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花钱
“你要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告诉我,绝对不要有所隐瞒,也不许有任何遗漏。”程宣一脸怒气的看着自己宝贝儿子。
尽管这个儿子并不是大老婆生的嫡子,但是人都会偏爱小儿子一些,这是很正常的事儿。就算是铁木真,对托雷也是另眼相看,几乎把所有蒙古军都交在这个儿子的手中。程宣自然也不能免俗,明明知道小儿子成天斗鸡走狗,没个正经事。将来若非还能恩萌做官的话,这辈子几乎就没有前途了。可是,程宣看到儿子被人打成这样,心里一股邪火,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大厅里的灯火跳跃不定,夜风虽然清幽,却也卷着火苗在烛台上翩然起舞,将厅堂里的每个人脸色都映照的清清楚楚。白天,这些家丁被人打的体无完肤,晚上还要被老爷如此喝骂,个个心里都不是滋味。但是他们也很清楚,今天打了小少爷的那几个人,就算是老爷,也未必得罪得起,自己还是少说几句话,就当是积福了。
程泰尽管飞扬跋扈,在自己老子面前,可是温顺的很,知道若是想要报仇,就只能指望亲爹了。于是乎,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完完本本的说了一回,没有添油加醋,却也没有省略丝毫细节。
“小子太嚣张了,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都快忘了川中可不是姓程的天下。”程宣默默的复述着吴曦的话,忽然提高了声调,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儿子,一字一句的问道:“你确认,他是这么说的?”
程泰打了个哆嗦,壮着胆子说道:“果真如此。”
程宣扫视着大厅里的家丁,那些家丁明白老爷的意思,急忙说道:“吴大人的确是这么说的,小人都曾听见。”
“好,你们下去吧。”程宣挥了挥手,一群家丁赶紧离开这个让他们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的大厅。片刻之间,厅堂里只剩下程宣程泰父子两人。
“吴曦这句话,颇为值得玩味。”程宣冷冷的说道:“做臣子的最忌讳就是让人抓住把柄。你看,他说,你都快忘了川中可不是姓程的天下。言下之意,就是说,这川中应该是他姓吴的天下。荒唐、可笑!天下都是赵家天子的,什么时候轮到他吴曦做主了?就是这句话,你我要抓住他大做文章……”
程泰虽然纨绔可并不傻,父亲的话已经点拨的这么明白,程泰立刻就醒悟过来,冷笑道:“儿子明白了,吴曦这句话将他不臣之心表露的淋漓尽致。只不过,这件事,却不能由我们报上朝廷,只能由底下的人去做。”
程宣那张老脸上绽放出一丝微笑,心头暗暗感叹,不枉教育了儿子这么多年,总算摸到一点官场上的门道:“你能想到这一层,算是不错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们花点钱,寻一些人,以今天的事为由头,将吴曦的不臣之心,捅到临安去……哼哼!虽然我奈何不了吴曦,可是朝廷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烛台上的火苗陡然一跳,仿佛被程宣话语中的萧瑟杀意所惊……
王东旭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依然是脏兮兮的。灰头土脸的王东旭心情十分暗淡,今天抢亲被人暴打,要不是走运遇到了吴曦和辛弃疾,说不定连命都得搭在那里。而回到衙门之后,等待他的,是捕头那句冷冷的话:“收拾好你的东西,走吧。”
王东旭苦苦哀求了半天,当公差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他家里并不算富裕,又不做生意,若是当不成公差,以后就没指望弄钱了。可是捕头十分无奈的告诉他:“你想,今天你跟制置使的儿子打架,要是我们继续留着你,将来说不定我们这一队人都保不住。今天大老爷吩咐下来,还是委屈你,暂时回家呆着吧,过个一年半载的,等风平浪静了,再回来当差!”
王东旭明知道这番话只是敷衍自己,一年半载之后,谁还记得自己是谁啊?
无奈之下,王东旭只能满腔郁闷的朝家中走去,这一走,还不知道怎么和家里的父老乡亲交代呢。
街上的行人已经很稀少了,王东旭摸了摸口袋,或许是因为白天跟人打架,口袋里的钱也只剩下几个铜板,余下的可能已经掉了。就那几个铜板,能买什么晚餐吃?
“王东旭?”一个清亮的声音叫道。
王东旭抬头一看,脸色顿时一变,面前霍然站着锦衣卫都指挥使韩风!他的身边,跟着两位巧笑倩兮的女子,三人当街而立,男的英武,女的靓丽,让许多路人都看得一呆。
“大人……”王东旭从来没跟这么大的官儿打过交道,支支吾吾的不知应该说什么好。
韩风微微一笑:“别紧张,来,陪我吃点东西。”
四人走进一家小酒馆,这里人并不多,殷勤的店小二擦干净了桌椅,服侍众人坐定,这才乐呵呵的去准备酒菜去了。
王东旭有些坐立不安,眼前毕竟是三品大员,是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能面对的高官!
“我们锦衣卫做什么的,你应该很清楚。得到消息比一般人快得多。你这边被成都府扫地出门,那边,我就已经知道了。”韩风淡淡的说道:“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锦衣卫做一件事!”
“什么事?”王东旭刚刚问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妥,锦衣卫做的,可都是大案子又或者是卖命的案子,自己贸然参合进去,随时可能没了性命……
“花钱。”韩风低声说道:“首先我得告诉你,这是一件高风险的事儿,你需要去金国帮我们做这件事。其次,完成任务之后,你可以申请留在锦衣卫,也可以提出去某个衙门,我都可以帮你安排。”
王东旭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锦衣卫会找上自己?为什么韩风说的是花钱……花钱这种事,小孩子都会,何必去找一个刚刚被人解职的公差呢?
第三十九章 再见佳人
有些话,永远是女人说出口要比男人容易让人接受的多。0906s5kf1723g2435m67j86小舞浅浅饮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王大哥,小妹有句话虽然不中听,但也有几分道理,王大哥请不要介意。”
王东旭看着这位波浪长发的女孩轻声细语,顿觉温柔,哪里会介意什么?便点了点头。
小舞轻声说道:“实不相瞒,之前的细作司有个官员失陷在金国,已投敌。他对细作司的人手十分了解。甚至可以说,早在都指挥使大人来到细作司之前,他就已经在这一行吃了好几年的饭。他投敌之后,对我们的影响很大,目前,锦衣卫有一个方案准备在金国实行,可需要一些他不了解的人去做,才能成功。”
“不久前,都指挥使大人准许几个匪徒戴罪立功,他们就是要去金国执行这项任务。不过,王大哥你也应该知道,所谓盗亦有道、所谓江湖义气,只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而已。我们很担心他们到了金国就会生出什么事端来。所以还需要一些靠得住,有本事,有血性的人去带领他们。王大哥就是我们心目中的人选了!”
小舞说的好似很轻松,但是却听得王东旭一身冷汗,这算是什么事情?锦衣卫派人去金国玩潜伏,跟着深海同志就变成了蒲志高,这还不算什么。要一位下岗公差带领几个戴罪立功的匪徒去金国搞地下活动,这玩笑未免开的有些大……要知道,细作们都是在刀尖上跳舞,分分钟可能没了性命!
林珍看小舞已经把事情的来由说清楚了,便端起酒壶,给王东旭满上一杯,轻声笑道:“其实你也不用紧张,之前大人已经说了,去金国只是去花钱而已。这年头,赚钱不容易,花钱还不简单?”
韩风漫不经心的磕了磕筷子,冷笑道:“花钱的时候小心点就是了,那些都是包着银皮的铁胎钱……”
王东旭果然不是个笨人,闻言便知道锦衣卫打的是什么主意了。金国立国之后,缺的就是重金属。北方并没有大规模的金银矿产,甚至铸造铜币的铜都未必够用。北宋鼎盛时,就受困于铸钱不够,于是蔡京才搞出了什么‘当五钱’‘当十钱’这样的方法来。而海外贸易带来的大批金银,基本都被南宋给捞了去,压根就没有金国人的份。
在这个金属本位的时代里,想要发展经济,就得有足够的货币储备,这也是韩风派遣部署积极发展海外贸易,和对南洋诸岛进行掠夺的根本原因之一。完颜璟雄才大略,却受困于这一点,尽管军队依然强悍,民间也渐渐将反抗消除大半,可是金国的经济依然腾飞不起来。
带着假银子去金国大把撒钱,这……王东旭喉结上下蠕动了一圈,鼓起勇气说道:“大人,你总不能让我们大摇大摆的推着整车假银子去金国花销吧……”
“当然不。”韩风微微一笑:“天底下,无论是什么朝代,什么地方,贪官污吏都是少不了的。若是你和老实商人做买卖,假银子骗到他们的机会很小。人家本小利薄,恨不得每块银子都咬开了看看。但是贪官就不同了,他们有大批银子入账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去数。只管去搬……”
“金银,在我动身来四川之前,已经通过鸽组的秘密线路分批送往金国。总数大约是这个数……”韩风竖起一根手指头。
王东旭支吾着说道:“一万两?”
“没点出息!”韩风冷哼一声:“一万两是包在铁块上的真银子,算上那些铁块的重量,总数已经是一百万两……”
说起来,韩风也面有得色,作为接受过现代物理教育的人,又听说过阿基米德洗澡的故事。韩风请造兵工署和军器监经过多番试验,保证添在假银子里的铁块和其他金属的混合体,在质量和体积上,十分接近于真实的银锭子。这样的话,除非是把那些银子给砸开,否则很难发现。民间用银子,砸开的机会很大,可是给贪官就不同了,那些银子大多会被他们整锭的收藏起来,短时间内很难被发现。
“那大人想要我怎么做?”王东旭问道。
韩风低声解释道:“你放心,银子已经到位,联系好的金国官员,咱们鸽组的同仁也已经暗地里打通了关系。锦衣卫会给你们伪造西夏人的身份,现在西夏臣属金国,你们去了之后,就用这些假银子,大批购买包括粮食、药材、金属这样的战略物资,随后只管朝西夏走,我们会安排人接应你们悄悄回到四川。”
王东旭仔细盘算了一下,锦衣卫策划的还是十分完备的,唯一需要提防的,就是那个已经变节的官员。从这一点上来说,韩风需要一些锦衣卫之外的人加入,无可厚非。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王东旭既然决定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给锦衣卫干活,自然也有他的要求:“韩大人,丑话,我王东旭就先说在前边了。”
“我去金国花钱没有问题,但是你要尽量保证我的安全,坦白说,我只是个公差,如果我被抓了,未必不会招供。”王东旭唏嘘不已:“单是去刑房看到那些简单刑具,我就觉得有些残忍。听说锦衣卫还有金国的都元帅府、枢密院南府,都有极为毒辣的刑具,我只怕自己顶不住。”
韩风含笑点了点头,实在人啊!不过,这也不能要求王东旭太多,毕竟,就连受过专业训练的上官寂浪都投敌了,一个公差而已,怎么能给大家保证呢?
“第二,”王东旭脸色微微一红,却不像是喝多了酒水造成的红晕,似乎有些惭愧害羞的意思:“这任务想必最多三五个月也就能完成。回来之后,我要一个留在锦衣卫成都衙门的文职工作。俸禄,能和我做公差差不多就行了。”
林珍‘扑哧’一笑,随即掩住了小口,轻声说道:“你可真不是个会做生意的人,我家大人本来准备提拔你为锦衣卫成都知事,那虽然只是从八品,可也是有品级的官员了……可你居然只要个文职、公差的俸禄!”
王东旭张口结舌,肠子都已经快悔青了,只得眼巴巴的看着韩风!
“既然你有意要为锦衣卫省钱,我没道理辜负你的好意啊!”韩风悠然叹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吧,稍候我会亲笔提字,送你‘高风亮节’四字!”
“我……”王东旭恨不得冲出去,到路边的药房去买两斤后悔药灌下去,谁知道这个年轻的都指挥使这么好说话啊?
“不逗你了。完成任务回来,从八品知事!”韩风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多谢大人!”王东旭激动的端起酒杯就想敬酒,忽然想起来,自己只是个下岗衙役,论身份地位,怎么都没资格给韩风敬酒。伸出去半截的手臂,僵硬在半空中,脸上的神情极为尴尬。
韩风随意的端起酒杯,轻轻和他一碰:“这里不论身份地位。”
王东旭双手捧着酒杯,一饮而尽,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大人给我脸,我不能不兜着,好,反正留在成都也没什么前途了,就把这条命卖给大人。听说大人为了兴元府,千军万马里杀到益川郡求援,这样的人,不可能是把部下生命当儿戏的人。”
韩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袋子,丢在木桌上,发出一声沉重的碰撞声。
“这里是一些金子,我知道你还有家人,出发之前,把家人安顿好,到了金国也没有后顾之忧了。”韩风淡淡的说道:“带子里有个地址,明天你去那里,找一个叫做樊鹏的人,你们近来要在一起演练,怎么做一个商人。十天之后,出发!”
王东旭伸手接过钱袋,正要说些什么,忽然间听见奔蹄如雷,抬眼朝门外望去,街上尘土飞扬,一小队装束怪异的骑兵飞奔而来,吓得王东旭手一抖,钱袋重新落在桌子上。娘的,只是拿大人一点钱,犯不着动骑兵吧?
韩风也觉得有些诧异,转首朝门口望去,按理说,成都府如今调动兵马不可能他不知道啊?只是这一望,韩风的神色立刻僵硬!
林珍顺着韩风的眼光望去,目光微微一窒,随即恢复平静,脸上浮现出淡淡笑容……
小舞的情绪仿佛低了不少,佯装转过脸去,漫不经心的看着桌上的菜肴……
王东旭揉了揉眼睛,简陋小店的门口,一位白衣少女亭亭玉立,俏然生姿,那张绝美的面容带着些许笑意,正冲着自己……哦,这是自作多情了,应该是冲着他对面的韩风微笑。
门外那一队骑兵翻身下马,牵着马儿整齐的站成一列,为首一人快步走进酒店,冲着韩风抱拳道:“怯薛军百夫长吉错,护送沐姑娘安然来到成都,幸不辱命!”
吉错这几句蹩脚的汉语一说完,就哼哼唧唧的唱了起来。
蒙古人此时连文字都没有,铁木真有话要带给韩风,一路遥远,怕吉错忘记了,就编成歌来唱。可怜韩风的蒙语一年没碰,已经忘了不少,听的艰涩无比。只得可怜兮兮的看着沐谦心。
“想问我?”沐谦心妙目一转,落在林珍和小舞身上:“那怎么不请我们落座呢?”
第四十章 来日再议
虽然不知道这位白衣女子的身份到底多么尊贵。王东旭却也从那些奇怪的蒙古骑兵、锦衣卫诸人的反应中看出了端倪——有几个人敢用这样的口气对韩风说话?王东旭站起身来告辞,沐谦心倒是不客气的走了过来,款款落座。
韩风冲着吉错抱了抱拳,用他那还没完全还给蒙古草原的蒙古话说道:“诸位远道而来,今日先在小店里为你们接风洗尘,稍候再重重酬谢。”
那些蒙古兵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草原,第一次看到繁华的成都,早已被惊叹。就算是一间小小的酒肆,在他们眼中也好奇无比。一小队蒙古兵将酒肆挤得满满的,店小二忙的不亦乐乎,偏偏那些蒙古兵都不知道汉人吃什么,张口要是要牛羊肉,倒是沐谦心笑着帮他们点了些特色菜肴,这才大吃大喝起来。
“一晃两年没见,以前的郡主,现在可是锦衣卫的副指挥使了。还是官家御封的!”小舞轻描淡写的说着,一边要站起来,以上下级见礼。
林珍有些好笑的看着小舞,小舞跟随她在绍兴长大,心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怎么可能瞒得住自己?这丫头摆明了是以退为进,虽然韩风在草原上跟沐谦心已经那个那个什么了,可你沐谦心也别想用主母的架子来面对大家,撑死了不过是个副指挥使,正牌都指挥使韩风、老资格的副指挥使苏夕颜还没拿架子呢,您想摆谱?免谈!
沐谦心的心窍也是八面玲珑,小舞刚刚站起来,沐谦心就急忙拉住小舞的小手,随手将一个金镯子套在她的手腕上,轻笑着说道:“小舞妹妹真是会说笑,我连锦衣卫衙门的大门朝哪儿都不知道,不过是挂名的副指挥使而已。你们才是韩大哥真正的左膀右臂,这个镯子是铁木真大汗送给我的,我一见妹妹,就觉得只有妹妹这般人品才配得上这枚镯子。你若是不嫌弃,就当是姐姐从漠北而来,借花献佛送你的见面礼吧!”
沐谦心本就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孩子,这些女孩儿一个个长得国色天香,又是跟着韩风从教阅房一步步爬上来的交情,说到亲疏……只怕是自己要比她们疏远一些。来了就得罪这几个女子,对自己以后可是半分好处都没有。沐谦心想得挺开,反正韩风早已订了亲,眼前这些个个都不会是大老婆,若是要争风吃醋,也要大家联合起来,将来一起对抗正牌大老婆啊!
小舞不好意思推辞,只得道谢收了镯子,沐谦心又转身朝着林珍说道:“许久没见,林大姐还是风采依旧。可惜小妹从漠北来,没带什么礼物,孛儿帖翰儿朵赠我一盒宝珠,稍候送与林大姐。”
林珍当然知道她的心思,轻声道:“这怎么好意思?”
两个天资聪颖的女子目光交错,心照不宣。韩风怎么懂得女人之间这般复杂的心思,只道是沐谦心时隔两年多之后再度相遇林珍和小舞,大家一笑泯恩仇。笑呵呵的端起酒杯:“别送来送去的了,刚才铁木真安答让吉错带什么消息给我?”
沐谦心淡淡的说道:“只是转达一些好消息而已,这一年多来,因为迫使札木合提前开战,准备不足的十三翼已经彻底完了。之后的蒙古草原,最强大的势力就是铁木真的乞颜部和王汗部。看来大战一触即发,不过他有信心统一草原……”
沐谦心复述着铁木真的话,韩风的脸色却一点点暗淡下去,林珍和小舞不明就里,诧异的看着韩风,难道铁木真统一蒙古草原,韩风却不想为自己的义兄高兴吗?
“今天不说这些事儿了,来日带你去看看成都锦衣卫衙门,再去锦溪镇去看驻屯军和警锦衣卫的基地。”韩风意兴阑珊的说道,说着端起了酒杯。
夜已幽深,借着窗外洁白的月光,房中仍是蒙蒙亮,房间里摆着小巧精美的白玉炉鼎,正点燃着熏香,品流极高的兰香在房中幽幽流动着,带着旖旎暧昧的气息。
这间房一直是韩风一个人居住,今日却已有了女主人。
让韩风最感心动的自然是靠里墙的那一张软绵绵香喷喷,锦被覆盖温暖的小型绣榻,一袭洁白香罗帐深垂,将这绣榻完全笼罩起来,罗帐上绣了千万朵兰花,在几乎透明的香罗纱上,花朵显得极为幽雅而美丽。
此刻床上有一位千娇百媚的绝色玉人,一袭薄薄的亵衣下丰润细腻的娇躯玲珑有致,正作海棠春睡,美梦正甜,芳香的樱唇中不时发出几声呓语,偶尔侧转的娇躯更是将薄薄的春衫微微掀动,略微低开的亵衣在娇躯轻转之间露出的几许细腻肌肤,也更显得肤如凝脂,温润滑腻。纤纤玉指不经意间的拂过修长秀美的**,微微扯起那稍长而贴身的亵裙,露出一双晶莹润泽,小巧玲珑的金莲秀足,白晰的脚背,很纤弱却看不到骨胳的存在,几条淡青色的血管分布在上面更显出它的白嫩。
她的脚掌微微地发红,五个脚趾修长,呈现一种粉红色。并没有多加修饰显示出一种自然的美。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传来,分不清是佳人的体香还是室内熏好的兰香,两者实在太接近。混合的香气刺激着韩风的神经。
虽然隔着双重的轻纱罗衣,韩风还是看清了绝色玉人金莲脚掌略缩,**微舒、柳腰轻折、娇颜含春的香艳景象,回想起在草原上的那一夜,心中顿觉一片火热。
掀开洁白香罗帐,韩风小心脱下鞋袜,爬上绣榻,近距离的静静的注视着心中魂牵梦绕的绝色玉人——好一朵梦中绽放的空谷幽兰。
薄薄的亵衣根本无法挡住韩风锐利如电的双目,沐谦心那白净的皮肤,像晶莹白洁的羊脂白玉凝集而成,杨柳枝条一样柔软的纤腰,修长匀称的**,足以使人心荡魂飞。
随着绝色玉人均匀而略带些许急促的呼吸,酥胸前那一双凝霜堆雪的玉|峰,在空中刻画出优雅的、极富动感的曲线,更充满了足够煽动圣人柳下惠的诱惑魔力。
而那一身紧身的薄薄的亵衣,更将玉|峰突出无可比拟的挺立,直有裂衣而出之势。
沐谦心的纤腰盈盈不堪一握,微微露出的雪白玉|肌下面朦胧的亵裙里那若隐若现、紧紧闭合着的一双雪白长腿,更因其隐约可见而动人心魄,显示着它无可抵抗的魅力和女人最最贞洁的骄傲。
韩风俯下身躯,用双手撑住佳人秀颈下睡枕两头,一低头,双唇吻上了佳人娇艳的樱唇,不愧是绝色佳人,双唇形状优美且不说,单就那清凉润滑、凝脂兰香的感觉,就足以让韩风留连忘返。
此时佳人好似有所回应,樱唇微张,韩风自然不肯错过如此良机,舌头轻轻一顶,就将舌尖顺势伸入了佳人的樱桃小嘴里,更霸道地要将佳人亮如扁贝微微暗咬的银牙顶开,呓咿唔唔中,绝色玉人的香齿果不其然开启,韩风赶紧把握住机会,进一步将伊人的丁香小舌吸入嘴里,并用舌尖不住地添弄,佳人也开始有了下意识地反应,细小香醇的粉红舌尖试探性地微微迎上,两条舌头一接触,就开始缠绕吸吮起来。
香软温滑的丁香小舌入口,立即将韩风的火焰点燃了。少女口中特有的香泽,丝丝地沁入他的肺腑,流向他的四肢,使他感到了一种极为狂热的需要。
韩风吸着佳人的丁香,拚命地吮吸着,舔|弄着,吞噬着佳人舌尖中散发异香的玉露琼浆,并用双唇使劲摩擦佳人娇嫩的樱唇。
终于佳人的樱唇红润欲滴,玉颜烧热,一双秋水星哞轻眨两下,缓缓睁开。看着近在咫尺的韩风那张清逸的俊颜,美眸中尽是如海的深情及满眼的娇羞。
韩风侧身压住佳人因轻微抗议而稍稍扭动的娇躯,更感受那份惊心动魄的肌肤弹跳力和因两人躯体摩擦而带来的**蚀骨的感觉。
韩风更觉得兴奋起来,把她从绣榻抱起,将她放在自己的怀中,一双带着热力的魔手在佳人腰腹间四处肆虐,嘴唇更是逐渐下移,从她秀美的下巴,莹润的玉颈,雪白的胸肌,一路爬上了绝色佳人的雪山玉|峰,轻轻用牙齿咬住玉|峰上鲜美的樱桃,虽然隔着一袭春衫,仍惹来佳人若有若无的娇声低呤,这无疑助长了恶人的气焰。
此时韩风已不满足隔着这一层薄薄的亵衣了,他双手绕到佳人身后,迅速解开了亵衣的节扣,并不等亵衣落下,他已转过身,从背后搂住心中的玉人,手摸上了她温润如玉的酥胸,沐谦心的气质固然是风华绝代、天下无双,此时让韩风心动的却是她的肌肤,真个是温润腻滑,滑不留手。
沐谦心的整个娇躯在韩风的怀中轻轻颤抖着,洁白无瑕晶莹如玉的胴|体更是因为娇羞不已而染上了一层美丽的粉红,那种绝色玉女的含羞待放,欲拒还迎醉人风情,更让韩风兴奋莫名,蠢蠢欲动。
一夜,春光如旧……
第四十一章 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走在通往锦溪镇的官道上,前方开路的官兵耀武扬威的策马当先。韩风按住马头,和沐谦心并肩而行。
微风拂过少女的前额,将长发卷起,仿佛一支无形的手掌在她发梢掠过,平添几分颜色。
“作为一个女人,这些话我并不想说。”沐谦心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咬了咬鲜红的嘴唇,缓缓说道:“你还是要多多提防你的好安达。铁木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吞并了札木合,目标就是王汗。等他统一了蒙古草原,眼光一定会转移到西夏和金国。这一年多来,我在他身边,可以感觉得到,铁木真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天才人物。而蒙古草原这些年来似乎英雄人物层出不穷,都被他收拢在手下。”
“去年,铁木真吞并别速部,亲自招降别速部一员大将哲别。秦燕和博戈满的箭术我都见过,平心而论。哲别的箭术堪称恐怖,不仅仅秦燕难以望其项背,就算是博戈满也可能要略逊一筹。而且,哲别不光箭术高强,他行军打仗也很有一套,从百夫长做起的他,不到一年时间已经是千夫长。我看,早晚他会和木华黎等人并驾齐驱!”
“一个人的野心除了源自他的内心,也源自于他的势力。木华黎、赤老温、博尔术、博尔忽、哲别……每个人都是难得的将才。不夸张的说,就算集合整个大宋和金国,都未必能找出他手下这么多能征善战的将领。如果,有朝一日,铁木真灭了西夏和金国,他会真的顾念和你的结义之情而不攻打大宋吗?要知道,札木合也是他的义兄啊!”
沐谦心一口气把她憋了这么久的话说完,静静的看着在马背上微微颠簸的韩风。
韩风幽然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无奈的说道:“坦白说,我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一点。铁木真当代豪杰,如果说有人能和他公平较量的话,除非是岳武穆重生、韩世忠再世。如今的大宋将领,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沐谦心轻声说道,把这几个字咬的很重。
韩风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淡淡的说道:“说起来,铁木真对自己的保护一直十分严格。想要有人混入乞颜部也不太容易。去年夏天,咱们的刺客几乎灭了一个小部族。铁木真当然也会引以为戒。加上你为他组建的军情处越发强大……这一点想要实现的难度,不亚于派人刺杀完颜璟。”
听到完颜璟的名字,沐谦心的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恢复了正常。
韩风倒是十分坦然,轻声说道:“如果铁木真不南下,自然是最好的。假若他要入侵大宋,那我也顾不得结义之情了。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是做最坏的打算,抱着最好的希望。他不来,我们就是好安达,若是来了,我韩风势必和他周旋到底。”
沐谦心听着他的话中那无比强大的自信,莞尔一笑。
锦溪镇就在眼前,负责在这里训练人手的叶东,大跑小跑的赶出来迎接,离得老远就大声招呼着:“都指挥使大人,副指挥使大人……”
“叶东还是那个脾气。看来是得找个媳妇管着他了。”沐谦心嫣然笑道。
韩风一边跳下马背,一边解释道:“这件事就不用你费心了,他之所以留在锦溪镇,就是因为看中了这儿的一个姑娘。这小子发誓一定要娶人家过门,我看啊,女孩子就怕死缠烂打,早晚能让他得了手。”
“呸!”沐谦心清斥一声,笑盈盈的冲着跑过来的叶东说道:“听说你在这儿找媳妇呢?”
叶东难得老脸一红,低声说道:“副指挥使大人就不要调侃我了。我……”
一行人朝着锦溪镇里走去,叶东算是结结巴巴的把之前和曾沧月的事情给说了一遍。通常来说,男人在面对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之时,总是患得患失的。叶东当然也不例外,留在锦溪镇这么久了,居然一点儿进展都没有。言及无奈之下,叶东居然找到沐谦心求助:“您也是女人,沧月也是女子,你说,我有戏没?”
沐谦心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样的问题叫她怎么回答?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想要以己度人,实在是有些太难了。
“好,今天我就帮你试试她!”沐谦心笑着看向韩风:“你不介意?”
“我介意什么?”韩风诧异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忽然醒悟过来,忍不住捧腹大笑。
叶东在锦溪镇每天都有必修的功课,那就是去曾家串门子。人家好歹也是曾沧海的同袍战友,是一起扛过枪的交情。既然说去串门子喝杯茶,于情于理,曾家人也不好意思将他拒之门外。至于叶东贼眉鼠眼的围着曾沧月转来转去,曾家人也早已习以为常了。叶东痴心一片,又出身豪门,将来的前途无可限量,若是能成为女婿,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日子久了,曾家人已经对叶东的到来习以为常,要是他一天不来。老爷子的心里还要惦记着,是不是病了?还是有什么公务缠身,走不开?失去了大儿子的老爷子,的确很需要这么一个年纪刚好的小伙子,没事跟自己下下棋,聊聊天。
这一天的下午,沧月就像往常一样,提着小水桶来到前院洒水,炎炎夏日,洒一点水,虽然很快就干了,可多少也能让前院里清凉那么一点点?洒着水的时候,沧月似乎不经意的朝门口望去,往常这个时候,叶东应该已经到了曾家来喝茶。沧月也说不清楚自己对这个年轻的军官到底是什么心思,或许,这个就是习惯?
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如果相处的久了,就算是只听脚步声,也能听出来一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熟人。沧月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叶东又来串门子了,索性低着头自顾打扫着庭院。
忽然间,一个极为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叶子……你果然在这里啊!”
这声音温柔动听,就算是沧月,也不由得微微一怔,耳中那熟悉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她情不自禁的抬头望去,只见叶东站在曾家门口,不远处,一位极为美丽的白衣少女,俏生生的朝着叶东招手,轻笑道:“叫我一顿好找,还不快来。”
叶东尴尬的回头朝沧月笑了笑,转身朝那白衣少女走去。
沧月心中莫名其妙一阵怪异的感觉,似乎有些酸溜溜的,又有些不服,伸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假意提着水桶朝门口走去,一边淡淡的说道:“今天下午我家里好多活儿没人做,正要找人帮手,怎么?叶都尉,你看来是没空了?”
一边说着,沧月的心中就念叨着,死叶东,臭叶东,今天要是你跟那个狐狸精走了,老娘这辈子都不会再搭理你一句话。心中虽然如此是想,可沧月的脸色还是极为平静,就像是再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似的。
没想到那个该死的叶东,居然真的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那个白衣少女,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对沧月说道:“真是对不住了,我……我有些事要先走一步。”
说着,叶东就已经一溜烟的跑到白衣少女身边,两人一前一后朝远处走去。这女子仪态万方,相貌惊艳。沧月平日里觉得自己也算是个很漂亮的姑娘了,但是今日看到这个白衣女子,就算她身为女人,也忍不住惊为天人,自愧不如。沧月忍不住狠狠的跺了跺脚:“叶东……”
“沐姑娘,你确认这么做不会惹麻烦……你是不知道,沧月姑娘的脾气就是个小花椒,要是惹了她,我可没什么好日子过……”叶东愁眉苦脸的跟在沐谦心的身边,低声说道。不过,他还是牢牢的记着沐谦心的吩咐,怎么都没有回头去看。
“放心好了,女人呢,都是爱吃醋的,就算是嘴里不说,心里也一定会猜,这女孩子是谁啊?怎么来找叶东?为什么那个臭叶东话也不说清楚就跟她走了?”沐谦心轻描淡写的说道:“试试就出来了,她的道行还浅得很呢!”
叶东顿时就乐了:“我看,将来韩大人就算是孙猴子那么厉害,也飞不出您的五指山啊!要是我真的能娶了沧月,您可得给我做媒人啊……”话刚出口,叶东顿时想起来不妥,眼前好歹是四品副指挥使大人,做媒?
沐谦心却不以为然,轻声说道:“好啊,要是她对你有心,我帮你做媒又有何妨?”
说话间,两人已经一前一后走到了锦衣卫所在锦溪镇的小小驻地,刚刚走进去,就觉得气氛不对,每个人都是忙忙碌碌的,一脸紧张的模样。沐谦心抬眼望去,只见韩风独自一人坐在正堂门口的台阶上发呆,便快步走过去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韩风叹了口气,把手中一份刚刚拆了火漆没有多久的公文,递给沐谦心:“你看!”
第四十二章 送神难
(根据专家研究表明,常来本站阅读有利于食欲大增,财运连连!)
锦溪镇是进出成都的必经之路,这个镇子自然也就繁华得多。许多小城都未必能够比得过这个小镇子。而且,驻屯军和锦衣卫在这里设置了训练基地,更是大大刺激了小镇子的商业,无数客栈、饭馆纷纷开业,来赚这些军爷的钱。
老李是个退伍的老兵,很多年前北伐的时候,他从四川随军出征,只上了一次战场,就负了伤。偏偏伤在膝盖上,走路尽管无碍,却是跑不动了。军队肯定不能要一个走快点都会瘸瘸拐拐的士兵。所以,老李拿了一笔还算丰厚的安家费,就离开了军队,在锦溪镇开了个酒铺,一晃,已经许多年过去了。
铺面虽然不大,却收拾的很干净,酒不是什么名贵的酒,却是烈得能让人三碗不过岗。老李出身军中,知道这些官兵,吃的不讲究山珍海味,只要味道香浓;喝的就是要烈酒,烧刀子是最好不过的。他的客人大多是来自驻屯军,这样做生意,虽然发不了大财,养家糊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每天傍晚,酒馆里都会聚集一大批训练完毕的官兵,喝酒划拳,偶尔还会占据一张桌子,拿骰子牌九之类的,赌上几手。
夕阳已经到了山边,把远处的重山染得一片红色。每当这个时候,老李就会坐在柜台前,准备好晚上的生意,只是这几天有些奇怪。锦衣卫的调动很频繁,这不算什么。诡异的是,驻屯军的调动也密集了不少。
老李很清楚,在军中,要调动五十人以上都是一件要打报告的事儿,虽然这儿山高皇帝远,虽然并不是人人都守着这样的规定。但是驻屯军这样明目张胆的调动,还是很犯忌讳的。人都有八卦的心理,无论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是老头还是小孩子。老李也不例外,之前几天的生意都不算太好,今天酒馆里已经坐满了人,老李也想听他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老李刚刚费力的从柜台后站起来,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大对,酒馆里一共也就六七张桌子。东边三张坐着穿着锦衣卫官服的人,看样子应该是豹组的官兵;而西侧四张酒桌都是驻屯军的官兵。两边人泾渭分明,连话也不说,各自点完酒菜,就分头谈论起来。
老李的心中有些奇怪,往日里,这些豹组官兵并没有架子,出来喝酒,往往是和驻屯军混在一起,现在却好像有些犯呛似的。仗着自己的资格老,算是负过伤的战斗英雄,老李咳嗽一声,绕出柜台,大声笑道:“最近几天是怎么了?都不来照顾老头子的生意?我明明没涨价啊……好,今天送每座一坛酒,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要是换了平时,这番话少说也能换得一片欢呼。可是今儿个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有气无力的说几句类似于‘李叔就不要客气了’这样的话语。更是让老李的心中疑惑不已。
“都精神点,老子也是当官军出身的。一个个都像霜打的茄子,算什么大宋官军。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是军情密报,就跟老头子说说。让我帮你们排解一下。”老李大声吆喝道,气呼呼的吹起了胡子。
满堂都在沉默,过了一会儿,角落里不知道是谁,低声嘟囔了一句:“朝廷要吴大帅回临安接任兵部尚书。”
老李侧头看去,只见声音是从西边驻屯军那里传出来的。还没转过脸,就听见东边锦衣卫中有人低声说道:“吴大人刚刚发下手令,重组川中驻屯军,挑选一万精兵出来。以此军为主力,重新构建驻屯大军的框架。”
两句话说完,整个酒馆再度陷入了沉默。老李虽然当兵的时候,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军官,可是他已经活了这么多年,许多事都瞒不过他的心思。一听之下,想了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处。吴家在川中这么多年,说四川已经是吴家的地盘也不为过。尤其是驻屯军,那是吴玠、吴挺、吴晫、吴曦……一代代吴家将领给带出来的。朝廷忌讳的,也就是驻屯军会变成吴家的私军。
让吴曦回到临安接任兵部尚书,明升暗降,离开了四川的军队,吴曦就是光杆司令一个。等朝廷把四川军力整顿完毕,吴曦就是刀板上的肉。朝廷一发出这条命令,直接对吴曦形成监控的,就是锦衣卫。难怪锦衣卫的人和驻屯军忽然间变得陌生了起来呢!
老李心思一转,吴曦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叫他回临安,索性就来一招重组驻屯军。驻屯军的建制在高宗时期多次改变,但是之后就已经固定了下来。吴曦现在要打乱重组,显而易见,就是要把忠诚于自己的军队牢牢抓在手中,清除异己之后,吴曦当然可以大摇大摆的上书给朝廷推辞就任兵部尚书。
如果朝廷不同意,吴曦带着已经清理完毕的吴家私军,随时可以把四川变成一个独立王国。尽管有辛弃疾的兴元军和韩风的锦衣卫在四川。但是没有人敢小看吴曦手下多达七万人的大军,人数不到三万的兴元军和损失很多的豹组,怎么都不可能是吴曦的对手。
老李尴尬的笑了笑,松弛着酒馆里的气氛:“我说你们可真是的,人家神仙打架,你们凡人着急。吴大人这是高升,是喜事。重组驻屯军,也是一件大喜事,这是吴大人在锻造军马,将来朝廷万一要用川军,咱们川军不就可以威风了?既然这么高兴,我老头子,再送每座一碟小葱拌豆腐……”
老板都已经这么够意思了,官兵们无论如何也要给些面子,尽管驻屯军和锦衣卫目光交错的时候,依然不太友善,可脸上却已经浮起了笑容,举杯庆贺!
酒馆打烊的时候,通常都已经是午夜,送走了最后一批酒气冲天的客人,老李阖上门板,举着烛台,一步步缓缓走到账房里,坐在书桌之后,抽出一张雪白的纸,奋笔疾书起来——
“夹谷大人,近日川中军马调动频繁,吴曦受宋廷逼压担任兵部尚书,现重组驻屯大军,自立之心渐浓。锦衣卫兴元军和驻屯军形同陌路。窃以为,此乃天助大金……”
一封密信写完,老李小心翼翼的将信封好,张口吹熄了蜡烛,房间里顿时一片黑暗!
紧张的气氛一直环绕着整个锦溪镇的训练基地。本来,基地是分成两部分,较大的一块给了驻屯军,小的部分才是锦衣卫使用。这些天来,两边索性关了中间联通的人,分别从两头出入。这也是军官们怕引起不必要的摩擦而采取的手段之一!毕竟,锦衣卫的都指挥使韩风和吴曦关系匪浅,虽然局势有些紧张,可还不至于大打出手。尤其这些大人们目前都在成都,军官们谨慎的避免一切误会的举动合情合理。
但是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很快打破了这诡异的平衡。
兴元军在成都的驻地里,辛弃疾正在看着那些新进征召的新兵操练,面色冷峻,目光锐利。忽然间,驻地门口一阵喧哗之声。辛弃疾脸色微微一变,他练军的时候,决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出现这样的喧哗,换了当年的脾气,守门的卫队个个都要打几十军棍,军官甚至有被砍头的可能!
博戈满、博戈达双双站在辛弃疾的身后,三人的目光转向驻地门口,只见一大群盔甲明亮的官兵在前方开路,一位中年官员傲然走进驻地,远远就朝辛弃疾抱拳道:“辛大人,今天突然造访,实在冒昧的很,你的卫队不让我进来。但是我现在心急如焚,顾不得那些礼节了,就擅自闯入,辛大人可不要追究他们……”
辛弃疾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即脸色恢复了正常。吴曦亲自来到兴元军,当然不是来聊天这么简单,而且辛弃疾已经听出了吴曦话中之意。辛弃疾练军一向严厉,卫队拦不住吴曦,当然要受责罚,但是吴曦这么一句话,已经会让卫兵和那些新兵蛋子感觉这位吴大人才是爱兵如子的好官,这么大的官员甚至还会担心卫兵是不是会被辛弃疾责罚……
“突然来军营做什么?”辛弃疾不想作伪,而且吴曦近来的举动他都很清楚,浮沉官场数十年,辛弃疾太清楚吴曦可能的举动了,无论在公在私,辛弃疾都不想吴曦走到那一步。
吴曦一直走到距离辛弃疾十步左右,停下来脚步。要是往日,两人怎么也要并肩站在一起说话,这个距离就已经让辛弃疾感到很陌生了。
“辛大人,兴元军一向是负责兴元府到益川郡一线防御的,不过,我觉得辛大人在成都府待得太久了点,这些新兵没必要在成都操练,在兴元府或者益川郡不是一样操练吗?兴元军的都统制,不到兴元府去看看,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吴曦这番话似乎已经酝酿了很久,说出来一气呵成。
辛弃疾目光冷厉,朗声喝道:“你这是赶我走?”
最近的确很忙,谢谢大家的体谅,也感谢魔纹和原始宝宝等书友的捧场。
婚纱照拍了一半,还有外景没拍,要看天气的。哈哈,原来我很上相啊!
不吹牛了!好困,去眯一会儿。
南宋这本书,肯定没法和寻秦记这样的经典相比的。
但是下本书,我琢磨那个进步会非常非常大的。加油!
第四十三章 哪里走?
(根据专家研究表明,常来本站阅读有利于食欲大增,财运连连!)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兴元军的军营里悄无声息的蔓延着,三三两两的士卒不由自主的围拢过来,看着横眉怒目对视着的四川两大巨头。吴曦的部下明显紧张了起来,手掌已经情不自禁的按在刀柄上,目光随着围拢来的兴元军越来越多,而变得更加锐利。
吴曦轻轻的咳嗽一声,低声说道:“辛大人,从你南归之后,和我爹,和我大哥的交情都匪浅。我在临安也多多承蒙你的照顾。说到要赶你走,那是万万不敢的,我是请你走。请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连身边的士兵们都已经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成都、甚至是整个四川都要成为是非之地,看起来吴曦已经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了。辛弃疾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仿佛昔日在江上面对铺天盖地的金军一般,冷冷的环视着左右官兵,口唇轻启:“如果我不走呢?”
“我会送你走!”吴曦立刻就接上了话头,毫无转圜余地的说道:“当然,这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幕。”
兴元军的官兵心中齐齐一紧,吴曦并非没有这个能力,在成都的兴元军不过几千人而已,但是成都驻屯军超过一万人都是吴曦的心腹,而且,在成都外围,还有数以两万计的庞大军队,只要接到吴曦的命令,会在两个时辰之内进入成都,完成对这座城市的占领。
而且,没有人知道,那些外围军马是不是已经进了城?
军营外尘土飞扬,喧哗之声大作,辛弃疾抬起头,他的眼睛并没有老花,看着那熟悉的尘土,空气中里是熟悉的泥土味儿,作为一个在军中生活多年的老将,看看那扬起的土,就能推测出外围已经来了多少兵马,他淡淡的说道:“动用超过五千兵马包围我的军营,实在是太看得起我老人家了。”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兴元军的官兵茫然不知所措,眼前的战友们似乎马上就要叛变了,可是自己要不要和他们作战,心里还一点头绪都没有。无数目光聚焦在辛弃疾的身上,这个时候,只有这位老将的话,才是他们的行为准则。
“韩风呢?他被你挡在锦溪镇不能出来了么?”辛弃疾揉了揉满是皱纹的脸庞,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他手下的豹组官兵,你要用多少人去拦?五千?八千?难道你想告诉我,川中兵马都已经被你调动起来了吗?”
“就算你拦得住豹组,你拦得住他手下那些如影随形的刺客吗?狼组的花雪和剑手们,接连狙杀江北金国大将,似乎有人的品级并不比你低。你赶……哦,不,你请我离开成都府,夜里真的能睡得安稳吗?”
辛弃疾的语气并不重,但是每句话都切在问题的关键点上。韩风这一支力量进入川中,有意无意的已经打破了川中本来很微妙的平衡。要不是兴元府一场大战让豹组损失惨重的话,吴曦真的想要做些什么,只怕起码要动用上万大军去抵抗豹组的愤怒!
“你应该知道,刺客也好,细作也罢,他们能做的事很有限。如果他们本事滔天,暗杀了完颜璟。已经是最大的功绩了,可是这样就能恢复故土吗?金人会马上推出一位新皇帝继续和大宋作战。”吴曦的话不仅仅是说给辛弃疾听的,更是给自己的部下打气:“决定的关键在于实力,川中七万兵马听我号令,这就是实力。就算韩风能杀我一人,能杀得尽我吴家人?笑话!”
“请,不远送!”吴曦大手一摆,示意辛弃疾离开。
那些兴元军的战士鼓起勇气站在辛弃疾的身边,听着吴曦反意十足的话语,兴元军可没吃过吴曦一碗饭,没花过吴曦一文钱,他们的心里早就充满了怒火,要不是外围密密麻麻都是吴曦的兵马,眼前的战士们已经恨不得拔刀出鞘,将吴曦碎尸万段。
“在这里,我只要说句话,你肯定出不去。”辛弃疾笑呵呵的打了个响指,戏谑的说道:“无论外围多少军马,至少在这个军营里,我手下过千将士,可轻而易举的将你这百余人战队砍成肉酱。”
“如果我真的出不去,那你觉得我会进来吗?”吴曦冷笑一声:“你做了兴元军的都统制多久?你能把部将名字都叫出来吗?你知道有多少兵马是愿意跟我作对的?或者换句话说,你知道多少人是愿意跟着我的?”
两人针锋相对,就算是口头上都不肯吃亏,你一言我一语,不断在试探着对方的底线。军营外的尘土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有节奏感的脚步声,那是大规模调动兵马的前奏,辛弃疾的心中很清楚,吴曦现在只要一句话,外边数以千计的驻屯军就会疯狂的冲进来。
“好,不劳你送了,我这就走。”
辛弃疾潇洒的笑了笑:“不过,我想,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想,快不了,我会派人一路护送辛大人去兴元府的。”吴曦微微一笑:“不过,辛大人现在火气小了很多,假若是二十年前的话,今天这儿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辛弃疾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博戈达和博戈满带着兴元军官兵整齐的从密集的驻屯军中穿过。一路朝着成都府北门走去,而果真有几位吴曦手下的将领亲自带领兵马,和辛弃疾等人保持着一箭之地的距离,看着他们离开。
看着偌大的兴元军军营转眼间空无一人,吴曦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走了个辛老儿,还有个韩小子……”
成都府的城门依然大开着,进进出出的百姓都明显的感觉到,今天的成都府,驻守官兵多了太多。往日里,只是两队人守门,而今天,每个城门至少都驻扎着一百多官兵,对进出城的百姓反复盘查。甚至走江湖卖艺的,带着刀枪剑戟想要入城,都被官兵毫不留情的赶出城去。
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局势,让那些过习惯了平稳日子的老百姓有些不适应,暗地里,各种小道消息也弥漫了起来。有人传言,说吴曦想要做皇帝了;也有人说,朝廷迫害忠良,吴曦只是想自保而已。无数个版本流言满天飞,搞得成都府人心惶惶……
一行人走近了城门,为首的汉子仿佛习惯性的傲然走向守门的官兵,他们的方向是要出城。那汉子听见背后一声轻微低沉的咳嗽声,那声音似乎带着一丝不满,他忽然醒悟过来,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平民服饰,脸上费力的挤出一丝低贱的笑容,走向往日里,他根本看不起的官兵。
“站住,进城出城都要检查。”两名官兵提着花枪挡住了这一行人的去路,为首官兵喝道:“打开你们的包袱行李。”
汉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却从袖笼里掏出一小块银子,塞在官兵的手中,低声说道:“军爷,您看我们这一大家子人要出去,带的都是细软。打开了就不好收拾,到时候堵塞了城门,也耽误军爷的事儿,这里小小意思,军爷拿去喝茶。”
官兵掂量了一下银子的分量,随手把银子塞进怀里,冷冷的看着这二十来口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要说是细作,真的不太像!他微微的点了点头,汉子顿时心中一喜,正要招呼大家出城,没想到那官兵懒懒的叹了口气:“我也觉得你们不像坏人,不过,今天规定的特别严,要是不查你们,我这身军服就要脱下去了。”
“打开包袱,查!”
几名官兵围拢了过来,伸手朝那些人背着的包裹抓去。
那汉子顿时着急了,挡着那官兵的手,大声叫道:“你这人好生无礼,都收了人家的钱,却不放人,你这算什么?”
那官兵停下手来,冷笑不已,摸着自己的下巴,端详着那汉子,淡淡的说道:“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们当然不认得我这个区区小兵,但是我可认得你们。这位应该是制置使司的朱大人,掌管伤残官兵补助的。”
“朱大人,我大哥从军打仗,断了一条腿,按说,朝廷是一次补助五十贯,以后每月再给两贯钱过活。如果真的是这么补的,我大哥也能过得下去日子,但是你居然扣下我大哥的补助钱,每个月只给我大哥五百文,这心也未免太黑了。”
“当年我去找你,苦苦哀求,又送厚礼给你,只求你能高抬贵手,那五十贯不要了都可以,只求每个月的两贯不要少。可是你不也是收了我的礼,照样不办事么?怎么今日就怪起我来了?”
官兵冷冷的说着,手指一个个挨着头点过去:“这位更不得了,应该是程宣大人?看看你们的肚皮,这要不是吃民脂民膏,克扣我们的军饷,只怕也吃不到这么肥大,足足像是个怀胎十月的孕妇。程大人、朱大人,像你们这样的人物,就算穿上乞丐服,也不像老百姓的,对不对?”
没等那些惊慌失措的官员们逃跑,那官兵厉声喝道:“统统拿下!”
PS:喜欢spl的朋友们可以去相互交流下啊!
第四十四章 韩风在哪里
(根据专家研究表明,常来本站阅读有利于食欲大增,财运连连!)
企图外逃的成都府官员没有一个能够离开锦官城。整个四川正在以一种看不到的速度悄然变换着颜色。无数官员人心惶惶,有人暗中打定主意,就算是吴曦称帝,他们也要抱紧大腿,死活跟着吴曦走;也有人准备用生命来表达对大宋王朝的忠诚;当然,骑墙派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占有大量的市场。
就在锦溪镇,集训中的豹组一夜之间凭空消失,而成都府的锦衣卫衙门,更是空无一人。吴曦这边‘请’走了辛弃疾,那边就准备让锦衣卫搬家,可是赶到门口的时候,偌大的府邸只有几只飞鸟傻呆呆的看着如狼似虎、杀气腾腾的官兵冲进来,跟着,才吓得展翅高飞。
锦衣卫到底出还是没出成都府,这可成了许多官员心中的头号大事。对于手握雄兵的吴曦,大家都知道惹不起。可是对于杀人不见血的韩风,也没几个人愿意去试试狼组刺客们的手段。
一场夜雨洗刷着重庆府,淅淅沥沥的雨声缠绵整夜才算消停,一夜没有合眼的重庆知府陈永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坐在廊台上,手捧参茶,似乎想要回魂似的。之前的两天,陈永做了个十分艰难的决定。既然吴曦的野心昭然若揭,那就是自己人生的一场豪赌。从龙,几个人能有从龙的机会?
看看开国的那些人,赵普、呼延赞……一个个响亮的名字都伴随着赵匡胤的权力登上巅峰,黄袍加身的那一刻,这些人立刻青云直上。眼下,机会就在自己的眼前,吴曦和朝廷的斗争已经到了公开化的地步,甚至有传闻说,在辛弃疾离开成都府之后,并没有赶赴兴元府,而是火速来到襄阳,枢密院和兵部要调动驻守襄阳的精兵震慑四川。
四川,或许没有出川争夺天下之力,但是自保绰绰有余。无论是金国、大宋又或者西夏,都不可能把主要精力放在这一片土地上。四川人口充足,又是天府之国。自给自足绝对没有问题!吴曦只要真的称帝,就真的能占据一片山河。这样的时候,许多人还在傻乎乎的等看情况。
可是陈永已经敏锐的嗅到了政治风向的转变,他要的就是快。虽然有俗话说,枪打出头鸟、猪肥了有人杀!可是也有老话提醒着陈永——一子错,满盘皆输。
陈永知道自己的本事,当年进士及第都已经快四十了,如今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只不过是区区知府而已,还能有什么前途?朝中大佬们的地位越发稳固,后起之秀如韩风等人又咄咄逼人。仕途眼瞅着快要走完了也没什么起色,如今遇到这个机会,陈永的心顿时火热起来——爱拼才会赢。
劝谏吴曦自立,虽然是很冒险的举动,但是可能带来的巨大利益,依然让陈永兴奋不已。他已经接连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每次入寐一会儿,便会自己笑醒,想到自己很可能成为未来‘蜀国’的宰相之选,陈永脸上的皱纹都已经快要笑开了花。
“大人,早饭已经准备妥当了。”家仆走到陈永身边,恭恭敬敬的看着知府大人。
陈永扶着栏杆缓缓站起身,将参茶递给仆人,慢慢的朝着餐厅走去。
廊台的尽头有一棵巨大的红漆柱子,只是柱子上边的漆好像脱落了不少,斑斑点点的十分难看。陈永皱紧了眉头,沉声喝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掉了漆也没有人刷吗?”
仆人急忙踮起脚尖,眯着眼睛朝红柱望去,仔细看了两眼,这才说道:“大人,柱子上好像写的有字。只是看的不太清楚!”
陈永心中疑惑,加快脚步朝红柱走去,那上边果然不是落漆,而是写了两行小字,字是被人用刀尖刻上去的,却刻的很小。以陈永现在的目力,想要看清楚还真不太容易。他索性走到柱子前,仔细辨认着字迹,轻声念道:“陈永,就算你那么想要荣华富贵,也犯不着拿命来搏。韩风留!”
陈永心中大骇,仓皇转身,看着周围空荡荡的花园,看着同样惊疑不定的仆人,似乎那无孔不入的刺客就会突然出现在他身边似的。仆人小心翼翼的走到陈永身边,低声问道:“大人,怎么办?”
陈永嘴唇一动,刚刚想要说话,忽然发觉那个谨小慎微的仆人,目光中仿佛和平日里有很大的不同,不再畏畏缩缩。陈永心知不妙,正要大声呼喊,仆人猛然抬起手臂,捂住他的嘴巴,将他的身体重重的挤在柱子上,随即另一只手,从袖笼里翻出一支匕首,闪电般的在他心窝连刺几下。
仆人手脚麻利的拔出匕首,在陈永的衣服上擦拭着血迹,看着睁大着愤怒的眼睛,还留着最后一口气的陈永。他学着韩风的模样耸了耸肩膀,低声说道:“韩大人在接手细作司之后,就要求全面监控官员。我也是那时候来府里做仆役的。陈大人,你可以去了!”
陈永长长的呼出最后一口气,死鱼般瘫软在地上,仆人谨慎的检查着身上的血迹,将匕首丢在池塘里,这才做出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张口大叫道:“快来人啊……有刺客……陈大人遇刺了……”
“这是韩风在制造恐怖!”上官寂浪凝视着眼前的公文,如今的他,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掌管着整个都元帅府军情大权的上官寂浪,气度在潜移默化之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为了这次策反吴曦的行动,一向与都元帅府不合的枢密院南府也在完颜璟的严令之下,赶赴安康和上官寂浪合作。泠月亲自带领精干刺客坐镇安康,不过,完颜璟很有些大男子主义,他的命令很清晰。对四川事务,全部由上官寂浪负责,泠月只是副手而已!
这道命令让泠月有些不以为然,自己可是货真价实的女真人,骨子里流着纯正的金国血统,绝非一个投降的汉人可比。不过,牢骚只能在私地下对着夹谷清臣发发,泠月也不敢摆上台面来说。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完颜璟的确是做到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泠月坐在上官寂浪的下手,抬眼看了看这位英俊的情报官,轻声说道:“这些天来,我们收到的消息,韩风和他的部下潜伏起来,应该是在整个四川境内都洒下了他们的刺客。只要有人公开提出让吴曦自立,两天之内,必然死于非命!”
“韩风这么做,给四川官员带来了极大压力,如果我们不能有效遏制这股刺杀的风头,渐渐的就没有人敢去支持吴曦。”上官寂浪沉吟道:“这样一来,吴曦没有足够的支持,很难走出最后一步,就算他形成事实上的独立,也不如建国对于南朝的打击大。”
泠月微微颔首,长长的秀发轻轻在额边掠过。就像越南似的,在很多年以前就形成事实上的独立了,但是没有立国,中央政府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可在宋太宗的时候,越南人越来越过分,宋军远征越南,最终功亏一篑。如果吴曦宣布立国,这消息并不亚于他举兵归降金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战场上的事儿就交给那些将军们大臣们处置,你我只要对付锦衣卫就行了。”上官寂浪静静的看着泠月:“你我必须一心,否则绝对不是锦衣卫的对手。”
泠月当然不会以为上官寂浪是在说笑,事实上,她自己就曾经陷入锦衣卫的手中,要不是‘运气好’,现在是什么命运很难知晓。而上官寂浪苦心孤诣布置出必杀韩风的局面,最后一刻被那些稀奇古怪的彝族女子破坏。锦衣卫的实力,无论是上官寂浪还是泠月都是清楚的很。
泠月轻启朱唇,轻声说道:“四川这么乱,锦衣卫其他重要力量肯定要往川中部署。我已经计算了一下,花雪治下的狼组目前可以调动的刺客大约在一百多人。叶东的豹组还有一千多能战之士。至于鸽组,那是最神秘的体系,可能是一个酒馆、一个客栈、也可能是府衙里的一个不起眼仆役,或许是个厨师……”她轻笑着看了上官寂浪一眼,只见他气度沉稳,并没有什么反应,不由得暗暗佩服他的涵养,接着说道:“明面上的力量,我们合力,不会吃亏的。”
上官寂浪默然无语,心中暗暗盘算着双方的实力对比,泠月亲自带领一百名枢密院精干刺客前来支援,而自己手下也有近百名有经验的杀手。这些黑暗力量比起狼组来,并不逊色。担心的就是豹组,这一支机动力量实在太强。
上官寂浪曾经无数次翻查兴元府之战的卷宗,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如果不是豹组偶然到了那里,这座城市现在已经是大金国的国土了。可就是那一千人的部队,就迫的数以万计的金国精兵望城兴叹。
安康的金兵大多隶属于都元帅府。但是这些兵马不可能进入四川作战,换句话说,如果上官寂浪和泠月能够保持在黑暗中面对狼组的话,还有机会取胜。可若是被韩风发现踪迹,紧紧咬住的话,那十余队豹组官兵,可真的会把他们撕成碎片。
抛开那些复杂的思绪,上官寂浪淡淡的说道:“首要问题,韩风在哪里?”
第四十五章 鱼饵而已
(根据专家研究表明,常来本站阅读有利于食欲大增,财运连连!)
“韩风在哪里啊,韩风在哪里,韩风在那小心心的眼睛里……”韩风喜笑颜开的哼着小调,暧昧的眼神没事就在沐谦心的脸上游走一圈。
好在沐谦心回到四川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早已习惯了韩风这般惫懒的目光。要不然的话,早晚被韩风给羞死。看到这一幕,韩风身边的红颜们纷纷暗叹,自从认识这位大人久了,好像大家的抵抗力都在不断增强,脸红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
外人想要找到这里,的确不太容易,在阿倮的带领下,韩风带着亲信们转移到了东果部落附近的山中。虽然没有水泊梁山的山寨那么威武,但是这一片地方却是人迹罕至,如果不是土生土长的彝族人带路,想要走进山都很难。山里豺狼虎豹也不算少,不过对于豹组和狼组的精英们,或许一个人还打不了虎,但是几个人一起上,就算是狮子也照样叫它玩完。
简易的茅屋外,锦衣卫的头头脑脑们聚拢在一起,韩风得瑟了一会儿,言归正传:“现在满四川都在找我们,躲在这里当然很安全。但是我们还得主动出击。狼组的人在外边做的不错,要给花都尉记上一功。”
花雪吃吃笑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叶东不以为然的看了她一眼,傲然说道:“那是刺客的本分,要是突袭营寨,看看豹组打的怎么样。”
韩风挥了挥手,制止两人攀比下去,沉声吩咐道:“四川人心思动,这是危局,也是可乘之机。金兵想要坐观其变,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用兵。虽然辛世叔的兴元军和吴曦的驻屯军已经泾渭分明。但是完颜璟如果挥军西进,我敢打赌。兴元军还是会和驻屯军一起击退金兵。毕竟,吴曦的兵马现在还挂着大宋的旗号。陡然卖国,不仅仅四川百姓不答允,就算是忠心于吴家的兵马,也未必答应。”
韩风的话有理有据,部属们暗暗点头。进山之后,消息就指望鸽组的同仁们不断送进来,狼组和鸽组配合,时刻监视着整个四川的局势,像陈永这样的官员,刚刚一记马屁送出去,马上就丢了性命,的确起到了很大的威慑作用。但是,刺杀也好,震慑也罢,这都只是权宜之计,对整个四川的大局,不会有根本性的影响。
布鞋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简怀诛快步走了过来,冲着众人抱拳道:“鸽组有新情报送到。请都指挥使大人过目!”
密封好的信笺送到韩风手中,韩风撕开信封,展开仔细看了一遍,淡淡的说道:“这世上总是有人不怕死的。巴中知府邢家南公开宣称,巴中暂时自治,等候吴曦的吩咐,拒绝接受朝廷的任何命令,并且时刻准备迎接吴家兵马入驻。”
巴中距离东果不是很远,到安康也算不上太远,这个地方忽然宣布自治,对于敏感的局势无疑是火上浇油,韩风的眉头拧在一起,脸色很不好看。
“那么,邢家南也可以划为那一类人了。但是之前有那么多前车之鉴,邢家南还敢宣布自治,几乎等同于请求吴曦谋反。他肯定做了不少准备!”小舞淡淡的说道:“巴中那里,我们的人手不多,力量有些单薄。”
韩风把目光转向花雪。云都尉心知肚明,接口道:“狼组在巴中有两人,鸽组在巴中的暗桩只有七人。如果,邢家南包围森严的话,这些人手根本不可能保证一击必杀!需要加派人手!”
加派人手?现在锦衣卫的力量分布整个四川,除了豹组之外,并没有完整的力量可以调动起来。狼组百多位刺客分布在重要城市,巴中这里有两人也是不得已,要知道,在成都府,重庆府这样的地方,至少都需要十几二十人巡狩。如果真的要加派人手,那除了眼前的这些头头脑脑们,还真的没有多少人手可以加派。
“从达州等地调动人手并不现实,因为那儿的人也不多。而且,调过去之后,如果达州出现问题,就没有人坐镇了。所以,我想,我和无法还有李飞镖一起去!”花雪站了起来,主动请缨。
韩风也站了起来,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悠然道:“我记得当年我刚刚去细作司的时候,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狼组一起,过江追杀容元丰。总不能因为自己官大了,就忘记了出生入死的日子。巴中的情况,要比之前重庆府更加恶劣。四川官员已经平寂了一段日子,现在因为这些人要是故态复萌的话,我们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所以,这一次对巴中邢家南,必须要一击必中,而且要动作敏捷,声势巨大。”韩风淡淡的说道:“集中一切可能的人手。务求安全、迅速的解决邢家南。”
众人霍然起身,聆听韩风的吩咐。
“叶东亲自领一百豹组骑兵,夜行昼伏,埋伏在巴中城外,必要的时候,看信号决定是否动用豹组接应。”韩风厉声吩咐道。
“花都尉、和尚、飞镖、老简都跟我一起去巴中,执行这次任务。秦燕和林大姐负责去城里先行联络鸽组的暗桩,把地形图和情报全部摸清楚,保证行动的成功。”韩风傲气十足的说道:“这次,咱们锦衣卫精锐尽出,必须做一场好戏给四川看看。”
天气有些炎热,正午时分的时候,格外让人难熬,若是没什么正经事,大多数人都愿意爬到凉席上美美的睡一觉再说。但是巴中这里却没那么清闲,老百姓人人自危,自从邢家南宣布自治之后,很多人都担忧会有兵马之乱。
这里临近安康,也靠近兴元府。换句话说,这儿是兴元军、驻屯军和金军三路人马的必经之地。要是巴中有什么情况,最快打过来的,当然是驻屯军,其次就是金兵,兴元军反而来的最慢。作为小小老百姓,担心的不过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已,一旦出现战火,他们的日子就没法过了,是以,人心惶惶,担心不已。
但是巴中的治安还算不错,邢家南显然已经控制了这所城市,并没有出现大面积的犯罪事件,一切显得都还有条理。只不过,这样暴风雨前的平静,并不能缓解大家紧张的情绪。
就连邢家南自己,现在也很难平静,站在自己的书房里,恭恭敬敬的看着眼前端坐的两人。
这两位,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分别来自枢密院南府和都元帅府的泠月与上官寂浪。
“大金国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如今也是你应该回报的时候了。”泠月轻笑一声,她俏丽的容颜笑起来分外好看,可是落在邢家南的眼中,就没那么美丽了,这个女子是出了名的毒辣,手底下也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邢家南无论如何都不敢惹泠月不高兴。
而在她的身边,那个英俊的让人嫉妒的男子,身份更加独特。邢家南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当然知道,这一位就是被皇帝完颜璟亲自招降,都元帅完颜沙亲自任命的金国新任情报头子。从目前的权力来说,上官寂浪要更甚泠月一筹,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出身于锦衣卫的人。无论哪一重身份,都让邢家南胆战心惊。
“属下甘愿为大金国鞍前马后,不辞劳苦。”邢家南的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腔调却显得忠心耿耿。
上官寂浪微笑道:“那也不需要你付出太多。这些年来,大金国给了你不少好处,我可以答允你,这里的事一了,吴曦自立之后,你可以留在四川。这样的话,你就是吴曦的开国功臣之一,将来的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当然,你也可以回金国,朝廷里起码会给你安排三品官衔,以表彰你的功绩。这个,到时候你可以自己选。”
邢家南有些想哭,这的确是两块香饽饽,无论哪一个,都有许多人会打破头去抢。但是他开心不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两位大人从一到巴中就已经告诉了他——自治,引韩风的锦衣卫出手。
换句话说,邢家南明白自己只是个鱼饵,是引诱韩风上钩的饵。可韩风是什么人?大风大浪过来的,刀光血影杀出来的。枢密院南府和都元帅府不止一次栽在他的手上,自己是冒险当了鱼饵,可如果枢密院南府和都元帅府不能拿下韩风的话,他们或许还可以一走了之,自己能怎么办?等着被韩风杀?
一旦情况出现恶化,邢家南绝对不相信,这些金国细作,会考虑着他的生死,带着他一起逃回安康。
尽管心里已经想哭了,邢家南依然面不改色的说道:“多谢大人栽培,下官一定拼劲全力,让韩风这个恶贼成擒。只不过,要是韩风不来,只派了几个部下来,那咱们岂不是以牛刀杀鸡了么?”
“韩风不来也不要紧,只要他们动手,我们就有机会抓到锦衣卫的人,到时候,顺藤摸瓜,还怕韩风能走得远吗?哈哈哈哈!”上官寂浪放声大笑起来。
邢家南心中一抖,默默祈祷,韩风这个杀星,可最好是不要来啊!
婚纱照都拍完了,日子也送了,酒也喝了,还有一些琐碎事要办。
没办法,结婚就是这样,什么都要自己上阵。
今天两更了,我去睡觉,明天2更!谢谢大家的体谅!
鞠躬!!
第四十六章 调虎离山计
(根据专家研究表明,常来本站阅读有利于食欲大增,财运连连!)
巴中并没有闭城,每天早晚时分依然会打开城门,保证城内的正常运作。但是很明显,进城来做生意的人少了很多,平民老百姓不知道这座城市会发生什么,他们只能谨小慎微的用最恐怖的猜测来面对巴中。
邢家南的头有点疼,疲惫的把手中的毛笔丢弃在地上,不顾上边的墨汁把地毯弄得脏兮兮。做官并不是看起来那么轻松,光是今天早上,邢家南就知道三个坏消息。
一,城内的柴火不够用了,往日进城来卖柴的山民现在连一成都不到。二,城外的菜农也开始停止供应了。而最让他头疼的就是第三点,巴中宣布自治之后,无论是哪一方都悄然切断了对这里的食盐供应。食盐不同于柴火蔬菜,这些东西,实在不行的话,可以派人出去买,也可以去抢。但是食盐本来就是官方控制,主管茶盐的官员现在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往巴中继续派盐。
人可以没有柴火而吃生肉,也可以没有蔬菜而吃白饭,可决不能没有食盐吃。这个道理,邢家南就算再笨,也是知道的。
“城里的局势有些不稳了,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说是巴中没有食盐供应了,有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受到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唆使,现在聚集在府衙门外,口口声声嚷着要见大人。属下以为,大人还是出去说一声的好。”
一位下级官员恭恭敬敬的站在邢家南的身侧,轻声说道。
邢家南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抖动了一下,他明白自己不过是个鱼饵而已,这些天来,恨不得深居简出,能够不在公开场合露面是最好了。在自己的府邸里,有许多来自金国的高手埋伏,锦衣卫的人若是来了,只怕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可要自己走出府门,在一群老百姓中间解释,那岂不是让自己变成活靶子么?
小官看到邢家南默不作声,不敢多言,急忙告退。邢家南还没来得及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身后就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身为父母官,你是应该出去跟他们见见面。”
邢家南认得这声音,是属于上官寂浪的。还没等他出言反驳,上官寂浪就接着说道:“既然我们要引锦衣卫的出来,你老是窝在府衙里也不是办法,偶尔出去露露面,给锦衣卫的人一点机会,我们才有出手的可能。放心,你的安全,绝对可以得到保证。”
一丝苦笑浮现在邢家南的脸上,既然上官寂浪都已经开口了,自己还能硬着头皮说不吗?
府衙门口吵吵嚷嚷的,许多老百姓高声呼喊,要邢家南出来说句话。没有食盐的恐慌袭击了整个城市,凡是卖食盐的店铺都已经被抢购一空,那些买了盐的人家,恨不得挖个地洞把盐给藏起来,生怕别人知道再抢了去。
邢家南畏畏缩缩的走到府衙门口,十余名衙役勉强维持着秩序,但是上千名老百姓已经把府衙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一声声喊着邢家南的名字……
邢家南抬头看了看天空,有些刺眼的阳光从头顶上直射下来,门外黑压压的一片人,在阳光下,他们的头发都仿佛染上了一层金色。从这里看过去,根本看不清人的面目。邢家南的心中有些畏缩,十余名装扮成汉人的金国刺客抢出门去,佯装帮忙维持秩序,却悄然将门口处围出一个小小的安全地带,让邢家南可以站在那里说话。
几名强弓手警惕的举起弓箭,蹲在墙上,仿佛是要镇压场面似的。其实邢家南的心里很清楚,这些人是巴不得有人放箭射杀自己,只要暴露了目标,随后这几名从都元帅府精选出来的箭手,数箭并发,包管叫宋人的箭手无路可逃。
两名官差打扮的金人左右贴着邢家南,左侧一人低声说道:“邢大人不必害怕,有我们兄弟二人在你身边,就算对方用神臂弓狙击你,我单手也能夺下来。若是他们想要近身刺杀,那就绝不可能逃出我们的手掌心。”
邢家南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重温着昔日面对老百姓那种趾高气昂的势头,仿佛又找到一些气势,大步走到门口,板起面孔来喝道:“吵吵闹闹的做什么?”
普通老百姓对于官员还是很畏惧的,看到邢家南走出门口,一个个的声音自然而然的就低了下来。
邢家南看着渐渐平息的平民们,豪气陡升,厉声叫道:“你们要相信朝廷相信本官。本官向来是为百姓服务的,看看府衙大堂上写着‘清正廉明’,那就是本官的写照。巴中现在是很太平的,没有柴火,本官派人去砍,没有蔬菜,本官派人去买。没有盐,就算是要本官去抢,本官也要给你们弄来,这,你们放心了?回家去……”
邢家南三两句话就想打发这些已经等了半天的老百姓回家去,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人群中不知道是什么人高声叫道:“邢大人,你说巴中要自治,那咱们现在到底是归朝廷管呢?还是归大人你管呢?这算不算是谋逆啊……”
一说到这个敏感的话题,邢家南顿时谨慎起来,右手伸出,食指指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破口大骂道:“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的泥腿子,本官要做什么,需要向你这样的屁民交代么?巴中自治,是等着朝廷对四川的政策,这算是谋逆?无知、愚昧……”
先前那个声音冷笑道:“邢大人好大的官威,在下好歹也是个秀才,斗大的字,少说也认识万儿八千,只怕不比邢大人少认识几个……”
看着门外邢家南和老百姓吵闹起来,上官寂浪的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提了起来,一股如山般的压力就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身侧的泠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紧张。
“咱们人手充足,府衙内外布置了一百多人,如果韩风出手的话,肯定死无葬身之地……”泠月低声安慰道。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一阵喧闹,一支飞镖甩手打向邢家南的面门,速度极快,甚至许多人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飞镖几乎就已经刺入了邢家南的眼窝。但是飞镖快,邢家南身边护卫的身手更快,一人轻轻跃起,伸手将飞镖摘下。
好几人异口同声的叫道:“锦衣卫、李飞镖!”
几条人影顺着人群外围飞奔而去,蹲在墙上的弓箭手立刻弯弓搭箭,觑的亲切,便是一箭放出。泠月一听李飞镖的名字,心头一喜,这是老熟人了。通常李飞镖在哪里,韩风就算不在身边,距离也不会太远,当即发布命令:“立刻追上去,尽量抓活口。”
茫然无措的老百姓们看着从府衙里一群如狼似虎的人猛冲出来,惊吓之下,路上顿时一阵鸡飞狗跳。急红了眼的金国细作们奋力分开众人,与早先埋伏在外围的同伴一起,围追堵截而去。
邢家南摇摇晃晃的朝门内退去,刚才那一镖几乎将他的魂魄吓得七零八落,现在还用手一直拍着胸口,不住说:“好险,好险!”
几名金国细作保护着邢家南一步步退下来,府衙里因为冲出去许多人,反而显得空旷了不少。上官寂浪背负着双手,看着邢家南说道:“这次,你立了大功,如果抓到韩风,我会禀明都元帅大人,给你好好记上一功。”
现在的邢家南哪里还有心情去论什么功劳?能保住性命就已经可以笑了。
泠月看他这么害怕,便安抚道:“我们这么多人在保护你,你还需要怕个什么?要知道……”
泠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耳边风声一紧,几乎将耳廓刮得生疼,仔细一看,一支长箭已经将邢家南钉在地上,透胸而过。
还没有断气的邢家南眼巴巴的看着泠月,嘴唇蠕动,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泠月已经反手取出匕首,警惕的抬头望去,低声说道:“韩风就在这里!”(nn-内兄)
第四十七章 叛徒的下场
阳光明媚的院落里顿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寒风掠过。沐浴在阳光里的泠月,就像当年被韩风生擒的那次一般,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手中的匕首警惕的提在胸前,凝视着四周。
墙上的弓箭手简直快要发疯,身为御营最精锐的箭手,这次被借调到都元帅府来,可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邢家南被人射杀当场,他们连对方的人影子都没有看到。现在还在拿着弓箭到处乱瞄,根本摸不清对方的方位。
上官寂浪的表现要比他们都好一些,邢家南被射杀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就沉了下去。这次的举动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韩风身边的能人实在太多了,无论是在谋略上还是在武力上,现在的锦衣卫无疑已经把都元帅府和枢密院南府甩开不止一个身位。
“退!”泠月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有些迷乱,却还是坚定的看着上官寂浪。
“不能退!”上官寂浪比泠月的声音更加冰冷:“知道猫捉老鼠的游戏吗?猫不会一口吃掉老鼠,他们会抓了再放,直到把老鼠玩得崩溃,再一口吃掉。韩风现在就监视着我们,我们的人会被他一个个干掉,直到最后才吃掉我们。如果,你想先跑,那猫对于一只不肯陪自己玩游戏的老鼠就会失去耐心。无论你是不是相信,反正我是信的。”
从院子里跑到屋里,只有短短二十步距离,但是这点距离,在上官寂浪和泠月的眼中就是黄泉路,一步都不敢踏上。方才那一箭给他们的震慑实在太大了,这已经不是秦燕能够射出来的水平。上官寂浪陡然想起一人,双目也微微眯了起来,如果真是他所料的那般,那只能说,自己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死在地上的邢家南,身体渐渐变得冰冷,没有一个人敢做声,主事的两位大人都没有要动的意思。泠月看着上官寂浪的眼睛,就像一对情侣在默默对视一般,她的嘴唇一点点慢慢蠕动,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但是上官寂浪已经从她的唇语读出了她的想法,正是和她不谋而合,便几乎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嗖!一道乌光破空而出,转眼间已到庭院上空,蹲在墙上的一名箭手哼也不哼一声,翻身从墙上摔下,长箭洞穿了他的头颅,这一箭无论从准头还是力道都已经到了极致。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寂浪和泠月立刻转身朝大堂跑去,只要不暴露在空气中,那便是他们活命的根本。
只有等到这个神出鬼没的箭手再次放箭的时候,他们才有拼死一跑的机会,赌的就是刚刚命中一箭的对方不可能接连命中在疯狂移动中的目标。
上官寂浪一头撞开房门,冲入大堂之中,还来不及喘口气,忽然头顶一紧,长长的头发被人抓在手中,跟着脑袋被人用力的按下去,他想要反抗,却根本顶不住头顶传来的巨大力量,眼前一个黑影不住放大,他知道,那是一个人的膝盖……但是此时此刻的上官寂浪已经没有反抗的机会。咔嚓一声,那张俊俏的脸,被坚硬如铁的膝盖撞的五官扭曲,血流满面。浑浑噩噩的上官寂浪,顿时软倒在地上。
上官寂浪一冲进去,紧随其后的泠月就已经看到一人冲出来抓住了他的头发,心中暗叫不妙,正要斜刺里跑出去,忽然头顶跃下来一人,丝毫不顾男女之防的压在她的背上,双手肆无忌惮的拢向她的前胸,顺着两人前倾的力量,毫不费力的将她手中匕首夺下来。两人顿时滚做一团,直直滚入大堂里去。
泠月已经和那人八爪鱼一般缠在一起,来回翻滚了几圈,那人的手臂如灵蛇般吞吐,偏偏又是力量极大,将她压在身下动弹不得。那沉重坚强的男子身体压在她的身上,直把胸口那一对丰腴的小白兔都压成了Rou饼。她想要抬腿去踢,可是双腿已经被对方紧压;想要抬头去撞,可是面前那人反应更快,手臂已经重重的压在她的脖子上。让她无法抬头,还好整以暇的在她耳边说道:“省点力气,对你我都好!”
泠月几乎成大字型仰天躺在地上,而身上的男人几乎也是以大字型压在她的身上。果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泠月冷冷的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咬牙切齿的喝道:“韩风,真是你这个狗贼。”
“如假包换!”韩风挑了挑眉毛,故意低头朝胸前看了看,赞道:“没想到你瘦瘦小小,还真的有几斤本钱,有点弹ing,嗯,不赖!”
泠月勃然大怒,正要拼死挣扎,却听大堂之外,惨叫连连,那些熟悉的女真语叫声,让泠月心知肚明,她那些手下正在被人肆无忌惮的屠杀。失去最后一丝希望的泠月,索ing放下身体所有的力气,默默的看着韩风。
“大人,难怪你自告奋勇要抓这个女的,叫和尚去抓上官。搞了半天,您这是假公济私呢。还好那几个姑娘家都不在,不然的话,晚上大人您可没法交代了。”
几个锦衣卫的人笑嘻嘻的走过来,把泠月捆的紧紧的。两个被绑成粽子的金国细作官员面面相觑,看着眼前这一群老熟人。
韩风拍了拍巴掌,站起身来,笑呵呵的拽过一把凳子坐在屁股底下,托着下巴看着泠月和上官寂浪,调侃道:“要说上官被我抓住也就算了,泠月你都被我抓过一次了,怎么还不长记ing呢?老话都说,人不会在一颗石头上绊倒两次,但是你老是被我抓,怎么都说不过去吧。夹谷清臣是不是没有人可以用了?为什么老用我的手下败将呢?”
“韩风,你的胆子不小,巴中现在不是你的地方,抓了我们,还不赶紧逃走。难道你就不怕吗?”泠月厉声喝问道。
韩风一拍额头,恍然大悟似的说道:“你不提醒我,我还真的忘记告诉你们了。你们以为吴曦要造反?错,那是我们商量好的计策,是要坑你们女真人一道。不过,坑人这事儿,我不亲自办又不行,没办法,只要先想个办法,把你们这些认识我的老熟人一网打尽了。”
“你们现在都在我的手指,安康城里再没有一个人认识我,多方便我去办事儿啊。”韩风得意洋洋的笑道:“我都已经告诉了你们,所以,你们也可以安心上路了。”
“吴曦不想造反?”上官寂浪目光闪烁,轻声说道:“他这次让宋廷看到了他在四川的力量,就算是他跟你商量好的计策,难道赵扩还容得下他吗?赵家的老祖宗可是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韩风一步步走近他身边,低声说道:“他是不是能睡,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两个,可以去长眠了!”
锦衣卫的细作们将架推翻在地,桌椅都堆积在一起,把捆在一起的两人,嘴里塞上严实的布团,随手把油灯里的油都泼在两人身上……
一条大汉背着弓箭快步走进来,韩风急忙迎上前去,施礼道:“博戈满大叔!”
“这里的事已了,秦燕带人接应李飞镖,应该也可以让那些金国细作一网成擒,我在兴元军还有将令,这就告辞了!”博戈满抱拳道。
“大叔慢走!”韩风亲自送到门口,转身看着泠月和上官寂浪,冷冷的说道:“我这个人最容不得叛徒。说不得,今日,我要亲自送你上路!”
看着那两双惊恐的眼睛,口中塞着布团,还在嗬嗬吼叫的人,韩风一步步走近身边。无论是小和尚还是其他的锦衣卫官员,心情都十分复杂。这是锦衣卫历史上第一次公然处决叛徒。无论有什么样的原因,背叛都是不可容忍的。哪怕他曾经是一起并肩战斗过的战友,无论他有多么令人泪下的理由,在民族存亡的大义之前,叛徒都只能被人唾弃!
泠月那支雪亮的匕首,缓慢而又坚定的刺入主人的心口,带着温暖的血迹,被韩风拔出。转过脸来看着上官寂浪,他的表情反而有些坦然,韩风的目光微微一侧,手中的匕首再度刺出,匕首刺入血Rou之中那种令人寒冷的感觉,也不能让韩风停下手来。
“点火!”韩风看了看躺在血泊中的两人。低声喝道:“我们走!”
跳跃的火光从府衙燃起,韩风看着那股直上云霄的青烟,回想着上官寂浪说的那句话——“他这次让宋廷看到了他在四川的力量,就算是他跟你商量好的计策,难道赵扩还容得下他吗?赵家的老祖宗可是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吴曦又何尝没有这么说过,那位四川最高官员也曾这么语重心长的看着韩风说道:“世侄,无论我们计划能够实现,大宋都不会允许边陲重地出现一个几乎可以割据为王的大将。而且,这次的大清洗,毫无疑问要将许多忠心于我的人铲除。事罢,很难想想朝廷会如何看我,如果再征召我入临安,只怕我已经没有抗拒的机会了!”
青烟袅袅盘旋,舞动天边的云朵,几乎混为一体,韩风压抑着复杂的思绪,长长的叹了口气,一步步朝城外走去。
第四十八章 我的要求不算太多
安康本就是一座战略要城。正因为安康的重要ing,这里的驻军要比百姓还多。在金兵攻占了安康之后,老百姓更是逃亡的逃亡,跑路的跑路。留在城里的不过一千来户人家,反倒是金兵在这里整整驻扎了两万人。
两万人的军队,统帅当然来头不小。领军的是皇族,完颜洪算起来辈分,就算是完颜璟遇到他也要叫一声叔叔。他在军中服役多年,在枢密院里也有职务,比夹谷清臣低上一点点,官居同知。而完颜洪的副手,完颜烈则是后起之秀,是完颜沙一手提拔上来的都元帅府新人。虽然只是副帅,可是金国内部许多人已经觉得完颜烈前途无量了。
金国内部重重矛盾导致就算是在安排将帅的时候,都要完颜璟煞费苦心。一个来自枢密院,另一个就要来自都元帅府。而且,完颜洪和完颜烈怎么说也都是皇族,关起门来,祖上都是完颜阿骨打,毕竟好说话一些。这里驻军两万,就是为了不让这座城市再度落入宋军的手中。至于是不是真的要给吴曦,那就难说的很了。
完颜洪穿着便装,一脸和气的站在安康城门口,看着远道而来的使者们,大声打着招呼:“诸位远来辛苦了。”
主帅已经笑眯眯的打起了招呼,可是守门的官兵依然不敢怠慢,提高了警惕,更有亲兵走上前去,把使者身上仔细搜查一番,确认他们身上绝对没有武器之后,这才放他们来到完颜洪的身边。
为首的使者,年纪轻轻,丰神俊朗。十分有礼貌的冲着完颜洪和完颜烈施礼道:“两位大人好,在下韦白。是吴大人座下攥笔官。”
韦白这个名字对于完颜洪完颜烈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在吴曦写来的信里,早就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后生,便是吴曦派来和大金国谈判的人选。至于,如此机密重要的大事,为何吴曦要派一个年轻人来,这两人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场面话,这些金国官员**了这么多年,也是说得蛮好听。
“韦公子少年英雄,本官慕名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是见面胜似闻名。”完颜洪笑呵呵的说着,挽住了韦白的手臂,并肩朝安康城内走去。
人都有看热闹的天ing,许多汉人百姓被金国官兵挡在一边,不能随意走动,但是看到两位金国高官和一个年轻汉人把臂同行,还是有些人壮着胆子,小声的吐了吐吐沫,暗地里骂上几句:狗汉Jian!
“元帅,要不要我去把那些乱嚼舌头的给抓起来……”亲兵队长凑到完颜洪的身边,伸出手掌做了个砍头的姿势。金人现在懂汉语的并不少,那些骂骂咧咧的汉人,又怎么可能瞒得过金人的耳目。
完颜洪还没来得及说话,韦白就皱了皱眉头,冷眼看着亲兵队长说道:“我到了安康,屁股还没坐在板凳上,你这边就要杀人,这是不是叫做下马威呢?”
完颜洪呵呵一下,伸手将韦白挡开,对亲兵队长轻声斥道:“真是无礼,贵客就在面前,你却在喊打喊杀的,粗鄙之人果然登不了台面。给我滚到一边去!”
亲兵队长的脸色有些尴尬,恶狠狠的瞪了韦白一眼,转到队伍之后。韦白哪里会怕他?眼睛瞪的比他还大,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一路把亲兵队长给瞪了回去。
完颜洪的心头有火,暗忖道,你这个汉人好生没有计较。要不是老子听从皇命,要招揽吴曦自立,就你小子这德行,在我面前大大咧咧的摆谱,老子非得一刀砍了你不可。他娘的,砍了你都算是便宜,五马分尸才痛快!
韦白偷眼瞥了瞥完颜洪,如何不知道这趾高气昂的金国高官心思?他也不说破,心中冷笑不已。若非老子算准了你现在怎么都不敢得罪我,又何必在你面前摆谱呢?时势造英雄,管你在金国是多牛逼的官儿,如今在小爷面前都得装孙子,大不了咱们谈不拢就一拍两散,到时候看你怎么跟完颜璟交代。
两人腹诽不已,暗暗在心中骂了几句娘,脸上都还带着客气温暖的微笑,并肩走回了府衙去。
双方分了宾主坐定,使者一行人数不是很多,不过能够有资格跟着韦白一起进入大堂的,就没几个了。而金国这边人多势众,完颜洪、完颜烈还有许多完颜圈圈叉叉的都济济一堂,谈判也要看气势,光是看人头,金国人这儿就占了很大优势。若是韦白没有舌战群儒的能力,一会儿光是这些金国人带着浓重东北金国腔的汉话都能让他头疼死。
侍女送上了茶点,韦白装模作样的端起茶杯,还没递到嘴边,就听见完颜洪高声问道:“不知道吴曦大人到底决定如何?果真是准备建国了么?”
韦白心中暗笑,这些金国人还真是沉不住气,看起来是等吴曦自立已经等疯了。他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喝了两口茶,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脸上一片愁云惨雾,摇头叹息道:“元帅,这件事,不是一般的难啊!”
“愿闻其详!”完颜烈抢着说道。
韦白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眼角余光不断打量着金国众高官,只见他们的眼神都跟着自己转来转去,自己摆足了姿态,这才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朝廷下令要吴大人去临安任职。你们说,吴大人能去吗?”这次没等完颜烈抢着说话,韦白已经一拍大腿,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不能,去了临安,就是虎落平阳,龙困浅滩。吴大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可是吴大人这边不去,那里朝廷就不断调动兵马,襄阳那里已经囤积了五万精兵,据说,辛弃疾的兴元军还在不断集结。两广兵马调动频繁,几乎对四川形成了围攻之势。而朝廷停止对四川的一切供应。粮食、食盐、军饷……老实说,我这次来安康,一路的花销,都是吴大人自己掏腰包的啊!”
韦白说的凄惨,那些金国官员也不住点头,他们之前接到都元帅府的军情报告,知道宋人的兵马调动很密集,看样子,四川那里随时可能形成战斗。这样的局面下,停止给吴曦继续供应,是理所应当的。难道要宋人把刀枪剑戟、马匹粮草送给吴曦跟自己打仗吗?
“那吴大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完颜洪小心翼翼的问道。
“一个字,惨!”韦白提高了声调,直视着对面的金国官员们,朗声说道:“一个家族,无论家底多么丰厚,都无法支撑十万大军的运作啊。”
“不是七万吗?”有个金国官员马上抛出了疑问。
韦白厉声反驳道:“为了应对朝廷的步步紧逼,难道吴大人招兵买马就不应该吗?只有七万人怎么抵挡大军进攻?”看到那个金国官员灰头土脸的退下去,韦白继续说道:“十万大军,每天都要吃,都要军饷。老百姓不知道川中局势会怎么样,官府的机构也开始混乱,收不上来赋税。而且,就算收上来,现在到底算谁的?怎么用?这都是需要规划的事儿。”
“此外,四川没有自己的造兵工署,用的刀枪剑戟,弓弩什么的,都是从江南运过来的。”韦白顿了顿,看着完颜洪说道:“所以说,很惨啊!”
完颜洪不觉眉头一皱,四川的局势,他不是不知道,也可以说韦白的话,虽然有些夸张的成分,也基本属实。吴家就算家底子再厚,除非他宣布自立,跟着把四川纳为己有,这样才可以用天府之国的财富来供养自己的军队,组建自己的政治班底。而眼下的四川,很显然不具有这样的条件,又或者说,吴曦在等着金国的态度。
“吴大人想过什么时候自立吗?”完颜洪试探ing的问道:“我们大金国一定会支持吴大人的!”
韦白伸出了大拇指,冲着完颜洪翘了翘,高声赞道:“就知道大金国是最讲信用的。这次吴大人能不能自立成功就看你们的了。否则,吴大人就准备交出兵权,回临安去算了。你们知道的,尽管四川乱了一阵子,可是吴大人始终没有造反,也没有和官军交战。只要他愿意放下兵权,宋人肯定会养着吴家,丰衣足食的一辈子。”
这一点倒是不假。完颜洪不是三岁小孩子,政治就是个妥协的游戏。吴曦真的不造反的话,宋廷一定会给他留下足够的面子,保证四川能够安然无恙。别说是做个富家翁了,就算是让吴曦当个没有实权的高官又怎么样?又花不了多少钱……
“我们大金国向来都是很有诚意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完颜洪笑呵呵的说道:“却不知道,吴大人现在的打算是什么?”
韦白心中冷冷一笑,这是你给我机会敲竹杠,就不要怪老子狮子大开口了。
“吴大人的要求不是很多……”韦白拖长了声调,看似无意的抬头看了看厅外的天空。
完颜洪顿时会意,站起身来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之前看到有些友误会了。我的婚期是下个月18号。农历719,公历818.
所以这段日子真的很忙,丈母娘家里离我家30公里,但是有事的话,一个电话,马上就得过去啊。
说到断更,其实我也不想。一段更,全勤奖就泡汤,还影响推荐。为了结婚,我都多久没推荐了啊。
不是编辑不给推荐,问题是编辑打电话问我,说,给推荐吧。
我真不敢保证能不断更。
最近的情况好多了,基本都安排妥当。还差一些衣服,和一点点家具没买。相信起码每天都能有时间码字了。
还是那句话,感谢大家的理解、支持和祝福。恶语相向的……我不怪你们,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就会知道有多忙了。
谢谢大家,真滴很感谢!
第四十九章 火热的诱惑
边陲重地自然没有什么好酒馆,想要找几个出色的厨师也不容易。看着一桌子略显粗鄙的菜肴,完颜洪只觉得自己的面子十分挂不住,眼巴巴的看着韦白,强撑着露出一丝笑容:“这顿饭简单了点,不过在安康也就这个水平了,韦公子请不要介意。”
韦白看着酒菜,忽然悠悠的叹了口气,惆怅不已的看着迷惑不解的金国官员,叹息道:“说起来,现在成都的官员们,就算是吴大人自己,也未必能吃到这么多这么好的菜肴了。现在我们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来花。能省就省了,哪里还会摆酒席……”
完颜洪心知肚明,这是敲竹杠的开始了,不过,这种事,大家玩的就是个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当下,完颜洪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绝口不提钱财的事儿。
可是,他不提,韦白可一点儿也不客气,穿着袍子就像是个书生似的,要起钱来绝不含糊。看着完颜洪半天没有动静,韦白放下筷子,冷冷的说道:“元帅大人,我这么大老远的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在这儿跟你吃饭喝酒的。现在谈的是几乎等同于两国之间的大事,坦白说,要是元帅大人能做主,就给我透个底儿,若是不能,就说清楚哪个能做主?是枢密院的夹谷清臣大人?是都元帅府的完颜沙大人?还是大金国的皇帝陛下?我该去找谁找谁去……”
完颜洪脸色一囧,身边的卫士和随行官员的脸色也跟着挂不住了。这年头还真是奇怪,明明你是来求援,请求大金国赏赐你一点立国之本的,反过来怎么好像是大金国欠了你们三五千万贯似的?不但说得振振有词,语气之间还咄咄逼人。最要命的是,那个韦白一脸坦然的模样,丝毫不觉得自己在提一个很过分的要求。
完颜烈抢着说道:“韦公子,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大金国是希望吴大人能够揭竿而起,反抗赵宋的暴政,推翻五十年来,赵宋对吴家的迫害。当然,这只是大金国的希望而已,具体的事情自然是吴大人自己去做。大金国是不是提供援助,那是另外一回事了。你可别说的好像我们大金国就欠了你们似的。”
完颜烈一番话出口,一群金国官员连连点头,暗称有理。
可是韦白根本不吃这一套,他索性站起身来,冷笑不已看着完颜洪与完颜烈,朗声说道:“既然我人都已经来了这里,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金国当然希望我们吴大人自立,四川一旦自立,单凭一地之力根本不可能出兵中原。这样的话,金国就可以把西南防线的兵力重点压迫东南和襄樊。攻破任何一地,都可能造成整个长江防线的崩溃。跟着,江南是不是还能抵挡得住金国铁骑就难说的很了。”
“但是,吴大人若是不自立,而是把十万大军交给朝廷的话。宋廷一样可以从东西两面保持对金国的钳击之势。金国兵马不少,宋朝的兵马也不遑多让。大家就沿着长江防线来来回回躲猫猫好了。你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没等那些金国官员反驳,韦白继续抢着说道:“从表面上看,四川立国,最大的利益是属于吴大人,其实好处都被你们金国人拿完了。现在,我们缺钱缺武器粮草,要你们掏腰包来赞助一下,一个个还在这里唧唧歪歪,要是没有诚意的话,不如咱们一拍两瞪眼,就这么散了吧。”
完颜烈就算是猫一般的脾气,现在也气得想要咬人了,身为宗室,曾几何时他也没有被骂成这样过。再说了,要是眼前指着鼻子破口大骂的是完颜璟或者其他宗室长辈也就罢了,偏偏是个不起眼的宋人。以他的性子,恨不得拔刀出来,把韦白给砍上十几刀才算出去。
完颜洪到底老练的多,虽然他也很愤怒,可始终能压抑自己的情绪。伸手在完颜烈的肩膀上一拍,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韦公子不妨先开个价出来,看看我们大金国是不是能满足你的要求。”
韦白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笑嘻嘻的看着完颜洪,又翻了翻眼睛瞪着完颜烈,语气轻佻的说道:“看到没?这才是当家作主的气派,你想独当一面?还得好好学着呢。”
完颜烈气得差点咬碎钢牙,却又不便发作,便怒气冲冲的低下头去,捡起筷子,闷声不响的夹菜便吃,咬得吱吱作响。
“请说。”完颜洪岔开话题。
韦白施施然的坐了下来,轻描淡写的说道:“真的不算多。我们一共需要战马两万匹,粮食五十万石,弓箭……”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真不知道韦白是怎么记下这么多数字的。只听得那些金国官员一个个目瞪口呆,好不容易,众人看到韦白长长吸了口气,闭上了嘴巴。已经心惊胆战的金国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韦白缓了个劲儿,继续说道:“最后,还要白银五百万两,没了。”
没了?完颜洪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要了这么多东西,恨不得要把整个安康城给搬空似的,这也叫‘要求不算太多’?
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完颜洪缓缓的开口说道:“你们川中不过七八万兵马,勉强我就算你十万好了,也不是没有骑兵,为什么要战马两万匹?”
韦白理直气壮的说道:“川中马小,跟北方高头大马一比,当然很吃亏。我们四川是要立国的,将来谁知道跟吐蕃跟西夏有没有摩擦?西夏人骑着河西走廊的高头大马跑过来,让我们骑着川中小马对敌?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两万匹,算起来,只能武装一部分骑兵,跟西夏成群结队的骑兵一比,寒碜的很。大金国号称天下第一,不至于两万匹战马都这么小家子气气的吧?”
这一顿抢白,让完颜洪有些无言以对。副将完颜烈挺身而出,指着韦白喝道:“你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白银五百万两……你当我们大金国是什么?宋人每年给我们的岁币才多少?你这么一开口,就是几年的岁币。吴曦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韦白冷笑道:“果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吴大人手下十万兵马。军饷需要开销,就算人均每月二两,一个月就是二十万两。再加上军费开支,还有出征的开拔费等等,五百万两也用不了多久。大金国富甲天下,区区五百万两只是九牛一毛。吴大人这个人宅心仁厚,就没好意思多要,五百万只是个最低价了,若是你们给不起,那就算了。吴大人还懒得费心费力跟朝廷搞对抗呢!”
“太过分了!”完颜烈怒气冲冲的喝道。
韦白耸了耸肩膀:“我倒不觉得过分,明摆着,吴大人自立对你们的好处最大,又不用你们出兵,又不用你们割地。只是提供一些物资和金钱上的援助而已。要是连这一点钱都舍不得给,吴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能信任你们,继续合作了!”
话题一旦说到这个份上,紧张的就是金国人了。至少现在局势很明显,吴曦想要自立的心,绝对没有金国人希望他自立的心更坚决。金国,现在就应该扮演一个坚定的支持者的角色。而不是在这里斤斤计较。
本来打算给朝廷省点钱的完颜洪,心中左右较量了半天,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节俭的心态。本来完颜璟就已经给了他不少预算,安康当然是战略要地,这儿储备很多军用物资无可厚非。但是储备的过分的多,其实就给川中吴曦准备的。
金国的大臣们,无论是来自枢密院还是都元帅府,又或者是那些文官们,大家早早就已经达成了一致,在吴曦的问题,金国一定要支持,只要吴曦能够自立,金国绝对不惜一切代价……
看到完颜烈还有想要讨价还价的意思,完颜洪用眼神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的冲动,微笑着看着韦白,淡淡的说道:“你说的条件,对于大金国的国力来说,的确是九牛一毛。好吧,这些物资和钱财,我会向朝廷禀告,尽快调配给你。只不过,我得知道,吴曦大人到底准备怎么做?”
韦白压低了声音,靠近完颜洪的耳边,轻声说道:“这件事,吴曦大人早有计较。只要金国的援助一到,吴大人就马上从川北出兵,大人这里再派一支兵马,从安康出发,前后夹击兴元府,将辛弃疾的兴元军全部歼灭,北方少了辛弃疾,四川的威胁就少了很多。再说了,如果真的拿下辛弃疾,我想,元帅大人在大金国肯定是大大的露脸吧!”
这话倒是不假,辛弃疾是几任金国皇帝都指名道姓要捉拿的人,要是被完颜洪拿下,这份功劳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将来,在完颜沙退下之后,完颜洪未必没有登上都元帅府宝座的机会。金人,对军功看的可不是一般的重。
“那你等我的消息吧!”完颜洪压抑着心头的火热,尽量平淡的说道。
第五十章 运输大队长
山峦叠嶂,河流密布。任河注入汉水,汉江将紫阳县分割成两半。这儿不仅仅风景秀丽,更加是出川之后的第一道屏障。紫阳县就位于安康和巴中之间,眼下,还牢牢掌握在吴曦的军队手中。
只不过,这是一座并不算重要的城池,平日的驻军并不是很多。这些天来,因为要和金人交割物资,紫阳县的驻军顿时多了不少。就连川中现在的天字第一号人物吴曦,也亲自在紫阳县坐镇。
数以万计的兵马拱卫着这座小小的城池,吴曦看着远处扬起的烟尘,忽然侧过脑袋对身边一人问道:“贤侄,只剩下最后两万匹马还没有交割了对不对?”
被他叫做贤侄的,便是韩风,锦衣卫的指挥使大人露齿一笑:“当然,这件事是小侄亲自去办的,那些人怎么可能不上当?”
吴曦身边的将领并不算少,许多人都看着韩风,这个之前诈称是‘韦白’的年轻人。金国肯定是要支持吴曦的自立,这并不足为奇。看到许多将领都面露不解,吴曦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次最大的功劳肯定是要记在锦衣卫的头上。”
“金国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我投降或者自立,那我们就索性给他来个将计就计。之前锦衣卫的鸽组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查清金国到底在安康存储了多少物资。我们的开价,就是要把安康所有资源一网打尽。要做到这一点,没有详尽的情报是不可能的。”
吴曦缓缓的说道:“这仅仅是个开始,让我对韩风真正刮目相看的是,安康有金国想要给川中的储备。而韩风提出,要洗劫,就要把金国人洗劫的干干净净,最好是让他们变得一穷二白。他的部下经过仔细计算,推测出两万金兵日常储备有多少。全部算在我们的开价之中,而且,死死咬定,坚决不给金国人还价的机会。完颜洪想要博出头,就要落入我们的毂中。”
诸将恍然大悟,现在的安康城里等于是个空壳子,钱!战马!粮草!武器!几乎都被韩风给要了过来。甚至守城的官兵除了自己箭壶里的箭矢之外,再也找不到一支可以射出来的箭。为了立功,同时也深信吴曦即将自立的完颜洪,并不担心安康的安全。可若是这个时候,宋人集结军队,对安康开战呢?极度缺乏物资,正在等待后方供应的安康,还能坚守得住吗?
“跟金国人要战马也是一步妙棋,这并不是仅仅是消弱敌人,增强自己,更重要的是。两万匹战马,需要五千人来送。”吴曦狡黠的笑了笑:“五千人若是在城内,坚守不出,我们吃掉他们,肯定很费力。若是他们千辛万苦赶着战马来送给我们呢?这边收缴了战马,那边我就要他们的命!不过是五千人而已,落在我的手中,杀起来还不是砍瓜切菜那么简单?”
好几位将领下意识的朝身后兵营望去,吴曦来到紫阳县,算得上是精锐尽出,川军主力三万人都被吴曦给带了出来。三万大军以逸待劳,等那五千金兵送马之后累得半死,再突然袭击,绝对可以把这一支金国兵马全部吞下。想到这一点,再看看韩风,许多人不觉暗自惊奇,难怪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高官,谁曾想到,那个血气方刚,拿着一把刀就杀入李家花园的韩风,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远处飘扬的烟尘正在接近,距离紫阳县越来越近,完颜烈的心中就越来越有气。这些汉人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尤其是那个韦白,开口就是要东西,不是要战马就是要装备,再不然就是钱。动不动就拿不造反了来威胁这些金国大员们。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可笑的事情,造反的成了大爷,而金国这个敲边鼓的却成了被敲诈勒索的对象。
明面上说是要五百万两白银,韦白已经前前后后加了三次价。现在安康的府库里干净的差不多只剩下老鼠了。而草料场、武器库、粮仓,也被韦白搬了个七七八八,每次的借口都是……吴大人又招兵买马了,钱不够用了等等。
让完颜烈愤愤不平的是,这小子拿了金国这么多好处,居然连个谢字都没有,那态度,简直就是地主老爷去佃户家里收租子去了。
任河是汉江最大的支流,谷狭滩险,山幽水碧,与峰岭奇峭的巴山浑然一体,形成雄奇壮观的山河自然风光。任河漂流从高滩出发顺河漂流而下至权河,全程三十里里,有大小险滩三十六个,任河水道水流有急有缓,水势有惊无险,两岸群山连绵起伏,风光秀美。只是,这么美丽的风光,现在落在完颜烈的眼中,也变了味道。
大金国马多,但是也不能这么糟蹋啊,转手就送出去两万匹。就差没把官兵们屁股底下的战马也丢给宋人了。作为金国皇族,完颜烈很有主人翁的感觉,虽然送出去的是公款,可他的心依然在滴血,这些东西留在国内,可不都是完颜家的么!
“宋人在前方接马!”前探的哨兵策马而归,一直跑到完颜烈的面前禀告道。
完颜烈恶狠狠的骂了句娘,这才按住马头,缓缓前行,看着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完颜烈忍不住提高了声调喝道:“韦白,老子给你送马来了。”
“完颜将军不要这么小气!”韩风嘻嘻哈哈的迎前几步,先抱了抱拳,又高声说道:“反正吴大人自立了,你们金国可得到不少好处呢,这么小气的话,真的是度量不足哦。”
完颜烈懒得跟他废话,怒气冲冲的走到一边,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漠然看着宋人和自己的部下办理着交结,清点战马。为了便于管理马群,官兵们没有骑自己平时的坐骑,而就是那两万匹送给宋人的马儿,被他们给骑了来。换句话说,交接完之后,除了部分将官之外,余下的金国官兵,都只能跟在马后走着回去了。
韩风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完颜烈,两人大眼翻小眼,却始终没有说什么。只不过,韩风当然知道完颜烈的心思,他现在可是恨不得要扒自己的皮,吃自己的肉!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完颜烈下意识的摸了摸有些饥饿的肚皮,不自禁看了看韩风。没想到这些该天杀的汉人一点儿都没有请大金国客人吃顿饭的觉悟。完颜烈索性站起身来,走到韩风面前,厉声喝道:“韦公子,你们汉人就是这么待客的吗?且不说我们大老远给你送马来,又没有叫你们付出什么代价。难道,这天色,就不知道准备好晚饭给我的部下吃吗?”
韩风故作吃惊的模样,低声说道:“哎呀,我自己不觉得饿,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你们想吃东西是么,也好,这间事情忙完,我便给你们安排晚饭。”
两万匹战马的交接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完颜烈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算看着宋人把战马收拢着朝后方赶去。压抑不住怒火的完颜烈愤愤的丢下手中咬了几口的干粮,冲到韩风面前:“现在你没有借口了吧?赶紧给我的部下安排吃食。几天都是啃干粮,哪里还能有力气?”
韩风笑嘻嘻的看着完颜烈,淡淡的说道:“完颜将军,你有所不知。本来老话是说,吃饱了好上路。不过我这个人小气的很,想来想去,反正你们马上就去黄泉路了,又何必浪费我们的粮食呢?对不对?”
完颜烈心中一惊,正要跳开,忽然肩头一紧,韩风已经伸手扣住他的肩窝,翻身便是一记漂亮的过肩摔,将完颜烈重重摔在地上,带着头盔的脑袋,哐当一声撞在地面一块石头上,当即昏死过去。
远处的金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远远看到完颜烈和那个汉人说了几句什么,跟着便被那汉人摔翻在地,一个个顿时惊叫连连,怒气冲天,高声嚎叫起来……
韩风十分同情的低头看了看完颜烈,喃喃道:“可怜你这个运输大队长了啊。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金狗送上前……”
韩风哼着小曲,从怀里摸出一支响箭,甩手将响箭打上半空。一队骑兵疯狂的从刚刚离开的马群两翼掠出,那清一色的铁甲清一色的长枪,还有那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气势。让惊慌万分的金兵失声尖叫起来。自从兴元府一战之后,还有谁不知道豹组铁骑的威名?那可是和完颜璟的黑甲相比,也绝不逊色的强军!
漫山遍野忽然冒出许多人来,川军不知道埋伏在哪里,也不知道埋伏了多久。他们等的就是韩风这一声响箭。铺天盖地的兵马,四面合围,看这气势,吴曦是打定主意要把这五千金兵全都包了饺子——一个也不放过。
韩风淡然一笑,策马而退,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从他身边掠过,漫天飞舞的箭矢已经把金兵的队伍打得一盘散沙,等着他们的,只是一场屠杀!
第五十一章 手掌心
完颜洪扶着墙垛站在城头上,太阳正烈,刺眼的阳光让他无法眺望远方,就算勉强看去,也会刺得双眼生疼。善解人意的部下,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把伞,遮在完颜洪的头顶上,陪着笑脸说道:“元帅,这么热的天,小的再给您弄壶凉茶来吧?”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完颜洪还真觉得有些口渴,便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部下大喜过望,对着身边的亲兵喝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弄壶凉茶来伺候着?”
他骂人骂得凶,转过脸来看向完颜洪的时候,又是一副笑容,手里紧紧握着那把伞,仿佛生怕别人抢了他撑伞的机会似的。完颜洪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不已,官场上走捷径莫过于‘阿谀奉承’四字真言。就算是完颜洪自己,要是有给完颜璟撑伞的机会,也舍不得放手了。不过,马屁拍得多了,未必有真材实料,这个道理,完颜洪还是懂得的。
完颜烈亲自去交接两万匹战马已经过去很久了,算起来日子也应该回到安康了。完颜洪的心里有些不太踏实,汉人和金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他也很难完全信任吴曦。只不过,吴曦的自立,眼下看起来,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金国,都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也由不得完颜烈不去做。
办完了这些事儿,完颜洪就可以琢磨着怎么和吴曦联手把兴元府拿下来,把兴元军一口吞掉了。
正想得出神,一杯凉茶已经递到身边。完颜洪会心一笑,接过茶杯,刚要放到嘴边,忽然眼前一亮,遥望远方,尘烟四起。在军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完颜洪看得清清楚楚,这分明就是步军才能激起的灰尘,要是马蹄,绝对不会这么低、这么浓!看样子,应该是完颜烈交割完战马,带着步行的兵马赶回来了。
“元帅大人,您看。副帅大人似乎还带着吴曦的回礼。”撑伞的部下踮着脚尖仔细看了看:“有十余辆大车呢。看来,吴曦也不算太小气。”
“哼,坑了我们这么多东西,不给点回礼,吴曦也未免太过分了点。”完颜洪冷哼一声,暗暗咬牙。眼下当然是吴曦的自立最重要,不过在大金国吞下江南之后,吴曦区区四川之地,还真的能守住吗?西夏是大金的属国,大理吐蕃可没有一个敢招惹金国的。想到,自己有可能亲自领军攻下四川,完颜洪的心又狂热的跳了起来——别看你现在蹦的欢,小心秋后拉清单。大金国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远远走来的官兵们似乎已经很疲惫了,几乎是拖着武器在行走,正因为如此,溅起的灰尘更加密集,黄土滚滚,只能勉强辨认出是完颜烈的旗号,余下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两匹川马拉着一辆车,并不算长的车队,反而走在了队伍的最前边。
“这些兵是得操练操练了,离开马,都已经不会打仗了。”完颜洪冷冷的哼了一声。
城头上的金兵顿时幸灾乐祸起来,这也怪不得跟随完颜烈出去的那些兵马。大金国本来就是马上得的半壁江山,官兵都习惯了骑马战斗,陡然让他们步行从紫阳县走回到安康,这不是要他们的命么?
守卫城门的官兵缓缓放下了吊桥,门洞里的人乐呵呵的看着远处灰头土脸的战友们。马车缓慢的朝城门走去,一车车来自四川的物资走进了城门。可是跟随在车队后的官兵,忽然间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拔腿就往回跑。而他们的奔跑并不是慌乱无序的,从队伍的左右两翼退开,队伍尾端的士兵齐刷刷亮出一排弓箭,箭头跳跃着火焰。
明晃晃的火焰在阳光下看起来分外刺眼,城头上的完颜洪眼前顿时一花,惊异的用手挡住眼睛,失声叫道:“这些家伙想干什么?”
就在他疑问的瞬间,一排火箭已经飞也似的射了出去,准头当然是不值一提,弧度更加奇差无比。门洞里的金兵只是下意识的抬起了脸,便马上落下。因为那些弓箭根本不像寻常那样是高高射出的,而是平平齐射,落在那些马车上。
不知道马车上到底带的是什么,箭矢一沾到马车,就立刻让马车燃烧起来。距离马车很近的一名金兵,诧异的用长矛捅了捅马车底层的袋子,矛尖似乎捅破了什么罐子,一股熟悉的味道立刻冲进了他的鼻端。那金兵惊恐的连退几步,嘶声叫道:“火药……是火药……”
城头上的完颜洪脸色一变,手指指向城下的官兵,厉声喝道:“放箭,射死他们!”
门洞里的金兵已经急得乱成一团,送来的马车并非都是火药,覆盖在最上边的那些都是草料而已。但是草料已经燃烧,火药距离爆炸还远吗?
“水,水……”疯狂的叫声在门洞里到处响起。但是此时此地,哪里去找水?心急火燎的金兵甚至扯下裤子,毫不顾忌的冲着熊熊燃烧的马车尿去。可是,加起来也尿不满一个大海碗……这只是在给杯水车薪,做一个生动的诠释。
并不是他们不想逃走,主帅在上,此时擅离职守,也是杀头的大罪。家里人都会受到牵连,要是死在这里,至少还有丰厚的抚恤。如果侥幸把马车给尿灭了……当然,理智一点的女真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之任务,他们还会得到重重的奖赏!
略带黄色的小便还在淋漓,铺天盖地的火焰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已经覆盖了整个西门。方才看起来还巍峨无比的西门,已经摇摇欲坠。吊桥、城门、守门的官兵,顷刻间化为灰烬……坚固的城墙颤抖不已,破碎的青石不住洒落。
“元帅大人,快下城,西门要塌了……”亲兵一脸忠义勇敢的模样,冲到完颜洪的身边,一把拉住这个失魂落魄的元帅,拼命朝后方扯去。
完颜洪的确是惊呆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宋人的手笔居然这么大,十几车火药罐。虽然这些火药罐只是很粗糙的物事。虽然单个的火药罐只是猎人用来炸个野猪而已。但是十几车,数以千万计的火药罐一起爆炸,那就完全不是一码事儿了。
安康的城墙历经战火,多少年来修修补补。不久前,完颜沙亲自领兵拿下安康的时候,也经历了一番血战。刚刚修补过的城墙上,当时的血迹还没有被雨水冲刷干净。这样的城墙能顶得住成千上万火药罐的爆炸威力吗?至于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到底是皇族里的元帅,到底是身经百战过的将军,虽然被宋人那不计成本的火药进攻打得失魂落魄。但是完颜洪马上把自己的状态从失魂落魄调整回来,高声呼喊道:“备战,备战。宋军很快就要攻城、准备巷战!”
他的叫喊声在一片混乱之中并没有传的太远。而在安康城西的山坡上,漫山遍野的宋军像是一片黑色的洪流吞噬着黄土地。
辛弃疾按下马头,遥望安康,冷冷的说道:“完颜璟这次果然送了我们好大的一份礼物。”
在他身边,四川最高级别武将吴曦,微微一笑接口道:“这次还得看你的兴元军新兵了。”
辛弃疾侧头望了他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看着眼前那些退却的豹组官兵渐渐退缩到阵前,吴曦不由得赞道:“韩风这小子挺厉害的,手底下能打的,能冲的,还有骗死人不偿命的。你看看他那些豹组的兵,都可以去当戏子了,把完颜洪骗的一愣一愣的。步行也跑的这么快,我甚至怀疑,当初韩风在建康府练兵的时候,是不是真的牵了几只豹子在后边追他们。”
“那是当然,是我的世侄,怎么会差了?”辛弃疾傲然说道:“当年,还是我老人家在绍兴府给他指点明路。”
吴曦不屑一顾的冷笑道:“又不是你的儿子。只是世侄而已,算哪门子亲戚。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这次,要不是为了开拔费的事儿,我能让你的兴元军抢攻?不过,话说你那些新兵,待会儿上了战场可不要哭爹喊娘啊!”
一说到打仗,辛弃疾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低声吩咐道:“博戈达,你亲自领军入城,巷战是你最拿手的。”
博戈达盔甲明亮,倒提钢刀,冲着辛弃疾抱了抱拳,大旗一招,一队兵马随在博戈达身后朝着安康急冲而去。
摇摇欲坠的安康西门,在垂死挣扎了半天之后,终于轰然倒塌,散落下来的石块转眼间填平了护城河。侥幸没有摔死的金兵颤抖着惊惶着,无助的看着迎面冲杀而来的宋军。
“博戈满,带一队骑兵从城后包抄,只要出城的立刻截杀。”辛弃疾捋了捋胡须,傲然笑道:“南边留给了韩风的豹组、北边得让文海贤侄找些功劳。咱们兴元军也无需抢的太多。”
吴曦哑然失笑:“好大的口气啊,我看,咱们谁都别争了,这次,最大的功劳,怎么都跑不出韩风的手掌心!”
第五十二章 杀死韩侂胄
皇帝的位置很多人都想坐,但是果真坐上了皇帝的宝座,就能心满意足么?完颜璟现在就不这么认为。尽管坐在郁郁苍苍的御花园里,尽管身边有佳丽如云,有时鲜蔬果,有各地名茶,还有一群恭恭敬敬的太监和侍卫。可他的心情怎么都好不起来。
面前放着几分各地呈报上来的公文。完颜璟的目光缓缓落在最上边那一张公文上,那是北面招讨使发来的草原动态。铁木真实在发展的太迅速了,在击溃并收服了札木合的十三翼之后,兵锋直指王汗。往日的义父义子已经同室操戈,而抵挡不住的王汗请求金国支援,北面招讨使不敢自己做主,一封公文八百里加急送到皇宫,请完颜璟亲自定夺。
夹谷清臣站在君王身侧,小心翼翼的看着完颜璟的脸色。而和他相对而立的完颜沙,看起来也不比他好很多。
“铁木真……实在是有些出乎朕的意料。”完颜璟悠悠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完颜沙的身上:“郡主去了漠北,帮助铁木真一手打造了军情处,从此铁木真横扫草原,再无敌手。朕真的很不明白,是当年都元帅府里的人太笨,还是铁木真手下的蒙古人太聪明。为什么都是郡主亲自组建的军情机构,作用差距就这么大呢?”
听话得听音,就算沐谦心已经离开了金国一年多,完颜璟还是叫她郡主,光是这份情谊,就让夹谷清臣心里暗暗羡慕不已。这年头,当女人还是比当男人要占便宜的多了……不过,沐谦心的都元帅府没有能够在对细作司,也就是后来的锦衣卫取得上风。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蒙古人并不注重情报作战。而汉人就不同,据说汉人使用细作的年头甚至可以追溯到两千年前,历代的细作机构都是十分完善的组织。
不过,这样的理由,夹谷清臣绝对不会替完颜沙说出来,他还巴不得这个老对头多吃点苦头呢!
完颜沙正要解释,完颜璟已经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下去,一手拿起面前的公文,淡淡的说道:“铁木真发展的太过迅速,俨然已经是大金国北方的祸害。他和大金国的仇怨很深,不过,铁木真很会做人,他势弱的时候,会主动靠拢强大的力量。一旦被他整合了草原上的势力,迟早会和大金国开战。”
完颜沙靠近一步,冷冷的喝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招殃。陛下,不如……”
完颜璟点了点头:“朕也是这个意思。当年我们的祖先从白山黑水中一步步打出这个天下。最初的时候,我们没有守土的烦恼,只管杀戮和掠夺。现在得了辽国和宋人的这么多土地,我们也被捆绑住了。尤其是,宋人现在任用韩侂胄为相国,虎视眈眈。大金兵力主要防御南线,可以投入到北方的兵力不是很多啊!”
夹谷清臣慢条斯理的说道:“陛下,这倒不必担心。都元帅大人能征善战,况且兵贵精不贵多。微臣以为,要是都元帅大人亲自率领三五万大军前去漠北,必能将乞颜部一举击溃,生擒铁木真!”
完颜沙冷冷的抬起头来瞪着夹谷清臣,嘴唇一点点的蠕动,但是夹谷清臣还是能够读出他想要说出的那句话:我干你娘!夹谷清臣不甘示弱,默不作声的用唇语回敬了一句极为粗劣的话语。
捧杀,这是**裸的捧杀。光是看看战报就知道铁木真何等厉害了,以少胜多简直是铁木真的拿手好戏,更别说以优势兵力面对弱势敌人的时候,铁木真打的更是漂亮,未尝一败的铁木真就是草原的战神。而现在乞颜部能够动员的总兵力已经高达六七万,这样的军队,这样的统帅。夹谷清臣的话,岂不是让完颜沙带着‘三五万’部下去找死么?
“也好!”完颜璟轻悠悠的说道。
完颜沙顿时急了,立刻大声说道:“陛下,臣不是怕死。但是三五万人马北伐铁木真,实在没有万全的把握。臣死不要紧,但是把大金国数万的精锐葬送在漠北,微臣可是无颜面对祖先。夹谷清臣他……”
完颜璟打断了他的话头,轻描淡写的说道:“朕知道。所以,都元帅大人可带同四万都元帅府本部军马出征漠北。”他转过脸来看着幸灾乐祸的夹谷清臣,语气十分平缓的吩咐道:“枢密副使,既然是你举荐的都元帅大人。朕就吩咐你为都元帅大人做好军情和后勤供应。并且,你要迅速派人去王汗部,直接接管王汗部下兵马的指挥权。和都元帅大人里应外合,击破铁木真。”
“我……微臣……”夹谷清臣顿时一愣。
“朕知道你们向来不和,不过,这是国家大事,私人恩怨暂且放在一边。如果都元帅在漠北战事不利,他该当承受何等处罚,你身为举荐官员,当要连坐。”完颜璟狡黠的笑了笑,英俊的脸上掠过一丝阳光:“换句话说,如果他兵败身死,朕也要斩了你!”
完颜沙哈哈大笑起来,大步走到夹谷清臣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肩头,不顾枢密副使的反抗,粗声粗气的说道:“夹谷清臣,你我虽然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是很有可能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是缘分啊,缘分!”
夹谷清臣的心里怎能舒服,恨得牙痒痒,可是又没法当着完颜璟的面给说出来,只能含笑答道:“是,是,缘分!缘分!”
完颜璟将最上边的那份公文丢开,随手捡起第二份公文,缓缓说道:“铁木真的事就这么定了。不吉利的话,也不要多说了。四万精锐加上王汗部族还能动用的兵马,朕觉得可以和铁木真一战。如果需要任何支援,或者要调动兵马,北面招讨使部下兵马,随你调动。大金国的兵权是一分为二的,枢密院和都元帅府必须要紧密合作,才能克敌制胜!”
看着两位大臣老老实实的答应了,完颜璟略松一口气,展开第二份公文:“安康丢了,完颜洪被俘,已押送临安。完颜烈战死……这一次,大金国被吴曦和韩风彻底玩了一次。朕的面子自然是没了,可现在要对宋人动兵,的确不是好时机。两位爱卿,你们觉得,怎么才能把大金国的颜面找回来?”
要找回这个面子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儿,就算是夹谷清臣和完颜沙,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完颜璟。两人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正面回答完颜璟的问题。您说这要怎么找场子?马上发兵去攻打安康或者兴元府?上次胜在偷袭,这次宋人肯定不会再上当了。而且,兴元军主力驻扎,得多少人去打?后勤辎重怎么准备?总不能北面打着铁木真,南边再跟宋人开战吧?大金国威风也不能这么摆啊……
派人去谴责宋人?这好像是以前宋人常干的事儿。谁打我,我就骂谁。这样丢份的事儿,完颜璟可不干。又不能动刀兵,又不能去吵架,想要找面子,真不容易。
夹谷清臣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陛下,杀死韩侂胄!”
完颜璟上身挺起,坐得笔直,仔细思量着夹谷清臣的提议。韩侂胄算得上是主战宋臣之中最强硬的一个。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宋人不断积蓄力量,企图北伐。这么多年来,宋人从不敢对金国轻启战端。哪怕是金国人已经欺负到宋人的头顶上了……杀死韩侂胄,对于大金国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宋人虽然很多,可想要找出一个像韩侂胄这样,无论在士子还是官宦之中,都拥有极高声望的人,还真不容易。而且,韩侂胄和赵扩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决定了这个皇帝对韩侂胄的信任。如果杀死了韩侂胄,赵扩又有几个能信得过的大臣呢?
完颜璟自己也是皇帝,当然知道,‘孤家寡人’的意思,就是做皇帝的,没有朋友,没有几个能信任的人了。
尤其是,最大的好处可以打击宋人正在紧锣密鼓筹划的北伐。让金国可以腾出手来,先收拾了北方的铁木真,再一口口把宋人给吞下去。好处这么多的事儿,还能给大金国找回点面子,何乐而不为呢?
“韩侂胄是宋人高官,杀他不易。”完颜璟静静的看着夹谷清臣:“汉人的刺客,也巴不得要了你的命。可到了现在,也没有得手。韩侂胄贵为宰相,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被我们的刺客杀死呢?你到底有什么好计策?”
夹谷清臣一时间哪里去找什么周密的计划出来,只是随机应变答道:“韩侂胄虽然护卫森严,但是未尝就没有可乘之机。枢密院南府多派刺客,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监视韩侂胄,总能找到机会。再说,大金国在宋人那里也有不少暗桩,必要的时候,牺牲一部分人,能够杀死韩侂胄,也是值得的。”
完颜璟点了点头:“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