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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锦衣卫全文阅读

作者:雪山飞狐     南宋锦衣卫txt下载     南宋锦衣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章 曹家家主的风度

    天色还是蒙蒙亮的时候,韩风伸了个懒腰,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小楼。警戒了一整夜的豹组官兵看到长官走出来,纷纷起立行礼。韩风到现在还觉得头疼难受,还是规规矩矩的给众人回礼,笑道:“一夜辛苦你们了。”

    这边厢韩风刚刚起身,简怀诛就一溜小跑跑了过来,身上也带着明显的酒气,在清晨的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无比。韩风现在闻见酒味,肚子里就有些难受,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简怀诛轻声说道:“都指挥使大人,你身上的酒味比起我只怕要更浓一些。不过,这一夜,我打听到不少消息。这顿夜酒喝得很是值得。你可知道为什么那些彝族人要让你闯七关?”

    韩风没好气的呵斥道:“有话快说,不要在我面前卖关子。”

    “大人,闯七关,在彝族人这里是嫁女儿的规矩。当然,对大人你,他们稍微做了一些改动。比方说,应该要有个熟悉双方的人来居中解释这件事,这次就没有。按我打探来的说法,每天要和大人喝一次酒,都是全族高层出动。每次务必要把大人你喝得东倒西歪。因为男人在酒醉之后,自制力会下降很多。跟着就会有年轻貌美的彝族女子去陪你。”

    简怀诛眨了眨眼睛,叹息道:“大人,这可不是什么艳福。要是你坚持不住,在那些漂亮姑娘的引诱下,想要做些什么。她们马上就会大声喊叫起来。然后,东果部落的长老们就会出现,宣布你闯七关失败。说到底,这档子事儿,考的就是意志力。昨天晚上,我们都没听见那两个女孩子的叫喊声,大人,你真行。”

    简怀诛挑了挑大拇指,韩风苦笑一声,那哪是自己定力过人啊,分明是昨天喝的太醉了,身体严重缺水,想要嘘嘘,站在马桶边,站了许久,才滴出来几滴。幸亏没有让那两个女孩子来服侍自己小更衣,否则的话,简直是要把脸都给丢尽了。不过,听简怀诛的意思,这样的场面还要再来上六次。

    说真的,韩风可没自认自己是柳下惠再世,可以坐怀不乱。一夜两夜还无所谓,时间久了,天知道会做些什么。万一哪天自己忍不住诱惑了,一不小心和那些彝族少女发生了超友谊关系。随时会把锦衣卫和大宋朝廷的脸面丢得干干净净。

    再说,韩风心里还有个疑问,既然是嫁女儿的规矩,那兹莫让自己闯七关就很值得研究了。难不成是他们希望用联姻的方式,把东果和韩家捆在一起?不过,这样的事情也不罕见,从古到今,不知道多少女子被用来作为联姻和亲的工具。到底不是一个民族的人,彼此之间也很难真正信任,在兹莫的思想里,还是颇为信奉联姻这样的举措的。

    “真是要人命,让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姑娘睡在我旁边,来考察小爷的定力,这不是折腾人吗?”韩风摇了摇头,一脸郁闷的看着简怀诛,认真的说道:“今天晚上你就代我闯关吧,我以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身份命令你,一定要坐怀不乱。万一你做出点什么来,我就把你军法处置。明天,再让李飞镖上。这样的话,七天很容易就过去了。”

    简怀诛吓了一跳,红着脸贴近韩风身边,低声解释道:“大人,这可不行。一来,人家兹莫指名道姓要你闯七关。属下去闯算那回事儿啊?二来,属下和大人不同,大人见多识广,身经百战,御女无数。面对这样的小场面,自然轻轻松松就过去了。可属下还是未开封的小童男一个。只怕到时候万一因为血气方刚就丢了锦衣卫的脸,那可真是对不住大人了。”

    “童男?”韩风不怀好意的朝着简怀诛下半身瞄了两眼:“将来我一定要带你去见识一番。不过,你刚才也说得不对,你家大人高风亮节,视金钱如粪土,视美女如骷髅。什么身经百战、御女无数。这样的话,休得再说,否则被沐谦心听见,定要拔了你的舌头。”

    简怀诛暗自摸了把冷汗,其实兹莫根本没说过一定要韩风自己闯完这七关。不过,这种事怎么能让属下代劳呢?简怀诛本就是个老实人,要是两个香喷喷粉嫩嫩的小女孩往身边一躺,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来。能够不去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如今,韩风没坚持要自己去闯关,急忙点头称是,免得韩风反悔。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熬几晚啊!”韩风一脸痛苦。

    “切了吧,切了最痛快。一了百了。”简怀诛阴险恻恻的怂恿道。

    韩风咳嗽一声,活动一下四肢,指着简怀诛喝道:“每天早上起来,小爷都要晨练。今天你就当我的陪练,来来来,不要怕,我们打上几路拳脚……哎,你别跑啊,给小爷回来……娘的,以为小爷不敢军法处置你是吧?……快站住……”

    早起的彝人不明就里的看着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追着一个军官模样打扮的男子,所到之处一阵鸡飞狗跳,狼藉遍地……

    ………………………………

    韩侂胄当然不知道儿子正在接受‘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的考验。忙碌了半夜,只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大宋的权相就得爬起来,赶去上早朝。坐在小轿里,韩侂胄用力按着太阳穴,最近事情太多了,休息的时间根本无从保证,一岁年纪一岁人,当年自己就算连续熬几个通宵也不在话下,现在的身体已经渐渐跟不上了。

    最让他担心的就是太上皇,赵昚的年纪已然不小。而且,韩侂胄很清楚,一个把握了朝政这么多年的人,突然从皇位上退下来,那种失落感会很容易让人衰老的。当年把持辽国朝政二十多年的萧太后,一朝交权给儿子,没多久就得病去世了。一方面固然有年纪老迈的因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失去了大权,那种寂寥的感觉根本无从填补。

    如果太上皇真的染病不起,宫中的人手调动,不用说就是一场狂风暴雨。只是,在北伐即将来临的时候,大宋的朝廷,经得起这样的狂风暴雨吗?

    轿子缓缓停下,韩侂胄在轿夫的搀扶下,走出小轿。上朝的官员们,看到韩家的轿子,纷纷过来问候,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相,就算是最讨厌韩侂胄的人,也要过来做做样子。毕竟,得罪了韩侂胄,那就是跟自己的仕途过不去。

    “韩相公。”一个沉厚的声音在韩侂胄面前响起。

    “曹大人。”韩侂胄看清楚眼前这位,就是曹家如今的领袖——曹振。也就是把曹美人送入宫中的那一位。

    两人并肩缓缓朝大殿走去,路上的官员们看到这两人走在一起,识趣的没有人过来招呼。除了远在四川的吴家之外,这两位就代表着整个大宋至少一半的政治力量了。曹家的历史甚至比韩家还要源远流长,虽然如今的势力比起当红的韩侂胄大大不如,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曹家手中依然有着让无数人羡慕的实力。

    “近来新开了一家茶楼,听说点心茶水相当不错,不知道早朝之后,韩相公有没有兴趣过去品尝鉴赏一番。小弟做东!”曹振缓缓的说道。

    不得不说,世家子弟有其独到的风范。众所周知,三代也出不了贵族,一个世家的气度修养品味的培养是需要很多时间的。同样的官服,穿在曹振的身上,就要比绝大多数官员看起来顺眼得多。而且,曹振此人面目清秀,说话也不是那种高声大语,更非嚣张跋扈的类型。可是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强大的自信。也只有那些传承上百年的世家才可能出现这样的人物。

    某些人,就算得了天下,后代子孙也透着一股浓浓的土包子暴发户味道,一手烂字到处题词、结结巴巴就敢开口,这样煞风景的事儿都能做得出来,还谈什么风度?

    “只有你我去饮茶?”韩侂胄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反问道。

    曹振笑了笑:“当然不是,小弟还想邀请户部郦尚书、礼部史大人等前去一同品尝。其实,到了你我这样的身份地位,若说想找些人一起吃饭喝茶,都不太容易啊!”

    韩侂胄脚下一直迈步前行,闻言轻笑道:“我从来不像你这么看,草莽之中,江湖之上,皆有才子英雄。某些清高的士子,就算以宰相之尊去请他,人家还未必愿意和我们这些官宦人家一起喝酒呢。”

    “人活着就是个名利圈,做人离不开名利二字。所谓清高,许多只是摆足了姿态待价而沽罢了。若是诸葛亮真的不想出山,刘皇叔就算去他那茅庐二百次,甚至让张飞烧了他的茅庐,他也一样不会出山的。三顾茅庐,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身价更高。伏龙凤雏,庞统就没他那心计。自己上杆子投靠上去,便低了诸葛不止一等。”

    曹振跟随在韩侂胄的身边,抚摸着手上的节笏,淡淡的说道:“你我手中之权,又有几人不日夜期盼的。清高?嘿嘿!”

    “有趣,曹大人果然见解不凡。”韩侂胄抚掌笑道:“早朝之后,便一同饮茶去吧。”

    曹振点了点头,应道:“小弟会吩咐家仆前去安排的。”

    韩侂胄随意应了一声,朝大殿走去,心中暗忖,之前和曹振打的交道并不多,没想到,这个家伙还真的不好应付。自古筵无好筵会无好会,早朝之后的那一场所谓茶会,只怕是一场权力分割大会吧。

第七章 世家的面子

    早朝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奇怪的是,赵扩今天并没有出席早朝,而是吩咐韩侂胄代为主持。不知道是身体有恙还是缠绵后宫去了。

    说起来,韩侂胄对这位官家多多少少是有些失望的。虽然赵扩即位之初表现的雄心勃勃,想要励精图治。可是时间一久,就恢复了当年安逸王爷的本色,早朝隔三差五的来一次,宁可躲在后宫睡懒觉。要说也是他运气好,韩侂胄没有造反的心。要不然的话,就这皇帝的出勤率,朝中早就被换上了韩家的人,皇帝被架空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一大堆不疼不痒的事儿刚刚说完,韩侂胄还没来得及宣布要解散。忽然,从左侧跳出一名御史,捧着节笏说道:“韩相公,御史台还有一事要相公定夺。”

    “仇御史,请说!”

    韩侂胄认得这名御史,仇浩,四十来岁,早年进士出身。曾经外放做过知县、知州,后来调入朝中历任几部官职,如今在御史台做事。算起来,他应该没有多少背景,属于自己一刀一枪凭着才干混到如今地位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仕途差不多就到了头。如今的大宋和两百年前不同。那时候,开国功臣也没有多少根底。可如今,想要坐到六部尚书之类的顶级职位,没有背景,可是万万不行的。

    仇浩迟疑了一下,还是大声说了出来:“韩大人,早先四川兵马欺诈金国人。的确为大宋带来不少好处。但是满朝文武也都看得很清楚。吴曦吴大人在四川的控制力实在是太过于惊人了。假如他不是有意诈降,而是蓄意谋反的话。四川只怕已经不是大宋国土了。御史台不是要弹劾吴大人,而是想要提醒满朝文武,前有苗刘之乱为鉴,不可不防。大宋向来重文,从不让武将手握大权……”

    仇浩自己说得挺开心,却没注意到曹振、韩侂胄等人都隐约有了不满之色。历朝历代,这些清流是少不了的。他们自以为是为国家为民族好,动不动就死谏。通常情况下,就是搞得皇帝下不了台,大臣没有面子,自己还搭上一条命去。

    仇浩的出发点当然是为大宋好,可是他身为御史,眼光也只有那么多了。吴曦的兵权,的确很多人忌惮。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儿,犯得着仇浩您亲自说出来吗?赵扩真的不知道?韩侂胄真的不知道?但是削藩历来都是危险的举动,以现在的情况来说。首先要保证吴曦在北伐的时候出兵出力,其次还要保证北伐之后,吴曦愿意交出兵权,最后,就是要给吴曦一个满意的交代。

    兵权可以换到什么地位,是不是能保证吴家以后的荣华富贵。是不是还能继续成为像曹家、韩家这样的世家?这些才是最关键的。但是仇浩贸贸然跳出来,说得口沫横飞。本来是低着头站在原地,说到激动处,就忍不住朝前走,头颅也昂了起来。渐渐的快要走到韩侂胄的身边,口水都几乎喷到韩侂胄的脸上。

    韩侂胄皱了皱眉头,朝后退了一步,淡淡的说道:“仇御史,不必多说了。四川的事,大家都心中有数,这件事如何论处,朝廷自有公道。”

    满朝文武,当然不可能自有仇浩一个清流。立刻便有几人站出来和仇浩同声合气,要韩侂胄主持大局,一定要把潜在祸胎吴曦给调回临安来,这才对得起大宋的列祖列宗,才对得起孔子孟子老子……的教诲。

    “不用再说了,什么时候调回吴曦,本相心中有数。”韩侂胄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早朝到此为止。”

    许多官员都被仇浩等人吵得头昏眼花,一听说早朝可以结束了,顿时喜出望外,纷纷拔腿就走。曹振微笑着邀请史弥远、郦尚书等人去茶楼品尝点心。可是那几个清流,说什么都要拉着韩侂胄不放。

    韩侂胄重重的一甩袖子,将拉着衣角的那几人甩开,径直朝大殿外走去。他才懒得跟这些清流废口舌。做官之道,当然是清廉的好。但是也要分轻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吴曦今时今日的处境,是吴家五十多年来营造出来的。怎么可能旦夕之间就把四川的兵权解除?这不是荒唐到了极点吗?为了那些清流的‘崇高’政治理想,就要破坏北伐大局。别说韩侂胄和吴曦是朋友,就算是仇人,此时此刻,也得护着吴曦,而不是逼他走上一条不归路。

    仇浩不满的看着韩侂胄远去的身影,高声叫道:“右相大人,即便你将我等视如无物。下官也要入宫面圣,请官家亲自定夺……”

    “爱去不去!”韩侂胄暗暗骂了一句,赵扩可不是傻子,这几位真的要去找赵扩弹劾吴曦的话,最好的结局,就是被侍卫们粗暴的赶出来。

    华丽的马车载着大宋的高官们朝西湖边的茶楼而去。马车里的四人都没有说话,或许是因为早上起来的太早,一个个都在闭目养神。而车外,四家的家将保镖却都虎视眈眈,韩府家将和郦尚书的侍卫时有时无的走在一起,警惕着曹家和史弥远的人。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人看到都不寒而栗。

    揭开车窗,曹振随意朝车外扫了几眼,随即放下窗帘,轻声笑道:“看起来,韩相公和郦尚书的随从对我们似乎有些敌意啊。”

    “敌意倒是谈不上,只不过,有句老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郦尚书嘿嘿笑道:“我们的随从从来都没有和曹家人一起并肩行走,提防一些是好的。谁知道那些不认识的人里边,是不是混上了别有用心的人,企图对朝中大臣不利的呢?”

    史弥远默不作声,抬眼看了看韩侂胄,两人目光一错而过。

    马车到了茶楼,这儿果然是新开张的茶楼,装修极有品味,正堂里居然还挂着几幅名家字画。抡起市价来,少说也值得数千贯。看来,这个茶楼的老板,也不简单。地方好,品味好。开张不久,就有几位朝中重臣前来捧场,这个面子不可谓不大啊。

    几名穿戴的干干净净的小厮,低着头站在门口准备迎接大人们,却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家将们推到一边。茶楼老板倒是很沉得住气,这位看起来不过四十岁的中年人,沉稳的候在大门口,看到几位大人从马车上走下来,便朗声叫道:“韩相公、曹大人、郦尚书、史大人,几位朝廷肱骨之臣前来小店,令小店蓬荜生辉……”

    “掌柜的,把拿手的点心送上来,再煮几壶好茶伺候着。”曹振淡淡的吩咐道:“今天早上,就不要招待别的客人了。”

    “在下明白。”茶楼老板是老江湖了,早早就有曹府的人前来通知说要品茶,他又怎么会接待别的客人呢?

    坐在楼上明亮宽敞的雅座里,几壶清茶透着淡淡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十六碟精致的点心放满了桌子。四位大人却一人一边,就像打麻将似的坐在那里。

    曹振拿起一块糕点,尝了尝,赞道:“韩相公,你们都尝尝,这里的手艺的确很不错。”

    看到韩侂胄等人也拿起糕点吃了起来,曹振喝了口茶,轻声说道:“有时候,人生就像这糕点一样。同样是面粉,同样是菜肴。有的人做出来,就是难得一见的美味。而大多数人,都只能做成糊口的馒头而已。一个人,也是如此。投胎投的好,一辈子衣食无忧;若是运气不好,一生忙忙碌碌,也未必能丰衣足食。”

    郦尚书看韩侂胄没有说话,便接口道:“曹大人的话,似乎有些深意啊。”

    “呵呵,没什么深意。只是感慨罢了。韩皇后辞世,我们做臣子的自然悲痛万分。可大多数女子,就连入宫的机会都未必有。男人要建功立业,要有文才武略。女人呢,品性、相貌缺一不可,而且……还得有身世。”曹振漫不经心的说道:“就算是大逆不道的李凤娘,如果她不是李道的女儿,又怎能成为太子妃乃至皇后?”

    韩侂胄依然没有做声,曹振已经把意思说得很明白了。做皇后,看的就是品貌家世。其中,家世最为关键。平民家的女儿可能成为皇后吗?简直是滑稽!曹美人如今貌美如花,又有曹家这样两百年忠良之后的背景,加上韩皇后去世,赵扩的宠爱。可以说,皇后之位,唾手可得。

    赵扩如果像赵昚一样有才华谋略也就罢了,现在的赵扩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索性把很多事交代给大臣们办的皇帝。自己一头扎进后宫,反正北伐是支持的,你们爱怎么滴就怎么滴,只要不造反。本官家就乐得悠哉。这样的人,后宫对他的影响,就很大了。曹振,只是在暗示,曹美人未来的重要性罢了。

    曹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韩侂胄,调侃似的说道:“其实,我和韩相公,未必就比朝中其他大臣能干多少。不过,既然你我出身韩家、曹家。那就是老天给我们的福分。韩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当然不是这个道理。”韩侂胄双目睁开,方才还有些惺忪睡眼的模样,转眼间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两道凌厉至极的目光:“韩家五代为官,入阁为相,靠的是子孙不懈的努力,靠的是真本事。若是靠祖上恩萌的话,只怕我到现在最多也就是个御史罢了。或许,世家子弟的起点会比别人高一些。但是能走到高位的,没有一个是平庸之辈。今日,大宋右相是我,那便是说我足以担当右相之位。”

    史弥远脸色微变,曹振的笑容也有些尴尬。只有郦尚书心中暗笑,韩侂胄现在已经不是枢密都承旨,身为右相。他当然有足够的资格不给史弥远、曹振面子。只不过,郦尚书也没想到,韩侂胄居然一开口就不给面子。

第八章 自古忠臣难做人

    不给面子,通常就有不给面子的资本。韩侂胄举起茶杯,淡淡的喝了一小口,微笑道:“当然,本相也只是随便说说。”

    曹振自讨没趣,自然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偷偷在桌子底下踢了史弥远一脚,暗示这是该你说话的时候了。史弥远的脚被踢得生疼,脸上堆出一副笑容,笑眯眯的看着韩侂胄,轻声说道:“韩相公,听闻最近吏部要有人事变动。吏部尚书准备告老还乡是吧……其实,吏部为六部之首,掌管二品以下官员的升迁调动,这个职位不可谓不重要。”

    史弥远看了看一脸淡定的曹振,接着说道:“下官以为,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说起来,吏部尚书这个职位,没有人能比曹大人更加合适了。曹大人在朝中为官多年,对朝中官员品性十分了解。再说了,曹大人出身世家,祖上更是大宋良将,配享太庙。若是曹大人出任吏部尚书,百官应该无人不服!”

    韩侂胄只管吃着点心,就像没听见史弥远说得话似的。曹振轻轻咳嗽一声,假装不好意思的说道:“史大人言过其实了,其实我曹振何德何能,吏部尚书如此重要的职位,应该另请贤能才对。”

    “曹大人过谦了……”

    史弥远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韩侂胄忽然开口道:“既然曹大人自己都觉得担任吏部尚书有些勉为其难。本相也不能不考虑曹大人的个人意愿。这职位,还是另请贤明好了。话说,本相对曹大人还是十分佩服的。通常若是有人有望能够做到吏部尚书这般职位,那肯定是打破了头去抢啊。没想到,曹大人如此高风亮节,面对高位的诱惑,居然不动于心,拱手让贤。本相佩服、佩服啊!”

    此话一出,史弥远、曹振立刻都变了脸色。你韩侂胄是真傻还是装傻?官场上,大家都是这么说说客套话嘛,哪个不想往上爬?老子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你还顺着杆子朝上爬,一句话就把两人都给顶了回去。

    你韩侂胄再不给面子,好歹面前坐着的也是朝中两位高官。也是跺跺脚能震动一方土地的牛.逼人物,也是过个寿宴就能收上来几万两白花花银子的实力派人物。就算韩家势力再大,贸然开罪了曹家,就不怕曹家人以后给你穿小鞋,拖后腿吗?什么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道右相大人就没听说过吗?

    韩侂胄又吃了块小糕点,喝了口清茶,满意的说道:“茶是好茶,点心也很美味。现在吃过喝过了,若是没什么事,本相还要回去有公务要处理。”

    说罢,韩侂胄站起身来,便要扬长而去。曹振等人想要留人,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韩侂胄和郦尚书施施然的走出雅间。史弥远觉得面子实在太过不去,抬眼看了看曹振,却发觉曹振满眼尽是恶毒之意。

    一脚踏出茶楼的门,韩府家将簇拥上来,护送着韩侂胄朝自家小轿走去。韩侂胄走的很慢,朝一位亲信家将招了招手。那人靠拢过来,耳中听见韩侂胄的轻声细语:“安排人,一去四川叫韩风马上回来。就告诉他,川中无事,如今临安才是主战场。另一,马上去临安锦衣卫总署,叫那里的人严密监视临安一切动态。”

    家将点了点头,抱拳转身离开。韩侂胄听见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微微侧头对跟上来的郦尚书说道:“你看看天!”

    天时已经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可天上依然乌云密布,将太阳遮挡在其后,不见光彩。西湖上吹来的风,隐约带着刺骨的寒意。只是秋天时分,萧瑟的苏堤竟有几分落寞、几分孤寂。韩侂胄幽幽叹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郦尚书淡淡的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韩兄纵横朝野数十年,何曾怕过谁来?”

    韩侂胄抚掌笑道:“好,就为这一句,当浮三大白。”

    酒喝多了会脸红,人生气的时候也会脸红。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一发怒,血管急剧充血,脸色通红的时候,看起来就像马上要爆血管似的。这副尊容,如今就在仇浩的脸上,这位大宋御史,怒气冲冲的从宫中走出来,脚底下虎虎生风,似乎要跟道路过不去似的。

    御林军好笑的看着仇浩走出来,方才御花园的吵闹声,简直声震四野。仇浩带着几个同僚,定要面见赵扩。但是赵扩还在睡懒觉,怎么有时间来招呼他们?仇浩索性来了个跪在内宫门外,扬言事关国家存亡,如果赵扩不召见的话,便长跪不起。

    要知道,皇帝最头疼的就是这种大臣,动不动就来什么长跪不起,要不然就以死明志。你还不能对他发火,若是发怒了,别人就会说你这皇帝是个昏君。人家为了江山社稷长跪不起,命都不要了,你还要唧唧歪歪人家。可若是不见他们,皇帝的面子也扛不住啊。谁家门口堵着一群人不闹心啊?你试试一群人哭着喊着跪在你家门口试试?

    没奈何,赵扩只好沐浴更衣,从曹美人的温暖被窝里爬了出来,干脆就在御花园召见了仇浩。

    仇浩一看到赵扩,立刻如丧考妣,猛扑上去,抱着赵扩的大腿,哭诉韩侂胄弄权,包庇吴曦。而吴曦又拥兵自重。长期以往,国将不国啊!那哭哭啼啼的模样,简直听者伤心见者流泪。仇浩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甚至要亲自请命,拿着圣旨去四川消除吴曦兵权,还言道:“为国为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赵扩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拿脚踹死仇浩。吴曦的兵都快成了私军了,难道朕就不知道?可人家没造反,还帮忙忽悠了金国人,粮食钱财弄回来不少。将来北伐的时候,还指望吴曦从四川出兵,来个东西两路夹击。你现在要去削兵权,那就是逼着吴曦跟朕对着干啊?到时候,你这个‘忠臣’是死得其所了,青史留名了。朕的江山可就毁在你手里了。

    这番话,偏偏还没法对仇浩说。再说了,赵扩是何许人也,一国之君啊!堂堂帝王,需要跟臣子低三下四的解释,为什么不让你去削兵权,为什么韩侂胄不是专权?呸!

    御花园里的太监宫女,一个个脸色发白,他们跟随赵扩久了,当然知道赵扩是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会发怒。眼瞅着赵扩的脸色越来越不对。那些太监宫女们个个开始在肚子里暗骂仇浩。

    一大清早来找官家的晦气,就算官家不好意思跟你过不去,这口气少不得要在后宫里给撒出来。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咱们这些可怜人么?

    所有的人都已经开始烦仇浩了,赵扩索性坦白的对仇浩说:“仇爱卿,你身为御史,等有事儿了再禀告也不迟。至于领兵什么的事,你不懂,就不要瞎参合了。”

    赵扩觉得自己说得很客气,可落在仇浩的耳朵里,这是**裸的侮辱啊!俺仇浩三岁开始念三字经,苦读诗书几十年,考取功名。下过地方来过中央的人,可以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可安邦武能定国。进可欺身压正太、退可提臀迎众基的风流人物啊!说仇浩不懂领兵?孙子兵法都能倒背出来。

    仇浩当时就不干了,伸手擦了把脸上的鼻涕,拉着赵扩的袖子不给皇帝离开,苦口婆心的从太祖遗训开始说起,跟着便是历朝历代的前车之鉴,譬如司马懿是怎么掌握兵权架空曹魏,最终篡位的。洋洋洒洒的不知道说了多少话,赵扩的脸色从白到青,又从铁青变成黑色,最后实在无法忍受了,冷冰冰的丢给仇浩一句:“朕回宫了,来人,把仇御史送出宫去!”

    早就已经无法忍受的太监宫女侍卫们,一听皇帝终于发话了,几个人如狼似虎的拉着仇浩,就把这位铁血丹心的御史大人拉出了内宫。一路上当然少不了拉拉扯扯,更少不了仇浩那扯开嗓子的哭喊声……

    “有辱斯文啊!”仇浩泪汪汪的走到宫门口,那几个同僚比他见机得快,没等人家拽,自己就走出了宫殿。所以看起来,身上的穿戴要比仇浩整齐多了。

    “仇大人不必往心里去。官家今日不听我们的劝谏,我们明日再来。”有人劝说道。

    仇浩眼前一亮,对啊,只要功夫深,铁棍磨成绣花针。朝廷为什么要大臣?除了帮着皇帝干活儿之外,就是要为皇帝查缺补漏啊。要不然,自己这样的清流忠臣要来何用?一想通了这个道理,仇浩心中顿时一松,官家还年轻嘛,难免是非不清。自己是要来劝谏官家回头是岸的。将来青史留名,大家提起仇浩,都是要伸出大拇指,赞一声,这是大大的忠臣啊!

    “好,咱们明日继续入宫面圣。”仇浩傲然说道,朝诸位同僚拱手道:“虽然朝中韩党横行,但是只要我们肯坚持,让官家洞悉忠奸,必然可以还我大宋一个朗朗乾坤!”

    几位大臣说了几句互相勉励的话,各自带着满腹豪情离开。

    仇浩是个清官,自然不会乘坐太豪华的轿子,一顶青布小轿,两名轿夫抬着他缓缓前行。仇浩只有一个跟班,他总觉得,那些出门就前呼后拥的官员,是典型的是把自己和百姓分割对立起来。所谓爱民如子,就要亲民……

    轿子顺着宫墙朝外围走去,坐在轿子里的仇浩,正思索着明日到底再对赵扩说些什么。忽然听见跟班怒喝一声:“谁?”

    跟着便是一声惨呼。

    仇浩急忙揭开门帘,只见一名黑衣剑手,青锋如电,手起剑落,将已经跟随自己数年的跟班刺翻在地。

    两名轿夫吓得丢下轿子,前后两边,拔腿就跑,一边狂吼着:“有刺客……杀人了,救命啊……”

    那刺客手脚极快,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后方那人,一剑从背脊刺入,一股鲜血狂飙而出,眼见那轿夫是活不成了。刺客傲然回头,脸上连块蒙面巾都没带,这必然是不会留活口的。摔倒在轿子里的仇浩心中一抖,只见他随手一扬,长剑破空飞出,将前方正在大喊狂奔的轿夫钉在地上。

    仇浩忍着恐惧,从轿子里钻出来,刺客已走到身前,抓住仇浩的衣领,冷然道:“安心上路吧……”

    “你是谁……”那个‘谁’字还在口中没有说完,仇浩只觉肚腹一凉,一柄短刀破腹而入。

    刺客连捅数刀,看仇浩已经软瘫在地,血染全身,随即用短刀在他咽喉上再补一刀,这才飘然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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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三更10632字。开始爆发补更了。

    明天更多少,明天我再统计。

    感谢书友的理解和捧场。

    9月1号,我老婆开始上班了,她是中学老师嘛。

    前几天肯定要带她出去溜一圈,唉,都没空度蜜月。

    明天继续爆发。谢谢大家!

第九章 天子一怒

    对于男人来说,相信很多人是宁愿当西门庆,也不愿意做柳下惠的。除了名声好听一些之外,柳下惠可没什么实际上的好处。而西门庆就不同了,富二代出身,人又颇帅气,在阳谷县很有门路。可以说是通吃黑白两道。最重要的是,还有‘金瓶梅’在身边萦绕。这样的日子,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说到这样的本钱,其实韩风一点儿也不差。比富二代更强大的他是官六代出身,身家不知道是西门庆的多少倍。一身功夫比只会些花拳绣腿,在武松面前挡不了三五七招的西门庆要强的太多了。模样这玩意见仁见智好了,身边也是美女如云。

    在东果部落的六天里,已经接二连三有十二名女子陪夜。这些彝族女子燕瘦环肥,各有风韵。有身材窈窕的、有丰满可人的、有温柔如水的、也有奔放如火的。只可惜,这些都是只能看、不能吃的。

    熬了六天,就算是真的柳下惠,只怕都扛不住了。韩风硬是凭着惊人的意志力,一夜夜无动于衷。白天还要和那些东果的头领们喝酒,几天下来,人是憔悴了不少,胡子渣硬邦邦的长出下巴,用手一捋,就像是毛刷子。

    几颗寂寥的星星在天边绽放着点点光芒,星光下的东果部落一片祥和安宁。韩风带着宿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果不其然,身边又坐着一位妙龄少女。醉眼惺忪的韩风用力揉了揉眼睛,忽然吓了一跳,急忙坐起身来,背靠着墙壁,眼前这位女同志不是东果兹莫的女儿阿倮么?

    “你来了,我就放心了。”韩风用力的拍了拍胸口,调笑道:“大家这么熟了,我就算有什么贼心,也不好意思下手啊。这第七夜算是能熬过去了,来,哥哥给你讲个七位小矮人和一位公主的故事。说完了,天也就亮了。”

    阿倮忍不住掩口笑道:“大人真是爱说笑,闯七关本来就是我们东果部落的风俗。这第七夜,本来就要未来新娘子亲自上阵的。这一夜如果秋毫无犯,也就是说,你已经答应要娶我回去了。”

    “等等!”韩风按住有些发闷的太阳穴,迷茫的问道:“兹莫打的是这个主意?联姻已经是很老掉牙的把戏了。难不成他真的相信这个?再说了,你也应该知道,我是已经有婚约的人,还有二三四五六七八奶在后边排队,就算我打算娶你回家,你只怕都很难排进前十名。”

    阿倮笑呵呵的眨了眨大眼睛,轻声说道:“男人若是英雄好汉,就算娶上十个八个老婆又算什么?你有婚约,我们全族都知道。不过这也无所谓啊,本来你就是官宦人家子弟,朝廷里不知道多少官员踢破你家门槛想要提亲,怎么可能轮到我这个东果的小女子去做你的正妻?”

    “再说了,联姻这种事,虽然是老掉牙了。可通常老办法就是管用的办法,你自己的婚约,不就是和郦尚书的女儿订的吗?难道说,这就没有政治联姻的意味吗?郦尚书不是因为女儿和你订了婚约之后,和你爹的关系越发接近了吗?既然是这么有效的方法,那就用下去又有何妨?”

    女人一主动,男人就犯愁。就算是送上嘴边的肉,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下去的。再说,韩风多少是个有操守的人,他始终的观点就是认为,要和女人发生关系,必须是要有些感情的,否则总觉得很别扭。虽然阿倮显得很主动,可是韩风依然觉得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收入自己的后房。推,必须得推。

    “这件事得让我考虑一下。”韩风踌躇着用词,缓缓说道:“你看吧,要是闯七关过去了,也就等于是我默认要娶你了。那倒不如现在我就……嘿嘿……”韩风一阵低沉的奸笑,双手交错在一起,暧昧的搓着手,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阿倮低下头,脸上飞起一阵红晕,低声说道:“那韩大哥你要是真的……我绝不出声,听说第一次疼是疼的,可我也能忍得住……”话还没说完,红云已经从脸上直蔓延到脖子上,羞的抬不起头。

    “日,居然还有这样的……”韩风的笑容嘎然而止,长长的叹了口气。眼下这情况,自己装成色狼都没能把这个彝族姑娘给吓走,对方很显然有以身相许的觉悟。这可里外里都不是人啊,做了,那叫生米煮成熟饭,不做,明天闯七关成功,人家抬出风俗来,若是不娶了这丫头,随时可能导致她嫁不掉。

    正忧愁的无计可施,忽然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韩大人,醒了么?”

    韩风如蒙皇恩大赦,连滚带爬的跳下床来,走到门口,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门口那人答道:“韩大人,有临安来的急件要过目。”

    太好了,韩风急忙拉开大门,接过部下手中递过来的急件,走到桌边,展开一看,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回头吩咐道:“把简怀诛他们都叫起来,我们要连夜赶赴临安。另外安排下去,锦衣卫部署在川中的绝大部分力量全部调回临安。命令沐谦心带同秦燕,以及豹组第一大队在川中运作。其余人手,全部以最快速度赶回临安。”

    门口锦衣卫答应一声,立刻吩咐下去。

    阿倮看韩风脸色不对,轻声问道:“临安出了大事?”

    “是很大的事。”韩风淡淡的将手中密件靠近烛火,一把火将它化为灰烬,接着说道:“现在是朝廷大事,不得不回。闯七关,虽然我没有完成,不过,你们东果也不会在结盟的事情上再刁难下去。稍候你和你爹,尽快赶赴成都府,面见吴大人和辛大人,在他们的支持下,我想,很快东果部落就可以成为彝族的第一大部,整合彝族的力量,组建一支狼兵,跟随大宋北伐,事后,你爹便是彝族第一位大土司。”

    兹莫本来就没有打算不和宋人合作。狼兵参战问题也不大,反正又不怕得罪了金国人。彝族和汉人唇齿相依,如果汉人真的被灭国,彝族人只怕也没什么好下场。保卫大宋,就是保护彝族人自己,这个道理,兹莫不会不知道的。

    阿倮点了点,叹息道:“这边事一了……”她低下头,双手抓着自己的衣襟,很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会跟我爹说,去临安找你去……到时候……”

    说到羞涩处,阿倮的脑袋几乎都快要贴在胸口了,满脸绯红的侧眼一看,只见门户大开,夜风阵阵吹动烛光,韩风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阿倮转眼间由羞变怒,跺脚道:“凡是本姑娘看上的,怎么可能跑得掉?韩风……”

    ……………………

    仇浩死去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临安城,朝野震惊,深宫中的赵扩也走出宫门,深刻悼念一代清廉奉公的御史仇浩。朝廷上下的官员,纷纷表示了对仇浩的怀念。表面上的功夫是一回事,可刑部的罗弘毅大人可犯了难。

    这件案子就发生在皇城根儿,罗弘毅身为刑部尚书,当然有破案的责任。只不过,罗弘毅现在可不轻松,站得笔直在赵扩的御书房里挨批。

    暴风骤雨般的怒火扑面而来,罗弘毅低着头,忍受着赵扩一阵阵喷过来的口水。

    “你这个刑部尚书是干什么吃的?”赵扩手指罗弘毅大骂道:“朝廷重臣在皇宫外被人刺杀,这案子,你说,几天能破?如果破不了案子,你就收拾东西回家养老去吧。朝廷的钱太少,养不起无能之辈。”

    罗弘毅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现在官家正在气头上,凡是自己说的话,都可能引起新一轮的暴躁,不如全答应下来再说。至于说几天能破案,开什么玩笑?对方在皇城杀人,当然是有准备而来的,怎么可能轻轻松松抓到把柄?

    “还有你。”赵扩翻着眼睛瞪着金钱豹:“身为禁军都统领,掌管铁甲军,怎么能让命案就在皇宫之外发生?朝廷到底养你们是干什么的?大内侍卫统统都是一群废物啊,朕养一群狗都会叫唤几声。这些侍卫居然就让人在皇宫外被人杀了。要是刺客想要杀朕,指望这些人来保护朕?哼!”

    天子一怒,怒火各有不同。像赵昚这样的,是不怒而威,很少说出很伤人的话。但是他的怒火已经足够将人吓死。赵扩就不同了,大家都知道这位官家的脾气,生气的时候,说话不管三七二十一,但是平息下来,也就没事了。所有站在御书房的人,无论是禁军统领们,还是大内侍卫统领,又或者是罗弘毅这样的朝廷重臣,都在等着赵扩把火给发完。

    大内侍卫统领心中暗暗叫苦,要说起来,人是死在皇宫外边。这外围的安全压根就不是大内侍卫负责的啊,这件事怎么能让自己背黑锅呢?统领大人有十成把握,如果刺客敢踏入皇宫半步,自己手下的大内侍卫们就马上把刺客粉身碎骨。可是,在外围,自己居然也挨骂,那分明是禁军的职责好不好?

    金钱豹心里也委屈不已,禁军的确是掌管皇城安危。可是自己亲自带领的是铁甲军,当日轮值的那个禁军统领已经被撤职了,赵扩当时发火,一句话就让那个统领回家抱老婆去了。回过头来,想要找个人来发火,却发现没了对象,就只能把金钱豹拉来骂一顿了事。

    罗弘毅只盼着赵扩赶紧发完火,自己好回去依样画葫芦把刑部的捕快们臭骂一顿。没想到,这位大宋皇帝还就盯上了罗弘毅,指着鼻子问道:“你是不是没听见朕的话?朕问你,到底需要几天才能破案,快点给朕一个交代。”

    罗弘毅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赵扩龙颜稍悦,满意的点了点头:“罗卿家只要一天就可以破案是吗?那好……”

    “不不不……”罗弘毅急忙解释道:“官家,臣的意思是,一个月。”

    “一个月?那你还做这个刑部尚书做什么?”赵扩愤怒的拍着桌子:“就算是去街上拉个小老百姓,给他一个月的时间,给他刑部的人手和职权,他也能把案子给朕破了。你居然敢对朕说一个月……”

    “半个月……”罗弘毅咬咬牙:“半个月之内,臣若是不能破案,便请官家摘了臣这顶上官帽。”

    赵扩厉声喝道:“朕连着你的脑袋一起摘下来。给朕都出去,半个月之内,朕要让凶手伏法,做不到的,统统同罪论处。”

    这可真是不讲理啊,或许在场的众人此刻分明感觉到了**的皇权是多么可怕。如果他们知道将来会有一种叫做‘民主’的玩意,说不定现在就要闹着要君主立宪了。没奈何,官家已经发了话,做臣子的只能听着,半个月后,只希望就算保不住官帽,也能保住自己的大好脑袋吧。

第十章 太上皇的教诲

    几位大臣都退出了御书房,赵扩尤其愤愤不平,坐在书桌后,想要写个诏书。却郁闷的把毛笔丢得远远的。死了个仇浩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赵扩却感觉到害怕了。大宋建国以来,并不是没有出现过大臣之间的争执。譬如赵普和卢多逊之间的斗争,又譬如司马光和王安石之间的你死我活。可是,大家依然谨守着臣子的本分,让皇帝来做裁判官,就算输了的一方,最多也就是贬职流放,很少有下杀手的。

    但是眼前的局势已经不在控制之中了。赵扩警惕的发现,仇浩的死,说明朝廷里的部分势力已经开始不受皇帝的掌控,为了个人的目的,开始不择手段了。可是到底是什么人杀死了仇浩?是因为仇浩之前那一天上朝的时候得罪了韩侂胄?于是招来了韩侂胄的疯狂报复?又或者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嫁祸给韩侂胄,所以对仇浩下了毒手?

    赵扩根本就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只觉得头疼不已。过了一会儿,高声叫道:“来人啊!”

    几名小太监恭恭敬敬的站在书房门口,应道:“官家有何吩咐?”

    “摆驾,朕要去看望太上皇。”赵扩无奈的说道。

    一个人若是有非常强大的长辈,未必是一件好事。赵扩做这个皇帝,做的太过于匆忙,他并不是像自己的父亲一样,是接受过太子时期系统教育的。而是一步到位把他扶上了皇帝宝座。这样的行动,带来的问题就是,赵扩在面对很多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的事情的时候,下意识的会去询问祖父赵昚。

    宫殿里黑乎乎的,虽然是白天,可是厚重的窗帘拉了下来,让一丝光线也照不到宫殿里,偌大的宫中充满了草药的味道,就算是在宫里伺候着的宫女太监们,都看不到一丝活力。一个个都带着淡淡的哀伤。

    赵扩阻止了宫女太监们的叩拜,径直走到卧房之外,朗声叫道:“孙儿赵扩,求见太上皇。”

    “进来吧。”里边传出一个低微的声音。

    赵扩小心翼翼的走进卧房,这里的窗帘只拉了半边,依稀可以看到床上躺着一位老人,床前有几个太监伺候着。看到赵扩走了进来,老人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太监们都先下去。自己生病之后,赵扩几乎每天都来探望一次,但是从来都没有神色如此凝重过。就连乐天派的孙儿都已经紧张起来了,可见朝中的确是发生了大事。

    “出了什么事。”赵昚的声音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体状况,这位掌管大宋江山二十多年的老人,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时节。这么多年的来的繁忙政务,突然间放松下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松了再想紧上,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赵扩恭恭敬敬的见过礼,坐在床前,低声说道:“御史仇浩,被刺客刺杀在皇宫之外不到五百步。”

    听着赵扩详细的把仇浩被刺杀的案子说了一遍,赵昚强撑着坐起身来,赵扩急忙抓过一条被子,舒舒服服给赵昚垫在身后,这才接着说道:“孙儿已经责令刑部督查此事。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了。”

    “有结果,其实就是没结果。”赵昚淡淡的说道:“这个案子没有结果,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句话,就像是打哑谜似的,让赵扩有些摸不着头脑,急忙说道:“孙儿愚钝,请太上皇明示。”

    赵昚叹了口气,眼前这个孙子已经是诸多孙子里资质算是很不错了,但是依然没有做皇帝天分。赵昚只得解释道:“仇浩是御史,御史就是要得罪人的。但是仇浩这个人为官清廉,绝对不会去欺压老百姓。再说了,能够在皇宫外五百步刺杀仇浩,并且让守卫皇宫的禁军来不及反应的人,身手就算是在大内侍卫里,也是相当罕见的高手了。老百姓是肯定无法请来这样的高人刺杀仇浩的。”

    “也就是说,刺杀仇浩的,肯定是朝廷里的人,当然,金国的刺客也有可能。先说说朝廷里的人,听你说,仇浩之前在早朝的时候顶撞韩侂胄。其实,韩侂胄反而是最不可能杀他的。首先,韩侂胄的心胸没有那么狭窄。其次,天下骂韩侂胄的人多了去了,若是有人骂一句,他就要杀,那得要杀多少人?再说了,百无一用是书生,像仇浩这样的,只是嘴上说而已,根本不可能对韩侂胄的北伐大计和施政纲领构成任何冲击。韩侂胄又何必要杀死他,落人话柄?”

    赵扩迷惑的说道:“如果不是韩侂胄杀的,朝中别的大臣,也没有听说有和仇浩结下大仇的人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赵昚喃喃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两句话,你应该知道。苗刘之乱的时候,我们赵家和苗刘二贼有仇吗?他们想要做皇帝,于是就对我们赵家下了黑手。仇浩这件事也是如此,你可以想想,如果大家都以为仇浩是被韩侂胄杀死的,那么谁最可能得到好处,这个人就很有可能是主谋了。”

    赵扩自言自语似的,把数十位朝中大臣的名字给念了一遍,却始终找不到哪个能得到天大利益的。不由得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赵昚。

    赵昚的心中一阵后悔,早知赵扩做皇帝如此没有政治觉悟,当年就应该狠狠心,不管韩家谁家的支持,立了魏王算了。只不过,赵扩做皇帝,虽然无功,但是也无过。赵昚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赵扩能够开窍。大宋的帝王啊,不能一代不如一代!

    “利益并不是看表面的。比方说,韩侂胄一心想要北伐,如果他有事,北伐就会遭遇重创。金国人当然希望看到这一幕。所以说,刺客有可能是金人派来的。也不排除朝中官员被金国人收买,等到这样的机会,就来嫁祸给韩侂胄。一切皆有可能。再说,除了官位上的争夺,还有整个势力的争夺。朝中的几大家族,曹家、韩家是以文为主,吴家根本就是武将世家。他们都代表着不同的势力,身为帝王,要能够让他们互相牵制,不能一家独大。这样的话,独大的那一家,就容易起异心。”

    “但是也要在他们三家之间制造裂痕。如果三家联合起来……你可记得三家分晋吗?”赵昚缓缓的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我坚持要你在韩皇后生病的时候,召曹家女儿入宫为妃。曹家既然有了女儿这个希望,就绝对不会投靠韩侂胄。否则的话,按照曹家之前在朝中那股蛰伏的劲儿,早晚说不准就会和韩家结成同盟。”

    赵扩恍然大悟,这做皇帝,也是一门技术活儿,除了要每天批阅奏章之外,更要懂的用人,最关键的是,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人。赵汝愚能够为相这么多年,是因为他符合赵昚安内的心意。而赵昚觉得力量差不多,可以北伐了,韩侂胄便一举取代了赵汝愚。北伐在即,为了避免韩家在北伐之后,声望达到顶峰,现在就把曹家拉出来,也是一招妙棋。只要不影响北伐,些许利益,皇家还是舍得给曹家的。

    “孙儿明白了。太上皇的意思是,最后让这个案子不了了之,就算查出了真相,也要掩盖下去。顺便可以在朝中清理一批人,安插上自己的亲信。这样的话来,将来韩侂胄也会谨慎不少。捏住了真凶的把柄,什么时候想收拾他,就看孙儿的心情了。最重要的,是把咱们赵家的根基打的更牢。”

    赵扩一番话说出口,赵昚满意的笑了笑,孺子可教也。转念间,赵昚想起韩风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如果他回到了临安,不知道又会闯出什么样的祸事来。打心底里说,赵昚很喜欢韩风,某些时候,甚至恨不得韩风是自己的儿子。可是,就因为喜欢,赵昚清楚的知道,韩家最不可掌控的就是韩风。唯一让赵昚很安心的是,韩风和韩侂胄都没有做皇帝的志愿。这两位都不是愿意把自己关在屁大皇宫里的人物。

    但是,人心难测,天知道将来韩侂胄或者韩风是不是改变主意。做皇帝的,还是把一切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稳妥的。北伐固然重要,但是比起赵家江山的传承来说,就显得没那么严重了。

    “不要让韩……咳咳咳……咳咳咳……”赵昚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或许是说话太多,一口气没接上来,咳得撕心裂肺,接连喷出两口鲜血。那句‘不要让韩风回临安,以防生变’。死活没机会说出口。赵昚几乎被憋得翻白眼,伸手用力的抓住赵扩的袖子。

    “来人,快传御医。”赵扩急得乱了手脚,几名太监飞奔而出,直奔太医院。几名宫女端着热茶、草药走进来,整个卧房顿时乱作一团。

    赵昚死死的抓着赵扩的袖子,想要说出那句话,可是怎么都无法说出口,只要一张嘴便是猛烈的咳嗽。终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跑得气喘吁吁的太医,几乎是把自己的药箱摔在地上,跪在地上摸着赵昚的脉门,半晌才低声对赵扩说道:“官家请节哀,太上皇如今昏厥过去,虽然还未曾宾天。可微臣估测,就算尽力而为,最多也只能吊住一个月的命。而且,这一月,太上皇是不是能开口说话,又或者活动身体,难说得很。微臣已经尽力而为了!”

    赵扩心中难过,但是也知道爷爷的身体到了风烛之末,太医也只是但尽人事,各凭天命。若是把怒火发泄在无辜的御医身上,也是毫无意义。一行眼泪顺着赵扩的眼角流了下来,自己的老爸根本就靠不住,睿智的爷爷就像指路明灯一般,照亮着自己前进的方向。如今,太上皇最多还有一个月的命,这才发现平日里,太上皇对自己说的,简直字字珠玑。以后,再想有人这样毫无保留的指点自己,哪里去找?

    见到皇帝流眼泪,太监、宫女、御医们纷纷低下头,不敢正视皇帝。若是皇帝觉得有些丢人的话,这些人说不定就会被灭口,就算走运点,也是被关在冷宫里,以后不用见天日了。

    “尽力而为吧,需要什么药材,需要什么人手,只管跟朕说。太上皇……”赵扩声音有些哽咽,掩面而泣。

    太医们连连点头,大气也不敢出。

    …………………………………………

第十一章 凶手

    罗弘毅的心情也不太好,被官家臭骂一顿之后,回到刑部,把六扇门的捕神们统统召集在一起,开始新一轮的破口大骂:“临安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们身为六扇门里的人,居然连一点消息都收不到。要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官家已经说了,限期十二天破案,如果抓不到人,本官就把你们统统革职,全部送到崖州抓鱼去。”

    一位看起来颇为老成的捕快,低声说道:“尚书大人,如果是一般的命案。我们刑部上下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收不到。卑职怀疑,这件事是金国刺客所为,这样的事,不是刑部能够惹得起的。锦衣卫就在临安,不如大人去和苏夕颜副都指挥使说下,让锦衣卫来查这个案子吧。”

    罗弘毅气得自吹胡子,难道自己就不知道?但是官家已经点名要刑部破案,压根就没提到锦衣卫。苏夕颜那个年轻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跟着韩风的时间有些久了,现在滑不留手。前脚仇浩出了事,后脚苏夕颜就称病不起,躲在家里装死。宫中专门派过一位御医过去看过。

    那位御医的回禀是:“苏夕颜大人脉象很不稳定,身体忽冷忽热,是自古以来罕见的病状。以微臣估计,苏夕颜大人能够渡过这一劫都很难说。”

    看看,人家都快死了,官家也不能逼着快要翘辫子的人去做事吧?不过,这件事瞒得了御医,却瞒不了罗弘毅,锦衣卫是什么人?别说苏夕颜本身就是会武功的,就算他什么都不会。锦衣卫里有的是用毒高手,随便配一些药,制造些许病情出来。又岂是那些已经在太医院几十年的老头子能看出来的?说不定,这个案子结束之后,苏夕颜的病就不治自愈了,到时候活蹦乱跳的到处乱跑,能把罗弘毅给活活气死。

    “刑部必须要承担这个案子,不过锦衣卫那里,本官回去说一声的。”罗弘毅叹了口气,看着部下们,问道:“你们有什么建议?”

    左手边一位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汉子朗声说道:“自从仇浩大人遇刺之后,临安就已经关闭城门,许进不许出。禁军和捕快们挨家挨户排查。不过,临安上百万户人家,想要清查谈何容易?茫茫人海中找一个刺客,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十二天的时间,就连排查都不够。大人可否再宽限几日?”

    你们让我宽限?我找谁宽限去?罗弘毅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就十四天吧,抓不到人,本官也得跟你们一样倒霉。”

    只多了两天,捕快们很显然不太满意,但是也知道无法争取更多。也明白今天早上罗弘毅进宫肯定被骂得狗血淋头,官家说不定也就只给了罗弘毅十五六天的时间。捕快们也无法要求更多了。

    “诸位同僚。”罗弘毅正色起身,双手抱拳道:“你们都是极有经验的捕快,是刑部的栋梁之才。本官愧为刑部尚书,却对抓人无能为力。只能拜托各位了。发下*,抓到刺客的,悬赏万贯。举报刺客的,悬赏千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大人此乃妙计。”捕快头子们纷纷伸出大拇指称赞罗弘毅的英明决定。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临安城可就乱了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没错。可是见钱眼开的人更多。几天下来,少说几千人走进刑部,说自家隔壁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这几天很不正常,看起来很像是刺客。捕快们到处清查,但凡路引有些不对的,操着北方口音的,看着不顺眼的……统统拉到刑部来,先打一顿再问话。

    几天下来,刑部大牢里满满的都是人,到处是喊冤之声。但是罗弘毅说了,现在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只怕仇浩都没想到,生前声名不显的他,死后居然给大宋的江山造成了这么大的动静。若是他泉下有知的话,真不知道应该是喜悦还是悲哀。

    热闹非凡的临安,也不是没有清净的地方。日暮时分,月牙儿刚刚挂上枝头,一处平静的小树林外,忽然响起几声鸟鸣。随即一条黑影窜了出来,警惕的左右看了两眼,转眼间就看到一道身影,从树林里走出来。先前那人手按剑柄,凝神看着对面过来的人,低声喝道:“月上!”

    “昏后!”树林里走出的人接道。这两人的暗语取的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若是不知道的人,只听月上两个字,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而且,每次见面之后,都要再换暗语。至于换什么,那是早有安排的。

    既然暗号已经对上了,手按剑柄的那人,微微松了口气,但是大手依然没有离开剑柄,两人缓缓接近。相距约有七八步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看起来,警惕的情绪,并没有消散多少。

    淡淡的月光,透过树影落在西侧那人的身上,他身上的剑紧紧抓在手中,只要对面有什么不对劲,一瞬间就能拔剑出鞘。他低声说道:“现在临安到处是人在查,无论是禁军、捕快还是锦衣卫,已经快把我逼得无路可逃了。就连那些高门大户家都逃不掉搜查。”

    东首的人无奈的说道:“死了个仇浩,大家都会联系到韩侂胄。为了洗刷自己的嫌疑,韩侂胄肯定会全力以赴。而且,听说官家也很愤怒,禁军和捕快怎么可能不用命?主人已经在尽快安排你出城了。”

    “出城?怎么出?走城门还是水路?”剑手冷笑道:“你我都很清楚,现在西湖都恨不得被禁军包围,怎么出去?你家主人说不定还想灭口呢。”

    东首那人脸色不变,坦然说道:“出城自然是有办法的。你耐心等上几天,等打通了门路,就送你走。”

    “杀你并不是个好办法。尚易你在枢密院南府里也是数得着的刺客。身手了得,机智过人。要杀你不容易,一旦被你走掉了。会给我家主人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说不定,陛下还会怀疑我家主人。那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尚易并没有因为他的称赞就得意忘形,意兴阑珊的说道:“数得着?那是因为比我厉害的高手都快被韩风的锦衣卫给杀光了。否则的话,我这样的角色,还没资格来亲自执行。”

    提到韩风的锦衣卫,就连东首那人都已经默不作声了。锦衣卫三个字就像沉甸甸的势头,压在他们心中。

    尚易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锦衣卫出动我倒是不担心,因为精锐都在四川。我最担心的就是韩风若是亲自回到临安坐镇,以他的统帅力,和他部下的能力。我们行动的难度就会增加许多。”

    东首男子淡淡的接口道:“也不用担心,就算韩风回来又怎么样,难道他还能把整个临安翻一遍不成?”

    “比翻一遍还恐怖。”尚易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想起了当年跟随泠月等人执行任务见过韩风等人凌厉手段的往事,急促的说道:“我只是觉得,如果韩风回来,那就危险的很了。”

    自己吓自己,还说什么是数得着的枢密院南府高手,东首男子有些不以为然,他从来没有跟韩风直接交手过,自然对这位锦衣卫的都指挥使大人不太畏惧。他只相信,这天下说到底还是实力决定一切。

    这次金国精英尽出,如果韩风不急着赶回来还好,要不然,有的是圈套等着韩风来钻。以有心算无心,当然胜算很大。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枢密院南府定要找这样的机会。一个仇浩,又或者其他什么官员,杀起来没有难度,对朝政不会有太大影响。”东首那人摇了摇头,叹息道:“牛刀杀鸡,真是可惜。”

    尚易冷笑一声:“你就不懂了吧。仇浩当然不算什么,但是他一死,把动静给闹大了。朝政需要一些改变,朝廷也需要这个机会。你们宋人最喜欢的就是内斗,尤其是朝野之上,互相倾轧的时候,比对敌还要狠毒的多。”

    这句话很显然并不是东首男子爱听的,他只是淡淡的冷哼一声,颇不以为然的想到,难道你们金国的枢密院南府和都元帅府就一团和气了?什么汉人才喜欢内斗……

    “这几日根据情况再安排你们。”东首男子低声说道:“你们不要到处乱走。被抓住了,可莫要怨天尤人。”

    “我不是那么好抓的。”尚易傲然一笑,转身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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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三更一共正文(不含标题和我现在的废话)是10100字。

    这一万字是补昨天的,我是一口气码完了1万多字才分章节发上来了。

    老婆在旁边监督,今天码字的时间有点晚,因为中午又去赴宴。唉。刚结婚的饭局就是多点。大家两节点。

    然后我继续码字,今天能写多少是多少。

    不算这一万,从现在到明天晚上12点之前,争取弄出来15000+,爆发爆发回报大家啊。

第十二章 大宋吕不韦

    看到父亲走进宫殿,曹美人冲着服侍的宫女们挥挥手:“你们都且下去吧。”

    父女关系眼看就要变成臣子和皇后之间的关系了,尊卑马上就要掉个个。宫女们在宫中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笨蛋。很明白,曹美人需要一些私人空间来谈谈家事。太监宫女鱼贯而出,纷纷离开了曹美人的宫殿。

    “我有些不舒服,想回房间睡会儿。午后时分,我出来替班。”王淑然微笑着拉着一位年长的宫女,摆了摆她的胳膊。

    自从王淑然来到曹美人宫中之后,很快就和这里的宫女混熟了。在宫中待了许久,王淑然早已学会了如何在这个险恶的地方生活下去。曹美人身边的人,对这位年纪小小的宫女也是倍加疼爱。就连曹美人自己,看到这个比自己只不过小上那么一两岁的宫女,也觉得当时没有从花美人手下救错人。

    年长的宫女没好气的伸出手指,在王淑然的鼻子上一点,佯装生气的说道:“你这个小妮子,定是想要偷懒。”

    “好姐姐……”王淑然撅起了嘴。

    年长宫女“扑哧”一笑:“好吧,反正今天曹大人来了,至少要在宫里聊上一个时辰。你就去偷懒睡会吧。我带着其他妹妹去外边跟班去。”

    王淑然千恩万谢的离开了宫女队伍,快步走回到宫女的寝室。为了方便召唤宫女前来服侍,一般来说,都会在宫殿隔壁有个寝室。王淑然左右看看无人,便闪身进了寝室,拴上门闩。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茶杯,贴在墙壁上,偷偷听隔壁的曹美人到底在和曹振说些什么。

    “父亲大人,你这一步棋实在是太险。仇浩死不足惜,但是韩侂胄又岂是易于之辈?他知道有人嫁祸于他,必然会明察暗访,直到把栽赃之人抓出来为止。韩侂胄权倾朝野,儿子韩风手握锦衣卫大权,对内对外,掌控数以万计的细作。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被韩家人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曹美人忧心忡忡的说道。

    曹振安慰道:“女儿也不必担心。为父思前想后,杀了仇浩当然是最有利的。而且,这次为父是要史弥远安排人手刺杀仇浩。假如真的要到和韩侂胄图穷匕首见的时候,就算弃了史弥远这个棋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史弥远到底也是史家之后,在官家的心目中,多少是有些分量的。为父也可以避免和韩侂胄直接冲突。”

    王淑然心中暗喜,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听,就听到如此机密的消息。想必韩府的人,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杀死了仇浩。自己报上去的话,倒是省了韩侂胄和韩风许多麻烦。

    隔壁房间里的两人似乎并不是在坐着,仿佛是在走动似的,王淑然轻轻地挪动着茶杯,想要听听到底里边是什么动静,却还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唯恐惊动了隔壁两人。

    隐约再度听见了曹美人的声音:“既然爹爹都已经有了打算,看来女儿也是白担心了。不过爹爹这一招,双管齐下,就算阳关道走不通,独木桥是肯定走得通的。呵呵,古来也无人能和爹爹相比啊。”

    只听曹振幽幽的说道:“凡事都不能只抱着一条路走到底,做人什么时候都需要给自己安排好后路。不然的话,一旦出现变化,就会手足无措。许多年轻人喜欢说什么,做任何事都要全力以赴,不留余地。其实到了我这把年纪就会明白,凡事出七分力,留下三分,才是最好的做法。”

    王淑然因为没有听见他们中间的对话,有些迷茫,还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在说这些。忽然间,耳朵里的声音又模糊了起来。气得王淑然差点想摔了杯子,她蹑手蹑脚的走到桌前,重新选了个大些的杯子,回到墙边,贴在墙上,一点点探听着隔壁的动静。

    两人又说了一些王淑然不太明白的话,虽然王淑然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却还是记了下来。她小小心灵便是以为,就算自己不懂,告诉了韩风。韩风是一定会知道的。

    正听得模糊,忽然声音又清晰了起来,似乎隔壁的两人都已经走到了墙边。只是这句话,听在王淑然的耳中,直如石破天惊,差点将她的三魂吓走,七魄惊散。

    王淑然的耳中听见的是曹美人的话语,这位宫中如今说一不二的女子,居然对曹振说道:“眼下又没有外人在此。何必爹爹女儿相称,是骗我这个不懂事的女子呢?还是想骗骗你自己啊?说来曹大人你也好坏,每次紧要关头都要人家叫你‘爹爹’,多难为情呢……”

    王淑然浑身上下冷汗直冒,差点就瘫坐在地上,这分明是一场巨大的阴谋。如果这句话她没有听错的话,这位以曹振女儿身份入宫的女子,压根就不是曹振的亲生女儿。不仅如此,两人之间还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转念间,王淑然忽然想到当年听说书的时候,曾经有先生说过。战国时期有个吕不韦,想了个馊主意,把自己的侍妾弄怀孕了,送给秦国的王子。后来王子成了太子,太子成了国王。那个侍妾自然就是王后,而吕不韦的儿子,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秦国的国君。六国百万大军打不下秦国的土地,吕不韦却略施小计就拿下了整个秦国。这故事,当时王淑然听起来就觉得不可思议,还特意跑去问过韩风。

    那时候,韩风的回答是:“绝不可能。那些都是野史杜撰的。要知道,异人迎回嬴政的时候,已经有了别的儿子。皇室最重的就是血脉,如果宗室对嬴政的血脉有怀疑的话。嬴政根本就没有机会成为储君。”

    王淑然当时也就迷迷糊糊当个故事听过去了,没想到居然在皇宫里遇到了盗版吕不韦。可是,曹美人到底是谁?她和曹振是什么样的关系?曹振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怎么可能瞒得住赵扩?入宫的时候,需要有人来检查女子是不是处子之身。换句话说,曹美人是处女进宫,那……曹振怎么知道将来曹美人怀孕的是谁的儿子?

    “嗬嗬嗬嗬,你这个小浪蹄子。”曹振的声音传入王淑然的耳中,伴随着他的话语,还有一阵衣服的悉悉索索声音。王淑然脸上一红,想必是曹振正在扒曹美人的衣服。

    隐约传来一阵亲吻声,王淑然忍着恶心,还是继续监听下去。只听见曹美人喘息着推开了曹振,低声说道:“今日就算你做了也是白做……不,唔……唔……”显然是那张樱桃小口又被人堵上了。

    片刻之后,曹振低沉的说道:“今天日子不对?”

    “嗯,女人一个月里,能怀孕的就那么几天。所以我才让你每个月的那几天进宫来。余下的日子里,都是不能怀孕的。若是遇到不敢确定的时候,就用别的方法,让赵扩泄出火儿来。反正你放心好了,我若是有了,必然是你曹家的后人。”曹美人娇滴滴的声音再度响起。

    别的方法?王淑然一愣,她还是个处子之身,当然不明白曹美人说得是什么。可是,转眼之间,曹振就替曹美人解释给王淑然听了:“果然是个小浪蹄子,那些日子,你伺候官家的时候,是用你的小口呢?还是用后|庭?”

    “坏死了,人家不说……”

    王淑然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布满全身,一股股寒意涌上心头,差点就想吐出来。可没奈何,还得继续听下去。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停止了,想必衣服已经扯开的七七八八了。耳朵里隐隐约约传来的那些声音,不用问也知道是曹振在做前奏工作。曹美人轻轻喘息着,时有时无的鼻息,透过墙壁,被王淑然听了个清清楚楚。

    可怜的小宫女有心不想再听了,又怕这关键时刻他们说出什么重要事情来,内心挣扎了半天,想要离开,却还是咬咬牙,将耳朵贴上去。刚刚贴上去的那一瞬间,恰好听见隔壁那轻轻的喘息忽然加重,曹美人似乎在强忍着叫声,却还是抵挡不住身体的反应,重重的‘啊’了一声。随即,墙壁被两人的重量压住,一次次的承受着曹振的冲击,这声音,实在是让王淑然再也无法听下去了,只得悄然挪开茶杯。

    “狗男女啊……”王淑然心中暗骂:“这年纪做爹都行了,真不知道怎么下得去手。”

    话虽然如此说,可情报不能不传递出去。尤其是这么大的事儿。王淑然的心中也有些小小兴奋。很久以来,她在宫里都没能给出多少有用的情报了。这次,把曹振和曹美人的私密事都抓了出来,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王淑然就像一只欢乐的小鸟,飘然的轻轻打开房门,冲着守在远处的宫女们微微一笑,轻快无比的走了过去,低声说道:“姐姐们,我来替班了。”

    那些宫女还不知道这小丫头为什么看起来喜滋滋的模样,纷纷取笑起来,或说她偷懒,或说她睡觉起来便是容光焕发,下次自己也要偷懒去睡睡等等。

    王淑然满口答应下来,心里却是得意非常。

第十三章 风尘仆仆的衙内

    这一日,临安城的文武百官都从各自的消息渠道得到一个重要情报——韩侂胄的小儿子,锦衣卫都指挥使韩风,返回临安。

    当然,韩风本来也不是偷偷摸摸回来,而是光明正大的摆明身份从西大门进入临安。明面上用的名义是回枢密院述职,汇报锦衣卫这将近一年时间在四川的工作情况。可是,朝中百官都知道,韩风此次回来,为的就是给韩家清理最后一批绊脚石,为北伐彻底扫清障碍。

    人的名树的影,韩风的名头在那些官员的耳朵里实在是太响亮了,两三年的时间。这位当年的衙内公子哥,端了李家,扳倒皇后,搅得漠北一团乱麻,坑得金国人哭爹喊娘。韩风不回来,许多人还感觉不到他的压力。如今一听说韩风回到临安,许多人端着饭碗,却死活吃不下去饭了。

    锦衣卫众人大多回到枢密院和锦衣卫总署安置,韩风带着几名心腹,飞也似的赶回韩家,一路上烈马狂奔,引无数行人注目。到了韩府大门口,翻身下马的韩风随手把马鞭子往门房手里一丢,拔腿就朝韩侂胄的庭院跑去。

    大宋右相站在廊台前呆呆出神,听见外边一阵喧哗,脚步连响,就知道肯定是自己那个不守规矩的儿子回来了。韩侂胄的脸上不禁浮现一丝微笑,韩家代代有能人,就算是皇帝,都从没听说过连续六代都是英明神武的,唯有韩家,眼瞅着未来的六代目韩风一天天能挑起大梁,五代目韩侂胄自然是欣慰无比。

    “孩儿赶回来了。”风尘仆仆的韩风满脸灰尘,身上的衣服自然也干净不到哪儿去,一本正经的冲着韩侂胄施礼道:“一路马不停蹄,比八百里加急还快。”

    “别自吹自擂。”韩侂胄有些心疼,看到儿子这般模样,哪个当父母的不心疼?不过,他的脸上依然是无动于衷,把手里一封信笺丢给韩风:“既然回来,就别扯没用的。先看看这封宫中密信。保证你看了就大吃一惊。”

    “我吃两斤。”韩风嘻嘻哈哈的接过信笺,展开一看,脸色变幻不定,似乎觉得很荒唐想要开口大笑,又似乎觉得很悲哀。神情变来变去,让韩侂胄以为自己儿子在四川还跟人学会变脸这门绝活了。

    “有什么看法?”韩侂胄懒懒的说道:“让本相听听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的分析。”

    “是,术业有专攻。从锦衣卫的专业角度来看。宫中发回来的情报可以从两个方面理解。”韩风指着信件上的一句话说道:“爹,注意这一句。曹振是双管齐下。他要怎么才能双管齐下呢?根据目前的情报,他做了两件事。第一,联合史弥远对抗韩家,并且吩咐史弥远找人杀了仇浩,企图利用这件事把我们拉下水。第二,他把一个不是自己亲生女儿的女人,以自己女儿的名义送入宫去,想玩吕不韦那套把戏,篡夺江山。”

    “从第二来看的话,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江山。一计不成还有一计,这才是曹振的本意。”韩风喃喃说道:“只不过,现在他的把戏已经被我们知道了,接下来,就是要看我们怎么做才行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韩侂胄微微笑道:“你小子不是一直很擅长坑人的吗?”

    “冤枉啊!”韩风叫起撞天屈来:“我一直都为人正派好不好。不过,话说回来,目前掌握的情报非常少。首先,这个曹美人的身份,我们就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够瞒天过海,以曹振女儿的名义入宫。真正的曹振女儿在哪里?她入宫的时候,是哪些人检查的?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到底怀孕了没?”

    韩风叹了口气:“这就是女人的先天优势。如果曹美人怀了孕,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证实这孩子是曹振的。就凭她肚子里可能怀着龙子,我们就拿她没办法。而且,堂姐死得早,还没生下个一男半女的。曹美人若是果真生个儿子,那可是嫡长子。以后,大宋江山还说不得真是姓曹了。”

    说起这个技术手段没法解决的问题,韩侂胄和韩风都沉默了下来。这年代又不可能验dna,曹美人只要一口咬定这孩子是赵扩的。谁能把她怎么样?除非,让赵扩把曹美人捉奸在床。可是这个难度系数更大。首先,谁能去告诉赵扩,说他小老婆跟他挂名老丈人通奸,给他带了好大一顶绿帽子?其次,就算告诉了,谁能算准下次曹振进宫是什么时候?再说了,人家曹美人也可以‘回家省亲’,关起大门,在自己家里慢慢搞。

    “应该没有孩子。”韩侂胄显然对这一点比韩风有经验的多,毕竟他是一群孩子的爹了:“如果她已经有了孩子,就完全没有必要在上次曹振进宫的时候,还和曹振行那苟且之事了。”

    不排除她瘾大……当然,这句话,韩风不会说出口的,这样会有损他在韩侂胄面前的小纯纯形象。

    “先把曹振的真正女儿到底去了哪里查出来再说。余下的事,我们再商议。”韩侂胄叹了口气:“你回来之前,这些事是我一个人头疼。如今,多一个人替我头疼了。”

    韩风正要答话,忽然庭院之外家丁高声叫道:“老爷、小少爷,刑部罗尚书求见。”话音刚落,罗弘毅就苦着脸从庭院外一溜烟窜了进来,一看到韩风,那张老脸立刻绽放了菊花,三步并作两步,飞也似的抢上来拉住韩风的胳膊,眼中基本已经快要无视韩侂胄了。肥嘟嘟的巴掌拍在韩风的肩膀上:“贤侄啊,你回来可就太好了。”

    这也太亲热了吧?韩风挑了挑眉毛,轻轻挣开罗弘毅的手掌,淡淡的说道:“罗尚书,下官锦衣卫都指挥使韩风有礼。”

    “繁文缛节还说他干什么?”罗弘毅回头看了看韩侂胄,又对韩风说道:“我都没有跟你爹打招呼,都什么时候了,火烧屁股了,哪里还有闲心扯这些?”

    韩侂胄微微一笑,站在一旁,看着罗弘毅上蹿下跳的样子,只觉得十分有趣。身为官员,韩侂胄自然很明白罗弘毅如今的心情。但是你当多大的官儿,就得承担多大的风险。如果没风险只赚钱的话……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儿?

    “罗大人有何贵干?”韩风看韩侂胄没有任何指示,干脆就摆明了车马炮,跟罗弘毅来个非常正式的接触。

    罗弘毅叹息道:“贤侄,想必你是知道的。御史仇浩在皇宫之外五百步内被刺杀,龙颜大怒啊……实不相瞒,官家给我限期十五天抓人,现在已经过去十三天了。刑部所有人手全体出动,没日没夜的在临安找人,恨不得挖地三尺,可依然没有消息。眼瞅着日子就到了,可怎么办是好?”

    这跟我有一文钱关系?官家又不是限期让我锦衣卫破案。韩风暗忖道,脸上还带着甜蜜蜜的笑容,看着罗弘毅。

    “唉,其实我不做官也没什么,反正一把年纪了。”罗弘毅的眼珠转了两圈,他在官场上混了一辈子。知道既然要求人,就要拿得出给人的好处。否则的话,谁闲着吃饱没事干了去管你的闲事?不过,眼瞅着求韩风帮手,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韩侂胄这条老狐狸,还有韩风这条小狐狸,都是贼精贼精的,不见兔子不撒鹰。自己逼不得已的话,只能出杀手锏了。

    罗弘毅缓缓的说道:“刑部侍郎就要离任,不少人跟我打过招呼,希望能够来刑部任职。我却想,朝廷公职是为老百姓服务的。不能因为某些人跟我打了招呼,或者给我送礼,我就把官职推荐给他。我做官一向是要做到明镜高悬,问心无愧的。却不知道韩相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罗弘毅眼巴巴的看着韩侂胄,只要韩侂胄点头,自己送出去小半个刑部,也算是值得了。没想到韩侂胄只是眼光一转,并没答话。

    “呃……”罗弘毅正踌躇着不知道还能送些什么出去,却听见韩风淡淡一笑道:“罗尚书,锦衣卫本来也应该去查这些事。小侄只是有个不情之请,日后锦衣卫查案的时候,有权调动刑部人手和卷宗。刑部及各地衙门无比配合。这样的话,小侄捉拿刺客也方便多了。罗尚书说是不是?”

    黑啊,开口就要老子的人手和卷宗,刑部可就是指望侦缉和审判吃饭的啊!不过,火烧眉毛顾眼前。罗弘毅正要咬牙点头,又听见韩风说道:“听说罗尚书只有一位兄弟,英年早逝,留下一个儿子,如今刚刚在刑部就职是不是?不如,这次案子就让他联同我们锦衣卫办理吧。”

    罗弘毅心中大喜,刑部虽然自己说了算,但是官员升迁等等也需要很多手续。这次韩风是摆明了要送个功劳给自己的侄子。韩风抓到人,侄子也跟着添上名字,到时候,自己再想办法提拔他,那就容易的多了。看起来,韩风还是很会做人的嘛,懂得要打人巴掌,也要给人蜜枣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就等候韩兄弟的好消息了。”罗弘毅拱手道:“我这就回刑部安排,一应人手,都听候韩兄弟吩咐。”

    “那倒不用了,让令侄做联络官即可。这一次,我不需要刑部人手。”韩风自信满满的笑了笑:“明天,最迟明天,我一定抓到刺客,交给刑部审讯。”

    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罗弘毅心中暗叹,老人家查了这么多天没找到人,人家后生前脚进了临安就敢拍着胸部叫嚣明天拿下凶手。何等豪迈!!!

    “敬候佳音。”罗弘毅转身退出庭院。

    韩侂胄看着儿子,淡淡的说道:“你这么有把握?”

    韩风微笑道:“反正抓不到,倒霉的是刑部,我锦衣卫也不吃亏。一路上,我已经想了很多办法,只要刺客还在临安没走掉,这次八成能抓到他。到时候,就可以顺藤摸瓜,一路摸上去,嘿嘿!”

第十四章 你的智慧很难理解

    下午时分,通常身为右相的韩侂胄都会前去枢密院公干。和往常一样,十余名韩府家丁、二十名卫兵早已准备好车马等候在韩府门口。韩侂胄穿戴整齐,走到家门。卫兵们目不斜视,依然关注着自己的岗位。

    现在朝廷风声鹤唳,每位朝廷大员出门的时候,起码都带着十几个跟班。甚至听说有些不放心的官员,到处招揽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为自己保驾护航。韩侂胄当然不用废这样的心思,像他这样级别的官员,加上韩家的家世,随便站出来,都有大批武艺高强的人愿意为韩家卖命。

    一辆黑色马车静静的停在门口,拉车的两匹马儿有些不耐烦的看着那些紧张并且警惕着的人们,无聊的刨着蹄子,打着喷儿。韩府门前的路上,行人已经自动躲开。这时候,若是你不长眼睛,拿着个棍子什么的走到韩侂胄车队之前,就算是被护卫们打死了也是活该,跑到大理寺都没法说理去。

    一位侍卫跟随在韩侂胄的身边,警惕的四周看了看,正要伸手去拉马车的门,忽然将韩侂胄往身后一拉,惊呼道:“有刺客!”

    几条人影飞快的从路边窜出,手持利刃。他们全都寻常百姓打扮,想必是出手之前才在脸上蒙了个头巾。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说时迟那时快,那几名刺客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抢到车队之前。二十名卫兵横刀上前,顷刻间混战在一起。

    没想到来袭的刺客,身手如此高强。这二十名护卫本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勇猛之士。可跟来犯之敌交手,数人围攻一人的情况下,居然接连倒退,不是敌手。韩侂胄脸色一沉,厉声喝道:“给我拿下一个活口。”

    老爷已经发话了,下边的人怎么敢不从?十余名韩府家丁跟着猛扑上去。这些人虽然是家丁打扮,可大多都是韩侂胄这些年来收拢的江湖人物。许多人在道上都有响当当的字号,突然销声匿迹之后,别人还以为他们都已经死了。却不知道他们早已开始为韩侂胄这样的高官卖命。为自己的将来博一个好前程。

    这十余名高手一加入战团,情况立刻又不一样。几名来袭的刺客顿时狼狈不堪,只能遮挡,连进攻的力量都没有。为首一人忽然唿哨一声,大声用金国话喊了句什么。那几人挥舞刀剑便要撤退。韩府众人步步紧逼,务必要拿下一个活口来。

    路上行人吓得屁滚尿流,眼睁睁的看着一场刺杀,而且还是针对如今天下第二人的刺杀。小老百姓看人打架也就是看个热闹而已,没想到在韩府门口就能看到刀光剑影,血肉淋漓的厮杀。刚开始,几个照面,就有几名卫兵挂了彩,随后局势虽然逆转,可是对方没有进攻,防御的还是密不透风。一时半会,想要收拾下来,的确很不容易。

    韩侂胄背负着双手,傲然看着被围攻的刺客们,冷冷的说道:“就凭这几个人就想来刺杀我?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

    听到大人的话,围攻中的家丁和卫兵更加振奋精神。对方不过五六人而已,虽然身手了得,可自己这边加起来都已经快四十人了。而且,韩府内院的家丁护卫,听见打斗肯定要出来围攻。要是这样都收拾不下几个金国刺客,岂不是被人看得太低了?以后还有什么面子留在韩府看家护院?

    韩侂胄话音刚落,忽然从西侧屋顶,一人高高跃下,手中青锋如电、灿烂夺目。剑身微微一翻,反射着刺眼的光芒,照向韩侂胄的双目。韩侂胄哪里见过这样的打法?下意识的举起手掌挡住眼睛。那一瞬间,剑手已经跃下屋顶,长剑急挺,取的便是韩侂胄的咽喉要地。

    身边的贴身侍卫大骇失色,拼命拉着韩侂胄后退,可那剑手身手了得,动作敏捷。一击不中,立刻揉身跟上,如跗骨之蛆,不死不休。寒光点点、青芒吞吐,竟然是招招不离韩侂胄要害之处。

    贴身侍卫大吼一声,猛然抢上前去,剑手一剑袭来,他不避不让,挡在韩侂胄身前,硬生生的用手掌抓住长剑,跟着便是一拳砸在剑身上。长剑虽然锋利,可剑脊乃是最脆弱的地方。被那贴身侍卫用力一砸,当即断成两截!

    那剑手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采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打法,如今的贴身侍卫满手是血,想要拔刀出来,只怕手都无法握住柄,可还是威风凛凛的挡在韩侂胄身前,大有不杀了老子,就休想杀死韩侂胄的意思。

    剑手正要追击而上,韩府门内已经大呼小叫的狂涌出来一大群人,而之前追击那几名刺客的家丁卫兵也纷纷丢下几人,转身护主。片刻间几乎将那剑手围困在内。几名刺客见有机可趁,二话不说转身就跑。一点儿都没有要和同仁同生共死的觉悟。那剑手叹息一声,长剑连挥,他本就武艺高强,寻常家丁哪里会是他的对手,转眼之间就被他闯出一条路去。

    余下众人保护韩侂胄要紧,纷纷大呼小叫:“保护大人……”就算有人想要去追赶那剑手,想想刚才那气势如虹的一剑,不由得打了退堂鼓。以人家的身手,自己追上去,岂不是让人做了剑靶子?

    呐喊的人多,追赶的人就几乎没有。大伙儿眼睁睁的看着韩侂胄,等候他的指示。没想到,韩侂胄先拉过之前为自己挡剑的侍卫,轻声问道:“伤的如何?手掌可有大碍?”

    “只要没伤了骨头断了经脉,应该就没大事。”那侍卫老老实实的答道。

    “去太医院请刘太医来看伤。另外从账房里支五百贯出来,作为汤药费。”韩侂胄吩咐完,站直了身体,默然看着那剑手远去的方向,淡淡的说道:“刺杀朝廷命官是大事,尤其是在如今满城搜捕的时候。他们顶风作案,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大宋放在眼里。来人,转告刑部、锦衣卫、禁军各部。全体出动,不得轮休,挖地三尺。我要让这些刺客没了活路!”

    别人发怒也就罢了,韩侂胄一怒,在现在的大宋,也不过仅次于皇帝赵扩而已。整个临安本来就在疯狂的搜索刺客,如今,韩侂胄一句话,又把搜索的力度加大了三五分。

    下午,韩侂胄依然大咧咧的去了枢密院办公。不过,韩侂胄遇刺的消息怎么可能瞒得住。转眼间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临安。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纷纷赶到枢密院来表示关心,并且送上礼单。当然,礼物都已经直接送到韩府了。没有人会傻到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跑到枢密院来公开行贿。

    韩风同样现身在锦衣卫总署,亲自坐镇,满城搜捕刺客。这次刺客要刺杀的可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的亲爹。要是抓不到刺客,整个锦衣卫的人都感觉没有面子。还有一些热衷功名的,更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在都指挥使大人面前表现一番。整个临安一阵鸡飞狗跳,就算是已经被清查过的地方,又重新被禁军和锦衣卫挖地三尺,再来一次。

    同样的树林,同样的夜晚,同样的人。

    尚易郁闷的靠在一棵大树上,听着耳边的人喋喋不休:“我说尚易,你们是不是昏了头?现在什么时节?风头浪尖上的时候,居然带着一群人去刺杀韩侂胄?我说你们自己嫌命长了,在江北抹脖子自杀也就算了,何必大老远跑到江南来坑害我们?现在韩侂胄火冒三丈,临安人人自危。别说我们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们的人失手被锦衣卫拿下,赶紧自己想办法死了去,别牵连我家主人。”

    尚易的手掌好几次已经摸到剑柄,恨不得拔出剑来,把这个罗里啰嗦的家伙,一剑劈成两半。可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不是我们做的。”尚易冷冷的说道:“我也在猜是谁做的!”

    “不是你们还有谁?我家主人可没做过!”那人没好气的喝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就没见过你们这样不带种的,居然做了还不敢认。”

    “我们没做。”尚易翻着眼睛看着那人,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会再解释,你若是再说,我保证杀了你。”

    似乎是因为感觉到了尚易的杀意,那人幽幽收了口,可是脸上的神情还是十分不相信的模样。仿佛在说——若不是你们,是谁?

    “两位辛苦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个光头汉子笑眯眯的站在树林外,淡淡的说道:“小衲乃是锦衣卫无法,奉都指挥使大人命令,前来捉拿两位的。”

    尚易猛然醒悟:“下午刺杀韩侂胄的事情,只怕是你们锦衣卫贼喊捉贼的吧?”

    无法笑道:“那是当然,我家大人常说,舍不得媳妇套不到色狼。既然想要抓你们江北来的高手,当然要引蛇出洞。至于鱼饵,是右相大人亲自去做。那刺客,就是我们都指挥使大人了。”

    “就算你们要引,也不可能查到是我们啊?”尚易一边随口跟无法敷衍着,一边仔细观察。树林里重重黑影,看来锦衣卫已经调动了大批人手,把整个树林都团团包围。借着月光,隐约看到光芒闪烁,围捕的人早已持刀在手。如果自己想要突围,他们必然会杀无赦。

    “这个,用韩小大人的话说,就是——以你的智慧,小衲很难跟你解释!”无法坦然说道。

    其实,韩风也不是神仙,既然从王淑然的情报那里得知,杀手是史弥远听从曹振的命令安排的。韩风忽然想起,当年还没有去漠北的时候,沐谦心曾经在汴梁提醒自己要小心史弥远。但是沐谦心不敢确定史弥远到底是不是早已变节被金国人收买。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史弥远是直接被更高层的人物收买。要么,史弥远的关系只限于金国枢密院的高层才会知道。

    这么说来,史弥远安排的刺客,八成是来自江北。假如是来自江南的话,以遍布大宋的密探和捕快,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搜索不到。既然如此,韩风便安排人手,一方面假装刺杀韩侂胄,造成金国刺客贸然出手的假象,另一方面,严密监视史弥远身边所有的人,一旦发现有人暗中跟人接头,锦衣卫便立刻出动抓人。

    果不其然,在这里,尚易和那人,就这么落入了无法的手掌心。

    “投降吧,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无法淡淡的说道:“一条命,可比七层的塔还值钱,这不是我家大人说的,是小衲的师傅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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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三章是10100字。补昨天的。今天的继续码字!潜水,潜水,顺便膜拜一下大家。嘿嘿!!!

第十五章 围捕

    两盏通亮的灯笼挂在大门前。钉着铜钉的红漆大门,看起来极有气势。两座石狮子傲然驻守在大门两侧,漠然的看着迎面而来的大队人马。

    嘭嘭嘭!一人上前拉住门环,用力的砸响大门。这样的大户人家,当然不会马上开正门。一个小厮将小门拉开半条缝,探着脑袋出来看看外边到底是什么人在砸门。却没想到,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只大脚。

    沉重的大脚踹上小门,顺便踢肿了小厮的脸。门房就像屁股底下被人塞了个火盆,猛然蹦了起来,厉声喝道:“哪里来的失心疯汉子,不知道这里是礼部史大人家?待我统统将你们拉到临安府大牢里去……”

    他一边骂着一边从门房里朝大门走,却见那个被踢翻在地的小厮,一手捂着半张脸,而露出来的那半张脸,却写满了恐惧之意。闲着的那只手,战战兢兢的指着大门口,嘴唇发抖,似乎想要说什么又不敢说似的。

    门房不明就里,骂骂咧咧的喝道:“难道见鬼了?”他探头一看,顿时把后半句咽进肚子里去。大门口,数十人明火执仗,一脸肃穆。让他感觉到可怕的,并非有几十人来这里示威,而是那几十个人都穿着清一色的锦衣卫服饰,一手按腰刀,一手拿着火把。

    站在大门侧的那条瘦高汉子冷漠的说道:“锦衣卫前来捉拿史弥远。开门!”

    门房低着头不敢说话,走到大门后缓缓将大门打开,却听见那个瘦高汉子转身对一人说道:“大人,请!”

    两队锦衣卫火速冲入史府,封屋拿人。韩风一身官服,缓步踏入史家大院。静静的看着这个已经慌乱不堪的院落。到处都有男人的求饶声,女人的尖叫声。喊冤的、抵抗的,不一而足。韩风并没有发布任何一道命令,他对自己的部下有信心。没有人敢在都指挥使大人的眼皮子底下顺手牵羊,也没有人敢对史家大院里的女人怎么样。锦衣卫虽然很和睦也很和谐,但是并不代表没有纪律。

    没有人能够从这里逃走。从韩风看完密信的那一刻开始,整个史家大院都在锦衣卫的监控之下。白天出去的人,都有人盯梢,负责抓捕。韩风只是很安静的站在大门口,目光顺着一个个被抓过来的人而游走。

    “韩风,你公器私用,陷害忠良。”史弥远一身便服,外加一条把他捆得就像麻花一样的铁索。一名高大的锦衣卫伸脚在他腿上一踢,抵挡不住的史弥远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愤愤然的翻眼看着韩风。

    “是不是陷害你,公器私用?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韩风招了招手,锦衣卫立刻从门房里搬出一把椅子,让都指挥使大人舒舒服服的坐了下来。韩风缓缓的说道:“至于你,史大人,就先在这儿跪着吧。”

    史弥远惊疑不定的看着韩风,杀了他也不相信,韩风前脚踏进临安,后脚就能抓住他的把柄。如果韩风有这么大本事的话,岂不是显得之前禁军、锦衣卫、捕快们太过于无能?可是他又怎么可能知道,一切都毁在曹振和他‘女儿’的一番话里呢?

    韩风盯着史弥远,他心中在想什么,韩风很清楚。男人,千万不要有什么‘干女儿’。这些甘做‘干女儿’的女人,十个有九个都是脑残,最后一个还是变态。偏偏男人在女人面前除了自己的私房钱之外,根本守不住多少秘密。曹振也是男人,曹振也不能免俗,曹振更加不知道隔着一面墙,居然用一个茶杯就能偷听了。

    史弥远看着韩风那淡定的眼神,就知道这次自己是跑不掉了。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韩风是不会亲自出动来捉拿自己的。看着满院子都是自己的家人被抓出来跪在地上,史弥远的心中忽然一阵悲凉。偌大的史家,难道这一次就难逃大劫?难道终究是要被满门抄斩的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又传来一阵喧哗,一队锦衣卫的官兵押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韩风站起身来,微笑道:“和尚,干的不错嘛。”

    无法嘿嘿一笑,摸着自己的光头说道:“小衲本来已经打定主意要超度他们了。没想到这两个家伙看起来挺强硬,死到临头的时候还是软了。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史弥远看到自己的亲信和尚易一块被押进来,把心一横,厉声喝道:“韩风,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韩风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史弥远,一步步朝他逼近,左右两边的锦衣卫纷纷让开道路,并且小心谨慎的看管着所有已经被抓起来的人,防止他们暴起发难。韩风说的很慢:“史大人,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不认识他是谁。”

    “他是你的远房族弟,也是你的心腹,许久以来,和金国人的联系,都是他在做。对不对?”韩风冷笑道:“请你还是不要侮辱我的智慧,我猜,你可能会说,就算是你的族弟勾结了金国刺客,也不能证明你就和金国人有关。不过,我这个人做事情,向来都是只看结果,不看证据的。”

    史弥远颤抖着声音喝道:“我本就是无辜的。他做了什么是他的事,与我何干?”

    “大约你忘记了一件事,他也姓史。勾结金国刺客,谋杀朝廷大臣。这本就是诛灭三族的大罪。我掐指一算,你们俩还真的是在三族以内。所以,就算你一口否认,我也有足够的理由杀你的头。”韩风笑眯眯的说道:“我一直觉得株连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是今天才发现,用来对付你这样的人,滑不留手的。株连这一招,简直是太管用了。”

    史弥远浑身一震,知道韩风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株连,只要咬死了株连的罪名,就算自己口若悬河,撇的一干二净,也难逃一死。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曹振知道了这边的动静之后,马上会入宫,找曹美人求赵扩弄个圣旨出来。

    但是看韩风这意思,随时有可能在此就把自己正.法了。要是这么就死了,岂不是太冤枉了?史弥远用力抬起头,看着走到身边的韩风,低声说道:“我有话说。”

    韩风蹲了下来,身边的锦衣卫立刻拉着困在史弥远附近的人远远走开。史弥远把声音压得极低:“韩风,我有你想要的东西。”

    “你又不是女人,怎么会有我想要的呢?”韩风一阵轻笑,那是一种残忍的皮笑肉不笑,让史弥远浑身发寒。别人说杀他,他未必会相信。但是韩风绝对是那个敢先砍了他的头,再写个折子报上去,说要株连他的人。

    “我……”史弥远只觉得口中发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韩风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也无须瞒我,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什么时候开始跟金国人联络上的。是枢密院南府的人?还是直接勾上了某个金国大臣甚至是完颜璟?还有哪些大臣是被金国人收买的。枢密院南府的人,还有多少在临安城,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我可以考虑把你交给大理寺。”

    史弥远略微松了口气,送到大理寺的话,自己的命就能保住一大半了。再说了,现在是自己和韩风两个人在对话,口说无凭。到时候就算官司打到赵扩的面前,老子翻脸不认帐,韩风也不能怎么样。大不了就是充军流放,私地下,史弥远已经转移了不少家产在外地。买通关系,带着家产跑去江北,就算不能做个大官了。起码也是个富家翁啊!

    “送我到大理寺,我就告诉你。”史弥远抓住这根稻草,死活也不肯放手。

    韩风摇了摇头:“你始终没有搞清楚状况,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这里,我说了算。而你,说什么都不算。”

    史弥远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这让韩风的心中很不舒服:“你若是杀了我,岂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知道一些事情。”韩风淡淡的说道:“曹振只以为你是我们韩家的对手,可他也不知道你找来刺杀仇浩的,居然是金国刺客。所以,曹振必然会利用他的女儿,把他和你的关系推得干干净净。我敢打赌,曹振跟金国人并没有关系。”

    史弥远脸色一变,韩风猜的的确不错。就算朝中有人跟女真人有联系,那个人也绝对不是曹振。

    “你不说,我可以去查,以锦衣卫的能耐,只是早晚查到的问题而已。”韩风摇了摇头:“既然你冥顽不灵,那我就先送你归西。”

    韩风缓缓起身,抽出腰间长刀,寒光闪耀,杀气逼人。忽然间,大门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人高声叫道:“圣旨到,刀下留人!”马蹄阵阵,转眼已经到了史家大门外。

    史弥远喜形于色,正要说话,耳边轻悠悠的传来韩风的话语:“李飞镖,带人出去接旨。我砍了他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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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效率低了,吃饭,洗澡之后,才写出来一章就到现在了。真蛋疼。

    明天继续补。反正大家数着看,肯定都补上。

    谢谢捧场书友们,就不一一道谢了。另外,祝愿小罗罗在太原有个开心的大学生活。军训……就当减肥啦!

    睡觉去!

第十六章 先斩后奏

    许多人在面对死亡之前都表现得十分大义凛然无所畏惧。事实上,到了断头台上,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人大有人在。史弥远只不过是个文官出身,几乎没有经历过血淋淋的场面,看到韩风举起冰寒的钢刀,那刺骨的寒意顺着他的毛孔蔓延了全身的血液。

    “我说,别杀,别杀!”史弥远惊惶的叫喊着,已经瘫软在地上,一股骚臭的液体顺着他的裤管流了出来,将地上弄湿了好大一片。

    韩风不紧不慢的说道:“李飞镖,先出去接旨。让我听听,史大人说的,是不是值他一条命的钱。”

    重压之下的史弥远,只能挑选重要的说,把自己什么时候和金国人接上头,什么时候开始为完颜璟做事,什么时候开始策划搅乱北伐大局……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但是,史弥远始终没有提到,刺杀仇浩是曹振的主意。

    如果不是韩风早就知道曹振在幕后主使了这一切的话,差点就要被史弥远给骗了过去。韩风蹲在史弥远的身边,冷笑一声:“就只有这么多?”

    “真的只有这么多了。”史弥远无助的看着韩风。

    不说出曹振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史弥远知道这时候就算说出曹振,没有真凭实据在手的话,曹振可以借助曹美人的关系一推二五六,说什么都不认账。到时候,想要弄死自己,以曹振的手段,完全可以做到密不透风,还可以让自己生不如死。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只不过你自己不珍惜。”韩风淡淡的叹了口气,潇洒的站起身来,钢刀挽了个刀花,一片雪练般的刀光在夜晚看起来十分耀眼,只是那灿烂如烟花的刀光,带来的却是无情的冰冷和死亡。锋利的刀锋顺着史弥远的咽喉破开,喷涌而出的鲜血绽放在夜空中,将面前好大一片地面染得通红。他的血,和他的尿混在一起,无刺鼻的血腥还是令人掩鼻的骚.味儿,交汇出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古怪味道。

    “刀下留……”急冲进来的大内侍卫,目瞪口呆的看着手握钢刀的韩风,喃喃的嘟囔道:“人……”

    几位跟着他一起冲过来的太监侍卫们,齐刷刷倒抽一口凉气,韩风简直是胆大包天,居然这边听着圣旨到了,那边就砍了史弥远。好歹也是朝中大臣啊,好歹也是老资格人物了。就这么被人砍了?

    “韩大人,你……”领头的侍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双眼睛瞪得比牛眼还。

    韩风面带歉意,倒转腰刀,一本正经的说道:“啊……真是对不住各位了。方才人多话多,我在院子里就听见说圣旨到了,于是吩咐部下去准备接旨。身为锦衣卫的长官,面对史弥远这样的人犯,当然要亲自看管。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试图反抗,我只能将他就地正.法。诸位也不必担心,这件事,我会写成*,呈报给官家。责任都在我身上……唉,必要的时候,我就引咎辞职好了。”

    几位侍卫太监都忍不住心中暗骂,你小子就不要演戏了好不好?你引咎辞职?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什么吩咐人准备接旨啊,那个叫做李飞镖的人简直就是出来挡路的。先说什么锦衣卫办案,为了防止有丧心病狂的歹徒假传圣旨带走人犯,要查查大家的证件。侍卫还好说,身上带的都有证明自己身份的铜牌。可是太监就没有了啊!李飞镖可不敢,大咧咧的丢下一句:“您是公公?那对不住了,您有太监证吗?没有太监证,可没法证明你的身份啊!”

    拖来拖去,一个曹美人眼前颇为得宠的太监都急了,拉着李飞镖叫道:“不信你摸,我这下边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是太监谁是太监?”

    李飞镖慢条斯理的抱起膀子,一脸惫懒的说道:“虽说公公都没那玩意,可是没有那玩意的人未必是公公。这道理,想必您应该知道的吧?”

    几个太监被李飞镖逼得快要发疯,侍卫们纷纷上前来帮公公们说话,可是李飞镖不卑不亢,一口咬准了这是金国细作的大案,每个人都要查明了身份才能进去。拖来拖去,直到听见院子里惨叫一声,料知史弥远挂了,这才放开一条通道,让侍卫们冲进去。

    孔老夫子曾经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其实这句话应该改改,太监是最难养的。这些人小小年纪就被割了,既然男人最重要的**无处发泄,于是对钱和权力便是看得最重。历朝历代几乎都有太监弄权,就是为此了。宋朝还算是好的,但是内宫地位很高的太监,依然拥有很大的权力。

    毕竟那是每天能看到国家领导人的人儿啊,胯下少了点东西,心思就更歹毒。吃了瘪的太监,平素在曹美人面前跋扈惯了,还真不太知道天高地厚,心里琢磨着回到宫里,怎么把韩风这件事添油加醋的说一遍,让这个衙内知道自己的厉害。

    韩风如何不知道这些阉人的心思?他只是倒转钢刀,并没有松开刀柄,就这么提着刀走到侍卫和太监们的面前,淡淡的说道:“几位弟兄、公公,这趟你们辛苦了。本官一时鲁莽,为了正当防卫,就杀死了史弥远,这件事是本官不对。你们回到宫中,只管照实说。官家若是要我受罚,我也绝无怨怼。”

    呦呵,这位衙内还挺不上道。太监们心里憋着的火更为猛烈,方才急的差点让李飞镖亲手检查的那个太监冷哼一声,硬邦邦的丢下一句:“好,那咱家就告辞了。”

    他带头大步朝史家门外走去,忽然肩头一紧,被人抓住了肩膀,扭头一看,却见是李飞镖贴着自己并肩朝外走。小太监不明就里,冷冷的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抓咱家肩膀?”

    李飞镖冷笑道:“我身为六品武官,抓你肩头又如何。你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太监而已。我家大人说那番话是给你面子。你们这些阉人回到皇宫里必然是要添油加醋陷害我家大人的。我家大人自然也不怕你们的造谣,我身为他的部下,只是想提醒你一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有些话,说出口就咽不下去了。将来想要后悔都来不及。”

    小太监脸色一变,低声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张钱庄的*悄无声息的塞进小太监的袖子里,李飞镖面不改色的说道:“人生在世,多个朋友总是要比多个敌人的好。尤其是跟韩大人这样的人物作对,难道你忘记,刚才死在里边的人是谁了吗?”

    满腹恶毒的小太监浑身上下一冷,光顾着去想回到宫里怎么编排韩风了。却忘记,就算史弥远人家也是说砍就砍了,自己又何必为了一口鸟气去跟韩风过不去呢?偷眼回头一看,只见韩风笑呵呵的站在原地望着自己。小太监叹息一声,伸手入袖,把那张*放好,笼着双手,低着头一路前行。这不消问,身后的侍卫太监们,肯定也是每人一张*。不过,也不用想着去告韩风行贿,这些钱,可不是韩衙内亲手塞进来的。

    目送着太监侍卫们离开,韩风看着满院子犯人,懒懒的一挥手:“都交给刑部吧。让我们回家好好的睡个觉去!”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韩风能够回家睡觉,可是别人就未必有这个闲心了。一夜下来,临安不知道多少人夜不能寐,许多还是朝廷里的高官。谁也没有想到,韩风回来的第一天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个天杀星要是继续在临安待下去,天知道还要惹出多少事。

    有些好事的人,仔细算了下,自从韩风去教阅房任职开始,在临安待的时间是极短的。可是第一次回临安就弄死了李冬豪,第二次回来就杀了李家满门,第三次更是灭了李凤娘这个大宋皇后,直接整了个内禅出来。而这次回来之后,倒霉的就是史弥远。许多人甚至估摸着是不是韩风的八字跟临安的达官贵人们犯冲啊?

    曹振当然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了时辰,拔腿就朝皇宫里跑。平日里坐着轿子也感觉不到什么,今天就觉得轿子走的特别慢,于是乎,恨不得自己下来骑马。可是看着那些慢条斯理赶着去上朝的官员们,曹振总觉得心里不安。一个人若是做了亏心事,就算是掩饰的再好,也骗不了自己的本心。

    史弥远已经死了,曹振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韩风面前泄露了多少秘密。万一这个嘴巴把不住门的,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老底全给泄露了,那可就惨了。一夜战战兢兢,多半是因为此事。甚至听见脚步声,都以为是锦衣卫来封屋拿人了。此时此刻,曹振才真的恐惧起来,自己的手中没有军队,没有锦衣卫这样的暴力机构,是多么令人无奈的事情啊。

    好不容易走到皇宫门口,下了轿子,三三两两的官员正朝宫中走去,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最多是互相打个招呼,问问是不是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曹振松了口气,看样子,锦衣卫还没有把握自己和史弥远之间的关系,不然的话,还怎么能走到这里来?

    深深的吸了口气,似乎想要用清晨的清凉来驱赶心中的焦虑,曹振举步朝宫中走去。看来,许多事,不得不提前做了……

第十七章 诱

    早朝依然是韩侂胄代为处置,赵扩这几天什么心情都没有,就连妃嫔那里都没有过去。眼瞅着赵昚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坏,想想短短几个月来,自己死了老婆马上又要死爷爷。之前还死了老妈,只剩下一个神经病似的父皇还在世。这种郁闷的心情,并不是人人都可以理解的。

    跪在赵昚的床前,看着那张布满了斑点的老脸。曾经不怒而威的双目紧紧闭合着,干涸的嘴唇满是裂纹,如果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的话。几乎已经看不出他还是个活人了。

    御医垂着双手,侍立在一旁。整个太医院的大夫们都紧张不已。数人一班,每天十二个时辰坚守在赵昚的身边。可是,这些已经看了一辈子病的大夫们都很清楚,如今的赵昚已经是回天无力了。

    房间里寂静的可怕,赵扩喃喃自语道:“皇位是你们给朕的,如今,你们一个个都不再管朕了,都要离开。留下朕一个人,到底要怎么办?”

    太医们恨不得马上把耳朵捂上,就算赵扩触景伤情,人家是皇帝,说什么都无所谓。可改天想起这些医生们曾经听到过皇帝的心声,随时可能把自己给砍了,这样的风险可不能冒啊。

    似乎是觉察到了太医们的不安,赵扩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片刻间,赵昚寝宫里的人走的一干二净。

    “昨天夜里临安又出了大事。韩风回到临安之后,设计抓住刺客。才知道刺客是金国人。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刺客居然和史弥远有联系。韩风亲自带人去捉拿史弥远,而这边就有人来宫里求救,说史弥远若是落在韩风的手中,随时可能没了性命。朕就下了一道圣旨,要韩风先把史弥远送到大理寺去。”

    “但是没想到,韩风真的就在圣旨到的时候,杀了史弥远。太监侍卫回来说的不尽不实,朕知道他们有所隐瞒。”赵扩静静的说道:“史弥远勾结金国人应该是证据确凿,否则韩风也不敢在临安大开杀戒。这一点,朕是信得过他的。”

    “史弥远死了,肯定还要蔓延一大批人,韩侂胄也会趁着这个机会,清洗一批对北伐不太支持的官员。如此看来,北伐一天天近了,可是朕却开始担心了。北伐中原,当然是好事。胜利了好说,若是失利了呢?完颜璟并不是好对付的,他若是挥军南下,到时候怎么抵挡得住?臣子们可以投降,朕身为帝王当如何自处?徽钦二宗的结局依然历历在目。”

    赵扩自顾自说着,似乎要把心里的疑虑都给说出来似的。忽然间,病榻上的赵昚猛然咳嗽几声,手掌也动了动,想要抓住赵扩的手掌。赵扩急忙闭上嘴,不敢再多言,大声叫道:“太医,太医!”

    几名太医快步跑了进来,赵扩站起身,退到一旁,他知道赵昚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可是这位太上皇,已经无法动弹、无法言语。他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走出太上皇的寝宫,赵扩心神不宁的朝宫中走去。几名贴身太监跟随着赵扩,默然无语。正走着,忽然看见一个小宫女拿着一个小小的铜壶不知道往水沟里倒什么东西。赵扩皱了皱眉头,这也太没有规矩了。

    在宫中,倾倒污秽也是有规定的,并不是随便找个水沟就可以倒。只能倒在指定的地方,否则的话,一旦下雨,整个宫中就臭气难闻,那可如何是好?一些日常垃圾,不便运出宫去的,也有专门的焚化场。韦小宝不就曾经在焚化场留过暗号吗?

    看到赵扩脸色不善,贴身太监顺着他的眼光望去,立刻提高了声调喝道:“那个小婢,第一天进宫吗?”

    没想到的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婢,看到众人走过来,居然不停手,反而一股脑都把铜壶里的东西给倒了进去。赵扩心中疑惑更重,通常的反应应该是小宫女马上跪下来求饶才对啊。除非,铜壶里有什么要隐瞒的。但是,内宫里都是太监,就算侍卫能够进来的都很少。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寂寞难耐的宫女偷偷和侍卫发生关系,为了怕怀孕,就吃点草药的事情。难道这个小宫女是在隐瞒自己的罪行?

    “把她拿下,问问铜壶里是什么?”赵扩沉声下了命令。

    几名太监急忙快步抢上去,拉着小宫女拖到了赵扩的面前。离近了,赵扩仔细一看,这不是曹美人身边的小宫女王淑然吗?对于这个宫女,赵扩多少有些印象,当年就在他母亲的宫中,后来内禅之后被贬为杂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调入了曹美人的身边。这点小事,赵扩自然也不会去管。

    既然看到了是老熟人,赵扩的语气就稍稍缓和了一些:“你刚才倒的是什么?为什么看到朕来了,倒的更快?”

    王淑然低垂着头,轻声说道:“回官家的话,铜壶里只是一些残羹剩水而已。奴婢看到官家过来,想要马上倒完好给官家施礼。”

    “屁话!”赵扩郁闷的心情难得找到一个突破口,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怒气冲天的说道:“好个胆大包天的小蹄子,居然敢当面欺骗朕。残羹剩水,可以倒在屋后的木桶里,每天早上、正午、黄昏,都有专职太监前来收拾。你又何必倒在园子外的水沟里?若是不老老实实的回答朕,朕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

    但是令大宋官家感到意外的是,无论自己怎么吓唬,小宫女都一口咬定只是一些残羹剩水而已。赵扩懒得再和这个小宫女计较,对着身边的太监吩咐道:“去水沟那里,看看有什么渣滓,捞上来送到内监去让人查查。另外,把这个宫女交给宫中太医院里的稳婆,如果不是处子之身,就杖毙了吧。”

    王淑然哭喊着被太监们拖走,赵扩阴沉着脸缓缓走回到花园中,盛开的花朵并不能平息帝王的郁闷。空气中淡淡花香也不能稍减他心中的火气,对于大宋的将来,赵扩心里并没有底。如果能够不打北伐那是最好不过了,自己可以安稳的继续做皇帝,又何苦去跟金国人开战呢?太上皇很快就要死了,好像是他才最想北伐中原吧?倒不如自己打下一个坚实的根基,让儿孙们来完成这个理想也挺好。

    赵扩虽然有些贪玩,但是皇室子弟的教育可不是闹着玩的,想想当年读史,南军北伐可是从来都没有赢过。反而北方政权南下是一打一个准。西南的蜀国、东南的孙吴。隋文帝灭陈、宋太祖灭唐……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危险性太大的事儿,最好还是别做了。

    胡思乱想了不知道多久,日头已经顺着天边到了头顶,两位小太监在赵扩的身后轻轻摇着扇子。忽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位贴身小监走到赵扩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官家,早上那小宫女倒的渣滓已经查了出来。”

    “是什么?”赵扩淡淡的问道。

    小监老老实实的说道:“官家英明神武、料事如神。果然是避孕的药物!”

    赵扩的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这算什么事?也能和英明神武、料事如神扯上关系?只不过是一个*宫廷的小宫女罢了,这种事以前曾经有过,以后也不会绝迹。谁让宫中只有自己和太上皇算是正经的男人,可是要面对数以千百计的宫女和妃嫔呢?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也,就算是女人,也是有需要的。

    “杖毙了吧!”赵扩懒懒的吩咐道。

    小监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可是奇怪的是,那个小宫女据稳婆说,还是处子之身。”

    赵扩正要伸手去拿石桌上的水果,手掌顿时僵硬在半空中。按理说,一个处子之身的宫女根本不用吃避孕的药物,除非她是替别人隐瞒。赵扩能够成为皇帝,跟他那个糊涂老爸不同,脑子里多少是有些材料的。当即想到,若是宫女为宫女隐瞒,之前自己的话说的那么重,小宫女为了自保又何必替别人隐瞒呢?除非,隐瞒的是一个大有来头的人,同样能够要了小宫女的命,也同样能够保下她的命!

    “带朕去内监看看她。”赵扩缩回手掌,冷冷的说道。

    走过小监的身边,赵扩侧过头看着自己的亲信,压低了声音缓缓的说道:“这花园里的太监,想个办法把他们全都杀了。”

    小监心中一震,他在宫中许久,自然知道不少宫中秘辛。如果真的有什么淫|乱宫闱的事情发生,知情的太监少不得是要被灭口的。这天底下,什么人都可以丢脸。就是皇帝丢不起脸。自己既然猜到了这个事实,要说赵扩没有对自己动杀机,只怕也不可能。想要活下去,唯有先把花园里的太监灭口,再找机会对赵扩表现自己的忠心好了。不过,同一件事情也可以从不同方面来理解,如果自己能够为赵扩保守这个秘密,想必将来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人和人的关系拉近,通常都是从说悄悄话开始的。无论是三岁孩子还是三十岁的成年人,无不如此。

第十八章 君不君臣非臣

    内监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阴森,这里并非是一个太监宫女的执法机构,要管理的事情也很多,许多太监忙忙碌碌的走来走去。王淑然则独自被禁锢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房间里除了一个马桶和一张陈旧的木床之外,什么都没有。

    看着高高的天窗投下来的阳光,王淑然不禁微微一笑,虽然身在囚笼,但是自己的嫁祸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本姑娘的处子之身这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赵扩这个人并不是笨蛋,肯定会察觉到什么。

    身为宫女,总不能跑过去直接告诉赵扩,你媳妇跟别的男人通奸呢。而且奸夫还是你挂名老丈人……说出这种话来,自己肯定是第一个被赵扩给打死。但是,这件事毕竟是赵扩的丑事,稍候如果官家亲自到来,自己把事情交代了之后,只怕也要死在这个囚笼之中了。

    想想自己的一生,小时候虽然贫寒倒也没冻着饿着,有父母照顾,村子里的小伙伴们其乐融融。后来遭逢大变,又遇到了韩风这个贵人,从一群如狼似虎的金兵之中把自己救下来。跟着就在教阅房里学到很多东西,也认识了很多小姐妹。再后来,为了报答韩风的救命之恩,主动入宫前来作为内应,终于一举扳倒了李凤娘。

    如今,自己的对手变成了曹美人,可是宫外的那个人到底又怎么样了呢?王淑然的脸色平静祥和,也许将来他会做一个很大很大的官儿,也许将来也会威风凛凛的走上战场,就像那夜在江北似的英武不凡,也许……但都是也许而已,自己八成是没有命看到了。

    房门被人推开,一名小太监低着头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已经被拴上脚镣的王淑然拉到椅子上,用麻绳把她捆了个结结实实,随即走出房门,直到大宋官家赵扩施施然的走了进来,才反手带上房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赵扩冷眼打量着王淑然,不带任何感**彩的问道:“铜壶里的药,是给谁吃的?”

    王淑然自知死路一条,只是默默无语。

    看到这个倔强的小宫女一言不发,赵扩更加坚定自己的猜疑。殊不知,在教阅房培训细作的时候,很重要的一个科目就是问话与回答。问话的目的当然是要知道真相。可是当细作不幸被人抓获的时候,如何利用自己的回答来误导对方,更要难得多。

    其中一个回答的技巧就是不做声,只是用肢体语言和表情引导对方往最坏的地方去猜。如今的王淑然,用的就是在教阅房里学来的招数,可是赵扩哪里知道这些伎俩?眼瞅着她不做声,赵扩冷冷的喝问道:“是不是要替某人隐瞒朕?”

    王淑然似乎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赵扩,满脸都是‘你怎么知道?’这般神情。随即强行掩饰下去,只是淡淡的说道:“小婢罪该万死,不敢求饶,只求官家赐个全尸。”

    “你好大的胆子啊!”赵扩叹息道:“就连区区一个不入流的宫女都敢来欺骗朕,看来,朕在你们的心中,还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了。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朕,朕不但不会砍你的头,甚至还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王淑然神色变幻不定,仿佛在心中进行着激烈的挣扎。赵扩这点耐心还是有的,背负着双手,漠然看着宫女。帝王之威,赵扩还是相信的。没有几个人在生与死的关头还能若无其事的继续隐瞒。

    “官家,若是小婢说了,也是死路一条!”王淑然低声说道,她的声音轻的就像蚊子在哼,如果面前不是赵扩,随便换一个七老八十的人来,包准听不见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赵扩傲然说道:“天子一言,谁敢不从?朕如果想要你死,就算是满朝文武联名保你,朕一样要了你命。可朕如果不想你死的话,就算全天下人都想杀你,朕也能护得住你。你只管老老实实道来。”

    王淑然紧紧咬着嘴唇,时不时抬起头来看一眼赵扩,那神情伪装的极为到位,过了半晌才轻声说道:“如果官家恕我无罪,小婢就敢说。”

    “说,朕赦你无罪。”

    内监的太监们无论有多少事没有做完,如今都停下手头的工作躲在房外。大家都知道官家亲自来审问一个小宫女,像这样的秘密,当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方才不就有两个从御花园出来的太监‘失足’掉到水井里了么?

    过了许久,战战兢兢的太监们听见房门轻响,赵扩一脸阴沉的走了出来,快步从众太监身边穿过,忽然又停下脚步,冷冷的吩咐道:“来人,宣锦衣卫韩风入宫觐见。”

    身为高官的韩风回到临安必须是要来参加早朝的。今天的早朝似乎特别长,就为了史弥远被杀这件事。许多官员跳出来跟韩风、韩侂胄父子两人吵架,偌大的金銮殿比菜市场还要热闹。白须飘飘的老官员口口声声指责韩风滥用职权,并痛心疾首的说,若是长此以往,任由锦衣卫这样的恐怖暴力机构横行下去,忠良必遭陷害,朝纲定然混乱。总而言之,锦衣卫是不能要了,韩风是必须得发配充军去。

    对于这样的进攻,韩风当然也不会客气,引经据典当然斗不过老夫子们,但是辩论起来,还真没几个是韩风的对手。什么事急从权了?什么正当防卫了?什么宁可背负骂名,也要让锦衣卫成为监督百官为国尽忠的好单位啦……

    说到激昂处,老夫子们在曹振手下官员暗地里挑唆下,恨不得冲上前去扒了韩风的皮。只不过,韩小衙内横行临安这么多年怕过谁来?老夫子们还没冲过来,韩风便一拳打翻某位叫得最嚣张的御史,随后还冷冰冰的叫道:“单挑还是群殴只管来,小爷若是怕了你们,就自己一头撞死。”

    文士当然是要讲风度的,本来已经准备动手的老夫子们冷静下来,仔细衡量了自己和韩风在战斗力上的强大差距之后,迅速打消了用武力的念头,继续动用嘴皮子功夫和韩风继续战斗下去。

    一大清早,什么政务都没有处理,整个金銮殿就热热闹闹的争吵了好几个时辰,就连一开始兴致勃勃看热闹的太监都已经快要看不下去了,伸手捂着嘴,懒洋洋的打着哈欠,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看这些大人们吵完架,自己好回去补个觉去。

    忽然,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跑得气喘吁吁的,冲入争吵不已的官员之中,高声叫道:“锦衣卫都指挥使韩大人何在?官家宣你入宫觐见。”

    “我也要去……”一听几天不早朝的赵扩要见韩风,官员们怎么能受得了?凭什么你小舅子一回来你就要见,我们辛辛苦苦处理公务想要见下皇帝,提前打了报告都被驳回啊?当皇帝可不是这么当的好吧,应该重贤臣远小人……当然,贤臣自然是这些叫得最凶的官员们,小人,那还用说吗?

    “官家说了,只见韩都指挥使。诸位大人若是想要面圣,请稍候,咱家再给诸位大人通传。”小太监不卑不亢的说道,顺便给韩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走。

    韩风心领神会,跟着小太监快步朝宫内走去,不顾身后阵阵叫骂声。百无一用是书生,那些官员无论是清流还是曹党,随便叫吧。千百年后的太祖有句话:枪杆子里出政权。这个才是万世颠扑不破的真理。

    许久没有再踏入宫中,这次再来,皇后已经不在人间。太久没见的赵扩,是不是还像当年一样呢?

    韩风的心里胡思乱想着,随着小太监一路走去。

    远远的看着赵扩低着头在小路上站着,奇怪的是,大宋官家的身边没有一名太监,也没有一位宫女。小太监轻声对韩风说道:“韩大人,官家只见你一人,咱家这就告退了。”

    韩风谢过引路的小太监,大步走到赵扩面前施礼道:“臣韩风参见官家。”

    “不用多礼了。”赵扩意兴阑珊的说道:“很久没有见到你了,不过你做的事情,一直都有人禀告朕。在川中你处置的不错,值得嘉奖。嗯……”赵扩看了看韩风,话题一转:“今日你我抛开君臣,只叙旧情。就当当年我还是个王爷,你还是个从八品小官的时候那般聊聊吧。”

    韩风诧异的看着赵扩,口中说道:“臣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现在能说几句话的人都没了。”赵扩苦笑一声:“朕是信得过你,而且,有些事,只能你去替我做。”

    既然真的不想摆皇帝架子了,韩风也懒得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除了明面上的礼仪之外,韩风也放松了一些,问道:“官家有什么吩咐,我又怎敢不用命?”

    赵扩来来回回踱着步,欲言又止,好半天才算鼓起勇气,一字一句的说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全部烂在心里,绝对不可以泄露出去。”

第十九章 熟人

    皇帝的秘密并不是每个人都想知道的。知道了,有时候就意味着自己不得不和皇帝捆绑在一起,时时刻刻接受皇帝的猜忌。韩风沉默片刻,仔细思索了一番,轻声说道:“官家请吩咐吧。”

    赵扩缓缓的踱着步,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双手互扣,半晌才说道:“你应该知道,曹振的女儿入宫做了美人。朕希望你帮我查一查,曹振的女儿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次才轮到韩风大吃一惊,按理说赵扩应该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才对。他突然知道这件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王淑然想办法让这位官家了解了他的小老婆送给他一顶巨大的绿帽子。如此说来,王淑然的处境应该很危险了。果不其然,赵扩吞吞吐吐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身为帝王,居然用求助的眼神看着韩风,实在是诡异的很了。

    “有些事,我想还是当面问官家的好。”韩风暗暗打定了主意,开口说道:“秋月白等人是不是太上皇吩咐出宫的?”

    赵扩点了点头,答道:“是,其实也瞒不了多久。太上皇龙体有恙,所以之前就把跟随他许久的侍卫都派出宫去为官了。”

    以赵扩的身份,说出有恙这样的话,赵昚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韩风很了解大宋这个官场,大到整个朝廷,小到皇宫之内,都是一个个权力场。赵昚在的时候,秋月白等人在宫里自然是呼风唤雨,地位尊贵。但是赵昚如此死了,这些旧人很快就会被新人取代,当年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对于这样的贴身侍卫,早早给他们安排个出路,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结局。赵昚还算是有情有义了,至少不亏待身边的人。

    “我说过,我们现在不要以君臣之礼说话,那样太累了。”赵扩懒懒的在路边找了块假石,舒舒服服的坐了下来,仰天长叹道:“我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做皇帝?你知道吗?每天有司门,司寝、司帐……八名宫女服侍着睡觉。还有十六名宫女跟随在身边,她们就像木头人一样,不会咳嗽也不会打喷嚏,永远安静。如果有人在我身边打了个喷嚏,内监就会立刻把她们撤换。”

    “每天身边跟着二十四个宫女,轮班伺候着,舒服吗?一点也不,她们就像没有生趣的木头人。以前我做王爷的时候,整个临安,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可以去街头看看别人踢蹴鞠,可以去青楼跟你们一起喝花酒。”赵扩的脸色露出淡淡的笑意:“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我还没有迎娶皇后的时候,咱们就一起去青楼偷偷学那些大人喝酒。结果龟奴不让我们进去,还是我拿了一大块银子砸开了门。哈哈哈哈哈!”

    韩风心中一热,赵扩的确不是个称职的皇帝,就连孤家寡人的苦都受不了。手握天下大权的感觉,难道还不如去青楼喝花酒,去街头看蹴鞠吗?只不过,韩风也不是个愿意当皇帝的人,那样的苦,他也是不愿去受的。

    赵扩喃喃的说道:“现在呢,每天都是四面宫墙,就算皇宫再美轮美奂,一切应有尽有,待在里边也觉得无趣的很。就巴掌大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批阅不完的奏章,操心不尽的国事。有时候,我看到天上的飞鸟,忽然会很羡慕它们。它们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去自己想要去的地方,而我呢?只能在深宫之中,相比较起来,我跟监狱里的囚犯没多大区别。只不过,我这个牢房要宽敞豪华的多了。”

    真正的帝王应该是秦始皇、李世民这样的,而不是眼前这个充满了淡淡伤感、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不断用那些酸酸的话语表现自己郁闷情怀的文艺青年——赵扩。韩风在心里对这位堂姐夫不禁有些怜悯。不过,这也很正常,之前的宋徽宗也是一代文艺青年,书法美术都是一时之选,可就是不会做皇帝。

    做皇帝也是一门技术活儿,只可惜有许多本来不应该做皇帝的人,被迫去做了皇帝。譬如李煜、譬如陈后主、譬如宋徽宗,又譬如成天在宫里忙木匠活的那位爷。

    抒发完了幽怨情怀,赵扩收起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目光,淡淡的说道:“这些话,就算是对着太上皇我都没法说,也就只能在你面前说说了。虽然我知道自己不是个称职的帝王,不过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我只能努力把自己的事做好。”

    文艺青年啊……韩风暗叹不已,但是表面上还是对堂姐夫这份心思提出了表扬:“官家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将来史书上写到官家,必然是千古一帝。”

    “我不是那个材料。”赵扩有些惆怅的说道:“自古以来,商六百年,周八百年。两汉加在一起也不过四百年。再之后,就算是盛唐也不过是三百年光景。哪个朝代能千秋万世的?如今大宋已经三百年了,可还是丢了江北的半壁江山。都说吾皇万岁,可北魏孝武帝就说过,万岁?自古君王见过百岁么?都说千秋万载,却不过数百年而已。我还真的有些怕,唯有努力不做个昏君了。”

    韩风心中一动:“官家怕的是北伐失利?”

    “嗯!”赵扩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北伐是一把双刃剑,一旦有什么闪失的话,像赵昚那样补救只怕都来不及。

    韩风差点没气得跳起来来,小爷辛辛苦苦,从南到北,从陆地到水路,从蒙古到江南来来回回的跑啊。跟彝族人喝得像狗一样,还被迫跟十几个女人睡觉不准犯错。跟蒙古人那叫一个卖命,单挑群殴刺杀夜袭什么都玩过了。还偷摸着跑到金国去找情报,回过头来,您可好,一句话有点怕,就不想伐了?这叫什么事啊?

    表面上的功夫还得做下去,韩风压着怒气,低声说道:“官家,北伐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就算我们不去攻打金国,女真人亡我之心不死。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这才有取胜的可能。”

    “北伐的事又不急于一天两天。你记着先把我的事给办了。”赵扩吩咐下去之后,便施施然的站起身来:“累了,回宫休息去。”

    ………………………………

    韩风从皇宫里走出来的时候,许多官员依然聚集在宫外,眼巴巴的看着他大步走出来,琢磨着这几天都不上朝的赵扩到底找韩风说了些什么。想到这儿,这些官员不由得有些嫉妒起来。韩家的圣眷还真不是一般的隆重。韩侂胄在赵昚的面前十分得宠,如今韩风在赵扩面前也不遑多让。

    韩风懒得打量那些墙头草似的官员,径直走到宫外,从随从手中接过缰绳,策马往锦衣卫总署疾驰而去。

    这一番和赵扩的长谈足足谈到快要黄昏。许多户人家都已升起了炊烟,准备着晚饭。街上的行人比起下午时分要少了不少。一座大宅子侧门忽然‘吱扭’一声,从里边走出来一位中年人。

    他看起来有些狼狈,额头上高高肿起一块,身上淡青色的长袍也沾染了不少灰尘。走出侧门,他伸手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悻悻然的自言自语道:“心情不好就拿老子发泄,老子是做管事的,又不是家奴……”

    不远处迎面走过一人,看到他便点头哈腰道:“曹管事好。”

    “滚,老子一点也不好。”曹管事没好气的斥道,又伸手揉了揉脑门。今天算是他运气不好,晚上曹振回到家中,他乐呵呵的跑上前去问老爷要吃点什么菜肴,酒水是用竹叶青还是女儿红?没想到,心情不佳的曹振随手拿起一个茶杯就砸在他的额头上,打得他在地上摔了一跤,还破口大骂道:“滚,这点小事还要来问我,要你这个管事是做什么的?”

    曹管事哪里敢和曹振顶嘴,急忙低着头一溜烟跑去厨房,叫他们小心准备着。自己便离开了曹家,准备找个地方散散心去。

    男人郁闷的时候,通常有三种方法可以散心。一是赌钱,二是喝酒,三是找女人。曹管事虽然不是官员,可是身为曹府管事,就算许多四五品的官员看到他,也会主动拱手叫一声曹大哥好。赌钱这种事还是算了,免得被人看到。喝酒找女人不如一块儿办了。想到这里,曹管事的心里又火热起来了。

    前段日子,洪云阁的老板悄悄派人来打了个招呼,说阁子里新来了个粉嫩的小丫头,还是犯官之女,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唱的好曲,又生得好相貌。尤其还是处子之身,是花了大价钱买下的。曹管事早就心痒痒的,只是最近繁忙,没有时间去破个瓜。今天正好心情不太好,拐个弯去瞅瞅得了。

    刚刚走出路口没两步,忽然一个衣着平凡的年轻人低头走了过来,和曹管事擦肩而过。交错之际,抬头看了看他,忽然咧嘴笑道:“曹管事?”

    曹管事不明就里,傲然答道:“叫你家大爷什么事?”

    “看来没错。”那人笑眯眯的停下脚步,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曹管事忽然觉得胳膊一紧,就像一把铁箍,紧的几乎要把他的胳膊扯断,腰间微微一疼,低头一看,只见一柄短刀顶在腰上。那人沉声说道:“别乱动就不会死。”

    曹管事两腿一软,差点没跪倒在地上,想必这就是传说中打家劫舍的绿林好汉?一着急,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了:“大侠,好汉,别,别乱来……要钱好说,好说啊……”

    “走!”那人的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笑意,抓着曹管事的胳膊朝街上走去,宽大的衣袖挡着短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搀扶着曹管事上街呢。正好曹管事的额头一个大包,身上也有灰尘,看起来很像是摔了一跤的模样。

    曹管事暗地里已经把满天神佛都给求了一遍,跟着那人不知道走了多久,拐进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随即钻进一个陈旧的大货仓里。

    天色已经黑了,货仓里只点着两支火把,几个人随意坐在箱子梯子上,看到曹管事走了进来,纷纷站起身,围拢过来。

    “曹管事。”为首一人微笑道:“认识我是谁吗?”

    曹管事借着火把的光芒,仔细的打量着那张年轻的脸,喃喃的说道:“小人眼拙,不认识好汉。小人和好汉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若是好汉缺了用度,只管开口。小人虽然家穷,可也愿意倾家荡产帮助好汉……”

    “免了。”年轻男子笑呵呵的说道:“这里是临安西城的老货仓,也是我们锦衣卫的临时联络点之一。”

    曹管事忽然心头一惊,指着年轻男子叫道:“你是韩风,韩风!”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曹管事的脸上,一人冷冷的喝道:“我家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这样猪狗不如的人能叫得的?”

    曹管事满面桃花,几颗碎玉吐在地上,嘴角流着鲜血,愁眉苦脸的看着韩风,低声说道:“小人唐突了。”

    “你也不用怕,我请你来,是有几件事想要问问你。”

    韩风背着双手,走到曹管事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双眼,冷冷的问道:“曹振有几个女儿?”

    “三个。”曹管事急忙说道:“大女儿二女儿早两年就分别出嫁了,大女婿是龙图阁马学士的公子,二女婿是工部侍郎的小公子。三女儿就是如今宫中的曹美人!”

    韩风淡淡的问道:“曹美人在曹家这么多年,你应该对她很熟悉,对不对?”

    曹管事叫起撞天屈来:“不熟啊,大人可是冤枉死小人了,别说我一个狗都不如的管事,就算是大管家也不熟啊……”

第二十章 窃玉偷香

    熟还是不熟,当然不能只听曹管事一个人在这里说。韩风走近他的身边,淡淡的说道:“把你对曹家三姑娘知道的事,全部说出来,不得有丝毫隐瞒。”

    曹管事此时只怕莫名其妙就死在这儿,称得上是有问必答:“小人在曹府已经服侍多年了,从家丁做起,记得三小姐今年应该是十六岁。我入曹府的时候,是十四年前。没错了,就是那时候,小姐两周岁之时进去的。”

    “曹老爷很信奉朱熹那一套,讲究的是女子足不出户,要学女红。所以三位小姐都住在内院里,伺候的也都是丫鬟。我们这些男人,极少能看到小姐们。除非是曹夫人带着她们去上香又或者去看集会的时候能见到。”曹管事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韩风的脸色,接着补充道:“三小姐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这些年极少出现。啊……想起来了,两年多以前……就是韩大人你打死李冬豪的时候……”

    韩风微感诧异,沉声问道:“我打死李冬豪,跟曹家三小姐有什么关系!”

    “哦,没什么关联。只不过小人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整个临安都在说大人和李冬豪的那场决斗。我们曹府许多人也准备去看热闹,还有些杂役管事偷偷跑去下注……”说到这儿,曹管事急忙收了口,那时候,他可是兴致勃勃的买了一百贯李冬豪胜,后来当然是输得血本无归。这件事可不能让韩风知道,否则,惹恼了这位爷,就不晓得是不是还有命活着出去了。

    看到曹管事有些迟疑,韩风催问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是三小姐病了,老爷那时候心情很不好。奇怪的是,老爷也没请多少知名的大夫来。后来稀里糊涂的又说三小姐没事了。刚巧耽搁了那几天,我们想要去校场看比武的,都没功夫去。之后,三小姐还是深居简出,直到嫁入宫中。”曹管事说完,偷眼看了看韩风,心道那时候若是去了校场,如今又怎么可能不认识眼前的煞星?

    韩风思忖着有些不对头,曹家生女儿应该不会有假,再说了,曹振也不可能十六年前就筹划着要把女儿送入宫去。那时候,天知道皇帝会不会是赵扩那个白痴老爸来做。李凤娘又是如日中天之时,送女儿入宫,就是送羊入虎口,曹振可没这么傻。

    而这位曹美人的生平实在是太简单了,按照曹管事的说法,一年到头,仆人们最多能见到小姐两三回就不得了了。除了校场打死李冬豪那几天,刚巧曹美人生了场病,别的再没有任何让人觉得不妥的地方。

    “大人,小的可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曹管事战战兢兢的说道:“大人,我这条贱命也不值得大人脏了手。而且,小的斗胆猜测,大人查我们三小姐,肯定是有目的的。若是我死在外边,只怕会引起曹家人疑心。别看我姓曹,这是老爷给的姓,跟我祖宗十八代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韩风并不理会他,随手提起手掌,一掌斩在他的脖颈上,喋喋不休的曹管事顿时昏厥过去。

    “曹家的地图谁带着呢?”韩风回头问道。

    之前那个笑嘻嘻顶着曹管事的人,从怀里取出一份地图,展开来送到韩风面前。韩风仔细看着,指着地图的一处说道:“这里就是曹振三个女儿之前住的院子吧?嗯,我现在就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几名锦衣卫几乎异口同声叫了出来:“大人,万万不可啊!”

    “怕什么。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韩风拔腿就朝门外走去,想了想,又停下脚步,交代道:“好吧,如果你们真的很不放心,就吩咐简怀诛和无法等人去曹府西墙外等我。”

    月黑风高杀人夜,正是窃玉偷香时。一位年轻有为的大好青年,仕途坦荡,家世显赫。可是没有人能想到,此时此刻,韩风正要潜入少女的卧室去一探究竟。好在,这三个女儿都已经嫁出去了,只是空宅子一座。否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口水都能把韩风给淹死。

    曹府的院墙高达三米多,韩风站在西墙外,看着那面在夜晚显得黑黝黝的墙壁,悄无声息的纵身一跃,双手扣住低垂下来的雨檐,随即狼腰扭动,翻上墙头。他把身体平平的趴在墙上,仔细听着里边的动静。放眼望去,整个院落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芒。这与前院的灯火通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韩风缓缓顺着墙壁溜下来,就像一只狸猫般,没有发出丝毫声音,落在院子里,手掌居然在墙壁上抹了一大片灰土下来。韩风由不得摇头苦笑,这里看来也许久没有人打扫过了。否则的话,高门大户,又怎么会允许有这样腌臜的院子?

    院子里的小径依稀可辨,却已是杂草丛生,曹美人入宫不过大半年而已,这院子便已经荒凉成这样。真不知道,那些女儿们回家省亲的时候,是如何心情?

    韩风沿着小径,轻手轻脚的走到一座小楼前,房门还在虚掩着。他缓步走到门前,慢慢的伸手一推,房门轻轻发出几声‘吱扭’,仿佛很不情愿的打开,一股令人作呕的污浊空气席面而来。韩风抬起衣袖掩住口鼻,努力的睁大眼睛,让目光适应了这里的黑暗。房间里的桌椅摆设依稀可辨,只是早已人去楼空了。

    真是奇怪!韩风暗忖道,大户人家嫁了女儿都会把女儿以前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虽然一年到头女儿也未必回家几次,但是每次回来,都不会让女儿伤心。让她知道,这里永远都是她的家。曹振的做法未免有些让人寒心了!

    离开这间早已无人居住的小楼,韩风顺着小径继续朝前走去,忽然双眼微眯,手掌立刻按在腰间的短刀上。一个如此荒凉的院落里,居然有人,而这个人,竟然是一动不动的坐在一片杂草之中,悄无声息。

    幽暗的夜空中几颗稀疏的星星在闪烁,在星星那点可怜的光芒下,依稀能看到一位白衣女子面无表情的瘫坐在地上,她的双眼毫无生趣的看着韩风,一言不发。

    韩风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寒,右手握住刀柄,忽紧忽松,时刻准备把刀拔出来。他当然不是因为害怕对面的女人是难得一见的武林高手。而是,这个女人看着跟死人没有多少分别,就算自己拿着刀顶着她的咽喉,她也未必会害怕。要是大喊大叫起来,这里可是曹府啊……

    那个女子漠然的看着韩风一步步走到自己身边,幽幽的开口道:“你是来偷东西的?这个院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如果你能把我从这个院子里弄出去,我可以告诉你,曹家的财宝放在哪里。”

    晕!这是什么女人,胆子也太大了吧?窃贼?淫贼?强盗?韩风无奈的叹了口气,索性在那女子的对面坐了下来:“这院子里还有别人吗?”

    “怎么可能还有人?”那女子寂寥的叹了口气:“每天有人把饭菜放在门口,吃完了,就把碗碟放回去,自然有人收回去。想要什么用具,站在门口跟人说便是了。我的生活只是在这个小院子里,比起坐牢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我还能在院子里走动走动。”

    韩风的手掌从刀柄上放下,眼前的女子很显然并不会什么功夫,只不过是个被关在荒凉院子里的女人而已。

    “你不怕我?万一我不是窃贼呢?”韩风微微一笑。

    那女子淡淡的瞥了韩风一眼:“你总知道这里是曹府,曹家的女人,你也敢动?这里的婢女走出门去都趾高气昂的。你最多不过是来小偷小摸罢了。”

    韩风摸了摸鼻子,鼻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这是惭愧的汗水,眼前这个淡定又镇定的女人实在是让自己刮目相看。

    “你想出去?那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吧?”韩风笑了笑:“也许我会把你带出去,然后卖给青楼呢?”

    “青楼知道我的身份也不敢收我。”那女子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傲色:“虽然我只是个不成器的女人,可是曹家三小姐曹歌也不是随便哪个青楼就敢收的。”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韩风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原来是三小姐,那我就带你出去吧。”

    “不过,你要怎么证明你才是曹歌呢?”韩风耸了耸肩膀:“万一你骗我,我岂不是很吃亏?”

    曹歌扶着假石,从草地上站起来,缓缓的说道:“证明自己的身份并不是什么难事,我们曹家先祖以武建功,流传到现在,曹家子孙不敢忘本,要谨记祖上的功绩。所以男子都要在手臂上,女子都要在耳后刺上一行小字,表明自己是曹家第几代子孙,姓甚名谁。这一点,是假冒不得的。”

    正说着,曹歌忽然惊声道:“你解腰带做什么?”

    韩风没好气的抖了抖腰带:“如果没有这个玩意,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把你这个弱质女流捆在身上背出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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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锦衣卫介绍:
热血青年重生在南宋奸相韩侂胄之子,纨绔败家小衙内之身。
从神秘莫测的脂粉堆到手握权倾天下的特务机关。
外有夷狄亡我华夏之心不死,内有权臣直把杭州作汴州。
金国方强,蒙古将兴,华夏风雨飘摇,山雨欲来风满楼,看热血男儿统朝野、战四方、平天下、驱逐鞑虏,直捣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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