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南宋锦衣卫TXT下载南宋锦衣卫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南宋锦衣卫全文阅读

作者:雪山飞狐     南宋锦衣卫txt下载     南宋锦衣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八章 无边

    唯一的爱女不在眼前,郦尚书的心情似乎有些暗淡。看着女儿那个已经大半年没人居住的闺房,缓步推开门走了进去。每天,都有丫鬟前来打扫。桌椅依然是一尘不染。郦尚书坐在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虽然女儿不在眼前,不过,郦尚书听说郦君瑾到了建康府之后,帮韩风打理绸布庄的生意,搞的很是不错。那些小衣已经卖到了福建路,甚至有些从欧罗巴来的洋人,看到了也是十分喜欢,说是要买一些带回国去。小小的生意,眼下看来倒是有越做越大的趋势。郦尚书嘴角轻轻一扬,笑的十分温馨。

    女儿在身边的时候,是个被宠坏了的天之骄女。没想到去了建康府,反而做出了自己的一番事业。看来,父女之间还是有不少共同点的。父亲是掌管天下钱财的,女儿在做生意上边似乎有天纵之才。

    “老爷,留正大人和周必大大人,前来求见!”一名家仆快步跑了过来,站在门外说道。

    求见?留正和周必大如今在朝中都是举足轻重的大臣,地位比起一部尚书并不逊色。而且周必大是左相,留正又是赵扩眼中的红人。两人居然一起来到郦府。这叫郦尚书顿觉有些意外。

    “我这就出去,请两位大人在客厅用茶!”

    郦尚书收拾思绪,整了整衣服,迈步朝客厅走去。转过一个院子,人还没有走近客厅,就看到两位大人在客厅分了上下坐好。

    “两位大人前来寒舍,有失远迎!”郦尚书快步走上前去。

    三人寒暄一番,分别坐下用茶。留正眼珠一转,轻声说道:“郦尚书,听说户部有个度支员外郎出缺是吗?本来这事儿不当问的。只不过,度支员外郎这个官职关系重大。若非有才华的人,绝对不能胜任。选拔官员应该是吏部的事。却不知道郦尚书心中是否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郦尚书心中一动,原来留正是看上了度支员外郎这个职位,却不知道留正是想把这个官职介绍给他的哪个亲眷还是门生?再看周必大,眼观鼻鼻观心,明显是一副老僧入定,只顾看着杯中盘旋的茶叶。根本不插口。郦尚书心知肚明,这次,留正才是来谈正事的,而周必大只是来给留正助阵而已。

    “度支员外郎关系重大,所以本官心中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前一任度支员外郎一直办事得力,在户部为官二十年从来没有出过差池。要不是年纪大了,实在无力负担户部这么繁重的事务。本官也舍不得放走他。”郦尚书轻轻巧巧的把这个话题给推了出去:“难道说,留正大人有什么贤良要举荐吗?”

    留正眼珠一转:“贤良?那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您户部里的人啊!”

    “谁?”郦尚书一时半会还真没想到户部里,哪个可以顶上度支员外郎的缺。

    留正轻描淡写的说道:“就是韩侂胄大人的大公子——韩霜。如今在户部做知事的那位……”

    郦尚书并未出口反驳,韩霜此人来到户部已经有些年头了,只不过韩霜做事并没有太突出的表现。一直以来,升官也都是按照正常路子来走。一下子要是把韩霜提到度支员外郎的重要职位,郦尚书怕的不是别人说自己闲话,而是怕韩霜把度支员外郎这个重要岗位给弄的乱七八糟。

    “韩霜,只怕是……”郦尚书迟疑了一下说道。

    留正微微一笑:“郦尚书,您是当局者迷啊。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说,韩霜才是最适合的人选。您看韩霜从出身来说,绝对没有问题。您和韩大人之间的私交非常不错。如今度支员外郎出缺,要是您想不到他的儿子。只怕韩大人心中会有些不满。再说了,韩霜毕竟在户部做事多年。说到熟悉户部的运作,许多人都无法和韩霜相比。就算暂时韩霜还不能完全胜任度支员外郎这个职位,有您这匹识途老马领路,假以时日,您还怕韩霜不能做好度支员外郎吗?”

    要是留正举荐他的亲戚或者门生,郦尚书都不会觉得奇怪。可是留正一开口居然推荐的是韩侂胄的大儿子。郦尚书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和韩侂胄的私交的确不错,也知道韩侂胄对这个长子并不是十分满意。韩霜属于那种典型的志大才疏,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一直觉得自己是因为运气不好,才会在成就上逊色于自己的弟弟。

    如今留正和周必大跑来,二话不说就是要推荐韩霜,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一时间让郦尚书有些接受不了。官场上从来都是利字当前,若是没有利益,一般来说,是绝对不会有人做事的。

    “左相大人是如何看的?”郦尚书调转话头,对准了周必大。

    周必大并不是一个很爱说话的人,只是淡淡的说道:“韩霜?我看行!”

    看到郦尚书有些迟疑,周必大解释道:“之前韩霜听说度支员外郎出缺,便去哀求韩大人,让他来和郦尚书说一声,看看他是不是有机会。不过,你也知道韩大人的脾气,怎么好意思拿这种事来问呢?便推辞了韩霜。韩霜这个年轻人啊,心里还是很想为户部做一些事的。朝廷有规矩,像这样的官职,若是有三位二品官员一起举荐,通常官家都是会准奏的。所以,韩霜就拜到留正大人和我这里。我看他一腔热诚,是要做好度支员外郎的。便替他来做个说客了!”

    “是啊,左相大人和我已经达成一致。要是郦尚书点头,咱们三人就可以联名写个奏折,明日呈给官家了!”留正捋着胡须说道。

    郦尚书听他们这般解释,心中恍然。要是如此的话,留正和周必大都已经点头了,自己要是坚决不同意举荐韩霜,不但一下子得罪了留正和周必大,而且,韩侂胄的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虎毒不食子,更何况,韩侂胄对大儿子略有不满,却依然想栽培于他。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韩霜提拔上位……

    “既然两位大人都觉得韩霜是个合适的人才,那本官自然没有异议!”郦尚书笑道:“不过,起草奏折,就要留正大人代劳了!”

    ………………………………

    韩霜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脸色十分红晕,看来已经有些不胜酒力了,双臂支撑在酒桌上,目光略显呆滞的看着那些弹唱的歌姬。伸手抓过酒壶,又要给自己倒酒,张耀仁急忙伸手抓过韩霜的酒壶,轻声说道:“大少,不能再喝了!”

    “再喝一点……我还没醉!”韩霜说话依然很有条理,抢回酒壶,倒了一杯,嘟囔道:“我心里没底,难道说,给留正大人和左相大人写信就真的有用?他们是什么身份?在朝中跟我爹是平起平坐的。怎么可能看得起我一个后辈!”

    “是不是有用,过几天不就知道了?”张耀仁微笑着说道:“还好咱们大宋举贤的门路挺多,不然的话,岂不是让大少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韩霜眯起眼睛,看着那几个色艺俱全的歌姬,颓废的说道:“娘的,有些时候,我觉得,韩风才是嫡长子,本少爷反而是小娘养的!”

    张耀仁冲着那几个歌姬使了个眼色,那几名女子会意,放下手中的乐器,走到韩霜身边,或依偎在韩霜怀里,或挽住韩霜的胳膊,或倒杯清茶请韩霜喝下……几个美丽的女子围住韩霜,在酒意的熏陶下,韩霜顿觉飘飘欲仙,心中那些不快,暂且搁到一边去好了。

    “大少,我先下去一趟,您慢用!”张耀仁放下酒杯,起身要下楼。

    韩霜哪里顾得上看他,身边一个美貌歌姬已经凑过香唇吻了过来,眯着眼睛支支吾吾的亲嘴,韩霜随手挥了挥,示意张耀仁只管先下去。

    走了张耀仁,整个房间里就剩下韩霜一个男人,那些歌妓们更加兴奋,举起酒杯来要和韩霜行令化枚。说起来这些风月场的女子,一是酒量好,二是会猜枚。不知不觉,又是几壶酒下了肚。

    就算韩霜的酒量再好,也觉得头昏眼花,看着面前的诸女,只觉得个个都极为娇美,不由得欲念大动,伸手搂过一人,抱在腿上肆意挑逗。那女子略带羞涩,欲拒还迎,更是叫韩霜觉得已在天上人间,乐不思蜀……

    渐渐的,房间里的人越来越少,窗外的夜色已深,几颗孤零零的星斗在天空中释放着微不足道的光芒,房间里的红烛早已燃尽……长长的烛泪顺着烛台凝固成千奇百怪的形状。而座位边上早已无人,黑暗中,阵阵女子的娇.吟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传来,床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珠帘不住的颤抖,掩盖着床上那翻腾的被浪……让那一切暧昧,如今看起来都是如此迷离难见!这一刻,春色无边……

第五十九章 出事儿了

    抱拳鸣谢捧场书友不雅、泥尘、百年银杏。非常感谢!

    求红票收藏!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天色都已经蒙蒙亮了,整个青楼都已经陷入了寂静之中,疯狂了一夜的妓女和客人,早已抵挡不住身体的疲倦,默然入睡。

    韩霜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宿醉之后,头疼欲裂,嗓子干的就像要炸开似的。看了看躺在身边的娇俏女子,韩霜的心中忽然一懔,自己怎地能和这个女人睡在一起?当下顾不得去找水喝,手忙脚乱从地上捡起丢的乱七八糟的衣服,胡乱朝身上套去。

    两条腿塞进了一条裤腿,韩霜正急急忙忙的扯裤子,忽然房门被人推开,张耀仁摇着折扇笑眯眯的走了进来,一看到韩霜的狼狈模样便调侃道:“大少爷,昨夜睡得可好?”

    韩霜一看到有人走进来,顿时吓了一跳,看到是张耀仁,又松了口气,伸手按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声张不得,要是被人知道了,麻烦就大了!”

    张耀仁懒洋洋的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随手翻过一只茶杯,倒了杯茶。轻描淡写的说道:“当然不能声张,大宋律法有令。但凡官员,都不得在官窑里嫖宿。违者,革除官职,流放一千里。这里是官窑,这些女子是官妓,大少又是户部的官员,这件事一旦声张出去,就算韩大人想要护着大少,大少也是身败名裂了!”

    韩霜的头脑还有些迷茫,一时间不明白张耀仁到底在说些什么,好不容易把裤子穿好,低声说道:“知道不能声张你还说什么?”

    “哦……大少,我是不准备声张,不过,其他人是不是准备声张,就难说的很了!”张耀仁笑眯眯的拍了拍手掌,房门再度被人推开,妓院的老|鸨带着几个龟奴,陪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官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那人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

    张耀仁见到那人走进来,脸上嬉笑的模样立刻收敛起来,起身施礼道:“卑职见过大人!”

    那官员点了点头,转过脸来看着韩霜。韩霜顿时胆战心惊,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这里出现,还目睹了自己和一个官妓睡在一起。一旦这件事传出去,自己的前途禁毁,身败名裂!

    “韩霜,你大小也是从六品知事,居然嫖宿官妓。知法犯法!还想做什么度支员外郎,我看你还是别想了!”那人轻笑一声,手指虚指韩霜:“你的那个弟弟可比你强多了,如果是他的话,就算是嫖宿官妓,也一定会做的密不透风。就你这点能耐,还想和韩风争夺韩家家主之位?我看你也是痴心妄想!”

    “大人,你听我解释……”韩霜汗如雨下,抢上两步,才想起来自己身上只有一条裤子而已,急忙捡起袍子往身上披,口中连连说道:“大人,我是喝多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做过什么,叫醒那个女人一问就知道了!”那个官员微笑道:“这个公案,你是想要刑部来审?还是临安府或者大理寺呢?”

    “大人,放我一马!”韩霜差点两腿一软就要给人跪下,带着哭腔喊道:“我是酒后乱性,一时糊涂。大人,给我一条路走吧。你要什么条件……只要是我韩霜能做到的,我都会答应你!”

    “条件?”那人淡淡的说道:“你还不配跟我谈条件。我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留正大人和周必大大人,还有你韩家的亲家,郦尚书,已经联名为你写了一份奏折,要推举你为度支员外郎,这份奏折今天早上已经送到宫中。如果没有什么差池的话,官家会在十天之内批下来。到时候,你就是度支员外郎了……”

    韩霜到底是喝的太多,脑子一时间还转不过来圈,眼前这几个人,一会儿说是要告自己,一会儿又来告诉自己好消息,到底是打算干什么呢?

    “好好做你的度支员外郎,需要用你的时候,本官自然会告诉你!”那人微笑着摸了摸上唇的小胡子,转身带着那些随从走了出去。床上的官妓早已惊醒,穿好衣服,跟着老|鸨走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张耀仁和韩霜两人站在那里。

    “张耀仁……”韩霜目露凶光看着这个“朋友”:“我自问对你不薄,你怎么如此害我?还是说,你们早就计划好了。你来接近我,本来就是他们的授意。要的就是为了控制我?”

    张耀仁一改平日在韩霜面前毕恭毕敬的模样,趾高气昂的说道:“大少爷,您实在太看得起自己了。控制你有什么用?现在的韩家上下令人忌惮的,不过是韩侂胄老爷子和韩风两人。说起来,韩府老太君也是一号人物,不管怎么说,她和当今太皇太后都是亲姐妹。说一句话,就能左右局势!可是大少爷你算什么?你能做的了什么?”

    韩霜面如土色,听到别人毫不留情的批驳自己,说自己是个百无一用的人,心中自然愤怒,可是没有办法。如今自己的把柄被人捏在手中,这件事绝对不能被抖露出去。而且,听张耀仁的意思,他们筹谋已久,就是为了通过韩霜,对韩家实行强有力的打击。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官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们要和韩家作对,又为什么要挑选自己作为突破口。

    “你们到底想要我怎么样?”韩霜绝望的喊道:“就算我做了度支员外郎,掌管的也不过是朝廷的预算开支而已。根本不可能为你们做什么,钱,你们一点儿也不缺。地位,你们已经够高的了。难道说,你们还想造反不成?”

    “造反?”张耀仁冷笑道:“当然不敢,不过,大少爷你还算有用处。至于怎么用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罢,张耀仁摔开袖子,大步从房间走了出去,只留下韩霜一个人在房间里绝望的哭泣。他的眼泪刚刚流出眼眶,忽然看到张耀仁又从门外探出头来,笑嘻嘻的说道:“差点忘记告诉你另一个好消息。你的好弟弟,韩风,今天早上城门一开,就已经回到了临安府。你还是快点回家,兄弟聚首吧!”

    韩霜呆若木鸡,自己刚刚被人捏住把柄,却又听见这个噩耗——韩风怎么能回来的这么快?

    韩府上下已经是一片欢腾,这一次韩风跟着使团去了金国,没想到居然跑去了漠北待了那么久,历经艰险,终于又在细作司的沿路掩护下,回到了江南。一到临安府,韩老太太就已经撑着拐杖,站在韩府门口,看着自己的孙子有没有回来。等到韩风骑着快马回到家门口的时候,老太太眼泪汪汪的抱着韩风,一口一个:“这次可苦了你了,看来漠北是没什么好吃的,你看你瘦的……那边太阳可真毒啊,脸皮都晒黑了,我的心肝哦,我的宝贝儿哦……”

    韩风这么大的人被韩老太太抱着,实在是很不好意思,身后随从一个个捂着嘴偷笑,可是没有想到总领大人还有这么乖巧的时候。

    韩老太太擦了擦眼泪,牵着韩风的手,走进韩府大门,家丁们早已忙碌了起来,住在韩府里的韩家众人尽数出迎。虽然韩风是个庶子,但是这一年来,韩风在官场上青云直上,深得器重,叫那些年纪已经大把的长辈和年纪相仿的兄弟们羡慕不已!

    韩霜低着头走进韩府,只觉得眼前的热闹喧嚣都和自己无缘似的,呆呆的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大哥……”韩风远远看到了韩霜,终于找到机会挣脱泪眼婆娑的韩老太太,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韩霜面前,笑呵呵的说道:“好久不见!”

    韩霜心神恍惚的点了点头:“是啊,的确很久没见了……我,有些累,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看着韩霜垂头丧气朝着院子里走去,韩风不觉心中有些疑惑,伸手招了招,林珍和小舞并肩走到韩风身边。

    “他怎么了?”韩风轻声问道:“是不是这段日子,韩府出了什么事?”

    林珍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只不过户部度支员外郎出缺,大少爷想要韩大人帮他去和郦尚书说项。被韩大人一句话驳回,心情郁闷,就天天跑出去喝闷酒去了。方才他一进门,就是好大一股酒味,而且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还有些污渍,看样子应该是昨天夜里胡乱丢弃在地上。说不定就是在妓院里过的夜!”

    韩风一听只是这点小事,顿时放下心来,对着小舞左看右看,忽然伸手在她的小脸上摸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半年没摸过了,手感还是那么好!”

    小舞脸上一红,抬脚朝着韩风的脚尖跺去,韩风一收脚,脸却几乎贴在林珍的脸上,眯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半年没闻过了,身上还是那么香!”

    两女顿时不干了,不顾韩老太太就在一边,直如两只母老虎要抓住韩风死磕……

    “老爷回来了!”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

    韩风哪里还再打闹,快步走上前去,施礼道:“爹!”

    韩侂胄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好脸色,淡淡的说道:“风儿,随我来,出事儿了!”

第六十章 铤而走险

    父子两人既然有话要说,余人知趣的让开一边。韩侂胄神色凝重的对韩风说道:“今天我听到一个坏消息。留正、周必大和郦尚书联名推荐韩霜为度支员外郎。”

    韩风本来跟在韩侂胄的身边,沿着花园中的小径,踩着细碎的鹅卵石,听见这句话,不由得愕然抬起头来:“度支员外郎?三位二品大员联名保举?”

    韩侂胄叹息一声,点了点头:“要不怎么告诉你,是出事儿了呢!”

    虽然离开了临安有一段日子,韩风依然对临安的局势掌握的很清楚,在漠北的日子里,林珍她们可都没有闲着,不住将细作司的势力朝官府渗透。并且,皇城司的苏夕颜一力配合,想要把朝政局势掌握住,一点儿也不难。度支员外郎出缺只是一桩小事,可莫名其妙就被韩霜给顶上,而且,看着韩侂胄的样子,好像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更是让韩风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官家是不是一定会批?”韩风追问道。

    韩侂胄苦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不批?我现在奇怪的是,留正、周必大和我们韩府之间的关系一向很淡漠。郦尚书和我算是至交,可是这次居然没有事先跟我通气,就保举了韩霜。其中必然有隐情。度支员外郎并非闲职,不知道多少人正盯着这个位置。韩霜没有能力去坐这个位子,勉强被人推举上去。必然有其内因!”

    “给我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幕后主使?”韩侂胄的脸色有些难看,能够让三位二品大员言听计从的人,所谋必然不小。

    韩风郑重的答应了一声。父子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似乎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正在对着韩家张罗下来。

    韩霜郁闷的躺在竹椅上,身边几个美貌的侍女并不能让他的心情好转,一不小心就被人抓住了把柄。自己很年轻,才二十来岁,家里有的是娇妻美妾,而且,前途一片光明。作为韩家嫡系子弟,历朝历代,从来没有官品会低于从三品的。要是被人捏住这个小尾巴,以后几十年的日子,都要听别人的吩咐吗?

    韩霜的脸色渐渐肃杀起来,双眼微微眯着,翻身从竹椅上坐起。这个突然的动作吓了那些侍女一跳。韩霜厉声喝道:“要是老爷问起,就说我出府去了。”

    说罢,韩霜大步朝府外走去。

    临安城自从成为大宋行在,便是天底下最为繁华的城市。一个繁华的城市永远少不了漂亮的女人,富有的豪客,骄傲的权贵。当然也有吃喝玩乐最为销金的地方。男人郁闷的时候,可以去找女人发泄,也可以去赌场发泄。对于韩霜这位刚刚在女人身上吃了亏的人来说,去赌场一掷千金,便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身份不同,自然赌博的地方也不同。街头闲汉会蹲在街尾抱着骰子玩,略高一层次的,会挤在狭小的赌场里,闻着让人腻歪的发油味、汗臭味。最高档次的,自然会玩最顶级的。

    白玉雕成的骰子,在纯银骰盅里撞击出清脆的响声。七八位衣着华丽的豪客,手中捧着芬香的西湖龙井,身边坐着俏丽佳人,神色自若的看着荷官手中的骰盅。

    在这里赌钱用的都是筹码,最不值钱的乃是红色筹码,但是就这一个小小筹码,也是十贯钱。在这里赌一场,随时输赢上千贯犹如儿戏一般。韩霜面无表情的把一堆筹码推向“大”。

    清脆的撞击声停止下来,荷官掀开骰盅,高声叫道:“双四一个六,十四点大!”

    “今天韩大少的手气实在是太旺了。百战百胜啊!”一个年纪和韩霜相仿的年轻人,笑呵呵的说道:“若是韩大少每把都这样赢下去。要不了多久,我就没钱回家吃饭了。”

    韩霜收回一大堆筹码,心情烦躁的他,就算是赌钱也觉得没什么乐趣,了无生趣的长叹一声,随手捏过几个红色筹码塞给身边陪伴的娇艳女子,吩咐随从去把余下的筹码兑换成真金白银,自己端了杯茶,走到廊台上,呆呆的看着蓝蓝的天空。

    之前跟韩霜说话的那个年轻人,随后走了出来,站在韩霜身边,低声问道:“韩兄,为何愁眉不展?”

    韩霜苦笑一声,抬起头来看着他。这个年轻人,是从泉州来到临安的一个阔少。不过,与一般阔少不同的,这个名叫柳轩轩的年轻人,十分有风度修养。赌钱无论输赢,哪怕赢了上万贯,也不过置之一笑。就算是输了上万贯,最多也就感叹一下手气不好。从来不会像那些没有城府的衙内阔少一般,动不动就指天骂地,呼爹喊娘!韩霜一直对他挺有好感,虽然此人的名字有点像女人,可是做事很有魄力。他的家族在泉州是做造船舫的,如今准备投入其他行业,柳轩轩来到临安已经有大半年了,一直在官场内外活动,为柳家大举进入江南做好准备。

    “有些事,没法对柳兄说。”韩霜淡淡的说道:“就让我一个人发愁好了!”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要是韩兄不介意的话,不妨说出你的烦心事,让小弟看看是不是能帮得上忙!”柳轩轩微笑着说道。他是个十分出色的美男子,身长玉立,面如冠玉。谈吐举止都十分得体,让人一见就有好感,不忍拒绝他的建议。

    韩霜憋了一肚子苦水,又说不出来,但是转念一想,柳轩轩此人虽然不是官府中人,却和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泉州大族里也有不少能人异士。说不定真的能帮上自己的忙。韩霜支吾着说道:“柳兄,在下有件私密事,乃是不能被人知道的。可是偏偏被人知道了,如今被人用来威胁与我。我有心妥协,只怕他们得寸进尺,日子久了,早晚会被人逼迫做一些不得已的事。每次想起来,在下心中都抑郁难平!”

    柳轩轩神色凝重的说道:“韩兄,此事不可妥协,要知道以人私隐要挟于人的那些人,他们的贪念是无法满足的。如果是要钱,就会一次次要的更多,如果要是做别的事。那就更麻烦了。在下虽然不才,但是从泉州来的时候,家中也带了不少有本事的人,也带了不少钱财。要是韩兄有什么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只管开口好了。小弟定不推辞!”

    韩霜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只是随即又苦笑一声:“这件事你帮不上忙的。那些人的来头很大,你根本得罪不起。”

    柳轩轩倒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听韩霜这么一说,便笑道:“既然韩兄说了得罪不起,在下也不好说什么不自量力的话了!”

    看着柳轩轩要转身回去赌钱,韩霜忽然间一个念头从脑海中浮现,顿时抑制不住,开口唤道:“柳兄,有件事倒是要问问!”

    “请说!”柳轩轩笑呵呵的说道。

    韩霜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贴近柳轩轩的耳朵,轻声说道:“此事的关键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还是个妓女。这样的残花败柳,就算是死了也没人会去管。柳兄知道我这个人从来不认识市井江湖中人,不知道柳兄是不是认识这样的人。要是有人出手杀死这个女人,要多少钱,我都认了!”

    柳轩轩浓眉一皱,诧异的看着韩霜,那神色,仿佛韩霜是在说笑一般,张口结舌的说道:“韩兄……你说的是真的?”

    “你……你就当我胡说得了!”韩霜也知道有些不妥,摇了摇头说道:“我……我,还是不要了。”

    柳轩轩淡淡的说道:“这样的人,小弟倒也认识一些。有那些江湖闲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能让他们做任何事。到时候他们会把事做的漂亮一些,拿了钱跑去别的地方。天下这么大,往广南又或者福建路一躲,等到风头过去之后再出来。算不了什么大事。”

    韩霜顿时喜形于色:“果然认识这样的人么?那好啊,需要多少钱……”

    “其实,韩兄,不瞒你说。像我们柳家在泉州这样的大族,有时候也会做一些很让人为难的事。很多事都不可能按照规矩去办的。小弟身边就有一个人。是孤儿出身,没有姓氏,名字唤作‘沽’。身手很了得。从来不问做什么事,只问能拿到多少钱。说是我们柳家的人,其实也不算,别人有钱,他也会为别人做事。唯一的好处就是嘴巴紧。他若是为别人做了事,就算我去问他,他也绝对不会说出来……”柳轩轩平静的说道:“韩兄,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也知道,对于那些贪得无厌的人,只有用最雷霆霸道的办法,才能让他们不敢再威胁于你!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韩霜伸手搭住了柳轩轩的肩头:“不用了,我想见见那个‘沽’,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一个能够帮我做事的人。你今天能安排一下吗?”

第六十一章 浴血男子

    先拜票,然后求收藏。

    然后高声说一下,泥尘童鞋,你这个捧场太给力了,次次666啊……同感谢“深渊之瞳”书友。谢谢你们!

    一个穿着十分朴素的年轻人,蹲在繁华的街道边,呆呆的看着地面。几个玩耍的孩子,见他看的十分入迷,便蹲在他的身边,有模有样的学着他,低头看地面。其实,地上只有一队蚂蚁在搬运食物,长长的蚂蚁队,沿着墙角不断前进。

    那个年轻人缓缓伸出手指,轻轻碾死了几只蚂蚁,蚂蚁队顿时乱了,余下的蚂蚁到处乱跑,过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没有危险。蚂蚁们又沿着原路前进。那个年轻人又伸出手指,碾死几只蚂蚁。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也不知道他碾死了多少蚂蚁,就连那几个孩子都已经忍不住了,一个还拖着鼻涕,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子叫道:“哥哥,你太残忍了。这些蚂蚁又没得罪你,碾死几只也就算了,你怎么老是弄死他们啊?”

    那个年轻人只是漠然的抬头看了小孩子一眼,眼神中空洞无比,似乎对生命看得很轻。那让人看了就不寒而栗的眼神,甚至把一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起来。他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站起身来,背靠着墙壁,悠然的看着天边云朵轻轻飘动。

    “沽,过来!”远处两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并肩站在一起,左手边一人朝着他招手道。

    那个叫做沽的年轻人,只是很缓慢的一步步挨了过去,站在两人面前,一言不发。

    韩霜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觉得他好像对什么都满不在意,不由得问道:“听说你的身手很不错。如果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你有把握能做到吗?”

    “什么事?能给我多少钱?”沽淡然的答道:“无论是做什么事,没有做成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把握。你说出要我做的事,然后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价格。我自然会拼了命帮你做。大不了就是赔了条命给你。”

    “有点意思……”韩霜转身对柳轩轩说道:“从来还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呢!”

    要是换了别人,或许就要对沽大声训斥几句,然后要对韩霜道歉。可是柳轩轩并没有,他只是对着韩霜微微一笑,仿佛沽从来都是这么对人的,从来都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什么变化。

    “跟我来!”韩霜转身朝着一条僻静的小巷子走去,沽一言不发的跟在柳轩轩身后,三人转入那条小巷子,柳轩轩留在巷子口,轻摇纸扇,自顾自观看路上风光,绝对不去管沽和韩霜说了些什么。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闲人。韩霜这才低声说道:“沽,一个女人,妓女,什么都不会。我需要你杀了她。”

    “二十两,金子!”沽淡淡的说道:“这个价格很高。不过对于你们这样的有钱人来说,二十两金子跟二十两银子没什么区别。而且,一个妓女就算做错了什么,她自身也已经很可怜了。杀她,我会觉得不舒服,所以我要多收一些钱。”

    韩霜答应一声,附耳低声将那个妓院的名字和那个妓女的名字告诉了沽,随手把两个金黄色的筹码塞在沽的手中:“你时常跟着柳轩轩,应该知道,去哪里能把这两个筹码换成钱的。”

    “放心!”沽点了点头:“她活不到明天!”

    远处,一群韩霜和柳轩轩的随从走了过来,韩霜伸手拍了拍沽的肩膀,淡然一笑,并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沽对着柳轩轩高声叫道:“少爷,我有事要离开一天……”

    “去吧!”柳轩轩淡淡的说道,和韩霜并肩走出了小巷子。

    沽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筹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于一个从小就没有父母,是在要饭的群中长大的孩子来说。这一生,能够让他有安全感的东西,就只有捏在手中的钱了。只要能够赚钱,他什么都不在乎。哪怕是让他杀死自己的雇主都行。对于沽,只有出价的高低,并没有所谓的忠诚。所以,柳轩轩一直都把他当成双刃剑,这个人用好了,会是利器,可是用的不好,就会割伤自己。他唯一的优点,就是但凡雇主想要做的事,无论沽是不是能办到,都绝对不会说出去。

    太阳渐渐偏向西边,山头的火烧云红艳艳的,过不了多久,太阳就要落山了。街上到处是行色匆匆想要赶回家去的人。到处是呼儿唤女回家吃饭的声音——“贾君鹏,你妈喊你回家吃饭……”沽收好了两块筹码,举步朝巷子外走去,只不过他想要去的方向,却不是韩霜告诉他的那间妓院,而是,可以先兑换了筹码的赌场……

    酒楼里灯火通明,细作司的部下们济济一堂,热烈欢迎总领大人从漠北安然无恙归来,就连皇城司的苏夕颜也赫然在座。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说笑喝酒。

    叶东几杯酒下了肚顿时兴奋起来,一脚踩在板凳上,扯开嗓子就叫道:“诸位,安静,安静……话说你们这次没去漠北,那是亏大了。漠北从此流传着一个传说,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总领大人在一个洁白的蒙古包里……”

    话还没说完,韩风已经一个饿虎扑食冲了上去,将叶东掀翻在地,高呼道:“小爷毒哑了你!”

    简怀诛笑呵呵的说道:“还是说说大人的威风史吧……话说泰赤乌部的塔里忽台居然要跟大人决斗,这不是拿着鸡蛋碰石头吗?虽说大人的弓马不是那么娴熟,但是大人的本事大啊,一箭不发就已经要了塔里忽台的命。吓得那些蒙古大汗屁都不敢放一个!”

    韩风一脚踩在叶东的胸口上,挺直了腰杆,得意洋洋的抱拳道:“客气了,客气了,不是我强,实在是塔里忽台太弱。”

    叶东拼命挣扎,可是韩风的脚就像生了根似的踩在胸口,眼瞅着是没希望挣脱了。叶东无奈的告饶道:“总领大人,我认输了,别踩了,我以后再也不说那件事了……”

    韩风笑呵呵的收起脚,促狭的看了秋月白一眼,高声叫道:“说我干什么啊?还是说说老秋,这厮自称是展昭之后最年轻的四品带刀侍卫。你们可知道,在汴京的时候,我们和铁木真一起被金兵追到城墙上,老秋……”

    秋月白脸色苍白,求饶似的看着韩风,嘟囔道:“两瓶十年汾酒……”

    “四瓶,快去拿!”韩风笑嘻嘻的敲诈了秋月白一笔:“今天晚上大家吃饭算我的,喝酒都是老秋的。”

    林珍和小舞一左一右把韩风拉了回来,按倒在座位上,小舞幽幽的说道:“这么好玩的事,居然也不带我们一起去。漠北,听说那里的草原一眼看不到尽头,就像大海一眼,是吗?”

    “是……不过也没什么好玩的……”韩风解释道:“草原上成天打的乱七八糟,不是札答阑部要打乞颜部,就是克烈部要打乃蛮人。在草原上跑一圈,都怕遇到游兵散勇,把咱们给砍了。”

    林珍悠悠的说道:“这只怕不算什么。听说金国郡主,都元帅府的完颜沐沐,放着贵妃不当,跑去漠北找你去了。把完颜璟气得暴跳如雷,三千黑甲尽数派遣,封锁各个路口。看来咱们大人的本事果然不小。就连金国郡主都已经拿下了。怎么着?还不好意思把她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啊。大家又不是没见过面,在绍兴的时候,就已经是老朋友了……”

    韩风愕然的拿起林珍面前的酒杯,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这是山西汾醋?怎么酸味这么大?”

    林珍却一点也不脸红,坦然无比的说道:“说到大人将来要娶妻的话,亲事早就定下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完颜沐沐就算再有本事,也做不了正妻,按顺序的话,还得排在我们小舞妹子后边。我是小舞的姐姐,自然要高她一等。这么简单的算术,大人还能算不出来?”

    包厢里顿时哄笑起来,唯恐天下不乱的叶东更是扯开嗓子一阵乱叫。小舞到底是抵挡不住,借口下楼去拿酒,遁之。

    韩风不去管那些怪叫连连的人,附耳对林珍说道:“已经安排人手盯住大少了吗?”

    林珍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放心好了。从赌场出来之后,大少就回家了,之后咱们的人手就已经布置了下去,他现在就算是动动手指头,都会落在咱们的人眼里。”

    韩风是怕林珍误会,轻声解释道:“我倒不是想和他争夺家主的位置。只是怕别人利用他,对韩家有所企图。你盯紧了,我在临安不会待的太久。要是将来发现有什么风吹草动,你自己做主。”

    一句你自己做主,让林珍心中一动,一直以来,自己都是韩风最信任的人之一。这一次,很可能事关整个韩家的命运,这样的大事,韩风依然让自己做主,当真算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了。

    不知道酣饮了多久,细作司的众人酒饱饭足,兴高采烈的从酒楼出去,便要绕过一条小巷子,各自回家去。

    刚刚钻进巷子里,众人还没看清楚巷子里就什么,就听到一阵喊杀声,一个满身浴血的男子跌跌撞撞的朝着巷子口跑了过来,一头撞在韩风的怀里,染得他半身都是血。

    到底都是精锐,一瞬间,韩风的部下已经刀剑出鞘!

第六十二章 活口

    昨天周末,早上起来,一个电话——同事生了个女儿,于是中午去饭店吃饭送红包,喝点红酒,回家眯了。

    还没眯醒,从下午2点多开始,接二连三的电话都是约晚上的饭局。无奈,未来媳妇得罪不起啊。便陪未来媳妇的领导们吃饭去了。

    我是个不能喝白酒的人,昨天晚上硬着头皮跟人喝了3杯,大约是2两一杯的玻璃杯。

    然后,然后,然后……你们都知道了……

    今天四更,啥也不说了,都是眼泪啊,求红票!

    韩风伸手扶住怀中的血人,冲着那些追过来的人叫道:“什么人?出了什么事?”

    没想到,气势汹汹的追兵居然一言不发,调头就跑,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一时间,韩风也不知道谁是谁非,这年头,未必追人的就是坏人,挨打的就是好人。说不定,自己扶住的是个盗贼,追过来的是失主呢!

    好在怀里的血人还没有昏厥过去,韩风将他平放在地上,身边随从打起灯笼为众人照亮。仔细看了看,但见此人虽然身负重伤,流血也不少,不过大多是外伤。包扎起伤口,修养一段日子,应该死不了人。这里聚集的都是细作司杀人的大行家,像这样的伤口,放在这些行家里手的眼中,瞅一瞅就知道会不会死人了。

    小舞忙着给那个血人包扎伤口,却忽然听见那人呻吟一声,虚弱无力的说道:“让我走……”

    “虽然你的伤不算很严重,可要是置之不理,任凭它一直流血,要不了多久,你的命也就没了。”韩风抱着膀子冷冷的看着伤者,没好气的说道:“死到临头了还装什么硬汉子,小爷生平就看不惯你这种人。说,为什么会被人砍伤?如果你是江洋大盗,那就老老实实的招了吧。”

    “你是什么人?”伤者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韩风,喃喃的问道。

    “细作司,韩风!”

    本以为那人听见自己的名气,会有如雷贯耳的反应。没想到,那人只是微微点头,就像听见张三李四这样普通的名字一样,毫无反应,叫韩风心里顿时有些小小的失落。正要追问此人的来历,忽然听见小舞说道:“大人,此人放不得……”她举起小手,手中是一截断了的箭头。一滴滴鲜血顺着箭杆落下,想必是有人用箭射中了他。

    这箭命中了他的大腿,韩风接过箭头一看,心中顿时明了。此箭乃是军中专用,箭头有几根倒刺,射入肉中,立刻牢牢咬死肌肉,如果不是割开伤口取出来的话,硬拔出来,会撕下一大块皮肉……所以,那人并没有拔下箭,而是一刀把箭杆给砍断。

    眼前这个男人,身份尚不明确,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追杀他的人中,有军中的箭手。大宋对于军用武器的管理之严格,绝非常人可以想象的。

    “带回去……”韩风一声令下。众人七手八脚将伤者扶了起来,朝着细作司方向走去。

    其实,那是一个华灯初上的时分,沽穿着一套很寻常的衣服,不算贵,但是也不便宜,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官窑。窑子开大门做生意,只要进门就是客人,见惯了人的龟奴,看到沽一样是热情洋溢的招呼着,询问有没有相熟的姐儿。沽轻轻吐出那个妓女的名字,要了一间房,点了些酒菜,便径直去包房里坐下了。

    这里的布置并不算华丽,暗红色的桌布铺在一张圆桌上,八张圆凳并不整齐的摆放着,朝南的窗户紧闭着,最后一丝夕阳余晖,还能透过纸窗释放一点光明。通常这个时候,嫖客们还没到妓院里来,沽算是第一批客人了。过不多时,一位打扮的十分艳丽的女子,就被鸨|母带来。

    沽看着那个年轻的女孩子,忽然觉得有些悲凉。卖到官窑里的女子,当初很有可能是出身自官宦家庭,也许是因为家中有人犯了重罪。这些本来出身很好,受过良好教养的女孩子,便沦为了娼妓。梁红玉就是这么做了妓女,不过她的运气很好,遇到了韩世忠。大多数人就没有这样的好命了。沽自己的出身不过是乞丐而已,少年时,说不定在茫茫人海中,还曾经向官家小姐乞讨过。只不过,那些看起来高贵大方的小姐,看到这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大多是捂着鼻子走的远远的。如今,沽是妓院里的客人,而那些小姐,却已经沦为娼妓,人生的大起大落,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没到窑子之前,你叫什么?”沽淡淡的问道。

    “官人叫奴家‘小水仙’就行了!以前的事,问那么多做什么?”那个浓妆艳抹几乎已经看不出皮肤颜色的女子,举起酒壶给沽倒了一杯。轻描淡写的转换了话题,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想来,小水仙已经经历过许多男人,那些男人喜欢问她的身世,听她是如何从一个官家小姐沦为娼妓的遭遇,从而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沽举起酒杯,缓缓递到嘴边,眼睛静静的看着她,要杀死眼前这个女人实在太简单了。以两人现在不到一尺的距离,他可以双手抱住这个女人的头颅,用力拧断她的脖子;也可以用重手法击打她的后脑;残忍一点的话,可以取出靴子里的匕首,割断她的咽喉。面对一个毫无抵抗力的女人,沽忽然觉得这二十两金子赚的太轻松了。

    在沽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仁慈两个字,只有利益。既然已经收了别人的钱,就要为人消灾。现在还不是下手的好时候,再等一会儿,晚饭后,就是那些寻花问柳的人出来作乐的时刻了。那时候的妓院,客人是最多的,自己可以轻松无比的杀死这个女人,然后混迹在众多嫖客之中,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喝一杯!”沽一饮而尽。

    一壶酒渐渐见了底,在酒精的作用下,小水仙的脸色越来越红,趴在沽的肩头,捏着他坚实的肌肉,充满诱惑意味的说道:“官人的身子可真结实……官人应该不是官府中人吧,不若晚上就在这里留宿好了……”

    沽带着嘲讽般的微笑看着小水仙,只觉得这些妓女着实可怜,在妓院里的嫖客,大多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又或者是文弱书生,当然,也少不了一些已经没了能力,还喜欢变着法子折磨人的糟老头子。这些妓女早就已经对那种事失去激情了,自己这样的年轻壮汉,当然是大受欢迎!要是果真来嫖宿的话,今天晚上还不知道到底是谁睡了谁呢!

    妓院里的声音越来越大,琵琶声、歌唱声、猜枚声、浪笑声……不绝于耳。沽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漫不经心的走到小水仙的身后,看着那雪白修长的脖子,沽咬了咬嘴唇,心中忽然有种渴望,他很喜欢拧断别人脖子的时候,那清脆的骨裂之声。现在,只要自己一伸手,那熟悉的声音就会响起。

    两只宽厚坚实的手掌几乎要触到了小水仙的脖子,忽然间,房门被人敲响。沽收起手掌,背在身后,坦然的看着小水仙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小厮,一开门就走了进来,手里的托盘端着两壶酒,快步走到沽的身边,陪着笑脸说道:“打扰官人了……”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小厮忽然丢下托盘,一支精光闪亮的短剑霍然出手,带着一股劲风刺向沽的胸口,与此同时,一支利箭破窗而入,迅若奔雷一般飞向沽的肩头。若是躲开了短剑就躲不开利箭……沽一咬牙,拼着受一箭,也要躲开致命的一剑。

    锋锐的箭尖刺入肌肉,沽反手握住箭尾,只是轻轻一碰,肩头的肌肉顿觉一阵撕裂般的痛苦,沽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可是军中专用的倒钩箭。好在闪过了小厮必杀的一剑,沽提起脚尖踢在小厮的手腕上,短剑立刻冲天而起,沽长身跃起,抓住短剑,按住箭头,一剑将长箭劈断,回身一看,那个妓女已经不见踪影。

    小厮虽然丢了短剑,可是一点也不畏惧,窗外人影闪动,不知道多少人将这件包房包围。

    “大人猜的不错,果然有人想要杀了小水仙灭口。咱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抓住你,那个混小子可就又多一个把柄在咱们手中了。”小厮冷笑道:“我劝你,放下武器,马上投降吧。这里里外外都被我们的人包围了,就算你有三头六臂,也冲不出去。你还很年轻,白白为人配上一条性命作甚?杀人未遂,不过是流放的罪名。以后还有大把年华等着你呢!”

    沽摇了摇头,握紧了短剑,随手扯下一块衣襟,用牙齿咬着,将短剑在手中缠的紧紧的,一言不发看着小厮。

    自从他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就已经被人盯上了,房顶,窗外,到处都有监视的人。只要沽表现出对小水仙的杀意,马上就会有人出手制止。随即把这个来杀人灭口的小子一举成擒。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沽明白,自己活着比死了对他们的用处要大得多。或许,这就是自己冲出去的本钱吧。

    “执迷不悟的小子,看你还能活多久!”小厮厉声喝道:“把他拿下!”

    门口挤进来几条大汉,手持利刃,目光闪烁的看着沽。纸窗被推开,两名箭手弯弓搭箭,对准了沽。

    没有退路可去,沽忽然转身,重重一脚踢在身后的板壁上,木板做成的板壁,吃不住他奋力一踢,顿时裂开一条大缝,沽狸猫般的钻了进去,惊的隔壁高声呼叫。一众“黄雀”尾随而上,定要拿下活口!

第六十四章 拆——威力无穷

    韩风本来对于半路遇到一个去了半条命的人,一点儿也不在乎。但是细作司强大的情报搜集能力,很快就让他郁闷了起来。部下们一条条打探到的消息,仔细的综合起来,似乎一条清晰可见的脉络马上就要呈现在面前。

    “总领大人,路上救回来的这个人,名字叫做沽。是跟随泉州富商柳轩轩来到临安的,官府有他的路引记录。据说他是柳轩轩的随从保镖之一!”

    “大人,沽是在一间官窑里被人追杀出来,当天黄昏时分,沽就已经进入了那间官窑,叫了一名叫做小水仙的妓女陪酒。卑职继续追查,发现在之前一天,大少爷韩霜曾经去过同一家官窑,巧合的是,大少爷点的陪酒妓女之中,也有这个小水仙……”

    “启禀大人,柳轩轩在临安城已经活动了一段时间,多和朝廷权贵、贵胄子弟交往。他们时常会在一起聚赌。事发当天中午,柳轩轩曾经和大少爷韩霜在同一家赌场里赌钱。”

    韩风听着这些让他头昏脑胀的报告,渐渐摸到了一条清晰的线索。事情的起因是在大少爷韩霜身上。十有**韩霜是在妓院里惹了麻烦,于是找到自己的朋友去帮忙处理,而柳轩轩就推荐了沽。沽去帮韩霜解决麻烦的时候,却被对方埋伏好的人攻击,差一点就丢了性命……韩风脸色渐渐阴沉起来,转过脸看着一本正经坐在一边记录的林珍问道:“韩霜如果会在官窑里惹麻烦,你猜,会是什么样的麻烦呢?”

    林珍放下手中的毛笔,若有所思的看着韩风,轻声说道:“如果一个现任官员在官窑里惹了麻烦,十有**,便是那种麻烦!”

    韩风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寻了一张大椅子懒懒的坐了下来,摊开双手说道:“只不过,那个叫做沽的年轻人,什么都不肯说!”

    “他不说不要紧,我已经派人去请他的主人来了!”林珍微笑着说道:“见到了柳轩轩,自然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午后的茶楼,许多闲来无事的人都会在这里消磨时光,叫上一壶清茶,点上几个小菜,和三两朋友叙叙话,惬意的很。今天,临安避风茶楼的气氛却有些诡异,往日里喜欢捧着鸟笼,带着赌具来茶楼闲坐的人们,发现在避风茶楼上二楼的楼梯口处,两名高大健壮的汉子,腰间挎着长刀,客气却不容置疑的告诉每一位想要上二楼的客人:“今天楼上,我们大人包场了。诸位还是坐楼下吧!”

    楼下坐满了人,楼上却是空旷无比。一张略显陈旧的大木桌,对面坐着两个年轻人。坐在上首的,自然是韩风,对面就是柳轩轩。话说第一次见到整个临安城都闻名的韩风,柳轩轩并没有显得多么紧张,十分淡定的见过礼,便坐在下首。韩风一直不说话,柳轩轩就默然微笑,毫不拘谨。

    “你的随从——沽,被人追杀,只剩下半条命。”韩风懒懒的开口道:“你这个当主人的,可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吗?”

    “没有!”柳轩轩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沽,名义上是我的随从。其实我根本管不住他,他也时常给人做一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我从不过问!”

    一句话就给推的这么干净,韩风忍不住笑了,到底是泉州来的生意人,颇有滴水不漏之风。要是柳轩轩说什么都不知道,未免太过于虚伪。但是他很坦然的承认沽肯定做过一些麻烦事,随后再说自己不知情,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你认识韩霜?”韩风淡淡的问道。

    柳轩轩点了点头:“认识,但也谈不上深交。大人应该知道,像韩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拍马也拉不上关系。要是韩霜公子肯纡尊降贵跟柳某人来往,柳某当真是受宠若惊了!”

    就连站在韩风身后的老实人简怀诛都忍不住挑了挑眉毛,眼前的柳轩轩不能说是不配合,可总是这么一推二五六,什么都不承认,叫人好不难受。问了半天也不得要领,简怀诛插口问道:“柳公子,在下也是官差出身。凡事都有因果。一群人为什么会在妓院里准备好了伏击你的随从?很难相信这仅仅是一次突发事件。”

    柳轩轩洒脱的笑了笑:“我是真的不知道!”

    “知道不知道这次都由不得你了!”韩风最本事的就是,一旦遇到对方耍滑头,自己就马上耍无赖。反正自己有官位在身,又有韩家做后台,这个无赖耍起来,一般人还真的受不了。尤其是柳轩轩只不过是个富商子弟,跟权贵还没沾上半文钱关系。

    “韩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柳轩轩诧异的反问道。

    韩风大咧咧的说道:“你是沽的主人,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我是不相信的。这里不是公堂,我也不是大老爷,做什么事不需要讲究证据。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你可以去见见你的下属。然后,你一定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五一十的跟我说清楚。”

    柳轩轩的眉头拧了起来,轻悠悠的问道:“要是一天后,我还是不知道呢?”

    “那你还是回泉州老家去吧。”韩风咧嘴笑了笑:“你来临安无非是给家族开路。既然要开路,少不了是要给官员们送礼的。大宋虽然不禁止官员收礼物,但是收的太多了,大小也是受贿。要是受贿的人很多,法不责众,那也不要紧。我只要抓那个行贿的就行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柳轩轩忍不住苦笑了起来,一脸无辜的看着韩风:“韩大人,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是你在为难我。”韩风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件事,跟你肯定脱不了干系。你都不肯告诉我实情。要知道,此事很可能关系到我们韩家的大少爷。整个韩家的声誉或许都被握在他的手中。你咬死不松口,让我为难的很。到时候,小爷的心情很不美丽,就只好去拿你来出气了。”

    柳轩轩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躬身朝韩风施礼道:“韩大人,你为何不直接去问大少?”

    “他会说吗?”韩风举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起身离去,看也不看目瞪口呆的柳轩轩。

    细作司众人离开茶楼,柳轩轩的随从这才赶到楼上,方才细作司封锁二楼,只有柳轩轩孤身上楼。叫那些部下顿时捏了把汗。现在看到柳轩轩虽然好像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可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似乎吃惊不小。

    “少爷……韩风说些什么?”一位老成持重的家仆轻声问道。

    柳轩轩苦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韩风?他就是个无赖,现在,要是我选择告诉韩风,就要开罪韩霜和另一群不明势力的人。那些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可是从他们布局设计韩霜以及沽来看,非同小可。”

    “那到底要不要跟韩风合作呢?”老家仆小心翼翼的问道。

    “让我想想。”柳轩轩叹息一声,收起折扇,带着诸位随从离开了茶楼。柳轩轩在临安已经购置了一片大宅子,占地四十多亩,将来就算柳家全部搬迁到临安来,也是够住了。带着几名随从,快要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柳轩轩忽然脸色一变,快步朝家宅走去。

    不远处几个年轻人正提着一个大桶在柳家的墙上不知道写些什么。柳轩轩就算涵养再好,被韩风憋了一肚子火,现在看到有人在墙上乱写字,心情也恶劣的难以堪言。大步走到那几个年轻人身边,只见为首一人,身材高大,体魄强健,柳轩轩并不知道,那就是临安另一位著名的衙内,也是豹组的队长之一叶东。

    叶东提着大刷子,蘸着鲜艳的红漆,在柳家的围墙上,写了一个巨大的“拆”字。写完之后,用红漆在拆字上画了个大大的圆,随即丢下刷子,一手托着下巴,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字,朝身边的人问道:“看看,本少爷现在字写的不错吧?这个圈,画的格外圆……”

    柳轩轩强压着火气,厉声喝问道:“这算什么意思?要拆我家?这里是我买下的,就算要拆,至少也要我点头吧?”

    “通常情况下,拆房子自然是需要户主点头。不过……”叶东取出怀里的豹组铜牌,在柳轩轩的面前晃了晃:“我家大人说了,这里占地很广,有好几十亩呢。最适合改建一下,给细作司训练人手用。我家大人说,这叫什么——唔,符合公共利益,虽然这房子是你的。不过,你也需要牺牲小家为大家。当然,我家大人不会白拆你的房子,会按照市价补偿你的。一亩地,起码也补你两三贯,你还别嫌少。这里都已经快出临安城了。这么个破地方,买个破房子也就是几贯的事儿。”

    柳轩轩顿时气苦,哭笑不得。

第六十四章 自己的麻烦

    叶东暗自得意,来之前韩风就特意跟他打过招呼,说到这个“拆”字,果然是妙用无穷,据说,天底下一千人看到这个字,至少有九百九十九个会胆战心惊。这次,果不其然,只是一个大字,就已经叫镇定的柳轩轩乱了手脚。

    叶东从怀里取出一份契约,在柳轩轩面前抖了抖,笑呵呵的说道:“这里有我们细作司开具的公文在此。要是阁下有什么不服的话,可以去临安府衙又或者大理寺,御史台去告状去。就算告到官家面前。细作司也是不怕的。我家大人说了,在咱们大宋,只要想拆你家房子,那必须拆了。”

    柳轩轩苦笑一声:“要不要闹的这么大啊?”

    叶东学着韩风的模样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说道:“我只是按照大人的吩咐来做事。你只管去告吧。不过,我家大人说了,就算告去了临安府。说不定府尹大人还会派衙役来帮忙拆你家。这个地方,会并入细作司,要是逾期你不搬走,那就是你抵制咱们细作司的拆迁,到时候,咱们大队人马开到,这房子一样夷为平地。你要是反抗,那就是暴力抗咱们大宋的国法,细作司的手段,想必不是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吃得下的。”

    柳轩轩简直是哭笑不得,无奈的跺了跺脚,叹道:“我知道了。诸位大人先请回去,我会给韩风大人一个交代的。”

    叶东等人心满意足的哼着小曲离开,只留下柳轩轩和那一群呆若木鸡的随从,看着雪白墙壁上那个鲜艳的“拆”字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轩轩终于下了狠心,一甩袖子,大步走进了宅院。毕竟已经在这里住了半年,宅院里请了不少佣人,忙忙碌碌的准备晚饭呢。柳轩轩一言不发,只管孤身朝后院走去。转过长长的廊台,就连碧绿的池塘都熄灭不了柳轩轩心头的火气,院子里种的柳树,柳枝随风轻轻摇摆,长长的柳枝划过池塘,在水面上划起一阵阵涟漪。

    柳轩轩径直走到庭院最深处,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穿着黑色布衫,卷起袖子,正在修建后花园的花草,看起来就和一般的花匠没有任何区别。柳轩轩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对那个男人说道:“爹!”

    那男子抬起头来,看着已经压抑不住怒火的柳轩轩,轻声笑道:“怎么?出去和韩风见一次面,就气成这样?”

    柳轩轩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爹,韩风做事实在欺人太甚,在我家门口写个拆字,就说我们的地,他们细作司要拿去用了。又说是什么公共利益,又说我们暴力抗法。这家伙……唉,这口气我是一直强忍着啊!”

    “原来只是这点小事。”那男人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剪刀,拿起一条洁白的毛巾,擦了擦手上的灰尘,淡淡的说道:“韩风是这一年来,在官场崛起最快的人。跟官家,太上皇的关系都非同小可。手中握着细作司上万细作,还有豹组这么强大的武力作为后盾,再加上皇城司不久之后也要并入细作司。这样的人,就算嚣张一点,也不足为奇。你要记住,在一般人眼里,你是得罪不起的柳家少爷。可是在韩风眼中,他不敢得罪的人,随口就能数得出来,这些人之中,可是绝对没有你的。”

    柳轩轩幡然醒悟,食物链就是如此,当一匹狼看到一只兔子的时候,绝对不会和兔子讲究公平的。自己的牙齿和利爪就是道理。同样,韩风若是愿意和自己讲道理,那是给柳家一个面子,不愿意讲道理的时候,柳家根本就拿他没办法。

    这位中年男人就是柳轩轩的父亲——柳逸空。一般人只道是柳轩轩自己来到临安城,却不曾想到,就连柳家真正的大老板都已经亲自来到临安坐镇。看来,这次,柳家是下定决心要把生意的线路打入江南。只不过,柳逸空就算来到临安,也只是在幕后坐镇而已,并没有抛头露面,所以,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

    柳轩轩一五一十将自己和韩风见面的情形对父亲和盘托出,并没有一丝夸大,也没有一丝隐瞒。

    柳逸空微笑着坐在花丛边的小凳子上,从食盒里拿出茶壶,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小口,轻松的说道:“知道为什么我要亲自来临安吗?怕的就是,一旦遇到了类似的情况,你处理的不好,反而耽误了我们柳家的大事。”

    柳轩轩垂手站在父亲身边,一副老实儿子模样。

    柳逸空淡淡的说道:“临安官场,要依靠的官员可以有很多。但是我们柳家这次进入江南,为的是长久在江南扎根下去。所以,要找一个靠得住的关系,自然要找那些年轻,有光明前途的人。这样的话,你和他们打好了关系,将来数十年,才能一直维系下去。当然,那些手中握有重权的官员,也是必须要结交的。他们代表的是现在,而你结交的那些年轻官宦子弟,代表的今后数十年大宋的权柄。”

    “韩风本来是最合适的目标。只可惜,我们柳家来到临安的时候,他刚好出使去了。而你又遇到了韩霜。韩霜是嫡长子,在户部也不能说前途不好。把宝押在韩霜的身上,自然也是一步好棋。不过,现在是一次风险,也是一个机会。韩霜最担心的就是韩风和他争夺韩家的继承权。韩风一回到江南,声势马上就凌驾于韩霜之上。这样的时候,应该果断的舍弃韩霜,改为和韩风搞好关系。”

    柳逸空嘲讽的笑道:“可是你却妇人之仁,还念着什么韩霜。要知道,我们是商人,要的是钱,能够带来利益的是朋友,能够带来更多利益的,是好朋友。为了好朋友,放弃一两个朋友,又算什么?”

    柳轩轩迟疑了一下,反问道:“爹,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把韩霜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韩风?”

    “现在告诉韩风,有点早。”柳逸空放下茶杯,随手捋了捋胡子,淡淡的说道:“韩风如今咄咄逼人,觉得你不可能不屈服。你要是现在跑去把什么都给交代了,在韩风的眼中,你也就不值钱了。所以,在告诉韩风之前,咱们柳家必须要做些事出来,让韩风刮目相看。让他知道,我们柳家也是有实力去和他韩风合作的。”

    柳逸空若有深意的笑看自己的儿子:“至于做什么才能让韩风觉得我们柳家是有真材实料的。就不用为父教你了吧?”

    柳轩轩躬身施礼道:“儿子明白!”

    韩风独自坐在韩府的廊台上,一只脚翘在栏杆上,越想越是得意,一个拆字就逼得柳轩轩鸡飞狗跳,看来,这个字的确是伟大的创举。左边是个手,右边是个斥。也就是说,拆你家房子,不但要动嘴骂,还得动手砸。连骂带砸的,你家房子也就算是完事了。

    正想的得意,远远的看到韩霜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沿着廊台走了过来。

    韩风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大声招呼道:“大哥!”

    韩霜心神恍惚的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想要从韩风身边绕过去,没想到却被这个弟弟拦住去路。

    “如果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出来。大家是一家人,关上门都是一个鼻孔出气。”韩风笑了笑:“你也好,我也罢,任何一个人有事都是韩家全家的事。当初我和李冬豪决斗的时候,你不是也为我打气助威吗?”

    韩霜淡淡的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想管着我,你省省吧。现在你还不是韩家的家主,将来,也未必就轮到你做家主。”

    大少爷虽然没有多说下去,但是目光中的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韩风尽量压抑自己的情绪,冷冷的说道:“家主的位置,至少现在我还没工夫去想。你要是这么以为,那随便你好了。只不过,你是嫡长子,很多时候,你做的事,说的话,在外人看起来,就是整个韩家。如果因为你做了什么事,而对整个韩家带来不利的话。后果,你应该可以想象的到!”

    韩霜猛然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弟弟,仿佛想要吃人似的。

    韩风毫不示弱,和韩霜对视着。

    远远的传来一声咳嗽,韩侂胄背负着双手一步步走了过来:“你们兄弟两在这里做什么?大吵大闹的,是不是想要仆人都来看笑话?两个都已经是朝廷官员了,可没有一个省心的。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么?”

    韩风一言不发,站在一边。韩霜急急忙忙解释道:“不是,弟弟他……”

    “你不用说了!”韩侂胄冰冷的目光落在韩霜的身上:“你在外边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用指望我会出面帮你解决。在没有查清楚到底对方有什么目的之前,韩家什么都不会做,你自己惹的麻烦,就看你自己能不能解决了!”

第六十五章 新官上任

    很多时候,人们诟病官僚机构办事效率是最低的。其实不然,当牵涉到“官二代”的继承。官府还是体现出了一贯的高效率。韩侂胄身为二品大员,他的儿子韩霜,又有三位二品以上大员联名保举。要为韩霜谋得一个度支员外郎的官职。这件事,从皇帝到吏部,一路放了通行。短短几天之内,韩霜就已经从一位从六品知事,摇身一变,成了户部里炙手可热的度支员外郎。

    这件事,在朝野中议论纷纷,有御史悲愤的上书朝廷,言称韩霜并未在户部做出任何成绩,贸然升为度支员外郎,其中必有潜规则。更有许多愤怒青年官员,上书赵扩表示强烈抗议。但是,这些举动都无济于事。丝毫没有延缓任命书到韩霜的手中。

    只不过,第一天,韩霜走进度支员外郎的办公房间,就被堆积如山的公文吓了一跳。看着那些成山成海的文碟,韩霜不禁摇头叹息——从此以后,打马吊,逛窑子,风花雪月的好时光只怕要少了很多了。

    正坐在书桌后边长吁短叹,韩霜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却是户部郦尚书走了进来。这位韩府亲家,笑呵呵的看着韩霜,和蔼可亲的说道:“刚刚上任度支员外郎,你要小心谨慎的处理事务,遇到不明白的,要不耻下问。也可以来直接找我。现在朝野之中,许多人都盯着你在看。所以,短期之内,你要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韩霜急忙站起身来,施礼道:“多谢尚书大人指点!”心中却是十分不以为然。度支员外郎的工作是多了一些,可这就能难倒韩霜大少爷了吗?大少爷来当度支员外郎可不是来度假的,这是要大展拳脚,要让文武百官看看清楚,韩家上下并非只有一个韩风能做事。韩霜,照样是一条好汉。

    “好好做!”郦尚书安抚了两句,转身走出了房间。心头一阵烦乱,他是做梦也没有想到,韩侂胄居然不同意自己的儿子出任度支员外郎。自己本来是一番好意想要做个顺水人情。结果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当然,韩侂胄并没有责怪与他。可就因为这样,才让郦尚书的心里更加不舒服。而且,郦尚书也不得不对留正和周必大留了个心眼,这两人在没有和韩侂胄通气的情况下,就跑来拉拢自己一起推举韩霜出任度支员外郎,现在看起来,**是没安好心。

    看着郦尚书走出房间,韩霜重新坐了下来,翻看眼前的文碟,这是一份并不算为难的工作。因为夏天的时候,雨水过多,有些河流泛滥成灾。有些地方的百姓需要朝廷的救济,不然的话,过冬只怕很困难。所以,地方官员送上公文,请求朝廷下拨钱粮。这个公文就被转到了户部,刚好,是刚刚上任的韩霜来办理这件事。

    度支员外郎管的是预算,具体能够给出去多少,还得和仓部协商。韩霜想了想,高声叫道:“去请仓部员外郎过来一趟!”

    门外自有服侍的人应了一声,一溜小跑去仓部请人去了。

    过不多时,仓部员外郎便来到这边,仓部员外郎夏子翎是个中年儒生。年约四十岁许,在仓部已经做了许多年,积累功绩才提拔到员外郎的位置。出身自然是贫寒,背景绝不可能跟韩家相比。

    夏子翎一看到韩霜就笑呵呵的作揖道:“新任度支员外郎,在下这厢有礼了!”

    韩霜倒不是一个架子很大的人,看到对方客客气气的,便回礼道:“夏兄不必多礼。小弟是有些疑惑,想要问问夏兄。”

    夏子翎也不客气,在书桌对过拉了一张大椅子,坐了下来,问道:“有什么事吗?”

    韩霜翻了翻桌子上的公文,淡淡的说道:“还不是为了救济款的事。几个县令一起送上来的公文,加起来请求朝廷拨款三十万贯。我正在为这件事发愁呢!”

    夏子翎微微一笑,并不作答,而是十分坦然的看着韩霜,这件事其实很简单,给对方拨款是肯定的。因为,这已经是朝廷批下来的公务。要是不批,才是问题。关键的问题在于,朝廷里的惯例是,一旦有款子拨下来,肯定是要一级级扣下去的。比方说一般的赏赐,如果朝廷要赏给某个官员一万贯。户部这里照例卡掉两成。发八千贯出去。而官员拿到手之后,也要分一部分给朋友,还有孝敬上司的奉仪……

    救济款为难的是,韩霜现在不知道,是应该按照三十万一层层的让户部、州府、县里、乡里一级级扣下去。还是多发一些,扣到最后,还能留给灾民三十万。

    这些只是官府里一些见不得人的规则而已,谁也不会摆在台面上说。不过,这些潜规则,对于一直在韩府娇生惯养,在户部上了几年班却是一直打酱油的韩霜来说,就有些为难了。以前的韩霜,压根就没接触到这些事情。

    想了半天,韩霜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夏大人,在下现在为难的是,到底应该发多少出去呢?”

    夏子翎佯装诧异的反问道:“人家不是说了,三十万足矣?那就发三十万吧!”

    韩霜没想到对面是个比他还糊涂的官儿,忍不住解释道:“夏大人,你身居庙堂之上,有所不知。我若是发了三十万出去,户部先扣掉六万,这些是大家的花差。府里、县里一级级扣下去,到了灾民的手中,只怕能有十万就不错了。发的这么少,那些灾民是不是能够过冬?要是过不了冬,怕逼得有人造反。你也知道的,咱们大宋立国数百年,从来都没有出过全国规模的暴动,方腊闹的那么厉害,才是在江南一小块地方折腾了两下,就被官军给消灭了。要是咱们逼出个什么事儿来,只怕那些灾民会……”

    夏子翎心中好笑,类似的事,自己不知道处理过多少,早就称得上是轻车熟路了。没想到眼前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居然以为自己不懂。实在是有些班门弄斧了。不过,夏子翎也不说破,随口反问道:“那以韩大人来看,应该发多少合适呢?”

    “我想多发一些。”韩霜嘟囔道:“反正钱是朝廷的,又不是我们的。多发一些不要紧。我看,以六十万来发,一层层就算扣掉三十万。到了灾民的手中,也是足数的。他们能过冬,就不会惹麻烦。到那时候,咱们就省了很多麻烦!”

    夏子翎微笑道:“对啊。那就按韩大人的意思,批六十万好了。”

    韩霜一愣,难道说自己这么随口一说,居然暗合户部往年来的规矩?他到底还是不相信自己,追问道:“往年遇到类似的事,也是多发的吗?”

    “你觉得呢?”夏子翎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

    韩霜长长的松了口气,既然是这样,那就简单的多了,翻开桌子上的公文,举起毛笔,龙飞凤舞的批下一行大字:准以赈济款六十万贯支出!随后,打开装着官印的盒子,取出那一枚比他以往用的小官印不知道大了多少的度支员外郎官印,蘸了蘸朱漆,重重的扣在公文上,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原来,举着这么大的官印,盖下去一个章,是这么有成就感的事情。

    韩霜双手拿起公文,递到夏子翎的面前,轻声说道:“度支已经批了,接下来就是仓部的事儿了!”

    夏子翎赞道:“没想到韩大人心思如此慎密,替那些灾民想的如此周到,有韩大人来我们户部坐镇度支员外郎,实在是户部的福气。”

    韩霜正听的洋洋得意,却听夏子翎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说道:“既然多批了三十万贯,那韩大人劳苦功高,应该多得一份的……”

    韩霜压根就不知道以往户部扣下钱来,是怎么个分法。他又不愿意在夏子翎面前表现的什么都不懂,便大咧咧的说道:“嗯,这也没什么,就按照惯例就行了。”

    “惯例?”夏子翎追问道。

    “惯例!”

    夏子翎起身告辞,韩霜得意洋洋的坐在官位上,翘起二郎腿,心中志得意满。大家都看不起自己,说自己当不了什么度支员外郎。如今刚刚上任,不就把一个赈济款的事儿给批了吗?而且为朝廷想的那么周道,只是多花了一点点钱,便让那些官员多分了一份,灾民差不多能拿到足额的赈济款,自然不会惹乱子。说起来,今年冬天,大宋能够风平浪静的过去,还多亏了自己这个新任度支员外郎呢!

    要不是在户部衙门里,韩霜几乎就得意的想要唱上一曲了。饶是如此,也在嗓子眼里哼哼唧唧的,心中很是得意。

    想起来韩侂胄那张老脸,想起来韩风那咄咄逼人的样子,韩霜的心里就压不住火。都是韩家人,你们不帮老子,老子有的是本事,照样一拳一脚打出个天地来。

    起身伸了个懒腰,韩霜大步朝着门外走去,门外艳阳高照,风和日丽,像极了韩霜现在的好心情!

第六十六章 到底是谁?

    当柳轩轩一本正经坐在韩风面前的时候,韩风忍不住调侃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最好别拆你家房子?”

    小船儿轻轻荡漾,临时被抓来充当船夫的叶东和简怀诛面面相觑,都猜不到柳轩轩要如何应对。今天的太阳并不算太烈,午后时分泛舟西湖,倒是人生一大乐事。韩风选择在船上和柳轩轩见面,倒不是有什么闲情逸致,而是因为,在这里,绝对不虞有人会偷听到两人的谈话。

    柳轩轩轻叹一口气:“大人早晚要封将入相,又何必跟一介平民开这样的玩笑。”

    韩风一直都觉得柳轩轩这份淡定的功夫,实在是很不错。若非出身良好,加上从小就有很好的修养,柳轩轩也不可能把涵养功夫做的这么好。自己再三撩拨,这个年轻的富商少爷就是不生气。还能沉得住气来跟自己谈判,的确是难得的很!

    “那就不跟你开玩笑了。”韩风收敛起笑容:“是不是准备把韩霜的事告诉我?”

    柳轩轩点了点头,说道:“大人,在谈大少爷的事之前,在下有个请求。”不等韩风说话,柳轩轩就抢着说道:“大人应该知道柳家在泉州是做造船舫的。这门生意帮着我们柳家赚了不少钱。不过,商人没有嫌钱多的。江南如此富庶,要是只待在泉州造船,实在是一大憾事。所以,柳家一直有志于朝江南发展。之前柳某人来到临安活动,也是为了帮柳家打开生意的门路。”

    韩风沉吟道:“你想和我做生意?”

    “没错!”柳轩轩不卑不亢的说道:“大人之前在建康府的绸布庄贩卖那些小衣。在下已经研究过了,大有可为。在国内卖是一回事,柳家一直和海外客商有来往。那些来自罗马的色目人,喜欢中土的瓷器丝绸。同样,咱们也可以把那些小衣贩卖给色目人。柳家的船可以达到那些色目人所在的罗马。而且,通过海路也可以把这门生意做到高丽和扶桑去。远赴南洋贩卖也不是不可以!”

    柳轩轩微微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神色坦然的很:“大人见多识广,应该知道,在高句丽。那些女人都是不穿上衣,光着膀子的。表面上看起来,她们连衣服都不穿,又何必穿那些小衣呢?我却不这么看,她们不允许穿上衣,是有其国家的原因。在这条原因之下,在下敢保证,那些大人精心设计的小衣,绝对会比在国内卖的更好!”

    韩风还真的不知道高句丽的女人不穿上衣,那成天露着两坨白肉在田里干活,岂不是要惹人犯罪吗?不过,这件事,柳轩轩应该不会欺骗自己。那些异族的风俗很奇怪,什么样的都有。扶桑的女人,还喜欢把牙齿贴成黑漆漆的,以此为美呢。

    “你说的不错。”韩风笑呵呵的说道:“不过,大宋又不是只有你们柳家造船,难道我不能找别人合作吗?”

    “大人当然可以找别人。”柳轩轩自信的说道:“说到海面上的生意,我柳家称了第二,还没有人能称第一。只不过,大人找了被人的话,赚到的钱,就要比跟柳家合作少很多了。”

    韩风心中一动,自己在建康府遇到的宇文良,出身琉球。乃是海盗出身,现在的柳轩轩一直是做海面上的生意,两人若是都帮助自己打理生意,也许真的有能配合的地方。自己曾经答应过宇文良,要在琉球设立巡检司。只是因为事情太多太忙,一直顾不上去和赵扩提议,不如,就顺着这一次在临安的时候,一并把事办了最好。

    韩风若有所思的看着柳轩轩,眼前的少年公子镇定无比,显然胸有成竹。

    “你觉得,这门生意,交给你负责海外贸易的话,一年可以赚回来多少钱?”韩风轻声问道:“既然想和我合作,想必你也做足了功夫,可以预计的利润,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啊!”

    柳轩轩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韩风肯这么问,也就是与柳家的合作,已经**不离十了。强忍着心头的喜悦,柳轩轩伸出一根手指:“如果是对海外贸易的话,风少肯大力支持。在江南设立大批手工作坊,把货物贩卖到海外之后,再从南洋以低价购置香料等土产,从罗马购买玻璃制品等等大宋的紧俏货。里外里的利润相当巨大,保守估计,每年纯利可达四百万贯。这些利润,柳家只要三成!”

    “开什么玩笑。最多两成!”韩风毫不示弱:“专利权是我的,没有我的帮助,你也无法在江南大规模开设作坊,而且,从海外购置大批土产回来江南贩卖,也需要有人照应,不然的话,一层层的关卡盘剥,都足以让你没了利润。这些事,都要靠我的面子。也就是说,小爷的面子才是最值钱的。你怎么好意思跟我要三成?”

    柳轩轩到底是商人出身,心中本来计算的就是要两成,故意多要一成,坐等韩风还价。如今听到韩风说两成,急忙拍板道:“那好,既然风少说了两成。我柳轩轩也不好意思多要,要是风少觉得没什么问题,稍候柳某可以亲自去一次建康府,和那边风少的部下仔细商讨生意的事。”

    韩风狡黠的笑了笑:“你以为是占了我的便宜吧。我这个人一向好说话,做人也很公道。这两成是你应得的。如果你开口要两成,我也绝对不会压你的价。不过,咱们既然是合作关系,大家就要讲究开诚布公。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把韩霜的事告诉我,免得他为韩家惹出什么祸事来。”

    两人谈的十分轻松,一直摇着船桨的简怀诛却已经听的目瞪口呆。自从进了细作司,简怀诛只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曾几何时,听说县令贪污个几千贯,就已经是极为了不得的数字了。可是,现在韩风轻描淡写的跟人谈着纯利润数百万贯的生意。曾几何时,看到知府就觉得是天大的官儿了,现在跟着韩风,动不动看到的就是二三品大员,简直已经对五品以下的官员审美疲劳了。曾几何时,觉得天下无非就是两个江南这么大,现在还跟着韩风跑去漠北转了一圈,那像海浪一样的草原,真是大开眼界啊。

    看着简怀诛一直在发呆,叶东忍不住伸手捅了简怀诛一下:“想什么呢?”

    “我是觉得自己就是个井底之蛙,若不是跟随大人,只怕这辈子也经历不了这么多事。”简怀诛淡淡的感叹道。

    韩风忽然抬头冲着简怀诛叫道:“目光短浅,毫无大志。咱们是要做大事的人,这些算什么,以后跟着我,你要忙的事情还多得很呢!”

    柳轩轩神色淡然的说道:“韩大人,令兄到底出了什么事,其实您心知肚明,又何必让我开口再说一次呢?”

    韩风抿了抿嘴唇,显然不太舒服。韩霜嫖宿官妓,说起来不算什么大罪,可这事儿出在五代为官的韩家,就显得很难看了。而且,那些言官一个个吃饱了没事干,成天就瞄着大臣们是不是犯错误,韩霜这事要是捅了出去,让御史们大做文章,后果可大可小啊!

    内禅之后,一切和韩风所预料的并不相同。

    不得不说,赵扩此人很有做皇帝的天赋,深通权衡之道。登基之后,首先安抚留正、周必大等老臣,随后一点点提拔属于自己的亲信。韩家和赵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然是作为皇帝的亲信。可是,赵扩很明白皇帝是个孤家寡人的道理,而且,韩家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外戚,许多事不得不忌讳一些。

    要平衡外戚的力量,最好的,当然是宗室。

    于是,赵汝愚这位右相大人,再度被推上前台,就连赵飞,也已经被提拔为礼部侍郎。之前的礼部侍郎史弥远已经升任礼部尚书。朝中眼瞅着一派以赵汝愚为首,另一派是留正、周必大、史弥远等明哲保身的官员。韩侂胄一反常态的低调,已经身为外戚了,要是太高调,岂不是把自己变成了之前的李四维吗?

    唯一没法低调的,就是韩风。

    这家伙做事从来都是嚣张跋扈。去了金国之后,不知道多少人巴不得韩风就此一去不复返。没想到,韩风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回到江南来,不仅人没事,还顺手带回来铁木真的承诺,还捎带着拐走了一位金国郡主,气得完颜璟暴跳如雷。把边境宋军紧张的全都进入一级战备状态,生怕这位金国皇帝赔了夫人又折兵之后,一怒之下就挥军攻宋!

    “风少,坦白说,我也猜不到,是什么人做的。”柳轩轩坦然的说道:“被扶上前台的每一位官员都有可能。韩家现在权柄太重了,你已经手握细作司和皇城司,韩侂胄大人掌管枢密院。韩皇后坐镇内宫。要是韩老大人再提上一步,便是相国。权势远胜当初的李家。很多人,都希望从韩家的权柄中分一杯羹出来!”

    韩风微微一笑道:“是谁,就不用你操心了。反正大家都知道,我韩风做事,一不讲证据,二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宁杀错不放过。”韩风把目光投向简怀诛:“划到岸边去!”

    随即,转过脸来对柳轩轩说道:“你可以收拾东西准备去建康府了。至于你那个叫做沽的随从,养好了伤,我会放他去找你的。”

第六十七章 大摇大摆带人走

    小船儿靠在岸边,韩风目送柳轩轩飘然远去,自己跳上岸,随手整了整衣服。

    叶东懒洋洋的问道:“大人,帮你摇了一下午的船,是不是晚上请喝酒啊?”

    “请,当然请!”韩风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跟我走一遭,请你喝花酒!”

    一说到喝花酒,叶东顿时精神一振,拉着面红耳赤的简怀诛就跟在韩风的身后,朝着临安城里最热闹的花街柳巷走去。如今是下午时分,妓院里的姐儿们和老|鸨们也要休息。韩风可不管那三七二十一,大步走到一间妓院门口,看了看虚掩着的大门,径直走了过去,伸手一推,两扇门应声而来。

    屋里就是要比外边凉快的多,叶东一进妓院的大门就像回到自己家似的。三两步就抢到一张大椅子上坐下,叉开双腿,大咧咧的抓过茶几上的蒲扇,用力的摇了起来,扯开嗓子叫道:“老|鸨儿啊,有贵客来了,你们倒是出来几个人招呼一下啊。”

    从内堂里走出一个睡眼惺忪的龟奴,懒洋洋的招呼道:“几位官人是不是来的太早了些啊,姐儿们都在休息着呢。要不然,小的先给诸位上一壶茶,您现在挑个包间休息着。小的马上就找几个姐儿来服侍你们!”

    “那倒不用了。”韩风笑道:“你还真的以为咱们是来喝花酒的不成吗?小水仙在哪里,叫她出来见我!”

    龟奴迟疑了一下,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这个挺拔的年轻人,还有他身后那两个男人。一个看起来忠厚老实一脸愤青模样,另一个却是惫懒的很,坐也没个坐样,大大咧咧的好像经常去窑子玩的人。龟奴低声问道:“小水仙是官人相熟的姐儿吗?怎么小人看官人面生的很呢?”

    韩风背负着双手,冷冷的说道:“本官乃是细作司总领韩风。现在怀疑小水仙乃是金国细作,要带她回去细作司仔细盘查。若是你们这间妓院胆敢窝藏与她,我便将你们全部抓回细作司仔细拷打盘问。若是延误的时间长了,让小水仙跑了,你们下半辈子就都去广南西路晒太阳去吧!”

    龟奴打了个冷战,在临安城混迹这么久,韩风这两个字当真称得上是如雷贯耳,心中吓得砰砰乱跳,支吾着说道:“小人什么也不知道啊,小水仙怎么会是金国细作呢?”

    叶东这才知道韩风根本不是来请他喝花酒的,立刻跳了起来,伸手抓住龟奴的衣领,厉声喝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敢跟我们大人啰嗦,马上把人带出来!”

    韩风拍了拍叶东的胳膊:“别吓着他,让他带路,我们一起去把小水仙找出来……”

    楼上一双监视着大堂的眼睛眨了眨,那人抬起脸来,跺了跺脚,一溜烟跑去隔壁的房间,也不打招呼便推开门,只见里边坐着几条精壮汉子,屋里摆着各种武器,有弓箭刀剑等等。那人一进门就失声叫道:“我的天,韩风那个天杀的,居然亲自来了……”

    房间内众人齐齐变色,显然是被韩风亲自到来的消息惊住。一个看起来似乎像是首领的人轻声问道:“韩风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一进门就问小水仙在哪里……”那人急不可耐的说道:“这下惨了。马上带小水仙走吧!”

    领面如寒霜,沉默不语。他们本来接受的任务是在这里保护并监视小水仙。看看韩霜会不会派人来杀人灭口。之前沽出现,想要杀死小水仙,就是被这群人逼得差点身亡。之后,他们的任务依然不变,依然是要逼得韩霜继续铤而走险。只要韩霜闹出更大的动静,就会有更多的把柄掌握在他们主人的手中。可是,没想到的是,韩风居然来了,而且就这么光天化日,大咧咧的像逛菜市场一样的来到妓院。

    “带走了小水仙,她也没法回到妓院来了……”首领沉吟道:“不如咱们拼力一击,把韩风干掉吧!”

    一群部下目瞪口呆的看着异想天开的首领,干掉韩风,这是多么充满诱惑力的事儿啊。可是,他们只是心里想想而已,做……

    “头儿……您是不是发烧了啊!”站在门口的那人吓得白了脸:“韩风那厮可招惹不得,李冬豪号称军中枪棒第二,仅次于霍全的身手。可是在校场上,众目睽睽之下,被韩风赤手空拳打死。李四维别院里护卫无数,韩风一人一刀杀得血流成河。这次去漠北,听说杀了个什么草原神箭手,还是个啥子大汗的。头儿,你居然想动韩风?”

    领也知道自己说了傻话,趴在楼边的窗户上,顺着窗户缝隙看着韩风等人随着龟奴一步步朝后院走去,迟疑了片刻,终于说道:“制造点麻烦,尽量别让韩风把人带走,我这就去问问大人,到底要怎么办?”

    “怎么制造麻烦?”几个部下异口同声的问道。在杀人不眨眼的韩风面前制造麻烦,那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么?

    “自己动脑子!”首领怒喝道:“养你们真是养了一群废物。看到韩风就吓得魂不附体,一个个还自称是英雄好汉。我呸,我看都是一群狗熊操蛋!”

    骂完,首领雄纠纠气昂昂的推门而去,只剩下这一群呆若木鸡的部下面面相觑。没辙,任务还是要继续做的。要是让韩风就这样把人给带走了,回去了也没法交差。无奈之下,几个人风机火燎的朝着小水仙的房间跑去……

    龟奴在前点头哈腰的带着韩风来到小水仙的房门之前,低声说道:“姑娘就在这里了……”说罢,急忙抱着头一溜烟跑去找老|鸨了,妓院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单单指望他一个人是绝对不行的。

    韩风听着小水仙的房间里隐约有声音,便对简怀诛使了个眼色。简怀诛会意,从腰间拔出长剑,一脚踢开房门。

    两扇门打开,却见几个男子正坐在一个睡眼朦胧的妓女身边,不知道说些什么。那个妓女显然还没有睡醒,迷茫的看着破门而入的三人。

    一名男子,身材颇为高大,当即站起来高声骂道:“什么人,来打扰老子喝酒?统统给我滚出去!”

    简怀诛还算有些礼貌的,抱拳道:“不好意思,得罪了。细作司要请这位姑娘回去盘查。如果是不相干的人,还请配合。”

    那人翻着眼睛叫道:“你说你是细作司的,你就是细作司的人?老子还说自己是大内侍卫呢!有证据吗?别来咋呼人。这地方,成天都有些发失心疯的,来这儿叫叫嚷嚷,说自己是什么官儿。这种人,老子见的太多了。有公文吗?有印鉴吗?”

    叶东勃然大怒,便要伸手去掏怀里的铜牌,却被韩风压住了手臂。

    韩风缓步向前,走到那个男子身边,抓住他的手腕提了起来,仔细看着,忽然咧嘴一笑:“这位兄台,你看看,你的手掌两侧有很硬的茧子,虎口磨的硬邦邦的,据我所知,若是做农活,没有一样东西能够把你的手磨成这样。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是习武出身,而且惯用的是匕首短剑,经常反手握住,才会形成这样的磨损。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

    那人迟疑一下,眼色躲闪着韩风的逼视,没想到韩风就是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就已经看出了破绽,便支吾着说道:“我是给人做看家护院的。怎么?这又不犯王法。倒是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细作司的,有什么证据吗?”

    “唔,原来是个护院的,那就不是官儿了?”韩风笑眯眯的说道:“那就是说,如果我是官,打了你也是白打。如果我不是官,打了你也不怕官府报复我。既然如此……”

    韩风拉长了声音,脸上的笑容依旧,却高高抬起手臂,作势要照着那人的脸打下去。那人吃了一惊,想要往后躲闪,可是他的脚步怎么能比韩风的手更快。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脸上,顿时五个红红的手指印出现在腮部,火辣辣的疼。

    “大人出手更快了!”叶东赞道:“当初刚进豹组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跟大人差不多。现在看起来,离大人还有很远的距离啊!”

    “少吹!”韩风嘿嘿笑着:“你小子从来都是跟在我的马后喝灰的份!”

    韩风指着那个年轻女子,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小水仙?”

    那女子惊恐的看着韩风,知道这几个自称是细作司的人,来头不小,自己这次只怕是要倒霉了。可韩风不是和韩霜争夺家主之位吗?又怎么会帮着韩霜来对付自己?小水仙心里怎么都想不明白,却不敢不回答韩风的话,只得点头说道:“奴家就是小水仙!”

    “嗯!”韩风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就跟我们走一遭吧!”

    那几个人一看韩风要带人走,顿时急了。他们的救兵还没到呢,要是这当儿就让韩风走了,岂不是过不了关。急忙大吵大嚷起来,死活拦着门口,不让韩风出去。那个被打肿了脸的男人,更是哭天喊地,大骂细作司仗势欺人……

第六十八章 心有余悸

    一听说细作司欺负人,韩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看也不看坐在地上呼天喊地的那几个猥琐男子,大步走出房门,还丢下一句:“细作司喜欢欺负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简怀诛到底是公差出身,走到韩风身边附耳低声说道:“这几个人看起来也跟这件事有些关系,要不要一并带回去?”

    韩风轻轻摇了摇头,带这几个人回去根本一点用都没有。沽作为一个涉嫌谋杀未遂的罪犯,根本不可能站出来指证这几个人伏击他。再说了,这几个一看就是从外地招揽来临安城的,十有**是被人一层层控制下来。到时候只揪出一个小官儿,根本无济于事。

    那几个人一看韩风真的要带小水仙走,却是死活不敢阻拦,只得扯开嗓子叫喊。动嘴而已,根本无法阻止韩风朝外走的脚步。妓院的老|鸨和龟奴们站在大堂,目瞪口呆的看着韩风大咧咧的把小水仙拖走,却不敢做声。难道自己不想活了吗?细作司的总领大人跑来妓院,说小水仙是金国细作,自己要是阻拦,到时候把自己当成同谋,那岂不是无辜的很?

    走出妓院的大门,阳光灿烂,街上的招牌、布篷,在地上投出千奇百怪的影子。路人尽量在阴影中行走,避开烈日骄阳。韩风抱着膀子,走在当先,简怀诛发挥当年当公差的时候抓人的功力,抓住哭哭啼啼的小水仙跟着叶东走在韩风身后。

    这个时候,街上的行人不算多,可是也不少。看到有官府的人抓人,不愿意惹事的路人大多避开,也有些闲来无事的闲汉和三姑六婆,兴奋不已的站在路边围观,指指点点,口沫横飞,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不知道为什么,韩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不妥。或许这一切进行的太过于顺利,走进妓院,找到小水仙,然后把她抓出来。除了几个跳梁小丑阻拦了一番,别的人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小水仙分明是要挟韩霜的重要证人,对方就算想用她作饵,逼着韩霜接二连三的犯错误,也不应该只有这么几个人手,也不应该只有这一手准备。难道说,他们就没有想到自己可能大摇大摆的来把人带走吗?都是在官府里混饭吃的人,谁都知道,官字两张口,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别说是对付区区一个妓女,就算是在马路上看谁不顺眼,照样可以用同样的理由,把他带回细作司修理一番!

    韩风高大的身影在地上变得很小,太阳几乎就在头顶直射下来,韩风解不开心中的疑惑,百无聊赖的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忽然间,那影子似乎陡然变大……

    整条街上传来一声惊呼,韩风心知不妙,硬生生踩住前进的步伐,反而退了一步,还好这一步退的十分及时。一道雪亮的剑光顺着韩风的眉心,几乎贴着他的鼻子,从上而下刺下,剑身上的凛冽寒意,让韩风在这炎热的天气里,出了一身冷汗。那灿烂耀眼的剑芒、势如破竹的进攻,摆明了是要把韩风杀死在当场!

    一人从房顶上翻身跃下,一剑直取韩风头顶,只是被地上的影子暴露,那几乎已经是必杀的一剑,终究未能得手。街上的人都已经吓得傻了眼,不知道是哪个女人,扯开嗓子叫喊道:“杀人啦……杀人啦……”

    原本还算是尽然有序的街道,转眼间到处是胡乱狂奔的人,就算是再喜欢看热闹的人,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要是一不小心把自己赔在这里,岂不是太不值得了?

    那人一击不中,就地一个翻身,长剑如灵蛇一般从手腕中吐出,直取韩风小腹,剑势凌厉,所取方位更是诡异无比,他整个人几乎已经贴在地上,手中长剑乃是从下而上,挑上韩风小腹,背脊紧贴着青石板地面,双脚用力一蹬,身体几乎顺着路面滑了起来,前进的速度竟然比韩风连连退步更快。

    韩风身上根本没有携带武器,叶东急急忙忙扯出腰刀,却没法逼上前去,简怀诛的长剑隔着一个人也无从发挥,三人不约而同的朝后退去。叶东和简怀诛生怕自己退的慢了,挡住了韩风的退路,那就是真的害死韩风了。

    如影随形的长剑在韩风小腹左右如毒蛇吐信一般闪烁,锋锐的剑尖几乎已经要刺破韩风的衣服,一身冷汗直冒的韩风,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一年来,韩风遭遇的种种凶险,这一次格外令人惊恐!

    简怀诛百忙中一手扣住小水仙,把长剑高高抛起,厉声叫道:“大人,接剑!”

    韩风脚下连退,耳边听见长剑风声,伸手一揽,反手把长剑抄在手中,奋力一挡,两剑相交顿时激起一片火星。韩风长长的出了口气,只要缓得这么一缓,就好办的多了。果然,只是这一瞬间的功夫,叶东已经抢上前来,双手握刀,兜头劈下。那名刺客就地一滚,翻身而起,便叫叶东那一刀落了空。

    叶东得势不饶人,揉身猛扑,韩风急忙叫道:“小心!”

    叶东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他出身叶家,在军中学的都是大开大合的武艺,马上冲锋自然是勇将,但是应对这样的刺客,却不是叶东的专长了。虽然势头很猛,但是在韩风这样的行家眼中看来,叶东这一扑,几乎是把自己的性命交在别人手中。

    刺客双目微闭,长剑再度出手,闪电般挑向叶东咽喉,韩风迅即抢上一步,以剑刃截斩剑身,要把刺客的长剑拍下去。没想到,那名刺客的剑术极为了得,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还能硬生生撤回长剑,随即双手握剑,几乎是飞身而起,直取简怀诛……看那势头,简直是要把简怀诛钉在地上似的。

    韩风已经和叶东挤在一起,来不及救援简怀诛,失去武器的简怀诛,手中还拖着一个小水仙,根本无从抵抗,只能下意识的松手,后退,避开刺客锋芒……

    一声惨呼响起,街上的路人甲乙丙丁更是慌乱,韩风快步抢到简怀诛身边:“受伤了吗?”

    “我没事……”简怀诛心有余悸的看着被钉死在地上的小水仙,身上只觉得一阵寒气,要是自己退的晚了一步,便会和小水仙一样,成为被钉死的尸体。那名刺客一击得手,立即翻身爬上屋顶,跳入隔壁街道,扬长而去,只留下那柄钉死小水仙的长剑,剑柄还在不住颤抖……

    “咱们上当了!”韩风喃喃的说道。

    此时已经很明显,对方真正要杀死的目标根本就不是韩风,而是要杀掉小水仙灭口。小水仙现在的死,只能证明两件事,第一,对方已经有了别的可以控制韩霜的把柄,根本不再需要这个妓女的存在。第二,是韩风把小水仙给带出来的,被人狙杀在当街,之前韩风又给小水仙安了个“可能是金国细作”的帽子。对方可以很坦然的发动言官,在朝廷里大肆批驳,说韩风滥用职权,导致一名官妓死亡云云……

    叶东的一颗心还在砰砰乱跳,方才对手差点要了他的性命,只得看着韩风说道:“大人,这要如何是好!”

    韩风冷冷的眯起眼睛,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要是韩风那双杀气十足的眼睛开始眯上的时候,一场血雨腥风只怕是无从避免了。

    “这个剑手很厉害,依我看,比狼组的任何一个剑手,包括花雪在内,都要厉害的多。在一对一公平较量的情况下,我也不会是他的对手!”韩风丝毫没有吹嘘自己的成分:“而且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很难对付!”

    简怀诛点了点头:“不过,这样的剑手绝对不会太多。对方至多也就是能找到一两个这样的高手就已经很不得了了。”

    “是的,所以他们绝对舍不得杀了个妓女就把此人放回去。”韩风冷冷的吩咐道:“叶东,去通知林珍,就算挖地三尺,细作司的人手也要尽数发动起来,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叶东点头答应了,收起腰刀,快速朝细作司衙门跑去。

    韩风转过脸来,看着简怀诛,一字一句的说道:“咱们要去一次临安府,先堵上对方的嘴。投案自首去吧,把今天的事情给说清楚。你马上用加急信件通知建康府那里,把小和尚和李飞镖给我找回来。不知道对方还有多少这样的好手,咱们必须要用精锐对精锐。绝对不能莫名其妙的死在对方手中。”

    顿了顿,韩风补充道:“把秋月白那个家伙也给我找出来,虽然他怕高,但是打起来还真是一把好手。”

    简怀诛答应一声,却没有马上转身离去。韩风诧异的问道:“怎么不去?”

    简怀诛老老实实的答道:“大人,只怕对方还有埋伏,我跟着你,好歹是两个人,有个照应。细作司少了谁都行,就是不能少了大人!”

第六十九章 东窗事发

    细作司如火如荼在整个临安城进行接连几天的大搜捕,而刑部衙门却也不期而至。韩府上下一顿晚饭还没有吃完,刑部的几位官员就带着大队公差来到韩府,恭恭敬敬的命人通传。韩侂胄接过名帖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就立刻放下筷子,再也没有心情吃下去了。一种说不清是怜悯还是嘲讽的眼神,从韩霜的身上扫过,沉声对送信来的仆人吩咐道:“带刑部的人去客厅候着,我稍后就到!”

    看到韩侂胄放下碗筷,坐在一旁的韩风诧异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韩侂胄想了想,淡淡的说道:“你们兄弟都过来看看吧。”

    客厅里灯火通明,仆人送上香茶点心。那些刑部的官员要是去了别的地方自然会耀武扬威,这次是到了韩家,一个个都老实了许多。并没有一个人坐下,每个人都是恭敬规矩的站在一边,看到韩侂胄带着众人大步走了进来,为首一名刑部官员便挤出笑脸说道:“这时分来府上打扰,真是对不住韩大人,不过,公务在身,我们这些吃皇粮的也没有办法。还请韩大人见谅!”

    韩侂胄气度森然,与众人见过礼,便走到主位坐下,韩霜韩风两兄弟分别站在他的身后两边。这时,那些刑部来人才敢把屁股放在凳子上。

    “这么晚,急着来,有什么事?”韩侂胄开门见山的问道。

    为首一名刑部官员,官衔也有四品了,平日里经常见到韩侂胄,至少也混了个脸熟,便主动站出来说道:“韩大人,这次来贵府,是因为令公子牵涉户部的案子。如今被御史台参上一本,官家亲自下旨,要刑部和大理石彻查!”

    “有这样的事?”韩侂胄冷冷的扭头扫了韩霜一眼,韩霜顿时一身冷汗。

    那位刑部官员苦笑着说道:“下官不敢在韩大人面前说谎。户部交付给外地的赈灾款,本来各地申报的是三十万贯。令郎大笔一挥,给批了六十万,有签字画押有官印为证。应该不是别人做的。而且仓部员外郎夏子翎也说了,这六十万,全都是令郎的主意。是打定了主意要中饱私囊……”

    韩霜忍不住抢上两步,大声辩解道:“胡说,我的确是给批了六十万,但是大宋官员,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任何款子批下来的,户部、府里、县里都是要层层盘剥的。要是我只给批了三十万,最后到了灾民手中,未必还能有十万贯。所以我才做主给批了六十万,为的就是能够让灾民拿满三十万,好过个冬……”

    “住口!”韩侂胄愤愤然的一拍椅子扶手,大声喝道:“还嫌不够丢人吗?”

    本来这官府里大家吃卡拿,那是惯例。不过,这始终是台面下的事儿,从来没有人会搬到台面上来说。就算所有的人都拿了钱,那也是心照不宣。如今韩霜一激动就把这事儿给捅了出来,这不是要和所有为官者为敌吗?

    刑部官员虽然对韩侂胄十分畏惧,但是对于这个草包衙内却一点也不害怕,冷笑着说道:“员外郎说的对,不过,员外郎好像忘记了。您亲手批的六十万,转手就让仓部给你换了十万贯的票据……虽然员外郎说的信誓旦旦,是要为了灾民能够过一个冬天。其实,只怕是为了自己从中间抽取更大的黑钱吧?”

    韩霜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应对,要说起来,自己的动机早就和夏子翎说过了,可是自己从中间抽取了十万贯也是不争的事实。这十万贯的票据,还是自己亲手从户部给批出来的呢,钱已经拿到了手,再说这些话,就显得是狡辩了。韩霜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把求助的眼神投向自己的父亲,希望韩侂胄能够说几句话,帮帮自己。大少爷出身的韩霜,要是进了刑部大牢,那可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韩侂胄叹息一声,沉声问道:“你真的拿了十万贯?”

    “我……我……其实,我只是想……”韩霜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是越说越乱,词不达意,结结巴巴的好不难堪。

    “我看,这件事应该别有隐情!”韩风走上两步,淡淡的说道:“家兄就任度支员外郎,只是最近的事儿,按道理说,这次处理赈灾款,是家兄第一次处理户部度支公务。巧的是,就这么一次出现问题,马上就被御史们知道了,跟着就要刑部来抓人。天底下是不是有这么巧的事?”

    韩家最让人害怕的,也就是韩侂胄和韩风了。看到韩风出来说话,那位刑部官员不敢托大,一本正经的回话道:“韩总领,无论这件事有什么样的内情,都应该让刑部来查。查个水落石出。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证据确凿的。刑部已经拿到的证据,每一件都指向度支员外郎。按照惯例,我们也只好把度支员外郎带回去!”

    “我不想去刑部,我不想进大牢……爹,你救救我……救救我……”韩霜一激灵就立刻转身跪倒在韩侂胄面前,哭哭啼啼的喊道:“要我进刑部大牢,那就是要我的命啊……爹,我不能去,不能去啊……”

    韩侂胄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嫡长子,这孩子从小就娇生惯养,从来没有受过罪,若是真的让他去了刑部大牢,绝对是吃不了那个苦的。虽然有些恨铁不成钢,可毕竟也是自己的儿子。

    看到韩侂胄的脸色有些迟疑,刑部官员轻声说道:“大人放心好了,这里都没有外人,既然是官家下旨要员外郎去刑部受审。员外郎不能不去,不过,咱们刑部罗大人和韩大人是至交,定然会给予许多方便,绝对不会让员外郎太受委屈的。”

    再不受委屈又能怎么样?那里毕竟是刑部大牢,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韩霜已经面若白霜,死死抱着韩侂胄的腿,怎么都不肯松手,只怕自己这一去刑部大牢,从此便是天高地远,说不定就要被发配充军了。去广南西路又或者是福建路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你们带他走吧!”韩侂胄挥了挥手。

    几名刑部的差役走到韩霜身后,低声说道:“大少爷,得罪了。”

    韩霜泪流满面,惊慌万分的叫道:“不要抓我,别抓我。我现在去改,改回三十万,我把我那十万贯给吐出来不行吗?”

    “带走!”韩侂胄厉声喝道。

    刑部官员知道韩侂胄是动了真怒,不敢迟疑,几个人合力,七手八脚把韩霜拖住,架着胳膊,便朝门外走去。走了好远,还能听见韩霜的哭喊声。韩侂胄的脸色十分难看,从大椅子上站起身来,朝着韩风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很简单,从推荐大哥去担任度支员外郎开始就是一个局。无论他做了度支员外郎之后,做什么事,都会有人故意引诱他做错。本来他掌管的就是整个大宋的开支,一旦出了问题,马上就是大罪。偏偏大哥是个糊涂虫,根本无法适应自己身份的转化,以为做个小官就是捞小钱,做了大官,就可以捞大钱,压根就分不清楚哪些钱是应该拿的,哪些钱碰都不能碰。”韩风冷笑道:“地方上报了三十万,是已经把大家伙儿想要贪的钱都算在内了。偏偏他自作聪明,又加了三十万,出了事,还能怪谁去?”

    韩侂胄叹息一声,长长的胡须在下颌微微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愤怒。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是韩家的人。五代以来,韩家还没有人被朝廷判过罪。这次要是因为你大哥的事,连累到韩家,实在是令人无法接受!”韩侂胄的目光渐渐严厉起来。

    韩风心中一懔,相处的久了,他也很了解韩侂胄的性格,为了维护韩家五代以来的声誉,必要的时候,丢车保帅是必须的。很有可能,韩侂胄会抢在刑部定韩霜的罪之前,先把这个嫡长子给杀死。官场的惯例,只要不是反叛这样的大罪,人死了,也就算了。总不能抓住人一点错误不放。到时候,韩家的清誉也就保住了。

    “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我们现在需要查清楚,到底对手是谁?不然的话,等于是闭上眼睛在打一场乱仗!”韩风淡淡的说道:“留正和周必大到底是受了谁的委托,推荐大哥?想要查清楚,还得从这个源头上开始查。”

    “他们都是老狐狸,根本不会说的。”韩侂胄微微一笑,看着韩风:“不过,我猜,你会想到办法的,对吗?”

    果然是知子莫若父,韩风咧嘴笑了笑,至于他的办法,从来都不是光明正大的法子。官场上,犯法不犯法不要紧,重要的是,有没有把柄让人给抓住。像韩霜这样做事一点体统都没有,留下如此多的证据,那纯属自己找死,没人能救得了他!

    “交给我吧!”韩风坦然说道。

第七十章 杀不杀

    韩风一脸阴沉的朝着自己的庭院走去,夜色幽深,刑部众人离去之后,韩府上下归于平静。偶尔有路过的丫鬟家仆,看到韩风点头示意,但是满怀心事的韩风,只是随意敷衍的打了个招呼便过去了。

    长长的廊台,在黑夜中显得分外悠长,韩风缓慢的踏着步子,沿着廊台前行。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廊台边上,靠着栏杆,一位青衣女子斜倚栏杆,静静出神。

    “林珍?”韩风诧异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林珍转过身来,静静的看着韩风,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我是在这里等你。大人,你太心软了。”

    韩风没有做声,走到林珍身边,一扭腰就坐在栏杆上,双手支在大腿上,懒懒的说道:“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林珍轻悠悠的叹了口气:“韩霜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现在就算你们知道了对手是谁,也于事无补。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韩霜只要对定罪,对韩家的声誉就是沉重的打击。本来,韩大人是未来宰相人选之一。若是因为韩霜,而导致韩大人根本不能坐上相位,对于整个朝廷里的主战派都是致命的。所以……”

    林珍美丽的眼眸似乎闪过一丝厉色:“趁着刑部还没有开始审理案子,把韩霜杀了吧!”

    要说韩风对韩霜有多少兄弟之情,那就是纯属扯淡了。只不过韩风本来就不是一个残忍好杀之人。再说,好歹在这个人世上,大家关起门来,都是姓韩的。要是因为韩霜出了事,整个韩家就果断抛弃他,玩一出丢车保帅。未免让人心寒的很。韩风淡淡的说道:“杀了他,对事情也没有多少帮助。只是能暂时把事情压下去而已!”

    “只要压下去一段日子就足够了。”林珍冷笑着说道:“人都是善忘的,过了一段日子,朝廷里还会有别的事情发生,官家和太上皇的注意力也不会集中在韩霜身上。他自己笨,死也是死有余辜。若是让他拖着韩家上下这么多人去死,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看到韩风并没有做声,林珍放低了声音,清晰的说道:“我想,韩大人是肯定想到,必要的时候,要丢车保帅的!”

    “这件事,以后再说。”韩风心里有些乱,杀了韩霜,的确是目前看起来最好的做法。但是,韩霜再怎么说也是韩家的嫡长子,是韩老夫人的心头肉。韩侂胄就算对这个儿子多么失望,也不至于马上就把这个儿子置于死地。自己派人去杀韩霜,是冒了天大的风险。

    “有些累,我先回去休息了!”韩风轻声丢下一句话,沿着廊台扬长而去。

    天边只有几颗稀疏的星星一闪闪放射着光芒,庭院里的假山只能看出依稀轮廓,在黑夜中,犹如张牙舞爪的恶魔一般,池塘的水面平静如昔,偶尔有鱼儿跳出水面,溅起一片涟漪。林珍看着韩风远去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朝着韩家专门留给她们的小院子走去。

    小舞早已煮好了参茶,看到林珍神色黯淡的走了进来,轻笑道:“大姐,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韩大哥。他怎么可能答应你?”

    林珍颓然坐在床上,飞起双脚,将一双绣花鞋踢的远远的,抱起枕头,转身蜷缩在床上,喃喃说道:“这件事,如果韩大人不同意我们去做的话。我们这些做属下的,也应该主动为大人分忧。杀死韩霜,并不算很难的事情!”

    小舞忍不住笑出声来,找出一只小碗,给林珍倒了一碗参茶,端着碗走到床边,欠身坐了下来:“大姐,先起来喝参茶吧。现在二姐在建康府看着那群猴子,临安府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主持大局。要是你都没了心气,做妹妹的一个人可支持不住呢!”

    林珍没好气的翻身而起,接过茶碗,小口小口的喝了几口,忍不住又放下碗来说道:“小舞,你怎么看?”

    小舞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也觉得,韩霜死了,似乎对大人更好!”

    ………………

    刑部大牢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阴森,至少,这里还有为那些特殊的“客人”准备的牢房。如今,韩霜就坐在这样一间牢房里,狭窄的木板床上铺着雪白干净的被褥,地上也打扫的颇为干净,靠着墙角放着一个从没有用过的马桶。相比较其他脏兮兮的牢房,这里简直已经是人间天堂了。

    只不过,韩霜对自己的待遇可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还在家里,吃着山珍海味,享受着最顶级的美味,穿着绫罗绸缎……可是现在已经换上了一身囚服,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最让他郁闷的是,在韩霜刚刚被押进来的时候,那几个狱卒还特意告诉他,当初韩风杀死了李四维一家,就是被关在这间牢房里,仿佛这一间特别牢房,是特意为他们韩家人准备的一样。

    在牢房里只是待了几个时辰,韩霜就已经无法忍受了,没有人陪自己说话,没有漂亮的侍女,没有牌九骰子马吊……就连空气都似乎带着一股潮湿的味道。刑部的官员们自从自己进入牢房来说,就没有跟自己说过一句话,远远的,能听到看守大牢的狱卒们,正在玩着骰子,那象牙骰子撞击着木质骰盅的声音,清脆无比,让韩霜觉得非常悦耳,简直是天籁之音。要不是自己有重案在身,韩霜几乎就想大声喊出来——带我一起玩。

    “这他娘的算是什么世道?别人贪污了上百万贯,也没事。我就拿了那么一丁点儿钱,还不够赵汝愚几个月的开销,就这么把我抓进来,朝廷的法律难道永远都是欺善怕恶的吗?”韩霜愤愤的自言自语道。

    终于,听见有脚步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韩霜条件反射似的跳了起来,蹦到木栅栏门旁边,努力的朝外看去。

    张耀仁一脸坏笑的走了过来,看到韩霜那一脸苦闷的模样,就立刻塞了一把碎银子给那几个狱卒,示意他们走开。

    待到狱卒们走远了去玩骰子,张耀仁这才笑呵呵的对韩霜说道:“大少爷,怎么沦落到这般地步了?”

    “你少来说风凉话!”韩霜看到张耀仁就一肚子火气出不来。

    “我是好心来提醒你,没想到你却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张耀仁淡淡的说道:“韩大少,你可要想清楚,你是韩家的嫡长子。不过,这身份对于你,却是一点儿保护都没有。反而,因为你是嫡长子的身份,你这次出事很有可能连累到韩家。所以,韩家的人,想要杀你,为将来消除隐患,也绝非不可能。你的父亲韩大人也就罢了,你那个不是同一个娘生的弟弟韩风,只怕是巴不得你赶紧死掉。”

    韩霜硬生生的咽了口口水,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这一种可能性,但是听张耀仁这么一说,韩霜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自己的父亲做事是什么样的风格,他是非常清楚的。韩侂胄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韩家二百年来的积累,更重要的是,韩侂胄是个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而他的弟弟——韩风,更是出了名的杀人王。自己现在落了水,难道还指望对方不痛打落水狗吗?

    张耀仁看着韩霜脸色的变化,心中稍微安稳了一些,他要的就是韩霜心中不安,对韩家开始猜忌。

    “大少,你放心好了。如果韩家想你死的话,我家大人肯定不想你这么早就英年早逝。”张耀仁笑嘻嘻的说道:“我们已经调配了许多人手来保护你,就算是你每天吃的牢饭,保证都是有专人试毒之后,再送来给你吃的。这一次,如果韩侂胄和韩风不来杀你也就算了,要是他们想要铤而走险,那只有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韩霜双手抓着木栅栏,双膝却渐渐的软了下去,一直滑下去,跪倒在地上,哭丧着脸说道:“我又没有得罪你们,总是步步紧逼……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吧……”

    “呦呦呦,韩大少居然哭了啊!”张耀仁嘿嘿笑道:“没想到韩大少还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啊。咱们没有逼你,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傻,去官窑喝酒就喝酒,没人拿刀逼着你去和小水仙睡觉吧?是你自己做的错事。到了户部当个度支员外郎,多好啊。没人强迫你去揣那十万贯吧?是你自己看到有钱赚就忍不住了。你这么傻,要是咱们不配合一下,岂不是显得我们都像你那么笨?”

    韩霜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浑身上下都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咬着牙说道:“你不要得意,大不了我就把一切都对我爹说了。以你们,斗得过我们韩家过百年的根基吗?”

    张耀仁怜悯的看着韩霜,转身便要离去,却终究还是留下一句:“我家大人的根基,比你韩家只深不浅,难道你忘记了吗?”

第七十一章 火球攻牢

    “如果想要杀死韩霜,我们的机会并不是很大!”林珍一本正经的看着细作司的部下们。

    小舞不禁和林珍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叹了口气,要是秦燕没有去建康府,要是博戈满还在临安的话。他们也就不用如此着急了。刑部大牢守卫森严,林珍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绝对不敢调动人手,挥军攻入刑部大牢,杀死韩霜,那样的话,和造反就没有任何区别了。

    这几天来,两人多方刺探,搜集了许多情报,可是反馈过来的消息,无一例外的让人失望。首先就是对刑部大牢的保护,刑部特意加派了人手,并且调来六扇门内的好手坐镇,或许是刑部的人猜到可能会有人杀死韩霜灭口……刑部的守卫从原来的三班增加到六班,而且人手足足扩充了两倍。可以称得上是密不透风。最要命的是,这些刑部守卫数人编成一组,哪怕是大小便都不允许独自行动,这可给外边的人想要混进大牢里,增加了天大的难度。

    其实,就是饮食。每天从采购的蔬菜肉类到大米面粉,都要经过严格审查。想要下毒毒死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一顿饭在到韩霜的肚子里之前,至少要经过七八次检查程序,尽管那时候方才都已经凉了,不过,也比没了性命要好。至少,娇生惯养的韩霜,现在吃着那些冰冷无味的食物,吃的津津有味。

    人进不去大牢,下毒也没有办法。唯一可行的,就是从大牢之外杀死韩霜,这个机会非常渺茫。韩霜是被关在地牢里,可是地牢之外,也有森严的守卫。林珍细致的研究了刑部大牢的地形,和小舞两个人商议了许久,最终还是只能决定一条路线。

    那就是利用地牢位于地面之上的气窗。

    这个气窗约莫有八寸见方,一个人是绝对无法钻出去的。而且,气窗的位置很高,想要爬上去,无疑是痴人说梦。但是,林珍却发现一个机会。那就是,如果有一名神箭手,可以选准位置,在韩霜离开床铺,走到栅栏门的时候,从远处用强弓硬弩,透过气窗,将其一击致命。

    不过,就算想出了这个办法,林珍也很无奈。第一,这样的神箭手,现在临安就没有。第二,韩霜每天除了去拿饭的时候,几乎就不会走近栅栏门。有的时候,狱卒把牢饭送到大牢里,韩霜也要发半天的呆,再去门口拿饭吃。时间根本没法把握。

    这两个问题解决不了,压根就谈不上怎么去杀死韩霜。

    而且,这件事,是林珍和小舞背着韩风,私自展开的行动。要是韩风知道了,未必会让她们做下去。但是这两个女人已经认定了,韩霜死了比活着好,起码还不会浪费粮食。

    “总不能等到刑部尚书提审韩霜的时候,再混到公差里去杀他吧?”小舞无奈的说道:“那样的话,就算真的杀了他,咱们的人也肯定暴露了!”

    林珍幽幽的叹了口气:“没有神箭手,倒是可以解决,如何能让韩霜走到栅栏门那里去,就难的很了!”

    小舞眼前一亮:“大姐,不如这样……我们用火球?”

    夜幕悄然降临在临安城,傍晚时分,天空飘飘摇摇下起了小雨,蒙蒙细雨似乎在昭示着现在已经进入了秋天。带着一丝丝寒意,飘入千家万户的院落。

    刑部大牢的周围,守卫的狱卒们披上蓑衣,抵挡着秋雨来袭。屋檐下挂着防风灯笼,却随着风雨不住飘动。

    就算是意志坚定的人,经历了几天高强度的守卫之后,也难免有些松懈了起来,终于有卫兵忍受不住,躲在屋檐下避雨,咒骂着鬼天气,更咒骂着让自己在这个鬼天气还要出差的上司。没日没夜的守着刑部大牢,这些护卫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黑漆漆的夜幕下,没有人注意到,一道黑影伏在刑部大牢的后院墙上已经许久了,整个人似乎已经和墙体融为一体。原本就苗条纤细的身材,在夜幕中根本就看不清楚。两队披着蓑衣的卫兵手按腰刀对面行过之后,那道黑影轻飘飘的从墙上溜了下来,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随即又伏在潮湿的土地上,一动不动,附耳贴住地面,似乎在听远处的脚步声,雨水顺着雨檐落在廊台上的声音,遮盖不住那些沉重整齐的脚步声。

    黑影缓慢的站起身来,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缓步朝大牢后方走去,不时借助树木、柱子、廊台隐藏自己的行踪,细细的雨水滴打在她的身上,随即融入衣服之内……

    韩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下着雨,林珍并没有去细作司衙门,自然也不会上街闲逛。小舞就在府里安坐着,却不见她的踪影。韩风太了解这个女人了,一旦是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就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韩府的小少爷风机火燎跑到小舞林珍所在的庭院,一把推开了房门,顿时把正在低头刺绣的小舞吓了一跳。

    “你们有古怪,林珍呢?”韩风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小舞手中的刺绣,开什么玩笑,小舞从来都不会做这些女工的活儿。刺绣?只怕是心里有事,随便在手中找点事,打发一下时间吧?

    小舞一点儿震惊都没有,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不知道!”

    韩风换上一副笑脸,凑到小舞身边:“好歹咱们也是非同一般的关系,早晚你都是要进我韩家的门。你应该是跟我一条心的,乖小舞,你说吧,林珍去哪里了?”

    小舞眨了眨眼睛:“我真的不知道!”

    她这么一问三不知,叫韩风顿时憋不住火,一巴掌就拍在桌子边,怒道:“头发长见识短。我都已经说过了,不能动韩霜,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呢?现在韩霜要是在刑部大牢里出了什么事,对,韩家的声誉是保住了。但是外边的人会怎么看?会说我为了争夺家主的位置,不惜杀死自己的亲大哥。到时候,韩家上下都会对我这个不择手段的人戒备不已。就算将来我真的成了韩家的家主,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再说了,你们怎知道对方不会将计就计?林珍要自己动手,如果她不慎失陷了,就会把整个细作司给拉下水。你知道现在皇城司快要和细作司合并了,许多双眼睛都在盯着我们细作司看呢。巴不得给细作司找点毛病出来……”

    韩风正在怒气冲冲的发泄,忽然间小舞插口道:“林大姐若是真的出手,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抓住的。”

    “我们不能冒这个险。林珍是不是去了刑部大牢?”韩风铁青着脸问道。

    一看到韩风动了真怒,小舞不禁有些慌张起来,自从认识韩风到现在一年多来,从来还没有见过这位细作司的大人对自己如此火冒三丈。

    “主意是我出的。既然不能直接面对韩霜杀死他,不如就用火球,想办法把火球点燃,射入大牢之中。蒺藜火球在大牢里爆炸,那么狭小的牢房,韩霜根本无从躲避,就算不被火药直接炸死,也会被到处激飞的铁蒺藜打死。何况,那些铁蒺藜上边,都已经淬了毒……他怎么可能不死?”小舞坦然说道:“林大姐自然也不会笨到自己跑去大牢丢进去。她的箭术虽然不如二姐,可好歹而已是在细作司里训练出来的好手。三十步之内,只要一箭把点着的蒺藜火球射入大牢,然后还有足够的时间逃出大牢!”

    韩风的脸拉得老长,这些女人啊……为什么总是有那么一点点冲动呢?

    刑部的地图,韩风也看过,从后院墙到大牢,大约有七十步,有几对官兵来回巡逻,如果三十步之内林珍有把握的话,那么她只需要逃出四十步不被人抓住,翻出院墙去,外边必然早已安排好了接应。

    “瞎胡闹!”韩风厉声喝了一句:“我现在去刑部把林珍给揪出来,然后罚你们两个一个月不准吃饭,只准喝粥!”

    那道黑影已经停下了脚步,一双秀丽的双眸,冷冷的盯着那个隐约透出光芒的气窗,从背上卸下一把短弓,取出一支长箭,箭头上,挂着一枚苹果大小的蒺藜火球。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办法,把火球固定住,居然在箭头上沾的牢牢的。

    从怀里取出火折子,黑影用力一擦,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的关系,火折子居然没有打着,那道黑影暗骂一声,立刻住了手,远处,一队官兵披着蓑衣,提着长刀,懒懒散散的走来。

    她收起了手中的弓箭,屏住呼吸……

    不远处,另一道黑影,眼光中带着贪婪的神色,看着她隐约不定的身影,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却没有发出一丝响声,或许,他是在等待着她,把蒺藜火球射入大牢之后,再出手将她杀死。

    官兵渐渐远去,她重新提起手中的弓箭,再度瞄准了气窗……

第七十二章 如假包换

    韩风脚下生风,冒着小雨,飞快的朝着刑部大牢跑去。身后简怀诛紧紧跟随,韩风已经说了,要是林珍真的不幸在刑部失手,就要马上蒙上脸,两个人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林珍从大牢里弄出来,至于以后的事,那就想办法再说。

    街上的行人稀少,偶尔经过的几个人看到这两个一路狂奔的人,吓得马上让开了道路。韩风和简怀诛踩着满街雨水,气喘吁吁的跑到刑部大牢的后院墙之外。从韩府到刑部,并不是很短的一段路,可是对于经过小和尚严格训练的韩风来说,能够把他跑到上气不接下气,可想而知,他跑的有多快了。

    简怀诛暗暗叫苦,他是很少看到韩风亲自出手,一直对这个衙内的本事不是很清楚,这次跑过来,心里也存了个要较劲的念头。没想到,自己差点跑炸了肺,跑的快要断了气,还是只能看到韩风的背影,这才真的心服口服。

    韩风大口大口喘着气说道:“你……你在这里……等我们。我现在就……进去……”长长的吸了口气,韩风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说道:“如果听到有什么不对劲,就马上蒙面杀进去帮我们突围。决不能有任何一个人失陷在刑部大牢!”

    简怀诛坚定的点了点头,沉腰坐马,双手握拳,摆了个姿势,等着韩风踩他的手臂上墙,可是抬头一看,这个小衙内居然一脚蹬在墙上的凹陷处,身体腾空而起,双手已经紧紧抓住墙头,双臂只是一用力,就已经翻身而上。简怀诛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还是不要给韩风当贴身护卫算了,自己跟着他,那到底是谁保护谁啊?

    韩风趴在墙上,隐约听见远处传来官兵说话的声音,当即凝神闭气,贴着墙壁滑了下来。林珍能够寻找到把箭射入大牢的地方并不是很多,小舞和她已经商议了几个地方,成功性可能比较高。韩风当即朝着最有可能的那个地方潜去,还不忘拉上遮脸的面巾。

    巡逻的官兵渐渐走远,林珍压低了呼吸,举起弓箭,调整着角度,蒺藜火球从点着到爆炸的时间很短,她绝不可能先点着火再瞄准,只能先找好角度,然后点着火球,凭着手感,把火球射入大牢之中,跟着就可以听见那一声爆炸和韩霜濒临死亡的惨叫声了。

    计算着角度和蒺藜火球的重量,林珍终于确定了要射出的方向,这次,再度放下弓箭,取出火折子,奋力一擦,想要点着……

    远处的黑影悄然起身,双腿微微弯曲,眼神死死的盯着林珍,手中的长剑随着林珍动作的变化不住调整着出手的方向,细细的雨水遮挡不住他的目光,每次杀人之前,他有种难言的兴奋感。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天生的刺客,取走别人的性命,是多么让人兴奋的一件事啊?

    幽兰的火苗从火折子上跃起,林珍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正要把火折子朝蒺藜火球上凑,忽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捂住林珍的嘴,在她耳边轻声喝道:“别点,是我!”

    韩风那熟悉的声音在林珍耳边响起,起初被人捂住嘴而吓了一跳的林珍,顿时松了口气,只是心里还是十分恐惧,心止不住的狂跳,在这个纷飞的雨夜里,甚至能听到她砰砰的心跳声。

    “不要杀韩霜,跟我走……”韩风低声说道,随手把火折子按在地上一洼雨水之中,把弓箭丢弃在地上,扯着林珍的手,就要朝后院墙跑去。那里距离这儿不过四十步而已,以两人的脚程来说,只是片刻的功夫而已。

    只是,韩风和林珍刚刚站起身,就听见不远处一声高呼:“有刺客,抓刺客啊……”

    韩风陡然一惊,怎么可能,自己才进来一会儿就已经被人发现了?正要加快脚步朝着院墙跑去,忽然间一道黑影从侧翼冲出,手中长剑明光闪耀,雨水击打在剑身上,毫不留痕,冲着韩风身后的林珍刺下,剑势凌厉,迅若奔雷,看样子是要把林珍一击必杀!那人的口中继续大声喊着:“有人来劫狱啦……”

    好熟悉的一剑,同样是有去无回的气势,同样令人窒息的快捷。韩风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把林珍朝后方一扯,闪身避开对手狂野一剑。但是他的惊呼已经惊动了整个大牢的人,无数官兵提着腰刀,打着灯笼,疯狂的朝这里跑来。那人一剑没能要了林珍的命,也不恋战,居然比韩风和林珍跑的还快,就像一只黑夜里的狸猫似的,飞奔到院墙下,手按墙上凸起的砖头,翻身一跃,就已经跳上了墙头。

    韩风拉着林珍朝着墙边跑去,没想到那人居然站在墙上,长剑凌空下指,隐隐罩着韩风和林珍两人,脚下左右移动,看样子是要迫的韩风和林珍根本无法翻墙出去。只是时间已经耽误不得,身后那些刑部的公差已经大叫大嚷的追了上来。

    那人冷笑着轻声说道:“韩大人,认命吧,你和你的部下,同时带着弓箭武器在刑部大牢出现,你说,到时候刑部会以为你来做什么?”

    长剑的剑尖微微颤抖,随着墙下两人的移动不住摇摆,死死锁定了两人。

    林珍冷眼看着墙上的人,似乎要把他的面目给记下来似的。那人却毫不在意别人是不是知道他的容貌,十分淡定的看着林珍和韩风,就像看着两个已经必然要坐牢入狱的人似的。

    正在得意洋洋之际,忽然身后一道剑光冲天而起,一人一剑冲上院墙,所取的方位甚是猥琐,竟然是直飞那人的菊花。

    韩风忍不住咧嘴一笑,自从他看到那个刺客上了院墙开始,就知道简怀诛必然在找着出手的机会。那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韩风和林珍的身上,只求把他们困住,等刑部的官兵到来的时候,叫韩风和林珍就算跳到西湖也洗不清身上的嫌疑。却忽略了,韩风居然还带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就一直在墙外,等着出手的机会。

    人,肯定没有院墙高,举起手来,也不够院墙,加上长剑,就差不多和高墙一般高了,再高高跃起的话,剑尖刚好能捅到那个刺客的菊花。韩风不由得嘿嘿一声,没想到,简怀诛这个家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要人的贞|操啊!

    那人陡然遇袭,大吃一惊,更要命的是,对方刺的部位,根本不好防护,要是在平地上也就罢了,在湿滑的墙头,能够站稳身体就已经是很难得的高手了。这么一剑刺过来,那人只得重新跃下墙头。

    他朝着墙下一跳,韩风立刻双手抓住林珍的腰肢,把她朝上一举,让林珍刚好可以够到院墙,用力一推,林珍立刻翻出了院墙,那边的简怀诛稳稳将林珍接住。两人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大人……”

    韩风也不答话,飞起一脚朝那刺客踢去,他的腿功本来就不错,加上跟着小和尚学了那么久,又是久经实战的,一腿踢出,就叫那个刺客不得不避开锋芒,两人交手两个回合,都死死的闭着嘴,一声不吭。

    远处的刑部公差已经举着灯笼、刀枪围拢过来,为首一名公差厉声叫道:“什么人在刑部大院斗殴?马上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韩风立刻退开几步,笑呵呵的举起双手:“我本来就没有武器,自然也就不用放下了。至于,那个人,你们叫他不要刺我就行了!”

    那人冷冷的看了韩风一眼,忽然伸手入怀,取出一把飞镖,压根就不看准头,只管全都丢了出去,飞镖乱飞,那些离得近的公差措手不及,慌忙躲避,好几个人摔倒在地上,只是公差的人实在太多,想要避开也不可能,还是有几个人中了飞镖。就是这么一慌乱的功夫,那人已经爬上院墙,快步顺着院墙朝远处跑去,黑暗之中,隔着朦胧细雨,只能看到他跳下院墙……

    韩风也不担心,既然林珍和简怀诛都在外边,想必那人也不敢去招惹两人。简怀诛看到自己没有出来,自然也不会和林珍一起,自作聪明的放弃自己不顾,而去追那个刺客。

    出来混的,讲究的是,安全第一。

    “你是什么人?”一名刑部公差厉声喝道:“居然夜闯刑部大牢,找死吗?”

    韩风摊开双手,淡淡的笑道:“我可没有夜闯刑部大牢,今天天气很好,细雨润物,我是看着秋高气爽,难得一场秋雨,就出来散散步,刚好走到这里,就听见里边大喊有刺客,有人劫狱,像我这样的热血青年,要么就听不见,既然听见了,又怎么能够袖手旁观呢?所以,我就进来帮忙了?可是你们只顾着看我,也不去管那个真正的刺客,反倒把坏人放跑了,只抓了我这个好人……”

    “够了,够了!”那个公差被韩风一顿胡搅蛮缠,搞得头昏脑胀,迷茫的问道:“你到底是谁啊?”

    韩风笑眯眯的说道:“细作司,韩风,如假包换!”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1254/ 第一时间欣赏南宋锦衣卫最新章节! 作者:雪山飞狐所写的《南宋锦衣卫》为转载作品,南宋锦衣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南宋锦衣卫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南宋锦衣卫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南宋锦衣卫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南宋锦衣卫介绍:
热血青年重生在南宋奸相韩侂胄之子,纨绔败家小衙内之身。
从神秘莫测的脂粉堆到手握权倾天下的特务机关。
外有夷狄亡我华夏之心不死,内有权臣直把杭州作汴州。
金国方强,蒙古将兴,华夏风雨飘摇,山雨欲来风满楼,看热血男儿统朝野、战四方、平天下、驱逐鞑虏,直捣黄龙!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南宋锦衣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南宋锦衣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南宋锦衣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