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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山飞狐     南宋锦衣卫txt下载     南宋锦衣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八章 狗的潜质

    整条大街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就连看热闹的老百姓也没有发出声音,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具有戏剧性了。抓人的,反而被包围,被抓的,一下子凌驾于官府之上。

    马跃到底为官多年,深谙官场中的路数。见到势头不妙,急忙快步抢上前去,只是,还没有走到韩风的身边,吕品就提起一支长枪,轻轻点在马跃的胸口,冷冷的说道:“我家大人跟你不是很熟,不用走的这么近!”

    马跃脸上并没有一丝尴尬的神色,陪着笑脸说道:“韩大人,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您大老远来到我们婺州,应该提前派人通知一声。您看,现在闹出这样的误会,叫我这个地主可怎么是好?将来回到临安见到韩枢相,我也不好交代啊!”

    韩风淡然一笑,马跃一句话里,意思倒是挺多,一来,不卑不亢的表示自己也是四品官员的身份,论起品级来,绝对不会比韩风差。就算韩风想要当场发飙,也要顾忌着大家的身份,四品对四品,马跃怎么都是不吃亏的。其次,马跃隐约点出自己就要回到临安任事了,回到行在便是升官。到时候,跟韩侂胄等人也是同殿之臣,韩风最好还是给彼此留个面子,日后好相见。

    “马知府!”韩风拍了拍吕品手中的长枪,走上前去,站在马跃的身前,微笑着说道:“马知府可能是在婺州待得久了,对我不太了解。我这个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有时候,软的也不吃。还有,我爹是我爹,留正是留正,我是我,在我面前就不用攀关系了。咱俩从见面到认识,还不到一碗茶的功夫。你又要抓又要打的,要说得罪,那是已经得罪了!”

    马跃心中暗暗有气,哪里有这么做官的?一点门道都不讲究,大家都是朝廷里的中层官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将来未必就没有用到对方的时候。个个都像韩风这样做事,以后还怎么在朝廷里混?

    韩风招了招手,队伍最后拉过一匹马来,神情委顿的万三生坐在马背上,两名豹组官兵带着他走到场中。万三生恶狠狠的看着马跃,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恭恭敬敬的见过韩风和诸位官员,唯独不给马跃施礼。

    “马大人,听说,这位万三生的妻子,被人用箭射死,你判的是,赔五十贯,是吗?”韩风淡淡的问道。

    马跃皱了皱眉头,反问道:“本官根据律法断案,并无不妥。”

    “大宋的律法本来就很宽松,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为的是唤醒那些迷途的人。大宋甚少使用死刑。就算判了斩,也要刑部、大理寺反复审核。除非是十恶不赦之罪,否则的话,大多会网开一面,给人一条活路。射死万三生的妻子,那人只是打猎而已,看到猎犬在撕咬,自然把对方当成猎物,一箭射去,已经无法挽回,这是习惯性的动作而已。最多只是误杀,那人是一级秀才,稍候的科举还能大放异彩,我们做官的,难道就不能给年轻人一条路走吗?”马跃慨叹道:“人死不能复生,与其让人白白去死,不如让他做一些有用的事好了!”

    小舞在一旁看着一本正经的马跃,忍不住笑道:“马大人,说谎到了您这个境界,实在是难得的很。那个射杀人的年轻人,名叫李思林,乃是婺州本地人氏。或许,说起李思林来,并不是很出名。不如说说他的亲姑姑,这位女子乃是周必大左相的四儿媳妇!马大人对李思林网开一面,只怕是因为,马大人想要利用李思林和周必大左相拉上关系。将来回到临安之后,你的恩师是留正大人,而周必大又欠你一个人情。几番说合之下,还怕吏部不给你安排个抢手的官职么?”

    马跃被小舞一语道破心事,脸上却是红也不红,淡淡的说道:“本官为官多年,一向断案严谨,治下森严,岂是你区区一个弱女子能够理解的?”

    韩风轻轻捏起拳头,吓得马跃立刻后退了两步,没想到韩风只是举起拳头,挡着嘴巴,咳嗽了两声,扭头对李飞镖问道:“咱们带狗了吗?”

    李飞镖摇了摇头:“大老远去福建路,谁带着狗啊?”

    韩风点了点头,笑眯眯的对着马跃说道:“嗯,那就借狗一用!”

    马跃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韩风就指着之前叫得最为响亮的两名公差,右手食指点了点他们的面门:“你,还有你,出来!”

    两名公差不知道韩风叫他们做什么,畏畏缩缩的站了出来,不住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马跃。可是马跃也不知道韩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索性一言不发,傲然站在一边。两名公差硬着头皮说道:“不知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韩风轻笑道:“没什么,我身边没狗,所以相烦两位差大哥,扮一次狗。可以用指甲,也可以用嘴咬。”韩风指了指马跃,厉声喝道:“给我咬他!”

    两名公差顿时一愣,他们平日里就在马跃的手下作威作福,如今怎么敢去撕咬马跃?为难之际,只得站在原地踌躇。这一耽搁,无法就有些不乐意的,清脆的捏了捏手指关节,冷冷的说道:“我家大人叫你们咬,那就去咬。拖拖拉拉的,等会儿,我们找到了狗,连你们两个一起咬。”

    那两名公差知道自己的饭碗就是指望着马跃,以后能不能在婺州继续当地头蛇,还得仰仗大人,于是脸上百般为难,说什么也不肯上去撕咬马跃。而马跃更是勃然大怒,指着韩风喝道:“韩风,本官给你韩家几分面子,敬重韩枢相,没想到,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如此不知体统。婺州不欢迎你!你走,走!”

    韩风皱紧了眉头,无奈的叹息道:“我现在混的越来越差了,两个狗腿子不听我的吩咐,就连区区一个贪官污吏都敢指着我的鼻子大骂。我的心,是那个痛啊!”

    韩风这边正装模作样,那边李飞镖就动了手,果然,仅仅是动了动手,一道寒光从李飞镖的手中飞出,笔直的击中一名公差的大腿,那人惨叫一声,抱着大腿跪倒在地上,痛的眼泪鼻涕一起流,扯开嗓子就喊。可是喊到一半声音就立刻拔高了八度,另一支飞镖钉上他的脚面,没等他抬脚,无法就伸脚踩住他的脚掌,大模大样的扎了个马步。从少林寺练出来的腰马岂是一般的力量?飞镖被踩的直没入脚面,这一下,至少得有几个月没法走路……

    李飞镖从怀里抽出一支飞镖,提着红缨,装模作样的朝着另一名公差抖了抖。那名公差吓得魂不附体,二话不说,转身就抱住马跃,张开臭烘烘的大嘴,一口就咬在马跃的肩头上……

    韩风淡淡的说道:“我看那些狗通常都挺喜欢咬脖子的……”

    马跃撕心裂肺的叫喊着,奋力想要把压在身上的公差给推开,可是他肥胖却没有力气,怎么也不能把人推开?反而脖子也被咬住,那名公差是怕了被韩风对付,下了死力气,紧紧咬住马跃的皮肉,差点从脖子上撕下一块皮来。

    一旁的衙役想要上前救援,没想到上百名豹组官兵齐齐一勒马头,百匹战马人立而起,前蹄奋力踏在地面上,顿时激起一片灰尘,长枪抖动,杀气弥漫。再没有一个衙役敢动的了。

    韩风瞥了马跃一眼,只顾朝着围观的老百姓还有公差们解释道:“诸位已经看的很清楚了,现在只不过是一个狗腿子在咬马大人而已。马大人就已经喊的隔了三条街都能听的清清楚楚……你别停,继续咬……”韩风指着那名咬人的公差喝道。

    “当时万三生的妻子被猎犬咬住,怎么可能不反抗?怎么可能不叫喊?众所周知,女人叫喊起来的声调,是远远要比男人为高。现在马大人就喊的几条街了,当时,李思林怎么可能以为那是猎物?分别是女人的呼救声。”韩风背负着双手,绕着厮打中的公差和马跃,朗声说道:“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李思林看到自己的猎犬咬伤了人,想起来,若是被咬的人得了疯狗病,又或者残废了,他要赔一大笔钱。也可能要被革除功名!为了保证自己的前途,为了省钱。李思林索性杀死那个可怜的女人!”

    马跃拼命挣扎,想要反驳韩风,可是身上的公差就像疯狗一般撕咬,咬的马跃根本来不及说话……

    “李思林很清楚,杀死了那个女人,凭着他的背景,这个一心朝上爬的父母官——马跃,一定会为他掩护。到时候官府判案下来,他只是出一点小钱,就什么都不用发愁了。”韩风慨叹道:“身为官员,不能为百姓谋福,不能为朝廷分忧,成天打的都是自己的小算盘。若是大宋都是你这样的官员,怎么反攻江北?指望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吗?”

    冲着那个疯狗般的公差挥了挥手,韩风淡淡的说道:“不用咬了,你很有做狗的潜质,以后不用做公差了。”

    “来人,给马大人包扎伤口!”韩风戏谑的笑了笑:“咱们还有事没办完呢!”

第七十九章 一拉一放

    昔日明镜高悬之下的大堂宝座上,端坐着马跃大人。今日却是韩风翘着二郎腿坐在正中,笑呵呵的看着阶下囚马跃,手中捧着一杯热茶,满不在意的朝身边的小舞问道:“李思林怎么还没来?”

    “大人放心好了,简怀诛已经带人去‘请’他过来了!”小舞轻笑道:“简怀诛好歹也是都头出身,抓人这种事,在行的很!”

    忽然间,大堂外一阵喧哗,已经把大堂围的水泄不通的百姓纷纷让开道路,简怀诛带着几个细作司护卫,将一位十*岁的少年押上大堂。简怀诛伸脚在那少年腿上一踢,那人不由自主跪倒在地上,犹自不服的叫道:“我有功名在身,不用跪官!”

    韩风伸出大手,抚摸着公案上的惊堂木,沉甸甸的惊堂木在手中极有分量,这玩意上辈子只是在电视里见过,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重,这么响。“啪”!一声震响,韩风把手中的惊堂木重重拍在桌子上,厉声喝道:“叫你在公堂跪下,不是拜官,而是让你跪一跪婺州百姓!”

    满堂公差官兵百姓顿时肃静下来,马跃满脸是血,可怜兮兮的看了李思林一眼,两人脸上都流露出悲伤的神色,一切尽在不言中。

    “太上皇曾经对我说过,许多官员都不知道自己的俸禄是哪里来的。那是普天下的百姓将这些父母官供养起来。好吧,你们都是父母官,不是公仆……”韩风淡淡的说道:“不过,马跃,你干的太过分了。草菅人命还只是一件事。连人家死人的钱,你都想赚。墓地也要收钱?且不说那里是荒山,就算是有主的土地,人家买下来当墓地了,你还要再收钱,你还是不是人?你没有父母吗?你祖上没有死过人吗?要是你的祖上,因为你这个不肖子孙被杀了头,而没人交钱,导致日后尸骨被人挖出来挫骨扬灰,你这个王八蛋,死了以后,有面目去见祖先吗?”

    马跃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唯独韩风越想越是恼火,索性从正堂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马跃的面前,指着鼻子破口大骂道:“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从石头缝里憋出来的,还是当初你娘生你的时候,丢了孩子把胎盘养大了,是何等畜生才能想出去赚死人钱的门道来?”

    公堂外的百姓一阵欢快的鼓掌声,马跃要收死人钱,这些老百姓是敢怒不敢言,如今听到韩风的大骂,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既然无以为报,就只有掌声感谢了。

    “就算你想治我的罪,至少也应该是大理寺或者御史台才有资格审我。你算老几?”马跃知道今天的事没个善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跟韩风撕破脸皮叫嚷起来:“论品级,你我都是四品官员,说权限,我是一地父母官,你执掌细作司,根本没有资格来审我。你擅自捉拿朝廷大臣,目无王法,御史台弹劾上去,就算你爹是韩侂胄大人,你一样要受罚!”

    “罚呗!”韩风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罚俸?小爷有钱,给的起。扒我的官?吏部和枢密院才没那么傻。你算是运气不好,栽在小爷手里……”

    转过脸来看着李思林,韩风轻声问道:“周必大大人……”

    李思林就像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颤抖着声音说道:“我姑姑是周老大人的四儿媳妇!”

    “哎呦呦,这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啊。只怕周老大人都不认识你这个小子是什么东西吧!”韩风揶揄道:“别成天把周老大人挂在嘴边,他老人家在临安也算是一位素有声望的清官。要是他知道你做了什么,八成会第一个出来把你打死。”

    李思林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脸色苍白无比,嘴唇一个劲的哆嗦,却说不出话来。从小到大,李思林都是娇生惯养,读书又好,年纪轻轻就是秀才,将来凭着家里的安排,参加科举谋个一官半职,那是很轻松的事情。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因为一个农妇,就要前途尽毁。硬生生的咽了口口水,李思林压低声音说道:“大人,我有功名的,还求大人高抬贵手……”

    “功名不是给你用来做杀人的借口!”韩风冷冷的一甩袖子,转身坐上大堂,吩咐道:“先把这两个败类押去游街!”

    简怀诛得令,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将马跃和李思林五花大绑,在一众老百姓的喧哗声中,押着两人出了公堂大门。

    方才还热闹无比的公堂很快安静了下来,韩风轻声对身边的小舞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小舞笑盈盈的说道:“这是要我拿主意了么?”

    “快说吧!”韩风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咱们合计合计,怎么才能把这件事的好处利用到最大!”

    小舞搬了一把凳子,坐在韩风身边,细致的说道:“李思林算是周必大相国的远亲,虽然八竿子打不着。可李思林这件事,多少是利用了周相公的声望。是周相公一生中少有的污点之一。要是弹劾上去,官家对周相公最多也就是责骂两句,罚俸两月而已。毕竟,那是个李思林,而不是韩霜这样的嫡长子。家族这么大,难保不出一两个害群之马。之前,周相公参与帮助推动韩霜坐上度支员外郎一事,说明他已经站在了枢相大人的对立面。所以,这件事,不如放周相公一马,把他拉拢过来,同时,手中捏住了李思林这个把柄,也不怕将来周相公再度和枢相大人为敌!”

    韩风缓缓的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先派人把婺州发生的事告诉周相公,让周相公自己上报刑部和官家,请求处罚。如此一来,周必大的清誉就能保住,而李思林被推上风头浪尖,也会得到他应有的处罚!”

    “对!”小舞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唯一难办的,就是马跃。马跃虽然是留正的门生。可是留正为官数十年,弟子满天下。单说科举好了,留正就主持过三次科举,三次录取无数进士,大多在朝为官,个个都算得上是留正的门生。而且,我们并没有证据表明马跃赚死人钱,是要为留正贺寿的!”

    韩风一时间默然无语,留正和周必大代表的是一种政治威望,是盘踞朝野数十年的根基,这种根基和韩家五代积累的地位不同,却也不容小视。尤其留正和周必大都是声誉甚好的官员,临安百姓还是朝中官员提起两人来,十有*都会挑起大拇指,赞一声是好官!韩家要争取两人过来,又势必不能和两人反目成仇,其中难度果然不小。

    李飞镖抱着膀子听两人说话,忽然间看到大家都沉默了下来,气氛十分尴尬,忍不住轻咳一声:“既然没法把留正拉下水,索性就把这件事闹大呗!”

    韩风眉头一皱:“闹大?”

    李飞镖心里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轮廓,只是无聊发泄的喊了一句,看到韩风的目光转过来,不由得面红耳赤的说道:“大人当我胡说好了……”

    韩风喃喃的说道:“闹大……也不是不可以!”

    这句话一出口,小舞、无法、李飞镖等人都来了精神,就连吕品都围了上来,一群人聚拢在韩风身边,异口同声的问道:“怎么个闹大|法?”

    “这次,我们要利用婺州百姓。”韩风坚定的说道:“马跃在婺州这么做事,许多百姓必然对他心怀怨恨。我们要在婺州发动士绅还有各界百姓,推举代表出来。去临安请愿。我们没有证据表明留正的六十大寿和马跃的案子有关系,但是老百姓去临安请愿,根本不需要证据。只需要说出马跃和留正的关系,加上冬天就是留正的六十大寿,明眼人自然会判断……”

    “民意是最没有用处的,也是最不能忽视的。说他没用,是因为一群老百姓,无权无兵,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想法。可若是朝廷不答允,他们说话就跟放屁一个样。说他不能忽视,是因为这些老百姓被你忽视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要是数十年上百年一直得不到声张的机会,就免不得要揭竿而起讨个说法了。所谓*,民不得不反,就是这个意思!”韩风诡秘的笑着。

    无法抓了抓光溜溜的头皮:“善了个哉的,当个破官,还得琢磨这么多门道,多累啊!”

    “咱们是占据了天时,大宋南渡数十年而已,渐渐站稳脚跟,积攒力量,反击金国。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让江南出现不稳定因素的事情,都会被朝廷第一时间扼杀。所以,如果是那些老百姓上京告御状,矛头直指留正,说留正的门生如何如何,说留正六十大寿要求地方官员献礼如何如何,那你们猜,留正的下场会怎么样?”韩风一本正经的问道。

    吕品嘟囔道:“十有*会主动告老还乡!”

    “是的!既然拉拢不过来,不如让他回老家好了,一个下了台的官员,和在台上,那是天壤之别。”韩风的眼睛渐渐眯缝起来:“如果对手真的是赵汝愚的话,朝中四大巨头,留正下野,周必大反水。此消彼长之下,他还怎么跟我们韩家斗?右相兼枢密使的位置,也该换人了!”

第八十章 希望

    婺州城门口,无数百姓自发上街,欢送只是偶然间路经此地的韩风一行人过境。载歌载舞、舞龙舞狮的群众,让韩风有些受宠若惊,若不是提高了嗓门,身边的人都几乎听不见韩风说话。

    看着一脸幽怨的小舞,韩风只得耐心的解释道:“留着你在婺州代理知府事务,我也没有办法。婺州这么大的城镇,每天都有许多事要处理。没有一个人坐镇是不行的。你看看我身边这些人,哪个能够代理知府?难道是小和尚?”

    韩风手指指向无法,小舞看了看正在笑嘻嘻的抚摸头上香疤,从送行的百姓手中接过一根狗腿,大口大口撕咬的无法,不由得浑身上下冒了一阵冷汗,连连摇头。

    “李飞镖也不行吧?”韩风加大了嗓门:“他杀人还行,管地方,能把地方给管*了!”

    小舞的目光移到李飞镖的身上,那厮和几个乡亲聊的十分投机,左手还提着一个系着红绳的酒葫芦,说到口干舌燥的时候,时不时来上一口,人还没有走出婺州,李飞镖的脸色就已经十分红晕了。

    “简怀诛都头出身,吕品是管军的,你看,我只能指望你了!”韩风严肃的拍了拍小舞的肩膀:“朝廷信任你,我信任你,婺州,就交给你了!”

    小舞一时气结,索性走到韩风身边,踮起脚尖,附耳说道:“那我就暂且留在婺州,等吏部派来官员,马上去泉州跟你们汇合。至于马跃和李思林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来办……保管一切顺利!”

    韩风乐呵呵的赞了小舞两句,牵过马儿,翻身而上,大手一挥,就带着部下们出了婺州城。

    前行在通向福建的路上,简怀诛按耐不住心头的疑惑,终于凑到韩风身边问道:“韩大人,福建路一向荒凉,大城也少。为何这一次朝廷如此看重福建路,就连韩霜被发配福建路,都成了朝廷的恩典,又要大人您亲自去福建路坐镇呢?”

    看到身边众人也有同样的疑惑,韩风索性按住马头,等李飞镖无法等人都聚上来之后,这才解释道:“诸位,你们可知道大宋一年岁入多少?”

    说到财政问题,这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汉子,不由得愣住了,韩风回头看了看沉默无语的韩霜,轻声说道:“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吧?”

    韩霜轻悠悠的从口中吐出一串数字:“高宗年间,大宋最高岁入一万万贯。如果算上南渡之前,咱们大宋最高岁入是一万六千万贯……现在肯定不能和最高峰的时候相比,但是每年七八千万贯的岁入是有的!”

    这一串数字顿时把那些英雄好汉惊呆了,李飞镖目瞪口呆的嘟囔道:“我的天,这得多少钱啊?”

    韩风苦笑着解释道:“岁入的确不少,可是我们大宋现在打不起仗。大宋的军制首先就和金国、西夏这些国家不同。大宋要打仗,军队没有出发之前,就要先拿到开拔费。这个开拔费是十分惊人的。假如我们现在要北伐,至少会投入二十五万大军,你们可知道二十五万大军的开拔费是多少?”

    不得众人回答,韩风自己就吐露了答案:“两千万贯。”

    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韩风继续说道:“不说开拔费,战前物资筹备大约需要一千五百万贯。这些加起来就已经是接近一半的岁入了,跟着便是战时官兵的军饷,战死官兵的抚恤,前线作战的犒赏,还有每一天都在源源不断的消耗的庞大物资。举个例子,一头牛,只够一百二十名官兵吃一天,那么二十五万大军一天要吃掉多少头牛?咱们的官军,就算不吃牛,换成米面、猪肉,每天要消耗多少?”

    一行人默然无语的跟着韩风的战马前进,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本来以为打仗就是拼人数拼战术拼勇气……没想到台前幕后还有这么多道道。官军都已经被养成习惯了,不给开拔费,人就不会出发。

    韩风仰天长叹一声,就在数十年后的蒙古进攻襄阳之战,蒙古人围困襄阳,其实,南宋只要能派出十万军队就能解围。但是十万大军当时的开拔费就高达八百万贯。丞相贾似道给不起,于是拼命筹钱,每次凑到一点钱,就派一两万军队去解围,然后被蒙古人一口吃掉;再凑一点钱,再派一两万军队去,再被蒙古人吃掉。围困襄阳那么久,蒙古人这么一口口不知道吃掉了多少南宋军队,并且还间接拖垮了南宋的经济,灭亡南宋的另一个原因,就在于经济体系的彻底崩溃。

    而当贾似道最后一次强行派七万军队去襄阳解围的时候,因为发不出足够的开拔费,这七万军马居然哗变了……这是多么悲哀且令人哭笑不得的事?一个国家的军队,在外敌入侵,军事重镇摇摇欲坠的时候,因为拿不到足够的开拔费,哗变……坐视蒙古人把襄阳攻陷,坐视长江天险丢失一半,坐视江南一块块落入蒙古人的手中,坐视同胞变成四等人,自己?最好的下场也就是新附军了!

    “这就是国家不同,所造成的问题!”韩风无奈的解释道:“金国如果要动员一支十余万的军队来和我们作战,一年的军费绝不超过五十万贯。他们没有开拔费,战时是按军功给予奖励,并不会提高军饷,战死了,抚恤也没有大宋的丰厚。所以他们只需要很少的钱,就可以支持战争。这也是为什么虞允文相公北伐失败之后,二十多年来,我们大宋再也没有北伐的原因之一!!”

    无法喃喃的说道:“原来朝廷这一次如此看重福建路,就是希望福建路可以继续打开新的财路,帮助朝廷赚钱!”

    “是啊,假如可以回到南渡之前,岁入一万六千万贯的时候,打仗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我们现在丢失了江北,江南一地能够支撑出八千万的数字,已经很不容易了。去福建路,是我们开辟新财路的最好办法……海洋,无边无际的海洋!”韩风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一望无尽的蓝色大海。

    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溅起一片片雪白的浪花,一顶顶风帆从海平面升起,满载而归的大船,带着大宋的希望,带着战争必须的物资,从远处航行而来……

    “大人,既然朝廷觉得海路可以开辟大宋的财源,为什么不是派户部的官员前去,而是派我们细作司呢?”吕品郑重的问道。

    韩风苦笑一声:“户部官员?谁说没有,这不就是吗?”他伸手指了指韩霜。

    “细作司坐镇福建路,自然有其好处。福建路山高皇帝远,那里驻军也不算很多,到了福建路,只怕要和很多土皇帝、地头蛇斗一斗,派一群文弱书生去,那根本就是没戏。还不如咱们细作司,都是拳头马背上打出来的功夫呢!”

    听了韩风的解释,众人虽然觉得有点像是歪理邪说,可是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那咱们单凭海路,可能把朝廷的岁入提高到一倍吗?”李飞镖担心的问道。

    韩风摇了摇头,一脸坚定的说道:“绝对不可能。海路虽然有财富,可是积累起来也需要时间,而且大宋没有海禁,本来就和周围国家一直有贸易往来,我们能做的,提高交易的额度,设置关税,从中抽水,能够提高一千万贯就已经不错了。再提高税收,只怕就要逼得那些人不敢来大宋做生意了。”

    一听说根本不可能把岁入提高上去,大家的心气就彻底暗淡了下来,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为什么军队打仗还要开拔费,还要这样的那样的钱。为什么汉人就不能像那些游牧民族又或者渔猎民族一样,上马就打仗,下马就放牧呢?无奈,这是一个千百年来的思想传承,别说一代两代人改变不了,就算再过多少年,也未必能改变得了。

    “汉有卫青霍去病,驱逐匈奴。唐有李靖,大破突厥。打的那些蛮族望风而逃,不敢觊觎中原。现在……”吕品重重的把大枪拖在地上,尖锐的枪头在土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汉和现在不同,那时候汉人刚刚开始掌握铁器,领先匈奴人不是一个阶层,而且卫青霍去病都是难得的将才帅才。”韩风悠悠的说道:“唐的时候,也很类似,我们汉人一直是农耕为主,并非是靠掠夺为生的蛮夷。农耕的人,只有在武器大规模领先于蛮夷,才会保持对蛮夷的胜势。而且,还不能发生内乱。大宋刚刚建国就没有幽燕十六周,失去了北方长城线,长期以来被动挨打,北伐幽州两次都以失败告终。西北不宁,党项人裂土为国,西南有吐蕃和大理。历朝历代,从未有建国如此凶险的。所以……”

    “大人,你说,我们有希望吗?”简怀诛迟疑着问道。

    “有,当然有!”韩风端坐在马背上,遥望着南方,坚定的说道:“就让我们这一代人,打下一个大宋帝国的征服来!”

第一章 涨价风波

    今天在读者群里说了三更,晚上家里来客人了,10点才走,所以后两更晚了。

    不过,迟到好过不到。天明之后还是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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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行人进入福建路的时候,已经中秋。中秋月明,可惜这些离家在外的男儿们,都没有可能陪着自己的家人欢度中秋,坐在泉州府的衙门里,看着头顶上的一轮明月,韩风端起酒杯,大声叫道:“来,诸位兄弟,虽然中秋都不在家,不过,咱们细作司的人在一起,便是一个家。干了!”

    脖子一昂,一杯烈酒就下了肚,上百名细作司的官兵军官们纷纷举杯,偌大的泉州府衙门一片喧哗之声。倒是惹得那些还在值日的衙役们羡慕无比,人家怎么就有这么好的上司,可自己就没遇到过这么明白事理的长官呢?

    泉州在福建路算得上是极大的城市,人口超过百万,就算是整个江南,也是数得着的大城。而且泉州兼容并包,这里可以看到吕宋人、高丽人、交趾人、扶桑人、琉球人、罗马人……几乎人所知道的海外之民,在这里都能找得到。至于在大街上看到一个穿着欧洲服饰的人行走,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根本没有人会疑惑他们的眼睛为什么是蓝色的,他们的头发为什么是金色的?

    为了给远道而来的细作司助兴,这次泉州府的知府杨羽平大人,居然找来了几个扶桑女子,跳起了她们那里的传统舞蹈,虽然和汉人的舞蹈不太一样,但是来自军中的官兵们还是狠狠的大开眼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远处十余名衙役又碰着沉重的酒坛子走了进来,一百多名豹组官兵,个个都是酒桶级的干将,一会儿功夫喝空十几坛子酒简直就像玩儿似的。杨羽平很少见到这样的豪饮,脸色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杨大人,柳家柳轩轩回到泉州了,今日中秋特来求见韩总领和杨知府!”一名公差快步跑到杨羽平和韩风的身前禀告道。

    杨羽平被无法和李飞镖拉着灌了几杯酒,正头昏脑胀,一听是柳轩轩来了,诧异的朝韩风问道:“莫非韩总领也认识柳轩轩?”

    “在临安打过交道,他回到泉州,也是因为我让他回到福建路,帮我扩展一下做生意的路子。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做生意不行!”韩风笑道。

    杨羽平一听是韩风认识的,顿时放下心来,挥手示意让那公差去把柳轩轩带来。

    柳轩轩白衣飘飘,手持折扇,腰间一条明玉宝带,脚下一双踏云黑靴,显得英气勃勃。他倒是斯文有礼,从一众大呼小叫喝着酒的官兵中走过,径直来到韩风和杨羽平的身前,作揖道:“草民柳轩轩见过两位大人,并祝两位大人中秋佳节,心想事成!”

    杨羽平命人在下首放了个座位,招呼柳轩轩坐下,便问道:“柳公子,莫非你有什么要紧事?要不然怎会今天晚上跑出来找韩大人和我?”

    柳轩轩微笑着说道:“的确是有一件事,草民不敢怠慢,所以马上来找韩大人和杨知府商议来了!”

    “你说!”韩风也来了兴致,他知道柳轩轩这个人的脾气,若非是真的有事,柳轩轩绝对不会这么风机火燎的跑来,而且,是他柳轩轩一个人根本做不了主的事情。

    柳轩轩把座位朝两人身边移了移,这才说道:“今天是中秋节,柳家的造船舫提早关门,让工人们回家过节。赶巧的是,来了几个吕宋人,向我推销木材!”

    韩风点了点头,吕宋的木材是极好的,要造船,当然首选吕宋木材。

    “本来我也准备回家过节,但是一看吕宋人来谈生意,不便拒人千里之外,就和他们谈了谈。没想到,他们提出的木材价格,实在是让我非常震惊,这个数字,应该说,远远超过了以往我们去吕宋采购木材的价格。于是,我便问他们缘由。这几个吕宋人说起,在南洋现在伊斯兰海商和欧罗巴海商众多,汉人去吕宋的反而不多,因为伊斯兰海商和欧罗巴海商的大规模采购,导致吕宋木材价格飙升……”

    韩风一头雾水,急忙叫停了柳轩轩,仔细询问后这才明白。原来宋朝的时候,海路虽然宽阔,可是汉人大多航行在中原到南洋之间的海域。由于朝廷并不主动扩展海路,还有就是汉人的乡土情结,导致曾经的海上丝绸之路,渐渐被伊斯兰海商和欧罗巴海商占据。目前而言,在南洋诸岛各国的汉人,加起来也就是几万人而已,根本形成不了统一强大的力量。于是,汉人的利益渐渐受到排挤。

    如果从贸易经历来看,大宋是值得骄傲的,沿海城市一共要和六十多个国家与地区进行海外贸易。同时,各条航线直通南洋、西洋、波斯湾、地中海甚至达到了东非沿岸。因为大宋的出口商品附加值很高,所以对外贸易一直是很赚钱的。

    问题就出在,现在大批伊斯兰海商和欧罗巴海商加入竞争,单单是附加值高,并不能带来多少贸易。合算起来,从吕宋买木材的价格会高,去占城和交趾买粮食也要多花钱,去扶桑招募有经验的水手……总而言之,这些跟战略储备有关的,都会被拉升。

    “如果韩总领和杨知府能够在福建路连同安抚司等衙门,联合上书朝廷,要求朝廷主动介入海上贸易,那就是咱们大宋的福音了。”柳轩轩一本正经的说道。

    韩风放下酒杯,沉声说道:“不可能!”

    柳轩轩到底不是官场里的人,闻言不觉一愣,不知道为什么韩风这么干脆利索的就拒绝了自己。倒是杨羽平出言解释道:“柳公子,你有所不知。首先,我们要连同安抚司,安抚司是不是答应是一回事,就算答应了,把折子上报给朝廷。官家批阅之后,交给户部、工部等复核,然后回书给安抚司,朝廷也要派人前来考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并且,大宋不抑制工商,朝廷对于海运的态度也很开明。一切都已经形成了规矩,现在要求朝廷介入,必然会遭到一部分官员的反对,里外里拖下来,这场官司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判定。白白浪费时间而已。而且,大宋就算介入海运,又能怎么样?南洋都是属国,难道要官家一封圣旨传檄南洋,要求南洋诸国配合大宋不成?这不是天朝上国的做法啊!”

    柳轩轩不由得叹息道:“大国也有大国的难处啊!”

    “那当然!”韩风笑道:“那些小国一年恨不得来朝贡一百次,每次带着一些南洋土特产,换回去的,都是咱们大宋的真金白银。多划算的买卖的,派人来磕头就有大笔钱拿,其实那些南洋土豪,不知道多有钱!”

    “那些伊斯兰和欧罗巴海商倒是对出海兴奋的很,可是咱们宋人好像就不愿意离开国土似的!”杨羽平轻抚着下颌的短须,感叹道。

    “既然朝廷不方便出面……”韩风低着头,看着手中空空的酒杯,停了半晌,才接着说道:“我来干!”

    杨羽平吃了一惊,诧异的看着韩风,支支吾吾的说道:“韩总领,你怎么干?”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拿钱出来,资助出海!”韩风傲然说道:“钱就是个王八蛋,不花要钱干什么?小爷拿一百万贯出来,有胆子出海的,就来找我领钱,航线自己随便定,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柳轩轩忍不住劝说道:“韩大人,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的。一百万贯看起来是大数目,如果真的用在航海探险之上,开辟新的航路,很快就消耗干净了。所以才说,如果没有朝廷的支持,我们无力进行这么大规模的出海探险。”

    韩风皱紧了眉头,现在是个好时机啊,什么好望角、什么牧人湾,什么美洲大陆现在都是原始社会啊,大片大片肥沃的土地等着开发,大把大把的金银财宝等着人挖。要是现在不主动出击,三百年后的欧洲人很快就找到了好望角,找到了美洲……

    大宋的航海技术并不差,船也相当先进,大规模的海船建造起来并不困难。而且还有天下第一的水师。这些都是出海的宝藏。就算不为了现在着想,想想以后,那些原始大陆,这年头可是谁先上去就是谁的啊……

    “我心里好痒!”韩风喃喃的说道。

    柳轩轩和杨羽平对望了一眼,都不知道韩风说的心痒是什么,其实韩风只是想起来古巴的哈瓦那大雪茄……美洲烟叶……大约已经很久很久都不知道抽烟是什么滋味了。重生在南宋,一个上辈子烟民被强行戒烟,是多么悲催的遭遇啊……

    “我是觉得,如果让伊斯兰海商和欧罗巴海商占据海路,而我们只是被动的出口商品,这样实在不是贸易的根本。韩大人这次来福建路,也是为了扩展大宋海路贸易的,在下只是提出自己的一点意见。具体怎么做,当然是韩大人来决断!”柳轩轩缓缓的说道。

    韩风点了点头,长长的呼了口气:“让我想想,这件事,我肯定要给办了!”

第二章 帷幕揭开

    码头上热闹无比,上百名工人在忙碌的卸货,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海船,正在一箱箱搬运着货物。无数生意人涌上码头,寻找商机。每天,泉州的码头都显得这么繁忙。

    一行人静默的站在一边,遥望海上。忽然间,一个光头和尚开口叫道:“这条船应该是了吧?”

    他身边一个高挑的汉子,双手抱着膀子,懒洋洋的说道:“和尚,你已经接二连三赌了十来条船,前前后后输了十几贯给我。赢你的钱实在太容易,我都不忍心再和你赌了!”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那和尚顿时发了狠,把钱袋扯了出来,一把碎金子碎银子倒在手掌中,大声吆喝道:“我这就跟你全赌上。这里少说也值得五十贯,来吧!”

    一位气派十足的年轻人忍着笑看着两人打赌,忍不住开口道:“小赌怡情,李飞镖,没必要赢和尚这么多。你要知道,他输光了,也会整天缠着你混吃混喝,日子久了,你赢他的不但要全吐出来,还得倒贴不少。怎么算都是你亏本!”

    李飞镖笑呵呵的说道:“大人,和尚既然不服输,那我就让他彻底输个痛快好了……”

    几个人说话间,那条大船已经靠岸,船上的水手抛下深重的铁锚,激起一片雪白的水花,岸上的工人搭上木板,接应着船上的人走下来。这条船是从扬州开出,沿着水路直到泉州,船上有不少客商,韩风等人挤上前去,睁大了眼睛看着人群。小和尚眼前豁然一亮,急忙扯住李飞镖叫道:“哈哈哈,小衲一朝翻了本。你看,这不是宇文良么?他们果然是这条船到了泉州!”

    人群中一行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从建康府一路辗转而来的李妙笔、宇文良等人。远远看到韩风等人都站在这里,宇文良飞快的抢上几步,当先施礼道:“见过韩大人!”

    “客气什么!”韩风大咧咧的拍了拍宇文良和李妙笔的肩膀:“走,先回去再说!”

    细作司早已为众人准备了马车,码头之外,也有泉州府衙派来接待的人,安排的十分周全。韩风等人共坐一辆马车,顺着整齐通畅的大路朝着衙门所在返回。

    “宇文良,还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吗?”韩风从怀里取出一份信函,递给对面而坐的宇文良,微笑着说道:“朝廷已经答应,经兵部和枢密院审核之后,准许晋江县在琉球设立巡检司,为九品衙门。”

    宇文良心中一震,这是当初韩风在建康府曾经答应过他的事情,没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韩风就真的做到了。说起来,在琉球设立巡检司只是一件小事,可是大宋从来都不曾在琉球驻军。设立巡检司,乃是一项国策的转变,意味着朝廷以前只是名义上拥有琉球,而从今以往,是要真正在琉球行使管辖权。巡检司只是第一步,将来必然会大规模驻军,以琉球为中心,辐射整个东亚的海洋贸易。

    宇文良用那双颤颤巍巍的手,揭开信函,看着委任状上,朱笔批注的“宇文良”三字,眼前一阵迷茫,禁不住说道:“大人……”

    “不用谢我。我只是随便一说,朝廷考虑第一次在琉球设立巡检司,当然要找一个十分熟悉琉球的人来。你出身自琉球大豪宇文家,熟知琉球的海陆两路。这个九品巡检,每个月不过是十来贯的俸禄,你应该看不上眼吧?”韩风调侃道:“若是嫌俸禄太少,我也可以找别人去做!”

    宇文良哪里嫌少,激动的说道:“不少,不少,在下能够返回琉球为官,是大人的栽培,是朝廷的恩典,哪怕只是一个马前卒,在下也是在所不辞的!”

    韩风从怀里取出一枚小小的官印,丢在宇文良的手中,拍手道:“好,官印你拿去。今天你小子升官了,晚上这顿你安排。和尚,快想想这些日子泉州府里,哪些大酒楼我们还没有去过的,今天痛宰宇文良!”

    这种事情,当然是和尚最拿手了,二话不说就和李飞镖低声私语起来。

    韩风接着说道:“宇文兄,我记得琉球有三虎,分别是你们宇文家,林家和张家,对不对?”

    宇文良点头回应道:“大人记得没有错。林家有林承彦,张家有张笑。宇文家现在是我那个‘大哥’宇文恪坐镇。这三家实力相当,说起来应该是宇文家最强,不过现在我离开了宇文家,虽然我的势力不怎么样,可多少也有一些忠心的部属。我离开了琉球,此消彼长之下,宇文家现在反而是琉球三虎之中最弱的了。这个弱,也有限度,其他两家就算想要吞并宇文家,也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我有我的计划。你去琉球上任,我陪你一起去!”韩风微笑着说道:“原本册封朝廷官员,都要有上官在场。你虽然只是九品官员,可是我不在场。你这个九品官也就做不成。晋江县到时候就免了,那些文官去了就知道唧唧歪歪,一点用处都没有!”

    李妙笔一直坐在马车中,眼观鼻,鼻观心,就像老僧入定一般坐着。听到韩风说起要去琉球,忽然睁开双眼,朝韩风望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李妙笔沉声问道:“少爷说要去琉球,只怕不是册封宇文良这么简单吧!”

    “当然不是!”韩风冷冷的说道:“朝廷既然已经在琉球设立了巡检司,又怎么允许还有什么琉球三虎的势力在琉球称王称霸?琉球一旦纳入朝廷的管辖,就要遵循大宋的规矩。这样的私人武装,是绝对不允许继续下去的!”

    宇文良本来正在做着回到琉球之后,威风八面,夺回宇文家,继而统一琉球,当个土皇帝的美梦,忽然听见韩风的话语,不由得失声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宇文家也要被铲除吗?”

    “还不到被铲除这么严重!”韩风笑道:“宇文良,你可以放心。宇文家和林家、张家在琉球盘踞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势力也不容易。要是白白的打散了。那就太暴殄天物了。我是要整个三大家的力量,把琉球三虎变成一虎。这一虎,不再是独自在琉球称王称霸的老虎,而是我手中的一只海上猛虎!”

    “大人的意思是……”宇文良迟疑着问道。

    韩风耐心的解释道:“大宋的水师已经很强。就算加入琉球三虎的人马,无非是多了两万多水师。事实上,若是按照水师的标准,进行淘汰,最后能够剩下的,只怕还不到两万人。区区两万人,并入水师的意义几乎没有。少了这两万人,大宋水师还是天下第一。但是,这一股力量若是在我的手中,那意义就很大了。”

    “宇文家绝对不可能再拥有自己的武装,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宇文家不再是琉球的豪门。没有了林家和张家,宇文良你好好的在琉球经营,宇文家势必会在琉球,成为我们韩家在大宋这样的存在。这样,比起你们在琉球当海盗,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岂不是要好得多了。宇文家将来也可以走出琉球,顺理成章的进入大宋的官场,或者,专心经营海路生意,成为富甲一方的海上豪强。”

    李妙笔脸上带着恬静的笑意,多日不见,韩风是越来越会忽悠了。其实,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怎么都比不上在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自己当家作主。可是被韩风这么一说,宇文家被解除兵权之后,生活的可能会更加滋润。宇文良现在就是韩风手中的刀,一柄狠狠砍入琉球的利刃。这把刀可以把看似威风的琉球三虎斩尽杀绝。大宋现在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对付琉球的割据势力,所以,一直以来,大宋对于琉球的事实割据,都采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如今,琉球已经名义上纳入了管辖,不久后,就要彻底变成中原的一部分。这其中,想必,韩风和韩侂胄都是做了不少功夫了。

    当然,也亏不了新近登基的皇帝——赵扩。换了一个不思进取的皇帝,压根就不会在远在天边的琉球当成一回事。赵扩到底还是年轻,开疆辟土的愿望十分强烈。打金国?现在准备不充分,那么,把琉球拿回来先,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宇文良仔细的想了想,他并非不知道当一个土皇帝的好处,但是韩风的话里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要是宇文家顺应朝廷,将来在琉球历任总督也不是不可能。虽然没有了自己的兵权,却可以保证长久的富贵荣华,甚至难听一点的说,就算将来大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琉球依然可以凭借海洋的天然优势,保住一方宁静!到时候,宇文家,还是事实上掌握着琉球,这,和韩风的策略并不冲突!

    “韩大人,一切都听您的吩咐!”宇文良重重的点了点头。

    韩风笑眯眯的摸了摸短短的胡渣,庞大的帝国征服计划,这才开始拉开了第一序章!

第三章 二号人物

    十余条战船乘风破浪,在海面上划出一道道雪白的痕迹,朝着琉球坚定的驶去。明媚的天气,海面上风平浪静,坐在船头晒太阳,乃是最为享受的。一向懂的享受的韩风,搬了把凳子坐在船头,慵懒的享受着阳光的温暖。

    宇文良的心却是越来越激荡,船儿每前进一截,就是距离他的出生地越来越近。琉球,毕竟是他长大的地方,这里才是他的根,是他的家!

    十余条战船上只有千余人,其中一小部分是大宋水师的官兵和水手。韩风的部下们自然是一个不少,而余下的那些,却都是宇文良的旧部。甚至还有许多人,在宇文良没有出发之前,就已经潜回了琉球,暗地里联络着忠诚于宇文良的旧部,把小少爷即将回到琉球担任巡检司的好消息,告诉这些已经忍辱负重许多年的人。

    远处一行战船成战斗队形迎了上来,水师将领急忙挥动旗帜,命令船上的官兵警戒,同时打出大宋水师的旗号,表明身份。

    对面的战船果然是行家,远远看到了大宋水师的旗号,不明就里之下,绝对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放下一只小舢板,几名水手用力的划动舢板,朝这边的大船靠来。

    韩风稳坐在船头,轻笑着说道:“你们猜,这些船是宇文家的还是林家、张家的?”

    宇文良正想说话,腰间就被李妙笔捅了一下,李妙笔轻声说道:“你小子自然认得出来,大人还要你多嘴吗?”

    小和尚抓了抓头皮,喃喃说道:“小衲以为,应该是宇文家的!”

    “张家!赌十贯!”李飞镖斩钉截铁的说道。

    韩风一拍扶手,站起身来:“好,十贯就十贯。你们一个选宇文家,一个选张家。那小爷只好选林家了。来,让我们去看看过来的是何方神圣!”

    舢板已经靠近了大船,一名身手颇为矫健的年轻人登上船来,他一袭黑衣,皮肤黝黑,显得十分精干,五官生得颇为英俊,不过二十来岁年纪。脚刚刚落上甲板,几名细作司的剑手就围住了他。

    可是那人却吃惊的看着站在韩风身后的宇文良,惊讶不已的问道:“宇文良?你?真的是你?”

    宇文良尴尬的笑了笑:“原来是林老弟,许久没见了。令兄安好么?”

    韩风低声问道:“这厮是什么人?”

    “他是林家的二少爷,名叫林智。是林承彦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宇文良轻声解释道:“十四岁就跟着林承彦在海上谋生,名字还真没起错。算得上是林家的智囊。现在就算是林承彦也有不少事要问过林智才下决断!”

    “哦……”韩风回过头来仔细打量着这位年纪轻轻的海盗二少爷,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林二少,你好。在下细作司韩风。”

    韩风这个名字在江南算得上是如雷贯耳了,就算是在蒙古草原,也称得上是一记鞭炮贯耳。可惜,在琉球人这里,丝毫没多大用处,就跟听见对方是张三李四没两样。

    林智打量了韩风一眼,只见对方身着官服,气派非常,身边跟着的人里,居然有着品级不低的武官,再看宇文良对韩风十分恭敬的模样,猜也猜到这位爷来头不小,便客客气气的回礼道:“原来是韩大人,在下林智,却不知道韩大人带着许多战船来琉球何事?这片海域向来是我们林家掌握,朝廷也一直默许……”

    “林二少有所不知!”韩风淡淡的说道,双手背在身后,昂起头颅跟林智打起了官腔:“朝廷以前对琉球一直不管不问,不代表朝廷永远不管不问。如今,兵部和枢密院已经奏请官家。官家批准要在琉球设立巡检司,表明大宋主权……林二少,你是个聪明人。倘若那些吕宋人,扶桑人,高句丽人,来到琉球,想要和官府交涉,却找不到官府,只能跟你们林家、又或者宇文家、张家交涉,岂不是闹了朝廷的笑话?”

    巡检司?林智的眉头微微一皱,脸色却很快恢复了平静,抱拳道:“是,朝廷考虑的周全。却不知道巡检司在琉球要做什么呢?”

    韩风仰天打了个哈哈,摆足了官威:“巡检司嘛,就是代表朝廷,在琉球设立的一个官方机构而已,很小的,不过才九品而已。权限无非就是处理日常公务,调节琉球纠纷,还有梳理各大港口的贸易往来。说起来事情很多,其实这些事情都是你们林家、张家、宇文家在做。所以,巡检司管着你们三家就行了!”

    好大的口气,林智缓缓的抬起头来,清澈的目光与韩风双目不期而遇,两人深深对视,毫不相让。林智心中渐渐有气,宇文家是隋唐时期来到琉球的,而自己家却是土生土长的琉球人,历代都在琉球称王称霸。现在朝廷只不过派了个小官儿来,设立一个几乎是侮辱人的九品衙门,就号称要管理三大家,这也太看不起人了。

    但是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官员,似乎目空一切的模样,显然是心中极有底气,林智淡淡的问道:“要管理琉球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不知道是哪位大人出任巡检司呢?”

    “巧了,就是你的老熟人,宇文大人!”韩风抱住宇文良的肩头,将他推到最前来。

    宇文良一阵尴尬,面对着琉球的老熟人,自己从来没有做过官,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得喃喃的说道:“林二少,以后让我们共同努力,为促进琉球的繁荣发展,一起奋斗……”这些都是韩风教给他的官话,可不知道为什么,说出口了总是觉得不伦不类的。

    林智跟宇文良客套了两句,却还是盯着韩风,不紧不慢的说道:“大人,朝廷要在琉球设立衙门,这件事,几百年来从未有过。是不是应该先和三大家商量一下再做决定?贸然派上来几个人就说要管着三大家,大人觉得可能吗?”

    韩风冷笑道:“早就知道你们没这么老实。不过,本官可以坦白的告诉你,你刚才说的,都是……”

    “屁话!!!!”

    韩风加重了语气,厉声斥道:“你们林家无非是琉球一霸而已,以为有几百条大小船只,七八千人手就想在琉球威风下去,还想跟朝廷谈条件。也不看看你们自己是什么东西!朝廷要设立衙门,犯得着跟你们商议?通知你们一声,就是给你们脸。难道说,朝廷要设立衙门,你们林家不服?若是不服,那行,你们可以在琉球自立旗号试试。若是我大宋水师半个月之内不能踏平你们林家,从此以后,我随你姓林!”

    林智一阵尴尬,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指着鼻子如此大骂过,这股火气怎么都咽不下去。可是不忍着也不行。眼前这位爷,的确有说这些话的底气。林家只不过是海盗而已,若是真的得罪了朝廷,哪怕是为了面子,到时候铺天盖地的战船到来,大宋水师的威风,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林家一己之力,根本要不了半个月就会被打得落花流水。就算可以在陆地组织抵抗,可是失去了海上作战能力的林家,最后不过是被其他家族吞并的命运……

    本来是想试探一下这位官员,没想到韩风直接这么不给面子的骂了回来,这让有智囊之称的林智,心里一阵憋屈。

    宇文良也不知道韩风为什么这么大火气,正在诧异,李妙笔就已经贴近耳边说道:“大人唱红脸,你难道不会唱白脸吗?”

    宇文良恍然大悟,去琉球设立巡检司,自己的人手肯定是不够的,除了宇文家之外,余下的两家,现在绝对不能同时成为自己的敌人,眼前的林智在林家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跟林智搞好了关系,对于自己将来在琉球的发展,是大有益处的。

    “大人,林二少从来没有见过大宋官员,有些失礼的地方,大人无须往心里去!”宇文良先行走到韩风身边劝慰道。

    随后,又拉过林智来,笑呵呵的解释道:“林二少,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你应该知道,我和宇文恪之间的恩怨,这次我回到琉球担任巡检司。只不过是七八个人,十余杆枪。在琉球能做什么?最多就是出出心头那股恶气也就罢了。这其中,少不得要你们林家帮忙。”宇文良随即压低了声音,在林智耳边说道:“韩大人说得对,我官虽小,可我身后,是强大的大宋水师。林家一方豪强,犯不着跟水师硬碰硬,韩大人只是来册封与我,稍候就走。那时候,琉球只有我……林二少,咱们还得多亲近亲近……”

    林智本来也就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如何不明白宇文良的心意。这当儿还真不是鸡蛋碰石头的时候,就算自己调集人手把韩风等人杀死在此地,稍候大宋水师一到,林家也就玩完了。便抱拳拱手道:“粗鄙之人,不懂礼仪,得罪了韩大人,还请见谅!”

    韩风笑呵呵的说道:“无妨,不过我在想,你是林家二号人物,却堂而皇之的上了我的船,那边的战船上,应该是林承彦亲自坐镇的吧?”

第四章 静观其变

    林承彦果然就如韩风所说的一般,坐在船头上,焦急的朝远处的战船望去。那些自称是大宋水师的战船,静悄悄的停在海面上。二弟林智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传回来。林承彦并不害怕这片海域上会有其他两家的人来捣乱,他怕的是,琉球三虎在琉球已经盘踞了这么多年,难道说大宋水师看着心痒痒,准备来平定三家了?眼前这十余条战船也不够啊……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间对面战船上林珍溜下了舢板,朝着本方划了过来。林承彦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林家虽然兄弟众多,可与他一母同胞的,只有林智一个弟弟而已。

    舢板不紧不慢的划回本方,林智回到战船上,冲着风风火火赶来的林承彦苦笑一声说道:“大哥,你怎么都想不到,宇文良回琉球了……”

    林承彦眉头一皱,宇文家的事情他很清楚。也知道宇文良带着一群忠心的部属回到大宋,企图积攒力量东山再起。可这跟大宋水师有什么关系?难道说是宇文良已经打通了大宋水师的关系,带着水师来夺回自己的权势吗?

    “对面真的是大宋水师?”林承彦急忙问道。

    林智点了点头,悠悠的说道:“琉球这下可有热闹看了,大宋要在琉球设立巡检司,归属晋江县管辖。巡检司的长官就是宇文良。他一回到琉球,必然会对付宇文恪……”

    林承彦哈哈大笑起来:“这好啊,宇文良和宇文恪窝里反,咱们林家可以捡便宜了!”

    “那可没什么便宜好捡的!”林智的脑海中浮过韩风的面庞,那张桀骜不驯带着傲气的俊秀脸庞,似乎依然在他眼前出现:“大哥,刚才我在那边是故作不知。其实,最近一年来,江南窜起最快的年轻才俊就是韩风。这一次,专程来册封宇文良的,就是韩风。大哥,或许你有所不知。韩风以从八品主事起家,刚开始,只是管着数十名沦为细作的女子。没想到一路青云直上,接连斗倒铁甲军指挥使李四维,扳倒太子妃,把朱熹逼得回到岳麓书院教书……这些也就罢了,他还是太上皇和当今皇帝眼中的大红人,背后有庞大的韩家作为倚靠……”

    林承彦倒抽了一口凉气,琉球虽然偏居海外,但是林家作为土生土长的琉球人,对于江南事务十分关心,须知大宋每一项国策,对琉球或多或少都有影响。林智一直都关注着江南事务,若是他说这个人惹不得,很厉害。那就是极为厉害了……

    要知道,就算是在琉球南部叱咤风云的张笑,在林智的口中,不过是“过得去”而已。

    “你是说,韩风来到琉球必然有其目的?”林承彦轻声问道。

    林智沉重的点了点头:“像韩风这样的人,不会闲着没事来到琉球吃槟榔的,册封区区一个九品巡检司,也用不着他这样正四品的大官儿。他到琉球,我看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我们琉球三虎……”

    林承彦苦笑一声,这也就是树大招风的坏处了。琉球三虎盘踞琉球多年,朝廷早就知道,不过一直以来觉得琉球孤悬海外,要不要都无所谓。也就懒得搭理琉球三虎。现在韩风亲自来了,琉球三虎还有好日子过吗?

    “大哥。宇文良看起来应该是韩风的亲信,那么宇文恪就肯定要倒霉!”林智思索了一会儿,沉声说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宇文良和宇文恪之前的深仇大恨,韩风必然要帮他做个了结。宇文家回到宇文良手中,是肯定的!”

    林承彦并没有接口,低头沉思。林智说得很对,眼下的情况对于琉球来说,百年不遇。从来朝廷都对琉球放任自流,现在突然杀进来一个韩风,琉球三虎中的宇文家是肯定要倒霉了。林家和张家要何去何从,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若是别人来了琉球,林家还可以不放在眼里。可韩风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可以说,要是韩风真的在琉球有什么意外。大宋水师会把整个琉球夷为平地,把琉球三虎变成三条死狗。韩风这个人,动不得,惹不起。只能把局势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引导。

    “刚才我故意装着不知道韩风,这样的话,林家就可以以一种完全陌生的姿态去和韩风对话,也可以让他以往的辉煌在琉球成为浮云。在林家的眼中,他只是大宋的一个官员,手中握有一部分实权而已。这样的姿态,对于我们林家是最有利的!”林智缓缓的说道。

    林承彦沉重的点了点头,心情一下子就黯淡了起来,阳光洒在海面上,一阵阵金色的涟漪,跃出海面的鱼儿,溅起雪白的浪花,都让林承彦的心情无法好转。在这个艳阳高照的高天气里,林承彦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寒冷。

    “林家的人现在正在头疼呢!”韩风微笑着说道:“他们头疼完了,接下来就该张家和宇文家了!”

    大宋水师的战舰尾随着林家战船缓缓前进,琉球的土地就在眼前,许多官兵都兴奋的走上船头,要看看这片从未踏足过的土地是什么模样。宇文良心情激荡的站在韩风身侧,感受着战船的起伏,这种熟悉的感觉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林家战船率先靠岸,大队人马走下船只,虽然是海盗出身,可林家在琉球立足许多年,部下已经很军队化了。走下战船的士兵穿着暗红色的号衣,整齐的在沙滩上排成一排排,林家的战旗随着海风飘扬,猎猎作响。林承彦和林智站在队伍最前方,恭候韩风等人下船。

    大宋官兵走下船只,顺着简易的码头走向沙滩,不过数百名官兵而已,气度就远远超越了林家的士兵。尤其豹组的官兵格外显眼,清一色身高超过一米八的高大汉子,离得好远就把那些平均身高在一米六的琉球士兵比了下去。更别说,这些军中精英个个都是腰圆膀粗,身强力大。

    战船上牵下来百余匹战马,一百名豹组官兵整齐的翻身上马,大枪斜挑,巍然如山。这是大宋堪称最强一军,又岂是那些琉球人见过的?

    韩风缓步朝前方走去,在林承彦兄弟面前停下脚步,笑呵呵的打着招呼:“这位一定就是林家大郎了吧?”

    林承彦恭恭敬敬的说道:“韩大人慧眼如炬!”

    宇文良依着礼节见过林承彦,两边人混在一处,朝着林家在海边的营寨前进。琉球人看着豹组高大的战马,威风的战士,羡慕之情溢于言表。不自主的跟这些杀气腾腾的官兵保持着距离,百战强军无需装腔作势,这些从血与火中淬炼出来的精兵强将,自然而然散发着迫人的气势。

    林承彦暗自打量了豹组官兵几眼,也是暗暗心惊,这样的兵马,自己手下可是没有的。要是打起来,这一百人少说可以把自己几个百人队给打的落花流水。当即低声说道:“韩大人远道而来,今天不如就让在下尽地主之谊。在我们林家营寨休息一天!”

    韩风微微点头:“好,正好见识一下琉球风情!”

    一直以来,汉人和琉球之间的民间往来并不算少。澎湖地区也有许多汉人。生活习惯上,汉人已经开始渐渐同化琉球的原住民,加上现在的琉球三虎之中,张家和宇文家都是汉人迁徙而来,只有林家才是土著,林家也早已开始汉化了。

    大队人马朝着营寨走去,林承彦吩咐部下提前赶回去,吩咐厨子准备酒菜,又让人准备歌舞助兴……

    “倒也不用这么客气!”韩风微笑道:“要是款待的太好,只怕我会在琉球待上很久很久!”

    林承彦心中一慌,要是韩风住上几天办完事就走,也就罢了。面对着宇文良,都是琉球人自然好说话,现在韩风说不走了,林承彦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韩大人要是喜欢琉球,只管在这里住下吧!”林智解围道:“琉球虽然比不得江南的繁华,可也有着自己的独特之处。”

    一行人说说笑笑,快要走到了林家营寨,忽然间听见营寨之中一片喧哗之声,隐约还有哭声传出。林承彦眉头紧锁,这不是在大宋的官员面前丢脸吗?便厉声喝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如此没规矩……”

    林智当然知道这是极为丢脸的一件事,不消大哥吩咐,已经快步赶往营寨。

    宇文良拉住韩风的袖子,拖后两步,缓缓的说道:“大人,有些不对劲。琉球三虎之中,林家算是御下最严的。不可能出现林承彦离开营寨半天,就如此没规矩的局面。为防有变,大人还是小心点的好!”

    无法、李飞镖、吕品等人的手掌已经握上了兵刃,百炼豹组悄然间变幻着队形,随时可以应对突变。

    “不要着急,静观其变即可!”韩风淡淡的吩咐道。

第五章 从琉球消失

    通告一下,21号那天,我订婚。所以,这几天忙死忙活,反正是不会断更了,但是几更,还是说时间能不能提前,我是真没法保证。只能尽量了,抱歉抱歉!

    订完婚了,应该会多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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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智进去了并没有多久,就快步走了出来。在他身后的营寨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林承彦急忙迎上前去问道。兄弟两人低声耳语了几句,便陪着笑脸走到韩风身边,抱歉的说道:“大人,真是对不住。吵闹了大人!”

    “没事儿!”韩风大咧咧的说道,随即追问道:“怎么?有事儿么?”

    林承彦老脸一红,尴尬的解释起来。这件事其实并不算复杂。琉球一贯出产米和糖,这些都是出口的好东西。扶桑距离琉球并不算太远。现在的扶桑正处在镰仓幕府时代。平氏和源氏的战争,以源赖朝的取胜而告终。但是扶桑岛国依然不平静。武士领主纷纷走上历史舞台。于是乎,扩大自己的势力对于扶桑人来说,是当务之急。

    离扶桑很近的琉球,一直为源氏提供米和糖。而林家控制着琉球北部,基本上垄断了和扶桑的交易。他们并不要扶桑的金银财宝,只要那里源源不断提供刀剑武器来交换米糖。这也是为什么,在琉球三虎之中,林家的部下并不算多,却依然能够保持一定战斗力的原因。精良的日本刀对林家的帮助很大。

    这一次,镰仓幕府派来的使者,正巧在韩风之前来到琉球,就住在林家营寨里,等候这一批米糖装船,交割了武器,就可以返回扶桑了。这位使者成天在营寨里闲着没事儿干,百无聊赖之际,看上了林家的一个婢女,与林承彦还有林智讨要过几次。偏偏这个婢女很得林承彦妻子的喜欢,加上婢女本人不想去伺候这个日本人。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没想到,今天林承彦和林智出海,日本人在营寨里闲逛,遇到了婢女,索性将她拖到自己的房间里,把生米煮成熟饭。婢女先前被打晕,醒来后发现已经遭了侮辱,便哭哭啼啼的要寻死觅活,营寨里方才一阵喧闹,就是为了这件事。

    “唔……”韩风只是低声应了一声,并没说话。

    林承彦以为韩风出身官宦世家,这种事情应该见惯了,此时的宋朝,就算是把自己的侍妾送人,也是很平常的事情,便挤着笑容说道:“韩大人,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那个婢女既然已经**于人,稍候我就把她送给镰仓幕府的使者便是……”

    韩风耸了耸肩膀:“对我说做什么?宇文良才是琉球巡检司的长官,有什么,你就问他吧?”

    宇文良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呢,听到韩风提到自己的名字,不知如何应对,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李妙笔。这位智囊沉声说道:“你不是第一天认识大人,这件事,你觉得大人会怎么办?你最好就怎么办!”

    宇文良顿时恍然,为盗是一种生活,但是为官就截然不同,单单只会拍马屁又或者只会做事,都是远远不够的。重要的是,揣摩上意。自己做出来的事,只要让韩风满意,将来自然有说不完的好处。

    “林大哥,你说的这个办法可是不妥!”宇文良终于找到了做官的感觉,挺身而出,站在林承彦身前,大声说道:“以前琉球没有巡检司也就罢了。就算有人在本地做了恶事,也找不到官府来办。如今,大宋已经在琉球设立了巡检司,像这种奸|淫妇女的案子,就绝对不是你一句不告,就可以善罢甘休的。一个异族人,在大宋的国土上,奸污了大宋的妇女,你还要把这个女人送给他……巡检司决不答应!”

    韩风赞许的看着宇文良,心中暗赞自己有眼光,宇文良若是在琉球待久了,将来也是一块做官的好材料。

    林承彦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以前的林承彦可是跟宇文家的家主平起平坐的人物。区区一个宇文良,只是逃出家门的小儿子而已,放在几年前遇到自己,那是老老实实的不敢乱说话。现在可好,以为做了九品巡检司,就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就敢对着琉球林家大呼小叫了?

    “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韩大人,你说,对不对!”林承彦故意撇开宇文良,对着韩风说道。他还是觉得,官宦世家出来的子弟,是绝对不会把区区一个婢女看的很重。

    不过,林承彦还是对韩风了解的太少,要是他早知道韩风曾经为了那些被拐卖的女孩,逼得临安府尹不敢上堂,逼得偌大临安城的青楼妓院统统没心思做生意……林承彦就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蠢话了。

    “我说……不对!”韩风冷冷的说道:“告,又或者不告,轮不到你做主。苦主自己没说不告,你凭什么替苦主做主?再说了,这类案子,有伤风化。若因为他是扶桑使者,你就把婢女送给他,将来是不是来个扶桑人,奸污了你的女儿,你再把女儿送给他?大家都是有妻女的人,问问自己的良心!”

    林承彦压根就没想到在韩风这里又碰了个钉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智拉了拉衣角,将他拖到一边去了。

    宇文良一看大人果然是支持自己的,心花怒放,吩咐随从先去营寨里把那个可怜的女人给带出来。

    过不多时,一个女子被几名随从簇拥着走了出来。哭哭啼啼的,声音都已经嘶哑。韩风皱了皱眉头,仔细打量着她。这女子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年纪,长的颇为秀丽,皮肤还算白皙,脸上有几粒浅浅的斑,却是无伤大雅。只不过,脸上、手上、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有许多伤痕,看起来被虐打的不轻……

    “叫什么?”宇文良轻声问道。

    “花……寥……”那女子低声说道。

    “你不用怕!”宇文良高声说道:“本官是新任琉球巡检司,你有什么冤情,只管告诉本官。本官一定依照律法为你讨回公道……”

    花寥一怔,哭声稍停,什么时候琉球多出来个巡检司?

    韩风听见宇文良那番话就有气,做官归做官,现在这时候还打什么官腔啊?三步两步抢到花寥身边,伸手扶住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子,厉声问道:“你是要他痛快的死?还是要他死的很难看?”

    林承彦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韩风就这么一句话就给那位扶桑使者判了死刑?连问案也不问了?连辩解的机会也不给那个扶桑人?好歹人家也是使者身份,有名有姓的,在扶桑这个破地方,有个名字就肯定是贵族了。寻常人哪来的名字啊?

    “大人,是不是问问那个扶桑人再定夺?”林智犹豫了一下,还是帮着大哥问了出来。

    韩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想,一个女孩子在这个时候,犯不着把自己弄成这样,再丢了名节去冤枉区区一个日本鬼子。”

    宇文良这才反应过来,吩咐手下先去林家营寨之中把那个日本人抓出来。韩风等人在林承彦的陪同下,就在门外等候,可是过了不一会儿,几名宇文良的随从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宇文良一看有些不对劲,急忙问道:“人呢?”

    “跑了!”为首一名随从辩解道:“我们进了营寨之后,就找不到那个扶桑使者,听人说,已经溜了……”

    韩风把目光转向林承彦,冰冷的目光打量着这位林家家主。所有一切都是在营寨之外发生的,按理说,扶桑人根本不应该知道马上有人会去抓他,可是偏偏他却跑了,那必然是有人通风报信。除了林承彦的部下,还会有谁?这位林家家主,为了继续和源赖朝保持用米糖换取武器的交易,居然敢在韩风的眼皮子底下玩这一手把戏……

    韩风揉了揉鼻子,走到林承彦的面前,低声说道:“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又不太讲理。那个日本人既然是在你的营寨里走掉的,我就只好找你负责!”

    林承彦瞪大了眼睛看着韩风,大声叫道:“大人,你这不是冤枉人吗?扶桑人有手有脚,我怎么知道他跑去了哪里?”

    韩风对他毫不理会,冷冷的说道:“你自己应该知道,琉球三虎在朝廷设立了巡检司之后,要么就归顺朝廷成为官军,三虎还可以保持自己在琉球的地位,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要么就继续做海盗,等着被官军水师剿灭……林承彦!你千万不要给我一个,铲平你们林家的借口!”

    “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人的事儿我做的太多了。”韩风傲然看着林承彦身边的部下们,高声说道:“如果你们林家有胆量,大可以把我们这些人全都杀了,再自立为王。也算是英雄好汉!”

    “否则的话……我给你一天时间,这一天,我是你林家的座上宾,如果,你找到了扶桑人,很好,我们还可以继续谈谈将来的合作。如果,你找不到扶桑人的话,我再多待几天,只做两件事,一,找到那个扶桑人,让他死的很痛苦。二,让你们林家从琉球消失!”

第六章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岩里武男累得气喘吁吁,大仰八叉的躺在一棵大树之下,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方才,他还在林家营寨里享受着贵宾待遇,喝着香醇的茶水,回味着那个婢女的反抗。但是,一个林承彦的亲信快步跑来告诉他:今时不同往日了,来了一个大宋的官员,扬言要把岩里武男抓住正|法。

    扶桑岛和中原的联系从来就没有断过,在此之前,两国上一次交战还要追溯到唐朝,正是在高句丽,唐军以少胜多,打得日本三万大军全军覆灭。这才让那些日本人老老实实的派遣“遣唐使”到中原来学习。从此不敢轻易和中原大国开战。宋朝和日本之间虽然没有打过仗,可日本人还记得被唐军打的痛苦,绝对不敢贸然招惹宋人。

    琉球这片土地,大宋说过是自己的。现在派个官员来也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这个官员一到琉球就说要对自己这个扶桑使者喊打喊杀。岩里武男愤愤然的骂了一句:八格牙路。蚊子小也是肉,自己好歹也代表着镰仓幕府,代表着现在权倾日本的源赖朝。没想到,那个莫名其妙的宋朝官员真的想要杀自己。

    从林家营寨里逃出去的人并不是很多,岩里武男知道那些没有惹事的部下,应该不会被为难,只是带着两三名武士逃出来,等着风声过去,再回到林家。

    顺着营寨后的山林,跑了许久,还没有到林承彦说的另一处小寨。岩里武男却是彻底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用那半生不熟的汉语,朝林家给他带路的小厮喝问道:“还有多久才到?”

    “一会儿就到!”那个林家小厮陪着笑脸说道。

    “八嘎,你已经说了不下二十次一会儿就到了……”岩里武男愤怒的揪住小厮的领子,想要给他一巴掌。不过,已经抬起来的手臂还是放了下去,狠狠的丢下一句:“这次不要骗我,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小厮吓得脸色一白,连连点头,指着远处的山路说道:“顺着这儿走出去,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就上了山头。下了山,就是我们林家的小寨了!”

    “走……”岩里武男觉得休息的差不多了,站起身来,撑着手中的*,无力的说道。

    一行人正准备继续朝前走,忽然身后传来叫喊声,岩里武男一回头,却看到林家的二号人物林智亲自带着一队人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还用日语大声喊着:“岩里君,请留下,不用去小寨了。家兄已经把那些宋朝来的官儿送到城里去了……”

    岩里武男顿时心花怒放,林家的小寨是什么条件,自己还不知道,不过应该不如主寨那么富贵。林家是海盗集团,很少住在城市里,所以,林家的大寨富丽堂皇,比起很多日本诸侯的府邸还要豪华的多了。岩里武男每次来到琉球,都有些乐不思蜀。

    “太好了!”岩里武男停下脚步,看着林智快步跑了过来,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来追赶自己回去,犯得着带那么多人吗?还没等岩里武男反应过来,林智就已经冲到面前,一低头,双手抱住岩里武男的腰,重重的把他摔倒在地上。身后林家战士一拥而上,将岩里武男的卫士打翻在地,随即取出麻绳,将这几个日本人捆的结结实实。

    “你要干什么?”岩里武男愤怒的嘶吼道。

    林智悠悠的说道:“大宋来的韩大人说,要么,我们林家交出你,要么,我们林家就杀了他……这种题目实在很简单。对于林家来说,大宋的水师随时可以从附近或者两浙出发,直逼琉球。而且,以大宋水师的战斗力,林家顶不住几天就要土崩瓦解。所以,杀死韩大人,我们是万万不敢的。相比较之下,把岩里君交给韩大人,大不了我们就是少了源赖朝这个财源,事实上,源赖朝想要继续取得琉球的米糖,还得指望我们林家。”

    “已经惹得韩大人不高兴了,那我还是亲自上阵,把你抓回去的好。”林智笑嘻嘻的说道:“这可真是对不住了!”

    岩里武男破口大骂,几乎把整个日本岛所有骂人的脏话都给吐了一遍,林智却毫不动气,只是从怀里取出一块脏兮兮的手帕,捏成一团,堵住了岩里武男的嘴。便径直走在最前方,带着部下们,大步回去。

    韩风悠然自得的坐在林家主寨的大堂上,喝着香茗。林承彦小心翼翼的陪在下首坐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说翻脸就翻脸,比翻书还快。偏偏又是得罪不起的,一会儿露出来的是江湖草莽的脾气,一会儿又嬉皮笑脸的打起了官腔。这叫相比起来十分“忠厚老实”的林承彦大呼吃不消。

    权衡利弊之后,林智果断的带人去捉拿岩里武男去,林承彦陪着韩风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咳咳,林寨主是不是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韩风戏谑的调侃着林承彦:“琉球局势,我不是很清楚,劳烦你说说,现在的宇文家是什么样的局面?”

    一说到琉球局势,林承彦顿时精神一振:“韩大人,现在琉球所谓三虎。北部主要在我们林家掌握之中,宇文家的势力大多分布在中部一带,南部就是张家的势力范围了。宇文家的地理位置不算很好,通常会被两面夹击,所以宇文家一直以来都不遗余力的发展自己的私人军队,不过,就算宇文家最强盛的时候,也不能同时对抗林张两家。现在宇文恪是家主,宇文家自从走了宇文良之后,势力有所衰减,宇文恪主动示好,把几条海路让出来,给我们和张家一起发财。林家和张家也都没有把握能吃掉宇文家,更害怕自己一动手,万一打个两败俱伤,最后被人渔翁得利,那就亏大了。”

    “如果是林张两家联手攻打宇文家呢?”韩风悠悠的问道。

    “必胜!”林承彦坚定的说道。

    韩风微微点头:“我们谈个生意吧。肯定有你的好处……”

    林承彦心中一震,韩风的生意只怕十有*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正巧,大堂之外一阵喧哗,林智亲自带着一队人马将岩里武男又抓了回来。林家二少快步走进大堂,毫无愧色,好像岩里武男压根就不是自己放走的一样,抱拳对韩风说道:“韩大人,林家已经将岩里武男捉拿归案!”

    韩风轻声吩咐下去,宇文良带着几名随从去确认岩里武男的身份。

    死到临头的岩里武男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到底是什么,被人拿下口中的臭手绢,就迫不及待的喝问道:“你宋朝的官,为什么要杀我?”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韩风,今天这位官爷的表现一直都很让人捉摸不透,这次是不是会对那个日本人说些大道理?

    韩风拂袖而起,一步步走到岩里武男的面前,沉声说道:“今天我心情不好,想杀个人出出气,你又犯了我的忌讳,算你倒霉吧!”

    满堂豪杰一阵沉默,林家更是第一次看到了韩风耍无赖的风采,林承彦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林智制止:“大哥,如果韩风要是列举岩里武男的罪状,然后宣布处死他,虽然是有理有据了,可对于那些日本人来说,有用吗?既然说了要杀你,又何必说那么多理由呢?韩风的意思,是杀给我们林家看的……”

    韩风唤过李飞镖和无法,轻声耳语了几句。李飞镖的脸上顿时露出一阵嬉笑的神情,无法却是一本正经的合十道:“罪过罪过……不过,善了个哉的,小衲去年就造过这样的孽了……”

    岩里武男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无法一把提住脖子,将他拎到大堂之外,重重的摔在地上,随手将大堂之外放着的几个练功用的石碾子搬了过来,取过一条粗大的麻绳,重新把岩里武男面朝下在石碾子上捆了个结结实实。

    “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八嘎!想要用石头砸死我?八嘎!!”岩里武男疯狂的叫喊道,下颌紧紧的顶在石碾子上,可是身体丝毫动弹不得。

    无法也不理他,伸手抓住他的裤子,用力一扯,便将他那毛茸茸的屁|股露了出来。

    “纳尼?”岩里武男惊异的一抬头,却看到李飞镖笑嘻嘻的牵了几头毛驴走了进来,身边几个林家的驴车夫,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蜂蜜,泼在那些驴的下|体。

    韩风冷冷的抱着膀子:“我这个人最公平了,凡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喜欢奸|淫|虐打妇女。我便让你试试这般滋味。”

    韩风大手一指那几名驴车夫,大声喝道:“你们应该做过给驴配种的活儿吧?动手吧!”

    岩里武男疯狂的嘶吼起来,眼前一黑,驴车夫已经牵着毛驴儿走到他的身后,余下的几头毛驴,眼睛里带着兴奋的光芒,看着岩里武男毛茸茸的屁|股……

    “啊……啊……”凄厉的惨呼,在林家营寨的上空飘扬……

第七章 怎么可能?

    岩里武男的惨叫依然在耳边,韩风揉了揉鼻子,不屑的撇了一眼正在奋力做着活塞运动的毛驴,移步走回到大堂之内。

    林承彦尴尬的不知进退,忽然看到韩风转身对他招了招手,急忙快步追了上去。

    “林寨主,岩里武男这条命保不住了!”韩风悠悠的说道:“他代表的是源赖朝。你告诉他的随从,马上回去见源赖朝,要他再派几个素质高点的使者来,我亲自跟他的使者谈。所为的只有一件事。台湾的米和糖、甚至江南的米和糖,我都可以给他。但是我要源赖朝保证为大宋的军队制作武器。”

    林承彦心中恍然,日本人的锻造技术在这个时代十分高明。日本刀从做工和实战效果都十分突出。宋军现在最主要的对手就是金国人。金人普遍使用狼牙棒、巨斧这样的重武器,在面对宋军的重装骑兵或者步兵的时候,就算兵刃不能直接击打到要害,狼牙棒一下子砸在厚重的盔甲上,单是震荡,就足可以把一名健壮的士兵震死。金人使用重武器,是因为他们身高力大,借助马匹的冲锋,可以发挥巨大的威力。

    而现在的宋军,早已不是赵匡胤当年一手打造的禁军,那时候的禁军虽然只有二十万,却是清一色的健壮男儿,身材高大,腰圆膀粗。宋军南渡以来,当年以西北军为骨干的军队,渐渐老去,而补充进军队的大多是南方人,在体格上就颇为吃亏。现在,韩风就是要把体格上的弱势通过武器弥补回来。

    “源赖朝刚刚击败平氏,日本还没有完全臣服于他,我不敢保证他是不是答应……”林承彦小心翼翼的说道。

    韩风自信的说道:“林寨主不必多虑,源赖朝一定会答应。如果他不同意,枢密院会奏请朝廷,请求用官军水师封锁扶桑岛海路,严令高丽、琉球、南洋诸国不得于日本贸易。日本是个小国,国内多发地震火山,能够耕种的土地并不是很多。如果我们掐断了他们的米糖等生活必需品的商路。这个国家就会再度陷入内乱,并且,会让整个国度的财政全盘崩溃。林寨主和日本人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林承彦苦笑一声,日本人的确很倒霉,日本四岛动不动就颤抖一番,而且,现在的日本是个穷国,国内虽然有不少金山银矿,可这些玩意不能吃不能喝,很多东西要指望海外贸易,琉球的米糖一直源源不断的供给日本,换来他们的金银和武器。很多日本海商远下南洋,去占城、交趾买米,返回国内谋取暴利。要是韩风真的有这么大的能量,掐死了日本人的海路,对这个国家的确是致命的打击,不过,韩风能做到吗?

    看到林承彦和林智的迟疑之色,韩风笑道:“我又不是要动员大军封锁日本四岛,只需要水师巡航海路,遇到日本船就击沉几只,遇到别国运送物资去日本贩卖,就全给扣下来,转卖给别人。日本人虽然想谋利,可是也很爱惜生命。既然外出贸易的危险性这么大,自然会躲在家里不出来,日子久了,源赖朝想答应都得看我的心情。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现在不卖个人情给我呢?”

    韩风的心中有个庞大的计划,就是要以琉球为中心,建立一个超大规模,覆盖整个东亚和东南亚的海上网络。在这个计划之中,日本是武器加工和廉价手工业再加工的基地、吕宋交趾是重要的粮食补给基地……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韩风可以不择手段。

    岩里武男的惨叫声依然洪亮,韩风皱了皱眉头:“第几头驴了?”

    一名林家私兵恭恭敬敬的抱拳回答道:“已经是第六头了,大人。驴毕竟不是人,几下也就不行了,所以……”

    韩风点了点头:“很好,继续!”

    林承彦有些无奈,今天居然遇到了韩风,这个年轻官员展现了他一贯不讲理,做事只求结果不问过程的手段。虽然不能说韩风喜怒无常,但是也暗合心府难测的为官之道。换了一个没有背景的人,如此在林承彦面前嚣张跋扈,早就被林承彦扔到海里喂了鲨鱼,可惜,面前这个年轻人,实在是来头太大,实力太雄厚。

    天色渐渐有暗淡下来的趋势,大堂上已经点燃了灯火,林家家丁络绎不绝的在大堂摆开宴席,琉球本地酿制的美酒端上酒桌。林承彦盛意拳拳的邀请细作司诸位共餐,韩风答应了,却觉得岩里武男在外边驴喊马嘶的实在让人难受,吩咐林家人出去堵上岩里武男的嘴,让他慢慢享受去……

    不知道是不是琉球的美酒格外醇厚,酒量还算不错的韩风,喝了两杯,脸色就微微有些红润了,中国人永远都喜欢在酒桌上谈事情,几杯酒下肚,就算原本生疏的人,也能嘻嘻哈哈的拉近关系,谈笑风生了。林承彦自然也希望在酒桌上和韩风套套近乎,殷勤的不断劝酒,林家虽然不敢和细作司作对,可到了酒桌上,这个面子就必须得拿回来。一个个林家的“酒桶”“酒缸”级选手纷纷上阵,举杯对饮。细作司众人接二连三的败下阵来,只剩下没人敢灌酒的韩风、琉球本地人宇文良、红着眼还在大呼小叫的无法、出身军中堪称“御前营酒缸”的吕品还在坚持战斗,李飞镖?简怀诛?早就瘫在桌子下边了……

    酒过三巡,大家自然亲近了不少,林承彦借着酒兴问道:“大人,之前您不是说有生意和我们林家谈吗?”

    韩风笑呵呵的吃了口菜,喝口酒润润喉,这才说道:“的确是一笔大买卖。”

    “林家是琉球本地人,许多年来拥有一方势力,但是说句得罪的话。这些势力上不得台面。”韩风一开口,热闹的酒桌渐渐安静下来,尤其的林家人,纷纷看着韩风,等待着他说出朝廷将要给林家带来的命运改变。

    韩风淡淡的说道:“琉球是个大岛,算起面积来,几乎顶得上江南一路之地。物产丰富,人口也不算少。这样的地方,朝廷就算一时间没工夫搭理,日子久了,怎么可能放弃?让这片土地成为一个几乎独立于大宋之外的海外王国?

    听到韩风的话,许多林家人默默点头,这是琉球的命运,什么时候到来,只是时间问题。韩风来之前,琉球已经几乎自治了无数年,早就够本了……

    “再则,以琉球为中心,可以控制大片海域,发展海外贸易……”韩风扫视了众人一眼,提高了声调:“琉球有自己独特的地位。林家熟悉琉球,如果愿意为朝廷效力,像宇文良一样,加入朝廷。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我方才已经说过了,琉球几乎顶的上一路之地,暂时只有九品巡检司而已,将来呢?难道就不能有安抚司,不能有转运司?一个孤悬海外的巨大海岛,难不成还真的让福建路一直管理下去吗?”

    林家众人心中一动,朝廷讲究的就是资历。现在朝廷刚刚开始瞄准琉球,要是这个时候加入朝廷,接受韩风变相的“招安”,事实上,林家依然可以在琉球拥有超然的地位。将来随着琉球在整个海路上越发重要的位置,林家的地位自然会水涨船高。

    林智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们林家对于加入朝廷,为大宋官家效力,自然是梦寐以求的。不过,大人,天下没有白吃的大米饭,林家要做什么呢?”

    韩风对林智一直印象不错,这个年轻人,敢于跟自己谈利益,而不是在官威之下就置林家的利益与不顾,在这样的人心中,门阀的利益要远远高于国家。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国家的利益和门阀保持一致的时候,他们会是最坚定的拥护者。

    “如果张家也不反对的话,你们要一起帮我打掉宇文恪。当然,如果宇文恪投降,就省了大家很多功夫了……”韩风悠悠的说道:“这也算是一份投名状吧!”

    都是海盗出身的人,怎么会不明白投名状的意思。林智和林承彦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坚定了对方的决心。如果张家真的同意,二打一,宇文恪绝对不是对手。更何况,大家还有官军正统的名分,还有个宇文良不断的扯后腿捣乱。林家和张家大不了就是损失一些实力,可在琉球本地,扎根很久的两家,不用太多时间就能补充起来……这门生意,可以做!

    林承彦正要开口答应,却听见韩风接着说道:“打下了宇文恪之后,你们要交出手中的私兵,统一整编为细作司下属的独立舰队……”

    这句话立刻捅了马蜂窝,对于这些海盗出身的人来说,只有自己手中的势力才是最可靠的,交出兵权,整编为细作司的舰队……这,怎么可能?

第八章 宇文大善人

    如果不是要订婚,也许不会断更。但是订婚的事,真的好多好多好多啊……

    尤其我未来老婆家里的规矩,也是超多超多超多啊……

    要准备n多东西,要准备n多事,天天忙死我。买这买那,全城上下到处乱跑……

    说真的,等我筋疲力尽的回到家里,看着电脑,真不知道写什么。

    真的对不起大家,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尽量保持更新,尽力而为……

    无颜求票,无颜以对。21号订完婚了,会爆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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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蓝色的天际让人看到就觉得心情舒畅。可是宇文家现任家主宇文恪的心情却一点儿也好不起来。每天早上起床,宇文恪都习惯离家而出,在大墩附近跑上一圈。长年坚持这样的锻炼,已经年过四十的宇文恪依然保持着年轻人一般强壮的身材,**着的上身,不断渗出的汗水,在晨光之下显得格外耀眼,也炫耀着他一身精干的缎子肉……

    几名亲信默不作声随着宇文恪晨跑,他们已经习惯了陪着这位海盗中的传奇人物每天如此锻炼,就算是下着大雨的时候,宇文恪也没有停下过自己的脚步。很多时候,这些年轻人都自愧不如……

    清晨已经有很多人开市做生意,在大墩这里,宇文家不仅仅是海盗,而且也是附近地区最有势力的人物,他们对于居民并不收取赋税,反正宇文家的财路大多来自海上贸易和抢劫。而且,琉球是无政府的状态,宇文家在这里是一方大豪,自然而然的承担起地方上的一些职责。在这里没有打官司的说法,通常遇到纠纷或者发生案件,大家都会说——走,找宇文大爷说理去……所以,陆地上的居民对宇文家深有好感。甚至有些在这里做了许多年生意的人,看到宇文恪跑步经过,还会笑着打招呼:“宇文大爷又出来晨跑了?要在小店吃点东西么……”

    通常这个时候,宇文恪都会笑呵呵的摇头拒绝。但是宇文恪今天并没有拒绝,而是停下了脚步,在那个热情招呼他的店老板面前扯了把凳子坐了下来,笑道:“好,跑累了,有什么吃的,你看着安排吧……”

    宇文恪一句话说完,身边的随从立刻从口袋里取出一小块碎银子塞在老板的手中。

    那位老板受宠若惊的说道:“宇文大爷在我这里吃饭就是天大的面子了,怎么敢收老爷的钱?”

    “叫你收就收,煮一壶茶来……余下的你随意安排!”宇文恪故作严肃的说道。

    老板见推辞不得,便道谢着进去安排早点去了。此时,刚刚天明不久,点心铺里的人很少。吹着晨风,宇文恪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汗水。身边一位亲信轻声说道:“大爷,待会儿还跑吗?”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别耽误了回去的时辰,二爷三爷都在家中等你呢……”

    宇文恪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道:“老二老三一辈子都是如此,不过是一个宇文良回到琉球,算什么事?当年我可以赶走他,现在一样可以赶得走!”

    那名亲信年约三十岁,生的颇为精壮,神色干练,说话口气应该是宇文恪身边极为信任的人物,闻言说道:“大爷,话虽然如此说,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咱们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一直没有打听到,当日韩风怎能说服林家归附。林承彦一勇之夫,可林智绝对不是个善茬,若不是韩风给予林家足够的好处,他们怎会答应?”

    宇文恪长叹一声,林家和宇文家的势力在伯仲之间,林家没有必胜的把握,就敢答应归附韩风的细作司,公然宣称——若是宇文家的船只出现在林家战舰视野之内,一律击沉!

    这样的狠话,在两家长达数百年的争斗中也极少出现,对于海盗们来说,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看样子,韩风下一步就是要赶赴南部,解决张家。如果林家张家联手,宇文家就真的危险了。更何况,宇文家的那个“逆子”宇文良现在更是一心想要夺回家产,他可是占了巡检司的名分,怎么说也是官方身份,小视不得……

    宇文恪悠悠的说道:“归牧,别提这些烦心事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宇文家自从隋唐来到琉球,历经数百年不倒,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岂是这么容易摧毁的?”

    叫做归牧的亲信点头答应了一声,随即吩咐余下几名护卫坐下,店小二已经端着热气腾腾的早点和茶水送了上来,香喷喷的早点只怕是老板特意加了料的,宇文恪微微一笑,让归牧又取出点碎钱打赏了小二。

    小二正在点头哈腰的称谢,忽然间眼睛瞪得极大,失声呼道:“大爷,小心……”

    在风浪里厮杀出来的宇文恪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极为恐怖的味道,坐在凳子上的宇文恪来不及离开,只来得及朝左侧偏开身子。一阵凄厉的金刃破风之声自耳边响起,归牧奋不顾身的抱住宇文恪,两人顿时滚倒在地上,桌子被两人一带,顿时倾倒,上边的汤水、茶水、点心、小菜,洒了两人一身……

    一柄锋锐的利刃洞穿了归牧的右肋,势不可挡的利刃破体而出,刺穿了宇文恪的右肩……顺着抽出的刀刃,狂喷而出的鲜血几乎是顷刻间就把归牧变成了血人,宇文恪被他这么一扑,侥幸逃过一截,人还躺在地上,左手就已经握住凳子的腿儿,奋力挥了一圈,挡开刺客的进攻。

    几名身穿寻常服色的男子已经拔刀而起,他们本就坐在宇文恪的身后,如今看到同伴一击不中,余下数人纵身跃起,刀剑并下,凶神恶煞的朝着宇文恪杀去……

    归牧那张英气勃勃的脸庞因为痛疼已经扭曲,左手捂住右肋的伤口,嘶声叫道:“保护大爷……”

    不消他吩咐,几名宇文家的护卫早已猛扑上去,拼命挡住刺客,护着受了重伤的归牧和宇文恪不断后退。

    为首刺客高声叫道:“韩大人有令,必杀宇文恪!细作司出手,绝不空回。诸位兄弟,杀宇文恪者,升官一级,赏银五百两……”

    宇文恪右肩受伤,左手抓着一条板凳,一听此言,破口大骂道:“韩风小贼、宇文良这个孽种,想要老子的命,便来吧!”

    突如其来的刺杀,让正在吃饭的客人、经过的路人惊慌失措,宇文恪和刺客的对骂声半条街几乎都能听见。令人惊异的是,街上的人并没有四散奔逃,反而渐渐围拢在一起。宇文家数百年来,对这块地方进行保护,调节纠纷,遇到灾年的时候,宇文家还会开粥堂赈济……四方百姓对宇文家感恩戴德已久。

    咋一听是细作司杀人,老百姓反而不怕了。这些天来,整个大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当年宇文家的逆子勾结了大宋的贪官,想要回来谋夺家产。对于当年宇文恪和宇文良之间的矛盾冲突,寻常居民又怎么会知道?但是宇文恪自从十余岁就已经追随上一代宇文家主在海上出没,一直以来,宇文恪在大墩为百姓处理事务,赈灾散财,调节纠纷,早已在大家心目中种下了良好的形象,又岂是那个一直没有长大成人的宇文良可以比拟的?

    宇文恪在大墩,有个绰号叫做“日行一善”,说起来有些滑稽,可事实的确如此,一个在海上叱咤风云,杀人不眨眼的霸主,在对着大墩居民的时候,却是一个行善积德,替天行道的善人……

    围住这间小小店铺的人越来越多,宇文恪的护卫又要分心护着两名伤者,又要抵挡对方的进攻,渐渐不敌,一不留神,一名刺客横刀斩出,雪亮的刀光掠过,将一名护卫的手臂硬生生的砍断,鲜血狂飙……

    归牧急红了眼,不顾身负重伤,猛的扑上前,双手抱住一名刺客的腰,将他重重抵在墙上,两人的重量撞击在薄薄的土墙上,屋梁上荡下一片灰尘。

    那名刺客冷酷的眯起眼睛,双手握刀,朝着归牧的后心便要扎下……

    忽然间,店老板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手中挥舞着两把硕大的菜刀,口中狂喊着:“老子跟你们这些江南来的恶徒拼了……要杀宇文大爷的,先杀我……”照着那刺客的面门便砍。他从来都没有练过武艺,手中的菜刀毫无章法可言,刺客若是在平日里,至少可以有六七种方法躲开这一击,有四五种方法可以反击让肥胖笨拙的店老板毙命。

    可是,他现在被归牧顶在墙上,动弹不得,只得硬生生的收回长刀,横刀掠开店老板手中的菜刀,刀锋闪耀,在店老板的手臂上划过,一道深深的血痕触目惊心,几乎露出了骨头……

    围观的大墩人再也按耐不住,愤怒的狂吼着:“打死这群狗崽子……”

    无数人挥舞着扁担、板凳、柴刀……冲上前去,无论他们往日是多么良善的人,此时此刻都被眼前的一切激发了血性。一个平日里对居民们照顾有加的大善人,现如今被人追杀,伤痕累累,忠心的部下或死或残……就算是兔子,此时,也会咬人了!!!

    惊恐的刺客们来不及逃走,就已经被愤怒的人群围住,扁担横扫、板凳狂砸……愤怒的嘶吼声淹没了刺客们的求饶声……

    宇文恪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不再关心那些死到临头的刺客们,而是把目光转向满身浴血的归牧,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宇文恪微微点头,归牧难以察觉的淡淡一笑……

第九章 出门十步者,死

    “喂,你们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韩风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的部下和林家的众人。

    林智轻咳一声,这次离开林家的大本营,他就代表着林家跟随韩风前往大墩。巡检司要设立在大墩,不仅仅代表了宇文良一定要拿回他在宇文家的地位,更代表了大宋要通过巡检司控制整个琉球的决心。可是,现在人还没有走到大墩,就已经听说细作司派人刺杀宇文恪未遂……

    看着林智半信半疑的模样,韩风傲然说道:“好,我只说一次。如果我要杀死宇文恪,他绝对活不成。”

    没有人会怀疑韩风这句话,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年轻的细作司总领可以随时一句话调动大批精锐刺客来到琉球,在细作司无孔不入的暗杀之下,海盗出身的宇文恪想要活下去,简直是痴人说梦。只不过,韩风不会贸然调动大批人手来到琉球,更加不会在宇文良想要理直气壮夺回家产的时候,采用暗杀这种令人不服的手法。

    “依我看来……”李妙笔靠着路边的大树坐着,懒洋洋的说道:“宇文恪是个聪明人,他自己找人刺杀自己,激起大墩居民对他的同情心,这样的招数,并不算很新鲜!”

    林智轻声说道:“你这么一说,也很有可能。宇文家一直以来对大墩的居民十分爱护,因为他们并非琉球土生土长的人。琉球人一贯有些排外,宇文家若是在大墩嚣张跋扈的话,根本不可能跟我们林家对抗数百年。如果他真的是找刺客暗杀自己,就是算准了,那些天真的大墩居民会信以为真,从而团结在宇文家的身边,对抗巡检司。我们的实力都在海上,陆上的势力对于我们而言,一点用处都没有……”

    韩风默默的点了点头,对于三大家族来说,他们的财路都在海上,在琉球本土横征暴敛只会让他们失去陆地根基。比如林家,他们对于鸡笼的居民也很不错。以比较合理的价格向农民购买米和糖,然后转手卖给日本人。鸡笼人说起林家,并不比大墩人说起宇文家差多少。

    在琉球人的心中,他们是琉球的人,三大家族是一群不在陆地惹事的海盗,是可以照顾他们,给他们开辟财路的人。就算是唇齿相依了数百年,大家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感情,如果大墩居民真的同仇敌忾*巡检司,对于韩风在琉球的计划势必会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而且,巡检司是官方机构,是真正意义上管理琉球的“官”,官民一旦对抗起来,传到临安就是一件巨大的丑闻……

    “宇文良……”韩风缓缓说道:“你是宇文家的人,在大墩,你要把你在宇文家发生的一切,编成段子,吩咐人用各种方式传递出去……”

    对于这个方式,韩风有十足的信心,无论是古代还是一千年以后,人们对八卦都有天然的爱好,尤其是什么豪门丑闻,诸子争产,后宫争宠这样的故事津津乐道。三人成虎的典故,并非无因,当说得人说了,宇文良的形象就会从一个“逆子”变成受尽磨难而又百折不挠返回琉球来的“好汉……”

    “但是,要怎么说,才会让人觉得,我是真的受尽委屈了呢?”宇文良皱紧了眉头,语言可以很强大也可以很无力,用一段话让人感悟到自己的心情,实在不容易。

    李妙笔张口说道:“子曰……”

    韩风没好气的打断了李妙笔的话头:“曰个屁,这种话能对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大墩人说吗?”正为难之间,韩风忽然眉头一挑,想起一句铿锵有力的话来,于是,转首冷冷的看着宇文良,一字一句的说道:“告诉那些大墩人——我有我自己的原则!我不想一辈子让人踩在脚下!你们以为我是个败家子?我等了三年!就是想要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不是想证明我有什么了不起!我是要告诉人家,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我等了三年!就是想要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不是想证明我有什么了不起!我是要告诉人家,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宇文良紧紧咬着牙关,胸膛不住起伏,下午的阳光透过稀落的树杈之间落在他的脸上,将那张年轻英俊却充满仇恨的脸庞笼罩了一层肃然的光芒。这番话,彻底击碎了他心中的保护壳,每个字都是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林智略带诧异的看着韩风,眼前这位细作司的总领,的确有很多很多让人猜不透的地方,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话,林智自诩足智多谋,也难以成文……

    “大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宇文良双手抱拳,弯腰朝韩风一揖:“属下先走一步!”

    看着宇文良带人离去的背影,韩风悠然说道:“咱们可以放慢脚步,多走几天再到大墩,就当游山玩水好了!”

    “那……大人,宇文恪污蔑细作司刺杀他的事,您准备怎么办?”简怀诛小心翼翼的问道。

    韩风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既然他说我要杀他,那我就杀他好了。不过,咱们要杀,也是光明正大的杀……”

    在家中养伤的宇文恪心事重重,宇文良真的到了大墩,而且市井之间流传着许多当年宇文家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一句“我等了三年!就是想要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不是想证明我有什么了不起!我是要告诉人家,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亲手拿回来!”几乎家喻户晓,所有人都知道了,宇文良这次回到大墩,没有别的目的,就是要拿回宇文家的一切,忠心于宇文良的人,到处散播着谣言,这些说着满口流利的琉球话的汉子们,就像说书先生一般,孜孜不倦的走遍大街小巷,告诉每一个大墩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渐渐地,大墩人也开始疑惑,开始分化,很多人怀念起当初那个天真无邪,满大街跑着玩的小少爷,是的,虽然宇文良没有为大墩做过什么善事,可他绝没给大墩带来过灾难。宇文家的孰是孰非,在这些百姓的眼中,渐渐迷离了起来……

    “大爷,出事儿了……”归牧拖着重伤的身体,撞开了宇文恪的房门,伤口再度裂开,一股殷红出现在雪白的纱布上。

    宇文恪很少看到归牧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归牧可是他手下第一号人物,十七岁就带领海盗独自拦截南洋商船,在和张家的战斗中,归牧曾经以少胜多,以只有对方一半的战船,击败了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张家舰队,成功将宇文家掠夺的财富安全带回了琉球!这一次刺杀行动,便是归牧一手策划,可以说得上是成功,将整个大墩的居民全都团结在自己的周围,当然,如果不是宇文良到处散布那些令人心动的谣言的话……

    “什么事儿?”宇文恪沉声问道。

    归牧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走到宇文恪的床前,冷静的说道:“大爷,到门口看看就知道了!”

    一群宇文家的护卫,搀扶着受伤的宇文恪和归牧,带着宇文家的老二老三和其他家人,走到了宇文家的大门口。

    和林家一样,宇文家也是在大墩港口附近设了一个营寨,营寨就挨着大墩城。小小的城市和营寨唇齿相依。宇文家的战船都停在港口,而海盗们,平日里就住在营寨,也有不少人在大墩安了家。营寨没有设在山上,只有一溜长长的围墙,正门是个巨大的辕门,高挑着宇文家的旗帜。

    往日里,会有八名海盗在门口守卫,还会有一队人沿着围墙来回巡逻。

    不过,今天守在门口的海盗,一个都没能站起来,每个人都被人打晕在地,对方采用的是重手法,力度掌握的很有火候,没有伤及人命,却也让他们一时半会都醒不了。而那一队巡逻的海盗更惨,直接被人绑了起来,嘴巴都被自己的臭袜子或者烂腰带堵住,整整齐齐的倒吊在围墙外的大树上。

    每棵大树挂着一个拼命挣扎的海盗,那情形,别提多滑稽了!

    宇文恪冷冷的看着那些被打晕的海盗,沉声吩咐道:“把他们抬回去,救醒了问清楚是什么人打伤了他们,有多少人?”

    一名随从答应了一声,指挥护卫将那些海盗抬走。

    看着那些在大树上挣扎的海盗,宇文恪的眼睛眯缝了起来,肩头上的伤口隐约做疼,那丝丝的痛楚好像扎在他的心口一般,宇文恪静静的说道:“派人去把他们接下来,挂在那里,丢我们宇文家的人!”

    归牧连连摇头:“大爷,先别轻举妄动,你看看这个!”

    他的手指指着营门外的地面,一条殷红的长线画在门外,离门并不算远,看那颜色,很像是血迹。

    宇文恪走进了几步,瞪大了眼睛,看到在那条红线之外,还有一行大字。待他辨认清楚了字迹,顿时脸色大变!

    “友情提示:出门十步者,死!细作司韩风敬上!”

第十章 琉球第一战

    距离俺订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大致的东西都备齐了。

    唔,接下来的时间应该多点了。就是麻烦啊麻烦。

    快订婚的男人,你们伤不起啊伤不起……

    开个玩笑,谢谢泥尘、小李飞彪等书友的捧场,非常感谢!

    我先去睡觉,白天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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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在地面上就像一道道深深的血迹一般。

    宇文恪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传来一个粗重的声音:“呸!我宇文家在琉球纵横数百年,还从来没有遇到人踩到家门口这样的事儿,二爷我这就走出去十步,看看谁能要了二爷我的命!”

    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宇文恪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二弟,厉声喝道:“不得轻举妄动!”

    老二根本就没把宇文恪的话放在心上,冷笑道:“大哥,你这是江湖路走的多了,胆子反而越来越小了。这是韩风咋呼咱们宇文家呢,要是被他一吓就不敢出门,咱们宇文家以后怎么在大墩混下去?”

    说话间,老二已经迈步走了出去,十步的距离只是一转眼的功夫,老二话音刚落,脚步就已经踩在了红线之外,潇洒的转身回来面对着宇文家上下众人,傲然说道:“如今,我就站在这里,老子不是活得好……”

    一句话还没说完,宇文恪忽然目眦尽裂,惊声叫道:“趴下……”

    老二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耳中似乎传来一阵劲风,好端端的天气,头顶上艳阳高照,怎么会有风?

    他诧异的想要回头,可是胸腹间似乎被一柄巨锤击中,剧痛之下,老二茫然的低下头,看着透胸而出的箭尖,一滴滴似乎成了黑色的鲜血顺着锋锐的箭尖,落在地面上,旋即,和那条粗重的红线混成一体……

    他脚下一软,身体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想要开口,可是喉头一甜,一股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茫然无助的眼睛奋力睁大,眼巴巴的看着宇文恪,似乎想要自己的大哥救自己一把。

    老二艰难的抬起右手,伸向对面,可是瞳孔中的景象却越来越模糊,隐约中,仿佛有人在叫喊着朝自己跑来,接下来,对于他而言,已经没有接下来了……

    吕品收起手中的神臂弓,傲然站在韩风身后。

    “三百步,一击毙命!”韩风拍手赞道:“当初在御前营中,你这一手弓弩也算得上是极好了。”

    看到吕品似乎有些骄傲的样子,韩风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又压下他的喜悦:“不过……你的箭术跟秦燕比起来,还有一些差距。此外,辛弃疾大人手下有位博戈满大叔,那才当真称得上是神弓利箭,就算是秦燕,在博戈满大叔面前,也难及万一!”

    吕品笑嘻嘻的说道:“末将手里有几分功夫,自己是最清楚了,在大宋为将,别的不说,弓马是天天都要练的。这点准头,还真的不算什么!”

    韩风踮起脚尖,手搭凉棚,朝着宇文家的大门处看了看,轻声说道:“咱们太高调了!也罢,我还是去打个招呼吧!”

    宇文恪铁青着脸,看着手忙脚乱的部下们把已经倒毙在地的老二给拖了回来,身后老二的妻子儿女已经哭喊连天。

    宇文恪渐渐捏紧了拳头,那只钢铁拳头,曾经取过无数人的性命,曾经掌握舵盘,跟狂风巨浪搏斗。只是,这一次,他面对的对手实在太强大了。

    “唔,是宇文恪么?”

    远处一声清朗的喊声清晰的传来。

    宇文恪眯起眼睛,看着一骑白马缓缓在百步外停下脚步,马背上一位白衣男子,虽然面目看的不是太清楚,却依然让人觉得,那是个英气勃勃的年轻人。

    他的身边跟着十余位精悍的汉子,或者骑马或者步行,却都是手持兵刃,显得训练有素!

    “韩风?”宇文恪从口.唇中缓缓吐出两个字来。

    宇文家的人顿时炸了锅,许多人嚎叫着拔出兵刃要上前和韩风一战。对方就算再嚣张,出现在眼前的,不过是十来个人七八匹马,还能吞了有数千海盗的宇文家营寨吗?

    韩风按住马头,提高了声调,懒懒的说道:“宇文恪,本来我很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可以在我的舰队没有攻打你之前,主动投降。甚至我还可以让宇文良放过你,让你们全家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的当富家翁去。可惜,你自作孽不可活。居然在我来到大墩之前,跟我玩自己刺杀自己的把戏,想要激起民愤?这种把戏,你家小爷许多年前都懒得玩了……”

    韩风提起马鞭,指着那道殷红的血线,傲然说道:“千万别说我没提醒你,出门者,死!”

    宇文恪双臂一张,硬生生的挡住了想要冲杀上前的宇文家海盗,他的脸色难看的就像地狱中的恶魔,狰狞而又充满了愤怒,冷声叫道:“韩风,你是要和我们宇文家不死不休吗?”

    “回答正确!”韩风凭空一抖马鞭,一声清越的爆裂之声响彻大地。

    宇文恪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韩风如此决绝,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给自己。虽说这句不死不休,会让那些宇文家的海盗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可这是对于那些宇文家的死忠而言。

    对于那些只是混在海盗群中捞财路的人来说,见识到了辕门杀人这么血腥暴力的手段,再听到韩风承认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宇文恪的心中根本就没有底,今天夜里,从宇文家的营寨里会逃走多少人……海盗,毕竟不是军队,就算经历了数百年的传承,已经接近了军队的性质,可靠在海上劫掠为生的队伍,一支没有灵魂的队伍,永远不可能成为一支钢铁之师。

    宇文恪紧紧咬住牙关,腮帮子上的肌肉高高.凸起,不经意间,他已经放下了拦住海盗们的双臂,从宇文家的辕门中,疯狂的冲出去一百多人。

    那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汉子,跟随宇文恪纵横大海,在腥风血雨中闯荡过来的,他们根本就不怕死,既然做了海盗,早就预料着把这条命交代出去,但是这种被人踩上鼻子的侮辱,他们受不了……

    一百多人狂风般的冲过红线,叫嚣着,挥动着各式各样的兵刃,疯狂的朝韩风冲杀而去,各种琉球脏话声震四野。

    归牧挨到宇文恪的身边,轻声说道:“大爷,韩风不是这么鲁莽的人,要是这样能杀得了他……?”

    宇文恪竖起左臂,阻止了归牧继续说下去,冷冷的开口道:“韩风要动我军心,我不能在这个关头认孬。”

    归牧心中一懔,不再言语,抬头朝对面看去,韩风身侧一名军官模样的男子,缓缓抬起手中的长枪,随即,闪电般的落下。

    随着他的举动,从韩风身后的树林里,两翼各自冲出一小队骑兵。人数大约只在三十左右,这是两队武装到牙齿的骑兵,自幼就在海上作战的归牧,从来没有见识过,那披着厚重马甲的高大战马,全身覆盖在黑色钢铁之下的健壮战士,数十支长枪平举,仿佛一条直线,而闪耀寒芒的枪尖、迎风绽放的红缨、奔腾如雷的蹄声,让这两小队骑兵狂野的仿佛千军万马!!

    骑兵们整齐的夹.紧马刺,在短短百步之内,马速疯狂的提到极限,转眼之间就已经撞入迎面而来的海盗群中,厚重的铠甲无视海盗们的长刀短刃,灵动如蛇的长枪仿佛蛟龙缠身,肆无忌惮的掠取着海盗们的性命……

    韩风漠然的注视着眼前一边倒的屠杀,那些在海面上或许还有一战之力的海盗,面对豹组的百炼精锐,完全成了待宰的羔羊,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一辈子没有见过骑兵是如何作战的,在慌乱中、在惊恐中、在胆怯中,被马蹄踏翻在地、被长枪高高挑起、被利刃一刀两断……

    红线到韩风之间的百步距离,已经成了人间地狱,一鼓作气冲来的海盗们,还没看到韩风的脸庞,就已经被比他们更快更冷酷更强大的铁骑粉碎,虽然只有区区三十骑,可是对于那些完全不知道如何抵抗的海盗来说,已经足够把他们全部送入地狱……

    吕品目光紧盯战局,看着那些骑兵列阵而出,随即调转马头,把已经凌乱不堪的海盗们再度冲杀。狂飙而出的鲜血、触目惊心的短肢残骸、被马蹄踩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让那些方才还在不住叫喊的海盗们彻底丧失了斗志,哭喊着拼命朝红线跑去。

    出来容易,回去难!

    已经走出来,还想离开就已经太迟了,一匹匹烈马肆意冲撞,大枪攒动,钢刀闪烁,把身边的海盗们接二连三夺走性命。而距离略远的骑兵,已经勒住马头,取出弓箭,就像在射击场上练靶子一般,轻松无比的将那些海盗一个个射翻。

    从一百多名海盗疯狂的冲出,到只有十来人惊恐的逃回红线,只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而已,宇文恪的心,已经冰凉无比。

    “一下子出动三十人?”韩风板下面孔。

    吕品毕恭毕敬的答道:“大人,豹组琉球第一战,务必要裂敌肝胆。或许大人觉得三十人太给这些海盗面子了,不过,末将以为值得。若是二十人的话,取胜没有问题,却不会有这般气势了。”

    “随便你。”韩风淡淡的说道,举目朝宇文恪望去,脸上还不忘挂上一个灿烂的微笑。

第十一章 苦心

    宇文家的大堂之中,灯火辉煌,可是灿烂的灯光下,却是整个宇文家的一片悲哀之声。曾几何时,纵横海上的宇文家被人如此欺凌过?但是宇文恪现在不得不忍气吞声。

    “大哥,索性点齐家中儿郎,杀出去。韩风从江南来,身边带的人马不多,我就不信,数千宇文家儿郎,打不赢韩风!”老三一拳砸在厚实的楠木大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脸色阴郁的就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宇文恪阴沉的抬起头,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着自己的弟弟:“蠢材,韩风的确没带多少人来,可人家都是骑兵。骑兵,知道吗?来去如风,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我们怎么办?靠两条腿去追他?”

    宇文恪到底是一家之主,发怒之下,宇文家众人便不敢做声。归牧是宇文恪的亲信,看到气氛十分尴尬,三爷嚅嗫着不敢做声,便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大爷,韩风此人做事,不会无的放矢。他如此张扬的来宇文家作乱……属下猜测,他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为了让我们把精力放在陆上,给林家从海上进攻宇文家制造条件!”

    归牧一句话,让整个宇文家的人全都沸腾了起来。宇文恪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么多年在刀光血影中闯荡过来的经验,让他觉得,归牧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三大家族的实力都在海上,战船、水手才是他们的本钱,就算丢了陆地上的营寨,只要宇文家实力依然保存,大不了就拖着舰队一走了之。反正是海盗出身,大不了去南洋继续当海盗去。可要是宇文家的舰队被消灭,海盗迫不得已变成了陆地上的流寇,那便是死路一条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宇文恪缓缓的说道:“跟韩风做意气之争,没有必要。他手下的骑兵,太厉害。我们宇文家要是和韩风硬碰,说句难听话,就像是群羊想要咬死一群狼,虽然狼少羊多,可是拼到最后,不死几百只羊,绝对换不下几头狼来。海上的实力,是我们的根本,事不宜迟,我们明天就走!”

    老三一听就急了,站起身来叫道:“大哥,明天怎么走?数千人手的淡水、食物都没有准备,眼下能去哪里?偌大的舰队就算是去南洋,路上的航程都没有探视。贸然离开琉球,岂不是让我们送死吗?万一在海上遇到什么事儿,光是淡水不足,就已经可以要了我们的命!”

    宇文恪沉声说道:“谁说我们要去南洋?不,我们要北上!”

    归牧心中一震,想到一个极为惊人的事情。宋军在整体实力上或许和金人略有差距,但是在水师上,宋人占据了绝对优势。可以说,来到海面上,那就只有宋军打脸、金人挨打的份。既然金人在水师上弱了这么多,那么海盗出身的宇文家果真北上之后,金人十有*会喜出望外,加官进爵是在所难免,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归牧颤抖着声音说道:“大爷,难道是要去金国?可,我们毕竟是汉人啊……”

    “汉人又怎么样?”宇文恪冷冷的说道:“韩风要逼死我宇文恪,难道我们宇文家琉球称雄数百年,就这样毁掉吗?如今,有奶便是娘。北上之后,我猜,拥有四百条战船,数千水手的宇文家舰队,至少可以为我们赢来一个十分尊贵的军职。与其被韩风一口吞掉,不如保存实力投靠金人。将来金人若是南下灭了宋国,我们借助金国实力不断壮大,兵发琉球,就算是在琉球自立为王也不在话下。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归牧,你忘记了昔日淮阴侯胯下之辱的时候吗?”

    归牧自幼便在宇文恪的积威下长大,从来不敢反驳宇文恪。但是这次忍不住说道:“大爷,宇文家自从隋唐就来到琉球,对于赵宋自然不会尊崇。这也无可厚非。但是,我们始终是汉人。金人攻破汴梁,掳走二帝,占据汉人半壁江山,这不仅仅是赵宋的耻辱,也是我们所有汉人的耻辱。或许北上金国,是宇文家最好的出路,但身为一个汉人,我归牧无法对金人下跪称臣!”

    有些喧嚣的大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许多宇文家的人,暗自为归牧捏了把汗。自从宇文良被赶走之后,宇文恪便在大墩一手遮天,在赵宋,偶尔还有大臣敢和皇帝吵架顶嘴。可是在大墩,从来没有人敢违拗宇文恪的意思,归牧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这么对宇文恪说话,八成是嫌命长了吧?

    老三忍不住打圆场道:“归牧,你是我们宇文家的家臣,怎能违抗大哥的意思?马上认错,回去闭门思过去……”

    归牧看惯了宇文恪的手段,当然知道宇文恪当真发怒的时候,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他心中惶恐,说话的声音都已经颤抖了起来,言语已经不怎么流利:“大爷……求你三思而后行啊,天高海阔,宇文家能去的地方太多太多,金国,真的不能去。那可是遗臭万年的……”

    “啪!”宇文恪长身而起,举起宽厚的手掌,一巴掌甩在归牧的脸上,把那张清秀的脸庞打得高高肿起,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从来没有人敢违抗我的意思……”宇文恪冷冷的看着归牧:“北上,才算是对我们宇文家最好的选择。”

    “大爷……”归牧吐出一口鲜血,执拗的看着宇文恪。

    “连你也敢违抗我?”宇文恪愤怒的抓住归牧的衣领,用力之下,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两人呼吸相接,宇文恪瞪大了眼睛,眼白中丝丝血丝狰狞无比,咬着牙关一字一句的说道:“宇文家没有人敢不听我的话,来人,把归牧给我拉出去砍了,出海,就用他的脑袋祭旗……”

    几条彪形大汉猛扑而上,将重伤之中的归牧按到在地,七手八脚的拖着他便朝外走。

    不知道是因为伤重还是因为伤心,归牧并未反抗,被人横拖出去,那无辜的眼神依然留在宇文恪的身上。

    海盗们拖着归牧的衣襟,扯开了他的衣服,胸口上伤痕累累,那都是为宇文家征战多年留下的伤痕,有的伤连着别的伤,红红的伤口看起来分外可怖。

    宇文恪心中一动,高声叫道:“住手!”

    那几条大汉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茫然的看着宇文恪,不知道这位大爷到底要做什么,难道说就在大堂,要亲自斩杀了归牧不成?

    宇文恪缓步走到归牧身边,蹲下来,伸手将他的衣服拉好,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是宇文家最忠心的家臣,可是你也要知道,我身为宇文家的家主,对于我来说,如何保全整个家族才是最重要的。现在韩风虎视眈眈,宇文良步步紧逼。他们背后有大宋水师撑腰,有琉球林家助威,仅凭区区宇文家,绝对无法对抗。去南洋,或许能让宇文家存活下来,可是,宇文家能再回到琉球吗?那就是真的成了孤立无援的海盗,在南洋漂泊。投靠金人,在眼下来说,是权宜之计,但是长远看来,我们宇文家还有机会回到琉球。甚至,一统琉球,自立为王。到时候,你会是我们宇文家的开国功臣。归牧,你好好想想……”

    宇文恪长叹一声,站起身来,低声对那几条大汉吩咐道:“把他送回房间去休息,吩咐郎中给他换药。明日出海颠簸,这身体未必吃得消呢!”

    归牧神情复杂的看着宇文恪,却是一言不发的被那几条大汉扶着走了出去。

    “大哥?真的要去金国……”老三迟疑着说道:“那也要起码准备六七天的淡水和食物,匆忙之即,可要怎么准备?再说,我们宇文家还有许多产业都在琉球……这么一下子就全都放弃了,是不是值得?韩风毕竟还没有表现出能够一口吞下我们宇文家的实力呢。”

    宇文恪冷笑着说道:“等韩风让你看到他手中的实力,我们宇文家也就可以从琉球消失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着那些产业?”

    老三不服争辩道:“大哥,你要知道,人这辈子最怕的就是,人还活着,可是钱没了!”

    “屁话,要是钱没花完人死了,你才觉得更难受!”宇文恪冷冷的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宇文家从今以后是和韩风干上了。”

    宇文家其他旁系的人,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看着这一对兄弟争辩。大堂之中一片沉默,也许,他们说的都有各自的道理,可是从眼下看来,情况还没有发展到宇文家要遭遇灭顶之灾的时候,宇文恪就主动放弃琉球根据地,是不是太过于谨慎了?

    许多人的心中也和老三一样,充满了顾忌,可是在宇文恪的积威之下,没有人敢说出口。

    老三一甩袖子,迈步走出门口,高声喝道:“你是大哥,从小到大都是你说了算,都依你,都依你……”愤愤然的走了出去。

    宇文恪一声轻叹,自己的苦心,到底谁懂?

第十二章 看场好戏

    如果是一般人在韩风刚刚到来琉球的时候就离开,或许会被人以为是个胆小鬼、懦弱。其实不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清楚自己的实力。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是知彼容易,知己可就难了。壮士断腕,并非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在琉球盘踞了这么多年,宇文恪有着自己的生存法则,以前的琉球是天不管地不管。偌大的岛屿,就是三大家族为尊。如今不同了,宋人朝廷的势力已经伸到了这片土地上,宇文恪没有自大到单凭自己数千海盗和几百只大小船只就能和一个国家对抗的地步。更何况,林家已经摆明了旗号,是要跟着韩风走了。

    林家可以投降,但是宇文恪不可以,因为他清楚,宇文良不会放过自己。走,是唯一的路。可是去向并不是很多——南洋、金国、日本。源赖朝和林家有生意往来,自己不能去自投罗网;去了南洋之后,宇文恪只怕再也没有能力返回琉球;于是,金国成了唯一的选择。这个道理,宇文恪很明白,但这并不代表别人都能明白他的用心。

    就在宇文恪通知营寨里所有人准备淡水食物,准备天明后登船走人之后的几个时辰里,许多海盗已经悄然溜走。海盗毕竟不是军队,家族毕竟不是国家,在这个时候,还有几个人能谈得上忠诚?

    天色只是蒙蒙亮,涨起的潮水卷着雪白的浪花,一次次冲刷着岸边的沙滩,港湾里的战船随着波浪起伏,微微摇摆。大队海盗走上他们熟悉的船只,鼻腔中呼吸着熟悉的海水味儿,许多人的心情都很复杂。虽然他们是海盗,可也在琉球生活了这么多年,这次要离开,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海盗们大多是琉球本地人,甚至有人悄悄卷起一捧故乡的泥土,用布包好,放在怀里,作为珍藏。

    朝阳不知何时已经从海平面升起,万道彩霞铺洒在海面上,似乎为大海染上了一层金色。宇文恪缓步走上船头,背负着双手,迎风而立,海风拂过他的头发,在阳光下,头发也闪闪发亮,却掩盖不住两鬓的斑白,这段日子,宇文恪实在是太操劳了,白头发,也不知道多了多少根!

    老三不知道在骂着什么,登上了另一条战船。宇文恪苦笑一声,回头看了看最为信任的归牧,轻声说道:“如果你不想去金国,我放你走。以你在海面上的本事,到哪里都有一碗饭吃。”

    事已至此,归牧只是淡淡一笑:“大爷,就算我要走,总要先送你到了金国再说。这次,咱们大大小小的船只,放弃了六成,只能带着战船离开。海面上的事,我还算行家,这个节骨眼,我怎么能走?”

    “随你,随你!”宇文恪轻声叹息,许多年来,宇文家的家底积累至今,却不得不一下子放弃了这么多,换做一般人,实在是舍不得。宇文恪还算是拿得起放得下了。

    强行压抑下心头的思绪,宇文恪吩咐道:“打动旗号,出发!”

    一百多条大小战舰缓缓驶出港湾,随着潮流朝北方进发,宇文恪一直肃立在船头,就像凝固在船头的一尊雕像,目视着北方,绝不回顾。

    远处的海面上依然泛着点点金光,宇文恪却忽然眯起了眼睛,站在他身侧的归牧,急忙抢上两步,手扶栏杆,仔细朝远处看了一会儿,沉声说道:“大爷,是林家舰队!”

    “准备作战!”宇文恪的脸色十分镇定:“海面上,我们没输给林家过!”

    归牧应了一声,传令下去,诸船准备战斗。这次韩风来到大墩,林家的舰队可没有闲着,必然是跟随韩风一起到了大墩,就在海外埋伏等候。归牧此刻心中了然,韩风之所以采取如此激烈的手段,表明要和宇文恪不死不休的局面,为的就是让宇文恪出海,从来让埋伏好的林家出手击溃宇文恪。

    如果宇文恪不出海,韩风也不担忧,只要海盗们被牵制在陆地上,林家就可以大举进攻宇文恪的港口,没有水手的战船就是一堆木头而已,林家舰队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整条舰队抹入大海。唯一让归牧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林家出现的时机如此准确,难道是宇文家出现了叛徒?

    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归牧多想,能够愿意跟随宇文恪北上的都是最忠诚的海盗。宇文恪转身走到战鼓旁边,坦然脱去外袍,露出包裹着肩头伤口的纱布和雄健的胸肌,从鼓手的手中接过硕大的鼓槌,单手持槌,朝着牛皮战鼓,奋力敲击下去。

    砰!砰!砰!砰!砰!巨大的鼓声在海面上回荡,四十二支长长的木桨深入水中,随着鼓声,奋力划动,一阵阵雪白的浪花在战船两翼波动,甲板上百余名海盗尽然有序的跑动,纷纷就位,火箭、火蒺藜等海战武器蓄势待发,每一名海盗的背上,都帮着一柄硕大的鬼头刀,长长的红缨在刀柄上随风飘扬……

    林智淡淡的说道:“降帆……”身后的水手立刻打出旗号……

    看了看身侧的韩风,林智解释道:“宇文恪是水战行家,现在的风向对他们有利,加上宇文恪自己的主舰配备四十二名桨手,可载二百余人。只要宇文恪带领宇文家战舰,和我们的舰队保持在八十步左右的距离,便可以借助风势,用火箭攻击船帆,用火球等武器袭击甲板,让我们无可奈何!”

    韩风笑了笑,毫无介怀的模样,别说是现在的海战,就算是一千年以后,韩风对海战也摸不到头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让林智出战,自己还是做个旁观者好了。水战有些凶险,细作司众人根本就不想韩风上船,但是这位总领大人,就像是个玩心不退的老太太,非得亲自经历一场海战不可。

    “宇文恪会不会借助风向,马上突围?”简怀诛忍不住问道。

    林智摇了摇头:“不会,宇文恪昨夜传出要走,部下便人心思动,一夜之间,少说也跑了几船人。而我们林家有备而来,加上有韩大人的豹组精锐坐镇,可以说,宇文恪绝不会硬闯。一旦战舰接近,让我们有登船的机会,那他就完了!”

    两支舰队本来是成“t”字形接近,宇文恪到底是老行家,发现敌情之后,前方战舰立刻停下,等待后方战舰赶上,面对着对面已经排成弧形,隐约有包围己方之意的林家舰队,宇文恪冷静的下发着命令:“全舰前进!”

    主舰乘风破浪,四十二支船桨奋力划动,所有宇文家战舰几乎成一线,飞快的朝林家舰队接近,带着海水腥味儿的海风拂过海盗们的脸庞,那种久违了的战斗感觉,重新回到每个人的身上,让他们只觉热血沸腾。太久以来,三大家族都没有爆发过大规模战事,海盗们几乎快要忘记了,上次激战是什么时候……

    两支舰队一快一慢,却是渐渐缩短着彼此的距离,宇文恪紧紧咬住牙关,偌大的鼓槌在他手中仿若无物,激昂的鼓点沸腾着每一个战士的血!

    归牧眼看着对方的战舰越来越接近,却是一言不发,蓄势以待的箭手们拉紧弓弦,指节因为用力太久已经发白,许多人忍不住侧头看着冷静的归牧,却没有一个人敢在归牧没有下令的时候,放箭出去……

    一百二十步、一百一十步、一百步……归牧忽然暴喝道:“放箭!”

    点燃了火药包的长箭,从无数战舰上如同漫天飞蝗一般带着尖锐的啸声飞向林家战舰,转眼之间就已飞到林家战舰上方的最高点,随即势不可挡的落下……

    林智的主舰落在后方,并未受到箭雨袭击,但是看到此情此景,不仅眉头一皱,无奈的说道:“他们占据风势,百步可以射到我方。可是我们的弓箭却无能为力。而且,现在的潮流对我们很不利,宇文家顺流而下,灵活机动。而我方的战舰逆流而上,且不占风势,现在如陷沼泽……”

    韩风当然知道林智还有很多潜台词没有说出来,比方自己这个外行指挥内行,非要林家舰队在宇文恪离港不久就堵上,导致现在风头水流都对林家不利……

    “坚持住!”韩风微笑道:“我是外行,但是我也知道,海水潮流会发生变化的。你不会一直倒霉。而且,林家和宇文家在海面上斗了这么多年,又怎么能一触即溃呢!”

    林智无可奈何的苦笑一声,的确,对于宇文恪的攻击,林家战舰早有准备,虽然现在处于下风,可拥有数量优势的林家,就像一条长蛇,死死的缠住宇文恪的舰队,不给他们逃走的机会。

    “大人要我坚持到什么时候?”林智轻声说道:“如果照这样打下去,最多只能是两败俱伤,我想,大人不会干这样的赔本买卖吧!”

    “撑住就行,到时候,让你看一出好戏!”韩风神秘兮兮的说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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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锦衣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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