力。没想到,他这招数刚刚出手,就被韩风和韩侂胄抓住了厉害之处。你不是闹罢工吗?行,先查你是不是装病,一旦装病即可革职。想要补上来的人,多了去了,只要有岗位有俸禄有权力,还怕没人来抢着干活儿?

    一下子革除近百名官员,上到二三品的大员,下到四五品的中层干部,具体要让谁来接任,哪个人信得过?哪个人能胜任那份工作?这就整整耽误了韩侂胄等人两天的时间,当接替表准备妥当的时候,韩风就带着锦衣卫全体出动,让大小医生们亲自上门问诊去了。

    这样的雷霆手段当然会带来官员们的强烈反扑,不过,韩侂胄并不在乎,想当年赵普扳倒卢多逊的时候,流放官员不下二百多人,也没见朝廷怎么样了。再说元祐党争的时候,那还不是对着流放啊。大宋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读书人,朝廷里的职位,虚职实在是太多了,随便扶正一个两个,都能胜任。当然,关键的地方,还是要真正有能力的人!

    当朝政已经形成一种规律的时候,就像一台机器。螺丝坏了,不要紧,换个螺丝就是。哪怕这两枚螺丝并不是同一个厂出产的,只要大小差不多,都能用得上就行。又或者盖房子,只要梁柱不出问题,余下的砖瓦,够质量的话,随便用哪家的不是一样?

    整个下午,韩侂胄手腕一直就没有停过,不停的签发文书,要么就是罢免这个,要么就是让某人暂代某职,朝廷里的大动作,容不得韩侂胄半点分神。整个吏部全部发动起来,完全配合韩侂胄的行动,把所有官员的档案时刻准备着,一旦需要哪个,立刻就能拿得出来。

    正忙得不可开交,忽然见吏部员外郎快步走到韩侂胄身边,低声说道:“官家圣驾已经到了吏部外一里处了。准备接驾!”

第三十二章 杀机陡现

    就在赵扩出发前往吏部之前,在皇宫中,身为大宋帝王的他,先行去看望病危的赵昚。

    垂下的帘幕,将那张高床与正厅隔开。几名太监和宫女低着头、垂着手,恭恭敬敬的站在外边等候着,一动也不动。

    里边那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只怕已经熬不住了,深宫之中人事变动,昔日里跟随赵昚享受着荣华富贵的太监宫女们,也即将要被新人所取代。一股淡淡的哀怨气息在宫殿中静静流淌着。

    赵扩坐在床沿上,抓着爷爷那张已经布满了皱纹的手,手掌上满是老人斑,躺在床上的太上皇眯缝着眼睛,嘴唇微微开启。可是他早已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只有那双曾经傲视天下的眼睛,还能和自己的孙子静静交流。

    “最近朝廷里出了很多事。”赵扩轻声说道:“郦尚书的女儿郦君瑾搞了个大宋慈善总会,魏王和曹振联合起来想要嫁祸于她。韩风抓住把柄,一口气抓了二三十个官员拉去游街。跟着数以百计的官员不上朝,我明白他们的意思,他们想要表现自己的力量给朕看看。只不过,韩侂胄比他们更狠,一天之内,尽数罢免,新官已经全部就位,明天各部就能恢复正常了。”

    赵昚的眼睛急速眨了两下,他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但是多年做皇帝的经验告诉他,这是一次充满了危险性的政治危机。可是他空有满腹话语想要说出来,也无法跟自己的孙子交代清楚。

    “太上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慈善总会,本就是收买民心的勾当。这种事,最好是不要交给民间来做,否则会在民间培养出一个个声望极高的善人。一旦朝政出现变化,这些名义上的善人随时可能成为乱民拥护的对象,对大宋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如果是朝廷把慈善抓在手中,就完全不用担心了。甚至还可以下一道圣旨,宣布私人不得经营善堂,一切慈善机构必须和户部挂靠。”

    赵扩喃喃的说道:“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朝廷本就有救护万民的责任,如果朝廷力有不逮,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是极好的事。如果把善堂都收到朝廷的手中,最后只会变成另一个贪赃枉法之地。太上皇,苏大学士何等人物?他贪了多少钱,您也知道。欧阳修一代俊才,同样手底下不干净。咱们大宋一直对官员的态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能做事,就不在乎让他拿些钱财去。”

    “但是善堂完全不同,那里除了朝廷的钱,还有更多来自于民间的捐赠。那里边的钱,只要被贪墨了,朝廷的公信力立刻在民间粉碎,更加会形成皇室的危机。”赵扩长长的出了口气:“这番话是韩风对我说的,我以为,很有道理。太上皇,如果您也觉得有道理,不妨示意孙儿。”

    赵昚的手掌缓缓动了一下,似乎想要去捏赵扩的手掌。赵扩微笑道:“韩风抓那些官员,虽然没有实质证据,但是大家心知肚明,也不算冤枉了。我一直盯着看,韩风并没有趁这个机会打击异己,大肆安插自己的人手。如果他这么做了,我会立刻出面阻止。同样,韩侂胄罢免官员,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去。”

    赵昚的心中惊疑不定,他的皇权得来不易,若不是赵构不能生育,怎么可能轮到自己?再说了,就算是选太子的时候,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曾经赵构送给他和另一位皇子几名美女,那些女子个个国色天香,诱人无比。年少气盛的赵昚几乎就把持不住,还好得人提点,强忍下来并没有碰那些女子。果不其然,事后,赵构把那些女子都找回去检查,只有赵昚这边的才是完璧。于是,这太子之位才算到手。

    就算赵昚已经登基做了皇帝,赵构依然退居二线遥控指挥了不少事情。真正全凭自己的意愿做的事,便是虞允文的北伐,可惜,打输了。对于权力,赵昚比任何人抓的都紧,他捧韩风,却也能把韩风紧紧抓在手中,随时可以一巴掌把韩风捏死。但是,赵扩明显没有这样的魄力。

    赵昚已经感觉得到,赵扩潜移默化之间,不知不觉就和韩家达成了一种默契。这种默契源自于赵扩的退步和韩家的扩张。当然,赵昚也明白,韩侂胄绝对不可能谋反,赵扩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皇权。但是默契就是默契,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韩风可以和赵扩相安无事,以后韩家和赵家的后人,还会相安无事吗?

    赵扩幽幽的叹了口气,将手掌抽出,拉过被子,将赵昚盖好,转身离去。走到门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他。

    马车缓缓停下,赵扩走下马车,满街御林军将百姓挡得远远的,韩侂胄和一众官员站在吏部门口迎接圣驾。

    “不必多礼了。”赵扩的心情有些暗淡:“我们进去说罢。”

    吏部的会议还在持续不断的进行中,皇宫里,曹振一脸忧愁的找到了曹美人,在他们平素颠.鸾.倒.凤的房间里,曹振抑郁不已的说道:“韩侂胄太狠了,我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豁得下去,这么一来,我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看来,事到如今,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曹美人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答话,曹振就追问道:“太上皇病重,宫中人手已经准备妥当了吗?”

    曹美人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之前太上皇病重的时候,提前把秋月白等亲信都送出宫去安排好了后路。此时,宫中便空余了许多职位。曹美人趁机安插不少人手进去,并提拔自己的亲信在大内侍卫中担任要职。虽然时间紧迫,但是曹美人已经可以保证宫中的人手,至少有四分之一,是完全信得过的。

    “有两三成可以信任。”曹美人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

    曹振微微点头,有两三成,就足够让他喜出望外了。加上他能够掌握的禁军将领聂炎彬等人,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发动一场宫廷政变。

    “一不做二不休!”曹振恶狠狠的说道:“我思量过,如今的局势,要么我就等着被韩侂胄弄死。要么就来个鱼死网破。太上皇反正已经不行了,咱们就送他一程。太上皇一旦驾崩,文武百官都要入宫哀悼。到时候,在宫中安排好人手,将韩侂胄等人一网打尽。将官家幽禁起来,如今官家没有子嗣,你便诈称有孕,代子监国。到时候,你我里应外合,这天下还不得是咱们的?”

    曹美人已经面如土色,虽然她已经足够胆大包天,都敢和曹振做出苟且的事,可现在曹振说的是谋杀太上皇,幽禁当今圣上,并要诈称有孕行监国之事。每一桩都是滔天大罪,区区一介女流之辈,如今没有吓得瘫软在地上,已经算是胆子极大了。

    “这么做,没有把握……”曹美人喃喃说道:“韩侂胄手中的实力非同小可,听说铁甲军指挥使荆小乙和他儿子韩风是兄弟。铁甲军一军之力就撑得起临安半边天了,要是我们杀不了韩侂胄,到时候,锦衣卫和铁甲军,随时可以入宫扫荡。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曹振叹了口气,干这样的事,本来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可是现在的局势,如果不奋起反击,韩侂胄可以慢慢的把自己给收拾了。无论如何,曹振也不希望坐以待毙,宫廷政变,就算是有个万一的希望,也好过在沉默中死去。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不要紧!”曹振冷冷的说道:“荆小乙一介武夫,而我曹家祖上便是名将出身。军中我也有不少关系,镇压住区区一个荆小乙,应该不在话下。至于锦衣卫……哼,锦衣卫就算本事再大,他能进得了皇宫?他敢造反?咱们的行动是在宫中,到时候杀了韩侂胄,关闭宫门,要官家写一份诏书,锦衣卫也只能束手就擒。我思来想去,只有这么做成功的机会乃是最大。”

    曹美人黯然点了点头,既然自己早已把生命交给了这个男人,那,就算是死,也一起去死吧。

    “你要谨慎小心,不要被人发现了蛛丝马迹。韩侂胄通常进宫的时候,带的护卫都不准入内。所以,只要有十余个武艺高强,忠心耿耿的人,就可以完成这次刺杀。至于其他的人,我来安排,宫中禁军不是问题,解决了官家身边的大内侍卫,那个白面书生,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了。”

    曹振越想越是得意,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韩侂胄,在朝中威风八面这么久,与其费尽心机斗心斗力,不如干脆结果了他,大家都落了个爽快。”

    “我始终还是不放心韩风的锦衣卫,他们无孔不入,又神通广大。要是被韩风抓到什么把柄……若是能早早结果了韩风,那才踏实了!”曹美人忧心忡忡的说道。

    “好!”曹振狠狠的说道:“本来我不想去找那些人,现在……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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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御史台的弹劾还在持续不断的进行,御史们每天都要派人来锦衣卫衙门招呼:“今天您被弹劾,请记得去御史台自述。”

    对于这种招呼,韩风从来不加以理会,有证据就直接抓人好了,现在的韩风忙的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未必能顶得住,哪里还有空去应付御史们——临安已经大乱了。

    锦衣卫里许多都是在刀尖上行走了一辈子的老江湖,对血雨腥风的气息十分敏感。近来临安的一切动向,都在表明一件事——临安要出大事,所以金国人才会不计成本的在四处点火,不断给宋人制造麻烦。

    “说,今天又是什么烦心事。”韩风拉长了脸,看着鸽组的两名管事。

    左首一人也不生气,清了清嗓子禀告道:“下官负责的是江北事务。现在传来消息,江北金军三大营集结兵力,都元帅府和枢密院调遣超过八万兵力进驻沿江军营。金军不断派出斥候,刺探我军沿江防务。鼎盛时期,仅仅一天就抓获金人细作超过五十人。这样的刺探规模,只有大战来临的时候才会发生。军情分析处以为,金军有极大的佯攻可能,但是也不得不防,入冬之前,这是金人最后进攻江南重镇的机会。所以,襄阳和建康等地,留守司就宣布进入战备状态。”

    “打起来再说。”韩风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转头看着右边那人:“临安昨天出了什么事?”

    右边那人取出一份长长的*,朗声念道:“昨夜子时,户部祁员外被刺杀于青楼醉红颜之中,致命伤在心窝,一刀毙命,侍寝的青楼女子死因相同。而醉红颜里的人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可见凶手擅长刺杀,两刀分别刺中一男一女的心窝,并没有碰到肋骨。”

    “御史大夫张勘,昨夜家中暴毙,据临安府和锦衣卫勘察判断,凶手潜入张府,等候张大人熟睡之后,朝房间里吹入迷烟,之后进入房内,用利刃割断张大人和他第四房小妾的咽喉。出手干净利落,屋里连个清晰的脚印都找不到。”

    “禁军统领蔡安,昨夜回家途中,遭到刺客袭击,蔡统领拼死反抗,但是寡不敌众,随行两名卫兵被杀。蔡统领断左臂,右腿也有重伤,肚子被刺中两刀,如今昏迷不醒。太医院的院判大人亲自过去看过,说活下来的机会十成未必能有一成,而且,就算活下来,至少残一手一脚。”

    那人念完*,收起纸张,站得笔直,轻声说道:“这样的手法,这样的安排,必然是金国刺客密集作案。令人防不胜防,最近五日以来,已经有超过二十名大小官员遭到刺杀,其中幸存下来的,只有蔡统领一人。如今,朝中官员出行,没有十七八个护卫都不敢出门。可也有许多官员是没有护卫的,他们自己请来的看家护院,忠诚度没有保障,甚至发生过护院被人收买,刺杀主人的事。大人,金国人这么疯狂,动向到底为何?”

    韩风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反而问道:“截止到现在,禁军和锦衣卫抓住多少刺客?”

    “可疑的人已经抓住十一人,可以确认身份的有五人,但是他们死活不开口,绝不肯吐露同伙的下落。”那名管事面有惭色,要知道历年来,宋金之间相互抓细作,起码也要抓百十个,抓到了都是严刑拷打。双方都以自己的人壮烈牺牲,对方的人变节投降为荣。反之,为耻。

    “告诉苏夕颜,可以用一切手段逼问。”韩风沉吟道:“你们继续广派人手,监视临安动态。金国人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必然要有所动作。发现任何苗头,都要及时向我汇报。”

    “遵命!”两名管事转身走出房间。韩风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不禁有些凉凉的,内有曹振扯后腿,外有金国人发了疯。锦衣卫现在背负的压力实在太大了,罢免官员相比较之下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事。但是五天之内死了二十多名官员,这才是让锦衣卫的面子真正挂不住。大臣们在早朝的时候厉声质问韩风:你们锦衣卫不是专门对付金国人的吗?敌人的刺客过了江,你们不知道;来了临安,你们也不知道;杀了这么多人,你们还是不知道……连防患于未然都做不到,要锦衣卫做什么?

    若是依着韩风的性子,说不得就要和那些大臣们翻脸,但是他们说的也是实情,这些事是属于锦衣卫职权范围之内的本分,现在金国人在临安杀人,那就要锦衣卫出动做事。抓不到人,无法把这股刺杀的风头按下去,就是锦衣卫的失职。不得不说,锦衣卫的效率已经很快了,几天时间,抓住十余名刺客。但是金国人现在的态度就好像那些刺客不需要培养似的,遍地开花朝临安城里撒。

    只能说,防不胜防!

    “来人!”韩风高声叫道。

    门外立刻走进来一人,抱拳站立。韩风淡淡的吩咐道:“金国人既然已经发疯了,我们不妨陪他们疯一疯。传我命令给狼组,让花都尉自行安排。金国沿江军营将领,小到偏将,大到主帅。如果有机会,就给我杀!不过,我们的人要安全第一,不是有把握的情况下,不要轻易暴露。”

    传令兵快步走出去,韩风咬了咬牙:“说到发疯,小爷疯起来可比你完颜璟疯多了。大不了,咱们就玩一场杀人竞赛!”

    …………………………

    皇宫之中,一股压抑到极点的气氛在缓缓蔓延在德寿殿之外。

    数以百计的宫女和太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器具,德寿殿里的那位老人只要咽下最后一口气,顷刻间就能把太上皇的丧事操办起来。

    赵扩低着头默默的跪在床上,听着赵昚那似有还无的呼吸声,肩头不住抽动,大宋帝王一手挡着脸,似乎不愿意让人看到他是否在流泪。太医院的几位正副院判都垂着双手,默然无声的站在大殿门口,带着无奈的神情,时不时看着德寿殿内的情景,就算他们是华佗在世,此时此刻,也无济于事了。

    太皇太后、皇太后,除了赵扩那个不争气的爹之外,皇宫内最尊崇的人全都在德寿殿里默默哀伤。赵扩独自一人跪在床前,皇太后双目红肿,坐在床边。虽然赵昚并不是太皇太后的亲生儿子,但是这么多年来,赵昚待之极为孝顺,太皇太后早已把他看成自己的儿子。如今,儿子就要死了,中年丧夫,晚年丧子的痛苦,这位同样是风烛残年的太皇太后,是不是还能支持得住。

    天色阴霾依旧,临安的天空不知道多久没有看到过太阳了。沉厚的云层死死的压在皇城之上,时不时洒下一片小雨,寒冷的风从皇宫中呼啸而过,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又落下几片树叶。不敢擅动的太监小心翼翼的挪动脚尖,将靠近自己的树叶,轻轻踢到一边去。

    躺在床上的赵昚嘴唇似乎动了动。坐在床边的皇太后惊喜万分,连声叫道:“太上皇动了,动了……”

    赵扩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扑倒床边,赵昚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搭在床沿上的手挪到赵扩的脸上,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庞,从那干涸的嘴唇里,缓缓吐出几个字:“其他人先出去……”

    尽管依依不舍,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还是听着赵昚的吩咐离开了德寿殿。赵扩颤抖着举起右手,按在赵昚抚摸自己脸的手上,眼泪止不住掉落下来:“太上皇,您一定能逢凶化吉,龙体安康……”

    “别傻了!”赵昚挤出一丝笑容,吃力的说道:“我知道,这是回光返照……我没有时间了,几件事你得记住……”

    赵扩连连点头:“太上皇请说,孙儿无不遵从。”

    “一,北伐势在必行,皇室要全力支持,任何阻挠北伐的大臣,杀无赦!”赵昚眼前仿佛看到当年自己还是一介青年的时候,大军校场上激昂陈词,目送无数热血男儿奔赴江北,为了收复失地,为了洗刷国耻,抛头颅洒热血……“当年,我没有那个魄力,才让虞相公功亏一篑,如今,你要切记我的教训。”

    赵扩含着泪水应了一声。

    “二,传我旨意,命人去宁寿宫,将你爹……赐死。”赵昚神色为之一黯,原本有些红润的脸仿佛失去了颜色,一下子变得雪白:“他活着只怕被人利用,反而会成了大宋的罪人。他沦落到今时今日,我也有责任,这样也好,让他陪我一起上路,我再好好教他!”

    赵扩连连磕头,哭泣道:“求太上皇收回成命……”那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就算再怎么不好,做儿子的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去死。

    赵昚重重咳嗽了几声,愤愤的喝道:“身为帝王怎能妇人之仁,我要下这道旨意,就是不让你背上弑父的罪名。我要儿子死,他必须得死。”

    “三,将魏王逐到广南去。”赵昚长长出了口气:“不要让任何人可以威胁到你的帝位。而且,他做出那样的事……已经和韩风结下深仇,逐到广南,是救他一命。”

    身为皇帝也不能保住自己弟弟的性命吗?赵扩的神色有些不忿。

    “韩风是那种典型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人,用这样的人,就像用刀,你得让他刺伤别人,而不是刺伤自己!”赵昚有气无力的解释道:“对于大宋,韩风比魏王要有用的太多了。”

    “还有……还有……”赵昚的声音越来越低。

    赵扩惊恐的抬起头来,手掌只是那么微微一松,赵昚按在他脸上的那只手,立刻无力的滑落下去……

    浓厚的云让天地间一片灰暗,凄厉的风却让人寒意四起,终于,雨水儿卷着那已经潮湿到几乎可以浸湿衣服的空气再度从天而降,转眼间遮天避地,编织起一片茫茫雨雾。太监们忍着酸痛的双腿,不敢在寒雨中蜷缩身体,默默的等候着煎熬的时光……

    忽然间,总管太监跌跌撞撞抢出德寿殿,带着哭腔的尖锐叫声划破皇宫的雨幕:“太上皇……宾天了……”

第三十四章 戈然而止

    那一声‘太上皇……宾天了……’,转眼间传遍了雨中的皇宫,手持长枪的卫士单膝跪下,雨水顷刻间将长裤浸湿。手扶腰刀的侍卫躬身低头、太监宫女齐刷刷跪倒一片。正在宫中操练着的杠夫,手臂一抖,重达万斤的独龙木,几乎掉在地上,但是放在木上的碗,却滑落下来,在平整的路面上摔得粉身碎骨。

    负责操练杠夫们的大太监,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自从太上皇病危,三百八十四名杠夫便开始没日没夜的操练,他们扛着的独龙木,和真正的帝王棺材差不多大小,差不多重量。每天练习的时候,要在上边放一碗水,要走到一滴水也不撒出来才算合格。日复一日的练习,为的就是要在出殡那一日让棺木走得四平八稳。

    而今天,太上皇宾天,三天之后,葬礼就要举行,大太监颤抖着双手,这可不能出一点纰漏啊。

    正在房内对影自怜的曹美人,手腕一抖,长长的娥眉顿时画的长了一点。她的心,莫名激荡起来。曹振本就计划,若是太上皇不死,就要想办法赶紧送他一程了。没想到,简直是心想事成,刚刚把政变的事安排好,太上皇就配合的咽了气,如此一来,倒是省了自己不少功夫。

    “来人啊!”曹美人抓起一块白帕,将画歪的眉毛擦拭一番,轻声吩咐道:“马上去德寿殿。”

    就算是个寻常人家,死了长辈,丧事也要办的极为隆重。何况是一代帝王。赵昚死后,首先要选个良辰吉时入棺,随后宫中要连续三日举办法事,所有文武官员,皇亲国戚全要入宫吊唁。三日后出棺,光是杠夫,就要三百八十四人,分成一百二十八人一组,三班轮换将棺木送到皇陵。而随行侍卫和禁军的人数不得多也不得少,要刚好一千六百一十八人。另有七十二名知名道士、七十二名僧人、七十二名尼姑和七十二名道姑身着法衣,手持法器,随队举行念经做法。

    棺木之前有百骑开道,另有六十四名举幡人。棺木之后,随行乃是皇帝等人,再后是文武百官,皇亲国戚要在百官之后。出殡之时,可以说是满朝文武尽出,声势浩大。满城百姓戴孝送行!

    曹美人缓步朝德寿殿走去,心中盘算着,今天唯一的吉时已经过去,太上皇要是入棺,就要在子夜之后。文武百官最快也要在午夜之后才能开始入宫吊唁,伏杀韩侂胄,就要在那时候。

    沿途许多侍卫都单膝跪在地上,不到换班之时是绝对不得站起来的。转过一个园门,一名侍卫统领模样的军官正倚门而跪,曹美人忽然回头一看,轻声道:“呀,本宫的手帕怎地掉了……”

    在她身后约莫五六丈之外,一块绣着鸳鸯戏水的手绢落在地上,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的。随行的太监宫女争先恐后抢上前去捡起。曹美人似乎不经意间,从衣袖里露出一个小小的纸团。那个被捏得只有核桃大小的纸团,蹦蹦跳跳的在雨地里滚了两下,落在侍卫统领的身前。他闪电般的伸出手去,将那个纸团捏在手中,随即蜷缩回袖子里。

    王淑然拾起手帕,眼角的余光却从未离开过曹美人,她那微小的动作,逃不过王淑然的眼睛。小小的宫女心中一动,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举起手帕叫道:“娘娘,手帕已经捡回来了。只是有些脏了,要不奴婢现在就拿去洗洗?”

    曹美人哪里会去管那么多事,随口应付道:“嗯,那你就去吧。”

    王淑然捡起手帕,缓步朝来时的路走去,片刻之后,回头望去,却看曹美人已经走远,那个侍卫统领却还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王淑然冷笑一声,快步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无聊的数着地面上被雨水砸出的涟漪。等了一会儿,再度探头望去,园门口僻静万分,那个侍卫统领已从袖中取出那张纸团,看完之后塞入口中。

    王淑然眉头紧了紧,既然做的这么细密,想必是有大事要发生,想要直接从他口中套话,估计也不太可能。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更提不上去打倒他,逼问他。想了想,王淑然迈步走向园门。

    侍卫统领并没有抬头,他在宫中许久,只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那就不用问了,不是太监就是宫女。一双红色小布鞋映入他的眼帘,他心中不由得暗赞一声,这小脚看起来真是玲珑无比。没想到,那双他很欣赏的小脚竟然停在他的面前,耳边还传来一个年轻女子冷冰冰的声音:“娘娘命我转告你,时间紧迫,交代你的事,一定要办好,绝对不可以出任何纰漏。”

    侍卫统领心中一懔,他一直都没有抬过头,也不知道王淑然便是方才那个去捡手帕的人,如今听见这番话,立刻答道:“姑娘尽管告诉娘娘,曹大人的恩德,小人一直铭记在心,从不敢忘记。这件事,小人就算拼了命,也要为曹大人和娘娘做到。”

    “嗯,你知道就好!”王淑然皱了皱鼻子,这家伙说话还真是有水平,光知道这件事和曹振有关,但具体是什么事,就一点儿也摸不着头脑。但自己势必不能问的太多,想了想,王淑然悠悠的说道:“事成之后,娘娘和曹大人论功行赏,你当记首功,只是……此事凶险,统领大人也要小心。”

    既然堂堂美人都已经要用出声东击西的招数,暗地里传纸条给某位侍卫统领了,这件事能不凶险吗?

    侍卫统领冷哼一声:“宫中今天晚上轮值的,大部分都是咱们的人。韩侂胄不入宫便罢,入宫定然绝无生理。若是韩风陪他一起入宫,以他的身手,或许还有些麻烦。但是大臣入宫又不能携带兵刃,我们只要小心谨慎一些,他父子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王淑然被这番话震的心中乱抖,好容易强压着情绪,平静的说道:“这样就让娘娘放心多了。我且去了……”

    说罢,王淑然立刻拔足朝德寿殿方向走去,一走出这个园子,王淑然警惕的回头看了看,只见那侍卫统领还跪在原地,她长长的出了口气,转身走上另一条岔道。

    宫中现在忙的不可开交,各部太监宫女自有职事,已经做好准备的道士们和尚们已经摆开了法坛,念经的念经,做法的做法。御膳房的人也即刻开锅,赵昚一死,光是供奉的菜肴,就要整整一百零八道,而且繁复无比,一道鸭舌,就要整整五百只鸭子。算起来,最清闲的反而是王淑然这样伺候各位妃子的宫女太监们,清闲了些。

    可是,这当儿想要找人把消息传递出去,实在是太难了,王淑然是唯一一个能够打入曹美人身边的卧底,而平素和她互通音讯的,是御膳房的两名小太监,一人时常来曹美人处送菜,另一人则负责去宫外采购菜肴。三人一线,才能把消息及时快速的传递出去。

    而这个时候,御膳房的人又怎么可能抽得开身。王淑然已经快要走到御膳房了,远远看到那里太监们忙的不可开交,许多人提着食盒,捧着盘子进进出出。如此混乱的场面,想要找到那两个通风报信的小太监,简直是痴人说梦。更何况,他们俩说不定现在正忙着到处送菜,根本就不在御膳房里。

    “消息若不及时传出去,韩大哥和韩相公就有危险了。”王淑然暗暗攥了攥小拳头,既然御膳房这条路走不通,那便自己想办法把消息递出去。

    她快步朝南宫门走去,走出去没多久,忽然看到方才那名侍卫统领,铁青着脸,带着几个人四处搜索着什么。

    王淑然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自己假传懿旨,骗了那个统领。看样子,没过多久就已经被揭穿了,曹美人筹谋大事,既然交待了他去做,自然需要他再和曹美人联络,那个园子距离德寿殿本来就不远,此时又是侍卫换班的时候。统领安排好了人手,回去找曹美人禀告,两人一对面,王淑然的身份立刻就被揭破。

    小雨帮助王淑然在宫廷里隐藏行踪,雨水冲刷着地面上的脚印,雨水遮挡着侍卫们的视线。王淑然小心翼翼朝南宫门靠近,过了大殿,前方到南宫门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平时官员们上朝之前,就在这个广场聊天吹牛打屁来消磨无聊的时间。这片广场足有数十丈之长,王淑然不知道宫中千余侍卫已经有多少人被曹振控制,她只知道追踪在她身后的人越来越多,也追的越来越近。

    只要走上广场,就再也没有能够隐藏自己的建筑和植物,王淑然深深的吸了口气,顺手捋了捋被雨水沾湿在额前的头发,一手抓起快要垂到地面上的裙子,那裙子因为被雨水打湿,几乎要缠在小腿上。如今一被提起,双腿就像没有束缚一样自由。

    就像童年时在江北的田野里奔跑,就像父亲为自己亲手扎了第一个风筝,牵着风筝欢乐的到处奔走的时候。王淑然不顾任何形象朝南宫门跑去,守门的官兵沉浸在哀伤之中,对突如其来狂奔而至的少女充满了惊诧。

    “拿下她,她偷了娘娘的首饰……”一声厉喝在身后响起。

    王淑然几乎立刻开口叫道:“曹……”

    叫声却戈然而止。

第三十五章 临安大乱

    皇宫之中,有资格带武器的,除了皇帝特旨允许的官员之外,就只有侍卫们了。那些可以拿着御膳房菜刀的厨子们,自然是不算的。宫中侍卫的武器也有严格的规定,譬如金枪班用的就是清一色的钩镰枪,而唯一有资格用弓箭的,只有神弓班。

    虽然名字是叫班,但是大宋军中弓手占据半壁江山,神弓班的侍卫也足足有二百多人,三班轮值,每次也有近百人在宫中。能够入选神弓班的,个个都是军中神箭手。入选考核的时候,百步之遥,十发至少要有七发以上在红心,余下的还不能偏的太多。可以说,能够入选的,十箭至少也可以命中*箭,甚至十发十中的,也不在少数。

    守在南宫门的卫兵,看到的这一幕,今生今世都难以忘记。

    凄风冷雨之中,一位少女冒雨狂奔,身后忽然闪出几名身穿侍卫服饰的男子,一边大呼小叫着一边追来,其中一人停下脚步,取出弓箭,立于檐下,一箭将那数十步之外的少女射倒……

    少女倒下的地方,距离南宫门只有十步之遥,卫兵们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步走到那少女身边,低头查看。那几名侍卫已经飞快的赶了过来,为首一人厉声喝道:“这个贱人乃是曹美人宫中婢女,斗胆盗窃曹美人珠宝首饰,被发现后还妄图逃出宫中。这样的贱人,杀也就杀罢了。”

    几名卫兵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可能相信这么荒诞的谎言,婢女盗窃妃子财物的事,在宫中屡有发生,但决计没有当场被抓获的。最熟悉妃子们的,便是这些贴身婢女,若是被当场抓住,只能说,她们实在蠢到家了。这几名侍卫,身上都是五品四品官服,在侍卫中也是佼佼者,抓一个婢女能出动他们?笑话!

    但是没有品级的卫兵们又何必为了个婢女跟侍卫过不去?一个个低着头,拉着斗笠,眼睁睁的看着那几名侍卫将那女子的尸体拖走。

    “咦,这是什么?”一名卫兵指着地面。

    地面上湿漉漉的都是雨水,隐约有些字迹,却已被雨水冲得十分模糊,只能看到,地上有血印,而残留下来的血印,看起来,一个像是‘x’,一个像是‘十’。

    什长没好气的喝道:“说不定是那女子临死前写下的字,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今天太上皇宾天,大家都老实点,别出了什么篓子,到时候咱们吃不了兜着走。那些侍卫宫女们的龌龊事,咱们少管。”

    濛濛细雨还在不断落下,终于,将那淡漠的‘x’‘十’也冲刷的干干净净。

    廊檐上的雨水一串串流下,韩风打开房门,抬出一张小桌子,上边放了几样小菜,又转身回房去拿了一壶酒两个杯子,走出门口,双腿一盘,竟然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举起酒壶,添了两杯酒。

    一杯,洒在地上,一杯,一饮而尽。

    “太上皇,这一杯敬您。”韩风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淡淡的说道:“整个大宋我只佩服三个人。我爹,辛大人,还有太上皇您。”

    韩风笑了笑,接着说道:“以上排名不分先后,说起来,我最佩服的还应该是您。遥想当年,太上皇刚刚登基即位,高宗皇帝还在幕后,即位第三天就敢为岳武穆平反,这等气魄何人能有?高宗一生不敢言北伐,小胜便要议和,输了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但是太上皇您,年纪轻轻的时候,任用虞允文相公主持北伐,二十余万大军北上,虽然功亏一篑,但这份豪情壮志已不输于任何人。”

    “北伐输了不要紧,我还佩服您之后的二十年里,能把半壁江山整顿如此富饶,带甲之士扩充到四十余万。江南民富,四海通商,这是您的功劳。”韩风又倒了两杯酒,右手杯碰了碰左手杯,随即一杯倾地,一杯饮尽。

    “这里没有外人,我跟太上皇您说个秘密。”韩风狡黠的笑了笑:“其实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倘若我告诉任何人,我来自一千年以后,只怕没人会相信我,不过,您现在已经死了,或许也重生在某个年代。您应该会相信我吧,我知道,大宋再过数十年就彻底完蛋了,不过,灭宋的不是金,而是蒙古。这些我都知道。”

    “那时候我重生于韩家,心中惶惶,不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行事多有乖张,一切依着性子来。想着大不了就再死一次。后来,也是您老人家点醒了我,一个时代的落幕,有其因,才会结其果。如果我们一起努力改变一个悲剧,那将来便会是光明的。”

    韩风怅然的举起酒杯:“可惜,你还没有看到北伐,就先走一步了。这一杯,我敬你!”

    若是有人知道韩风在自己的房间门口,举着杯子自言自语是在跟太上皇说话,一定会跑到御史台去弹劾韩风一笔,告他一个大不敬之罪。只不过,对于韩风来说,赵昚的死,与其在他灵前哭哭啼啼表达忠心,不如就这么喝上两杯,心里反而更痛快一些。

    “宫里的吊唁,今天是我爹过去,明儿我再去。您可别见怪。”韩风一本正经的倒了第三杯酒:“今天,那些一二品大员都会过去,我一是品级不够,二是因为不想和许多虚伪的人一起在你灵前,看他们假惺惺的号啕大哭。喝了这三杯酒,我韩风立誓,打一场漂亮的北伐,为汉人造一个铁桶江山!”

    假如赵昚真的还活着,只怕此时要跳起来跟韩风大骂一通,为什么不是赵家的江山而是汉人的铁桶江山?这,才是韩风最真实的想法吧!

    “大人,大人……”几名锦衣卫的官员风机火燎的跑进韩府,一溜烟冲到韩风的别院,本来都已经跑得气喘吁吁不顾形象了。突然看到韩风比他们还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不由得为之一愣。

    “出了什么事,大惊小怪?”韩风放下酒杯,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两件事,大人不可不防。”为首一人是跟随苏夕颜办事许久的皇城司老人了,年近半百,经验丰富。他快步冲到韩风面前,抱拳道:“我们仔细研究过这些天来,金国刺客疯狂刺杀的官员。抛开文官不说,武将全是禁军军官。而且,很巧合的是,这些军官的轮值日期,都是最近半个月之内的。换句话说,如果他们受伤或者死亡的话,禁军统领,只有三个人能在这半个月里在皇宫当值。”

    “哪三个?”韩风眉头一拧。

    “聂炎彬,章新,曲延。”那位老官员沉声说道:“他们三人的出身很有问题。聂炎彬有亲眷在曹府任婢女,而聂炎彬更是在曹府渡过少年时光。章新为人贪婪,典型的要钱不要命,吃卡拿什么都干,好几次差点被免职,是曹振出面保了他下来。曲延在军中的名声还算不错,不过,当年皇城司就曾经查过他,此人性好渔色,曾经霸占过下属妻子,被下属弹劾。那时,曹振在兵部任职,后来事情不了了之,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如今看起来,很可能是曹振替他压下,收买了他。”

    “今天,皇宫哪个当值?”

    “聂炎彬。”老官员严肃的答道:“太上皇宾天,宫中宿卫要加派人手,禁军一共出动六营兵马三千人。聂炎彬负责今明两日皇宫安全。”

    韩风皱紧了眉头,隐约感觉有些不妙,便喝问道:“你说两件事,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两个时辰前,在南宫门发生一起命案,神弓班班值,亲手射死一名婢女。”另一位年轻一些的锦衣卫官员禀告道:“据南宫门卫兵说,被射死的婢女,来自曹美人宫中。是偷了曹美人首饰,随后拒捕逃跑,被神弓班当场格毙。”

    “不可能!”韩风斩钉截铁的说道。

    “是,属下也觉得不可能,所以详细打探之后,才知道,这名婢女名叫王淑然,当时被一箭射穿脖颈,当场身亡。死前曾经在地面上留过血字,只是字迹已经被雨水冲刷,守门的官兵只看到两个怪异的字。”

    他伸手沾了沾口水,在韩风摆着酒水的桌子上,写下了一个‘x’和一个‘十’。

    韩风心中一震,王淑然在宫中作为内线的事,几乎就没有几个人知道。寻常锦衣卫官员更加不知道,在他们眼中,是觉得一名宫女怎么也不可能因为偷东西,企图从南宫门逃走,结果被神弓班当场格毙。

    但是韩风知道,王淑然要冒险闯南宫门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跟外界联络。而这么焦急的要联络,必然是从曹美人处得知了重要情报。甚至,这情报连一天的时间都等不起。

    ‘x’和‘十’……韩风脸色黯然,这是‘杀’‘韩’残留下来的部分吗?

    那个江北的少女,在血腥的屠村雪夜里,几乎被金兵侮辱,是韩风亲手将她救下。带着她回到江南,又是她,在细作司需要人手入宫内应的时候,怯生生却极为决绝的站出来说:“我要去!”也是她,在平定李凤娘的时候,不顾生死,还傻乎乎的要拿着发簪捅死李凤娘为自己报仇……

    韩风仿佛看到在南宫门,凄冷的冰雨胡乱拍打在那个娇小的女子身上,带着她的体温一点点冷却下去,她用生命最后的力量写下的两个字,被雨水冲刷殆尽,所幸,还有最后的字迹,在提醒着自己——“杀韩”!

    仿佛有眼泪顺着韩风的眼角流落下来,他伸手擦了擦眼角,冷冷的说道:“入宫,今天,临安大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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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血青年重生在南宋奸相韩侂胄之子,纨绔败家小衙内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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