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比赛
烈日当空,就在成都校场上,三个方阵整整齐齐的排列着。【]这三支队伍分别来自吴曦的驻屯军、辛弃疾的兴元军和韩风的豹组。
当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那火热的光芒毫无遮掩的洒落在身披重甲的官兵身上。要知道,大宋一名官兵如果穿戴整齐,身上是要背负着三十多斤的重量,这还不算他们手中的武器。豆大的汗水顺着他们的脸庞一滴滴滚落,滑过明亮的盔甲,落在土地上,转眼间就被干涸的大地吸收的干干净净。
沉重的盔甲已经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烫,如果伸手摸上去,手指头都会觉得一麻。而不住流下的汗水,甚至挂在睫毛上。一旦闭上眼睛,带着咸味的汗水渗入眼中,整个眼睛都会觉得麻痒难当。
这里都是精兵强将,尽管已经在烈日下站了大半个时辰,还是稳如泰山,三个方阵并没有出现任何散乱。
吴曦满意的捋了捋胡须,得意洋洋的说道:“我们川军一向纪律严密,吴家带兵几十年,自然有自己的方法,看看我的部下,可有一个摇摇欲坠的?可有一个求饶不站的?”
韩风嘿嘿一笑,拱手道:“吴大人,不妨让我试试你的部下。”
吴曦傲然点头。韩风也不客套,从阴凉的树荫下一跃而起,快步走到吴曦部下方阵之前,仔细看着这些已经汗流浃背,估计连底|裤都已经打湿好几遍的官兵们,冷冷的说道:“你们可以解散了,去一边喝点凉水去吧。【]”
已经站得快要晕倒的川军官兵,一听此话,顿时欢呼起来,当即作鸟兽散,丢盔弃甲的有之,就势躺在地上休息有之,当然,更多的人是直奔放下树下的水缸,七手八脚的去抢水瓢。
吴曦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耳边偏偏又听见辛弃疾几声奸笑,那张老脸更加挂不住,面目一冷,拂袖而起,带着几名亲兵,快步朝着那群散乱的官兵走了过去,厉声喝道:“你们是不是耳朵有问题。韩风是川军将领?他说是奉我命令了吗?你们怎敢因为外人一句话,就自己解散?当我的军令是儿戏不成?”
本来欢呼不已的川军官兵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瞠目结舌,的确如此,韩风可没说过那是吴曦的意思啊。本来站队的时候,吴曦就吩咐过,除非有他本人命令,否则个个都要站得像铁矛一样笔直。这一下可算是中了韩风的奸计了!
吴曦转过脸来看着一脸无辜的韩风,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韩风,你这是用诈,要是我派人去你豹组那边喊一声,包管你的部下也是鸡飞狗跳。”
“吴大人,您尽管可以试试。”韩风满不在乎的答道。
跟在吴曦身边的吴文海,看到父亲的部下上当,冲着韩风做了个鬼脸,快步朝豹组的方阵跑去。三个方阵站得很开,那里同样是两百名豹组官兵站得如标枪般挺直。没有一个朝这片混乱的川军官兵看一眼。
吴文海心中暗暗佩服,却还是大步站在豹组之前,提高了声调喝道:“韩大人有令,豹组就地解散,自行休息。”
满以为自己一句话,这两百名豹组马上就要上蹿下跳,没想到,那些人个个就像没有听见自己的话似的,依然站得笔直,昂首挺胸。吴文海暗暗恼怒,厉声喝道:“你们敢不听韩大人的号令?”
为首一名队长高声答道:“请问将军有没有韩大人印鉴?如果没有,豹组恕不从命。”
这是没骗过去啊……吴文海忍不住扭头朝着韩风的方向看去。更没想到的是,那个说了话的豹组队长忽然又开口说道:“站队之前,韩大人吩咐的是,没有他亲自吩咐,绝不解散,也不可喧哗。下官贸然和将军对话,已经犯了军规,下官自行受罚。”说罢,那名队长独自走到队伍之前,带着沉重的盔甲,趴在地上,一起一伏,十分标准的做了个五十个伏地挺身。三十多斤的盔甲、在烈日下暴晒后体力衰减不少,五十个伏地挺身做到最后两个,几乎是咬着牙完成的,饶是如此,依然是完成的十分标准。随即,那队长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掌的灰尘,重新站入队列之中。
吴文海闹了个没趣,只得悻悻的返身走回。韩风笑眯眯的抱起膀子,得意的神情溢于言表。吴曦的面子理所当然挂不住,可是又无可奈何,只得把一肚子火气发在那群川军官兵的身上:“都给老子老老实实站好,把麻扎刀都举起来,举过头顶,不准放下来,直到老子喊停为止!”
辛弃疾悠然走到吴曦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的说道:“通常你开始自称老子的时候,就快要乱了方寸了。不过,说起来带兵,你跟我老人家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韩风这小子跟着我老人家见识的多了,他的豹组,当初也有不少我老人家飞虎军的精英,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也难怪你会输掉这场比赛。”
辛弃疾正说得眉飞色舞,就差没说韩风是他的徒弟,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了,忽然间,辛弃疾脸色一变,双眼直如喷出火来,牙关紧咬,有些花白的胡须一个劲的在下颌颤抖。吴文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关切的问道:“辛世叔,是不是天气太热了,你的身体吃不消?要不然早点回去休息?”
吴曦顺着辛弃疾的目光看去,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前俯后仰的说道:“哈哈哈,这可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了。你的兴元军,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辛弃疾咬牙切齿的喝道:“一世英名,今天全被这群兔崽子毁在这儿了。这要是当年的飞虎军,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偌大的校场上,只有一个方阵还是整整齐齐的,那就是豹组的方阵。就算是辛弃疾的兴元军,也有些散乱了起来。辛弃疾忍不住恨恨的看着韩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这也是你小子安排好的吧……”
第五十四章 噩耗
. 9971599715.几位风华绝代的少女,轻移莲步,缓缓从校场穿过。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随风传来,绰约的身姿、动人的神采,无不让人侧目。当然,除了豹组的二百人之外。
辛弃疾的恼火正是来自于此,他的兴元军,毫无例外的脑袋齐刷刷的跟着几位少女移动。数百道目光聚焦在那些美丽的少女身上。太狠了,这位老将暗叹道,韩风这一招的确毒辣。为首的是沐谦心,身边是林珍等锦衣卫的姑娘,就连那个彝族少女阿倮也跟在一旁。这几位女子,或者清纯、或者火热、或者夺目、或者充满了异样的风情,被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官兵看在眼里,定力稍差一点的,怎么可能不扭头看过去。
心里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可辛弃疾还是压不下心头的火气,怒气冲冲的蹿到诸军之前破口大骂道:“上辈子都没见过女人吗?几个女人从阵前走过,你们一个个都恨不得挖出眼珠子来。这样的破烂军队,还指望上阵打仗?女真人不用动刀枪了,拉一排姑娘出来,你们指不定就马上举旗投降了……”
韩风笑呵呵的走到辛弃疾身边,低声安慰道:“辛世叔,息怒、息怒!今天这一比,大家也就看出来了,军纪这一块,还是要加强。四川不同于别的地方,将来出兵北伐,川中是极为重要的根据地之一。出兵之后,直接要面对金国数十万大军的压力。军队不能令行禁止的话,十分危险。比赛之后,就算是刚打了胜仗的川军和兴元军,这股傲气,也被我的部下压下去了。”
辛弃疾虽然爱面子,可这场比赛,原意也就是他和吴曦商议过,知道兴元军招募了不少新兵,而川军久无战事也难免有些懈怠。在取胜安康之后,两军官兵骄傲之情溢于言表,吹嘘的时候完全不把金国人放在眼里。身为富有经验的老将,辛弃疾当然知道,这样做法十分危险,女真人应该说还是很有战斗力的。可自己亲手来杀这些骄兵悍将的威风又不太合适,便找来韩风议论。
韩风别的或许不行,灭人威风向来拿手,当即提出要比赛。让那些已经眼高于顶的川军兴元军官兵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铁血之师。豹组恰恰又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在救援兴元府的时候,豹组浴血奋战,突围求援,用鲜血和生命赢得了兴元军的敬佩。而在匡复安康的时候,又是豹组的官兵干冒奇险,将十余车火药送入城门,接下来的仗打的才那么顺手。川军上下提到豹组,也是个个都翘起大拇指。所以,想来想去,都是豹组最适合去灭他们的威风。
比赛失败的川军和兴元军一个个就像斗败的公鸡一般无精打采。吴曦和辛弃疾也懒得去看这些让他们丢了面子的士卒,叮嘱部下将领严加操练,将来再和豹组比过。便拉着韩风一路朝校场外走去。
都忙乎了一天,大家未免有些肚饿,一行人径直去到校场附近的酒家,随意吃喝些。锦衣卫一早包下全场,在街道上严加看管,确保三位大员的平安。三人走进酒楼,找了个舒服的地方便坐了下来。
看到两位大人都有些郁闷,韩风十分有眼色的主动拿起酒壶给两人分别斟酒,这才说道:“上次拿下安康,辛世叔用的都是招募新军,没想到训练没有多久,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居然也有如此的战斗力,真是让人折服!”
这是辛弃疾的得意之作,韩风一提起,他怎么可能不开心?当即乐呵呵的说道:“这也没什么,练兵对于老夫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不过,你的计划倒是不错。这次用新军进攻安康。战胜之后,无论是缴获的封赏和朝廷的犒赏,都远远高于那些要开拔费的兵马!”
吴曦轻飘飘的哼了一声,要开拔费的军马,就是他的川军呗。这年头,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算账。打下安康之后,里外里算一笔帐,辛弃疾的新军,人均要比他的军马多赚了好几贯。可不要小看几贯钱,放在普通地方就足以开个店铺了。如今,川军还是外边的军马,听说这件事的,人心思动,不少人已经主动向军官提出,以后不要开拔费,先打了再说,只要待遇能和兴元军一样就行。
韩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无非就是朝秦暮楚和朝四暮三的区别而已,但是还没打仗就拿开拔费,士卒就容易懈怠,作战也不够用心。反正钱已经到了口袋,打不赢撒腿就跑,留着命回家花钱去。所以,宋军要么就大胜,要是输了,也是惨败。现在事后算账就不同,个个拼了命去打,战功彪炳又或者缴获丰富,获得的可远远不是那几个开拔费能相提并论了。缴获多了,朝廷自然有钱给大家发放。而且,无形中提升了士卒作战的和动力。
“我们一直担心开拔费的问题,这次兴元军做出了表率,朝廷上下借势而为,本来水师早就不要开拔费了,现在步军马军再放弃开拔费,对于财政来说,是大大缓解了压力。”吴曦感叹道:“以前准备北伐的时候,光是开拔费就要占去将近一半的国库储备。现在就不同了,可以集中钱财,先办要紧的事儿!”
韩风和辛弃疾缓缓点头。解决了开拔费,大宋的军队就可以走出这个无底洞,也可以再多征召一些兵马,为北伐做准备。
这边说着话,那边酒菜就已经送了上来,随便吃了一点,韩风开口说道:“这段日子来,金国那边清洗的很厉害,或许是因为都元帅府和枢密院南府在这次行动中损失太大,需要找回面子来。这两个机构是不遗余力的扫荡我锦衣卫在江北的暗桩。现在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我的部下都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已经有一些本来潜伏很深的暗桩被女真人连根拔起,这样的损失,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重建的。小舞带着一群知事正在分析,到底女真人的目的是做什么。”
“女真人做什么暂且可以不论。”辛弃疾沉吟道:“无论是报复性的行动,还是他们打什么鬼主意,这都不要紧。眼下却有个很要命的事儿……”
吴曦看了看韩风,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韩风:“之前一直忙着安康战事,这封信,你爹直接寄给我,也知会了辛大人。叫我们暂且不要告诉你,直到安康的事情结束,本来想要找机会跟你说说,没想到,这几天,临安又来了新的消息……”
韩风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涌遍全身,仿佛预感到这是一件很严重的大事,接过吴曦手中的信笺,拆开一看,手掌不觉一抖,那张轻飘飘的信纸,顿时落在地上。
辛弃疾附身捡起信纸,叹了口气:“几个月前,韩皇后就生了病,宫中御医束手无策,只能看着她日渐憔悴。官家下令各地将珍稀药材和民间名医送到临安,可惜,一样没能救回韩皇后。年纪轻轻,就这么香消玉殒,实在令人叹息!”
“确定不是有人下毒或者……”韩风冷冷的反问道。
吴曦点了点头:“这个真没有。你爹在临安何等势力,如果是有人想要毒杀皇后,决计不可能做的如此干净利落。只能说,这是天意。十二天前,皇后病逝,你爹是用加快密信送到成都告知我们,朝廷的讣告至少要再过十天才能到成都。”
韩风不觉怅然,虽然从自己的思想中,跟韩皇后并非真的姐弟,但是自己用了这个身子以来,韩皇后可是一直当自己是弟弟。也正是因为这一层关系,韩风才早早和赵扩结交,打下了深厚的感情。
猛然听闻韩皇后病逝,这一打击非同小可。
看到韩风双眼微红,辛弃疾伸手拍了拍韩风的后背,安抚道:“节哀顺变,皇后病逝,举国悲恸。只不过,这次皇后病逝,对你们韩家上下影响很大,你要早做准备,不要在北伐前,韩家出现任何乱子。”
韩风一时间思绪混乱,不明白辛弃疾的意思,脱口问道:“韩家树大根深,就算堂姐病逝,也不会动摇了韩家的根本?”
吴曦淡淡的解释道:“朝中三大家族,韩、吴、曹!吴家可以说最强,也可以说最弱。最强,是因为吴家直接掌控川中的军队,这一次,整个朝野都能看到,虽然是诈金人。但是吴家绝对有能力,在川中兴风作浪……”
这三个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酒楼上下哪里有人敢来听他们说话?就算是做完了菜,送了酒水的伙计,都老老实实躲在厨房,不敢出来。吴曦也不虞说些心地话。
“可吴家的弱,是弱在朝野。离开了四川,吴家什么都不是,朝中要不是有你爹为吴家说几句话,吴家几乎找不到能够共同进退的大臣。可韩、曹两家就聪明的多了。”吴曦叹了口气,有些惆怅:“韩家五代为官,到你已经是六代。一直都是文官,自从你爹开始,逐渐向军中渗透。就说你韩风好了,虽然锦衣卫不是军队,可更胜军队。韩家旁系子弟,在军中的也不少。你爹很明白,朝野要有人说话,军队也要有实力,这才是万全之道!”
“那曹家呢?”韩风顿时打起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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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曹家的计划
. 9971599715.曹家起源于北宋开国功臣曹彬。{3_6_0文学网}他自从跟随赵匡胤以来,历任枢密承旨、枢密使。死后被追封为济阳郡王!曹彬已经算是很了不得了,他的七个儿子也不是庸才,尤其是曹玮,十九岁就得到宋太宗的召见,若非当时北宋人才济济。十九岁的曹玮几乎就要去和李继迁较量一番。
后来的曹玮也得到了和党项人战斗的机会,从军旅开始到官至御史大夫。曹玮是曹彬之后的一朵奇葩。他的兄弟曹璨也不遑多让。曹家就此开枝散叶,一代代流传到现在,虽然在南渡之后,曹家的势力大减,在朝中的风头也渐渐被韩家压过。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曹家的底蕴也非同小可,绝非一般家族可以比拟。
吴曦看了看韩风,缓缓的解释道:“曹家很有意思,在最早传出皇后得病的消息之时。曹家立刻将一个女儿送入宫中。现在是宫中美人。据说,曹家这位女儿花容月貌,有倾城之姿。入宫之后,深得官家宠爱,若非皇后病重,官家几乎夜夜都要在曹美人那里过夜。”
这是在关键的时刻出手啊……韩风心思如电,怎么能看不到其中关键之处。曹家一直隐忍不发,等的就是个机会。之前李氏一族渐渐坐大,和韩家斗得你死我活。虽然李家伏诛,但是韩家借助内禅之威几乎霸占了朝野大部分势力。在这个时候,自然不是曹家抬头的好机会。现在宫内的韩皇后病逝,在此之前,把曹美人送入宫中,可以说曹家的目标只有一个——皇后宝座。
有一个能够在官家身边说上话的人,对于整个家族有怎样的利益?李家和韩家都已经很好的演示过了。现在的曹家,在朝野被韩家压制,在军中势力连吴家的零头都不如。{3_6_0文学网}如果不靠这一招起死回生,很难想像他们还能有什么样的手段。
“曹家有什么政治主张?”韩风轻声问道。
吴曦和辛弃疾不由得相视一笑,均暗露赞许之色。现在的韩风果然跟两三年前大大不同,并没有因为曹家企图抢夺皇后之位就马上恼怒,反而询问曹家的政治主张。要知道,政治上的分合都只是一时的,最重要的是利益。韩风年纪轻轻,就能把握到这个要害,果然是韩侂胄之后,韩家最出色的人才。
辛弃疾轻咳一声:“曹家其实也很为难,现在整个朝野都在大张旗鼓的准备北伐。可以说,在你爹的暴风骤雨之下,就算压根不想北伐的官员,现在也不敢做声,只能配合着做事。但是曹家的想法不同。首先,北伐要是打成了,韩家的声望一时无二,别说曹美人做了皇后,就算曹美人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可能凭借一个女子之力扳回局势。可要是北伐打输了……”
吴曦接口道:“那大宋就算能稳住半壁江山,最好的局面就是太上皇那二十年的重演。韩家固然是要倒霉,可也轮不到曹家上位。因为,大臣可以失败一次,可官家一次都不能输。经历失败之后,官家必然会把一切都紧紧抓在手中。曹家顶多能分一点油水,对整个家族的地位改变,没有什么益处。”
韩风的目光在两位大人的脸庞上静静游走,这并没有不敬的意思,而是韩风心里很明白,假若自己是曹家的家主,第一个棋子已经送入了宫中,第二步棋子就是军中,第三才可能是朝野的重要部门。
如果曹家想要在军中制造影响力,川军是肯定没指望了。那就只能希望在其他的三大驻屯军那里找机会。可建康府铁板一块,那儿的人和韩家走的极近,又是锦衣卫的大本营所在。如果建康驻屯军被曹家得手。韩侂胄和韩风父子不如一起找条裤带,把自己活活勒死得了。
再则就是襄阳驻军了,那里归属沿江制置使司。叶琛此人向来和韩侂胄不睦,未必不会和曹家走到一起去。
最后是荆州,直属兵力高达十二万四千人。是四大驻屯军里兵力最为强大的一支。但是荆州这里,一直是官家亲自看着的,也轮不到曹家插手进去。除非……曹美人的枕头风猛烈的就像台风,把赵扩吹得迷迷糊糊,把荆州驻屯军安插给曹家也说不定。
三人的目光转瞬间交流在一起,几乎异口同声说出两个字:“叶琛!”
韩风抢着说道:“假如曹家拉拢到叶琛,把曹家子弟纷纷放入军中。下一步就要争取在朝野的话语权。现在曹家在朝中并没有多少实权,六部之中,权力最大的吏部和户部都是我爹的人。礼部的史弥远是墙头草,而刑部直接在官家手中。余下的兵部没有实权,工部起不了风浪。只要守住吏部和户部,曹家也无法获得机会。”
辛弃疾微微点头。吏部可以任命三品及三品以下官员,甚至不用和官家商议。这份权力大到极限,换句话说,在最理想的情况下,吏部尚可以把自己家的三姑六婆七大姨大妈都变成官员。当然,在朝廷的监视下,吏部从来不敢如此妄为而已。但是不声不响的安插些自己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户部就不用说了,那是韩风的未来老丈人,管着整个大宋的钱袋子。这世上,或许有人愤怒的时候问候了满天神佛的全家女性,但是几乎没有人听到有人企图和财神爷的女性家属发生超友谊关系。钱,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人最想得到的东西之一。
吴曦叹了口气:“天知道史弥远会不会站在曹家那一边。可我最疑惑的是,现在北伐还没有开始,曹家为什么如此着急要翻身呢?他们大可以静观其变,等候北伐的结果,再做定论。现在贸然出手,不是明摆着得罪你爹吗?就算曹家树大根深,缠绵两百年。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这么做,可没多少好处啊!”
三人同时陷入缄默,每个脑袋都在飞快的思索着问题,时光一分一秒流逝,窗外的阳光早已换成了月光。站在酒楼外的官兵依然纹丝不动,坚守着各自的岗位。三位大人却还没有能理出个头绪来。
桌子上的菜肴早已冷却,一层油脂漂浮在汤水上,残酒的香味飘荡在酒楼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韩风忽然一拍大腿,高声叫道:“我知道了。”
吴曦和辛弃疾齐刷刷的转过头去看着韩风。
“如果曹家不把曹美人送入宫去,而是直接在军中朝野部署,那才是真的要和韩家作对。曹家现在故意送个女儿入宫,摆明了是要奇货可居。大家都很清楚,一个宫中的代言人到底有多大的本领。他们的意图是要韩家主动和曹家联手,让韩家做出妥协。”
韩风一旦想破了这个问题,顿时恍然大悟,一些不可思议的关键处马上迎刃而解:“如果曹家愿意让这个曹美人作为韩家在宫中的代言人的话。韩家就必须要给予曹家足够的好处,比如我爹要全力支持曹家现任族长,也就是官居门下省侍中佐天子的曹振。曹振的目标肯定是吏部尚。”
六部其他的部门对于曹振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只有吏部,曹振一旦拿到这个官职,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将曹家的人一点点布置在重要部门,假以时日,曹家的人占据各个关键位置,曹家的荣光自然可以光复。
这是一个政治筹码。
“你是说,曹振准备用女儿来换取吏部尚的官职?”吴曦喃喃的说道,不过他也在官场浮沉许久,转眼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如果曹振希望女儿猛吹枕头风,让自己当吏部尚。那完全是在侮辱韩侂胄和赵扩的智商。但是,曹振如果让女儿猛吹一些不利于韩家的风,在北伐的关头,韩侂胄也绝对不会去冒这个险。
妥协,是两大家族都可以接受的结果。韩家在韩皇后死后,在宫中继续拥有一位可以说的上话的女人。而曹家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吏部尚职位。至于,韩家是不是会让曹家坐大,那至少要到北伐之后,两家才会摊牌!
“那叶琛和史弥远那里,还要不要继续盯着?”辛弃疾低声问道。
韩风沉声说道:“当然要盯紧,曹振不会只走一步棋,如果他拉拢到叶琛和史弥远,虽然在朝中的势力还不能和我们相抗,却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而且,他们要是给我们扯后腿,那简直就是上一次北伐的重演。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为今之计,我要比曹振先找到叶琛和史弥远,断了曹振的后路。”
“那你怎么知道曹振现在还没有和史弥远、叶琛达成协议呢?”吴曦反问道。
韩风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如果他已经有史弥远和叶琛站在一起,就不用到现在还老老实实听不到任何动静了。史弥远是墙头草,不是那么容易拉拢的。叶琛虽然和我爹不合,却是一个硬性的人,也不是好打动的。”
这其中还有个原因,韩风没说,锦衣卫早已部署了对于官员的监视网,既然部下没有反馈过来曹家和叶琛等人接触的消息,那就是说,成他们还没得手。
一阵夜风拂过,韩风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战。明明北伐是天下人的希望,为何还有人要在这个关键时刻给大家拖后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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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生意人
对于很多人来说,面对面和官员坐在一起聊天喝茶,都是难以想象的事情。(.pAosHU8.c_泡&&吧)从古到今,官员都是高高在上的,无论他们的代名词是‘大老爷’‘父母官’还是‘公仆’。本质上都没多大变化。只不过,以前是手按腰刀的衙役站在衙门口,现在是抱着半自动步枪的阿兵哥在放哨。
能够和一位四品官员近距离接触,谈笑风生,简直是难能可贵。对于樊鹏来说,更是如此。因为,他是贼,是一个被韩风给收服了的贼。和韩风在一起的时候,樊鹏总是充满了压力,他知道,韩风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的生死。但是,眼下就不同了,他的身份已经被成功改造成一个腰缠万贯的商人,可以和金国官员直面对话。
茶杯上袅袅的热气已经渐渐变淡,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打着旋沉入杯底。客厅里,阳光明媚,却静的让人感觉有些恐怖。樊鹏低着头,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茶杯,并不做声。坐在主人座的,是一位汉人官员,只不过,他不是大宋的官儿,却是金国的知府李长君。
客厅之外,远远的站着几名侍卫,目光时不时朝客厅里转去。他们的心中也很是疑惑,大人已经接见这位商人两次了,为什么第三次见面,两人却总是不说话呢?俗话不是说,一回生两回熟吗?
李长君轻轻咳嗽一声,打破了客厅里的寂静,随即低声说道:“你已经考虑了这么久,却还不能给本官一个答复吗?”
樊鹏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须知谈判的时候,哪个沉得住气,哪个就能占据上风。樊鹏虽然出身不好,但是跟着韩风转悠几圈,把这位大人的装模作样也学去了几分。当然,说话的时候,还是要把姿态给放的足够低才行。
“李大人,说起来,这都是要命的买卖。”樊鹏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宋人准备北伐,李大人也是知道的。我们家一贯做的是粮食买卖,近年来川中气候不好,缺粮,都是指望江南供应。可准备打仗了,军粮是第一位的。江南买不到米,我们家没有米粮供应到川中去,这么多年打下的基业,就不得不关门大吉了……”
李长君丝毫不为所动:“这与我何干?”
樊鹏也不着急:“大人,实不相瞒,把江南的米贩卖到川中,获利不过三成而已。这次我们以三倍价钱跟大人买粮,已经亏损不少。只为了让川中的生意能够继续下去而已,大人说的四倍……其实根本就不用我去询问家中长辈,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那也就是不用谈了?”李长君冷冷的说道:“樊公子请自便。”
自便就自便,樊鹏洒脱的站起身来,朝客厅门口走去。到了金国境内之后,樊鹏废了不少功夫,在鸽组暗桩的帮助下,才成功的联络到李长君,自己心里当然是不想放弃的。不过,要是显得太过于屈服,对方反而也会有疑心,经过几番试探,三倍已经是一个大家都可以接受的价格,自己也不能再做太多让步了。
樊鹏走的并不快,他出身并不富裕,少小买东西,一贯都是把一文钱掰成两半来花。那些老板们一个个喊价喊的特别凶,自己还还价,大差不差的,通常装模作样说是不买了,人家便会回头来喊。当然,那些老板们会用很不情愿的语气说一句:算了,就卖给你得了……其实,说不定人家心里偷着乐,二十文进的货,卖给你三十文也赚不少了。
老李,你也该喊我了吧?樊鹏一只脚已经踏在客厅之外,心中难免有些焦急。忽然听见身后李长君淡淡的说道:“樊公子,本官想了想,说到底,本官也是汉人。虽然在大金国为官,可毕竟和川中百姓源出一脉,都是炎黄子孙。看着他们饿肚子,本官也有些于心不忍,罢了,三倍就三倍吧……”
樊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一脸忧国忧民模样的李长君,严肃的一躬到底:“如此,在下就替川中百姓谢谢李大人了。”
到了金国境内之后,樊鹏已经不知道扮演了多少次带着大把金银来买东西的富二代。渐渐的,也习惯了新身份。品茶,也分得出什么是铁观音,什么是雨前毛尖。喝酒,也知道烧刀子和竹叶青的区别了。潜移默化之下,现在的樊鹏已经有了不少富二代的范儿,这也被他那几个当年的同伙没事嘲笑——这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真实写照啊!
走出衙门,想着明天就可以用那些假银子换来货真价实的米面,樊鹏的心情就不是一般的好。自己现在算是在戴罪立功,只要做的好,将来未必不能够真正成为锦衣卫的一分子。那时候,就算回到故乡,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仿佛是在街上闲逛,樊鹏带着几个手下拐进一间杂货店,和坐在柜台后无精打采的小伙计轻声细语的对了几句暗号,便一闪身进了内堂。
看似不起眼的杂货店,进了内堂之后,却是忙忙碌碌,至少有七八个人在做着各自的事情,其中一人看到樊鹏走进来,便迎上前说道:“跟李长君已经谈妥了?”
樊鹏得意的笑了笑:“做官哪有不贪的?多许给他一些好处,事情自然就解决了。”看着内堂这么多人,樊鹏有些迷惑,不由得问道:“今天这儿怎么这么多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人淡淡的说道:“都习惯了,近来都元帅府和枢密院南府的人手调动很奇怪,不少情报都要转回川中去交给都指挥使大人亲自定夺,不过……”
樊鹏追问道:“不过什么?”
那人迟疑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樊鹏,还是说道:“从情报上来看,这次金国人根本就没有掩饰,而是大规模调动人手。枢密院南府和都元帅府居然破天荒的携手合作,看来所谋不小。鸽组的人大多认为,毫不掩饰的出动这么多人手,如果不是马上要和大宋开战的话,那就是要对朝廷里的重要人物下手了……”
真是没结过婚不知道累、麻烦。结婚那几天就不说了,昨天才算回门,我一个人单挑人家两桌,白酒、啤酒……很可怕!
反正是在酒缸里泡了很多天了,恢复更新,恢复!实在对不住大家!
感谢结婚期间友们的捧场,非常感谢!
明天多更。说到做到!
第二章 宫中岁月深
“这次金国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行动,反而让人有些看不清楚了。(.pAosHU8.c_泡&&吧)”韩风疲惫的将密信丢下,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目光转向坐在一边的沐谦心。
沐谦心在都元帅府的时候虽然屡次挫败在韩风的手下,但是锦衣卫的人都很清楚,这个女人还是很有本事的,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帮助铁木真几乎统一了草原。她虽然文文静静的坐在一边,许多人的目光还是情不自禁的看向她。在锦衣卫里,要说对韩风构成影响最大的,这个女孩子,当仁不让。
“很难说。”沐谦心缓缓开口道:“通常做细作的都是在黑暗中行动,大摇大摆的公开行动极为少见。北方鸽组给来的分析并没有错,要么就是大战即将开启,都元帅府和枢密院南府不再掩饰什么,用最快的速度完成部署和传递。当然,江南的细作,他们是绝对不会暴露的。要么,就是要针对重要人物进行行动。”
“大家都是吃这一行饭的。”沐谦心悠然一笑,看向林珍等人:“想必,你们在教阅房的时候,也曾经学过,首脑人物保卫森严,轻易不可能接近。他们的侍卫都是经过层层筛选,难以混入。加上通常他们要去的地方,也有人检查过之后,重要人物才可能进入。这样的话,想要刺杀一个人,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同时也不可能完美的掩饰自己的行动。”
林珍默默的点了点头,当初沐谦心和朱紫衣等人分别刺杀辛弃疾,便是难得一见的大行动。动用了那么多人手,再想要掩饰就不容易了。至少,都元帅府和枢密院南府,那次出动了这么多人手,在北方的同仁一样得到了消息。尽管刺杀没有成功,但是可想而知,即便他们真的刺杀了辛弃疾,那次来到江南的刺客们,十成里能够回去一成就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怕的就是疑兵之计。”韩风皱了皱眉头:“草原上得来的消息,铁木真几乎已经混一草原。在北方出现强敌,是金国绝对不愿意看到的。趁这个机会,把铁木真扼杀在还没有真正壮大起来的时候。完颜璟应该会去做出这个选择!”
小舞喃喃接口道:“你的意思是说,完颜璟故意调动人手,让我们以为是金国要用兵,又或者要刺杀某些人,从而严加戒备。这样,金国就反而可以集中力量对付蒙古人了?这也有可能,蒙古草原的地形并不复杂,金国和蒙古都是骑兵为主,到了草原上的大规模骑兵作战,细作的作用要打一个折扣。并不似之前铁木真策反或者刺杀其他部落首领那么简单了!”
就算是疑兵之计,也不得不防啊……韩风看着部下们有些严肃的脸色,忍不住笑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房间里放置一张巨大的地图,上边标注着各个势力的所在,韩风走到地图前,随手拿起一根鸡毛掸子,用尾部指着长江说道:“江淮一带的势力并没有变化,建康驻屯军和沿江制置使司、留守司的军队依然牢牢掌握长江。这里,我们想要出兵就出兵,金国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长长的鸡毛掸子一划,落在襄樊:“襄樊这里,兵多粮足。出兵可直入新野,取中原要地。”韩风就像转笔似的,把鸡毛掸子在手中一抖,华丽的画了个圈,落在四川:“兴元和安康这两记拳头又回到了我们手中。可以说,在如今军队开始大规模申请不要开拔费,粮草钱财准备的又比较充足的情况下,最迟一年,北伐便可以发动。”
“就因为留给金国人的时间很少,所以金人开始着急。他们清清楚楚的看到大宋在积蓄力量,却无可奈何,因为他们没有灭亡大宋的实力。同时,北方的蒙古人也在不断给他们制造麻烦,一旦在北伐开始之后,蒙古人趁机南下,金人就要两面受敌。虽说打仗没有必胜的,可这样的情况,金国就算再强也吃不消。”韩风收起鸡毛掸子,悠悠的说道:“如果我是完颜璟的话,先挑比较弱的蒙古吃掉,再对付大宋才是正道。”
“至于朝中要员的保护,我会亲自回到临安去部署。不过,临走之前,我要先去一次东果,争取把彝族人拉拢过来,将来北伐也是一股力量。”韩风咬了咬牙:“不惜一切代价的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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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岁月过得很快,王淑然刚来的时候,还会时不时算算自己已经来了皇宫多久。日子久了,也就麻木了。当年弱不禁风的小女孩,经历过一次腥风血雨的宫廷政变,也早已成熟。只不过,她还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宫女,依然在宫中干着和别人一样的活儿。
作为前任皇后李凤娘赏识过的宫女,内禅之后,当然不会有很好的礼遇。王淑然却没有计较过这些,反而心平气和,在宫中就是为了给韩风收集消息的,至于那些虚荣,这个来自江北的女孩子还真的没有想过。
自从曹美人进宫之后,王淑然就接到过锦衣卫暗中的指示,要想尽办法接触这个拥有深厚背景的女人。这段日子来,王淑然苦心积虑,思考了无数办法,想要和美艳著称的曹美人接上,却始终没能做到。本来也不着急,可韩皇后的突然暴毙,却让曹美人一跃成为皇后最有可能的继任者,这一下,王淑然恍然大悟,不由得暗中佩服起韩侂胄等人的深谋远虑。
有些斗争是不会摆在台面上的,就像是皇宫后院里嫔妃们的尔虞我诈。韩皇后的身体不好,并不是什么秘密。曹美人入宫的目的也十分清晰,为的就是要等一个机会。她赌的就是韩皇后一定会死的很早,自己才有机会登上皇后的宝座。当然,如果韩皇后不死,也不排除曹家会想方设法让韩皇后死掉……
脑海里转过这个念头,王淑然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当年质朴的少女,在宫中久了,渐渐熟悉了一切肮脏血腥的事情,就连她自己都有些震惊了!
如今,韩皇后已经死了,曹美人极有可能登上后座,如果自己再不能接触到她,或许就很难寻觅到机会了。王淑然筹划了许久,才找到今天这个良机,不可错失……
提起手里的水壶,王淑然默默的浇灌着御花园里的花朵。今天她早早得到风声,曹美人要来御花园散步赏花,而巧的是,另一位花美人也要在早上来看花。
花美人本也是很得宠的一名女子,出身普通了点,相貌身段都是上上之选。一时之间,很得赵扩的喜爱。不过,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或许有些男人是喜新不厌旧……王淑然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韩风就是喜新不厌旧的,可赵扩绝对不是。
曹美人入宫之后,赵扩就很少去花美人那里。后来韩皇后暴毙,王淑然还曾经私下打探到花美人气得大哭一场,不为其他,就因为,凭借万般宠爱,她本来也是皇后人选。可如此,一切都是泡影,只能看着曹美人上位。自己,或许就要在无助的守望中度日了。
女人永远都是善于妒忌的。王淑然提起水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掠过花园,花美人早就已经来了,现在只怕已经有回去的意思了。曹美人,若是再不出现,自己的计划,可就彻底报废了。
御花园大门处,轻悠悠的传来一阵脚步声,两名太监开着路,两名娇俏的宫女搀扶着曹美人,缓缓走入花园。
曹美人身段很是高挑,玲珑突兀,皮肤雪白嫩滑,五官更是长得极为精致。同样是女人,王淑然不禁有些嫉妒,为何老天就把她生得如此美丽动人呢?
曹美人似乎瞥见了花美人,却没有打招呼的意思,自顾自朝一条花径走去。花美人自然也看到了自己的眼中钉,轻移莲步,带着随身宫女反而朝曹美人的方向走去。王淑然不觉有些好笑,假如一个男人知道她会是未来皇后,多少是要避让一些的。但是女人就不同,这口气咽不下去的时候,就算皇后也不能给面子。
王淑然提着水壶,漫不经心的接近着两人,快要走近花美人的时候,忽然假装一个趔趄,俯身摔倒在地上,手中的水壶和花铲顿时飞了出去。
花美人身边的太监大惊失色,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花美人身前,脸上满是忠心护主之色。只可惜,花铲挡得住,水壶就难以抵挡了。
掉了壶帽的水壶飞上半空,并不算洁净的水,兜头洒了花美人和太监们一身。
“混账!”太监尖着嗓子叫了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王淑然,骂道:“宫中什么时候有这般没规矩的宫女?交给内监打死算了。”
花美人身上湿漉漉的,一把推开那太监,指着王淑然喝骂道:“还交给内监?取木杖来,今日就把她杖毙在这里!”
第三章 提出要求的资格
女人对女人本来就有种天生的敌意,很少有女人能够完全信任另一个女人,尤其是在美丽的女人之间,这种情况更明显。*.Pao8.*泡!。吧*嫉妒与怀恨乃是世上最最强烈的情感,尤其在女子心中,更远比爱心要强烈得多,只因女子的爱虽强烈但却易变,虽专一但却不能持久,这正与男子的爱虽持久但不能专一是同样的。是以男子可以同时爱上许多女子,而女子却不能。女子爱上某一个男子时,必定爱得发狂,绝不会去爱第二个,但等到她爱上第二个男子时,她对她那第一个男子之爱心,便必定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但女子与女子间的嫉妒与怀恨,却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女子若是恨上另一个女子,必定恨上一生!
这个如此经典的理论是古龙提出来的,王淑然当然不知道。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如果对自己的本性都没有觉悟的话,还不如去当春哥或者曾哥算了。
如果说两个女人要争斗的话,必然是全方位的斗争,只要能在任何一个方面不给对手面子。这些女人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做。所以,就在花美人尖叫着要杖毙王淑然的时候,一个优雅的声音缓缓响起:“好像美人也没有杖毙的权力。后宫之事本应皇后做主,现在皇后娘娘尸骨未寒,花美人就已经忍不住要把自己当成皇后了?”
王淑然悄然转首,看到曹美人轻移莲步,从姹紫嫣红的花丛中缓步走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却绝然没有把花美人放在眼中,似乎是在嘲笑她不自量力,又好像是在暗示着自己已经是皇后的不二人选了。
花美人顿时语塞,方才一怒之下说出了杖毙的话,须知就算是宫中美人,最多也只能杖毙自己的犯了事的侍从。王淑然是谁?花美人压根就不认识,贸贸然说出杖毙,难怪有些僭越的意思了。
不过,既然是在曹美人面前,花美人又怎能低下头。尽管身上还是湿漉漉的,花美人却端起了仪态,缓缓说道:“这样不长眼睛的奴婢,要来何用?就算是送到了内监去,也是杖毙的份。难道妹妹你不认同吗?”
“妹妹两字可当不起。”曹美人的语气中带着世家的傲气:“曹家上下我只有两位姐姐,却没有姓花的。虽然我的确比你年轻不少,有时候看到花美人你卸了妆那花残粉退的模样,都忍不住想叫你一声大娘。但是,咱们都是侍奉官家的,勉强也算是姐妹了吧。”
花美人脸色巨变,她今年不过二十二岁而已,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正是最美丽成熟的年纪,可面对十七岁的曹美人,那无敌的青春,加上二百年世家的气度,不知不觉就已经落了下风。耳中听着曹美人那讥讽的话语,花美人正要反唇相讥,可曹美人压根就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再说了,就算是把这个小宫女送到内监去,也未必就是杖毙。她只是花奴而已,失手把一点点水洒在花美人的身上就要杖毙的话。那若是老天下雨,淋湿了花美人。莫非你还要跟老天过不去?”曹美人嘲讽道:“若是自己心中有气就去找小宫女发泄的话,这宫中要不了几天就尸横遍野了。”
花美人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一事,冷笑道:“曹美人若是想为这宫女出头,也得看看她是不是你宫中的侍女才行啊。御花园的花奴一个,你倒是凭什么保她?”
曹美人不以为然的笑道:“这倒简单了,我宫中现在缺个守夜宫女,待会儿命人去内监通报一声,这宫女就是我的人。这点能耐,若是我都没有的话,后宫里,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说着,曹美人转过脸来看着王淑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淑然把头低下去,轻声说道:“奴婢名叫王淑然。”
“你跟我来吧……哦,顺便给花美人赔个不是!”
王淑然心中暗喜,脸上却催下泪来,转身对花美人欠身施礼道:“奴婢无知,冲撞了花美人,还请花美人恕罪则个。”
曹美人淡淡的插口道:“花美人何许人也,怎会跟你计较,走吧。若是有人恼怒,大可去内监,又或者去找官家告状。不过,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随在曹美人的身后,王淑然一步步走向御花园深处,偶尔回头看一眼脸色又青又白的花美人,不觉心中好笑。如今,可算是找到了借口接近曹美人,接下来的事儿,可就是轻车熟路了。曹美人就算心机再重、本事再大,能强得过李凤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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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葱葱,怪石林立。一条羊肠小道蜿蜒盘旋,通向大山深处。这儿才当得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称号。韩风眯缝着眼睛,顶着刺眼的阳光,举目望去,若是有人埋伏在两侧的山头,也不须用箭,只管把大石块推下来,小路上的人就很难躲避。假若是军队前来攻山的话,封路造成的伤亡只会更大。
“难怪东果在彝族部落里声势浩大,原来是天生就占便宜,看看这地势,只有他们出去揍人的份儿。打不赢就躲回来,别人想要攻山,必须付出血淋淋的代价,还未必能够成功。”韩风由衷的赞道。
这一行人来东果,人数很少,锦衣卫现在的事务忙得不可开交,沐谦心接手川中事务,还要负责对金国的继续渗透、假银子的经济打击、接应樊鹏等人购买的军用物资回到大宋境内……这么多事情,锦衣卫的精锐都已经忙得吐血了。除了简怀诛和李飞镖两个闲的蛋疼的亲卫,还有阿倮这个彝族人之外,别人可没功夫陪着韩风来。
这里怎么说也是大宋境内,二十人的豹组官兵策马随行,拱卫前方四人。忽然间,一支长箭破空而出,落在马队之前十余步。阿倮急忙下马,快步走上前去,拔出长箭看了看,笑道:“这里我的族人在放哨,这一箭询问咱们是敌是友。”
韩风皱了皱眉头:“怎么回应?是朋友就射一箭上去?你们的规矩还真麻烦。”
“当然不是,回射就是挑战了。”阿倮吃吃笑道:“是朋友就下马而行,不拿兵刃,前方有人接应的。”
听了阿倮的解释,一行人纷纷下马,牵着马儿前进,走了没多远,便看到一群彝族战士迎面而来。为首的战士见到阿倮,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大声欢呼起来……
“人家就是部落里的小公主啊……”简怀诛酸溜溜的说道:“跟着大人这么久,第一次看到有人抢了韩大人风头的。”
韩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少来挑拨离间,小爷做事最是低调。”
阿倮引着那群彝族战士和韩风等人一一见过,便簇拥着上了山。
彝族人如今还是聚居在一起,山寨里男女老幼混在一起,等闲也看不出谁是战士,谁是打酱油的。这些东果人很少离开大山,看到韩风和他的部下,颇为感兴趣,离得远远的就开始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更有一些胆子大的小孩,跟随在韩风等人身侧,一会儿盯着他腰间的玉带,一会儿看着他精致的饰品。
伴随着这一阵骚动,几个高大健壮的男子快步走出来,阿倮压低声音凑到韩风身边说道:“中间那位黑衣长须的,便是我爹。”
韩风冲着他抱拳叫道:“大宋锦衣卫都指挥使韩风,见过东果兹莫大人。”
兹莫能够有一个会说汉语的女儿,自己当然也能说几句,尽管戴着浓厚的彝族口音,却也勉强能够让韩风听得懂:“韩大人,我的族人让你见笑了,他们除了茶马古道的交易之外,很少见到外人。东果人除了战士之外,出山的也不多,所以看到你,他们觉得很稀奇。这并不是我们东果人无礼。”
韩风费力的听着他的东果汉语,脸上堆满了笑容,两人寒暄几句,便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坐了下来。兹莫既然已经来了,别的族人自然不敢围拢过来,四下里人一下子就少了许多。
“我人都已经到东果了,也无需掩饰自己的来意。”韩风认真的说道:“东果是彝族最强大的部族,兹莫手下能征善战的战士有数千人,在川中首屈一指。彝族人分散在四川,一直没有完整的管理。所以……”
韩风看了看兹莫的脸色,清晰的说道:“大宋如果要出兵北伐,川中也是极为重要的基地,不过川中兵马一直不如其他驻屯军多。之前和金人连番大战,也折损不少。所以,希望兹莫可以联络彝族各部和其他民族狼兵,在北伐时作为一支奇兵配合宋军作战。”
“作为回报,大宋会全力支持兹莫成为整个彝族的土司。并且,在土司接受朝廷管理的前提下,给予彝族人以粮食、药材、茶盐酒等各方面供应。”
兹莫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韩风,悠悠的说道:“这些,之前阿倮已经派人告诉我了。不过,可能是我的女儿忘记告诉你,当你要向兹莫提出要求的时候,首先要闯七关来证明你有提出要求的资格!你敢接受吗?”
第四章 闯七关
韩风上辈子就是个很讨厌规矩的人。*.Pao8.*泡!。吧*譬如说那些令人头疼不已的老传统,不照办会被人说三道四,照办了又会把自己折腾的半死不活。简直里外里不是人。早就听说了东果彝人的规矩特别多,没想到刚刚到了这儿,兹莫上来就说要什么闯七关。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韩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说是哪七关吧?”
这是无可奈何之举,现在四川的兵源经历了两次大战之后,的确减少很多。而且为了不让朝廷对吴曦的号召力太过于忌惮,吴曦直属的军队也开始进行整编。在这种情况下,骁勇善战的各族狼兵,是韩风首要拉拢的对象。而且,在战场上,女真人可从没见过狼兵们的战斗方式,可想而知,这样的部队投入战斗,效果应该是很明显的。
“如果要打的话,我可以代劳。”简怀诛贴近韩风耳边说道:“这些彝族人就算武力过人,也没学过我们汉人的武艺,应该不是对手。”
韩风压低了声音,摇了摇头说道:“上来就打?我想应该不至于吧?”
兹莫并没有叫出一排五大三粗的大汉来和韩风比较武艺,反而燃起了处处篝火,许多族人都跑了出来,准备着晚饭。十余个年轻彝族青年,吃力的扛起少说也能装百十斤酒的大酒缸走了出来。
老谋深算的兹莫微微一笑,指着那些酒坛子说道:“第一关,喝酒。”
喝酒对于很多人来说并不是难事。某些嗜酒如命的人,甚至大清早起床就弄上一碗酒,权当漱口了。韩风的酒量虽然不算很惊人,但是跟着金钱豹等人喝的多了,勉勉强强也算得上‘海量’之称。这年代,高度酒不多,通常自酿的米酒,也就跟啤酒的劲道相仿。若是按照当年在KTV里喝啤酒的气势,韩风至少可以灌下去十几瓶。
火苗在柴火上肆意跳动,忙碌的彝族女子将各式各样的菜肴端出来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香喷喷的彝族菜,火辣辣的彝族酒,美艳艳的少女,酒不醉人人自醉……
韩风双手捧着碗,咕噜噜又是一口灌了下去,喝到现在,他已经算不清自己喝了多少下肚。眼前的一切都渐渐飘忽了起来,说话的时候嗓门也大了几分,脸色红红的,忍不住扯开了胸口的衣衫,露出雄健的胸肌,让身上的热气和酒气散发出来。
“这一位又是……”韩风舌头纠结着打转,勉强把一句话给说了出来,有些茫然的双眼看着眼前走来的年轻彝族男子。
之前喝来喝去都是东果的元老级人物,又或者是在部落里掌握实权的。人人都端着酒碗来找韩风喝酒,一碗下去那叫感情深,跟着就要按汉人的规矩再来个‘好事成双’。有些资历更老的,再嚎叫着要加深一下感情……这感情三加深五加深的,韩风都已经跑了四次去找地方放水。忽然之间来了个年轻小伙子,韩风一时间还有些不太适应,难不成这也是东果的高层?
站在韩风身边的阿倮,接过他手中的酒碗,伸入坛中,舀了一碗酒出来,送到韩风手中,解释道:“这位是我大哥,嗯,也就是将来东果的兹莫……”
原来是太子党啊……韩风只觉头疼难忍,喝到如今还能站直身体,没有发酒疯打醉拳,没有躺在地上就像烂泥一样就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这还是全靠自己聪明,喝酒之前连嗑了三个生鸡蛋护着胃。饶是如此,也快要坚持不住了。
“韩大哥,小弟敬你一碗酒。”阿倮的大哥举起酒碗,一仰脖子就极为潇洒的灌了下去。
韩风无奈的端起酒碗,自己已经分不清是怎么灌下肚的了。简怀诛和李飞镖目瞪口呆的看着韩风跟阿倮的大哥,接二连三碰了三大碗,然后极为潇洒的将酒碗远远抛了出去(远处传来一声痛呼),随即哈哈大笑几声,扯开嗓门吼道:“再给小爷开两坛,今天不醉不休。”
“大人喝醉了。”简怀诛认真的说道。
李飞镖赞许的点了点头:“我也看出来了。”
简怀诛叹了口气,找了个干净的碗到了一碗茶,走到摇摇晃晃的韩风身边,一手揽住韩风的肩膀,支撑着他的身体,将茶送到韩风嘴边说道:“大人,喝口茶,不然明天醒来头疼的难受。”
韩风双手乱抓,接过那碗茶的时候,茶水已经洒了大半。这位大人举起茶碗,冲着阿倮的大哥叫道:“来,再干一碗!”说罢,如长鲸吸水一般,一饮而尽,一抬手腕,用袖子擦了擦嘴巴,赞道:“好酒!”
洁白的明月高挂半空,银色的月光静静的笼罩着那个高大的身躯,他的身体一直在摇摆,在晃动,银色月光似乎在他的发梢染上一层光晕。只是这样的光芒并不能为韩风增加几分神秘感,反而更是添了几分酒意。
终于,那个在千军万马中也没有软下来的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一群人惊呼着“大人”围拢过来,七手八脚的抬起韩风去找休息的地方。唯独韩风的声音还在大吼大叫:“把小爷放下……酒呢?不是又要了两坛吗?”
木楼里,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还在亮着,窗户上罩了窗纱,让月光遮挡在外。韩风熟睡的鼾声断断续续从木楼中传出来。而木楼外,从不荒废的豹组官兵依然就像在官衙一样,分成两组,一组原地休息,一组警戒。
小小的灯光拼命在灯台上展现自己的光芒,它用生命做代价,燃烧着灯绒,照耀着那个年轻男子的脸庞。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被楼外换防的官兵脚步声吵醒,又或许是喝了太多酒,而想要起夜,韩风悠悠醒转过来。
睡着了并不觉得,一醒来,顿时只觉头疼欲裂,口干舌燥,就连嗓子眼里都是火辣辣的疼。韩风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费力的支撑起身体,想要起来找杯水喝,最好就是那种冰冷冷的水,这样才润喉嘛。
挣扎着要坐起来,忽然间韩风觉得有些不对劲,触手处一片温软,侧头一看,左边居然有一位妙龄少女侧坐在身边,自己的手掌正按在那少女的大腿上。韩风闪电般的缩回手,又朝右边看了看,果然不出所料,右边也是一位正当妙龄的女子,巧笑倩兮的看着自己。
“我去喝点水。”韩风不明白这两个女子的来意,尴尬的笑了笑,低着头就要站起来。
两名女子一起起身,左侧那人拉住韩风的袖子,轻声说道:“大人先休息吧,端茶倒水这样的粗重活儿,让我们来做就行了。”她刚说完,右边少女便走下床铺,到桌边翻过茶碗,倒了杯水。
韩风索性闭上了眼睛,仔细回忆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可是记忆断断续续的,依稀记得自己跟很多人喝了酒。可是至于最后跟谁喝了酒,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是怎么来到这个房间的,根本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唯一可以让自己觉得很安慰的,就是两名少女都衣冠整齐,自己的裤子也没有被解开的痕迹,应该没有借着酒兴就占了人家便宜,又或者被人占了便宜。
“大人喝水。”少女重新回到韩风身边,跪坐在他的面前,将水杯送到面前,笑盈盈的看着韩风。
韩风睁开眼睛,眼前的两名少女虽然不是倾城之色,但是也算得上是美貌如花。两人看起来都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一截玉藕般的手臂露在衣衫之外,雪白粉嫩。不但年轻,她们俩也不像一般汉人女子,面对男子的时候多少有些羞怯。这两个女孩子都很大胆,反而笑呵呵的看着韩风,叫韩风有些不好意思了。
反正兹莫派了两个少女来,总不会是让她们来围观自己的。韩风喝干了杯中水,四只小手已经按到身上,舒舒服服的给他揉捏着肩膀、脖颈。
“让开吧,我要去小更衣!”韩风懒懒的说道。
很显然,对于两位彝族少女说‘小更衣’这么文绉绉的话语,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两位明眸皓齿的少女忽闪忽闪的眨着眼睛,压根就不知道韩风要做什么。
“呃,就是去尿尿。”韩风还是粗俗了一下。
“这还不简单?”两位少女一听就乐了,一人跳下床去找马桶,另外一人就要伸手去解韩风的裤子……
这也太让人无语了。韩风忍不住想到一个很触目惊心的画面,两名少女一人端着马桶,另一人帮助自己瞄准,发射完毕之后,再温柔的给甩干净,或许还要打点温水来帮自己洗洗。实在是太刺激了!
“不行,还是不行。”韩风低声说道:“我又不是残疾,这种事若是都让你们插手,以后我还怎么见人去?”
没想到那个快要抓住韩风裤带的少女,扑哧一笑:“大人,这些只是小事,今天夜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们姐妹俩,全听大人您的吩咐!”
第五章 不眠之夜
深夜时分,月明星稀,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都已经安然入眠了。可是有些人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入睡。
安静的庭院里,竹声阵阵,夜风轻柔的拂过院落,带来一丝清凉。远处一个房间里,还亮着灯火,几名婢女侍从守候在院落里,似乎在等候着房间里人的召唤。只不过他们都站得很远,不敢靠近房间,好像生怕听见了房间里边的话语,就会惹来祸事一般。
“曹家妄图以女为贵,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郦尚面露微笑,淡淡的说道:“曹家传承两百多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现在朝中势力下滑,只要蛰伏等待时机,未尝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可是,这一步棋,曹振算是走错了。”
韩侂胄捋了捋胡须,沉声说道:“曹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当然不肯放过。他却忘了一点,就算我侄女做皇后的时候,也绝不干政。现在太上皇还在,曹振就想让曹美人成为第二个李凤娘,这简直是找死。”
郦尚心里一紧,知道韩侂胄所言非虚。对于韩家来说,北伐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任何挡在前方的绊脚石,都会被韩侂胄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曹振如果真的要女儿在宫中捣乱的话,曹美人就算是做了皇后都未必能活得下去。别人或许没有这个本事,可韩家是绝对有这个本事的。
临安的禁军,最精锐的铁甲军在金钱豹的手下。金钱豹和韩风的关系就不用说了,就算这位爷忠心耿耿,却也是个重情义的汉子。韩家只要不造反,杀个皇后,金钱豹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其他的禁军头领,这几年来,或安插自己的人手,或收买拉拢。加上李凤娘那件事的大清洗,可以说,临安兵马过半都握在韩侂胄的手中。
外围兵马就更不用说了,四大驻屯军,川中和建康两路,都可以算是坚定的韩党。军中半壁江山在手,也不用担心襄樊等驻屯军的态度。如今的韩侂胄,称之为一代权相,绝不为过。唯一让郦尚觉得很放心的就是,韩侂胄并没有造反做皇帝的心。而那个闲不下来的韩风,也没有做皇帝辛辛苦苦把自己困在皇宫里的觉悟。否则的话,以韩家现在的实力,随时可以发动一场政变了。
郦尚轻轻咳嗽一声,岔开话题:“水师下南洋之后,收获很大。南洋诸国的财富源源不断的进入江南。以前光是听说那些酋长小国王有钱,没想到居然这么有钱。我看户部上次的公文说,只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岛,在海图上几乎都看不到。随便去了十来条船,登陆之后马上就吓得酋长出迎,送上黄金万两。那些水师官兵这才醒悟过来,岛小未必没钱。能拿出手黄金万两的人,起码存货也有好几万两。于是连哄带吓的,从那个酋长手中敲诈了不少钱出来。”
“跟欧罗巴的贸易赚的也不少,韩风搞得那个小衣,如今在瑾瑾的策划下,大批量生产,卖去欧罗巴居然很受欢迎。而且上等丝绸,加上精美的刺绣工艺。那些色目人想要模仿都模仿不来。每个月都能接到价值十余万两白银的订单。更别说其他的茶酒瓷器之类的,朝廷组织海外贸易,里外里让商人和朝廷都赚了不少钱,而且,有朝廷作为担保,那些小作坊,也有胆子去接下色目人的生意了。”
韩侂胄淡淡一笑,仿佛看到穿着官服的官吏,通知那些小作坊的老板们——朝廷接下色目人什么什么玩意的订单,你们就放开了做吧,朝廷先行给你们垫付钱。等交易完了还有分红……如此一来,那些小老板们的兴致能不高吗?
以前是商人和商人之间的交易,现在是国与国之间的交易,动辄数十万上百万两白银流入江南。韩侂胄心中一松,一直以来,汉人都是用铜钱作为基本货币。但是铜产量是个负担。要不然,蔡京等人也不会搞出‘当五钱’‘当十钱’这玩意了。看来,韩风说的没错,铜本位不可持久。在海外贸易发展起来之后,朝廷可以缓缓过渡到银本位货币,加上金属辅币的时代了。
“现在钱是足够了,兵马充足。水师和马步军大多都已经放弃了开拔费,我们打仗的时候也不用捉襟见肘了。现在,等的就是一个北伐的机会。”韩侂胄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完颜璟到底是个人才啊。金国上上下下,现在无机可乘。贸然前去攻打,很有可能陷入苦战。还得不到什么好处。”
郦尚也觉得无计可施,两国大战,当然不能像两个街头痞子那般说打就打,寻找一个机会不容易。金国最强盛的时候,海陵王贸然进攻江南,结果在采石矶被一介生虞允文打的大败,部下造反连命都没了。现在金国的情势肯定要强过虞允文时代的大宋,而大宋的军力还远不能和海陵王时代的金军相比。
没有合适的机会就出手攻打金国,最后只怕是自取其辱。
“韩风不是说过,有机会要打,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打。那就让他的锦衣卫去创造机会好了。”郦尚笑着说道:“那小子挺擅长干这事儿的。连哄带骗的就把安康给拿下了,还顺带拐了金国一批粮草钱财。”
“这件事还有后患,要知道这次吴曦牺牲很大,他等同于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暴露了自己的全部实力。川中驻屯军正在改编,以后吴曦对军队的控制力会小很多。而且,官家也不会允许吴家继续保持对川中军队的实际控制。如果吴曦愿意回到临安,自然没有问题。可假如战后他还想留在四川的话……那我们这些老家伙可就要想办法保他了。”
韩侂胄想起这件事就头疼,大宋的情况绝对不能允许出现军阀。可吴曦现在勉强也是个爱**阀。虽然从国家的长治久安等等角度考虑,爱**阀也是不可以产生的。但毕竟他已经是爱**阀了,还能把他给杀了不成?要么就回到临安来,学曹家那样缓缓培养自己的世家体系,要么就窝在川中。可留在川中的后果,只能是和朝廷翻脸了。
“如果是当今官家,保吴曦应该没有问题。”郦尚踌躇一会儿,缓缓说道:“可太上皇还在呢,他老人家的手段,你我都是知道的。若真的以雷霆之势拿下吴曦,难不成吴曦真的要造反么……”
“那就拖……吴曦才四十来岁嘛,年富力强,再拖上三年两载的。”韩侂胄悠悠收了口,笑呵呵的看着郦尚,一副‘你懂的’模样。
郦尚自然也不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不过,年纪轻一些的跟老头子比命长,是最划算不过了。太上皇已经六十多了,人生七十古来稀,通常来说,也剩不下几个年头了。吴曦只要不战死沙场,从活命的概率来说,的确是要比赵昚高很多的。
两人心知肚明,嘿嘿一阵奸笑。
“锦衣卫那里传来消息,说近来金国细作的人手调动十分频繁,可能是要开战,也可能是对大宋朝廷的高层不利。韩相公,你身居要职,不得不防。”郦尚压低了声音:“近来许多官员出行都加强保卫。太上皇那里也在更换禁卫……”
“什么?更换禁卫,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韩侂胄脸色一变,霍然起身:“你这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锦衣卫怎地没有通知我?”
“呃,我是猜的,以前跟随韩风去金国的那个秋月白,近来不知怎地去了刑部。我也是今天去刑部办事才遇到了秋月白,听他说起。不过,动作也不是很大。大内侍卫时常都会调换的,这也不足为奇,可能锦衣卫觉得这不是要紧事吧。”
郦尚身上冒了一身冷汗,的确是他猜测的,秋月白武功高强,加上深得赵昚的信任,从宫中出来到刑部任职,肯定涉及到宫中的人手变化。看到韩侂胄的态度,郦尚忽然心中一寒,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秋月白算得上是赵昚的心腹,如果说,调动的是赵扩或者皇后宫中侍卫,倒也说得过去。可调动赵昚的侍卫,赵昚怎么可能同意?
除非出现两种情况。或者是赵昚快要死了,担心自己这些心腹,在自己死后前途无望,于是趁着还有权力的时候,把心腹们安排到好的位置去。
又或者是赵昚已经失去了对皇宫的控制力,宫中有人按照调派人手,把赵昚的心腹纷纷抽走,变相软禁着太上皇。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都会对朝廷政局出现巨大的影响。郦尚一想到此节,紧张的看着韩侂胄,嘟囔道:“韩相公,你怎么看?”
“猜测不是办法。我大约已经有一个半月没有见到太上皇了,你呢?”韩侂胄反问道。
郦尚苦笑道:“我最少也两个月没见过太上皇了。”
“那我们明天一起入宫,求见太上皇,这些事儿不能用猜的。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韩侂胄冷冷的说道。
第六章 曹家家主的风度
天色还是蒙蒙亮的时候,韩风伸了个懒腰,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小楼。*.P8.*!。吧*警戒了一整夜的豹组官兵看到长官走出来,纷纷起立行礼。韩风到现在还觉得头疼难受,还是规规矩矩的给众人回礼,笑道:“一夜辛苦你们了。”
这边厢韩风刚刚起身,简怀诛就一溜小跑跑了过来,身上也带着明显的酒气,在清晨的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无比。韩风现在闻见酒味,肚子里就有些难受,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简怀诛轻声说道:“都指挥使大人,你身上的酒味比起我只怕要更浓一些。不过,这一夜,我打听到不少消息。这顿夜酒喝得很是值得。你可知道为什么那些彝族人要让你闯七关?”
韩风没好气的呵斥道:“有话快说,不要在我面前卖关子。”
“大人,闯七关,在彝族人这里是嫁女儿的规矩。当然,对大人你,他们稍微做了一些改动。比方说,应该要有个熟悉双方的人来居中解释这件事,这次就没有。按我打探来的说法,每天要和大人喝一次酒,都是全族高层出动。每次务必要把大人你喝得东倒西歪。因为男人在酒醉之后,自制力会下降很多。跟着就会有年轻貌美的彝族女子去陪你。”
简怀诛眨了眨眼睛,叹息道:“大人,这可不是什么艳福。要是你坚持不住,在那些漂亮姑娘的引诱下,想要做些什么。她们马上就会大声喊叫起来。然后,东果部落的长老们就会出现,宣布你闯七关失败。说到底,这档子事儿,考的就是意志力。昨天晚上,我们都没听见那两个女孩子的叫喊声,大人,你真行。”
简怀诛挑了挑大拇指,韩风苦笑一声,那哪是自己定力过人啊,分明是昨天喝的太醉了,身体严重缺水,想要嘘嘘,站在马桶边,站了许久,才滴出来几滴。幸亏没有让那两个女孩子来服侍自己小更衣,否则的话,简直是要把脸都给丢尽了。不过,听简怀诛的意思,这样的场面还要再来上六次。
说真的,韩风可没自认自己是柳下惠再世,可以坐怀不乱。一夜两夜还无所谓,时间久了,天知道会做些什么。万一哪天自己忍不住诱惑了,一不小心和那些彝族少女发生了超友谊关系。随时会把锦衣卫和大宋朝廷的脸面丢得干干净净。
再说,韩风心里还有个疑问,既然是嫁女儿的规矩,那兹莫让自己闯七关就很值得研究了。难不成是他们希望用联姻的方式,把东果和韩家捆在一起?不过,这样的事情也不罕见,从古到今,不知道多少女子被用来作为联姻和亲的工具。到底不是一个民族的人,彼此之间也很难真正信任,在兹莫的思想里,还是颇为信奉联姻这样的举措的。
“真是要人命,让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姑娘睡在我旁边,来考察小爷的定力,这不是折腾人吗?”韩风摇了摇头,一脸郁闷的看着简怀诛,认真的说道:“今天晚上你就代我闯关吧,我以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身份命令你,一定要坐怀不乱。万一你做出点什么来,我就把你军法处置。明天,再让李飞镖上。这样的话,七天很容易就过去了。”
简怀诛吓了一跳,红着脸贴近韩风身边,低声解释道:“大人,这可不行。一来,人家兹莫指名道姓要你闯七关。属下去闯算那回事儿啊?二来,属下和大人不同,大人见多识广,身经百战,御女无数。面对这样的小场面,自然轻轻松松就过去了。可属下还是未开封的小童男一个。只怕到时候万一因为血气方刚就丢了锦衣卫的脸,那可真是对不住大人了。”
“童男?”韩风不怀好意的朝着简怀诛下半身瞄了两眼:“将来我一定要带你去见识一番。不过,你刚才也说得不对,你家大人高风亮节,视金钱如粪土,视美女如骷髅。什么身经百战、御女无数。这样的话,休得再说,否则被沐谦心听见,定要拔了你的舌头。”
简怀诛暗自摸了把冷汗,其实兹莫根本没说过一定要韩风自己闯完这七关。不过,这种事怎么能让属下代劳呢?简怀诛本就是个老实人,要是两个香喷喷粉嫩嫩的小女孩往身边一躺,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来。能够不去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如今,韩风没坚持要自己去闯关,急忙点头称是,免得韩风反悔。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熬几晚啊!”韩风一脸痛苦。
“切了吧,切了最痛快。一了百了。”简怀诛阴险恻恻的怂恿道。
韩风咳嗽一声,活动一下四肢,指着简怀诛喝道:“每天早上起来,小爷都要晨练。今天你就当我的陪练,来来来,不要怕,我们打上几路拳脚……哎,你别跑啊,给小爷回来……娘的,以为小爷不敢军法处置你是吧?……快站住……”
早起的彝人不明就里的看着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追着一个军官模样打扮的男子,所到之处一阵鸡飞狗跳,狼藉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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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侂胄当然不知道儿子正在接受‘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的考验。忙碌了半夜,只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大宋的权相就得爬起来,赶去上早朝。坐在小轿里,韩侂胄用力按着太阳穴,最近事情太多了,休息的时间根本无从保证,一岁年纪一岁人,当年自己就算连续熬几个通宵也不在话下,现在的身体已经渐渐跟不上了。
最让他担心的就是太上皇,赵昚的年纪已然不小。而且,韩侂胄很清楚,一个把握了朝政这么多年的人,突然从皇位上退下来,那种失落感会很容易让人衰老的。当年把持辽国朝政二十多年的萧太后,一朝交权给儿子,没多久就得病去世了。一方面固然有年纪老迈的因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失去了大权,那种寂寥的感觉根本无从填补。
如果太上皇真的染病不起,宫中的人手调动,不用说就是一场狂风暴雨。只是,在北伐即将来临的时候,大宋的朝廷,经得起这样的狂风暴雨吗?
轿子缓缓停下,韩侂胄在轿夫的搀扶下,走出小轿。上朝的官员们,看到韩家的轿子,纷纷过来问候,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相,就算是最讨厌韩侂胄的人,也要过来做做样子。毕竟,得罪了韩侂胄,那就是跟自己的仕途过不去。
“韩相公。”一个沉厚的声音在韩侂胄面前响起。
“曹大人。”韩侂胄看清楚眼前这位,就是曹家如今的领袖——曹振。也就是把曹美人送入宫中的那一位。
两人并肩缓缓朝大殿走去,路上的官员们看到这两人走在一起,识趣的没有人过来招呼。除了远在四川的吴家之外,这两位就代表着整个大宋至少一半的政治力量了。曹家的历史甚至比韩家还要源远流长,虽然如今的势力比起当红的韩侂胄大大不如,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曹家手中依然有着让无数人羡慕的实力。
“近来新开了一家茶楼,听说点心茶水相当不错,不知道早朝之后,韩相公有没有兴趣过去品尝鉴赏一番。小弟做东!”曹振缓缓的说道。
不得不说,世家子弟有其独到的风范。众所周知,三代也出不了贵族,一个世家的气度修养品味的培养是需要很多时间的。同样的官服,穿在曹振的身上,就要比绝大多数官员看起来顺眼得多。而且,曹振此人面目清秀,说话也不是那种高声大语,更非嚣张跋扈的类型。可是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强大的自信。也只有那些传承上百年的世家才可能出现这样的人物。
某些人,就算得了天下,后代子孙也透着一股浓浓的土包子暴发户味道,一手烂字到处题词、结结巴巴就敢开口,这样煞风景的事儿都能做得出来,还谈什么风度?
“只有你我去饮茶?”韩侂胄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反问道。
曹振笑了笑:“当然不是,小弟还想邀请户部郦尚、礼部史大人等前去一同品尝。其实,到了你我这样的身份地位,若说想找些人一起吃饭喝茶,都不太容易啊!”
韩侂胄脚下一直迈步前行,闻言轻笑道:“我从来不像你这么看,草莽之中,江湖之上,皆有才子英雄。某些清高的士子,就算以宰相之尊去请他,人家还未必愿意和我们这些官宦人家一起喝酒呢。”
“人活着就是个名利圈,做人离不开名利二字。所谓清高,许多只是摆足了姿态待价而沽罢了。若是诸葛亮真的不想出山,刘皇叔就算去他那茅庐二百次,甚至让张飞烧了他的茅庐,他也一样不会出山的。三顾茅庐,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身价更高。伏龙凤雏,庞统就没他那心计。自己上杆子投靠上去,便低了诸葛不止一等。”
曹振跟随在韩侂胄的身边,抚摸着手上的节笏,淡淡的说道:“你我手中之权,又有几人不日夜期盼的。清高?嘿嘿!”
“有趣,曹大人果然见解不凡。”韩侂胄抚掌笑道:“早朝之后,便一同饮茶去吧。”
曹振点了点头,应道:“小弟会吩咐家仆前去安排的。”
韩侂胄随意应了一声,朝大殿走去,心中暗忖,之前和曹振打的交道并不多,没想到,这个家伙还真的不好应付。自古筵无好筵会无好会,早朝之后的那一场所谓茶会,只怕是一场权力分割大会吧。
第七章 世家的面子
早朝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奇怪的是,赵扩今天并没有出席早朝,而是吩咐韩侂胄代为主持。不知道是身体有恙还是缠绵后宫去了。
说起来,韩侂胄对这位官家多多少少是有些失望的。虽然赵扩即位之初表现的雄心勃勃,想要励精图治。可是时间一久,就恢复了当年安逸王爷的本色,早朝隔三差五的来一次,宁可躲在后宫睡懒觉。要说也是他运气好,韩侂胄没有造反的心。要不然的话,就这皇帝的出勤率,朝中早就被换上了韩家的人,皇帝被架空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一大堆不疼不痒的事儿刚刚说完,韩侂胄还没来得及宣布要解散。忽然,从左侧跳出一名御史,捧着节笏说道:“韩相公,御史台还有一事要相公定夺。”
“仇御史,请说!”
韩侂胄认得这名御史,仇浩,四十来岁,早年进士出身。曾经外放做过知县、知州,后来调入朝中历任几部官职,如今在御史台做事。算起来,他应该没有多少背景,属于自己一刀一枪凭着才干混到如今地位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仕途差不多就到了头。如今的大宋和两百年前不同。那时候,开国功臣也没有多少根底。可如今,想要坐到六部尚之类的顶级职位,没有背景,可是万万不行的。
仇浩迟疑了一下,还是大声说了出来:“韩大人,早先四川兵马欺诈金国人。的确为大宋带来不少好处。但是满朝文武也都看得很清楚。吴曦吴大人在四川的控制力实在是太过于惊人了。假如他不是有意诈降,而是蓄意谋反的话。四川只怕已经不是大宋国土了。御史台不是要弹劾吴大人,而是想要提醒满朝文武,前有苗刘之乱为鉴,不可不防。大宋向来重文,从不让武将手握大权……”
仇浩自己说得挺开心,却没注意到曹振、韩侂胄等人都隐约有了不满之色。历朝历代,这些清流是少不了的。他们自以为是为国家为民族好,动不动就死谏。通常情况下,就是搞得皇帝下不了台,大臣没有面子,自己还搭上一条命去。
仇浩的出发点当然是为大宋好,可是他身为御史,眼光也只有那么多了。吴曦的兵权,的确很多人忌惮。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儿,犯得着仇浩您亲自说出来吗?赵扩真的不知道?韩侂胄真的不知道?但是削藩历来都是危险的举动,以现在的情况来说。首先要保证吴曦在北伐的时候出兵出力,其次还要保证北伐之后,吴曦愿意交出兵权,最后,就是要给吴曦一个满意的交代。
兵权可以换到什么地位,是不是能保证吴家以后的荣华富贵。是不是还能继续成为像曹家、韩家这样的世家?这些才是最关键的。但是仇浩贸贸然跳出来,说得口沫横飞。本来是低着头站在原地,说到激动处,就忍不住朝前走,头颅也昂了起来。渐渐的快要走到韩侂胄的身边,口水都几乎喷到韩侂胄的脸上。
韩侂胄皱了皱眉头,朝后退了一步,淡淡的说道:“仇御史,不必多说了。四川的事,大家都心中有数,这件事如何论处,朝廷自有公道。”
满朝文武,当然不可能自有仇浩一个清流。立刻便有几人站出来和仇浩同声合气,要韩侂胄主持大局,一定要把潜在祸胎吴曦给调回临安来,这才对得起大宋的列祖列宗,才对得起孔子孟子老子……的教诲。
“不用再说了,什么时候调回吴曦,本相心中有数。”韩侂胄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早朝到此为止。”
许多官员都被仇浩等人吵得头昏眼花,一听说早朝可以结束了,顿时喜出望外,纷纷拔腿就走。曹振微笑着邀请史弥远、郦尚等人去茶楼品尝点心。可是那几个清流,说什么都要拉着韩侂胄不放。
韩侂胄重重的一甩袖子,将拉着衣角的那几人甩开,径直朝大殿外走去。他才懒得跟这些清流废口舌。做官之道,当然是清廉的好。但是也要分轻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吴曦今时今日的处境,是吴家五十多年来营造出来的。怎么可能旦夕之间就把四川的兵权解除?这不是荒唐到了极点吗?为了那些清流的‘崇高’政治理想,就要破坏北伐大局。别说韩侂胄和吴曦是朋友,就算是仇人,此时此刻,也得护着吴曦,而不是逼他走上一条不归路。
仇浩不满的看着韩侂胄远去的身影,高声叫道:“右相大人,即便你将我等视如无物。下官也要入宫面圣,请官家亲自定夺……”
“爱去不去!”韩侂胄暗暗骂了一句,赵扩可不是傻子,这几位真的要去找赵扩弹劾吴曦的话,最好的结局,就是被侍卫们粗暴的赶出来。
华丽的马车载着大宋的高官们朝西湖边的茶楼而去。马车里的四人都没有说话,或许是因为早上起来的太早,一个个都在闭目养神。而车外,四家的家将保镖却都虎视眈眈,韩府家将和郦尚的侍卫时有时无的走在一起,警惕着曹家和史弥远的人。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人看到都不寒而栗。
揭开车窗,曹振随意朝车外扫了几眼,随即放下窗帘,轻声笑道:“看起来,韩相公和郦尚的随从对我们似乎有些敌意啊。”
“敌意倒是谈不上,只不过,有句老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郦尚嘿嘿笑道:“我们的随从从来都没有和曹家人一起并肩行走,提防一些是好的。谁知道那些不认识的人里边,是不是混上了别有用心的人,企图对朝中大臣不利的呢?”
史弥远默不作声,抬眼看了看韩侂胄,两人目光一错而过。
马车到了茶楼,这儿果然是新开张的茶楼,装修极有品味,正堂里居然还挂着几幅名家字画。抡起市价来,少说也值得数千贯。看来,这个茶楼的老板,也不简单。地方好,品味好。开张不久,就有几位朝中重臣前来捧场,这个面子不可谓不大啊。
几名穿戴的干干净净的小厮,低着头站在门口准备迎接大人们,却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家将们推到一边。茶楼老板倒是很沉得住气,这位看起来不过四十岁的中年人,沉稳的候在大门口,看到几位大人从马车上走下来,便朗声叫道:“韩相公、曹大人、郦尚、史大人,几位朝廷肱骨之臣前来小店,令小店蓬荜生辉……”
“掌柜的,把拿手的点心送上来,再煮几壶好茶伺候着。”曹振淡淡的吩咐道:“今天早上,就不要招待别的客人了。”
“在下明白。”茶楼老板是老江湖了,早早就有曹府的人前来通知说要品茶,他又怎么会接待别的客人呢?
坐在楼上明亮宽敞的雅座里,几壶清茶透着淡淡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十六碟精致的点心放满了桌子。四位大人却一人一边,就像打麻将似的坐在那里。
曹振拿起一块糕点,尝了尝,赞道:“韩相公,你们都尝尝,这里的手艺的确很不错。”
看到韩侂胄等人也拿起糕点吃了起来,曹振喝了口茶,轻声说道:“有时候,人生就像这糕点一样。同样是面粉,同样是菜肴。有的人做出来,就是难得一见的美味。而大多数人,都只能做成糊口的馒头而已。一个人,也是如此。投胎投的好,一辈子衣食无忧;若是运气不好,一生忙忙碌碌,也未必能丰衣足食。”
郦尚看韩侂胄没有说话,便接口道:“曹大人的话,似乎有些深意啊。”
“呵呵,没什么深意。只是感慨罢了。韩皇后辞世,我们做臣子的自然悲痛万分。可大多数女子,就连入宫的机会都未必有。男人要建功立业,要有文才武略。女人呢,品性、相貌缺一不可,而且……还得有身世。”曹振漫不经心的说道:“就算是大逆不道的李凤娘,如果她不是李道的女儿,又怎能成为太子妃乃至皇后?”
韩侂胄依然没有做声,曹振已经把意思说得很明白了。做皇后,看的就是品貌家世。其中,家世最为关键。平民家的女儿可能成为皇后吗?简直是滑稽!曹美人如今貌美如花,又有曹家这样两百年忠良之后的背景,加上韩皇后去世,赵扩的宠爱。可以说,皇后之位,唾手可得。
赵扩如果像赵昚一样有才华谋略也就罢了,现在的赵扩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索性把很多事交代给大臣们办的皇帝。自己一头扎进后宫,反正北伐是支持的,你们爱怎么滴就怎么滴,只要不造反。本官家就乐得悠哉。这样的人,后宫对他的影响,就很大了。曹振,只是在暗示,曹美人未来的重要性罢了。
曹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韩侂胄,调侃似的说道:“其实,我和韩相公,未必就比朝中其他大臣能干多少。不过,既然你我出身韩家、曹家。那就是老天给我们的福分。韩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当然不是这个道理。”韩侂胄双目睁开,方才还有些惺忪睡眼的模样,转眼间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两道凌厉至极的目光:“韩家五代为官,入阁为相,靠的是子孙不懈的努力,靠的是真本事。若是靠祖上恩萌的话,只怕我到现在最多也就是个御史罢了。或许,世家子弟的起点会比别人高一些。但是能走到高位的,没有一个是平庸之辈。今日,大宋右相是我,那便是说我足以担当右相之位。”
史弥远脸色微变,曹振的笑容也有些尴尬。只有郦尚心中暗笑,韩侂胄现在已经不是枢密都承旨,身为右相。他当然有足够的资格不给史弥远、曹振面子。只不过,郦尚也没想到,韩侂胄居然一开口就不给面子。
第八章 自古忠臣难做人
不给面子,通常就有不给面子的资本。韩侂胄举起茶杯,淡淡的喝了一小口,微笑道:“当然,本相也只是随便说说。”
曹振自讨没趣,自然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偷偷在桌子底下踢了史弥远一脚,暗示这是该你说话的时候了。史弥远的脚被踢得生疼,脸上堆出一副笑容,笑眯眯的看着韩侂胄,轻声说道:“韩相公,听闻最近吏部要有人事变动。吏部尚准备告老还乡是吧……其实,吏部为六部之首,掌管二品以下官员的升迁调动,这个职位不可谓不重要。”
史弥远看了看一脸淡定的曹振,接着说道:“下官以为,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说起来,吏部尚这个职位,没有人能比曹大人更加合适了。曹大人在朝中为官多年,对朝中官员品性十分了解。再说了,曹大人出身世家,祖上更是大宋良将,配享太庙。若是曹大人出任吏部尚,百官应该无人不服!”
韩侂胄只管吃着点心,就像没听见史弥远说得话似的。曹振轻轻咳嗽一声,假装不好意思的说道:“史大人言过其实了,其实我曹振何德何能,吏部尚如此重要的职位,应该另请贤能才对。”
“曹大人过谦了……”
史弥远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韩侂胄忽然开口道:“既然曹大人自己都觉得担任吏部尚有些勉为其难。本相也不能不考虑曹大人的个人意愿。这职位,还是另请贤明好了。话说,本相对曹大人还是十分佩服的。通常若是有人有望能够做到吏部尚这般职位,那肯定是打破了头去抢啊。没想到,曹大人如此高风亮节,面对高位的诱惑,居然不动于心,拱手让贤。本相佩服、佩服啊!”
此话一出,史弥远、曹振立刻都变了脸色。你韩侂胄是真傻还是装傻?官场上,大家都是这么说说客套话嘛,哪个不想往上爬?老子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你还顺着杆子朝上爬,一句话就把两人都给顶了回去。
你韩侂胄再不给面子,好歹面前坐着的也是朝中两位高官。也是跺跺脚能震动一方土地的牛.逼人物,也是过个寿宴就能收上来几万两白花花银子的实力派人物。就算韩家势力再大,贸然开罪了曹家,就不怕曹家人以后给你穿小鞋,拖后腿吗?什么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道右相大人就没听说过吗?
韩侂胄又吃了块小糕点,喝了口清茶,满意的说道:“茶是好茶,点心也很美味。现在吃过喝过了,若是没什么事,本相还要回去有公务要处理。”
说罢,韩侂胄站起身来,便要扬长而去。曹振等人想要留人,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韩侂胄和郦尚施施然的走出雅间。史弥远觉得面子实在太过不去,抬眼看了看曹振,却发觉曹振满眼尽是恶毒之意。
一脚踏出茶楼的门,韩府家将簇拥上来,护送着韩侂胄朝自家小轿走去。韩侂胄走的很慢,朝一位亲信家将招了招手。那人靠拢过来,耳中听见韩侂胄的轻声细语:“安排人,一去四川叫韩风马上回来。就告诉他,川中无事,如今临安才是主战场。另一,马上去临安锦衣卫总署,叫那里的人严密监视临安一切动态。”
家将点了点头,抱拳转身离开。韩侂胄听见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微微侧头对跟上来的郦尚说道:“你看看天!”
天时已经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可天上依然乌云密布,将太阳遮挡在其后,不见光彩。西湖上吹来的风,隐约带着刺骨的寒意。只是秋天时分,萧瑟的苏堤竟有几分落寞、几分孤寂。韩侂胄幽幽叹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郦尚淡淡的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韩兄纵横朝野数十年,何曾怕过谁来?”
韩侂胄抚掌笑道:“好,就为这一句,当浮三大白。”
酒喝多了会脸红,人生气的时候也会脸红。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一发怒,血管急剧充血,脸色通红的时候,看起来就像马上要爆血管似的。这副尊容,如今就在仇浩的脸上,这位大宋御史,怒气冲冲的从宫中走出来,脚底下虎虎生风,似乎要跟道路过不去似的。
御林军好笑的看着仇浩走出来,方才御花园的吵闹声,简直声震四野。仇浩带着几个同僚,定要面见赵扩。但是赵扩还在睡懒觉,怎么有时间来招呼他们?仇浩索性来了个跪在内宫门外,扬言事关国家存亡,如果赵扩不召见的话,便长跪不起。
要知道,皇帝最头疼的就是这种大臣,动不动就来什么长跪不起,要不然就以死明志。你还不能对他发火,若是发怒了,别人就会说你这皇帝是个昏君。人家为了江山社稷长跪不起,命都不要了,你还要唧唧歪歪人家。可若是不见他们,皇帝的面子也扛不住啊。谁家门口堵着一群人不闹心啊?你试试一群人哭着喊着跪在你家门口试试?
没奈何,赵扩只好沐浴更衣,从曹美人的温暖被窝里爬了出来,干脆就在御花园召见了仇浩。
仇浩一看到赵扩,立刻如丧考妣,猛扑上去,抱着赵扩的大腿,哭诉韩侂胄弄权,包庇吴曦。而吴曦又拥兵自重。长期以往,国将不国啊!那哭哭啼啼的模样,简直听者伤心见者流泪。仇浩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甚至要亲自请命,拿着圣旨去四川消除吴曦兵权,还言道:“为国为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赵扩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拿脚踹死仇浩。吴曦的兵都快成了私军了,难道朕就不知道?可人家没造反,还帮忙忽悠了金国人,粮食钱财弄回来不少。将来北伐的时候,还指望吴曦从四川出兵,来个东西两路夹击。你现在要去削兵权,那就是逼着吴曦跟朕对着干啊?到时候,你这个‘忠臣’是死得其所了,青史留名了。朕的江山可就毁在你手里了。
这番话,偏偏还没法对仇浩说。再说了,赵扩是何许人也,一国之君啊!堂堂帝王,需要跟臣子低三下四的解释,为什么不让你去削兵权,为什么韩侂胄不是专权?呸!
御花园里的太监宫女,一个个脸色发白,他们跟随赵扩久了,当然知道赵扩是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会发怒。眼瞅着赵扩的脸色越来越不对。那些太监宫女们个个开始在肚子里暗骂仇浩。
一大清早来找官家的晦气,就算官家不好意思跟你过不去,这口气少不得要在后宫里给撒出来。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咱们这些可怜人么?
所有的人都已经开始烦仇浩了,赵扩索性坦白的对仇浩说:“仇爱卿,你身为御史,等有事儿了再禀告也不迟。至于领兵什么的事,你不懂,就不要瞎参合了。”
赵扩觉得自己说得很客气,可落在仇浩的耳朵里,这是**裸的侮辱啊!俺仇浩三岁开始念三字经,苦读诗几十年,考取功名。下过地方来过中央的人,可以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可安邦武能定国。进可欺身压正太、退可提臀迎众基的风流人物啊!说仇浩不懂领兵?孙子兵法都能倒背出来。
仇浩当时就不干了,伸手擦了把脸上的鼻涕,拉着赵扩的袖子不给皇帝离开,苦口婆心的从太祖遗训开始说起,跟着便是历朝历代的前车之鉴,譬如司马懿是怎么掌握兵权架空曹魏,最终篡位的。洋洋洒洒的不知道说了多少话,赵扩的脸色从白到青,又从铁青变成黑色,最后实在无法忍受了,冷冰冰的丢给仇浩一句:“朕回宫了,来人,把仇御史送出宫去!”
早就已经无法忍受的太监宫女侍卫们,一听皇帝终于发话了,几个人如狼似虎的拉着仇浩,就把这位铁血丹心的御史大人拉出了内宫。一路上当然少不了拉拉扯扯,更少不了仇浩那扯开嗓子的哭喊声……
“有辱斯文啊!”仇浩泪汪汪的走到宫门口,那几个同僚比他见机得快,没等人家拽,自己就走出了宫殿。所以看起来,身上的穿戴要比仇浩整齐多了。
“仇大人不必往心里去。官家今日不听我们的劝谏,我们明日再来。”有人劝说道。
仇浩眼前一亮,对啊,只要功夫深,铁棍磨成绣花针。朝廷为什么要大臣?除了帮着皇帝干活儿之外,就是要为皇帝查缺补漏啊。要不然,自己这样的清流忠臣要来何用?一想通了这个道理,仇浩心中顿时一松,官家还年轻嘛,难免是非不清。自己是要来劝谏官家回头是岸的。将来青史留名,大家提起仇浩,都是要伸出大拇指,赞一声,这是大大的忠臣啊!
“好,咱们明日继续入宫面圣。”仇浩傲然说道,朝诸位同僚拱手道:“虽然朝中韩党横行,但是只要我们肯坚持,让官家洞悉忠奸,必然可以还我大宋一个朗朗乾坤!”
几位大臣说了几句互相勉励的话,各自带着满腹豪情离开。
仇浩是个清官,自然不会乘坐太豪华的轿子,一顶青布小轿,两名轿夫抬着他缓缓前行。仇浩只有一个跟班,他总觉得,那些出门就前呼后拥的官员,是典型的是把自己和百姓分割对立起来。所谓爱民如子,就要亲民……
轿子顺着宫墙朝外围走去,坐在轿子里的仇浩,正思索着明日到底再对赵扩说些什么。忽然听见跟班怒喝一声:“谁?”
跟着便是一声惨呼。
仇浩急忙揭开门帘,只见一名黑衣剑手,青锋如电,手起剑落,将已经跟随自己数年的跟班刺翻在地。
两名轿夫吓得丢下轿子,前后两边,拔腿就跑,一边狂吼着:“有刺客……杀人了,救命啊……”
那刺客手脚极快,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后方那人,一剑从背脊刺入,一股鲜血狂飙而出,眼见那轿夫是活不成了。刺客傲然回头,脸上连块蒙面巾都没带,这必然是不会留活口的。摔倒在轿子里的仇浩心中一抖,只见他随手一扬,长剑破空飞出,将前方正在大喊狂奔的轿夫钉在地上。
仇浩忍着恐惧,从轿子里钻出来,刺客已走到身前,抓住仇浩的衣领,冷然道:“安心上路吧……”
“你是谁……”那个‘谁’字还在口中没有说完,仇浩只觉肚腹一凉,一柄短刀破腹而入。
刺客连捅数刀,看仇浩已经软瘫在地,血染全身,随即用短刀在他咽喉上再补一刀,这才飘然远去……
今天三更10632字。开始爆发补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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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友的理解和捧场。
9月1号,我老婆开始上班了,她是中学老师嘛。
前几天肯定要带她出去溜一圈,唉,都没空度蜜月。
明天继续爆发。谢谢大家!
第九章 天子一怒
对于男人来说,相信很多人是宁愿当西门庆,也不愿意做柳下惠的。**吧(.pS8.)除了名声好听一些之外,柳下惠可没什么实际上的好处。而西门庆就不同了,富二代出身,人又颇帅气,在阳谷县很有门路。可以说是通吃黑白两道。最重要的是,还有‘金瓶梅’在身边萦绕。这样的日子,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说到这样的本钱,其实韩风一点儿也不差。比富二代更强大的他是官六代出身,身家不知道是西门庆的多少倍。一身功夫比只会些花拳绣腿,在武松面前挡不了三五七招的西门庆要强的太多了。模样这玩意见仁见智好了,身边也是美女如云。
在东果部落的六天里,已经接二连三有十二名女子陪夜。这些彝族女子燕瘦环肥,各有风韵。有身材窈窕的、有丰满可人的、有温柔如水的、也有奔放如火的。只可惜,这些都是只能看、不能吃的。
熬了六天,就算是真的柳下惠,只怕都扛不住了。韩风硬是凭着惊人的意志力,一夜夜无动于衷。白天还要和那些东果的头领们喝酒,几天下来,人是憔悴了不少,胡子渣硬邦邦的长出下巴,用手一捋,就像是毛刷子。
几颗寂寥的星星在天边绽放着点点光芒,星光下的东果部落一片祥和安宁。韩风带着宿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果不其然,身边又坐着一位妙龄少女。醉眼惺忪的韩风用力揉了揉眼睛,忽然吓了一跳,急忙坐起身来,背靠着墙壁,眼前这位女同志不是东果兹莫的女儿阿倮么?
“你来了,我就放心了。”韩风用力的拍了拍胸口,调笑道:“大家这么熟了,我就算有什么贼心,也不好意思下手啊。这第七夜算是能熬过去了,来,哥哥给你讲个七位小矮人和一位公主的故事。说完了,天也就亮了。”
阿倮忍不住掩口笑道:“大人真是爱说笑,闯七关本来就是我们东果部落的风俗。这第七夜,本来就要未来新娘子亲自上阵的。这一夜如果秋毫无犯,也就是说,你已经答应要娶我回去了。”
“等等!”韩风按住有些发闷的太阳穴,迷茫的问道:“兹莫打的是这个主意?联姻已经是很老掉牙的把戏了。难不成他真的相信这个?再说了,你也应该知道,我是已经有婚约的人,还有二三四五六七八奶在后边排队,就算我打算娶你回家,你只怕都很难排进前十名。”
阿倮笑呵呵的眨了眨大眼睛,轻声说道:“男人若是英雄好汉,就算娶上十个八个老婆又算什么?你有婚约,我们全族都知道。不过这也无所谓啊,本来你就是官宦人家子弟,朝廷里不知道多少官员踢破你家门槛想要提亲,怎么可能轮到我这个东果的小女子去做你的正妻?”
“再说了,联姻这种事,虽然是老掉牙了。可通常老办法就是管用的办法,你自己的婚约,不就是和郦尚的女儿订的吗?难道说,这就没有政治联姻的意味吗?郦尚不是因为女儿和你订了婚约之后,和你爹的关系越发接近了吗?既然是这么有效的方法,那就用下去又有何妨?”
女人一主动,男人就犯愁。就算是送上嘴边的肉,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下去的。再说,韩风多少是个有操守的人,他始终的观点就是认为,要和女人发生关系,必须是要有些感情的,否则总觉得很别扭。虽然阿倮显得很主动,可是韩风依然觉得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收入自己的后房。推,必须得推。
“这件事得让我考虑一下。”韩风踌躇着用词,缓缓说道:“你看吧,要是闯七关过去了,也就等于是我默认要娶你了。那倒不如现在我就……嘿嘿……”韩风一阵低沉的奸笑,双手交错在一起,暧昧的搓着手,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阿倮低下头,脸上飞起一阵红晕,低声说道:“那韩大哥你要是真的……我绝不出声,听说第一次疼是疼的,可我也能忍得住……”话还没说完,红云已经从脸上直蔓延到脖子上,羞的抬不起头。
“日,居然还有这样的……”韩风的笑容嘎然而止,长长的叹了口气。眼下这情况,自己装成色狼都没能把这个彝族姑娘给吓走,对方很显然有以身相许的觉悟。这可里外里都不是人啊,做了,那叫生米煮成熟饭,不做,明天闯七关成功,人家抬出风俗来,若是不娶了这丫头,随时可能导致她嫁不掉。
正忧愁的无计可施,忽然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韩大人,醒了么?”
韩风如蒙皇恩大赦,连滚带爬的跳下床来,走到门口,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门口那人答道:“韩大人,有临安来的急件要过目。”
太好了,韩风急忙拉开大门,接过部下手中递过来的急件,走到桌边,展开一看,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回头吩咐道:“把简怀诛他们都叫起来,我们要连夜赶赴临安。另外安排下去,锦衣卫部署在川中的绝大部分力量全部调回临安。命令沐谦心带同秦燕,以及豹组第一大队在川中运作。其余人手,全部以最快速度赶回临安。”
门口锦衣卫答应一声,立刻吩咐下去。
阿倮看韩风脸色不对,轻声问道:“临安出了大事?”
“是很大的事。”韩风淡淡的将手中密件靠近烛火,一把火将它化为灰烬,接着说道:“现在是朝廷大事,不得不回。闯七关,虽然我没有完成,不过,你们东果也不会在结盟的事情上再刁难下去。稍候你和你爹,尽快赶赴成都府,面见吴大人和辛大人,在他们的支持下,我想,很快东果部落就可以成为彝族的第一大部,整合彝族的力量,组建一支狼兵,跟随大宋北伐,事后,你爹便是彝族第一位大土司。”
兹莫本来就没有打算不和宋人合作。狼兵参战问题也不大,反正又不怕得罪了金国人。彝族和汉人唇齿相依,如果汉人真的被灭国,彝族人只怕也没什么好下场。保卫大宋,就是保护彝族人自己,这个道理,兹莫不会不知道的。
阿倮点了点,叹息道:“这边事一了……”她低下头,双手抓着自己的衣襟,很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会跟我爹说,去临安找你去……到时候……”
说到羞涩处,阿倮的脑袋几乎都快要贴在胸口了,满脸绯红的侧眼一看,只见门户大开,夜风阵阵吹动烛光,韩风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阿倮转眼间由羞变怒,跺脚道:“凡是本姑娘看上的,怎么可能跑得掉?韩风……”
……………………
仇浩死去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临安城,朝野震惊,深宫中的赵扩也走出宫门,深刻悼念一代清廉奉公的御史仇浩。朝廷上下的官员,纷纷表示了对仇浩的怀念。表面上的功夫是一回事,可刑部的罗弘毅大人可犯了难。
这件案子就发生在皇城根儿,罗弘毅身为刑部尚,当然有破案的责任。只不过,罗弘毅现在可不轻松,站得笔直在赵扩的御房里挨批。
暴风骤雨般的怒火扑面而来,罗弘毅低着头,忍受着赵扩一阵阵喷过来的口水。
“你这个刑部尚是干什么吃的?”赵扩手指罗弘毅大骂道:“朝廷重臣在皇宫外被人刺杀,这案子,你说,几天能破?如果破不了案子,你就收拾东西回家养老去吧。朝廷的钱太少,养不起无能之辈。”
罗弘毅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现在官家正在气头上,凡是自己说的话,都可能引起新一轮的暴躁,不如全答应下来再说。至于说几天能破案,开什么玩笑?对方在皇城杀人,当然是有准备而来的,怎么可能轻轻松松抓到把柄?
“还有你。”赵扩翻着眼睛瞪着金钱豹:“身为禁军都统领,掌管铁甲军,怎么能让命案就在皇宫之外发生?朝廷到底养你们是干什么的?大内侍卫统统都是一群废物啊,朕养一群狗都会叫唤几声。这些侍卫居然就让人在皇宫外被人杀了。要是刺客想要杀朕,指望这些人来保护朕?哼!”
天子一怒,怒火各有不同。像赵昚这样的,是不怒而威,很少说出很伤人的话。但是他的怒火已经足够将人吓死。赵扩就不同了,大家都知道这位官家的脾气,生气的时候,说话不管三七二十一,但是平息下来,也就没事了。所有站在御房的人,无论是禁军统领们,还是大内侍卫统领,又或者是罗弘毅这样的朝廷重臣,都在等着赵扩把火给发完。
大内侍卫统领心中暗暗叫苦,要说起来,人是死在皇宫外边。这外围的安全压根就不是大内侍卫负责的啊,这件事怎么能让自己背黑锅呢?统领大人有十成把握,如果刺客敢踏入皇宫半步,自己手下的大内侍卫们就马上把刺客粉身碎骨。可是,在外围,自己居然也挨骂,那分明是禁军的职责好不好?
金钱豹心里也委屈不已,禁军的确是掌管皇城安危。可是自己亲自带领的是铁甲军,当日轮值的那个禁军统领已经被撤职了,赵扩当时发火,一句话就让那个统领回家抱老婆去了。回过头来,想要找个人来发火,却发现没了对象,就只能把金钱豹拉来骂一顿了事。
罗弘毅只盼着赵扩赶紧发完火,自己好回去依样画葫芦把刑部的捕快们臭骂一顿。没想到,这位大宋皇帝还就盯上了罗弘毅,指着鼻子问道:“你是不是没听见朕的话?朕问你,到底需要几天才能破案,快点给朕一个交代。”
罗弘毅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赵扩龙颜稍悦,满意的点了点头:“罗卿家只要一天就可以破案是吗?那好……”
“不不不……”罗弘毅急忙解释道:“官家,臣的意思是,一个月。”
“一个月?那你还做这个刑部尚做什么?”赵扩愤怒的拍着桌子:“就算是去街上拉个小老百姓,给他一个月的时间,给他刑部的人手和职权,他也能把案子给朕破了。你居然敢对朕说一个月……”
“半个月……”罗弘毅咬咬牙:“半个月之内,臣若是不能破案,便请官家摘了臣这顶上官帽。”
赵扩厉声喝道:“朕连着你的脑袋一起摘下来。给朕都出去,半个月之内,朕要让凶手伏法,做不到的,统统同罪论处。”
这可真是不讲理啊,或许在场的众人此刻分明感觉到了**的皇权是多么可怕。如果他们知道将来会有一种叫做‘民主’的玩意,说不定现在就要闹着要君主立宪了。没奈何,官家已经发了话,做臣子的只能听着,半个月后,只希望就算保不住官帽,也能保住自己的大好脑袋吧。
第十章 太上皇的教诲
几位大臣都退出了御房,赵扩尤其愤愤不平,坐在桌后,想要写个诏。却郁闷的把毛笔丢得远远的。死了个仇浩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赵扩却感觉到害怕了。大宋建国以来,并不是没有出现过大臣之间的争执。譬如赵普和卢多逊之间的斗争,又譬如司马光和王安石之间的你死我活。可是,大家依然谨守着臣子的本分,让皇帝来做裁判官,就算输了的一方,最多也就是贬职流放,很少有下杀手的。
但是眼前的局势已经不在控制之中了。赵扩警惕的发现,仇浩的死,说明朝廷里的部分势力已经开始不受皇帝的掌控,为了个人的目的,开始不择手段了。可是到底是什么人杀死了仇浩?是因为仇浩之前那一天上朝的时候得罪了韩侂胄?于是招来了韩侂胄的疯狂报复?又或者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嫁祸给韩侂胄,所以对仇浩下了毒手?
赵扩根本就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只觉得头疼不已。过了一会儿,高声叫道:“来人啊!”
几名小太监恭恭敬敬的站在房门口,应道:“官家有何吩咐?”
“摆驾,朕要去看望太上皇。”赵扩无奈的说道。
一个人若是有非常强大的长辈,未必是一件好事。赵扩做这个皇帝,做的太过于匆忙,他并不是像自己的父亲一样,是接受过太子时期系统教育的。而是一步到位把他扶上了皇帝宝座。这样的行动,带来的问题就是,赵扩在面对很多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的事情的时候,下意识的会去询问祖父赵昚。
宫殿里黑乎乎的,虽然是白天,可是厚重的窗帘拉了下来,让一丝光线也照不到宫殿里,偌大的宫中充满了草药的味道,就算是在宫里伺候着的宫女太监们,都看不到一丝活力。一个个都带着淡淡的哀伤。
赵扩阻止了宫女太监们的叩拜,径直走到卧房之外,朗声叫道:“孙儿赵扩,求见太上皇。”
“进来吧。”里边传出一个低微的声音。
赵扩小心翼翼的走进卧房,这里的窗帘只拉了半边,依稀可以看到床上躺着一位老人,床前有几个太监伺候着。看到赵扩走了进来,老人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太监们都先下去。自己生病之后,赵扩几乎每天都来探望一次,但是从来都没有神色如此凝重过。就连乐天派的孙儿都已经紧张起来了,可见朝中的确是发生了大事。
“出了什么事。”赵昚的声音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体状况,这位掌管大宋江山二十多年的老人,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时节。这么多年的来的繁忙政务,突然间放松下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松了再想紧上,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赵扩恭恭敬敬的见过礼,坐在床前,低声说道:“御史仇浩,被刺客刺杀在皇宫之外不到五百步。”
听着赵扩详细的把仇浩被刺杀的案子说了一遍,赵昚强撑着坐起身来,赵扩急忙抓过一条被子,舒舒服服给赵昚垫在身后,这才接着说道:“孙儿已经责令刑部督查此事。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了。”
“有结果,其实就是没结果。”赵昚淡淡的说道:“这个案子没有结果,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句话,就像是打哑谜似的,让赵扩有些摸不着头脑,急忙说道:“孙儿愚钝,请太上皇明示。”
赵昚叹了口气,眼前这个孙子已经是诸多孙子里资质算是很不错了,但是依然没有做皇帝天分。赵昚只得解释道:“仇浩是御史,御史就是要得罪人的。但是仇浩这个人为官清廉,绝对不会去欺压老百姓。再说了,能够在皇宫外五百步刺杀仇浩,并且让守卫皇宫的禁军来不及反应的人,身手就算是在大内侍卫里,也是相当罕见的高手了。老百姓是肯定无法请来这样的高人刺杀仇浩的。”
“也就是说,刺杀仇浩的,肯定是朝廷里的人,当然,金国的刺客也有可能。先说说朝廷里的人,听你说,仇浩之前在早朝的时候顶撞韩侂胄。其实,韩侂胄反而是最不可能杀他的。首先,韩侂胄的心胸没有那么狭窄。其次,天下骂韩侂胄的人多了去了,若是有人骂一句,他就要杀,那得要杀多少人?再说了,百无一用是生,像仇浩这样的,只是嘴上说而已,根本不可能对韩侂胄的北伐大计和施政纲领构成任何冲击。韩侂胄又何必要杀死他,落人话柄?”
赵扩迷惑的说道:“如果不是韩侂胄杀的,朝中别的大臣,也没有听说有和仇浩结下大仇的人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赵昚喃喃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两句话,你应该知道。苗刘之乱的时候,我们赵家和苗刘二贼有仇吗?他们想要做皇帝,于是就对我们赵家下了黑手。仇浩这件事也是如此,你可以想想,如果大家都以为仇浩是被韩侂胄杀死的,那么谁最可能得到好处,这个人就很有可能是主谋了。”
赵扩自言自语似的,把数十位朝中大臣的名字给念了一遍,却始终找不到哪个能得到天大利益的。不由得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赵昚。
赵昚的心中一阵后悔,早知赵扩做皇帝如此没有政治觉悟,当年就应该狠狠心,不管韩家谁家的支持,立了魏王算了。只不过,赵扩做皇帝,虽然无功,但是也无过。赵昚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赵扩能够开窍。大宋的帝王啊,不能一代不如一代!
“利益并不是看表面的。比方说,韩侂胄一心想要北伐,如果他有事,北伐就会遭遇重创。金国人当然希望看到这一幕。所以说,刺客有可能是金人派来的。也不排除朝中官员被金国人收买,等到这样的机会,就来嫁祸给韩侂胄。一切皆有可能。再说,除了官位上的争夺,还有整个势力的争夺。朝中的几大家族,曹家、韩家是以文为主,吴家根本就是武将世家。他们都代表着不同的势力,身为帝王,要能够让他们互相牵制,不能一家独大。这样的话,独大的那一家,就容易起异心。”
“但是也要在他们三家之间制造裂痕。如果三家联合起来……你可记得三家分晋吗?”赵昚缓缓的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我坚持要你在韩皇后生病的时候,召曹家女儿入宫为妃。曹家既然有了女儿这个希望,就绝对不会投靠韩侂胄。否则的话,按照曹家之前在朝中那股蛰伏的劲儿,早晚说不准就会和韩家结成同盟。”
赵扩恍然大悟,这做皇帝,也是一门技术活儿,除了要每天批阅奏章之外,更要懂的用人,最关键的是,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人。赵汝愚能够为相这么多年,是因为他符合赵昚安内的心意。而赵昚觉得力量差不多,可以北伐了,韩侂胄便一举取代了赵汝愚。北伐在即,为了避免韩家在北伐之后,声望达到顶峰,现在就把曹家拉出来,也是一招妙棋。只要不影响北伐,些许利益,皇家还是舍得给曹家的。
“孙儿明白了。太上皇的意思是,最后让这个案子不了了之,就算查出了真相,也要掩盖下去。顺便可以在朝中清理一批人,安插上自己的亲信。这样的话来,将来韩侂胄也会谨慎不少。捏住了真凶的把柄,什么时候想收拾他,就看孙儿的心情了。最重要的,是把咱们赵家的根基打的更牢。”
赵扩一番话说出口,赵昚满意的笑了笑,孺子可教也。转念间,赵昚想起韩风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如果他回到了临安,不知道又会闯出什么样的祸事来。打心底里说,赵昚很喜欢韩风,某些时候,甚至恨不得韩风是自己的儿子。可是,就因为喜欢,赵昚清楚的知道,韩家最不可掌控的就是韩风。唯一让赵昚很安心的是,韩风和韩侂胄都没有做皇帝的志愿。这两位都不是愿意把自己关在屁大皇宫里的人物。
但是,人心难测,天知道将来韩侂胄或者韩风是不是改变主意。做皇帝的,还是把一切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稳妥的。北伐固然重要,但是比起赵家江山的传承来说,就显得没那么严重了。
“不要让韩……咳咳咳……咳咳咳……”赵昚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或许是说话太多,一口气没接上来,咳得撕心裂肺,接连喷出两口鲜血。那句‘不要让韩风回临安,以防生变’。死活没机会说出口。赵昚几乎被憋得翻白眼,伸手用力的抓住赵扩的袖子。
“来人,快传御医。”赵扩急得乱了手脚,几名太监飞奔而出,直奔太医院。几名宫女端着热茶、草药走进来,整个卧房顿时乱作一团。
赵昚死死的抓着赵扩的袖子,想要说出那句话,可是怎么都无法说出口,只要一张嘴便是猛烈的咳嗽。终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跑得气喘吁吁的太医,几乎是把自己的药箱摔在地上,跪在地上摸着赵昚的脉门,半晌才低声对赵扩说道:“官家请节哀,太上皇如今昏厥过去,虽然还未曾宾天。可微臣估测,就算尽力而为,最多也只能吊住一个月的命。而且,这一月,太上皇是不是能开口说话,又或者活动身体,难说得很。微臣已经尽力而为了!”
赵扩心中难过,但是也知道爷爷的身体到了风烛之末,太医也只是但尽人事,各凭天命。若是把怒火发泄在无辜的御医身上,也是毫无意义。一行眼泪顺着赵扩的眼角流了下来,自己的老爸根本就靠不住,睿智的爷爷就像指路明灯一般,照亮着自己前进的方向。如今,太上皇最多还有一个月的命,这才发现平日里,太上皇对自己说的,简直字字珠玑。以后,再想有人这样毫无保留的指点自己,哪里去找?
见到皇帝流眼泪,太监、宫女、御医们纷纷低下头,不敢正视皇帝。若是皇帝觉得有些丢人的话,这些人说不定就会被灭口,就算走运点,也是被关在冷宫里,以后不用见天日了。
“尽力而为吧,需要什么药材,需要什么人手,只管跟朕说。太上皇……”赵扩声音有些哽咽,掩面而泣。
太医们连连点头,大气也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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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凶手
罗弘毅的心情也不太好,被官家臭骂一顿之后,回到刑部,把六扇门的捕神们统统召集在一起,开始新一轮的破口大骂:“临安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们身为六扇门里的人,居然连一点消息都收不到。要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官家已经说了,限期十二天破案,如果抓不到人,本官就把你们统统革职,全部送到崖州抓鱼去。”
一位看起来颇为老成的捕快,低声说道:“尚大人,如果是一般的命案。我们刑部上下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收不到。卑职怀疑,这件事是金国刺客所为,这样的事,不是刑部能够惹得起的。锦衣卫就在临安,不如大人去和苏夕颜副都指挥使说下,让锦衣卫来查这个案子吧。”
罗弘毅气得自吹胡子,难道自己就不知道?但是官家已经点名要刑部破案,压根就没提到锦衣卫。苏夕颜那个年轻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跟着韩风的时间有些久了,现在滑不留手。前脚仇浩出了事,后脚苏夕颜就称病不起,躲在家里装死。宫中专门派过一位御医过去看过。
那位御医的回禀是:“苏夕颜大人脉象很不稳定,身体忽冷忽热,是自古以来罕见的病状。以微臣估计,苏夕颜大人能够渡过这一劫都很难说。”
看看,人家都快死了,官家也不能逼着快要翘辫子的人去做事吧?不过,这件事瞒得了御医,却瞒不了罗弘毅,锦衣卫是什么人?别说苏夕颜本身就是会武功的,就算他什么都不会。锦衣卫里有的是用毒高手,随便配一些药,制造些许病情出来。又岂是那些已经在太医院几十年的老头子能看出来的?说不定,这个案子结束之后,苏夕颜的病就不治自愈了,到时候活蹦乱跳的到处乱跑,能把罗弘毅给活活气死。
“刑部必须要承担这个案子,不过锦衣卫那里,本官回去说一声的。”罗弘毅叹了口气,看着部下们,问道:“你们有什么建议?”
左手边一位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汉子朗声说道:“自从仇浩大人遇刺之后,临安就已经关闭城门,许进不许出。禁军和捕快们挨家挨户排查。不过,临安上百万户人家,想要清查谈何容易?茫茫人海中找一个刺客,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十二天的时间,就连排查都不够。大人可否再宽限几日?”
你们让我宽限?我找谁宽限去?罗弘毅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就十四天吧,抓不到人,本官也得跟你们一样倒霉。”
只多了两天,捕快们很显然不太满意,但是也知道无法争取更多。也明白今天早上罗弘毅进宫肯定被骂得狗血淋头,官家说不定也就只给了罗弘毅十五六天的时间。捕快们也无法要求更多了。
“诸位同僚。”罗弘毅正色起身,双手抱拳道:“你们都是极有经验的捕快,是刑部的栋梁之才。本官愧为刑部尚,却对抓人无能为力。只能拜托各位了。发下公文,抓到刺客的,悬赏万贯。举报刺客的,悬赏千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大人此乃妙计。”捕快头子们纷纷伸出大拇指称赞罗弘毅的英明决定。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临安城可就乱了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没错。可是见钱眼开的人更多。几天下来,少说几千人走进刑部,说自家隔壁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这几天很不正常,看起来很像是刺客。捕快们到处清查,但凡路引有些不对的,操着北方口音的,看着不顺眼的……统统拉到刑部来,先打一顿再问话。
几天下来,刑部大牢里满满的都是人,到处是喊冤之声。但是罗弘毅说了,现在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只怕仇浩都没想到,生前声名不显的他,死后居然给大宋的江山造成了这么大的动静。若是他泉下有知的话,真不知道应该是喜悦还是悲哀。
热闹非凡的临安,也不是没有清净的地方。日暮时分,月牙儿刚刚挂上枝头,一处平静的小树林外,忽然响起几声鸟鸣。随即一条黑影窜了出来,警惕的左右看了两眼,转眼间就看到一道身影,从树林里走出来。先前那人手按剑柄,凝神看着对面过来的人,低声喝道:“月上!”
“昏后!”树林里走出的人接道。这两人的暗语取的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若是不知道的人,只听月上两个字,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而且,每次见面之后,都要再换暗语。至于换什么,那是早有安排的。
既然暗号已经对上了,手按剑柄的那人,微微松了口气,但是大手依然没有离开剑柄,两人缓缓接近。相距约有七八步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看起来,警惕的情绪,并没有消散多少。
淡淡的月光,透过树影落在西侧那人的身上,他身上的剑紧紧抓在手中,只要对面有什么不对劲,一瞬间就能拔剑出鞘。他低声说道:“现在临安到处是人在查,无论是禁军、捕快还是锦衣卫,已经快把我逼得无路可逃了。就连那些高门大户家都逃不掉搜查。”
东首的人无奈的说道:“死了个仇浩,大家都会联系到韩侂胄。为了洗刷自己的嫌疑,韩侂胄肯定会全力以赴。而且,听说官家也很愤怒,禁军和捕快怎么可能不用命?主人已经在尽快安排你出城了。”
“出城?怎么出?走城门还是水路?”剑手冷笑道:“你我都很清楚,现在西湖都恨不得被禁军包围,怎么出去?你家主人说不定还想灭口呢。”
东首那人脸色不变,坦然说道:“出城自然是有办法的。你耐心等上几天,等打通了门路,就送你走。”
“杀你并不是个好办法。尚易你在枢密院南府里也是数得着的刺客。身手了得,机智过人。要杀你不容易,一旦被你走掉了。会给我家主人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说不定,陛下还会怀疑我家主人。那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尚易并没有因为他的称赞就得意忘形,意兴阑珊的说道:“数得着?那是因为比我厉害的高手都快被韩风的锦衣卫给杀光了。否则的话,我这样的角色,还没资格来亲自执行。”
提到韩风的锦衣卫,就连东首那人都已经默不作声了。锦衣卫三个字就像沉甸甸的势头,压在他们心中。
尚易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锦衣卫出动我倒是不担心,因为精锐都在四川。我最担心的就是韩风若是亲自回到临安坐镇,以他的统帅力,和他部下的能力。我们行动的难度就会增加许多。”
东首男子淡淡的接口道:“也不用担心,就算韩风回来又怎么样,难道他还能把整个临安翻一遍不成?”
“比翻一遍还恐怖。”尚易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想起了当年跟随泠月等人执行任务见过韩风等人凌厉手段的往事,急促的说道:“我只是觉得,如果韩风回来,那就危险的很了。”
自己吓自己,还说什么是数得着的枢密院南府高手,东首男子有些不以为然,他从来没有跟韩风直接交手过,自然对这位锦衣卫的都指挥使大人不太畏惧。他只相信,这天下说到底还是实力决定一切。
这次金国精英尽出,如果韩风不急着赶回来还好,要不然,有的是圈套等着韩风来钻。以有心算无心,当然胜算很大。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枢密院南府定要找这样的机会。一个仇浩,又或者其他什么官员,杀起来没有难度,对朝政不会有太大影响。”东首那人摇了摇头,叹息道:“牛刀杀鸡,真是可惜。”
尚易冷笑一声:“你就不懂了吧。仇浩当然不算什么,但是他一死,把动静给闹大了。朝政需要一些改变,朝廷也需要这个机会。你们宋人最喜欢的就是内斗,尤其是朝野之上,互相倾轧的时候,比对敌还要狠毒的多。”
这句话很显然并不是东首男子爱听的,他只是淡淡的冷哼一声,颇不以为然的想到,难道你们金国的枢密院南府和都元帅府就一团和气了?什么汉人才喜欢内斗……
“这几日根据情况再安排你们。”东首男子低声说道:“你们不要到处乱走。被抓住了,可莫要怨天尤人。”
“我不是那么好抓的。”尚易傲然一笑,转身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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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大宋吕不韦
看到父亲走进宫殿,曹美人冲着服侍的宫女们挥挥手:“你们都且下去吧。00ks.*.P8.*!*”
父女关系眼看就要变成臣子和皇后之间的关系了,尊卑马上就要掉个个。宫女们在宫中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笨蛋。很明白,曹美人需要一些私人空间来谈谈家事。太监宫女鱼贯而出,纷纷离开了曹美人的宫殿。
“我有些不舒服,想回房间睡会儿。午后时分,我出来替班。”王淑然微笑着拉着一位年长的宫女,摆了摆她的胳膊。
自从王淑然来到曹美人宫中之后,很快就和这里的宫女混熟了。在宫中待了许久,王淑然早已学会了如何在这个险恶的地方生活下去。曹美人身边的人,对这位年纪小小的宫女也是倍加疼爱。就连曹美人自己,看到这个比自己只不过小上那么一两岁的宫女,也觉得当时没有从花美人手下救错人。
年长的宫女没好气的伸出手指,在王淑然的鼻子上一点,佯装生气的说道:“你这个小妮子,定是想要偷懒。”
“好姐姐……”王淑然撅起了嘴。
年长宫女“扑哧”一笑:“好吧,反正今天曹大人来了,至少要在宫里聊上一个时辰。你就去偷懒睡会吧。我带着其他妹妹去外边跟班去。”
王淑然千恩万谢的离开了宫女队伍,快步走回到宫女的寝室。为了方便召唤宫女前来服侍,一般来说,都会在宫殿隔壁有个寝室。王淑然左右看看无人,便闪身进了寝室,拴上门闩。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茶杯,贴在墙壁上,偷偷Tn隔壁的曹美人到底在和曹振说些什么。
“父亲大人,你这一步棋实在是太险。仇浩死不足惜,但是韩侂胄又岂是易于之辈?他知道有人嫁祸于他,必然会明察暗访,直到把栽赃之人抓出来为止。韩侂胄权倾朝野,儿子韩风手握锦衣卫大权,对内对外,掌控数以万计的细作。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被韩家人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曹美人忧心忡忡的说道。
曹振安慰道:“女儿也不必担心。为父思前想后,杀了仇浩当然是最有利的。而且,这次为父是要史弥远安排人手刺杀仇浩。假如真的要到和韩侂胄图穷匕首见的时候,就算弃了史弥远这个棋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史弥远到底也是史家之后,在官家的心目中,多少是有些分量的。为父也可以避免和韩侂胄直接冲突。”
王淑然心中暗喜,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听,就听到如此机密的消息。想必韩府的人,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杀死了仇浩。自己报上去的话,倒是省了韩侂胄和韩风许多麻烦。
隔壁房间里的两人似乎并不是在坐着,仿佛是在走动似的,王淑然轻轻地挪动着茶杯,想要听听到底里边是什么动静,却还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唯恐惊动了隔壁两人。
隐约再度听见了曹美人的声音:“既然爹爹都已经有了打算,看来女儿也是白担心了。不过爹爹这一招,双管齐下,就算阳关道走不通,独木桥是肯定走得通的。呵呵,古来也无人能和爹爹相比啊。”
只听曹振幽幽的说道:“凡事都不能只抱着一条路走到底,做人什么时候都需要给自己安排好后路。不然的话,一旦出现变化,就会手足无措。许多年轻人喜欢说什么,做任何事都要全力以赴,不留余地。其实到了我这把年纪就会明白,凡事出七分力,留下三分,才是最好的做法。”
王淑然因为没有听见他们中间的对话,有些迷茫,还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在说这些。忽然间,耳朵里的声音又模糊了起来。气得王淑然差点想摔了杯子,她蹑手蹑脚的走到桌前,重新选了个大些的杯子,回到墙边,贴在墙上,一点点探听着隔壁的动静。
两人又说了一些王淑然不太明白的话,虽然王淑然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却还是记了下来。她小小心灵便是以为,就算自己不懂,告诉了韩风。韩风是一定会知道的。
正听得模糊,忽然声音又清晰了起来,似乎隔壁的两人都已经走到了墙边。只是这句话,听在王淑然的耳中,直如石破天惊,差点将她的三魂吓走,七魄惊散。
王淑然的耳中听见的是曹美人的话语,这位宫中如今说一不二的女子,居然对曹振说道:“眼下又没有外人在此。何必爹爹女儿相称,是骗我这个不懂事的女子呢?还是想骗骗你自己啊?说来曹大人你也好坏,每次紧要关头都要人家叫你‘爹爹’,多难为情呢……”
王淑然浑身上下冷汗直冒,差点就瘫坐在地上,这分明是一场巨大的n谋。如果这句话她没有听错的话,这位以曹振女儿身份入宫的女子,压根就不是曹振的亲生女儿。不仅如此,两人之间还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转念间,王淑然忽然想到当年听说的时候,曾经有先生说过。战国时期有个吕不韦,想了个馊主意,把自己的侍妾弄怀孕了,送给秦国的王子。后来王子成了太子,太子成了国王。那个侍妾自然就是王后,而吕不韦的儿子,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秦国的国君。六国百万大军打不下秦国的土地,吕不韦却略施小计就拿下了整个秦国。这故事,当时王淑然听起来就觉得不可思议,还特意跑去问过韩风。
那时候,韩风的回答是:“绝不可能。那些都是野史杜撰的。要知道,异人迎回嬴政的时候,已经有了别的儿子。皇室最重的就是血脉,如果宗室对嬴政的血脉有怀疑的话。嬴政根本就没有机会成为储君。”
王淑然当时也就迷迷糊糊当个故事听过去了,没想到居然在皇宫里遇到了吕不韦。可是,曹美人到底是谁?她和曹振是什么样的关系?曹振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怎么可能瞒得住赵扩?入宫的时候,需要有人来检查女子是不是处子之身。换句话说,曹美人是女进宫,那……曹振怎么知道将来曹美人怀孕的是谁的儿子?
“嗬嗬嗬嗬,你这个小浪蹄子。”曹振的声音传入王淑然的耳中,伴随着他的话语,还有一阵衣服的悉悉索索声音。王淑然脸上一红,想必是曹振正在扒曹美人的衣服。
隐约传来一阵亲吻声,王淑然忍着恶心,还是继续监听下去。只听见曹美人喘息着推开了曹振,低声说道:“今日就算你做了也是白做……不,唔……唔……”显然是那张樱桃小口又被人堵上了。
片刻之后,曹振低沉的说道:“今天日子不对?”
“嗯,女人一个月里,能怀孕的就那么几天。所以我才让你每个月的那几天进宫来。余下的日子里,都是不能怀孕的。若是遇到不敢确定的时候,就用别的方法,让赵扩泄出火儿来。反正你放心好了,我若是有了,必然是你曹家的后人。”曹美人娇滴滴的声音再度响起。
别的方法?王淑然一愣,她还是个处子之身,当然不明白曹美人说得是什么。可是,转眼之间,曹振就替曹美人解释给王淑然听了:“果然是个小浪蹄子,那些日子,你伺候官家的时候,是用你的小口呢?还是用后庭?”
“坏死了,人家不说……”
王淑然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布满全身,一股股寒意涌上心头,差点就想吐出来。可没奈何,还得继续听下去。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停止了,想必衣服已经扯开的七七八八了。耳朵里隐隐约约传来的那些声音,不用问也知道是曹振在做前奏工作。曹美人轻轻喘息着,时有时无的鼻息,透过墙壁,被王淑然听了个清清楚楚。
可怜的小宫女有心不想再听了,又怕这关键时刻他们说出什么重要事情来,内心挣扎了半天,想要离开,却还是咬咬牙,将耳朵贴上去。刚刚贴上去的那一瞬间,恰好听见隔壁那轻轻的喘息忽然加重,曹美人似乎在强忍着叫声,却还是抵挡不住身体的反应,重重的‘啊’了一声。随即,墙壁被两人的重量压住,一次次的承受着曹振的冲击,这声音,实在是让王淑然再也无法听下去了,只得悄然挪开茶杯。
“狗男女啊……”王淑然心中暗骂:“这年纪做爹都行了,真不知道怎么下得去手。”
话虽然如此说,可情报不能不传递出去。尤其是这么大的事儿。王淑然的心中也有些小小兴奋。很久以来,她在宫里都没能给出多少有用的情报了。这次,把曹振和曹美人的私密事都抓了出来,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王淑然就像一只欢乐的小鸟,飘然的轻轻打开房门,冲着守在远处的宫女们微微一笑,轻快无比的走了过去,低声说道:“姐姐们,我来替班了。”
那些宫女还不知道这小丫头为什么看起来喜滋滋的模样,纷纷取笑起来,或说她偷懒,或说她睡觉起来便是容光焕发,下次自己也要偷懒去睡睡等等。
王淑然满口答应下来,心里却是得意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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