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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锦衣卫全文阅读

作者:雪山飞狐     南宋锦衣卫txt下载     南宋锦衣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章 当飞扬遭遇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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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达官贵人,吴文海接待韩风,自然要在成都府最出名的楼子。哪怕是换了个楼子,都是丢了吴文海和韩风的面子。

    如果在场的是吴曦或者吴晫,就算借个胆子给杨子厉,也不敢如此下大家的面子。不过,老子威风,儿子未必就能入得了这些大将的法眼。兴元军上下不过是把吴文海当成权贵子弟而已,从来就没有重视过。

    “加一张桌子。”韩风对鸨|母说道:“拿手的酒菜就让厨房随便做。酒要竹叶青,暖一暖再拿上来。”

    鸨|母张口结舌的说道:“雅间都已经坐满了人,加座只能加在大厅里。女儿们都被叫走陪客了。要不然……老身虽然老了点,好歹也是个女人,不如……”

    “你可别这么客气,不用了!”韩风忍不住笑着将鸨|母推到一边,看着几名妓院伙计抬着一张大桌子放在大厅里,再布置椅子。

    桌子放在厚厚的地毯上,不会发出多大的声音。但是偏偏就在桌子落地的那一刻,兴元军所有人都闭上嘴巴,停下吃喝,无数道目光全都聚集在韩风和吴文海的身上。有几个眼色慢的姑娘家还在调笑,忽然发现气氛不对,赶紧住口。

    “咱们坐下再说。”韩风扯过一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吴文海只觉得很没有面子,正琢磨着是不是要派人去请伯父吴晫来此镇压场面,却被韩风拉了拉袖子:“想什么?难道这么小的事也要你伯父出面?为了喝酒而闹事,只怕你伯父也丢不起这个脸吧?”

    吴文海翻了翻眼睛,心中显然不太服气,却无可奈何的坐在韩风身边。那些兴元军军官左看看右看看,韩风也不跟他们找事,只觉得无趣,便又继续喝酒起来。一时间,大堂里都是那些军官的呼喝声,加上青楼女子的媚笑,让人觉得十分烦躁。

    “回去了,我一定要他们好看。兴元军……有什么大不了的?川中还是我们吴家说了算!”吴文海愤愤的捏着茶杯说道。看他那架势,手指头几乎要把茶杯捏的粉碎。

    韩风冷笑道:“祸从口出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也就是我坐在这里,换了是别人,拿着你这句话去临安告状去。你爹还指望回四川?还有,你这想法太危险了。川中是大宋的国土,可不是你们吴家的私人领地。”

    吴文海陡然一惊,低声说道:“我是一时失言,韩兄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反意。”韩风淡淡的说道:“兴元军也是驻屯军之一,是川中主力兵马。我来四川,可没打算到处树敌。不过,要是有人非要跟我过不去,那我也没有办法。小爷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

    兴元军的军官们正眼也不看韩风等人,趾高气昂的喝酒逗乐。忽然间,楼上传来一声宏亮的吆喝:“咦,楼下莫不是吴衙内么?身边这位面生的很呢,吴衙内既然亲自请客吃饭,还来众星楼这种地方,想必是贵客。不给我介绍介绍么?”

    韩风和吴文海一起抬头望去,只见二楼栏杆处,一个男子,身材极高,穿着暗红色长袍,端着酒杯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他的身边站着两名年轻的女子,貌美如花,身段妖娆,一举一动都充满风情韵味。

    “是兴元军杨子厉。在我大伯面前,他老实的像条狗。现在却摆起了威风。”吴文海口中说的恶毒,却笑容堆了满脸,站起来朝楼上抱拳施礼。虽然他是吴家少爷,可说起身份,人家是兴元军都统制,高了他何止一级两级?

    韩风稳坐钓鱼台,锦衣卫和兴元军根本不是一个系统。品级两人也差不多,没必要对杨子厉这么客气。别人给自己下马威,还要用热脸却贴别人的冷屁股。韩风可没这毛病!

    “杨将军,我身边这位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韩风大人。今日,我是带韩大人来接风洗尘,不想众星楼居然客满如此……”吴文海朗声说道。

    杨子厉满不在意的点了点头:“韩大人是吧?那就不好意思了,近来我觉得兴元军操练很辛苦,想要犒赏他们。正巧约在今天出来吃喝玩乐,不过韩大人不用紧张。所用的钱财,都是我杨某人一力承当,绝对不用动用公帑。韩大人,我也是没办法啊……朝廷里有些机构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总喜欢养一些闲人废物,又不上阵打仗,成天就知道陷害自己人。我们兴元军深受其害,现在做事都谨慎小心,生怕被人抓住小辫子就没法活了。”

    杨子厉一开口,楼下的军官们便老实了许多,听着主帅揶揄韩风,许多人忍不住偷笑起来。看似声音很小的偷笑,却比那哈哈大笑更加伤人。

    韩风缓缓起身,看着楼上,直截了当的丢了一句话:“杨将军,你今天是特意来下我和锦衣卫的面子吧?”

    杨子厉脸上笑容立刻消失不见,做官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韩风这样的人,干脆利索。要是换了别的官员,大家肯定是要虚与委蛇一番,背后里互相骂娘,再想办法把场子找回来,但是韩风就这么一问,还真让杨子厉不太好招架。

    “韩大人,不能因为你是锦衣卫指挥使,就说什么是什么吧?你来众星楼没有姑娘陪,就说是我下你面子。要是你去了我们兴元军,找我找不到,是不是还说我是金国奸细啊?”杨子厉冷哼一声:“还是说,你们锦衣卫一向都是这么办事的?”

    “你没下我面子就好。”韩风笑了笑,看着大堂里的军官们,忽然提高了声音问道:“你们这里副统领以上的将官都在。请问莫明堂副统领在不在?”

    乱哄哄的军官们,其中一人抬头看了看楼上的杨子厉,只见主帅缓缓点头,便站起身来,朗声答道:“末将莫明堂,不知道都指挥使大人有何吩咐?”

    韩风盯着莫明堂的脸,那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军官,个头不算高,但是长的颇为结实,下巴上留着短短的胡须,目光明亮。韩风只是记得在锦溪镇的时候,莫老头提过他有个在兴元军当副统领的儿子,喊了一声,没想到还真的就在这里,真是让韩风有些敬佩自己的‘大召唤术’。

    看来兴元军果然都对锦衣卫没有什么好印象,莫明堂站起身来,看着比自己高了半头的韩风,也只是冷冷的招呼一声:“大人叫我什么事?”

    “啪!”一巴掌抽在莫明堂的脸上,韩风冷笑道:“当了这么久的军官,连规矩都不懂。副统领看到我,居然大咧咧的。行礼知道么?”

    莫明堂紧咬着牙关,恶狠狠的看着韩风,出气都比刚才要粗重了许多,脸色已经涨得通红,额头上根根青筋暴起。半晌之后,恨恨的施礼道:“末将莫明堂见过都指挥使大人,请问大人有何吩咐?”

    “啪!”又一巴掌抽在莫明堂的脸上,韩风淡淡的说道:“虽然你是兴元军,不归属宣抚使直接统帅。但是你看到宣抚司的吴大人,也不知道行礼么?”

    莫明堂怨毒的看着韩风,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瞅了瞅站在韩风身后的吴文海,终于还是恭恭敬敬的施礼道:“末将见过吴大人。”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韩风朗声问道,已经很安静的大厅里,人人都能听见他的言语。

    莫明堂冷冷的答道:“是因为小将失了礼数。”

    “你错了,是因为你家大人让我觉得很不开心,很没有面子。而且你们兴元军在我来到成都府的第一天就针对我,我这个人心胸没那么宽广,很难一笑了之。我本来想跟你家大人打一架,但是想想,我们俩加起来,跺跺脚,整个成都府也要抖两下。打起来未免太过于惊人,而且,我这人打起来就收不住手,经常打死人。我也不想去刑部受审,所以就找你出来打两巴掌下下你家大人的面子,明白了吗?”

    韩风一本正经的教训着莫明堂,就像老师在教懵懂的学童一般。

    杨子厉冷然在二楼看着韩风发飙,忽然间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的确是不给锦衣卫面子,但是也要对方忍得下这口气才行。现在韩风压根就没有要忍气吞声的意思,根本就没有把兴元军当地头蛇看,反而摆出一副猛龙过江的姿态。抓着自己的人猛抽,那巴掌等同于打在自己的脸上啊!

    莫明堂揉了揉高肿的脸,冷冷的反问道:“大人莫非觉得末将好欺负?”

    “错,你不好欺负。在锦溪镇,你们莫家横行霸道,欺凌乡里。有人要是不服,你这位当副统领的,就会回到老家,带着一群兵痞子把对方砸的家无宁日。”韩风掰了掰拳头,叹息道:“不过我这人有个坏毛病,专门喜欢欺负那些不好欺负的。”

    杨子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韩大人,你口口声声跟我们兴元军过不去,你到底想怎么样?”

    韩风耸了耸肩膀:“我想做什么?你管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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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其实我是在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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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子厉面色阴沉,却很难对着韩风真正发飙起来。给锦衣卫一点下马威也就罢了,真的要翻起脸来,这后果也不是杨子厉一个人能够承受得起的。而且听说吴曦就要回到四川了。吴曦和吴晫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吴晫是个和事老,善于和稀泥,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吴晫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算了。虽然身为四川的第一号人物,可吴晫并没有对其他势力做出太多压迫性的举动。

    而吴曦就完全不同。他是个咄咄逼人的人,在没有去临安之前,兴元军曾经一度被吴曦排挤的连军服都得挑着别人穿剩下的来用。那时候,别说是兴元军都统制了,就算是宣抚副使,在吴曦面前只要敢顶嘴,立马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打过去。如果倒霉遇到吴曦的心情不太好,挨上几棍子也是可能的。

    就因为那时候的吴曦年轻,冲动,脾气暴躁。朝廷担心他会给金人以可乘之机,这才把他调回临安,一来是牵制在川中的吴晫,另一个想法也是为了磨掉吴曦的火气,不然的话,四川这块战略要地,怎么能守得住?

    杨子厉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韩风火爆不亚于吴曦,却比吴曦深沉多了,巴掌虽然没有直接抽打在自己脸上,却和打在自己脸上毫无分别。这样的耻辱让杨子厉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在众星楼这个成都府最高等级的青楼里,无数妓女都在看着自己。妓女们天天不知道接待南来北往的多少人,她们的嘴巴从来都不把门的,今天的事情,几天之内就会传遍成都,随即可能整个四川都会知道。

    到时候人人都说,兴元军想给锦衣卫一个下马威,却被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一个大嘴巴子打了回来,这叫杨子厉的脸往哪儿放?

    莫明堂显然已经动了真怒,恶狠狠的冲着韩风吼道:“就算我做的事有所不妥,我是兴元军的人,要管我也是杨都统制来管我。什么时候轮到你们锦衣卫插手了?你品级是高,可你不是我的直属上司。我怕你么?”

    韩风冷笑道:“通常心中害怕的人,才会口口声声嚷着老子不怕你。”

    吴文海幸灾乐祸的看着楼上的杨子厉,补充道:“看来杨都统制并没有把锦衣卫成立之后的权限跟部下说清楚吧?朝廷将皇城司细作司合并为大宋锦衣卫所,对外,刺探军情、狙击暗杀;对内,监察百官,风闻而动。权限从二品及以下官员乃至黎民百姓,皆在锦衣卫察查范围之内。别说区区一个兴元军副统领,就算是韩都指挥使要查某位都统制,也是一句话的事。”

    杨子厉当然知道,不过,军中的军官多少都是有些脾气的,偶尔回乡的时候打打架,欺负乡里,并非什么罕见的事。只要不出大乱子,作为都统制的杨子厉,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算了。要说违反军纪,那肯定是违反的,只不过大多军官都违反过,想着法不责众,没想到韩风居然真的拿着这件事大做文章。

    “韩大人!”杨子厉的语气不自觉的软了几分:“就算他违反了军规,按照规定,又没有闹出人命,在军中紧闭十天便是了。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就不劳你费心了。”

    韩风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和杨子厉的视线撞在一处,年轻的都指挥使冷冷一笑,仿佛看穿了杨子厉色厉内荏的本心。

    “带走。”韩风淡淡的说道:“是不是还有别的隐情,要带回去查问之后才知道。至于紧闭……我们锦衣卫的大牢坐起来总是要舒服点。对了,老|鸨……”

    已经面无人色的鸨|母忙不迭的跑到韩风身边,愁眉苦脸的说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我们这就走了,酒席……算在杨大人账上好了。”韩风笑呵呵的靠在鸨|母身边:“我想,杨大人今天请客,也不在乎多给一桌的钱。”

    莫明堂翻着眼睛瞪向韩风,简怀诛已经走到莫明堂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的说道:“跟我们走吧。”

    莫明堂反手一拨,一掌推向简怀诛的肩头,自己往后退了两步,怒喝道:“怎么?还当真要抓老子回去?”

    简怀诛懒得搭理他,公差出身的他,双手一错,闪电般探出,扣住莫明堂的双手,往身后一扭。莫明堂哪里甘心坐以待毙,拼命反抗,肩头朝着简怀诛胸口顶去,脚下连进几步,想要挣脱他的手掌。

    宽厚结实的肩头就像一枚铁锤撞向简怀诛的胸口,眼瞅着就要撞到他的心窝,简怀诛叹了口气,松开扣着他双臂的两手,捏指成拳,从上而下,狠狠砸在莫明堂的后脑上。那健壮的汉子顿时哼也不哼一声,一记标准的屁股向上狗啃泥趴倒在地上。

    大厅里数十名兴元军军官长身站起,虽然他们今天出来喝酒并没有带着武器,可是桌椅板凳随时都可以化作伤人利器。一双双愤怒的眼睛看着韩风,大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到冰点,没有一个人做声,只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妓女们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试图离开这些恐怖的男人,偶尔碰到桌椅,带倒酒杯,发出一两声杂音,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更是叫人的神经不断紧绷。

    简怀诛就像没看到那些作势欲发的兴元军军官,双手提起莫明堂,解下他的腰带,熟练的将他捆了个结实。

    老|鸨的嘴唇不住颤抖,要是兴元军和锦衣卫在这儿大打出手,几十个人打几个,少不得是要出人命的。双方都是惹不起的人物,任何人有损伤,自己的青楼都开不下去了。虽然众星楼幕后有人罩着,可老|鸨心里很明白,她的后台老板在韩风、吴文海、杨子厉等人面前,只有给他们擦鞋的份。

    韩风反而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从盘子里拿起一根鸡腿,塞到嘴里大嚼起来,还美滋滋的倒了杯酒,含糊不清的冲着兴元军众将说道:“都站起来做什么?别怕,本官今天就抓莫明堂一个,你们坐下喝酒,我不算你们失礼。”

    杨子厉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韩风根本不怕惹事,反而在挑着自己部下的火气,要是兴元军忍不住先出手……以下犯上是大忌,五六品的军官胆敢殴打三品都指挥使……在青楼妓院,军官们集体滋事,丢尽了朝廷和官军的颜面……更重要的是,那位都指挥使的老爸是右相兼任枢密使,堂姐是皇后……

    只要动了手,自己这支兴元军马上就面临大清洗,可以说,今天走进众星楼的军官,没几个还能继续干下去,降级的,调任的,革职的,就算自己还能保得住官位,也成了光杆将军了。杨子厉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今天要挑选这个地方给韩风下马威?这是不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楼上包间的门一扇扇打开,兴元军的军官不断从里边走出来,让凝重压抑的氛围更加紧张。

    “看,有个蛾子飞过去了……”无法指了指楼上的杨子厉。

    李飞镖探手入怀,冷眼一瞥杨子厉,甩手一支飞镖脱手而出,杨子厉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他本是战将出身,冲锋陷阵,大开大合是他的长处,弓马也不弱。但是这些短打擒拿、暗器毒药,根本是一窍不通,何曾领教过前狼组高手的手段?

    飞镖卷起一阵犀利的风声,擦着杨子厉的脖子飞了过去,那一股劲风扫得杨子厉肌肤冷飕飕的,下意识的回头一看,二两重的飞镖结结实实的将一支飞蛾钉在板壁上……杨子厉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老李,你这样会吓到杨大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暗杀杨大人呢!”韩风撇了撇满是油腻的嘴唇:“快去跟杨大人道个歉。”

    李飞镖含笑抱拳冲着楼上说道:“卑职无知,吓倒杨大人了?是卑职的不对,请大人责骂!”

    兴元军的军官们彻底愤怒了,爆发了,嚎叫着便要猛扑上来,主帅受辱,犹如全军被辱,这口气,让这些血性汉子们怎么能咽得下去?

    “住手!”杨子厉狠狠的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啪的一声清响,雪白的瓷杯粉身碎骨。

    “韩大人只管把莫明堂带走,稍候我们兴元军会有军纪官去锦衣卫所跟进他的案子。”杨子厉抱了抱拳:“不送了!”

    被硬生生勒住脚步的兴元军军官们,愕然听着主帅的吩咐,杨子厉的脾气可是一贯不太好,今天晚上被韩风一逼再逼,最后居然忍了下来,这本是来打韩风的脸,结果被韩风结结实实在脸上抽了几巴掌,心里何等憋屈?

    “多谢杨大人。别忘了帮我们付账,走!”韩风站起身来,又在盘子里抓了个鸡爪,笑嘻嘻的咬着鸡爪带头朝外走去。

    楼上一名兴元军军官凑到杨子厉身边,低声问道:“法不责众,今天就算打起来,朝廷也不会办的太难看。将军何必……?”

    “你知道什么?我是救了你们一命。”杨子厉看着韩风等人的背影扬长而去,冷笑着说道:“李飞镖是狼组高手,那一手你们都看到了,想死么?韩风打死号称御前营第一人的李冬豪,几个照面打翻吴文海……要知道,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在吴文海手下走十个回合的。那个花和尚,算是韩风的半个师傅。”

    “现在知道为什么说,我是在救你们的命了吧?”杨子厉冷哼一声:“我们也走,这笔帐,没完!”

第十章 踢得好蹴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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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沉凉,大街小巷的喧哗热闹并不能抵御丝丝寒意,吴文海陪着韩风走在前方,忽然忍不住有些好笑:“韩兄,我算是服了你了。能把杨子厉逼得发飙发不出来,忍气吞声的。在这最近十年来的四川,你是第一个。兴元军这次丢了脸,以后看着锦衣卫,估计都得绕着道走。”

    韩风脸色平静了不少,低声说道:“本来我们锦衣卫来到四川,不打算惹事。不过,一开始就对上了兴元军,接下来的麻烦还多得很呢。好在,我们只是第一批来到四川的,稍候豹组的主力、狼组云都尉花雪,还有我手下的那些精兵强将,都会来到四川。这里到底你才是地头蛇,多配合我们办事吧。”

    “放心,我一直看着兴元军不顺眼。”吴文海拍了拍胸脯。

    韩风苦笑一声,他说的可不是要吴文海一起去对付兴元军,但是这位少爷已经把黑锅往兴元军身上背上了。韩风也懒得多说,吩咐众人把莫明堂先带回去关押起来,按照军规处置。便径直去了成都锦衣卫所休息去了。

    由于四川的重要性,成都一直以来,细作司和皇城司都在这里活动,细作司要防止金国细作的渗透,监督军官们不要被金人或者西夏人吐蕃人收买;皇城司要看着川中官员,防止他们通敌卖国。一直都经常合作的两个衙门,现在合并起来,倒是十分熟络。

    韩风一行人回到锦衣卫所,成都锦衣卫都尉还在衙门里候着没有回家休息。韩风看着他那饱经风霜的脸,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站在院落里,冲着都尉招了招手:“过来!”

    “指挥使大人。”都尉快步走过来,拱手施礼道:“下官成都都尉章凡,见过大人。”

    “今天我们一进城就跟吴文海一起去吃饭了,害得你在这里久等,我也挺过意不去的。听章都尉口音,像是川中本地人。未来两年,我们锦衣卫所的工作都会主要布置在川中,章都尉多多用心。”韩风客气的说道。

    章凡心中顿时一乐,他本隶属于皇城司,因为皇城司在大宋朝廷不甚受重视,所以这个都尉当的也没什么意思。后来莫名其妙就合并到细作司,新的官服还没穿几天,就听说都指挥使大人要亲自来四川坐镇,这可让章凡有些紧张。关于韩风的事情,当然难不倒皇城司出身的章凡,可他也算是草根出身,想要要伺候着一位纨绔子弟,出身豪门的年轻上司,难免有些头疼,谁知道才一见面,就觉得韩风毫无架子,对下属极为不错。那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今天我们刚到,就和兴元军对上了。”韩风走在前方,让章凡跟在身后,眉飞色舞的把众星楼里那一幕说给章凡听。

    没想到的是,韩风话音刚落,章凡就忍不住诉起苦来,这位三十来岁的汉子愁眉苦脸的说道:“指挥使,您没来成都是不知道,咱们在这儿可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川中本来就复杂,据说有数以百千计的金国细作在这里活动。以前的细作司忙的不亦乐乎。那些军官就算是不投敌,也有不少跟敌人暗自往来。偶尔卖些武器给金人,偶尔接受金人贿赂,出卖一些情报。咱们吃的是这碗饭,知道了肯定要抓啊!”

    “就说前年吧,兴元军一位统制官,要说他投敌,那还真没有。可他的小老婆被金人收买,吹枕头风,从他口中套出了金州兵力部署和武器配备、粮草储备。消息一走漏,整个川中忙的不可开交,调兵遣将,防止金州落入敌手。这么大的事儿,您说我们该怎么办?当然要抓,可他对下属极好,在军中口碑很高。我们皇城司的人去了军营,上千官兵嚎叫着要哗变,没奈何,只好请出宣抚使吴大人,没想到的是,吴大人说,防止驻屯军产生矛盾,就不对兴元军的事干涉。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可就没辙了……”

    韩风听着他诉苦,插口道:“然后呢?你们是抓人了?还是私了?”

    “怎么私了?事情闹的这么大,我们只好一边发公文给枢密院和兵部,一边劝说兴元军的将领们,让他们千万要冷静。这时候,细作司打探到消息,说那个统制官知道一旦朝廷派了特使来,谁也护不住他了,索性偷偷带了家私妻女,要往西夏逃去。”

    “这还得了?细作司一拿到情报,我们两司就马上行动了,追了三百多里,差点就被他逃到西夏去,到底是追上了,他还不肯投降,求我们放过他的妻女,自己挥刀自尽了。”

    章凡叹息着,显然是想到了当年追杀那位统制官的事情。

    韩风也长长的叹息一声,泄露军情,当然是这位统制官不对。想要叛逃西夏,这也是他的不对。但是从他的行为来看,他爱兵如子,算是一员好将领。对妻女有情有义,也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只不过,一步错就步步错,终于没了回头路。若是他投降,被杀头还是流放都无所谓,问题在于他的妻女,马上会沦为奴籍,这,可就翻不了身了。

    “你们抓了他的妻女?”韩风悠悠的问道。

    章凡摇了摇头,走近到韩风身边:“都是男人,看着那些女人吓得面无人色,心里都软。再说,除了那个已经逃走的小老婆,别人都是无辜的嘛!我们就看着他妻女离开,只带了他的尸体回来交差。可是,一路上路过兴元军的官兵驻地,他们连口水都不给我们喝。这也就罢了,快到成都的时候,好几百名愤怒到极点的官兵冲出军营,把我们给围了,要我们偿命。要不是吴晫大人那次亲自出面弹压,大人今天看到的都尉,肯定不是我了。”

    “情况的确有些复杂啊……”韩风轻笑一声,吴晫倒是会做好人,之前官兵们嚷嚷要哗变,他就默不作声,静观其变。而官兵们真的哗变了,吴晫反而跑出来做好人,反正是里外里不得罪人,吃亏倒霉的事,都是细作司和皇城司给扛下了。

    “如此说来,兴元军和咱们有别扭,也不是一件事两件事一天两天累积起来的,想要化解,可难的很呢!”韩风悠悠的说道:“以后我在成都府里走路也要小心着,说不得有人会砸我的黑砖,背后给我放冷箭呢。”

    “这倒是不至于,但是大人也要小心。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过年的时候,初一早上一开门,门口挂着个血淋淋的猪头,这事儿都常见了。驻屯军就没有看着我们锦衣卫所顺眼的。”章凡苦笑道:“下官一个人出门的时候,说真的,心里还真有点悬乎。”

    “那也不用害怕。”韩风走到一处石桌旁,找了个石凳就坐了下来:“既然我已经来了四川坐镇,无论是哪一路人马,都要收敛一些。”

    “吴家的兵马,因为吴曦返回四川,我爹出力不少。必须要卖我的面子。难办的就是兴元军,他们在川中一直地位很尴尬,有监视吴家的职能,却没有那个实力。加上总是出事儿,也难免会心寒,慢慢来吧。”

    章凡不敢坐下,恭恭敬敬的抱拳道:“其实下官等大人回来,是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禀告。”

    “说!”

    “大人可知道茶马古道?”

    韩风当然知道什么是茶马古道,所谓茶马古道就是“茶马互市”,即先有“互市”,后有“马道”或“古道”。它主要穿行于今藏、川、滇横断山脉地区和金沙江、澜沧江、怒江三江流域,是以茶马互市为主要内容,以马帮为主要运输方式的一条古代商道。也是西部地区以茶易马或以马换茶为中心内容的汉藏民族间的一种传统的贸易往来和经济联系之道。

    从唐代开始,大约三四百年前,汉人就用这样的方式和西藏取得联系,其中四川是必经之路,重中之重。

    “问题就出在茶马古道。之前因为军队要大批补充战马,所以朝廷在川西南开辟了三个州的茶马司负责对吐蕃的贸易。可是川西北那里,马源少了,得到的茶叶也就少。川西北的彝族人很不满意。他们的‘兹莫’很愤怒,派人前来成都府质问。成都府各个衙门互相踢蹴鞠,终于把蹴鞠踢到我们锦衣卫来了!”章凡说完,偷眼看了看韩风,心里可真没底啊。

    “兹莫?是什么?”

    章凡老老实实的答道:“兹莫就是彝族人的部落军事头领,通常,一个兹莫手下的战士从上千人到几百人不等。四川的彝族人很多,有一个部落就会有一个兹莫。”

    “茶马司的事,为什么要踢给我们锦衣卫?”韩风反问道。

    章凡无奈的说道:“因为川西北的茶马司都被砸了,想要派官军去镇压,吴大人说万万不可,四川的异族人不少,万一内部乱起来,就会给金人可乘之机。而制置使司也说他们不管茶马司的事儿。算下来,有武力又有资格涉及到这些的,只剩下我们锦衣卫了。”

    “踢的好蹴鞠啊!”韩风揉了揉下巴,冷笑道:“等我见见那个兹莫的使者,看看再踢给谁!”

    两件事:

    1,韩风到了四川,急需大批龙套,包含少数民族龙套,金国西夏龙套,汉人龙套,男女不限。有长期盒饭领,短期炮灰也有……求助啦啊,有合适龙套,请在书评区龙套楼跟帖。

    2,感谢捧场的阿亮01、独行者021这两位书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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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东果阿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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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四川本来就是个少数民族很多的地方,汉人看到那些穿着各自民族服装的人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几名彝族打扮的男女,腰间挎着弯刀,看似十分随意的在街上走着。

    “阿倮,这些汉人实在太不像话了,他们把我们当成球一样踢来踢去。”一名矮小但是很健壮的彝族武士气愤愤的说道:“我们来到成都已经一个月了,连衙门的大门都没进去几回。到底茶马司会不会给我们茶叶?至少也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吧?难道就这样一直拖下去?”

    被叫做阿倮的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一身暗紫色的服饰衬得她更加白皙。小巧的鼻子高耸,微微撅起的小嘴,就算没有涂抹唇红,也十分娇红,她身材也不算高,但是眉宇之间显得极为坚定。

    “嗯,这不是今天让我们去锦衣卫所吗?我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茶马司的事情要让锦衣卫所来处理。听说这个锦衣卫所就是以前皇城司和细作司合并之后的机构。也好,我们去看看,看锦衣卫所能把咱们再踢给谁。逼急了,咱们能砸了川西北的茶马司,就不能砸了他们成都的锦衣卫?”

    阿倮下意识的按了按腰间的弯刀,武器在这个时候分外能给人安全感。

    锦衣卫所的衙门就在前方,红漆大门两扇敞开,门口并没有站岗的卫兵,看起来就像是个高门大户住的宅子。不过,大门上方的金字牌匾还是出卖了这个宅子的真实身份——“锦衣卫”。

    正要带着手下的武士一起走进去,忽然从锦衣卫所里冲出几个人来,迎面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差点就要撞到阿倮的肩头。就在两个肩膀即将相撞的时候,那个年轻男子脚尖一点地面,身子硬生生的朝左侧转了一百八十度,阿倮的身手也算是极为出色,百忙中收住脚步,往后退了一步,两人险险避开。

    那个年轻男子冲着阿倮抱歉的笑了笑,跟着大呼小叫的对身后的众人叫道:“快点、快点。已经日上三竿了,再不去,六婆的豆腐脑就要卖光了……快跑……”

    几个人一溜烟顺着大街疯狂的冲去,转眼间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阿倮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冷冷的对身边武士说道:“你们都看到了?那些汉人根本就不是真正做事的人。还锦衣卫所呢,几个人大呼小叫的要去吃豆腐脑,这算什么事啊?”

    身边几名武士随声附和,纷纷抱怨衙门办事效率低下,来回把这群彝族人当球踢,原来就是成天忙着在办公时间去吃豆腐脑去了……这样乱来,怎么能不低下呢?

    阿倮摇了摇头,率先走进了锦衣卫所,跟她预想的并不相同,锦衣卫所里的一切都是干干净净,秩序井然。门房看到走进来几个彝族人,快步迎了上来,施礼道:“几位来我们锦衣卫所,有什么事吗?”

    阿倮这些天被衙门当球踢,早就积累了一肚子火气,对着门房们也没什么好语气,只是冷冷的说道:“我们是来自川西北、东果部落的人。是制置使司说让我们来找你们锦衣卫所的韩都指挥使,谈谈茶马司的事情。”

    “哦,那姑娘你就稍等一会儿了。”门房微笑着回答道:“方才我们大人刚刚睡醒,觉得肚子很饿,就去找豆腐脑吃去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嘟囔道:“最多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能回来了。姑娘稍安勿躁。”

    啊?就是他?阿倮的脸色立刻就有些不好看了,那个嬉皮笑脸的年轻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办正经事的人。指望他谈茶马司的事情——阿倮几乎可以想到那个一脸坏笑的男人把自己继续当成球不知道踢给谁了……

    “阿倮,我们等不等?”武士轻声问道。

    “等,为什么不等!”阿倮拍了拍腰间的弯刀,冷笑道:“我们被当成球踢已经气够了,要是今天锦衣卫所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就拆了他们的大门,让这些人知道我们的厉害。”

    几个一肚子火气的彝族人坐在客厅里,阿倮手中捧着的那杯茶从热已经渐渐变冷,终于听见从客厅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看,章凡就没有推荐错,这豆腐脑比临安的还好喝。嗯,以后我的早餐就吃这了,你们看看厨房能不能每天早上去买一份来……”

    阿倮‘啪’的一声把茶杯摔在茶几上,愤愤然的冲到客厅门口,冲着那几个高谈阔论的男人叫道:“你们吃饱回来了?是不是可以谈谈茶马司的事情了?你们谁能做主,出来跟我谈。”

    章凡生生的倒抽一口凉气,怎么说韩风也是三品大员,位高权重,从来别人看到韩风都是礼遇有加。没想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彝族姑娘一冲出来就是大呼小叫,就差没有指着鼻子骂了。章凡倒是能够体谅他们连续被成都府各个衙门踢了一个月蹴鞠的心情,但是很怕韩风不理解。万一都指挥使大人喝一声:“统统打出去!”这事儿就难办了。

    好在章凡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韩风愣了愣,看着怒气冲冲站在客厅门口的阿倮,伸手一拍脑门:“哎呀呀,刚才出门遇到你们,我就应该想到,哪里这么巧会在锦衣卫所门口遇到彝族人。对不住了,我忙着去吃豆腐脑,还差点撞到你呢!”

    韩风既然没有生气,阿倮一肚子火气也就不好发出来,人家还说了对不住,自己也不能太不讲道理是吧?忍了忍火气,阿倮冷冷的说道:“韩大人是不是有时间跟我们谈谈茶马司的事儿了?”

    “好。”韩风缓步走进客厅,章凡无法等人陪在一边,大家分了宾主坐下。韩风开口道:“我是前几天刚刚到成都府的,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还不是很清楚,各个衙门转过来的卷宗,都说的不太明白,总之都是在把责任往外推。麻烦姑娘再给我说一遍好吗?”

    阿倮的汉语说得很是不错,一开口就像小火炮似的,连珠发射了:“怎么说?好,我就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怪你们汉人。”

    “刚开始的时候,你们汉人要从川西北和吐蕃换马,选了我们东果部落作为交易地。我们彝族人给你们提供保护,并且保证交易公平完成。我们得到的多吗?很少的,吐蕃人的战马,我们一匹都不要,你们汉人的金银,我们要的也很少。只是想要一些茶叶和药品而已。”

    “现在川西南设立了三个新的茶马司,就要断绝我们东果部落的活路了?我们要的是公平,川西南可以给你们马,我们也可以。继续按照以前的条件就行了,为什么你们要砍掉东果部落的战马供应?是我们跟吐蕃部落给你们的战马没有川西南的好吗?”

    “我要求恢复东果的地位,重新把茶叶供应给东果,我们继续和吐蕃人提供战马给你们。”阿倮气呼呼的一口气说完,翻着圆嘟嘟的大眼睛瞪着韩风。

    韩风揉了揉太阳穴,低声对身边的章凡问道:“为什么朝廷不要东果的战马了?”

    “贵啊,大人。在川西南,能够换三匹战马的茶叶,在他们那儿只能换两匹。所以……”章凡轻声解释道:“茶叶供应有限,当然是多换一些更值得。”

    “那道理在我们这一边啊?为什么各个衙门不受理?没道理我们放着便宜的不买,非要买贵的吧?”韩风诧异的问道。

    没等章凡回答,阿倮就愤愤的站了起来:“你以为我听不到你说话吗?你难道不知道一文钱一分货的道理吗?我们东果世世代代和汉人做生意,从来都是提供最好的战马给你们,保障交易的安全。我们东果人去吐蕃帮你们寻找愿意卖马的部落,并且挑选最好的马儿。你可知道,川西南那些战马,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战马……”

    韩风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假如阿倮说的是真的,那问题就在汉人这一边了。因为茶叶供应是有限的。所以能够用同样的茶叶换到更多的马儿(不是战马),这就是制置使司和成都府各个衙门的功劳了。临安不可能派人来四川验马,而川中官员只需要证明自己换到了这么多马儿就行了。政绩就是辉煌的一笔!

    而且,茶马古道的供应茶叶并不是不好的茶叶,在大宋收税最重的就是茶叶和酒水。而朝廷用茶叶去换马是官方行为,这些茶叶是肯定不收税的……

    打个比方,假如供应的茶叶,能够和东果那边换到两百匹战马。就能够和川西南的茶马司换到三百匹‘马’。那么官员们只需要跟川西南换二百五十匹,就可以让自己的政绩上一层楼,余下价值五十匹马儿的茶叶,这些官员就私下给分了,卖了。由于没有税,这些茶叶的利润十分惊人。无论是卖到大理还是吐蕃或者西夏,哪怕返回内销,都是一大笔钱……

    韩风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他抬头看着阿倮:“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需要你和我一起去查。如果是真的,我一定会还个公道给你们东果部落……”

    看着韩风半天不做声,本以为自己又要被踢球的阿倮,忽然听见这句话,反而有些接受不了,指着韩风说道:“你……锦衣卫要办我们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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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汗雄风”书友的龙套设计,跟我这一段提纲不谋而合啊,哈哈哈哈,我还在愁不知道叫什么好呢。谢谢,谢谢诸位提供龙套的书友。希望你们继续贡献龙套。

    多谢残翼帝江的捧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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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声东击西

    (ne)

    “得得得……”马蹄声响,一行人马出了成都府的南门。韩风坐在高头大马上,左顾右盼,笑呵呵的说道:“咱们此去凉山。一路上就当游山玩水了。不用每天坐在衙门里,我的心情真是那个好啊。”

    阿倮鄙视的看着韩风的背影,这口吻简直是个败家子。这次大家要一起去凉山那边查查茶马司的情况,没想到韩风居然这么大张旗鼓,简直是要通知凉山那边的茶马司,先做好准备工作。

    韩风和部下们说说笑笑,渐渐远离了成都府,走到一处岔路口,韩风忽然勒住马头,冲着众人招了招手。阿倮等人不明就里,围拢上来。

    “咱们从这里分道扬镳。”韩风说着把身上的官服脱了下来,只穿着里边的黑色紧身短打,把官服塞在简怀诛的手中:“老简,你就假扮我,带领队伍继续朝凉山走。无法你们统统都跟着去。阿倮,你和我去甘孜。”

    “我们阿倮姑娘怎么能独自一人跟你去甘孜?”一名彝族武士勃然大怒,差点就要拔刀相向,厉声喝道:“你这个汉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韩风无辜的耸了耸肩膀:“我能打什么主意?我在成都府,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就算我随便动一动,都会有人知道。离开了成都府,我是故意大张旗鼓要去凉山,让甘孜那边的茶马司措手不及才是真的。人越少越好,我和阿倮姑娘两个人动作快的话,要不了几天就赶到了甘孜,就算甘孜那边想要布置欺骗我们也来不及。”

    “无法,你们尽量把队伍拉开,有人盯梢的话,格杀勿论。”韩风冷冷的喝道:“我很不喜欢有人跟在身后的感觉。秦燕,你就穿着彝族衣服,冒充阿倮。不用着急赶路,我估计到了凉山,你们也未必能查得出什么。就在那里,等着我去和你们会合吧。”

    “我们姑娘是个女孩……”彝族武士还没说完,就被韩风打断了话头。

    “去,或者不去。你自己决定!”韩风静静的看着阿倮。

    阿倮拍了拍腰间的弯刀,傲然对身边的武士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就跟他走一遭,反正是为了整个东果部落。如果他有什么企图,我就砍了他一双手下来。”

    看来阿倮的身手很得到那些武士的信任。他们互相看了几眼,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韩风检查了一番随身携带的东西,一提马鞭,朝着甘孜方向跑去,阿倮紧随其后。

    “要是我们姑娘有什么意外,我们整个东果部落都不会放过你们的。”彝族武士看着他们远去的烟尘,恶狠狠的说道。

    李飞镖懒洋洋的说道:“你们想的太多了。据我所知,指挥使大人有个没过门的老婆,很漂亮。有个已经煮成熟饭的老婆,估计也快要从漠北朝四川来了。还有些已经有了口头承诺的……大人担心的是忙不过来,而不是再继续扩大……”

    被李飞镖这么一顶,那些东果武士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韩风和阿倮绝尘而去。

    简怀诛穿上韩风的官服,乐呵呵的说道:“原来我穿起来,也是这么英武不凡啊?”

    “别臭美了,走吧!”无法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脑袋,提起缰绳便走。

    一路上风尘仆仆,韩风和阿倮只随便吃了点干粮,一路已经到了广都县。广都并不是个小县,下辖数万户人,入城的时候虽然已经是傍晚时分,但是看起来,街上依然十分热闹。

    韩风牵着马儿,走入广都县,看着路边林立的酒肆客栈,赞叹道:“天府之国,果然名不虚传。富庶之地堪比江南。”

    阿倮很少离开东果,这次从东果来到成都算是人生第一次出了大远门,没想到,又要从成都往甘孜跑。还是孤身一人和一个男子一起,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也不想和韩风说话,只管牵着马儿朝前走去。

    “客官,一看您就是远道而来,小店最出名的花椒炖牛肉,配上自家酿的美酒,那是最好不过了。客官要是想打尖,不来小店定然会后悔的。”店小二殷勤的站在门口朝韩风招呼道。

    韩风朝店里看了几眼,只见这店子虽然不算大,可是收拾的十分干净。里边飘出来的炖牛肉香味传到鼻子里,只觉得食指大动,肚子都忍不住叫了两声。

    “咱们在这儿吃点东西,再找地方休息一晚?”韩风回头对阿倮说道。

    “也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酒肆,随便挑选了个干净的座位坐了下来,点了几个小菜,店小二便乐呵呵的忙乎去了。韩风皱了皱眉头,对阿倮说道:“其实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被人推来推去一个多月,这次又要和我一个人去甘孜,肯定有些不舒服。不过,我这个人做事一向大咧咧的,顾不到那些细处,要是有什么不妥的,你尽管说。”

    “这是你让我说的啊!”阿倮憋了一个月的火忍不住全都爆发出来:“你们汉人做错事,偏偏让我们东果人吃亏,有没有?到了成都,各个衙门当我们是球一样的踢啊,有没有?还有你,本姑娘都已经告诉你了,你居然不相信我,非要自己去查,难道当我在说瞎话吗?有没有?现在说吃牛肉就吃,点菜也不问问我不吃什么,你一个人吃独食啊?有没有?”

    “哦,那我把菜单拿回来,你再点。”韩风只觉有些好笑。

    “不用了,反正那些菜我也能吃得下。”阿倮迟疑了一下:“不过,你没点酒。”

    “我以为你不喝的。”韩风尴尬了……立刻高声叫道:“小二,拿两壶酒来。”

    “四壶!”阿倮得意的笑了笑:“在东果,喝酒我除了我爹,还没怕过人呢。这次就当你是代表成都各个衙门向我赔罪。我是女人,你多少应该让着我一点,待会儿,你先自罚三杯,再跟我喝好了。”

    “你这样会灌醉我的。”韩风无奈的叹了口气:“后果会很严重。”

    “不怕,我看到了,你的钱袋……唔,就挂在那儿。我会付账!”阿倮格格笑了起来,只觉得离开东果一个多月,就数这一会儿最开心了!

第十三章 死路难逃

    (ne)

    “小二,再拿一坛子酒来……”韩风扯开嗓门叫了起来,只是舌头已经有些大了,听他说话有些含混不清。

    阿倮忍不住得意的笑了笑,虽然她也已经喝的满脸通红,脑袋都已经有些昏沉了。但是她依然很清楚的知道,当一个人开始要酒喝的时候,那是代表他真正喝醉了。

    “我们不喝了。”阿倮摸出一小块银子摆在桌子上,抓过自己的行李:“走吧!”

    “走?”韩风红着眼睛,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我还能再喝三斤。”

    “是是是,你还能再喝十斤。”阿倮知道在这个时候,跟韩风做口舌之争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喝醉的人永远都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要么就是自信心膨胀,要么就是沮丧的一塌糊涂。得意忘形的有之,号啕大哭的也有。阿倮在东果部落里就见得太多了。

    两人的脚步都有些蹒跚,走出酒店,缓慢的解开拴马桩上的缰绳,夜风吹过,一阵清凉,韩风的脑袋更觉得昏沉,只想找个地方赶紧躺下睡一晚再说。

    “看见没……那是两只肥羊。”黑暗的角落里,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韩风和阿倮,轻声说道:“这两个人喝酒没有用铜钱付账,而是给的银子。照我看,且不说那个男人身上有多少钱,光是这个雌儿,那一口袋少数也有几十两金银。”

    他身边蹲着几名闲汉,偷眼朝韩风所在看了两眼,点头道:“三哥说得是,在川中,有一匹马就不得了,他们一个是汉人,一个是彝族女子,看样子不像是官府的人,身上带着这么多钱,很可能是偷偷私奔出来的。估计那汉人是怕了彝族娶亲要‘过七关’……”

    “好几天没发市了……”拥有一双明亮眼睛的汉子重重吐了口吐沫在地上:“昨天以为是个肥羊,结果口袋里比咱们还空。今天希望不要落空了!”

    “但是那个女的带着弯刀,男的也有腰刀在身。万一遇到了好手……”

    那汉子不屑一顾的说道:“看他们现在喝成这样,就算是个三岁孩子过来,都能轻而易举打昏他们。咱们五个人怕什么?走!”

    韩风牵着马儿,跌跌撞撞的朝前走去,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除了客栈和少数酒肆之外,余下的店铺都已经关上门打烊了。越是想要找客栈,却发现越是不好找,看了好几间亮着灯的都是酒馆。韩风一股酒意上涌,忍不住愤愤说道:“来的时候,到处都能看到客栈,现在却号,一个都找不到。”

    阿倮看灌倒了韩风,心中一个多月的憋屈一扫而空,现在看着韩风也没那么不顺眼了,轻声说道:“广都并不是客商云集之地,客栈少点也很寻常,咱们再找找……”

    话音刚落,忽然几条黑影猛地里从斜巷里扑出,为首一人直直扑在韩风身上,两人顺着路边一路滚去,撕扯在一起。

    阿倮吃了一惊,拔刀相向,高声叫道:“什么人?敢在街头行凶么?”

    韩风喝得迷迷糊糊,陡然间被人扑倒在地,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抬拳朝压在身上的人面门打去,可是酒后乏力,反应又慢,手臂刚刚抬起来,就已被人按在地上,另一人快步跑到韩风身边,一柄带着锈的破烂匕首顶在韩风咽喉,低声喝道:“我们只求财,不想杀人。”

    三人并肩朝阿倮挤了过来,为首一人冷冷的说道:“姑娘,把身上的钱袋解下来给我,马儿也交给我。你不会有事的。”

    阿倮斜眼一瞥,只见韩风已经被人控制在手中,便敷衍道:“好,我把钱给你们,把我伙伴放开。”

    说着,阿倮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布袋上,正要解下来丢给那些劫匪,忽然间,按住韩风的一人惊声叫道:“三哥,大事不好,这人他娘的居然是个官儿……”

    被唤作三哥的男人侧头望去,只见同伴已经把韩风腰间的钱袋解了下来,里边的金银铜钱倒了一地。一块铜牌落在同伴的手中,高高举起,那是一块椭圆形的铜牌,看不到上边有什么图案或者字迹。三哥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官儿?”

    “上边写着——大宋锦衣卫所……”同伴的声音有些颤抖:“听起来挺耳熟,好像来头不小。”

    “这牌子是我捡的……”韩风酒已经醒了三分,看到锦衣卫铜牌被人翻了出来,暗暗叫苦,只得信口胡诌。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三哥果断揉身朝阿倮扑去,手中亮出一截明晃晃的匕首,直取她的咽喉,身边两个同伴左右夹击,拿着木棒朝阿倮双腿扫去。

    “那女子,你要是动一动,我就杀了这男的。”按住韩风的劫匪把匕首顶在他的脖子上,用力把韩风拉了起来,冲着阿倮大声叫喊。

    阿倮本来喝了酒,脚步就有些飘浮,三人扑过来招架的就有些困难,陡然听见那人如此叫喊,忍不住朝韩风的方向看去,脚上忽然被人打了一棒子,脚踝吃疼,跌倒在地。三哥欺近身前,扣住阿倮的肩膀,将她的弯刀卸下,随手反扣住她的双手,冲着同伙叫道:“带着人走。把马儿牵上……”

    空荡荡的大街上,除了几盏灯笼被夜风吹动,根本就没有人看到这僻静的街道上发生的一切。五名劫匪带着韩风和阿倮,牵着两匹马儿,左绕右绕,来到一处僻静的菜园子里。

    韩风见过的场面太多了,倒不是很害怕,就是觉得有些可笑。多少金国刺客,多少大宋奸臣想要了他的性命,从来都没有得手过。今天只不过是喝多了几杯,就被几个蟊贼打翻在地,要是这件事传出去,自己干脆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免得还活着丢人现眼。

    菜园子里只是刚刚种上了菜苗,夜里的菜园显得黑漆漆的,看来就算是一整夜都不会有人来了。几名劫匪取出一条长长的麻绳,将韩风和阿倮背对背捆在一起,走到一边不知道低声商议些什么。

    “韩大人,这次是我错了。”阿倮压低了声音,充满了悔意:“要不是我灌你喝了那么多酒,咱们也不至于莫名其妙就被抓到这里来啊。”

    “嗯,所以我在怀疑你到底是不是金国细作。”韩风冷哼一声。

    阿倮立刻变了脸色,冷冷的说道:“胡说,我们东果人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给金人做狗?我灌你喝酒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被贼人盯上。”

    韩风只不过是和她开个玩笑而已,听阿倮已经认真了,轻声说道:“这不能完全怪你。一直以来,我都很少单独行动,身边总有人帮我打点一切,他们会去检验饭菜酒水是不是有毒,前方是不是有人埋伏,后方是不是有人尾随。就算是喝酒,也总有那么几个人是不喝的,保护着大家伙儿的安全。日子久了,我自己的警惕性就放松了下来,这世上,莫名其妙的事情很多。要是金国或者西夏的同行知道我今天的事儿,只怕大牙都会笑掉。”

    “放心好了,要是我们逃出去,这件事我就闷在肚子里,谁也不说。”阿倮轻声说道。

    “很好……”韩风低声说道:“在我的靴子里还藏着一支匕首,不过我手被捆在前边,够不着靴子。现在我把脚抬起来,到你的手边,你先把匕首摸出来……”

    阿倮心中大喜…………

    几名打家劫舍的好汉蹲在一块儿,低声商议着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根本听不清楚。

    三哥神情复杂的看了看韩风和阿倮,咬牙道:“算命王瞎子说我这几个月运势那叫一个差,果然不错。你们说吧,这个男人八成是个官儿,要是我们放走了他,他一定会调集人手追查我们。到时候就等着脸上刺字发配广南吧。可要是杀了他……那可是杀官,等同于造反。”

    “三哥的意思是,杀不杀,咱们都是死路一条?”一劫匪无奈的说道。

    “大致也就如此了。”三哥揉了揉太阳穴:“那个女的也很麻烦,你们看,她穿的是白裙子,身上带的有东果部落的信物。就算不是兹莫家的人,也是重要头领的家人。”

    几名劫匪回头看了看,一起摇头叹息。川人大多都知道,彝族少女要是穿着白裙子就是还没有嫁人,要是穿上了黑裙子,便是妇女了。一不小心抓了一个肯定是东果部落头目的女儿,这运势咋就这么差呢?

    “既然杀不杀都是死路一条,那咱们索性杀了吧,埋尸荒野,反正也没人知道。这个女的长的不错,咱们干脆就先奸后杀,我还是童男呢!”一名劫匪愤愤然的说道。

    三哥一巴掌抽在他脸上:“疯了?当初是因为没饭吃了,咱们才做了这没本钱的买卖。说好了劫富济贫,替天行道。你还想作这种事?想都别想。”

    “那三哥你说吧,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不然大家伙儿就朝大山里一钻,等风头过去再回来?”

    三哥默然片刻,缓缓说道:“也许,咱们还有条活路。”

第十四章 事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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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个人在一边商议,阿倮反握着匕首一点点切割着绑住手臂的绳索。结实的麻绳在匕首缓慢又坚定的滑动下,一点点裂开。

    “快点,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韩风一直关注着那几名劫匪的争吵。

    阿倮轻声说道:“就快好了。”匕首上又加了几分力道,磨了几下,双手稍微发力,用力一挣,顿觉手腕上一阵轻松。忍不住轻声呼唤道:“断了。”

    韩风试着将双手上的绳索扯开,忽然间看到那几人朝自己走过来,立刻停止了动作,轻声对阿倮说道:“见机行事。”

    为首的三哥走到韩风近前,低声说道:“知道你是个官儿,我们就怕这件事没法了结了。兄弟们吃这碗饭大约一年多了,从来没有下手害过一条人命。所以大致也不怕,反正都是因为饿肚子才做了这门生意。要是被抓去了,没有杀过人,最多也就是让我们充军。充军之后不管怎么样,至少也有一口饱饭吃。”

    “而且我们盗亦有道,劫了人,多少会给人留些盘缠,断然不至于让人客死异乡。就因为这样,我们才做的很放心,却没想到惹了你这个麻烦。”三哥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们商量了半天,放不放你,都是死路一条。做官的都要面子,你被我们抓住,怎么肯放过我们?”

    韩风双手既然已经挣脱了束缚,便不再担心了,此刻酒也醒得七七八八,就算打起来,这几个人也不在心上。便坦然反问道:“所以你们准备杀了我们,一走了之?”

    “杀人不是什么好事,开了个头,以后就很难收手了。”三哥苦笑一声:“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女人一样。没有跟男人睡过之前,倒是可以坚守贞操。可要是跟男人睡过了之后……是不是会变成荡妇就难说的很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你的口气,似乎不太想杀我?”韩风淡淡的说道。

    “虽然我也知道当官的说话靠不住。不过,我还想赌一次,看看我的运道是不是已经差到了极点。你们的马儿,我们不要了,钱大多还给你们,我们只留了十几两银子准备对付着吃饱肚子。希望大人你不要追究……”三哥缓缓的说道。

    韩风挑了挑眉毛:“你知道当官的靠不住,那我只是口头上说不追究,你怎么能保证我就真的不追究呢?”

    “说真的,我信不过你,但是我信得过这位姑娘。”三哥看着阿倮说道:“请你对天菩萨起誓,绝不追究我们。”

    阿倮的脸色变了变,这可是涉及到他们彝族的信仰。起誓这种事儿对于韩风这种人来说,当然是随口就来,可是对于阿倮来说,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

    韩风双手用力一挣,摆脱了绳索的束缚,伸手拍了拍三哥的肩膀:“我看,起誓就不用了。现在我已经脱离了禁锢,绑住一只手也能打赢你们五个。不过,听你刚才那么一说,好像还真有些盗亦有道的意思。我在考虑着,是不是给你们一个机会。”

    韩风的双手一挣脱出来,顿时让那些劫匪变了脸色,但是三哥是有苦说不出,韩风的手掌搭在他的肩头上,有意无意的掐住他的肩颈骨和琵琶骨,半身的力量都用不出来。光是这一手,就已经让这位劫匪头子明白过来,今天要不是遇到韩风喝醉了,这次可就踢到铁板上了,没等自己的兄弟们动手,三哥就已经抢先喝道:“谁都不要乱动。”

    “很好,你是个聪明人。”韩风眨了眨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樊鹏。”三哥轻声说道:“在家排行老三,不过家里人现在都已不在了。”

    “你好像读过书?以前做过什么?”

    樊鹏隐约觉察出韩风并没有杀死他的意思,胆子也就大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这几个都是我乡里。小时候曾经在一起读过几天私塾,后来乡里发生了瘟疫,全村就活下我们几个人。逃到广都来,卖了几天力气,偏偏遇到无良东家,克扣我们的工钱,一怒之下,我们就打了那个东家,听说打的去了大半条命。我们觉得肯定要吃官司,说不定就要充军,索性就干了这行买卖。”

    “你说的事,我会派人去查。”韩风沉吟道:“樊鹏,我听你谈吐做事,心中还是有些想法,若是真的甘心为贼,也不至于一年来不杀一人。现在你帮我做一件事。做好了,我会和官府通气,将你们之前的罪过尽量轻判。”

    “轻判?这一年来少说抢了十几二十个人,怎么轻判?”樊鹏苦笑道:“大人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你也没有太多可以选择的余地,除非你准备在深山老林里蹲上一辈子。不然的话,我总是可以把你挖出来的。”韩风微笑着,但是笑意却让樊鹏有些不寒而栗,看起来,算命的说他运势差,还得在继续一段日子。

    …………………………………………

    甘孜在四川也是个大镇,这儿关系着茶马古道的交易,茶马司在这儿设立机构,甘孜各个民族的百姓都有,民风朴实,但是稍有不慎,犯了别人的忌讳,那也是大忌。

    昌隆茶庄在甘孜也是老字号了,不过由于茶叶生意不像是酒楼客栈,每天人来人往,所以显得略微有些冷清,掌柜的靠在柜台上打着盹,店里的伙计自然不敢如此放松,装模作样的在整理货柜,拿着抹布在已经很干净的柜台上擦来擦去。

    “少爷,里边请!”

    伙计抬头一看,只见几名打扮的十分光鲜的跟班,如众星捧月一般,前后服侍着一位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一身苏绸长袍,手持折扇,神情冷漠,抬步走进茶庄,看了看在柜台后打瞌睡的掌柜,冷哼一声道:“甘孜的茶庄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这要是放在我们广都,早就把掌柜的给赶走了。”

    伙计听着对方来头不凡,急忙招呼道:“几位请坐。您是想买什么茶叶?”

    掌柜的揉了揉眼睛,看着这几位不速之客。只听那个年轻人沉声说道:“西湖龙井、庐山云雾、安溪铁观音、信阳毛尖,这几样都有吗?”

    “有有有,我们这儿货是最全的。不过您说的这几样都是名茶,价钱不菲。”掌柜的从柜台后转过来,笑呵呵的对广都客商说道:“不知道您想要多少?”

    “每样我都要三十斤。”年轻人傲气凌人的说道:“不要跟我谈钱,我什么都缺,偏偏不缺这玩意。”随即伸手入怀,取出一颗金锭子,摆在茶几上。黄澄澄的金子被阳光一照,灿烂夺目,天底下哪里有人不喜欢金子的?

    “三十斤……”掌柜的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下,才接着说道:“这位官人,不瞒您说,四样名茶加起来一百二十斤,你可知道这笔钱得多少,小店全部存货也不值这么多钱啊。像是那最贵的铁观音,一两银子只不过才能买一两茶叶而已……”

    “只怕没有这么贵吧!”年轻人站了起来,贴着老掌柜的耳边说道:“我听人说,你这里有便宜的茶叶卖,至少要比外边便宜四成呢。要不然我能大老远从广都来你这儿买?”

    他那一口标准的广都口音,当然瞒不过土生土长的老掌柜,但是老掌柜依然迟疑着,喃喃说道:“没有,真的没有。”

    年轻人也不勉强,叹息一声:“那可能是朋友给我介绍错了地方。我再去别家问问去。”

    说着,拿起茶几上那一枚金锭子放入怀中,举步朝门外走去。掌柜的站在原地,笑呵呵的目送他们离开,随即脸色渐渐冷漠,低声对伙计吩咐道:“跟上去,看看他们住哪里,接触过什么人?”

    店伙计答应一声,随手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戴了顶小帽,便举步走出茶庄,低着头,顺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掌柜的转身走回后堂,那儿却有一位中年人正看着账本,听见掌柜的脚步声,那人抬起头来,微笑着对他说道:“做的好,我们现在做事要谨慎,听说韩风亲自带队去查凉山那里的茶马司。我想,早晚是要查到甘孜来的。现在出货要快,但是也要安全。如果不是咱们的老主顾,还是小心谨慎的好,不能看到对方拿钱出来,就把茶叶端出去给人家。”

    “我知道……不过,那人看起来很有钱,一口地道的广都话,倒也不像是锦衣卫的人。据我所知,锦衣卫很少用本地人,因为怕本地人会因为各种裙带关系,走漏风声。”

    “小心驶得万年船。”中年人叹息道:“我们的后台老板,可不想现在就跟韩风对上。但是那些狡猾的成都官员,故意来回推搡,把事情推到韩风身上,这家伙向来是无事就喜欢出头,更别说是送上门的勾当了。这是逼着咱们跟锦衣卫作对呢。唉,能不让他们抓到把柄,就省点烦心事吧!”

第十五章 月有阴晴圆缺

    (ne?)

    韩风在上唇贴了两撇假胡子,看起来年纪要大了一些,身上裹着一件从旧衣坊里花了三十文钱买来的破旧短衫,懒洋洋的靠在茶庄附近的大树上。左右路人经过的时候,就算随意看到韩风,也以为这是一个在等着招闲工的汉子。

    “每月两贯钱……去我的货仓搬货,包吃住。”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在韩风面前停下脚步,伸手捏了捏韩风的胳膊,赞道:“虽然面色有些憔悴,不过身上还挺结实。怎么样?我给的条件不错了。做不做?”

    “不做。”韩风斩钉截铁的答道,目光始终似有还无的盯着茶庄的大门。

    商人冷哼一声,打量了韩风几眼,轻蔑的斥道:“面无三两肉,还挑精拣肥,就我给的价钱,整个甘孜你都找不到第二家。不做,本大爷还不请你了呢!”

    阿倮双手十指拧在一起,漫不经心的在街上踱着步,她身上虽然还穿着彝族的服饰,却已经将那些东果部落的标志都给拿了下来,就像是个普通的彝族少女想要在街上买东西似的闲逛着。她和韩风一东一西,目光却都没有离开过茶庄。

    路边有个书摊,阿倮蹲下来,在书摊上胡乱翻着书。卖书的小贩一个劲的赞道:“姑娘也识字啊,真是难得。要看小说吗?这儿有最新版的《大宋第一盗》和《南宋锦衣卫》,看看……”

    阿倮伸手接过那两本书,假意翻了翻,忽然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从茶庄里,樊鹏带着他的伙计们大步走了出来,阿倮急忙站起来,就要尾随樊鹏等人离去……

    卖书的小贩急了:“姑娘,你看书不给钱也就罢了,好歹收藏一下么,咱不能当小白啊不是……”

    阿倮丢下一小块碎银,缓步跟在樊鹏等人身后,保持着四五十步的距离,韩风在对面已经抱着膀子晃晃悠悠的迎面走了过来。樊鹏等人就像看不到韩风似的,昂着头从韩风身边走过。待到韩风和阿倮擦肩而过的时候,阿倮的耳中听见韩风简短的两句话——

    “有人盯梢。不要轻举妄动。”

    阿倮默然无语,继续朝前走去,偶尔停下脚步在路边的摊子上翻看东西的时候,果然看到一人跟在樊鹏等人身后,东张西望的跟了去。那人的举动落在韩风这行家的眼中,简直就不能叫盯梢,一点专业水准的都没有。韩风索性坐在茶庄对面的拴马桩上,懒洋洋的晒起了太阳,等了半天也没看到还有人出来继续盯梢,这才放下心来,忍不住冷笑一声:“在我锦衣卫面前玩盯梢,这尼玛不是在张学友面前唱吻别么,看来这茶庄只是个门面,真正的幕后老板应该另有其人啊!”

    樊鹏故意在一个小杂货摊子前停下脚步,看着阿倮远远的用手指挽住一缕头发,在手指头上不停的缠来绕去,这是他们早已约好的暗号,樊鹏知道有人盯梢,不动声色的买了两件杂货,便带着盯梢的人慢悠悠的逛大街,到处装大款,吃香喝辣,斗鸡走犬,玩的不亦乐乎。处处显摆着暴发户的气质。不过,樊鹏本就没有当过有钱人,扮暴发户倒是不用伪装,本色演出就是,反正就是到处撒钱呗。

    盯梢的人目送樊鹏等人走进甘孜最大的客栈,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茶庄。

    老掌柜依旧坐在柜台后打着瞌睡,看到小伙计走了回来,轻声问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那几个应该是广都来的土财主和保镖,只怕许久没离开过广都了,到了甘孜看什么都新鲜,就这么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金银首饰买了一大堆,土特产也买了一大推。我掐指一算,少说也花了七八十两银子。只不过是土包子而已!”小伙计笑道。

    掌柜的点了点头:“要是土财主就好办,你看到他们住在哪里了?”

    “看到了。”

    “那好,明天就去那附近溜达,看到他们出来的时候,就过去装作假意遇到,说本店来了新货,邀他们来看看。但是要告诉他们,提前准备好钱,若是不够钱付账,那就不用来了。”老掌柜盘算了一下,轻声说道:“咱们现在出货要快,要是他们能够多买点,不介意再便宜一些卖掉。这些茶叶放在我这儿,始终不踏实,韩风查完了凉山来到甘孜,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就不好办了。”

    “小的明白。我办事,您放心!”小伙计嘿嘿笑了两声,志得意满。

    天色已经落黑,转了一整天的樊鹏腰酸腿疼的躺在床上,忽然间窗户被人掀开,两条黑影一前一后灵猫般的跳了进来。一人轻声唤道:“樊鹏,起来!”

    “韩大人……”樊鹏扶着腰坐了起来,一边揉着一边感叹:“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上街买东西的都是大姑娘小媳妇。男人天生就不是干这活儿的料。当年我被捕快追了七条街,也不过多喘几口气罢了。今天到处逛街买东西,草民真是自杀的心都有啊!”

    韩风轻声劝慰道:“没事,明天就不用买了。”

    阿倮轻声笑着,走到桌子边拿过一个茶杯,舒服的坐了下来:“别以为女人就天生喜欢买东西,逛街是一种快乐。并非要买东西。说回正经事……”

    “今天樊鹏提出要一共一百二十斤,他们借口没有。但是我们推算,这些人手中的各色茶叶,加起来不会少于两百斤。韩大人准备用这些茶叶跟我们东果换多少战马?”

    “为什么一定要跟东果换?”韩风故意摆起了架子,翘起二郎腿坐在床上,脚尖一抖一抖的,笑眯眯的看着阿倮:“我只是来查清楚真相,这些茶叶如果证实是茶马司勾结其他衙门私自扣押下来的茶叶,当然要充公。就算要继续拿去换战马……也得重新找人了。”

    韩风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阿倮,语气十分严肃的说道:“不要忘记了,你们东果部落可是一怒之下就砸了我们在川西北的茶马司。茶马司虽然很小,可也是朝廷衙门,我不追究你们东果等同于谋反的罪状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要茶叶……”

    阿倮没想到韩风忽然提起这件事来,怒气冲冲的反驳道:“既然是你们汉人的茶马司坑我们东果人在先。就算我砸了他,又有什么不得了的?好你个韩风,本来这几天我对你的看法,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现在……”

    “逗你玩的。”韩风截断了阿倮的话头,低声叹息道:“你实在没有说笑的天分,两句话就上了火。的确,茶马司是有错的话,这批茶叶我可以做主,送给你们东果部落。不要你们从藏人那里过来的马匹。不过,东果始终要为砸了茶马司负责,否则朝廷的威信就会受挫。你想过要解决这个问题了吗?”

    “没有!”阿倮听说要把那批茶叶送给东果,心中一乐,可是韩风说得也有道理,大宋毕竟是要颜面的。如果茶马司被砸了,不追究。那么以后哪个衙门做错了什么事,大家是不是跟风去一块给砸了?

    樊鹏忍不住插口道:“东果要解决这件事并不难。既然韩大人愿意送茶叶,难道你们不能送些特产和马匹当做赔罪吗?大家各退一步,也就算了。”

    两道目光一齐落在樊鹏的脸上,樊鹏顿时知道自己犯了傻,面前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在和东果部落兹莫的女儿谈判,自己根本没有调停的资格。说话都是错!

    “我什么都不说了!”樊鹏唯唯诺诺的说道:“我给你们倒茶去。”

    韩风收回目光,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阿倮的身边,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阿倮的脸色变幻不定,有些惊异的看着韩风,半晌才喃喃说道:“这……不可能!”

    “我觉得有可能。解决了这里的事情,你回去东果好好替我跟你的族人说说。”韩风诚恳的说道:“拜托你!”

    “好!”阿倮看了看樊鹏,没有再继续和韩风研究他那个显得有些过分的要求。缓缓问道:“如果茶庄的人叫樊鹏去交易。我们怎么做?”

    她皱了皱眉头:“只靠两个人抓人是肯定不行的。临时从附近的军营抽调人手?还是去衙门调动捕快?韩大人,你有什么打算?”

    韩风笑了笑:“这些茶叶没有交过税,没有各地开具的票据。一查就知道,我们出钱买下来就是,这些就是证据,然后再调兵遣将去抓人。何必要自己去拼命呢?”

    “大人,高!实在是高啊!”樊鹏逮到个机会,先拍拍马屁争取把刚才的失态挽回。

    两道目光又齐刷刷的落在樊鹏的脸上,樊鹏郁闷的朝着嘴巴拍了一下,手指头顺着唇间一划,做了个不再开口的手势。

    “如果出现任何变故,我们要怎么办?”阿倮认真的问道:“我们加起来只有七个人,你可不要告诉我,你真的有万夫不当之勇!”

    “这个真没有!”韩风耸了耸肩膀:“我这人不怎么会计划,随机应变。希望接下来的事情就像今天晚上的月亮一样圆满就好了……”

    一朵云彩缓缓从天空飘过,将那轮明月挡住大半边,银色的光芒似乎也暗淡了下来!

第十六章 人有旦夕祸福

    (ne?)

    阳光并不十分灿烂的中午,风儿带着一阵阵微寒,茶庄的门依然开着,一块块门板卸下来整齐的放在门旁,看起来有那么几分六扇门的意思。掌柜的依然还是那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小伙计依然还是忙碌的在店里擦拭着什么。

    樊鹏走到门口,右手成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一声。小伙计看到是他们一行人走了过来,喜笑颜开的迎了上来,招呼道:“官人来的挺早啊。”

    樊鹏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随即问道:“早上你不是说有货吗?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老掌柜睁开那双小小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樊鹏,轻声开口:“官人随我来。”

    茶庄看起来并不大,走进去却是很深。过了后堂有个大院子,里边放着几口水缸。大院子之后是几排房屋,看样子是有人居住。再过了那几排房屋,稍后是个货仓。老掌柜冲着坐在货仓前晒太阳的几个伙计使了个眼色,那几人立刻忙碌起来,从货仓里搬出几口硕大的铁箱子,端端正正的放在货仓门口。

    “这里可不止一百二十斤。”老掌柜指了指箱子:“大约有二百多斤,你可以去验验货。如果一下全都吃下,我还能给你算便宜一点。”

    “都包下怎么也得给我算半价!”樊鹏讨价还价道。

    老掌柜摇了摇头:“没打算贱卖。我这儿也没有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说法,一口价。官人你若是觉得合适,就给拿下,若是觉得不合适,咱们就一拍两散。川中到吐蕃,茶叶是不愁卖不出去的。”

    樊鹏算了算口袋里韩风给的金银,估摸着大约够把这些货给包圆了,也不以为然的走上前去,打开一口箱子,看着里边一包包已经捆好的茶叶,随手拿起一包,撕开包装,取出几颗茶叶,放在口中轻轻咬了咬。

    “是好茶。”樊鹏站起身来赞道:“这样的好茶,运回广都,可以赚不少。”

    话音刚落,忽然从前进里跑进来十几个人,为首一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手中拿着一支铁棍,直奔樊鹏,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人已经略略弯腰,手中铁棒带起一阵风声,咔嚓一声,铁棒砸在樊鹏的小腿骨上。顿时疼得樊鹏双手抱腿,满地打滚,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老掌柜诧异的翻了翻眼睛,轻声问道:“什么事?”

    那汉子没有回老掌柜的话,冷冷的看着樊鹏:“好样的,你们锦衣卫以为派几个人来就像套出我们的货,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弟兄们,给我动手,一个个都往死里打。我倒是看他们是不是有九条命,敢在甘孜玩障眼法!”

    十几条汉子个个手持武器,那汉子一声令下,一群人立刻扑了上去。樊鹏带着的几名伙计本就势单力薄,加上是来交易的,身上也没携带武器,几个照面之间就被打翻在地,那些汉子根本就不停手,手中的棍棒就像雨点般落下,每一下都重重打在樊鹏等人身上,偶尔传来清脆的骨裂之声……

    老掌柜不再言语,独自走到一边,靠着栏杆默默的看着樊鹏等人被打的惨不忍睹。

    “出状况了。”阿倮蹲在屋顶上,看着樊鹏等人被打的翻来覆去打滚,惨叫声就算是在外围的屋顶上都能听得见,低声说道:“韩大人,快想办法。我不知道樊鹏他们是哪里出了纰漏,但是这么打下去,会打死人的。”

    韩风手掌扶着屋檐的片瓦,冷眼朝院落里望去。茶庄四周都是商户,最后一进之后是一片树林,蹲在屋顶上也不虞被人看到。若不是如此,韩风和阿倮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大咧咧的蹲在别人家的屋顶上偷窥。

    樊鹏死死咬着牙关,铁棒落在身上,一股股沛然无匹的力量撞入他的身体,喉头早已是甜甜的,若是一开口,只怕一口鲜血马上就喷了出来。混乱中偷眼望去,自己的几个伙计都被打得鼻青脸肿,可是那些汉子根本就没有停手的意思,一棍棍接着劈下,忽然间一棒子砸在樊鹏的肩头,半边身子顿时麻木不堪……

    “说,锦衣卫是怎么混进来的。”为首的汉子收起铁棒,双手笼着胳膊,冷漠的看着樊鹏等人挨打,冷笑道:“我要是你们就老老实实说了,免得多受皮肉之苦。告诉你们,这房子后边就是一片荒岭,打死你们,把尸体往山上一丢,一夜之间就被野兽吃的干干净净。就算官府看到尸骨,也不知道身份了。你们岂不是做了冤死鬼……”

    韩风缓缓说道:“阿倮,不要轻举妄动。那些人打的很凶,但是棍棒落下都避开了头、心这些要害。我觉得他们是在试探樊鹏。如果我们现在跳了出去,那就是前功尽弃。”

    阿倮焦急的抬高了身体朝院落里望去,已经有个跟着樊鹏的伙计被打得昏厥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简直就像是死了一般。阿倮反手按住腰间的弯刀:“韩大人,再不救人,他们可就真的被打死了。试探人哪里有这样的试探法?简直是把人往死里打啊……”

    “听我的,最多再打几下,他们就会住手了。”韩风仔细回想,自己并没有什么暴露踪迹的地方。而且,如果凉山那一路出了状况,小和尚等人应该马上派人来通知自己。因此,韩风还是坚定的判断,这些人是在虚张声势。

    “你们汉人常说,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姑娘我就没法忍了!”阿倮愤愤喝道。

    为首的汉子有些诧异,那几个人看起来并不是什么硬骨头,但是打的这么厉害,他们的确哭爹喊娘了,的确叫苦连天了,可就是不认自己是锦衣卫的人。八成真的是广都来的土财主,那汉子由不得有些好笑,又替这几个人委屈。不过也没办法,是上边的人交代下来,要狠狠的打一次,试探他们到底是不是锦衣卫的人。这顿打已经打了,待会儿就给他们的茶叶价格里再扣掉小半成算作补偿好了。

    正要出声叫那些汉子不要再打了,忽然头顶上哗啦啦的乱响,那汉子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的彝族女子站在屋顶上,双脚连踢,将许多瓦片踢下来,好几人闪避不及,被瓦片打在头上,顿时破了好几道口子。

    那女子纵身从屋顶上跳下来,手中挥舞弯刀,接连逼退两人,挡在樊鹏等人身前,厉声喝道:“你们这些贼子,盗卖朝廷茶叶,还敢动手伤人?自己束手就擒,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那汉子有些好笑的看着彝族少女,淡淡的说道:“果然是锦衣卫来了人。看来老板猜的一点也没错。”

    “上!”那汉子的脸色已经一点笑容都没有,手中铁棒一丢,从腰间解下一条软剑,迎风一抖,明光闪亮:“这几个人,格杀勿论。”

    韩风一看到阿倮冲动的跳下去,心中就暗暗叫苦,果不其然,这些人的确是在试探樊鹏等人,方才韩风已经看到他们有收手的意思了,眼瞅着就要大功告成,没想到阿倮在这关键时刻沉不住气,纵身一跃,反而把大家伙儿都带进了死局。

    院落里已经打成一团,韩风的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那十几条汉子虽然身穿便装,进退之间却很有章法,分进合击之时很像是军中操练过的技击之法。樊鹏等人已经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了,阿倮一人要是打十来个闲汉也许还能凑合,可面对这么一群人,就明显处于下风,十多件武器绕着阿倮的身体转来转去,稍有不慎,马上就是魂断甘孜的下场!

    “败家娘们啊……”韩风恨恨的骂了一声,反手握住腰间的钢刀,暗暗发誓:“小爷以后要是再带着这个女人做事,小爷就宁可去跳海。”

    老掌柜好整以暇的靠在栏杆上,看着那些人把阿倮逼得进退失据,心下很是安定,看着阿倮闪避之间偶尔露出的雪白小腿和那粉雕玉琢的玉臂,年老的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渴望。虽然阿倮当他的孙女也不过分,但是越年纪大的人,越喜欢小女孩,君不见带着小女孩去看金鱼的,都是怪蜀黍么?

    老掌柜舔了舔嘴唇,嘴唇似乎有些发干,那个玲珑的身体虽然一直遇险,却始终没有败北,眼瞅着那伙人已经加紧了攻势,老掌柜忍不住开口叫道:“别弄死了,抓住了送到我老人家房里,老夫亲自调教调教她。”

    “老**!”阿倮破口大骂,没想到只是一分心,险险被人一刀劈中,而樊鹏等人只是趴在地上没法动弹,不但帮不上忙,好几次还差点绊倒了阿倮。

    老掌柜忍不住笑了笑,脸上的皱纹顿时如菊花般盛开。想象着又可以得到一具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躯体,他仿佛觉得自己又年轻了二十岁。正想得开心,脖颈处陡然一凉。一个阴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叫他们住手!”

第十七章 浮出水面

    (ne?)

    “住手,快住手。”老掌柜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活了一把年纪,还从来没有试过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这一惊非同小可,一瞬间已经是满身汗水。

    却没想到的是,那些连连动手的汉子根本就没有住手的意思。为首那人只是冷漠的回头看了老掌柜一眼,手中的软剑却依然毫不留情的朝阿倮刺去。

    “你们……”老掌柜惊恐的叫道。

    韩风挑了挑眉头,手中长刀斜斜的从老掌柜的脖子上划过,刚才还充满**的躯体一瞬间放松了下来,软绵绵的顺着韩风的身体瘫软在地上。一股鲜血顺着他的脖子流了出来,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小小的血坑。

    刀光连闪,韩风接连格开两人,抢到阿倮身边,将她护在身后。

    如果只是面对着眼前的十来人,韩风一点也不畏惧。今时今日的韩风已经不是当日校场上和李冬豪一决高下时候的水准了。就算这十来个人是训练有素的军士,难道还能比当日李四维的庭院里那些卫士更加难缠?但是从屋顶上跳下来的时候,韩风已经远远看到一队身穿便服的人快步朝这间茶庄跑了过来,如果现在不走,对方人马越来越多,再想要逃命就来不及了。

    “从房顶走,我掩护你!”韩风低声在阿倮身边说了一句,随即从腰间解下一条钩锁,用力抛在屋顶上,伸手抓住,反手一拽,觉得十分结实。百忙中,还挡开了对方两记进攻。

    阿倮点了点头,伸手扣住钩锁,双手用力,朝屋顶上爬去,她此刻也顾不得身后,料想韩风应该能掩护着她的背后。韩风接连挥动钢刀,将那领先攻来过的两人,逼得手忙脚乱。回头一瞥,只见阿倮已经爬上屋顶,心中稍稍安定。再看那些趴在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的樊鹏等人,只觉十分凄惨……

    “投降。”为首的汉子高声叫道:“看你身手很是不错,在锦衣卫也应该是个人物。白白在此送了性命就不值得。”

    韩风冷笑一声,手腕一翻,钢刀雪片般掠出,将那群人迫开两步,伸手扣住钩锁,双足在墙上一蹬,竟然凌空翻了个跟头,稳稳的落在屋顶上。

    韩风刀尖指着躺在地上的樊鹏等人,沉声对那些汉子喝道:“如果他们不死。将来你们或许还有条活路。如果……他们死在甘孜。我保证你们这伙人的后台无论有多大,我都会想尽一起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虽然头顶上是温暖的太阳,但是韩风话语中的森寒气息和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依然让这些人暗暗心惊。虚言恫吓的人满街都是,但是这些刀头上见过血的汉子,在韩风的口中听见了这句话,自然可以分辨出,这个年轻人到底是在吓唬自己,还是真的会让这些人个个生不如死。

    韩风冷冷的扫视那些汉子,转身跳下屋顶,快步跟上阿倮,朝隐蔽处跑去。

    跑着跑着,忽然间韩风觉得有些不对劲,阿倮的脚步越来越慢,身体也越来越不平衡,急忙追前几步。她的肩头上是黑色衣服,因此并不显得受伤,走近了才看到肩头早已被软剑划伤,一道血口还在不断流血。

    “先包扎了再说。他们没那么快追来。”韩风说着,从内衣襟撕下一片白布,裹在阿倮的肩头上,绕了几圈。

    阿倮抱歉的看着韩风,喃喃说道:“这次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跳下去,也许就不会害了樊鹏他们。”

    韩风现在怎么能和一个十六七的少女一般见识。假若阿倮是他锦衣卫的下属,哪怕是林珍小舞这么亲密的关系,只怕也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了。不过,她始终是个外人。韩风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算了,要是换了两年前小爷的脾气,比你跳的还快。我也没想到,都已经到了交易的关头,对方居然还用这样的手段来试探……”

    “那现在怎么办?”阿倮看着肩头上的伤口被一点点包扎好,似乎疼痛也少了点。急忙问道:“是要回成都府去调兵吗?”

    “用不着!”韩风将伤口包好,走在阿倮的身后,两人朝着僻静的小巷子快步走去。这里比较是甘孜,并非是一般的大城。倘若是那些大城,街道宽敞,对方也许早就追上了来。甘孜城里的大路加起来也没超过三条,余下都是大家用脚踩出来的道路,狭窄,弯曲,复杂……说句难听话,走进去,根本就不知道别人走到了哪个岔道。

    “是什么人有这样的能耐?”阿倮轻声自言自语道。

    韩风缓缓说道,似乎在告诉阿倮,似乎又是在组织着自己的思绪:“那些人能够从茶马司盗卖朝廷的茶叶。茶马司里一定有人参与的……其次,茶马司只是个屁大的衙门,他们根本没有胆子自己吞下这么多茶叶。成都的各个衙门互相推诿,要么是全都参与,要么是都没参与,否则的话,没有人敢把这案子踢到我锦衣卫来的……”

    “我觉得成都的衙门虽然很可恶,可是他们不至于参与其中。”阿倮接口道:“我们彝族人虽然没有汉人富裕,可日子也过得去。成都在大宋是仅次于临安的大城。制置使司、宣抚司、成都府……这些衙门随便找点财路,也不亚于茶马司的钱财入账。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卖茶叶呢!”

    韩风点了点头:“对,所以我之前一直在怀疑……今天看到那些军士,我的判断应该有九成是不会错的。”

    “是何方神圣?”

    “有哪个衙门是被宣抚司的吴晫大人,还有成都府和制置使司都看着不顺眼的?但是他们又不方便亲自动手把这个衙门给铲掉的?”

    韩风问了两句,阿倮的眼前顿时一亮:“兴元军……在成都得罪了这么多衙门的,只有兴元军。”

    韩风赞许的笑了笑,那个悲哀的兴元军,本来就是被朝廷放置在四川,用做牵制吴家的驻屯军。当然,也有防御外敌的作用。但是兴元军的建军本意就注定了要被吴家打压。这是兴元军和宣抚司的矛盾。

    而兴元军直接接受枢密院的管辖,枢密院山高皇帝远,名义上的控制权就在制置使司的手中。而制置使司怎么可能管得住这些骄兵悍将?这么多年下来,制置使司和兴元军也累积下不少矛盾。

    更别说成都府兴元府这些地方,跟兴元军更是矛盾重重。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兴元军的军饷是户部发到四川……实际到了兴元军的手中也剩不下多少了。他们索性勾结茶马司,贩卖官府茶叶,收购不良马匹……其实是在创收……

    “有点意思!”韩风沉吟道:“让小爷想个办法证实一下。”

第十八章 虎狼

    (ne?)

    甘孜的茶马司是个很小很小的衙门,小到看起来常常会被人误认为是一个货仓。/名书楼ingshl名书楼/这也难怪,甘孜这里本来就是少数民族很多的地方,也不算很富裕。过于富丽堂皇的衙门反而不利于宋廷和四川的少数民族沟通感情。

    蚊子虽小,五脏俱全。茶马司没有因为地方小就失去了职能。里边各色官员一应俱全,吃着皇粮不干事的,不吃皇粮拼命干活说不定还得背黑锅的,几乎坐满了茶马司正堂。

    门房是当地人,耷拉着眼皮打瞌睡,这季节的茶叶已经交付给了从吐蕃过来的藏民头领,虽然吐蕃四大王系还没有统一,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用马匹来交换汉人的茶叶。忙完了事儿,就连门房都轻松了起来。正堂里的官员虽然都坐在那里,却不是在做事,而是聚在一起推牌九。

    牌九在桌子上摩擦的声音刺激着门房的耳朵,赢家哈哈大笑声、输家跺脚咒骂声、铜钱撞击着金银的清脆响声,不绝于耳。门房的心里有些瘙痒,恨不得也去赌两手,可是他知道,里边都是官儿,人家一把牌的输赢就是自己一个月的薪俸,赌不起啊!

    一边被瞌睡折磨着,一边被牌九声刺激着,门房就这样过着冰火两重天的日子,忽然间,有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旋律,传入耳中。

    “这里应该就是茶马司了,请你通传一声,请茶马司知事出来相见。”

    他懒洋洋的抬起头,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位彝族少女站在眼前,平素里,门房根本就没有地方摆官威,也没人看得起一个破烂衙门的门房。今儿个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冷冷的眯着眼睛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知事大人事务繁忙,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吗?老子还想见见宣抚使大人呢。有这个命吗?”

    “如果你真的有事求见宣抚使,我会帮你引见的。”年轻的男子笑了笑,伸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拍:“不过,里边我听得清清楚楚是牌九的声音,想必知事大人应该不怎么忙。你若是不去通传,我就进去把他揪出来了……”

    主辱臣死,主子被辱,狗也没面子。门房最受不得的就是在整个甘孜,大小衙门里,从来都是自己所在的茶马司最被人看不起。最高长官不过是区区八品官,办公地方简陋,又没有实权。/名书楼ingshl名书楼/平素跟着茶马司知事办事,从来都是看知事给别人点头哈腰的份。今天好不容易想摆摆衙门里人的威风,又被人看不起,这一份无明业火顿时从门房的脚底板一直烧到头顶。

    “格老子的……”

    还没等他骂完,那个年轻的男子已经一拳打在他的嘴上,嘴唇破裂,门牙松动,鼻血长流,立马捂着脸蹲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那男子带着彝族少女走了进去。

    “坐庄通杀了!”茶马司知事兴高采烈的翻开手中的牌,至尊宝通杀,这样的牌,也不知道得多少把才能出一回,他贪婪的看着满桌钱财,双手围拢在桌上,想要把钱都拢到面前。可是,一双大手却按在了桌子上。

    知事抬头一看,是个很年轻的男人,诧异的伸头看了看门口,却看到那个倒霉的门房正抱着脸蹲在地上。知事立刻落下了脸色,冷冷的说道:“茶马司虽小,也是朝廷衙门,你在这里闹事,本官就要法办你。”

    “这时辰在衙门里赌钱,也不知道咱们到底应该谁法办了谁!”年轻男子轻声笑着,从怀里取出一块沉甸甸的铜牌,啪的一声丢在桌上,淡淡的说道:“既然你们赌得这么开心,那我以这块铜牌为赌注,跟你赌赌,你看能值几个钱?”

    知事诧异的将他丢在自己面前的铜牌抓在手中——“大宋锦衣卫所”六个正楷大字映入眼中。翻开背面却是五个小字——“都指挥使韩”。

    “大人……”知事声音一颤,急忙说道:“我……”

    “我问你,这块牌子值几个钱?”韩风抱起膀子冷冷的说道。

    “下官不敢说。”知事已经是满头大汗,身边十余位茶马司的官员目瞪口呆的看着忽然莅临的韩风,不知所措,更不敢做声。

    “桌子上有多少钱?”韩风指了指满桌金银。

    茶马司的官员虽然办事不怎么样,但是数钱还是挺快的,铜钱金银一会儿就出了数据:“回大人的话,这上边一共有十七两黄金,二百八十四两白银和六贯铜钱。”

    “你的俸禄是多少?”韩风眯起眼睛,喃喃说道:“我这人的算术不太好,等我掐指一算。你们茶马司最高八品官,余下的月俸都是十贯左右。*名书楼*ingshl*名书楼*嗯,也就是说,在场这么多人,一个月也就是不到二百两银子的俸禄。你们很有钱嘛,很有志气,居然拿着自己半年的俸禄在这儿赌博……”

    韩风伸出手臂,抓过一名茶马司小官,指了指桌面:“这上边有你多少钱?”

    “七十两……”小官战战兢兢的答道。韩风缓缓松开了手掌,将他推到一边。

    韩风摆足了官威,索性坐在赌台对头,漠然看着这些心惊胆战的官员们,他不说话,那些官员都是挤出一脸笑容陪着韩风站着。他轻轻咳嗽一声,那些官员顿时一片‘是是是’。他目光到处,那里的官员立刻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把你们的账本拿出来我看看。还有,今年茶马司交易过来的马,送去哪儿了?”

    知事急忙翻箱倒柜的从一大堆赌具中找出一本账簿,双手恭恭敬敬的送到韩风面前:“大人,账目都在这里,绝对没有问题。至于交易过来的马儿,因为今年兴元军的战马吃紧,所以先行补充到兴元军去了。这件事,兴元军的统制官们已经和上边报备过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想看看你们换过来的马到底是什么成色?就要亲自去一次兴元军了是吗?”韩风随手翻看着账本,不得不说,那些官员虽然现在不干正经事,但是账目却做的十分漂亮,从表面上看,根本就没有任何错漏之处。

    知事走到韩风身边,低声说道:“的确如此,我们茶马司只管茶叶和战马的交易,至于后来的事,大人也知道,区区一个八品衙门,怎么可能管得了那么多?呃,要是兴元军那里养马养的不好,我们也无权干涉啊,对不对!”

    兴元军,又是兴元军……韩风回头看了看跟他一起到来的阿倮,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已经有些怒不可遏,就是这些贪官污吏,让她和她的族人们无法得到今年的茶叶,断绝了东果部落的财路。她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如果可以的话,阿倮甚至想拔刀出鞘,将眼前这些官员的狗头一个个砍下来。

    “账本我带走。”韩风把账本一收,伸手取过知事身旁的铜牌,放入怀中,看着满堂官员,吩咐道:“给你们五天的时间,自己去成都锦衣卫所报备。逾期不到的,革除官职,刺字充军。如果有一人不到的,余人同罪论处。”

    带着阿倮走到门口,韩风忽然转身说道:“其实我很希望你们畏罪潜逃,让我检验一下当初的皇城司到底追捕犯人有多厉害。”

    看着韩风和阿倮走出门口,一屋子官员看着满桌金银,忽然悲从中来,哭成一片……

    茶马司的门外依然是人来人往的街道,没有人知道,刚刚就在这个不起眼的衙门里发生了多大的事情,而且是可能会动摇整个四川防务的事情。韩风收起了笑脸,缓步走在街头,阿倮知道他一肚子心事,便也不去打扰他。两人仿佛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

    从感情的角度上,韩风很同情兴元军。这一支军的政治色彩太过于浓重,说难听点,是朝廷放在四川的一条狗,但是吴家的势力在四川是巨人。指望一条狗就能吓唬住巨人?这显然是太有难度了。还好,吴家一直没有什么反意,但是没有人会对前来对着自己狂吠的狗表现出好脸色。

    于是,悲哀的兴元军在四川遭遇各种排挤,他们想要给自己弄点钱花,这并不算过分。因为在层层盘剥之下,尤其是吴家最后还要插一手的情况下,兴元军几乎连军饷都不能足额发放。别的军队根本不用考虑赚钱的事,兴元军却要想着怎么去充实自己的腰包。这是一支很穷的军队!穷的让人可怜。

    可是兴元军做错了一件事,就是不应该从茶马司来赚钱,尽管茶马司可以给兴元军带来一部分丰厚的利润,可茶马古道不仅仅是联系着大宋和吐蕃的商路,更是安抚四川少数民族的一条财路。掐死了这条路,就是逼着四川的少数民族离心,四川不稳,北伐就无法以四川为大后方而行动,两路东西并进也根本就不用指望了。

    韩风纠结的有些头疼,按照法理和规矩,他应该马上去调动人手,把兴元军的涉案人员一网打尽。而现实中,韩风却不能,因为根源不是在兴元军的贪婪,而是在于他们是迫于无钱。除非能够让兴元军享受到其他军队都能够享受到的待遇,不然的话,今天是茶马古道,下次就难保是什么了……最严重的后果,在金人的煽动下,这一支军队会不会全军哗变,投靠金国?

    人,首先是个人,其次才是宋人、金人。最后才是军人普通人……民不患寡患不公尔,这句话放在任何地方都一样的奏效,军队也希望一视同仁,不可能驻屯军吃香喝辣,兴元军就要每天青菜豆腐。是人,都会不服气的。

    “我知道你公然以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身份出现,是为了给予兴元军压力,让他们不敢杀死樊鹏等人。也是为了保护你我的安全……毕竟,如果当朝右相的儿子,皇后的堂弟死在甘孜的话,兴元军除了造反就没别的路走了。但是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你就不能回去调兵遣将,把兴元军和茶马司里的贪官污吏一网打尽。”阿倮走在韩风的身后,喃喃说道。

    韩风停下脚步,看着这位彝族姑娘,轻声说道:“你说得对,可是我现在还不知道要如何处置兴元军……这不是我以往的个性。可能是因为以前我快意恩仇,面对的只是一小股势力,或者他们根本就站错了立场。而这一次,内里的缘由太过于盘根错节,我不想轻举妄动,最后逼得别人铤而走险。”

    “好,说什么都是你……”阿倮气鼓鼓的撅了撅小嘴。

    “我已经吩咐锦衣卫在甘孜的人手,快速去联络在凉山的那一批人,让他们赶来甘孜,搜集证据。”韩风淡淡的说道:“我要回成都去找杨子厉谈谈。”

    “他是谁?”

    “兴元军都统制。”

    阿倮有些担心的说道:“杨子厉既然是都统制,手中的实力就非同小可。假如就连杨子厉也参与到茶马司的案子中,难道你要带着你那群锦衣卫,直接冲进兴元军的军营,把这位大将擒拿?说真的,你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很可能没命了。”

    “我又不傻,怎么会做这么笨的事。”韩风挑了挑眉毛,冲着阿倮嘿嘿一笑:“不过,没命也未必。算起日子来,我锦衣卫豹组大队人马,由都尉吕品亲自带队,这几天就应该到了成都。有了那些人马,就算跟兴元军开战都不用怕!”

    阿倮咂舌道:“你狠,听说过你们的豹组,的确很厉害,这次要来多少人?”

    “算上之前已经被叶东带来的,豹组至少要在成都集结两千人。是我手中三分之二的实力了……”韩风叹道:“大宋四十万大军中的精锐,百里挑一的精英啊,尽在于此,每次我想起来,都觉得自己责任太大……”

    “太好了,我们就一起去把兴元军捣了!”阿倮兴奋不已的叫道:“虽然兴元军有三万多人,但是分驻各地,最大的军营不过几千人。怎么可能挡得住你手下那帮虎狼?”

    韩风顿时愕然……^名*书(楼(,inGshL////

第十九章 兴元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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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不出韩风所料,整个甘孜的官府互相推辞,都推说不知道茶马司的事情。茶庄里的存货早已不知道被人搬到哪里去了,哪怕现在去搜查,也找不到证据。而且,韩风有自己的考虑,暂时不想和兴元军撕破脸皮,大家在没有丝毫沟通的情况下,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甘孜迟迟没有发现樊鹏等人的尸体,没有尸体,就是最好的消息,这说明他们活着的机会很大。而韩风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有在甘孜展开轰轰烈烈的整风,这让那些心里都悬着的甘孜官员暗地里松了口气。

    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就在韩风带着阿倮不辞而别之后,甘孜的官员们才得到一个让他们极为震惊的消息。威震天下的锦衣卫豹组,在都尉吕品的带领下,足足两千人马来到四川,据说是要常驻川中。如果说这个消息仅仅是震惊的,另一个消息足够让他们夜里睡觉的时候恨不得躲在地洞里——神出鬼没的狼组云都尉花雪,亲自带领五十名精干的狼组剑手随同豹组大队人马前来四川。

    这到底是要做什么?甘孜的官员不知道,整个四川都不知道,锦衣卫忽然把实力大举从建康府移动到四川。如果四川不是要发生大事件的话,锦衣卫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一场笼罩着整个四川的暴风雨即将来临,四川的官员们谨慎的进行每一步动作,没有人知道锦衣卫的矛头到底会对准谁。做官,谁的屁股都不会很干净,万一倒霉撞到了韩风的刀口上,到时候喊冤叫屈都没人听。

    韩风带着阿倮径直穿过了成都府,和抵达成都的豹组大队汇合,留下一半在成都府整顿,调回叶东负责休整。余下众人随即马不停蹄的朝兴元府进发。

    “杨子厉居然去兴元府视察军务……他是不是有意躲着大人?”花雪按住马头和韩风并肩而驰,轻声问道。

    韩风摇了摇头:“我想应该不是,我自己去甘孜,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知道。杨子厉去兴元府的时间跟我到甘孜的时间差不多。不过,去兴元府也好,在那里,好歹不会因为成都府的人太多而误事。”

    花雪知道韩风在担心什么,成都府的人太多了,这里各种利益纠结在一起,就算杨子厉想要做什么都会受到各种牵绊。到了兴元府,只有韩风和杨子厉两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就方便的多了。川中有势力的人虽然不少,但是触角伸到兴元府的,还真没有。

    到了兴元府,那里不过四千驻军而已,一千豹组官兵足够对他们形成恐怖的威慑力。而自己手下的狼组剑手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如果杨子厉想要玩什么花样,锦衣卫就奉陪到底,明的暗的,都不可能吃亏。

    路上无趣的很,吕品那一肚子故事,早在从建康府到成都的路上跟花雪卖弄光了。如今遇到这个明丽动人的彝族少女,顿时心情大作,凑到阿倮的马边,乐呵呵的说道:“阿倮啊,知道不知道我们都指挥使大人,抢了金国皇帝意中人的故事啊?要不要本都尉给你说说,保证精彩。”

    韩风摸了摸鼻子,冷酷的瞥了吕品一眼:“别的随便说,到了漠北就得给我打住,不然我就毒哑你。”

    吕品笑呵呵的应道:“遵命,阿倮……话说我们大人横刀夺爱那叫一个威风,完颜璟那时气得差点要上吊。这事儿得从绍兴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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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眼望不到头的营帐遍布在商州城外的大地上,阵阵马嘶让苍茫的大地更显得肃杀无比。偶尔奔驰掠过的战马,矫健的骑兵,让人对这看似庞大无比的军队充满了畏惧感。中军大帐宽阔无比,足足覆盖了近一亩地之多。外边是头戴熊皮帽的精锐士卒,他们手持干戈,胯下战马高大威武,一身黑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寒芒,头盔就挂在马鞍上。遇到战时,带上坚固的头盔,从人到马尽数在盔甲覆盖之下,这样的强军,何人能当?

    “皇上,微臣不知道圣驾莅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商州招讨使不花剌跪倒在一位尊贵的年轻人脚前,以头抢地,高声呼喊道。

    完颜璟垂下眼帘看了看不花剌,轻声说道:“起来吧,朕这次亲自领军来到商州,本来就不想让人知道。如果你早早知道,那就意味着,无孔不入的宋廷细作司……哦,现在应该叫做锦衣卫了。他们也会知道,那就会给宋人有准备了!”

    “是是,皇上英明。”不花剌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没有迎接圣驾可是杀头的大罪,既然有这个缘故,那就是自己虚惊一场了。

    完颜璟背负着双手,看着跟随自己远道而来的金国诸将,沉声说道:“宋朝赵扩罢免赵汝愚,任用韩侂胄。韩侂胄上任之后扩军备战,他们想要做什么,每个女真人都清清楚楚。朕不喜欢等,更不喜欢等着宋人攻上来。他们想要北伐?那就让他们先见识一下大金国勇士的厉害。”

    都元帅完颜沙率先响应道:“皇上圣明。”

    完颜璟微微一笑,制止群臣一起拍马屁,淡淡的说道:“川陕宋军一向是以安康和兴元府为根据地,屡次进犯我大金国商州、华州、秦陇各州。四川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果朕要挥军攻打四川,非二十万大军以上不可成事。不过,朕也不着急一口吞掉四川。安康和兴元府是宋军的两记拳头,是他们插入大金国胸腹的拳头。这一次,朕领军到此,就是要砍掉宋军的两只拳头。”

    群臣肃然听命,完颜璟此举虽然不能算是全面战争,但对于已经很久没有开战的宋金之间,不亚于宣战。难道完颜璟就此要对大宋开战吗?

    “朕知道你们在疑惑什么,从汴京出发的时候,朕没有说,是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完颜璟沉声说道:“大金国也没有足够的把握和宋朝打一场全面战争,但是朕有把握拔了安康和兴元府。不过,动作一定要快。拔下安康和兴元府之后,立刻遣使前赴临安,把开战罪责推到宋人身上,要他们赔款割地。否则就全面开战!宋人现在打不起全面战争,他们只能忍,讨价还价之际,安康和兴元府已经是朕的国土。从此,川陕宋军想要西出,就再没有根据地,进犯我大金国难上加难。算是先给宋人一个厉害看看吧!”

    完颜璟的计划一说出口,群臣立刻议论纷纷,跟随完颜璟来到这儿的都是金国知名大将,个个身经百战,不得不说,完颜璟的计划具有非常的效力。一旦成功拿下安康和兴元府,从此西路宋军再不可惧。大金国的防御负担一减轻,接下来考虑的,就是用多大的力气去进攻江南了。

    “臣愿领一支军拿下安康兴元府!”完颜沙挺身而出,高声叫道。

    “都元帅,朕就知道你是老当益壮,也好,朕给你三万人马,克夜出发。务必要在十日之内,让大金国的军旗插在安康的城头。”

    看到余下的金国诸将跃跃欲试,完颜璟微微一笑:“诸位爱卿,兴元府,诸位就不要抢了。朕决意亲自拿下兴元府。”

    “此战虽然只是面对两城,但是意义重大,不容有失。朕亲自攻打兴元府,根据枢密院南府的消息,兴元府常驻兵马不过四千人而已。但是兴元府城池坚固,粮草充足。而且背靠益川郡,川陕宋军可以通过益州郡和周围州府,在连日之内调集超过两万人的援军。所以,务必要以雷霆万钧之势拿下兴元府。”

    “朕带出来的兵马一共五万人,分给都元帅三万。不花剌,你带领商州一万兵马跟随朕出战。三万对四千,朕不信两天拿不下兴元!”完颜璟冷冷的说道:“朕这次秘而不宣,各路人马直到秦州才汇聚在一起,就是为了不惊动宋人。朕有十足的信心,就算是宋人最强大的锦衣卫,现在也不知道我们要攻打安康和兴元府的消息。”

    “兵贵神速,朕不再入城。大军在此休息一天,明日丑时,全军开拔。”完颜璟厉声喝道:“朕即位以来,此为金宋第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群臣凛然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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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元府就在眼前,作为大宋边境的大城,兴元府的城墙远远望去,高耸入云。城头上飘扬着无数战旗,城垛每一处缺陷之地,都似乎在昭示着那里曾经发生过的战斗。早已前去通报的豹组官兵立马吊桥,迎接着大队人马进城。

    杨子厉面无表情的站在城头,看着韩风等人入城。身边部将却都个个变了脸色,杨子厉安慰道:“别怕,韩风手中又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他带着这么多人来,只是为了增加跟我谈判的资本罢了。如果他要缉拿我们,还用带着豹组来?直接下令抓人,难道你我还能真的造反不成?就算士卒想要哗变,我身为大宋将领,也不能让哗变发生在边陲重地啊!”

    “将军,韩风手下实力雄厚,一千豹组官兵堪敌万人。狼组剑手神出鬼没,防不胜防。要是谈不拢……将军的安危……”部将心惊不已。

    “放心吧。”杨子厉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兴元军虽然是后娘养的,可也是大宋的军队,守土卫国是我们的天职。韩风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没有逼我们太紧,茶马司那里一直没有人去查,一查,早就知道是我们了。让我看看韩风开出的是什么条件……”

    兴元府虽然在边陲,但是两百年的积累还是让这座古城充满了生机。汉中之地,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无数次历经战火的兴元,依然屹立在西部大地上,抵御着契丹人、女真人的进攻。

    韩风好奇的打量着这座城市,转眼间却看到杨子厉从城头走了下来,便翻身下马,走到杨子厉面前,抱拳道:“都统制大人,真没想到,我们上次在成都见面,这次却来到兴元府了。不知道都统制来这儿视察些什么?”

    杨子厉没有对韩风恶语相向,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反而沉声解释道:“都指挥使大人有所不知。兴元府对于大宋非常重要,但是驻军却不能太多,因为这儿的补给是指望川中送出来,路线拉的很长,如果驻军多了,对于川中的负担很重。兴元军就是以兴元府命名,这儿是我们的根本所在,所以,一年之间,我总是要来三五次看看的。不能疏于戒备,也不能荒废储备。”

    杨子厉缓步朝前走去,韩风走在他的身边,听着这位大将缓缓诉说:“兴元军一直都很穷,但是驻守在兴元府的军队是最苦的。所以,宁可让川中的兴元军少拿一点点,我也从没有亏待这里的弟兄们。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一碗水端不平,部下早晚也会不服气。”

    “王诗泽!”杨子厉伸手朝一员将领招了招,那人快步走到韩风身前,抱拳施礼。

    “这位王统制就是兴元府的驻军将领,他可是曾经考中过科举进士的,但那时候金国进犯,他愤然投笔从戎。如果他一直在朝中做官的话,想必现在至少也是四品文官,可比做个统制要舒服的多了。”

    韩风上下打量着这位四十来岁的将领,果不其然,此人面相清秀,比起一般将领,多了一份儒雅之气,不过多年军旅生涯,依然让他看起来充满了威严。

    “王统制好!”韩风拱手还礼。

    三人边说边走,渐渐走到了东城,城头上正叫嚷着开饭,杨子厉微笑道:“韩大人,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兴元军的兄弟们一起吃顿饭?”

    “当然有!”韩风心中感慨万千,兴元军要守卫这块重地,却被当成后娘养的,这到底该如何解决呢?

    迈步走上城头,城头守军正在分发饭菜,每人三个白面馒头,一碗稀粥,一勺咸菜……

    “没什么好吃的。”杨子厉伸手拿过一个白面馒头,放在口中咬了一口,赞道:“面不错,嚼起来挺甜。”

    韩风心中暗暗叹息,抓过一个馒头放入口中,刚刚咬了两口,忽然眼光一滞,静静的看着前方……

    仿佛是溢出堤坝的洪水,一片黑色的浪潮从远方的地平线涌出,随即势不可挡的如降落大地的漫天乌云一般,一点点吞噬着兴元府外的大地……

    无数面飘扬的战旗、无数支高举的兵刃、无数奔蹄如雷的战马,就这样闯入眼帘!

    城头早已擂起战鼓,震耳欲聋的鼓声伴随着官兵‘敌袭’的呐喊传遍兴元府的每个角落!

第二十章 马不停蹄的进攻

    (ne?)

    阴霾的天空下狂风肆虐,卷起大地上的尘土,拍打在古老的兴元城头,暗淡的云彩将阳光彻底遮盖,而地面上那片一眼望不到头的钢铁洪流,却如同铺天盖地的浪潮,转眼间冲到兴元城。就像海浪遇到了坚固的礁石,洪流左右分开,绕过兴元,在城后再度汇聚在一起。

    沉稳的士卒并没有慌乱,他们口中还咬着馒头,手中麻利的将弓弩箭矢抱了出来。许久未曾饮血的钢刀长矛向往着厮杀、滚烫的火油取代了稀粥,落在铁锅中。檑木滚石狼牙义将方才看起来还算宽敞的城头占满。

    兴元军的士卒快速而有序的在城头跑动,将官们不用杨子厉吩咐,便分别检查各自防区。整齐划一之处,方显强军本色。

    “兴元府是一记打入金国胸腹的铁拳,历代金主都想拔了这枚拳头,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做到过。完颜璟也不例外,他对兴元府虎视眈眈,企图一战而行。但是我们兴元军的战旗,还将牢牢的插在兴元城头。我们以城池得军名,除非战死到最后一兵,兴元府决不可破!”杨子厉紧握铁拳,高声呼喝。

    成百上千般兵刃在群情激昂的官兵手中高高举起,‘必胜’的呐喊声,响彻四野。

    城内宋军的叫喊声落在完颜璟的耳中,这位年轻的金国帝王只是淡淡一笑,看着已经将城池四面合围的金国大军,完颜璟一身戎装,轻提马缰,在数百名黑甲军的簇拥下,来到阵前。

    天空的阴霾无法遮挡这一身黄金战甲的炫目,高大的完颜璟端坐马背,漠然看着忙碌的城头。他松开缰绳,翻身下马,快步朝阵前走去,摘下头上的黄金盔,丢在地上;解下身上的黄金锁子甲,弃之如敝屣。他赤膊走到阵前,那一身精壮的缎子肉,结实充满了爆炸力。

    完颜璟伸手对着目瞪口呆的鼓手说道:“鼓槌给我!”

    鼓手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鼓槌递给了完颜璟。大金国的皇帝,猛然转身,巨大的牛皮战鼓就在他的身前,成千上万金国战士聚集在皇帝的身边,热血沸腾的看着自己的君王!

    “嘭!”一记重槌落在鼓面上,巨大的鼓声顷刻间传遍四野,喧闹的金国大军缓缓安静下来。

    “嘭!”又是一记重槌落在战鼓上,完颜璟高高昂起头颅,奋力挥动鼓槌,高声叫喊:“攻城!!攻城!!攻城!!!”

    “万岁!!!……”上万名金国官兵只觉得浑身上下的热血都已燃烧,高声呼喊着万岁,推着冲车云梯,坚定而快速的朝城头进发。

    “他妈的完颜璟疯了,御驾亲征兴元府!”杨子厉愤愤的骂了句脏话,大声喝道:“床子弩准备,打烂冲车,打烂冲车……”

    “行军打仗我什么都不会,我和我的部下,全部听从都统制指挥。”韩风站在杨子厉的身边,几名兴元军的官兵拿着一套不知道属于谁的盔甲,紧张无比的往韩风身上披挂。

    杨子厉轻声说道:“韩大人,你和你的一千豹组官兵,是我们能不能坚守的关键。所以,你们做后备,任何地方出现缺漏,都需要你们堵上。王诗泽负责联络!”顿了顿,杨子厉诚恳的看着韩风:“多谢!”

    花雪就在韩风的身边,不解的问道:“金兵大队人马已经来到兴元府,为何将军不派人求救?”

    “花都尉,兴元府的守御与其他地方不同。因为兴元府在最前方,直接面对金国。所以,往来求救最是耽误时间。从兴元府一路到益川郡,处处都有烽火台。只要我们点起狼烟,后方的烽火台看到就会跟着点起狼烟,益川郡那边就会马上筹集兵马赶来增援,算起来路程,救兵来的快的话,明日午后就可以赶到此地。所以我们只要顶住金人一天进攻便可。”杨子厉解释道:“你看,金兵到了城下根本不做休整,完颜璟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要在一天之内拿下兴元府,入城之后再做休整。我们拼的就是时间啊!”

    韩风大手一招:“吕都尉,整军备战!”

    完颜璟亲自督攻东城,数十辆冲车顶着漫天飞落的箭雨,掩护着大队金国官兵冲到城下。数量有限的床子弩尽管奋力射击,但是仅仅损失数辆冲车并不能对金军的进攻构成延迟。女真人踏过粉碎的冲车,高举着巨大的木盾,将壕沟填平数处。十余架云梯搭上城头,密密麻麻的金国士兵顺着云梯疯狂的朝城头攀爬!

    宋军高高举起檑木,奋力砸落下去,顺着云梯,十余名金国士兵发出绝望的叫喊重重跌落下地。但是更多的女真人前赴后继涌了上来,第一个攻上城头的,高官厚禄唾手可得。巨大的诱惑让他们忘记了死亡的威胁,同伴的身死激发了他们骨子里的野性。那些女真人嚎叫着挥舞着兵刃,朝着一处处城头猛攻!

    箭手已经无法用密集的射击阻止金军的靠拢,许多人已经将身子探出城垛,垂直朝下射击。杨子厉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他的士兵在不断战死,每一个城垛都溅上了汉人又或是女真人的鲜血。但是身为统兵官,杨子厉依然冷漠,依然沉稳的发出每一道命令!

    “火油!”

    上百名宋军用厚厚的布包住把手,将数十口铁锅朝城下倒去,滚烫的火油落在金兵身上,顷刻间皮开肉烂。剧痛之下再也无法攀爬云梯的女真官兵,刚刚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就惊恐的看到一支支火箭从城头落下!跌落下去的女真人落入一片火海,嘶喊声和他们翻滚绝望的身形在漫天大火之中,把城下变成了人间地狱……

    “南城告急!”王诗泽快步跑到韩风的面前,他的脸上满是烟灰和血迹,肩头的盔甲已经破损,露出里边触目惊心的伤口,主将已如此,可想而知战斗会有多么的激烈。

    韩风没有迟疑,快步朝南城跑去,吕品大喝一声:“第一队跟我来,其他人手继续后备!”

    一百名豹组的官兵拔刀出鞘,雪亮的钢刀在他们手中紧握,鲜艳的红布飘扬在刀柄之后,这刀布或许本就是被鲜血染红的,才红的那么鲜艳夺目!

    耳边满是厮杀叫喊声,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伤者和尸体,已经奄奄一息的官兵还在无力的抽箭上弦,无力的朝涌上城头的女真人射去。绵软无力的箭矢刺上金兵的盔甲,滑落在地上,伤兵还没来得及再上一支箭,金兵的狼牙棒已经无情的挥到了他的头顶……

    韩风快步抢上城头,南城已经无力阻挡汹涌的金兵,几乎是不计伤亡的战法,让女真人在付出了数以千计的生命之后,终于爬上了南城,顺着被攻破的城垛,越来越多的女真人涌上南城。兴奋无比的旗手,挥舞着金国战旗,就要朝城垛上插去!

    “滚!”韩风伸脚一挑,地上一片圆圆的铁盾被他一脚挑起,落在手中。锦衣卫的指挥使奋力将盾牌掷出,旋转飞舞的盾牌带着凄厉的呼啸声朝那个金国旗手卷去,并不算锋利的铁盾边缘,在快速的旋转下已然变成了杀人的利器,它毫不留情的卷去旗手的头颅,余势不减,将那面金**旗斩成两截!

    无头的尸体随着那半边军旗落下城头,韩风毫不停留,一人一刀狂风般卷入金兵群中,钢刀挥舞,鲜血横飞……豹组的官兵本就是军中精英,几乎个个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勇士,在建康府一年多不见血的日子让他们憋的有些发疯,一入战场,个个如下山猛虎一般,手下几无三合之将……

    完颜璟还在奋力击鼓,“嘭嘭嘭”的鼓声催促着一队又一队女真战士朝城头涌去。除了最亲信的黑甲军之外,完颜璟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后手。毕其功于一役,那就要使出最大的力量!这个道理,金国皇帝很清楚!

    不花剌看着城头,那些辛辛苦苦抢上去的女真官兵浴血奋战,他们一次次攀爬上城,一次次被宋军赶下城头。壕沟里满满的都是尸体,有汉人,也有女真人!破烂的冲车和云梯横七竖八的占据着壕沟,而一处处燃烧的火头,吞吐不定的火苗放出一阵阵黑烟,将城墙几乎染成黑色!

    “投石车装好了没有!”汗水顺着完颜璟的背脊胸口流下,长长的头发早已被打湿,贴在金国皇帝的脸上,他没有伸手去擦一下,依然奋力击鼓,毫不停歇。

    不花剌看了看阵地上金兵的进度,老老实实的说道:“就算装好了,只怕天也已经黑了。”

    “天黑?那就给朕挑灯夜战。”完颜璟咬牙道:“明日午时之前,朕要坐在兴元府里!”

    “臣,遵旨!”不花剌凛然从命,吩咐部下马上去准备夜战的火把和器械。女真人从到了兴元府就马不停蹄的开始进攻,虽然人数上占有巨大的优势,可以逸待劳的宋军多少挽回了一些劣势。夜战,无论对于攻方还是守方,都是极为危险的。但是,完颜璟已经下了圣旨,此事,绝对没有商议的空间!战胜,又或战死!

第二十一章 王牌对王牌

    (ne?)

    /名^书)(,inGshL)夜幕降临的时候,狂风已然停歇,无数支火把将兴元府的城外照得就像白昼一般。**ingshl**沉重的投石车,转轮和纽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将一块块巨石送上半空,落在兴元府的城头上。巨大的石块轰然落在城墙上,将整齐的城垛砸得残缺不全,将躲避不及的士兵砸成一片血污。四面合围的金兵疯狂的冲击着城头,依然厮杀不断……

    黎明到来之前,是一天最黑暗的时刻,兴元府里再没有后备。几乎一整夜的激战,让城头处处都是尸体。伤者的呻吟、同袍的哭泣,在城头低声压抑。那一刻,或许是已经连续作战九个时辰的官兵们唯一能够休息的时候。

    筋疲力尽的完颜璟和他的战士已经潮水般退回了阵地,他们也是人,不是铁打的,也要吃饭睡觉也要敷药疗伤。难得的平静,让兴元府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变得极为诡异。官兵们将战友的尸体从城头拖走,受了伤的战士漠然抱着兵刃等候着下一场厮杀,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只要他们还能战斗,哪怕是咬着女真人的耳朵一起从高耸的城头摔死!那也是他们光荣的归宿。

    喊杀声再度响起的时候,天色已经明朗。这并不能用明朗,依然是那么阴霾的天空,依然是看不到任何阳光的天气,强弩之末的金兵奋起余勇朝着城头进发,遍体鳞伤的宋军坚韧的拿起武器,等候着战斗的开始。从石炮再一次发射,从云梯再一次搭上城头,从滚木再一次砸下,城墙上下那猩红的血迹,铭刻下每一处激战!

    “皇上,我们的估计有误。”不花剌快步跑到完颜璟身边,恭恭敬敬的对皇帝陛下说道:“抓到一个活口,询问之后才知道。^^^^就在我们入城之前不到半个时辰。锦衣卫都指挥使韩风带领一千豹组官兵进入兴元府。所以,我们要对兴元府的实力做重新估算。”

    完颜璟冷峻的面色,在听到韩风这两个字之后,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估算?不需要,如果上马野战,一千豹组可算作五倍骑兵来用。但是守城,他们就算再悍勇,一千人顶多能做三千人来使用。他们也是人,中了刀枪会死,会饿肚子,会疲劳。已经连续作战快十二个时辰了,我们有三万人可以轮番进攻,他们只有五千人。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朕不想要听任何解释,攻破兴元府……活捉韩风!”

    不花剌知道完颜璟对韩风的痛恨,皇帝陛下就差没有说要亲手斩了韩风泄愤。不过,完颜璟说的也对。豹组再强大,也只是人……

    正要转身离开,不花剌忽然听到皇帝的声音:“不花剌,既然知道豹组在这里。朕分五百黑甲给你……继续攻城!”

    黑甲……不花剌莫名激动起来,自从大金建国开始,黑甲就是直属于皇帝亲自指挥的御前兵马。他们的勇悍和精良,他们无敌和威猛。在军中已经是神话。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将领能够指挥哪怕一百名黑甲铁骑。

    五百黑甲,这个数字足以告诉不花剌,完颜璟有多么希望拿下兴元府,多么希望活捉韩风,多么希望能够亲手把这个几乎跟自己有“夺妻之恨”的男人斩于刀下。

    “臣,绝不辱命!”

    战斗依然在持续,从清晨到正午,从午后到黄昏。沉厚的云层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一整天都消失不见的太阳在即将落山的时刻,朝着苍茫陕西大地落下一律余晖。**ingshl**城头上能站着防御的宋军已经越来越少,城下,能够继续进攻的金兵却还是很多。

    “完颜璟这泼才真他娘的疯了。”杨子厉满身伤痕,盔甲已经破了十余处,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城垛苦笑着对韩风说道:“黑甲……我从来没亲眼看到过黑甲投入战斗。完颜璟真舍得下本钱啊。”

    “我是第二次看到黑甲战斗。”韩风的情况比起杨子厉来说,好不了多少。那一身别人的盔甲破破烂烂,脸上满是血迹,头发凌乱的披散着,手中的钢刀豁豁牙牙的几乎快成了一把锯。韩风长长的吐了口气,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喃喃说道:“让我很欣慰的是,我的豹组真的不比黑甲差。打起来那疯狂的劲头,比黑甲疯多了……”

    “豹组的人也阵亡三百多了……”杨子厉郁闷的将手中的刀鞘砸在地上,愤怒的张口大骂:“益川郡的援军呢?都死了不成?金兵来的这么快,根本不可能分兵打援。要是跑得快,益川郡的援军中午就应该到了,现在都他妈黄昏了,难道他们是用爬的?”

    韩风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体,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声,从城垛边的筐子里抓出两个馒头,丢给杨子厉一个,小心翼翼的撕去溅上鲜血的面皮,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杨子厉呆呆的看着韩风,忽然开口嘲笑道:“怎么?怕血?这馒头哪怕用血泡过,我也敢吃。你还是少爷脾气了!”

    韩风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杨子厉:“我怕是自己兄弟的血。”

    城头上的尸体被人清理下去,满地都是血迹。城内的百姓青壮都已经自告奋勇拿起武器要帮助守城。尽管他们的勇气可嘉,但是杨子厉和韩风都很清楚,那些从未参加过训练的老百姓,一旦加入战斗,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某些时候,也许还会拖了大军的后腿。除了一部分被官兵挑选出来的青壮发放了武器之外,余下的人,杨子厉还是让他们补充后勤。

    “咱们未必能活到后天。”韩风吃完馒头,拍了拍巴掌,笑眯眯的说道:“你就认了,茶马司的事儿,是你的主意?”

    “是!”杨子厉挺起胸膛,大咧咧的说道:“看到没,我的兴元军到底怎么样?这么好的兵,拿不足军饷,吃的穿的都没别人好。我这个当头的,当然要想办法帮他们过点好日子。茶马司那里我赚了些钱,可一文钱没留给自己。都撒下去了!”

    “韩风……我看得出来,你也是一条汉子。”杨子厉静静的看着他,站起身来,他的目光清澈如水,语气平静沉稳:“如果过了这一关。所有的罪责,我一个人扛。但是……不能撤了兴元军,不能追究我的弟兄们。”

    “过得了再。”韩风苦笑一声,还是伸出手和杨子厉重重一击掌。

    “豹组那里给我留四百人,余下的你带走。趁夜突围,直奔益川郡。”杨子厉淡淡的说道:“援军到底能不能来,就指望你了。假如……”杨子厉顿了顿:“假如兴元府失守。我和我的弟兄们肯定都会战死。近五千条冤魂,你给我昭雪。”

    韩风笑嘻嘻的看着杨子厉:“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你这个家伙,咱们的仇从成都就结上了。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守着兴元府,等着小爷回来亲手抓你。”

    “好,希望你能回来抓我。”杨子厉没有丝毫婆婆妈妈,一摊大手:“不送!”

    沉重的吊桥缓缓落下,落在那早已被填平的壕沟上。厚厚的城门吱呀着打开,正在休整的金国官兵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队铁骑狂风般从城门内卷出,硬生生朝着西门外的金兵猛然撞去。

    措手不及的金兵甚至还没来得及爬上马背,狂飙而至的铁骑就已经冲到面前,飞奔的马蹄将混乱的女真人踩在脚下,一支支如游龙般炫目的大枪肆无忌惮的掠夺着金兵的生命。他们马踏夜营,却没有直奔粮草辎重之处,而是朝着防御最薄弱的地方,猛冲而去。

    猎豹般凶猛的豹组,用最后的力气试图撞破敌阵,韩风一人一条枪冲杀在最前,枪起处,人仰马翻……吕品奋起长矛护住韩风左右,这两人当先开路,乱作一团的金兵怎能抵挡?但是沉厚的金兵大营就像泥沼,渐渐牵绊住豹组的步伐,回过神来的女真人拿起武器围拢上来。不断有筋疲力尽的骑兵被拖下战马……摔下马的战士,便不再有生还的可能!

    韩风的眼睛忽然微微眯了起来,借着军营里的灯火,他清清楚楚的看着远处一对铁甲骑兵正静静的等待着自己。清一色的黑色铁甲,清一色的狼牙棒,清一色的高头大马,和他们行伍中飘扬的那面黑色战旗。

    “冲!”韩风咬紧了牙关,厉声喝道:“在城头,我们不曾输给黑甲。在这里,哪怕是受了伤的豹子,一样可以断旗裂甲。”

    黑甲军沉默的驱动战马,密集而有力的马蹄声重重的落在地面上,战马的速度不断提升,沉重的狼牙棒已经高高扬起,借助着飞快的烈马,这一击必然势不可挡。飘扬的黑色战旗斜指豹组,一双双贪婪嗜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豹组的官兵。

    蓦然间,黑甲军齐声高呼:“万岁!”,马速瞬间提到巅峰,便是要透阵而过!

    韩风目眦欲裂,长枪笔挺……

    豹组残兵振臂嘶喊:“杀!杀!杀!”^名*书((,inGshL////

第二十二章 求援(上)

    (ne?)

    两股势不可挡的铁流重重的撞击在一起,激起一片热血的浪潮。^名书楼^^名书楼^丈二红枪银光闪耀、利斧巨|棒开山劈石。精锐王牌之间的较量并没有形成缠斗,神出鬼没的大枪将女真人挑落马下、威猛无匹的狼牙棒将伤痕累累的宋军劈下战马……数百名精锐铁骑交错而过,只不过是片刻之间的时光,便再度勒住马头,调转方向,准备第二次冲锋。

    “大人,让云都尉保护你先退。求援要紧!”吕品横枪立马,冷冷的看着对面作势欲冲的黑甲军。

    如今的形势韩风看得十分清楚,如果就此奔逃,黑甲军会不遗余力在后衔尾追杀。这一队已经在城内鏖战一天一夜的豹组官兵很有可能走不到益川郡,就尽数被歼灭。必须要有人断后!而断后的人……

    一滴热泪从花雪的眼角落下,无论是在建康府,还是在到成都的这一路上,嘻嘻哈哈的吕品不知道给沉闷的旅途带来了多少欢乐。这位出身御前营的军官,原本这辈子都不会有几次上战场的机会。但是真正大敌当前的时候,他却没有丝毫退缩。面对凶险和绝望,吕品选择了直面!

    “五队六队随我断后。七队护送大人去益川郡。马上走!”吕品厉声高喝。他回头望着韩风和花雪,脸上露出往日里满不在乎的笑容,平静的说道:“兄弟先走一步。”

    军营里熊熊燃烧的火头吞吐不定,跃动的火焰映照在残破不全的盔甲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满脸血污的汉子们,只有那一双明亮的眼睛显得格外黑白分明。胯下的战马不住悲鸣,却在悲恸之中奋勇前冲,抖动枪花的战士一往无前……

    兵刃带起的阵阵残影似乎犹在眼前,愤怒的吼声仿佛在耳边回荡。/名书楼ingsl名书楼/韩风咬紧着牙关,奋力挥动马鞭,催促战马不断前行,近百名战士一声不吭,沉默凝重的气息在这一队人马中渐渐凝固。除了那密集的马蹄声和马鞭破空的爆破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满地都是尸体,甚至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女真人,哪些是汉人。断折的兵刃和旗帜乱七八糟的丢弃在地面上。吕品满脸是血,一臂早已断折,左手提枪,漠然看着四周围拢上来的女真官兵,他的身边再没有一个战友,那些从建康到成都一路相随的同袍,都已静静的躺在地上,他们的战马还在主人身边踱着步,不住伸头去碰触略带温热的身体,仿佛想要唤醒已经陷入无边沉睡的主人……

    “投降!不杀!”一位黑甲军官越众而出,倒提狼牙棒,用那蹩脚的汉语叫道:“高官厚禄,只要你下马就有。说真的,你这样的勇士,我很钦佩。”

    “你妈贵姓?”吕品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在一脸鲜血下显得格外洁净,他缓缓收敛了笑容,怒喝一声:“降你妈……”

    无数长矛攒动,那个不屈的身形从马背上缓缓落下,战马长身悲嘶,俯卧前蹄,跪在主人身边……

    益川郡就在眼前,韩风铁青着脸,不顾守门卫兵的阻拦,策马入城。

    统制署就坐落在益川郡城东校场。大队人马正在校场操练,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狂风般掠至。不明就里的官兵们纷纷扭头望去,只见一队血迹斑斑的骑兵冲入统制署,随即便是一片纷纷议论之声……

    “这是好茶啊。”益川郡统制官马杰端着青花瓷杯,浅浅品了口茶,闭上双目,犹在回味:“这时节能喝到新鲜的雨前毛尖,真不容易。/名书楼ingsl名书楼/”

    身边几名部将正要拍上几记马屁。忽然门外一阵喧哗,一群衣衫破烂的汉子直闯大堂。

    “什么人?”一员部将只觉这是在统制官面前显摆一下的好时机,挡在那群汉子身前,伸出右手食指,轻蔑的指着为首的年轻军官,厉声斥道:“毫无军纪,统制署是你这么大大咧咧闯进来的吗?”

    那个冷漠的年轻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闪电般的伸出左手,握住他的食指,“咔嚓”一声,食指断裂。

    “锦衣卫韩风。”年轻人尽量平稳着语气,从怀里取出锦衣卫铜牌,高高举起,看着坐在正堂的马杰说道:“你是益川郡的统制官?”

    “是!”马杰站起身来抱了抱拳:“下官见过韩大人。”

    “为什么不发兵?兴元府危在旦夕。你还在这里喝茶?”韩风悲愤的骂道:“朝廷养军千日,用在一时。你却是在做什么?”

    马杰微微一笑,重新坐了下去,淡淡的说道:“韩大人,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兴元府吃紧我们当然知道。但是开拔费没有到手。兄弟们是不会开拔的。我虽然身为统制官,也不能让自己的部下拿不到开拔费就去打仗吧?自从太祖皇帝建国以来,大宋的军队还没有不拿开拔费就出征的先例。”

    韩风只觉得一阵怒火在胸中炽热燃烧,怒极反笑道:“原来是为了开拔费……”

    马杰坦然的说道:“正是如此。想必韩大人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我的部下已经做好了开拔的准备。就等着开拔费到手,马上就可以全军拔营。如果韩大人觉得救援慢了,也不应该责怪我们啊。应该去怪益川郡的官员们,为什么还不把钱分下来?益川郡一共四位统制官,虽然现在我任统制署长官,可大家都是平级的。我也不好意思硬命令他们对不对?”

    “要多少钱?”韩风冷冷的问道。

    “以过往惯例,按人头算,一百万贯。”马杰轻轻吐出这个数字,随即笑道:“当然,要是少了一两万贯,也不是不可以。大家可以通融一下。”

    “好,好……”韩风冷冰冰的看着马杰:“我去给你拿开拔费。”

    “那本官就先行集结兵马,等候韩大人的开拔费到来了。”马杰摇头晃脑的说道:“放心,只要钱到,一天之内必然到了兴元府。”

    韩风愤愤的摔袖出门,花雪冷漠的看着那一张张贪婪的脸,似乎要把他们的嘴脸都铭刻在心中,随即还是跟在韩风身后出了统制署的大门。

    益川郡也是边陲重地之一,但是行政级别却不高,驻军虽多,文官最高只是五品同知而已。府衙大门敞开着,守在门口的衙役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队如狼似虎的官兵冲进衙门。

    韩风快步抢上正堂,把桌子上的惊堂木拍的砰砰响:“同知在哪里?给小爷滚出来。”

    惊惶不定的衙役们四处去寻找没有在办公的大老爷,半晌工夫才把那位被夫人罚在卧房里顶痰盂的同知大人请了出来。一边整理着身上的官服,一边快步朝正堂走来的同知,愁眉苦脸的看着韩风,心知肚明这次被锦衣卫的都指挥使大人抓了个现行。以后的仕途估计也就到头了……

    “韩大人来此何事?”同知轻声问道:“有什么是下官可以效劳的?”

    “开府库,我要一百万贯。”韩风急促的说道:“时间紧迫。援军要开拔费才肯去兴元府,那里随时都可能被金兵攻破。快点,带我去开府库……”

    同知畏畏缩缩的站在韩风身边,低声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兴元府那边要援军的事儿,我昨天就已经知道了。随后马杰统制就来府里要开拔费,不是下官不给他。往常打仗,开拔费都先准备好的。这次金军来的这么突然,府库的钱根本没有预备给开拔费。下官必须要先写一封公文去成都问过制置使司和宣抚使,才能决定是不是动用府库里的钱。大人稍安勿躁,下官用的是八百里加急,最晚明天晚上,快马就能带回成都府的回批了!”

    “明天晚上?”韩风不受控制的笑了起来,几乎连眼泪都要流了出来,那满腔悲愤便是在笑声中发泄出来:“我等不到明天晚上,现在就要,马上开府库。”

    “大人,你就是杀了下官,下官也不能开了府库啊……”同知蠕动着嘴唇,拼死也不答允。真实的情况,他根本无法告诉韩风,益川郡府库常备的确有超过一百万贯钱财,但是这笔钱,之前已经被同知挪用了不少。以为做完了生意,再填补上便是。没想到金兵来的这么快,如果现在打开府库,里边的一百万贯,最多还有六十万。

    同知说的一方面是实情,的确需要制置使司和宣抚使来批,另一方面也是在不断的调集钱财,希望把那部分亏空给补上。要是现在开府库,就等着掉脑袋吧!

    “开!”韩风拔刀出鞘,雪亮的钢刀架在同知的脖子上。

    同知老泪纵横,忽然跪了下去,抱住韩风的大腿,哭喊道:“韩大人,你杀了下官吧,没有制置使司和宣抚使的命令,下官开了府库也是杀头的大罪。里外都是死……不如您现在给我个痛快吧……”

    “韩大人,我们没有时间再跟这些混蛋官员扯皮了。”花雪冷冷的说道:“去军营吧,以韩家的名义暂且先欠一百万开拔费,让大军先出发,试试是不是能行得通?”^名书(楼(,inGsL////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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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血青年重生在南宋奸相韩侂胄之子,纨绔败家小衙内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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