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重返临安
伸脚踩在腐烂的树叶上,低沉而又空洞的“噗噗”声从脚下传来。三名小心翼翼的金国刺客在山林里四处搜索着沐谦心的踪迹。
自从他们的同袍撞大运似的找到了沐谦心和韩风之后,这两个人的踪迹就越发难以捉摸。偶尔相遇,却被韩风接二连三杀死几个人,令泠月的部下损失惨重。而如今,枢密院调来的人马在外围部署,很快就能围山,山上的金国刺客却还在和狼组的剑手们玩着躲猫猫。
三名金国刺客谨慎的排成品字形,六只眼睛看死了每一处山林里的异动,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搜索。泠月已经传达下来命令,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若是在今日天黑之前没有找到韩风和沐谦心的踪影,这次行动就要暂停,另外寻找机会捕杀郡主。
为首的刺客忽然放慢了脚步,轻声说道:“你们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个人趴在不远处的地上动也不动。三名金国刺客立刻提高了警惕,左右两边的刺客转过身体,三人都把自己的背后交给战友,随即,缓步朝那个趴着的人走了过去。
走在最前边的刺客,从怀里取出一支短小的弩,上了一支短箭,瞄准趴在地上的那人,轻轻扣动机括。篷!一声轻响,短箭急射而出,约莫有半寸长的箭头钉入那个人的身体。可是那人却哼也没哼一声,依然纹丝不动的趴在地上。为首的刺客暗中想道——这只怕已经是个死人。但是也不能肯定到底是金人还是宋人,便从腰间抽出长刀,握紧在手中,两脚分开,警惕的朝那具“尸体”走去。
三个人都把脚步放得十分缓慢,长刀斜斜指向下方,为首的刺客待要用刀尖去挑躺在地上的尸体,忽然间异变陡生,一道雪亮耀眼的剑光从那具尸体身下冲天而起,迅捷无比的洞穿了他的身体,不算太长的利剑,薄薄的、尖尖的,穿过他的身体,只发出一声轻微的“嗤”,如毒蛇吐信一般的剑尖,从他的身后透出。轻薄的剑刃上,竟然看不到什么血迹!
那人一击得手,长剑反抽,没有任何花拳绣腿,没有任何炫目的招式。那柄夺命的剑只有一个目的——取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奔雷一剑,竟然有着宁折不弯的壮烈气势。狼组剑手用剑,只在快狠准之上,其他任何招数,都被他们认为是细枝末节,根本不值得一顾。不能杀人的剑,就是废铁——这句话从狼组成立的时候,就已经流传下来了。
三具尸体软绵绵的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那个狼组剑手从肩膀的贴身护甲上,扯下那支小小的短弩,丢在地上,转眼间就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天色一点点暗淡下来,太阳挂在西边的山头上,有气无力的投下最后一抹余晖……
泠月的身边虽然已经聚拢了不少来自枢密院南府的刺客,可她现在的心中却是孤独的难以自以。又失败了,在和老对手的斗争中,这一次取胜的,依然不是女真人。泠月自嘲的笑了笑,或者女真人只适合金戈铁马,大开大合的战斗吧。细作、暗杀……这些勾当或许本来就不是女真人的专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虽然这一次没有能杀死沐谦心,但时间还有,只要沐谦心不能活着回到江北就行了。
“检点人手,退吧。”泠月带着一丝失望,淡淡的说道。
枢密院南府的刺客一言不发,沉默无语的按照泠月的命令分散开来。一个个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花雪带着她的部下,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在连二连三发出安全讯号之后,才在山顶一处隐蔽的地方找到了已经不像人样的韩风和沐谦心。往日里高贵大方的金国郡主,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女孩,身上裹着韩风那宽大的外衣,只是已经脏兮兮的难以入目。韩风也是伤痕累累,看样子比沐谦心强不到哪里去。
花雪微微一笑,缓步走到韩风的身边,轻声说道:“金国刺客都已经退了。”
“咱们的人折损了多少?”韩风依然最关系的是他细作司的手足。至于是不是能够把那些金国人一网打尽,倒是放在其次的。
花雪苦笑着摇头说道:“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折损是在所难免的。具体的伤亡数字,稍候会统计出来,禀告给大人知道。”
“尽快吧。”韩风有气无力的背靠一棵大树,指了指沐谦心,又转过手来指向自己的鼻子,懒懒的说道:“去扎两副担架来,我和她都不可能自己下山了。”
一梦醒来,韩风犹如依然在山顶上风餐露宿似的,惊醒之后,下意识的拉紧了身上的被子。鼻端闻到的是淡淡檀香,身上盖着整洁的被子,温暖典雅的房间里平静如夜,朝阳的光芒透过纸窗照射进房间内,一格格看得十分清晰!
韩风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试着动了动腿,依然有些疼痛,看来若是不将养几天,走路还得一瘸一拐的。正在胡思乱想,忽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小舞提着一壶热水走了进来,随手关好门,把水壶放在墙角的炭炉上。韩风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指揉了揉,确定没有眼屎之后,这才笑眯眯的对小舞说道:“起来的这么早?”
小舞诧异的回过头来:“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日上三竿呢。没想到这就醒了?现在就要起床吗?”
韩风用被子盖住半张脸,嘟囔道:“偷得浮生半日闲,我要多躺一会儿,反正我现在瘸了,就算让我起床,我也不知道改做什么。”
“也好,那我就去厨房给你弄些吃的端过来好了。”小舞吃吃笑道。
两人正说着闲话,忽然间门外传来家仆的通报声:“小少爷可起来了么?金国完颜郡主已经亲自前来,说是要来看望少爷。”
“这女人起来的也挺早啊。”韩风感叹了一句,吩咐道:“少爷我瘸了,不方便去客厅,叫她自己来我房间里好了。”
家仆唯唯诺诺的离去,小舞皱了皱眉头,坐在韩风的床边说道:“韩大哥,沐谦心又来做什么?难道她还真的是良心发现,要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我就怕她现在要以身相许,你也知道,我瘸了,她若是真许的话,只怕有些不方便。”韩风戏谑的笑了笑,随即脸色便正经了不少:“不过,沐谦心前来的话,我还正有一件事要告诉她。事关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还是先退下吧。”
小舞轻笑一声:“你该不是想支开我,然后和这位郡主卿卿我我,私相授受吧?”
韩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伸脚踩在腐烂的树叶上,低沉而又空洞的“噗噗”声从脚下传来。三名小心翼翼的金国刺客在山林里四处搜索着沐谦心的踪迹。
自从他们的同袍撞大运似的找到了沐谦心和韩风之后,这两个人的踪迹就越发难以捉摸。偶尔相遇,却被韩风接二连三杀死几个人,令泠月的部下损失惨重。而如今,枢密院调来的人马在外围部署,很快就能围山,山上的金国刺客却还在和狼组的剑手们玩着躲猫猫。
三名金国刺客谨慎的排成品字形,六只眼睛看死了每一处山林里的异动,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搜索。泠月已经传达下来命令,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若是在今日天黑之前没有找到韩风和沐谦心的踪影,这次行动就要暂停,另外寻找机会捕杀郡主。
为首的刺客忽然放慢了脚步,轻声说道:“你们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个人趴在不远处的地上动也不动。三名金国刺客立刻提高了警惕,左右两边的刺客转过身体,三人都把自己的背后交给战友,随即,缓步朝那个趴着的人走了过去。
走在最前边的刺客,从怀里取出一支短小的弩,上了一支短箭,瞄准趴在地上的那人,轻轻扣动机括。篷!一声轻响,短箭急射而出,约莫有半寸长的箭头钉入那个人的身体。可是那人却哼也没哼一声,依然纹丝不动的趴在地上。为首的刺客暗中想道——这只怕已经是个死人。但是也不能肯定到底是金人还是宋人,便从腰间抽出长刀,握紧在手中,两脚分开,警惕的朝那具“尸体”走去。
三个人都把脚步放得十分缓慢,长刀斜斜指向下方,为首的刺客待要用刀尖去挑躺在地上的尸体,忽然间异变陡生,一道雪亮耀眼的剑光从那具尸体身下冲天而起,迅捷无比的洞穿了他的身体,不算太长的利剑,薄薄的、尖尖的,穿过他的身体,只发出一声轻微的“嗤”,如毒蛇吐信一般的剑尖,从他的身后透出。轻薄的剑刃上,竟然看不到什么血迹!
那人一击得手,长剑反抽,没有任何花拳绣腿,没有任何炫目的招式。那柄夺命的剑只有一个目的——取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奔雷一剑,竟然有着宁折不弯的壮烈气势。狼组剑手用剑,只在快狠准之上,其他任何招数,都被他们认为是细枝末节,根本不值得一顾。不能杀人的剑,就是废铁——这句话从狼组成立的时候,就已经流传下来了。
三具尸体软绵绵的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那个狼组剑手从肩膀的贴身护甲上,扯下那支小小的短弩,丢在地上,转眼间就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天色一点点暗淡下来,太阳挂在西边的山头上,有气无力的投下最后一抹余晖……
泠月的身边虽然已经聚拢了不少来自枢密院南府的刺客,可她现在的心中却是孤独的难以自以。又失败了,在和老对手的斗争中,这一次取胜的,依然不是女真人。泠月自嘲的笑了笑,或者女真人只适合金戈铁马,大开大合的战斗吧。细作、暗杀……这些勾当或许本来就不是女真人的专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虽然这一次没有能杀死沐谦心,但时间还有,只要沐谦心不能活着回到江北就行了。
“检点人手,退吧。”泠月带着一丝失望,淡淡的说道。
枢密院南府的刺客一言不发,沉默无语的按照泠月的命令分散开来。一个个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花雪带着她的部下,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在连二连三发出安全讯号之后,才在山顶一处隐蔽的地方找到了已经不像人样的韩风和沐谦心。往日里高贵大方的金国郡主,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女孩,身上裹着韩风那宽大的外衣,只是已经脏兮兮的难以入目。韩风也是伤痕累累,看样子比沐谦心强不到哪里去。
花雪微微一笑,缓步走到韩风的身边,轻声说道:“金国刺客都已经退了。”
“咱们的人折损了多少?”韩风依然最关系的是他细作司的手足。至于是不是能够把那些金国人一网打尽,倒是放在其次的。
花雪苦笑着摇头说道:“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折损是在所难免的。具体的伤亡数字,稍候会统计出来,禀告给大人知道。”
“尽快吧。”韩风有气无力的背靠一棵大树,指了指沐谦心,又转过手来指向自己的鼻子,懒懒的说道:“去扎两副担架来,我和她都不可能自己下山了。”
一梦醒来,韩风犹如依然在山顶上风餐露宿似的,惊醒之后,下意识的拉紧了身上的被子。鼻端闻到的是淡淡檀香,身上盖着整洁的被子,温暖典雅的房间里平静如夜,朝阳的光芒透过纸窗照射进房间内,一格格看得十分清晰!
韩风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试着动了动腿,依然有些疼痛,看来若是不将养几天,走路还得一瘸一拐的。正在胡思乱想,忽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小舞提着一壶热水走了进来,随手关好门,把水壶放在墙角的炭炉上。韩风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指揉了揉,确定没有眼屎之后,这才笑眯眯的对小舞说道:“起来的这么早?”
小舞诧异的回过头来:“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日上三竿呢。没想到这就醒了?现在就要起床吗?”
韩风用被子盖住半张脸,嘟囔道:“偷得浮生半日闲,我要多躺一会儿,反正我现在瘸了,就算让我起床,我也不知道改做什么。”
“也好,那我就去厨房给你弄些吃的端过来好了。”小舞吃吃笑道。
两人正说着闲话,忽然间门外传来家仆的通报声:“小少爷可起来了么?金国完颜郡主已经亲自前来,说是要来看望少爷。”
“这女人起来的也挺早啊。”韩风感叹了一句,吩咐道:“少爷我瘸了,不方便去客厅,叫她自己来我房间里好了。”
家仆唯唯诺诺的离去,小舞皱了皱眉头,坐在韩风的床边说道:“韩大哥,沐谦心又来做什么?难道她还真的是良心发现,要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我就怕她现在要以身相许,你也知道,我瘸了,她若是真许的话,只怕有些不方便。”韩风戏谑的笑了笑,随即脸色便正经了不少:“不过,沐谦心前来的话,我还正有一件事要告诉她。事关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还是先退下吧。”
小舞轻笑一声:“你该不是想支开我,然后和这位郡主卿卿我我,私相授受吧?”
韩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两人正说着闲话,忽然间门外传来家仆的通报声:“小少爷可起来了么?金国完颜郡主已经亲自前来,说是要来看望少爷。”
“这女人起来的也挺早啊。”韩风感叹了一句,吩咐道:“少爷我瘸了,不方便去客厅,叫她自己来我房间里好了。”
家仆唯唯诺诺的离去,小舞皱了皱眉头,坐在韩风的床边说道:“韩大哥,沐谦心又来做什么?难道她还真的是良心发现,要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我就怕她现在要以身相许,你也知道,我瘸了,她若是真许的话,只怕有些不方便。”韩风戏谑的笑了笑,随即脸色便正经了不少:“不过,沐谦心前来的话,我还正有一件事要告诉她。事关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还是先退下吧。”
小舞轻笑一声:“你该不是想支开我,然后和这位郡主卿卿我我,私相授受吧?”
韩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两人正说着闲话,忽然间门外传来家仆的通报声:“小少爷可起来了么?金国完颜郡主已经亲自前来,说是要来看望少爷。”
“这女人起来的也挺早啊。”韩风感叹了一句,吩咐道:“少爷我瘸了,不方便去客厅,叫她自己来我房间里好了。”
家仆唯唯诺诺的离去,小舞皱了皱眉头,坐在韩风的床边说道:“韩大哥,沐谦心又来做什么?难道她还真的是良心发现,要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我就怕她现在要以身相许,你也知道,我瘸了,她若是真许的话,只怕有些不方便。”韩风戏谑的笑了笑,随即脸色便正经了不少:“不过,沐谦心前来的话,我还正有一件事要告诉她。事关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还是先退下吧。”
小舞轻笑一声:“你该不是想支开我,然后和这位郡主卿卿我我,私相授受吧?”
韩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第六十章 一头雾水
“我从不相信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沐谦心虽然言语中带着讽刺,却还是轻移莲步走到了韩风的身边,在床边款款落座,姿态优雅,举止得体。
韩风嘿嘿一笑,低声说道:“昨天晚上我刚回来,枢密院那里就有人送了一份公文给我看。根据枢密院北面房的研究,若是在你返回江北的时候,动用豹组加以狙击。成功的机会非常大……”
沐谦心心里一紧,她知道韩风的意思,若是真的动用豹组对她狙击,在江北过了滁州之后的路上,可以说,成功的机会应该在八成以上。而且豹组的威力,沐谦心也不是没有见识过,那一支来去如风的骑兵,根本不会留下什么把柄让人知道。到时候,以现在夹谷清臣和完颜沙斗得你死我活的状态,完颜沙和完颜璟必然以为是夹谷清臣出手杀了自己。那时候,大金国的朝廷就好玩的很了,而自己死在江北,宋人也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枢密院就算想要借口发动进攻,也会被完颜璟驳回……
“果然是一条毒计啊!”沐谦心幽幽的说道:“那你何必告诉我呢?”
“哦,第一……”韩风伸出食指:“这件事没有十成的把握,我暂且懒得去做。第二呢……”他的中指也缓缓抬了起来:“可能是我骨子里有些大男子主义,我不想去杀一个女人来达到这样的目的。因为我还有别的途径来做到。第三……”
韩风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觉得,你活着比死了,对我有用的多。”
沐谦心吃吃笑道:“你我本来就是敌对的,无论采用什么样的手段都不算过分。我想杀你,你想杀我,都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却说什么大男子主义,你不觉得好笑吗?”
“一点都不好笑。”韩风沉重的说道:“该杀你的时候,我真没犹豫过。可是现在,我觉得你活着对整个局势挺好。所以,北面房的那份计划,我已经给驳回了。你可以安心回江北,除非夹谷清臣亲自带队去狙杀你。你不用提防宋人这边会有什么动作。”
沐谦心淡淡的叹了口气:“好了,你我能不能不谈公事。我今天来好歹也是特意来谢谢你的……吃水果吗?”
她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果盘,里边放着几个苹果和一把小巧玲珑的水果刀,就拿起刀来,削一个苹果。现在是宋代,中原大地只能吃到那种绵苹果,并不是很合韩风的口味。不过,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好。韩风双手枕在脑后,笑呵呵的看着沐谦心削苹果,看着苹果皮一直不断,绵绵长长的垂落下来,轻声说道:“我一直很疑惑啊,完颜璟你们俩到底是不是有一腿?”
“你……”沐谦心脸色一变,又收了口:“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完颜璟这个男人在沐谦心的心目中始终占据一个很独特的位置。论文采武略,论风度修养,完颜璟在金国皇族之中,都是万里挑一的人选。也正是如此,完颜璟才被选为未来的大金国皇帝。沐谦心相信,在完颜璟的治理下,大金国的国力必然会蒸蒸日上,可是说到两人之间,她很明白,完颜璟很喜欢自己,也许从自己十一二岁的时候,完颜璟拿着一朵鲜红的花朵儿带在她头上的时候,这个男人就早已把自己视为禁脔了。可是,沐谦心始终对完颜璟少了一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女人最让人头疼的莫过于感觉,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没有人能猜到女人的心思到底是什么。若是单单讲条件也就罢了,说钱,或者说地位,又或者说长相人品……这还好抉择一些。可要是讲那些虚无缥缈的感觉,哪怕你貌比潘安,颜如宋玉,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外加腰缠万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统都没用。这种感觉,也许就是那么一刹那之间产生的,也许,永远都不会产生……
“好吧,那我就不问了。女人会脸红,就是在想男人了……”韩风嘿嘿笑道:“这话也不是我说的,你要是觉得不高兴,就去找周伯通好了……”
“养好你的伤吧。别想这些没边际的事儿了。”沐谦心带着一丝纠结的情绪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不管怎么说,韩风尽管是在利用她,也接二连三的救了她,尤其是在山顶上,那个枢密院南府的刺客想要侮辱她的时候。若是韩风晚来了一步,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沐谦心一向御下极严,绝不允许自己的部下做出这等行径,但是枢密院南府,她就管不到了。一个已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刺客还会做出这样的行径,那也很难怪金军南下的时候,会遭到宋人顽强不屈的抵抗了。
“我觉得,你我若不是敌人,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韩风还是那副慵懒的模样,靠在床沿上,淡淡的叹息道:“只可惜,你我天生就是注定的敌人。都元帅府……细作司……倒是好笑的很。”
“那,在我没有回到江北之前,我们先做几天的朋友吧。”沐谦心低着头,把削好的苹果塞到韩风的手中,轻声笑道:“一件公事也不要谈,就当是你我在绍兴初遇的时候。也许,我们这一生,也只有这几天做朋友的机会了。”
韩风接过苹果,放在口中咬了一口,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秀丽绝伦的少女,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会是那些女真人的后代。可是韩风不是三岁小孩,区区籍贯,不可能改变一个人根深蒂固的想法。杨康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就算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汉人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认贼作父,一样为虎作伥?
“啊,你一来,倒是叫我想起了一件事情。好吧,既然我们是朋友,你便陪我一起出门。”韩风三口两口把苹果吃完,掀开被子就要跳下床,沐谦心顿时惊呼一声,韩风没好气的嘟囔道:“小爷穿着裤子呢,睁开眼吧……”
临安城的大街上,出现了极为有趣的一幕。一名英俊高大的男子和一位窈窕秀丽的少女,并肩走在临安城的大街上。前后还有十几名携带兵刃的护卫保护,连细作司的无法、李飞镖这样的高手,都在其中。可是,这两人,却每人都撑着一支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在路上,路人看到了,很是想笑,却都不敢笑出声来。天知道这两位是什么来头?
韩风和沐谦心所去的方向,就是枢密院细作司总部所在,这边韩风还没出韩府,就已经吩咐李飞镖前去通知总部所有细作集合。
如今,老老少少近百名细作欢聚一堂,不知道总领大人打的是什么主意。都站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看到韩风率先走了进来,细作们顿时肃然起敬,一个个站直了身体,挺起腰杆,高声喝道:“参见总领大人。”
韩风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走到一众细作们的面前,低声对无法问道:“和尚,都在这里了?”
无法沉声说道:“但凡是能来的,现在都在了。不管是做文书的,管情报的,还是打杂的,只要是细作司的人,现如今都在这里。”
“很好。”韩风打量着眼前的细作们,高声叫道:“三十五岁以上的,自己站到左边去。”
一群细作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人这是要干什么?还不要三十五岁以下的?好奇心无论有多重,细作们还是体现出了良好的意志品质,那些超过三十五岁的男子,立刻走到左边站好。于是,场中还剩下六十多人。
韩风撑着拐杖一步步顺着那些人走着一边摇头自言自语道:“细作司里的帅哥,还真是少得可怜。难怪我这样的都是总领的……”
细作们眼巴巴的看着韩风,不知道总领大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沐谦心看的有趣,走到韩风身边问道:“忽然集中了这么多人,是要做什么?”
韩风轻声笑道:“男人做事,你们女人知道什么。老马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也罢,不管他是骡子是马,拉出来练练就知道了……”
沐谦心也是一头雾水的看着韩风,不晓得这位小衙内到底要做什么。
“我从不相信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沐谦心虽然言语中带着讽刺,却还是轻移莲步走到了韩风的身边,在床边款款落座,姿态优雅,举止得体。
韩风嘿嘿一笑,低声说道:“昨天晚上我刚回来,枢密院那里就有人送了一份公文给我看。根据枢密院北面房的研究,若是在你返回江北的时候,动用豹组加以狙击。成功的机会非常大……”
沐谦心心里一紧,她知道韩风的意思,若是真的动用豹组对她狙击,在江北过了滁州之后的路上,可以说,成功的机会应该在八成以上。而且豹组的威力,沐谦心也不是没有见识过,那一支来去如风的骑兵,根本不会留下什么把柄让人知道。到时候,以现在夹谷清臣和完颜沙斗得你死我活的状态,完颜沙和完颜璟必然以为是夹谷清臣出手杀了自己。那时候,大金国的朝廷就好玩的很了,而自己死在江北,宋人也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枢密院就算想要借口发动进攻,也会被完颜璟驳回……
“果然是一条毒计啊!”沐谦心幽幽的说道:“那你何必告诉我呢?”
“哦,第一……”韩风伸出食指:“这件事没有十成的把握,我暂且懒得去做。第二呢……”他的中指也缓缓抬了起来:“可能是我骨子里有些大男子主义,我不想去杀一个女人来达到这样的目的。因为我还有别的途径来做到。第三……”
韩风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觉得,你活着比死了,对我有用的多。”
沐谦心吃吃笑道:“你我本来就是敌对的,无论采用什么样的手段都不算过分。我想杀你,你想杀我,都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却说什么大男子主义,你不觉得好笑吗?”
“一点都不好笑。”韩风沉重的说道:“该杀你的时候,我真没犹豫过。可是现在,我觉得你活着对整个局势挺好。所以,北面房的那份计划,我已经给驳回了。你可以安心回江北,除非夹谷清臣亲自带队去狙杀你。你不用提防宋人这边会有什么动作。”
沐谦心淡淡的叹了口气:“好了,你我能不能不谈公事。我今天来好歹也是特意来谢谢你的……吃水果吗?”
她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果盘,里边放着几个苹果和一把小巧玲珑的水果刀,就拿起刀来,削一个苹果。现在是宋代,中原大地只能吃到那种绵苹果,并不是很合韩风的口味。不过,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好。韩风双手枕在脑后,笑呵呵的看着沐谦心削苹果,看着苹果皮一直不断,绵绵长长的垂落下来,轻声说道:“我一直很疑惑啊,完颜璟你们俩到底是不是有一腿?”
“你……”沐谦心脸色一变,又收了口:“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完颜璟这个男人在沐谦心的心目中始终占据一个很独特的位置。论文采武略,论风度修养,完颜璟在金国皇族之中,都是万里挑一的人选。也正是如此,完颜璟才被选为未来的大金国皇帝。沐谦心相信,在完颜璟的治理下,大金国的国力必然会蒸蒸日上,可是说到两人之间,她很明白,完颜璟很喜欢自己,也许从自己十一二岁的时候,完颜璟拿着一朵鲜红的花朵儿带在她头上的时候,这个男人就早已把自己视为禁脔了。可是,沐谦心始终对完颜璟少了一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女人最让人头疼的莫过于感觉,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没有人能猜到女人的心思到底是什么。若是单单讲条件也就罢了,说钱,或者说地位,又或者说长相人品……这还好抉择一些。可要是讲那些虚无缥缈的感觉,哪怕你貌比潘安,颜如宋玉,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外加腰缠万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统都没用。这种感觉,也许就是那么一刹那之间产生的,也许,永远都不会产生……
“好吧,那我就不问了。女人会脸红,就是在想男人了……”韩风嘿嘿笑道:“这话也不是我说的,你要是觉得不高兴,就去找周伯通好了……”
“养好你的伤吧。别想这些没边际的事儿了。”沐谦心带着一丝纠结的情绪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不管怎么说,韩风尽管是在利用她,也接二连三的救了她,尤其是在山顶上,那个枢密院南府的刺客想要侮辱她的时候。若是韩风晚来了一步,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沐谦心一向御下极严,绝不允许自己的部下做出这等行径,但是枢密院南府,她就管不到了。一个已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刺客还会做出这样的行径,那也很难怪金军南下的时候,会遭到宋人顽强不屈的抵抗了。
“我觉得,你我若不是敌人,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韩风还是那副慵懒的模样,靠在床沿上,淡淡的叹息道:“只可惜,你我天生就是注定的敌人。都元帅府……细作司……倒是好笑的很。”
“那,在我没有回到江北之前,我们先做几天的朋友吧。”沐谦心低着头,把削好的苹果塞到韩风的手中,轻声笑道:“一件公事也不要谈,就当是你我在绍兴初遇的时候。也许,我们这一生,也只有这几天做朋友的机会了。”
韩风接过苹果,放在口中咬了一口,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秀丽绝伦的少女,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会是那些女真人的后代。可是韩风不是三岁小孩,区区籍贯,不可能改变一个人根深蒂固的想法。杨康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就算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汉人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认贼作父,一样为虎作伥?
“啊,你一来,倒是叫我想起了一件事情。好吧,既然我们是朋友,你便陪我一起出门。”韩风三口两口把苹果吃完,掀开被子就要跳下床,沐谦心顿时惊呼一声,韩风没好气的嘟囔道:“小爷穿着裤子呢,睁开眼吧……”
临安城的大街上,出现了极为有趣的一幕。一名英俊高大的男子和一位窈窕秀丽的少女,并肩走在临安城的大街上。前后还有十几名携带兵刃的护卫保护,连细作司的无法、李飞镖这样的高手,都在其中。可是,这两人,却每人都撑着一支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在路上,路人看到了,很是想笑,却都不敢笑出声来。天知道这两位是什么来头?
韩风和沐谦心所去的方向,就是枢密院细作司总部所在,这边韩风还没出韩府,就已经吩咐李飞镖前去通知总部所有细作集合。
如今,老老少少近百名细作欢聚一堂,不知道总领大人打的是什么主意。都站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看到韩风率先走了进来,细作们顿时肃然起敬,一个个站直了身体,挺起腰杆,高声喝道:“参见总领大人。”
韩风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走到一众细作们的面前,低声对无法问道:“和尚,都在这里了?”
无法沉声说道:“但凡是能来的,现在都在了。不管是做文书的,管情报的,还是打杂的,只要是细作司的人,现如今都在这里。”
“很好。”韩风打量着眼前的细作们,高声叫道:“三十五岁以上的,自己站到左边去。”
一群细作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人这是要干什么?还不要三十五岁以下的?好奇心无论有多重,细作们还是体现出了良好的意志品质,那些超过三十五岁的男子,立刻走到左边站好。于是,场中还剩下六十多人。
韩风撑着拐杖一步步顺着那些人走着一边摇头自言自语道:“细作司里的帅哥,还真是少得可怜。难怪我这样的都是总领的……”
细作们眼巴巴的看着韩风,不知道总领大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沐谦心看的有趣,走到韩风身边问道:“忽然集中了这么多人,是要做什么?”
韩风轻声笑道:“男人做事,你们女人知道什么。老马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也罢,不管他是骡子是马,拉出来练练就知道了……”
沐谦心也是一头雾水的看着韩风,不晓得这位小衙内到底要做什么。
“我从不相信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沐谦心虽然言语中带着讽刺,却还是轻移莲步走到了韩风的身边,在床边款款落座,姿态优雅,举止得体。
韩风嘿嘿一笑,低声说道:“昨天晚上我刚回来,枢密院那里就有人送了一份公文给我看。根据枢密院北面房的研究,若是在你返回江北的时候,动用豹组加以狙击。成功的机会非常大……”
沐谦心心里一紧,她知道韩风的意思,若是真的动用豹组对她狙击,在江北过了滁州之后的路上,可以说,成功的机会应该在八成以上。而且豹组的威力,沐谦心也不是没有见识过,那一支来去如风的骑兵,根本不会留下什么把柄让人知道。到时候,以现在夹谷清臣和完颜沙斗得你死我活的状态,完颜沙和完颜璟必然以为是夹谷清臣出手杀了自己。那时候,大金国的朝廷就好玩的很了,而自己死在江北,宋人也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枢密院就算想要借口发动进攻,也会被完颜璟驳回……
“果然是一条毒计啊!”沐谦心幽幽的说道:“那你何必告诉我呢?”
“哦,第一……”韩风伸出食指:“这件事没有十成的把握,我暂且懒得去做。第二呢……”他的中指也缓缓抬了起来:“可能是我骨子里有些大男子主义,我不想去杀一个女人来达到这样的目的。因为我还有别的途径来做到。第三……”
韩风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觉得,你活着比死了,对我有用的多。”
沐谦心吃吃笑道:“你我本来就是敌对的,无论采用什么样的手段都不算过分。我想杀你,你想杀我,都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却说什么大男子主义,你不觉得好笑吗?”
“一点都不好笑。”韩风沉重的说道:“该杀你的时候,我真没犹豫过。可是现在,我觉得你活着对整个局势挺好。所以,北面房的那份计划,我已经给驳回了。你可以安心回江北,除非夹谷清臣亲自带队去狙杀你。你不用提防宋人这边会有什么动作。”
沐谦心淡淡的叹了口气:“好了,你我能不能不谈公事。我今天来好歹也是特意来谢谢你的……吃水果吗?”
她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果盘,里边放着几个苹果和一把小巧玲珑的水果刀,就拿起刀来,削一个苹果。现在是宋代,中原大地只能吃到那种绵苹果,并不是很合韩风的口味。不过,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好。韩风双手枕在脑后,笑呵呵的看着沐谦心削苹果,看着苹果皮一直不断,绵绵长长的垂落下来,轻声说道:“我一直很疑惑啊,完颜璟你们俩到底是不是有一腿?”
“你……”沐谦心脸色一变,又收了口:“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完颜璟这个男人在沐谦心的心目中始终占据一个很独特的位置。论文采武略,论风度修养,完颜璟在金国皇族之中,都是万里挑一的人选。也正是如此,完颜璟才被选为未来的大金国皇帝。沐谦心相信,在完颜璟的治理下,大金国的国力必然会蒸蒸日上,可是说到两人之间,她很明白,完颜璟很喜欢自己,也许从自己十一二岁的时候,完颜璟拿着一朵鲜红的花朵儿带在她头上的时候,这个男人就早已把自己视为禁脔了。可是,沐谦心始终对完颜璟少了一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女人最让人头疼的莫过于感觉,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没有人能猜到女人的心思到底是什么。若是单单讲条件也就罢了,说钱,或者说地位,又或者说长相人品……这还好抉择一些。可要是讲那些虚无缥缈的感觉,哪怕你貌比潘安,颜如宋玉,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外加腰缠万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统都没用。这种感觉,也许就是那么一刹那之间产生的,也许,永远都不会产生……
“好吧,那我就不问了。女人会脸红,就是在想男人了……”韩风嘿嘿笑道:“这话也不是我说的,你要是觉得不高兴,就去找周伯通好了……”
“养好你的伤吧。别想这些没边际的事儿了。”沐谦心带着一丝纠结的情绪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不管怎么说,韩风尽管是在利用她,也接二连三的救了她,尤其是在山顶上,那个枢密院南府的刺客想要侮辱她的时候。若是韩风晚来了一步,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沐谦心一向御下极严,绝不允许自己的部下做出这等行径,但是枢密院南府,她就管不到了。一个已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刺客还会做出这样的行径,那也很难怪金军南下的时候,会遭到宋人顽强不屈的抵抗了。
“我觉得,你我若不是敌人,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韩风还是那副慵懒的模样,靠在床沿上,淡淡的叹息道:“只可惜,你我天生就是注定的敌人。都元帅府……细作司……倒是好笑的很。”
“那,在我没有回到江北之前,我们先做几天的朋友吧。”沐谦心低着头,把削好的苹果塞到韩风的手中,轻声笑道:“一件公事也不要谈,就当是你我在绍兴初遇的时候。也许,我们这一生,也只有这几天做朋友的机会了。”
第六十一章 绝世情魔
临安现在怎么说也是全天下最大的城市,过百万人口让整座城市看起来永远是熙熙攘攘,热热闹闹。韩风带着细作司的部下们,和沐谦心一行在最热闹的繁华大街上找了一处酒楼。进门就丢下几块沉甸甸的银锭子:“小爷包场了!”
掌柜的喜出望外,现在眼瞅着还没到午饭点呢,店里正好没什么客人。这儿也不是临安什么知名的大酒楼,忽然间来了一群豪客,而且看起来个个都是官府里的人。不但不打白条,进门就给了现钱,这样的豪客可哪里去找去?当即卖力的吩咐店小二殷勤伺候,这边,亲自捧着菜单要韩风点菜。
韩风和沐谦心等数人找了一张靠门的桌子坐下,随意吩咐掌柜的自己看着做菜,另外叫了一些女儿红,便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带着这么多人来吃饭喝酒,韩大人果然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啊。”沐谦心吃吃笑道:“不过都是你们细作司的人,带着我这个都元帅府的人,似乎有些不得体哦?”
“无妨!”韩风侧头看着街口,只见一位黑衣少女,模样长得颇为清秀。手中提着一个花篮,正在街上缓步走着,眼神左顾右盼,不用问,必然是赶集的女子。
韩风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部下们,选中一个眉清目秀的细作,伸手招了招:“过来!”
那名细作不知道韩风叫自己什么事儿,便急忙快步走了过来,双手抱拳道:“大人,有何吩咐?”
“看到那个女子没?”韩风伸手指了指在街上缓缓走着的那个姑娘,轻声说道:“过去,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那个细作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算什么任务?叫自己去问一个女人的姓名?但是大人吩咐下来,别说是问个名字,就算叫自己上街去把那个女人打一顿,也得照办啊不是?没奈何,那个细作壮了壮胆子,快步朝那女子走了过去。
街上人群涌动,那个少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正新奇的看着临安的景色,她是住在临安城外的卖花女,每天都会来临安卖花。如今已经开春,春暖花开的时节,正是卖花的好时分。手中的花篮早已卖得干干净净,赚了一点小钱,正琢磨着是不是要给家里的弟弟买个糖老虎,或者给母亲买个铜钗。
那个细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少女面前,挡住去路,厉声喝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吃了一惊,一抬头只见是个年轻俊秀的官府中人,有些惊慌也有些诧异,哪里有人上来就问闺名的,便轻声说道:“小女子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要大人询问?”她毕竟是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做生意养家糊口,跟官府里的衙役官差打交道并不是一回两回了,言语之间还算镇定。
细作回头看了看酒楼,隐约看到韩风一脸不满的坐在门口,急忙大声喝道:“本官是枢密院细作司正九品哨探,你识相的就把自己姓名给报出来,不然的话,本官就抓你回细作司严加拷打,看你是不是金国细作……”
区区一个弱女子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吓唬,卖花少女顿时打了个寒战,支支吾吾的说道:“奴家名叫马翠柳……奴家可不是什么金国细作,从生下来就在临安左近……”
那细作也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既然已经问出了名字,就满意的喝道:“没你的事了,走吧!”
说罢,那细作快步走回了酒楼,到韩风身边禀告道:“大人,卑职已经问出来了,那女子名叫马翠柳……”
“你你你……”韩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有你这么问的吗?吓坏人了。去……”说着,韩风就伸手入怀掏出一小块银子,丢在那个细作的手里:“她手里还有最后一个小花篮,去给买下来。银子不用找了,就当是赔罪。你看看你,把人家小女孩吓得脸色发白,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
那个细作正在一头雾水的时候,韩风厉声喝道:“还不快去?”
莫名其妙发了两通火,细作司的人都打起了精神,人人都知道韩风这个人又护短又好说话。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韩风的脾气就像吃了火药似的,一点就着。正在低声议论,韩风又伸出手指,指向另一个细作。这人比之前那个看起来还要俊朗几分,身材高挑,腰间佩剑,看起来玉树临风,颇有几分古之侠客的意味。
佩剑细作走到韩风的身边,低声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韩风朝街外看去,之间一个胖乎乎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独自一人站在一个书画摊子前选着字画,便指指她对那佩剑细作说道:“看到没?过去问问她的名字。记住,要客气点,别吓着人家姑娘!”
佩剑细作顿时露出笑容:“这事儿简单,大人放心,卑职这就去给问了。”
沐谦心觉得好笑,在韩风耳边说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啊?难不成你看上这些姑娘家,要他们去问问姓名,你好去提亲吗?不过也难怪,你们汉人是可以在没有娶妻的时候就纳妾的,这也怪不得你。”
韩风挑了挑浓眉,不屑一顾的说道:“本少爷是这种人吗?”
佩剑细作缓步走到那个胖少女的面前,只见那名少女手中拿着一副春山消寒图正在观看。细作开口赞道:“姑娘果然是好眼光,这幅画意境深远,笔力深刻。虽然临安才子如云,但是能在书画摊子上找到如此佳作,实在是不容易。想必姑娘也是家学渊源吧?”
胖少女没想到有人插嘴,回头一看是个俊俏小官儿,心中就先有两分好感,点头说道:“我爹爹是个私塾先生……”
“哦,难怪姑娘眼光如此高雅……”佩剑细作话锋一转:“在下有个过分的请求,不知道姑娘芳名贵姓,可否告知小生?”
胖少女的脸蛋顿时红了起来,羞怯怯的低下头来,半晌才微微抬眼看了看佩剑细作,声音小的就像蚊子一样,若不是那细作耳力过人几乎就听不见——“哪里能在大街上问人家姓名的?若是你想知道……唔……黄昏时分,你来城西的城隍庙找我,人家只能告诉你一个人知道……”
佩剑细作愁眉苦脸的回到酒楼,一五一十的对韩风说了。韩风顿时乐不可支,趴在桌子上,挥拳砸着桌面,笑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半晌抬起头来,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那个细作:“好,好,你先回去喝酒,我算记下你了……”
那细作不知道韩风什么用意,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这时,酒楼的酒菜已经流水似的送了上来,暖好的女儿红酒香四溢,韩风站起身来招呼道:“不管怎么说,今日是我韩风第一次请大家伙儿吃饭,大家不用跟我客气,吃多少喝多少都是我的。只要咱们细作司的人团结一心,将来我要请兄弟们吃饭的机会,还多得很呢!”
酒楼里顿时掌声雷动,沐谦心笑盈盈端起酒杯,陪着韩风喝了一杯。
韩风正要坐下的时候,忽然间看到角落里一张台子上,坐着一个年轻细作,剑眉浓厚、双眼明亮、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彰显此人坚毅桀骜的性格。韩风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笑容,伸手指向那个细作:“过来这边!”
那细作走了过来,施礼道:“卑职上官寂浪见过大人!”
“唔,你叫上官寂浪?”韩风颔首道:“不错,这个名字不错。”
韩风的目光再次转到街上,看到一位褐衣少女在街上行走,便对上官寂浪的说道:“啂,看见没,那个姑娘家,过去问问她的名字。”
上官寂浪抱了抱拳,转身走了出去。
韩风只管招呼着众人喝酒吃菜,随意和沐谦心说几句闲话,差点就把上官寂浪这件事给忘了。过了一会儿,只见上官寂浪大步走回酒楼,站在韩风的酒桌旁边,笑道:“大人,已经问到了。那位姑娘名叫张倩儿,家住临安清水巷子,家中是开米庄的。今年芳龄十七岁,正月十八生人。”上官寂浪抖了抖手中的雪白罗帕,学着韩风的模样耸了耸肩膀:“这个,是她送给我的……”
情圣啊!韩风的眼睛顿时亮了,真是才人。
“大人若是不相信,只管去查好了。卑职并无半句虚言。”上官寂浪顿了顿说道:“细作司里人人都知道,没有情报也不可谎报情报,那是杀头大罪。”
韩风沉吟道:“放心,我信得过你。你去问了半天,也有些累了,就坐在这儿喝酒吧,有些事,我正好要问问你的。”
上官寂浪谢过韩风,便在下首坐了,这一桌子都是细作司的猛人,韩风就不用说了,无法和李飞镖都是在细作司里赫赫有名的人物。上官寂浪能够跟他们在一起喝酒,也觉得自己脸上有光。
“看起来,你小子对付女人很有一手啊。”韩风不怀好意的笑道。
第六十二章 千真万确
“这一桌人,说起来,你应该都认识了。”韩风故意看了沐谦心一眼,介绍道:“这一位来头可大了。是金国这次出使我们大宋的使臣,也是都元帅府的郡主,更是金国的细作头领。并且,她还是金国原王完颜璟……”
“够了啊!”沐谦心冷冷的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我是我,别一说到我,就把我和麻达葛哥哥扯在一起。”
“你看。”韩风朝上官寂浪调侃道:“女人就是这样,一说到自己的心上人,立刻就要翻脸。”
上官寂浪沉吟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大人,其实你这句话,不对。”
韩风顿时愣住了,怎么可能?琼瑶阿姨一直是这么教我们的。无法和李飞镖笑呵呵的端起酒杯,碰了一下,说道:“喝酒喝酒。”
“怎么不对了?”韩风诧异的反问道:“说出来听听。”
上官寂浪知道韩风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也知道韩风就没什么架子。若是换了别人的话,他也不敢说。不过,是韩风问起的话,正好让上官寂浪卖弄一番。这位情圣级的高手便侃侃而谈起来:“大人,众所周知。女人说话通常都是口不对心。就算她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了极限。若是有人问她的时候,她依然是不会承认的。但是,一个人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待另一个人,用言语未必可以得到真实的答案,看行动就绝对不会错了。”
“方才大人提到原王完颜璟的时候,卑职注意到郡主的眼神中并没有开心或者骄傲的意思。反而,有些慌张。大人,以卑职的经验来看,女人若是听到自己意中人的时候,通常都会有掩饰不住的欣喜。但是,郡主居然没有!那就证明,其实郡主的心中,没有视完颜璟为意中人。这桩事,最多也就是完颜璟一厢情愿而已。”
上官寂浪说多了几句,也就越发顺口了起来,接着说道:“再有就是,大人不曾留意过。其实,女人是非常注意保护自己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全距离……”
“什么是安全距离?”无法摇晃着光溜溜的脑袋问道。
上官寂浪伸手比划了一个距离出来:“通常人和人接触的时候,在陌生人的阶段,两人会很自然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无论是行走还是坐下。大人可以回忆一下,如今您和无法师傅可以勾肩搭背的行走,而最初你们认识的时候,可会如此亲密?到了两人十分熟识的时候,这个距离就会缩短,但是女人依然会为自己保留一定的距离。比如说,大人你和一个女子很熟,但若是你贴着她坐下的时候,她依然会觉得不自在,退开一定的距离,保持她自己的界限。只有到了极为亲密,已经不拿对方当外人的时候,才会任意接触。”
“好像是这样……”李飞镖抿了抿嘴唇,赞同的点了点头。
“大人和郡主坐在一起的时候,郡主时常会朝大人的方向靠过去。我也注意到,郡主的手足,偶尔碰到大人的时候,并非是立刻缩回,而是很自然的收拢。”上官寂浪带着一脸坏笑对韩风说道:“所以,卑职不敢说完颜郡主看上了大人,但是卑职敢拍着胸脯说,至少在郡主的心中,是绝对没有把大人当外人看的。甚至说,某种程度上,郡主觉得,大人才是最能给她安全和保护的人……”
韩风、无法、李飞镖听着上官寂浪这一番话,六道目光不由自主的聚焦在沐谦心的脸上。一道道疑惑、灼热、诧异、好笑的目光,刺得沐谦心小脸通红。
这位天之骄女再也抵挡不住,冷冷的对上官寂浪斥道:“胡说八道。你们汉人的细作司就只能出你这样的信口雌黄之辈吗?”
上官寂浪尴尬的笑了笑:“就算被我说中了,郡主也不用发这么大的火啊……”
韩风沉吟着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像小爷这样的人物,有十个八个女人偷偷喜欢小爷,也是很正常的……”
沐谦心虽然看惯了韩风的惫懒模样,但是这么**裸的话语,也是实在顶不住了,一把抓起身后的拐杖,猛然站了起来。可是她的脚又使不上力,身体一阵摇晃,下意识的伸手扶向韩风。韩风不由自主的抬起左臂,让她抓紧。这几下动作,两人在醉花瀑之后的山林里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几乎已经是潜意识里的动作。
沐谦心抓住韩风的胳膊,身体自然而然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想起方才上官寂浪说的那几句话,顿时俏脸飞红,松开手掌,抓紧了拐杖,一瘸一拐的朝外走去。
韩风笑道:“别这么小气啊,坐下来吃完再走吧……”
沐谦心没好气的回头斥道:“本郡主不用你这么好心。”说着,头也不回的朝着礼部驿馆的方向走去。韩风使了个眼色,无法抓过两支鸡腿,咬在口中,带了几个人,随着沐谦心一起离去。
“真有你的。我都没办法把完颜沐沐气成这副模样。”韩风拍了拍上官寂浪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大人,我不是气她,我说的是真的。难道大人没发觉,这位小郡主,对大人是有意思的吗?”上官寂浪一本正经的说道。
韩风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了起来,拍在上官寂浪肩膀上的手掌也抽了回来,淡淡的说道:“得,这些话,我当你没有说,我也没有听见。”
李飞镖笑眯眯的说道:“我听见了。”
“没你小子的事儿。”韩风斥了李飞镖一句,转过脸来看着上官寂浪,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谈谈正经事。之所以今天我要大家都出来,并且要你们一个个出去跟人家姑娘家搭讪。就是要看看,哪个会对付女人。”
上官寂浪端起酒壶,给韩风面前满上一杯,默不作声的听着韩风教训。
“我们做细作的,有时候不得不采用非常手段。自古以来,什么美人计美男计都用得多了。不过,我韩风不喜欢勉强别人。这一次的任务非同小可,上官寂浪,我需要一个人,去江北,混在汴梁城里。寻找机会接触到原王妃,也就是未来的金国皇后。用你们所有的办法,打动她那颗因为寂寞而孤独的心。”韩风诡秘的笑了笑:“当然,点到即止就行。若是真的给完颜璟带了绿帽子,那可就是计划失败了。”
“这件事风险极大,去了江北随时都可能会掉脑袋。而且,我们在江北的势力远远不足以保护你的安全。所以,我说过,不勉强,你若是自己愿意去,便去。不愿意去,我绝不勉强。”韩风淡淡的说道:“放心好了。”
上官寂浪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才说道:“大人,既然是要我去江北。那方才完颜沐沐就在这里,她记得我的面相,若是她……”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当着沐谦心的面选人,本就是我故意的。”韩风镇定的说道:“好好想想,若是在汴梁城,沐谦心在皇后的身边发现了你,她会不会揭露你的身份?假若她站出来说,那个男人是宋人细作。是韩风找来接近皇后的……有没有人相信她?若是她敢下手对付你,那就最好不过了。假若你是皇后身边的红人,而沐谦心下手对付你。皇后会作何反应?我们就可以稳坐钓鱼台,坐看沐谦心和皇后斗得死去活来了。现在这两个女人之间本来就已经剑拔弩张,可是因为完颜璟的缘故,他们一直还没有撕破脸。若是因为你,让皇后宗族和都元帅府大闹起来,那我还真是喜出望外了!”
“所以,沐谦心知道你的身份,对我们绝对是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的。”韩风冷笑道:“我敢打赌,她看到你,联想到今天的一切,就会知道你是去接近皇后的。到时候,沐谦心若是想为都元帅府博得更大的利益,就会顺势推波助澜,让你和皇后搞在一起。有的时候,借用对手的力量,达到自己的目的,反而分外有趣!”
“大人,我是一个很老实的人。”上官寂浪沉声说道:“这件事很危险,我需要仔细考虑,并不能马上答复你。此外,我还要知道,我做了这么多事,将来,我能得到什么?”
看着韩风的脸色,上官寂浪又补充道:“大人,我家中有老有小,虽然我很现实,但是我也没坏到把家人往火坑里推。事实上,细作司在江北的人手,家人在江南都是暗中会受到监视的。一旦他们背叛大宋,他们的家人便是株连之罪。所以,金人收买我,我也不会接受,这一点,我很明白!”
见上官寂浪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韩风也没法再说些什么,便笑道:“好,那你好坏考虑考虑,十天之内,随时给我答复。”
上官寂浪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微笑道:“大人放心,我做决定,不会拖得太久。”随即,上官寂浪狡黠的笑了笑:“大人,我说完颜郡主的那些话,绝对是千真万确的!”
第六十三章 僭越
第六十二章千真万确
“这一桌人,说起来,你应该都认识了。”韩风故意看了沐谦心一眼,介绍道:“这一位来头可大了。是金国这次出使我们大宋的使臣,也是都元帅府的郡主,更是金国的细作头领。并且,她还是金国原王完颜璟……”
“够了啊!”沐谦心冷冷的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我是我,别一说到我,就把我和麻达葛哥哥扯在一起。”
“你看。”韩风朝上官寂浪调侃道:“女人就是这样,一说到自己的心上人,立刻就要翻脸。”
上官寂浪沉吟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大人,其实你这句话,不对。”
韩风顿时愣住了,怎么可能?琼瑶阿姨一直是这么教我们的。无法和李飞镖笑呵呵的端起酒杯,碰了一下,说道:“喝酒喝酒。”
“怎么不对了?”韩风诧异的反问道:“说出来听听。”
上官寂浪知道韩风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也知道韩风就没什么架子。若是换了别人的话,他也不敢说。不过,是韩风问起的话,正好让上官寂浪卖弄一番。这位情圣级的高手便侃侃而谈起来:“大人,众所周知。女人说话通常都是口不对心。就算她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了极限。若是有人问她的时候,她依然是不会承认的。但是,一个人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待另一个人,用言语未必可以得到真实的答案,看行动就绝对不会错了。”
“方才大人提到原王完颜璟的时候,卑职注意到郡主的眼神中并没有开心或者骄傲的意思。反而,有些慌张。大人,以卑职的经验来看,女人若是听到自己意中人的时候,通常都会有掩饰不住的欣喜。但是,郡主居然没有!那就证明,其实郡主的心中,没有视完颜璟为意中人。这桩事,最多也就是完颜璟一厢情愿而已。”
上官寂浪说多了几句,也就越发顺口了起来,接着说道:“再有就是,大人不曾留意过。其实,女人是非常注意保护自己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全距离……”
“什么是安全距离?”无法摇晃着光溜溜的脑袋问道。
上官寂浪伸手比划了一个距离出来:“通常人和人接触的时候,在陌生人的阶段,两人会很自然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无论是行走还是坐下。大人可以回忆一下,如今您和无法师傅可以勾肩搭背的行走,而最初你们认识的时候,可会如此亲密?到了两人十分熟识的时候,这个距离就会缩短,但是女人依然会为自己保留一定的距离。比如说,大人你和一个女子很熟,但若是你贴着她坐下的时候,她依然会觉得不自在,退开一定的距离,保持她自己的界限。只有到了极为亲密,已经不拿对方当外人的时候,才会任意接触。”
“好像是这样……”李飞镖抿了抿嘴唇,赞同的点了点头。
“大人和郡主坐在一起的时候,郡主时常会朝大人的方向靠过去。我也注意到,郡主的手足,偶尔碰到大人的时候,并非是立刻缩回,而是很自然的收拢。”上官寂浪带着一脸坏笑对韩风说道:“所以,卑职不敢说完颜郡主看上了大人,但是卑职敢拍着胸脯说,至少在郡主的心中,是绝对没有把大人当外人看的。甚至说,某种程度上,郡主觉得,大人才是最能给她安全和保护的人……”
韩风、无法、李飞镖听着上官寂浪这一番话,六道目光不由自主的聚焦在沐谦心的脸上。一道道疑惑、灼热、诧异、好笑的目光,刺得沐谦心小脸通红。
这位天之骄女再也抵挡不住,冷冷的对上官寂浪斥道:“胡说八道。你们汉人的细作司就只能出你这样的信口雌黄之辈吗?”
上官寂浪尴尬的笑了笑:“就算被我说中了,郡主也不用发这么大的火啊……”
韩风沉吟着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像小爷这样的人物,有十个八个女人偷偷喜欢小爷,也是很正常的……”
沐谦心虽然看惯了韩风的惫懒模样,但是这么**裸的话语,也是实在顶不住了,一把抓起身后的拐杖,猛然站了起来。可是她的脚又使不上力,身体一阵摇晃,下意识的伸手扶向韩风。韩风不由自主的抬起左臂,让她抓紧。这几下动作,两人在醉花瀑之后的山林里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几乎已经是潜意识里的动作。
沐谦心抓住韩风的胳膊,身体自然而然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想起方才上官寂浪说的那几句话,顿时俏脸飞红,松开手掌,抓紧了拐杖,一瘸一拐的朝外走去。
韩风笑道:“别这么小气啊,坐下来吃完再走吧……”
沐谦心没好气的回头斥道:“本郡主不用你这么好心。”说着,头也不回的朝着礼部驿馆的方向走去。韩风使了个眼色,无法抓过两支鸡腿,咬在口中,带了几个人,随着沐谦心一起离去。
“真有你的。我都没办法把完颜沐沐气成这副模样。”韩风拍了拍上官寂浪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大人,我不是气她,我说的是真的。难道大人没发觉,这位小郡主,对大人是有意思的吗?”上官寂浪一本正经的说道。
韩风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了起来,拍在上官寂浪肩膀上的手掌也抽了回来,淡淡的说道:“得,这些话,我当你没有说,我也没有听见。”
李飞镖笑眯眯的说道:“我听见了。”
“没你小子的事儿。”韩风斥了李飞镖一句,转过脸来看着上官寂浪,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谈谈正经事。之所以今天我要大家都出来,并且要你们一个个出去跟人家姑娘家搭讪。就是要看看,哪个会对付女人。”
上官寂浪端起酒壶,给韩风面前满上一杯,默不作声的听着韩风教训。
“我们做细作的,有时候不得不采用非常手段。自古以来,什么美人计美男计都用得多了。不过,我韩风不喜欢勉强别人。这一次的任务非同小可,上官寂浪,我需要一个人,去江北,混在汴梁城里。寻找机会接触到原王妃,也就是未来的金国皇后。用你们所有的办法,打动她那颗因为寂寞而孤独的心。”韩风诡秘的笑了笑:“当然,点到即止就行。若是真的给完颜璟带了绿帽子,那可就是计划失败了。”
“这件事风险极大,去了江北随时都可能会掉脑袋。而且,我们在江北的势力远远不足以保护你的安全。所以,我说过,不勉强,你若是自己愿意去,便去。不愿意去,我绝不勉强。”韩风淡淡的说道:“放心好了。”
上官寂浪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才说道:“大人,既然是要我去江北。那方才完颜沐沐就在这里,她记得我的面相,若是她……”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当着沐谦心的面选人,本就是我故意的。”韩风镇定的说道:“好好想想,若是在汴梁城,沐谦心在皇后的身边发现了你,她会不会揭露你的身份?假若她站出来说,那个男人是宋人细作。是韩风找来接近皇后的……有没有人相信她?若是她敢下手对付你,那就最好不过了。假若你是皇后身边的红人,而沐谦心下手对付你。皇后会作何反应?我们就可以稳坐钓鱼台,坐看沐谦心和皇后斗得死去活来了。现在这两个女人之间本来就已经剑拔弩张,可是因为完颜璟的缘故,他们一直还没有撕破脸。若是因为你,让皇后宗族和都元帅府大闹起来,那我还真是喜出望外了!”
“所以,沐谦心知道你的身份,对我们绝对是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的。”韩风冷笑道:“我敢打赌,她看到你,联想到今天的一切,就会知道你是去接近皇后的。到时候,沐谦心若是想为都元帅府博得更大的利益,就会顺势推波助澜,让你和皇后搞在一起。有的时候,借用对手的力量,达到自己的目的,反而分外有趣!”
“大人,我是一个很老实的人。”上官寂浪沉声说道:“这件事很危险,我需要仔细考虑,并不能马上答复你。此外,我还要知道,我做了这么多事,将来,我能得到什么?”
看着韩风的脸色,上官寂浪又补充道:“大人,我家中有老有小,虽然我很现实,但是我也没坏到把家人往火坑里推。事实上,细作司在江北的人手,家人在江南都是暗中会受到监视的。一旦他们背叛大宋,他们的家人便是株连之罪。所以,金人收买我,我也不会接受,这一点,我很明白!”
见上官寂浪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韩风也没法再说些什么,便笑道:“好,那你好坏考虑考虑,十天之内,随时给我答复。”
上官寂浪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微笑道:“大人放心,我做决定,不会拖得太久。”随即,上官寂浪狡黠的笑了笑:“大人,我说完颜郡主的那些话,绝对是千真万确的!”
“大人,我是一个很老实的人。”上官寂浪沉声说道:“这件事很危险,我需要仔细考虑,并不能马上答复你。此外,我还要知道,我做了这么多事,将来,我能得到什么?”
看着韩风的脸色,上官寂浪又补充道:“大人,我家中有老有小,虽然我很现实,但是我也没坏到把家人往火坑里推。事实上,细作司在江北的人手,家人在江南都是暗中会受到监视的。一旦他们背叛大宋,他们的家人便是株连之罪。所以,金人收买我,我也不会接受,这一点,我很明白!”
见上官寂浪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韩风也没法再说些什么,便笑道:“好,那你好坏考虑考虑,十天之内,随时给我答复。”
上官寂浪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微笑道:“大人放心,我做决定,不会拖得太久。”随即,上官寂浪狡黠的笑了笑:“大人,我说完颜郡主的那些话,绝对是千真万确的!”
第六十四章 童年时
热闹的街头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位青衣小帽的老者,孤独惆怅的沿着大街朝东门方向走去。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小厮,两人各自挑着一副扁担,如此上路的人,每天在临安城都可以见到许多,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老爷,此去长沙府路途遥远,我们还没事,只怕老爷您太辛苦。不如去骡马行买一匹骡子代步好了。”小厮看着那老者微微佝偻的背脊,不禁有些于心不忍。
老者摇了摇头,花白的头发,有几缕顺着额角飘落下来,显得有些憔悴。头顶上高高挂起的艳阳也无法让他的脸色解冻,迟疑了一会儿,老者喃喃的开口道:“还买什么骡子,实在走不动了再说吧。”
拖着沉重的脚步,一行三人缓缓朝前行走,忽然间,老者停下了脚步,前方一群人快速走了过去,两边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一堆人忽然停下了脚步,为首的男子仔细打量了老者两眼:“是你?”
“就是我,”老者的脸色露出一丝滑稽的笑容,自嘲道:“现如今你满意了?老夫已经被罢官为民,家产充公。只能回长沙府的岳麓书院养老去了。韩风,你现在是青云直上,不过老夫有句话要送给你,年轻人切忌锋芒毕露,须知树大招风。如今你风头正劲,自然无人可以奈何了你,有朝一日,你若是成为阶下之囚,只怕到时候,痛打落水狗的人,多的让你想都想不到。”
韩风一双眼眸平静如水,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位才华过人的老者,悠然说道:“我和你不同。我做事的确有些激烈,但是激烈的手法要看对什么人。你去岳麓书院好好教书育人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朱熹冷笑两声,抬腿朝前走去,韩风想了想,又喊了一声:“朱大人留步。”
朱熹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韩风,口中依然不饶人:“大人两字可不敢当,韩大人现在是官,老夫是个老百姓。只求韩大人不来找麻烦就行了。哪里当得起韩大人这么客气?”
街上的行人下意识的避开了这一对充满了淡淡火药味的人。韩风旁若无人的说道:“朱大人,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教书育人就做好自己的本分,宣扬理学这些,是你们学者的事,我也没兴趣参合。但是你要知道,所谓理学,某种程度上是对人性的禁锢。包括你自己,都做不到。又何必要求别人如此这般呢?”
压低了声音,韩风凑到朱熹的耳边,低声说道:“我现在说的挺客气,不过说真的,我对你那一套挺烦的。以后最好别在我的面前再提这些道道。不然的话,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能活着在岳麓书院教书。”
朱熹脸色变幻不定,只怕普天下也只有韩风把这样威胁的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了。不过形势比人强,韩风的确有资本这么说。
“一路珍重!”韩风抱了抱拳,转身带着自己的部属,快步离开。
朱熹仰天长叹一声,不是他不明白,只是这个世界变化的太快。
韩风急匆匆的走上街,是因为接到了一份邀请,这份邀请不是来自别人,而是韩风曾经在建康府见过的一位老熟人。只是,这位老熟人并不方便和韩风见面。两人就算是要在临安城相会,也要躲躲闪闪的,生怕被认识的人发现!
细作司的人手早已把一处庄园控制的密不透风,任何想要接近庄园的人,都会被毫不留情的驱逐出去。
而那个要见韩风的人,早已在细作司的掩护下,来到庄园等候。
韩风快步走进庄园里,姹紫嫣红的花朵儿,无法吸引韩风的目光,一溜烟就进了大厅。
一人长身玉立,抱拳道:“韩大人!”
韩风急忙回礼:“苏大人!”
来人正是皇城司的苏夕颜,在建康府两人曾经有过接触。小舞对此人的印象也是极佳,是以,苏夕颜要联系韩风的时候,介于他皇城司的身份,韩风曾经有过迟疑。但是小舞却是一力担保,苏夕颜绝非是那种跟史定波一丘之貉的人。
“苏大人客气了。”韩风笑呵呵的坐了下来,指了指对面的座位:“你我早已相识,何必这么见外,若是苏大人不介意,我就称你一声苏兄好了。却不知道苏兄如此匆忙,找我有什么事?”
苏夕颜坐了下来,淡然的说道:“韩兄弟客气了。”两人悄然转化了称呼,隐约之间又把关系拉近了一步。苏夕颜接着说道:“这件事,兄弟也是刚刚知道,所以就马上找人通知韩兄弟了。”
韩风凝神听苏夕颜说话,默不作声。
“前段日子,赵相公在早朝之时弹劾李家僭越。官家判了李家流放。这件案子本来已经结的差不多了。前几天,我在皇城司里查阅文书,发觉有些不妥。李家应该有六十七人被流放。实际被关押在皇城司的人数,也是足足六十七人。但是跟文书对不上号的人,实在太多了。至少有九个人,身份可疑。”
苏夕颜叹息一声:“其实韩兄弟应该也知道,这是朝廷里公开的秘密。有的时候,达官贵人的子侄犯了罪。要充军,或者要做苦役的。就花钱找个闲汉,让他冒名顶替好了。至于那些达官贵人的子侄,便隐姓埋名先找个地方去当几年土财主。等到风头过去,又或者家中能够给他翻起案子了。就再度出来。”
韩风颔首道:“这些事我知道。有的时候,有人犯了杀头大罪。就多花些钱,去死囚犯中找一个出来,顶死。这样的事,在权贵之中根本不是秘密。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听苏兄这么一说,李家这一次冒名顶替的人太多了,未免有些张扬吧?”
苏夕颜长长的叹了口气:“若是单单找人顶替也就罢了。皇后娘娘的亲爹,是以前的军中将领李道。这,韩兄弟应该是知道的。李道早就已经死了,他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是皇后,老大老二老幺都死在韩兄弟的手中。现在还有一个三儿子,说起来有些好笑。李家的儿子不是按一二三这么排行,而是四六八这么排的。三儿子名叫李八荒。本来也是御前营的一员将领。这次僭越,李八荒乃是首犯,充军广南西路。不过,韩兄弟也知道,皇后娘娘怎么能叫自己唯一的亲哥哥吃这样的苦头,就吩咐皇城司找人给李八荒顶替,悄悄把李八荒藏匿了起来。”
韩风知道冒名顶替去坐牢或者流放,实在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若非中间有什么隐情,绝对不会让苏夕颜如此慎重的前来找自己。
“李八荒现在被人顶替,真正的李八荒,皇城司给他伪造了户籍。”苏夕颜淡淡一笑:“这些事,大小都是要经过我的手。不可能瞒得住我。李八荒现在的身份是上虞的一名富商。他也没胆子待在临安,已经悄然去了上虞。只不过,韩兄弟可知道李八荒这个人最大的嗜好是什么?”
韩风茫然的摇了摇头,上次李四维请吃饭,李六福倒是去了,李八荒可没见踪影,不然的话,李家那天就要全军覆没了。这么说起来,兄弟之间,似乎李八荒也有些不受待见。
苏夕颜冷笑道:“李八荒不好女色,他好的是男风。”
韩风愕然,脸上的神色精彩之极。有些时候,男人喜欢男风并不是什么丑事,反而大家会觉得也挺风花雪月的。事实上,历史上很多皇帝都喜欢这一口。不过,世俗里,大家对这样的事情还是觉得有些恶心。尤其李家是军中出身,一向是以纯爷们、真汉子自居。对于李八荒这种有些邪门的爱好,自然是会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
“若是单单好男风也就罢了,他喜欢那些年幼的小男孩……在临安的时候,就曾经命人偷偷抓走过一些百姓人家的小男孩,供他淫乐。那时候,李八荒人在临安,好歹不敢太过分。因为男童失踪的事情,当时还是太子妃的皇后娘娘,曾经暗中警告过他,不要因为他的举动,坏了自己在宫中的前途。所以,那时候的李八荒,多少还收敛了一些。”
苏夕颜一本正经的说道:“所以我一发现李八荒被人冒名顶替之后,第一时间就去翻查卷宗,被我查到他是要去上虞,之后紧急调来从临安到上虞的沿路官府文案,果然,就在这几天,绍兴、上虞沿途,至少有三起男童失踪案。我知道自己能力微薄,对付不了李八荒这样的恶人,就马上告知韩兄弟了……”
韩风默不作声的看着苏夕颜,他很清楚,苏夕颜还有很多事没有跟自己坦白。
苏夕颜知道自己没法对韩风隐瞒些什么,苦笑一声说道:“韩大人,我知道瞒不住你。在公,我在皇城司这么久,当然知道。如今,皇城司和细作司势不两立。但是以我看来,皇城司想要吞并细作司,无疑是痴人说梦。但是细作司想要吞掉皇城司,是轻而易举的事。皇城司的几位高层,陈远尹、陈八斤一个个都折损在韩兄弟的手中。坦白说,我在皇城司的职位不算低了。若是连史定波也被韩兄弟打垮,只怕就要我顶上这个指挥使了。我一想到要成为韩兄弟的对手,实在是连睡觉都不安稳……”
韩风轻笑一声:“苏兄客气了!”
苏夕颜两条淡淡的眉毛垂落下来,脸上浮起一股愤怒的神情:“韩兄弟,李八荒大我十多岁。在我还是一个孩童的时候,那时候,李凤娘刚刚做了太子妃,李八荒曾经抓过我去他家中……余下的事。我想,韩兄弟应该不想知道了吧?”
韩风并没有目瞪口呆的神色,而是坦然的看着苏夕颜,静静的说道:“在公,这是打击皇城司的好机会;在私,李家跟我已经是势不两立。这件事,我知道该怎么做,到时候,我会给你留个机会!”
第六十五章 偶遇画中人
那个从江北被韩风救回来的女子,现在已经化名叫做王淑然,在大宋的行宫里,当起了一个小小的宫女。
在莺莺燕燕的皇宫之中,她那张清秀的脸蛋,并不算得出众。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成功地掩盖了她的行迹。
虽然临安一直被称为“行载”,并不是真正的首都,可是临安城里的行宫,依然美伦美奂。气势磅礴的宫殿,悠长蜿蜒的走廊,让临安的行宫看起来和开封府的老皇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王淑然端着一盘点心,从御膳房里走出来,如今她的工作就是每天从御膳房拿着厨师们做的点心,送到重华宫,和万景宫,给太上皇和太皇太后他们食用。
重华宫就是太上皇赵眘的所在,如今太上皇说是已经禅位,不再问政事,但是大家都知道,只要赵眘还活着一天,大宋的朝政,还依然握在这个老人的手中,他一句话就可以让整个皇城天翻地覆。
王淑然进宫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但是她并没有办法接近皇后。
秦燕在皇宫外辛辛苦苦为她筹集着资料,希望她能够早一天接触到李凤娘,呆在李凤娘的身边为大家通风报讯。
王淑然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脚下走得很慢。路过一道宫门的时候,站在门口的太监忍不住催促道:“走快点,那些点心凉了,太上皇可是要不高兴的。吃板子你可当得起吗!”
王淑然笑了笑,加快了脚步,朝重华宫走去。
快要走到重华宫的时候,只见一个高大清秀的侍卫,腰间带着一柄长剑,缓缓从重华宫走了出来。
王淑然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在森宫之中可以佩带武器的侍卫并不是很多。
皇宫里的大内侍卫主要都集中在外围,而在里边能够带着武器的侍卫至少也已经四品了。
四品在皇城里看起来不起眼,可若是走到地方上去,知府才不过是四品官而已啊!而且这些侍卫可以每天接触到官家,可以接触到太上皇,这样的机缘不是人人都可以遇上的。
很多时候,那些二三品的官员,还要拍着这些四品侍卫的马屁,希望他们能够透露一些官家和太上皇最新的消息,还有他们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在必要的时候,那些贴身侍卫的一句话,就可以顶得上这些官员辛辛苦苦做好几件事儿。
当然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得。
男人看见漂亮的女人,总是会忍不住多打量两眼,对于女人来说也是一样。女人看到英俊的男人的时候,也会情不自禁的多看他两眼。
王淑然自然也不例外,从江北的小山村,到绍兴的教阅房,又到了临安的皇城里,她的眼界开阔了许多许多,但是像眼前这个男人如此出众的模样却还是很少看到。
一种淡淡的熟悉感,在王淑然的心中油然生起,她想不起来在哪看过这个男人,看起来太面熟了。
王淑然不禁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个侍卫离开,忽然间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在她入宫之前林珍曾经给她无数次看过一张画像。那张画像就是小舞凭借记忆画出来,那个曾经和金国郡主接头的男人。
“怎么可能?和金国郡主接头的居然是一个大内侍卫,而且这个大内侍卫的品级相当之高,可以携带武器进出重华宫。重华宫可是太上皇所在的地方。”
王淑然的脑子一时之间有些乱,她想不出来其中的厉害关系,她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情报人员,她能够做的,只是把自己看到的和知道的事情告诉林珍,至于外围的事情就交给林珍他们分析好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王淑然继续朝重华宫走去。
没想到那个大内侍卫却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朝王淑然招了招手,轻笑着问道:“你刚才为何一直看着我?”
王淑然有些不知所措,吱吱唔唔地回答道:“我,我没有见过你。”
那名侍卫点了点头:“你是新来的吧,我在重华宫当差已经好几年了。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
王淑然结结巴巴地说道:“哦……那是小女子失礼了,大人千万不要见怪。大人,我还要给重华宫送点心去。”
王淑然把手中捧着的点心盘略微抬高了一点,让对面那个大内侍卫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端的的确是一个食盒。
那名侍卫笑了笑说:“不用紧张,我也只是循例问一声而已。听姑娘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王淑然又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只是跟对方说了两句话而已,就被对方听出了自己的口音。于是,急忙掩饰道:“是,小女子是滁州人,因为家境生活艰难,父母双亡,后来就流落到了江南。正好宫中要选秀女,小女子就冒险试了试,没想到,还真的选上了,不管怎么说,这未来的几年,小女子应该是衣食无忧了。”
“滁州?难怪我听你说话有些江北口音呢!”那个侍卫笑了笑说:“我知道了,你且去送吧!”
王淑然只不过在教阅房呆了短短的一段日子而已,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细作,几句简单的对话就生怕被人发现自己身份似的,只觉得贴身的小衣都已经被汗水打湿透了。当即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那个侍卫,加快了脚步朝重华宫走去。
她却不知道,她在朝重华宫走的时候,那个侍卫却一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江北?女人?宫女?”
那个侍卫忍不住笑了笑:“还果然有趣得很,现在宫中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对于秋月白来说,他能够被选中陪着魏王一起去见沐谦心,就是因为他有超越常人的敏锐判断力。
眼前这个小女孩,她的表现实再有些奇怪。在宫中呆的时间久了,秋月白也知道,许多宫女看到她的时候都会用那种钦佩的、羡慕的、带着一点崇拜的眼神,毕竟一个四品带刀侍卫在宫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尤其他还是能够进出重华宫的人。
但是,眼前这个小女孩明显没有那种崇拜,没有那种敬佩,有的只是惊讶和诧异。
奇怪,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小女孩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睛里会充满了不解呢?难道她见过我?秋月白的心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身为一个合格的大内侍卫,一个优秀的,可以陪着魏王见沐谦心的人,做事情自然十分谨慎的。
他立刻做了一个决定,查!要把这个女子的底细完完全全给翻出来。
幽静的宫廷,陡峭的飞檐,还有那些精致的红砖碧瓦,春暖花开之时,在花园里随处可见的红红白白的花骨朵儿,现在的一切都引不起王淑然的兴趣,她觉得有些害怕。
在没有入宫之前,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假如有朝一日遇到了自己需要查找的人,或者真的接近了李凤娘的身边,她要如何如何来做事儿,但是这一切只不过是她自己的想像而已,她没有任何能力去面对一些突发的事情。
就像这一次,偶然间在半路上,遇到了那个林珍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的人。王淑然的第一个念头,并不是要把这个消息传到宫外,而是,紧张地在想,自己是不是会被对方看穿,所谓做贼心虚,大概就是这种道理吧!
林珍曾经对自己说过:放心好了,户籍、路引、担保人,所有的一切都是经过细作司精心安排的。如果有人要查,各种文件都不会出现问题,就让王淑然放心好了。
想到林珍那张镇定的脸,想到林珍做事雷厉风行,稳重而又踏实的作风,王淑然的心里这才安静了下来,看着那盒还在微微冒着热气的点心,不由得苦笑一声:“原来,做皇帝也不是这么好,一道菜做出来,等他们吃到嘴里的时候,能是温的就已经不错了。”
就在王淑然忐忑不安的走入重华宫的同时,史定波也低着头走进了皇宫之中,他等着要见李凤娘。李凤娘今天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在偏殿之中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史定波,李凤娘当即喝骂道:“史定波,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本宫找你这么久,现在才来!你可知道,本宫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史定波躬身连声赔着不是,又迟疑地看了看站在李凤娘身边的几名宫女。
李凤娘明白他的意思,便回头对那几名宫女说道:“你们先退下吧。本宫有事要和指挥史大人商议。”
几名宫女唯唯诺诺地退到一边,走出了偏殿。
史定波看着他们走远了,这才低声说道:“皇后娘娘,下官听见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之前我们皇城司,在押送李家的人出城的时候,不小心遇到了细作司的人在左近。”
“又是细作司?”李凤娘的两条眉毛顿时紧紧拧在一起,脸色十分难看,对着史定波说道:“他们有没有看出什么不妥?”
史定波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下官做事还是很小心的。”
第六十六章 好狗不挡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件事你一定要给我做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绝对不能让韩风他们再抓到把柄,如果他们抓住这件事的话,到时候别说是我,就算是官家,也保不住你们皇城司了。”李凤娘冷冷的说道。
史定波的那张苦瓜脸,立刻变得十分精彩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倒霉,皇城司送人出去,还能遇到细作司。虽然现在不能肯定韩风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但是史定波也知道,自己以后必须要做得十分小心,才能不被细作司抓到自己的把柄。
苦笑着叹了口气,史定波又接着低声说道:“皇后娘娘,还有另外一件事儿,不知道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李凤娘没好气地说道:“说吧。”
史定波迟疑了一下,喃喃地说道:“最近,韩风跟嘉王走得很近。”
李凤娘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嘉王赵扩是她的儿子,但是母子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和睦。
赵扩对于李家的所做所为,一直都看得不太顺眼,否则的话,上一次赵眘也不会派赵扩去绍兴府处理韩风杀死李玄的那件事情。
李凤娘并不是一个政治家,她并不晓得朝政之中的斗争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是做为一个女人,她天生的充满了敏感和对危险的直觉。
“不管怎么说,你要小心一点,不要被韩风抓了把柄。另外去把嘉王给我看牢了,不要让嘉王跟韩风他们走得太近,如果他们真的接触在一起,我让你想办法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这个儿子……唉……”李凤娘幽幽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史定波虽然并不了解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但是他也不是一个笨蛋,看李凤娘这幅语气也知道,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没办法,谁叫自己当了这个皇城司的指挥使呢?这个恶人只有自己来做。
赵扩当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背地里对自己有这么多的看法,如今坐在嘉王府里,听着歌妓在那吹拉弹唱,旁边坐着韩风,两人推杯换盏,喝着小酒,生活十分惬意。
韩妃坐在一边儿,看着自己的表弟跟自己的丈夫在那喝酒,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韩风笑呵呵地跟韩妃打着招呼:“我说表姐,你可得把嘉王给看牢了啊。这家伙要是你不在身边,不定会疯成什么样子呢。”
只要关上门来了,这儿就不是王爷王妃,还有细作司的总领,而是表弟表姐和表姐夫之间的关系,相处下来,十分融洽。
喝了不知道多少酒之后,看着大家都有了几分醉意,韩妃让那些载歌载舞的歌妓们先退下。
看着左右无人,韩风淡淡地说道:“嘉王,李家因为僭越之罪已经被处置了,不管怎么说李家人,也算是你娘舅亲戚。嘉王,你到底有什么想法,不如先说出来,省得到时候,我细作司要做事的时候,有些不方便。”
赵扩举着手中的酒杯,淡淡地说道:“你想要怎么做,只管放手去做好了。虽然李家算起来是和本王有些亲戚,但是本王始终是姓赵的,他们僭越就是对我们赵家无理。”
韩妃坐在一边儿,默然不语,给两人暖着茶水。她知道,一个女人应该懂得,在什么时候应该说话,在什么时候不应该说话。
赵扩显然已经有了三分醉意,看着韩风轻声说道:“你我之间有所不同,其实我很羡慕你。你带着细作司的那些人天高海阔,想要去哪就去哪,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不像本王成天被关在这个小小的王府里,就算要出一趟临安城,都得事先跟官家、跟太上皇不知道求多少回,才能放我走一次。你看,魏王不久就要去扬州了,到了扬州他不也是天空海阔吗。只可怜我了!”
听到赵扩这么叹息,韩风宽慰道:“别人羡慕你都羡慕不来,如今官家继位,你就是未来的太子。将来大宋的皇位跑不出你的手掌心,不知道宗室里多少人,看着你都想流口水呢。”
一说到皇位的继承权,赵扩的酒似乎醒了几分,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皇位?这件事暂且不要乱说。没有人知道将来登基的是谁。父皇的意思我很明白,他把魏王调到扬州,也就是让临安再没有我的对手。不过,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做不做皇帝对于我来说,不是那么重要。”
韩风当然知道自己这个表姐夫喜欢玩闹,可要说他真的对皇位毫不眷恋那就是纯属扯淡了。身为皇室的子弟,从生下来开始,他们就要对皇位不得不展开一场围攻,看看最后到底是谁胜出。
成王败寇,赢的自然好说,输了的,下场未必会好得到哪去。
想想北宋的时候,赵光义一朝登上皇位,赵廷美,赵德昭死得都有些不明不白,连同那些朝中的大臣们也都被洗了一次牌。
这是一场没有人能输得起的游戏,若是输了,等待自己的命运可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深渊。
也许赵扩的本性里对皇位不太眷念,但是他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不得不朝着皇位而前进。
“不要说这些让人扫兴的话题了。”赵扩笑呵呵地摇了摇了头,“说点开心的事儿吧,你的那位金国郡主怎么样了?听说自从你们在醉花瀑失踪了几天之后,你们俩的关系好像改善了不少啊?”
韩风苦笑道:“她是金国的郡主,我跟她之间的关系能有什么改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最近我们倒是很少吵架,可能是因为她快要回去了吧……”
韩风正在说着,突然被赵扩打断了话头,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嘉王,笑呵呵地看着自己说道:”男人虽然不在乎三妻四妾,可是女人也不要招惹得太多,尤其你看看你自己招惹的那些女人:郦君瑾,是户部尚书的女儿,管得是钱,若是将来因为你得罪了她,户部不给钱的话,我倒要看看你的细作司,要怎么才能运作下去;小舞就不说了,那是贴身的,但是她是从教阅房出来的,若是你得罪了她,她当然不至于在你的饭菜里下一些砒霜毒药,但是偶尔给你来一些麻药痒药,只怕你也受不了吧;回过头来看看,这个金国郡主跟你倒是有些像是欢喜冤家。男人都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你也知道她跟完颜瑾之间的关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要是因为你跟她走得太过于暧昧,导致完颜瑾一怒之下提兵十万过江南征,到时候这个黑锅你背得可不小呢!”
韩风没好气地反驳道:“说得倒是这么轻松,好像这些女人都已经被我娶回家了似的。你要知道,小弟我到现在可还是一个单身汉呢!”
赵扩哈哈大笑道:“我不管你,你最好是多娶几个老婆,好让我多有几次借口,溜出临安城之外去玩去。”
两人正在说笑,忽然一名家仆跑了过来,低声在门名说道:“王爷,细作司有人前来,说是有急事要禀告韩大人。”
韩风推门而出,看了看院子里站着秦燕。
一看到韩风出来,秦燕就急忙走了过去,俯耳说道:“韩大人,沐谦心今天晚上又离开了驿站,我怀疑她是不是又要和那些神秘人接头了。”
韩风浓眉一皱:“这一次布置下去人手了吗?”
秦燕点了点头:“找的,都是一些面生的人。”
韩风笑道:“那好,我们现在就回去,看看沐谦心到底在临走之前,想要玩些什么花样。”
韩风带着秦燕和一众随从,快步离开了嘉王府,赶着要去驿站那边和细作司的人会合,随即查访沐谦心到底是不是真的去和那些神秘人幽会去了。
如今天色已晚,临安城四门都已经关闭,最后一批进城的人,正在路上行走着。
这是一大群人,有人骑着马,有人穿着盔甲,把整个路口堵得死死得,可是偏偏他们走得还挺慢。
韩风左右挤了两下,看着前面人实再太多,便高声叫道:“前面是什么人,能不能给我让条路出来?”
话音刚落,前面的人就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一起扭过头来看着敢冒天下之大不为的韩风。
从前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本公子从来没有给人让路的习惯,若是觉得这条路走不通的话,那就麻烦你自己换条路好了,反正临安城里路多了去了。”
韩风怒极反笑,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在临安城里嚣张跋扈的小衙内,这样的话虽然没有对人说过,但是也听得多了。没想到现如今已经当了细作司总领的韩风,居然会在临安城里听到有人如此跋扈地对自己说出这句话来。
韩风皮笑肉不笑,轻松地走上两步,看着前方的那群人说道:“看起来,你们的来头不小啊!”
“来头是大是小,那都是小事儿一件,但是本少爷从来不给人让路,你若是想过去,要不然就自己打过去,打不过去的话,就自己另寻路走吧!”那个趾高气扬的年轻人回过头来,看着韩风冷冷地说道。
第六十七章 世家子弟
特别鸣谢这几天捧场的天真左眼强盗头头两位书友。多谢。
循例求下红票。嘿嘿!
韩风仔细打量着眼前这群人,人数众多看起来大概有五十人左右,其中一部分人骑着矮小的战马。
这些矮小战马的来历,对于在军中呆了很长时间的韩风来说,根本难不倒他,这些应该是从四川来的战马。
韩风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伙官兵。突然间脑子里闪过一家人来,只怕也只有他们才有这么嚣张跋扈的气焰。
韩风沉声说道:“我乃是枢密院……”,
还没等韩风说完,那个年轻人就冷冷地打断了韩风的话头:“我管你什么院,现在是我们要走路,你若是等得着急,就赶紧让路去吧!”
这一下,就算是佛都有火,更何况韩风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当即眼睛一翻,就看着对面的那个年轻人。
两边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候,突然间一小队人马快步跑了过来。人数倒也不多,不过十来个人而已。
为首的一名官兵快步跑到这儿,高声叫道:“是哪儿来的丘八,在临安城里捣乱,不知道现在已经是夜里了吗?再这么罗里罗嗦的话,当心爷们把你们一个个全都抓回去。赶紧的,把自己身上的印鉴都给拿出来看看。”
那个城卫的军官高声叫道。韩风知道这一伙儿,应该是临安的守卫,这些人有责任维持临安城的秩序,不过,这些城卫今天只怕是要倒大霉了。
对面的那个年轻人冷冷地从怀里摸出一枚小小的印鉴,随手丢给了那个城卫。
城卫守领接过来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赶紧走到那个年轻人身边,低声说道:“不知道是小官人前来,末将……”
“没你什么事儿,退到一边去吧!”那个年轻人冷冷地吩咐道。
城卫在年轻人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回过头来就想找韩风发火,三步并作两步那人蹦到韩风的面前,指着鼻子叫道:“你又是什么人?”
韩风今天没有穿着细作司的官服,只是一身平民的打扮。
再说了,韩风虽然在临安城里是个名人,但是古时候又不像现代,到处都有照片,到处都有网络,可以看看人长得什么样,那个时候想要知道一个人到底是何般模样,实再是太难了。
所以这个城卫的头领认不出韩风来,韩风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秦燕有些好笑的看着那个守卫队长。
韩风探手入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铜牌,铜牌上只刻着一个斗大的豹子头,上面写着一个小小的“韩”字。
随手塞到那个城卫的手中,韩风低声说道:“这个牌子,我还没来得及换,你先将就着看看吧!”
城卫的头领接过这面铜牌,打量了两眼之后,脸色顿时煞白了下来,这可是天上神仙打架的事儿,怎么能轮到自己这个小小凡人来管呢?
能够在豹子头上再加一个韩字的,在整个大宋也就这么一个人了。
那个倒霉的城卫队长,朝左边看了看韩风,又朝右边看了看那个小少爷,干咽了两口口水,吱唔着说道:“原来是韩……”
韩风笑道:“人家不是已经叫你走到一边去了吗?你还在这罗里罗嗦干什么,当心惹恼了他,他会打你的。”
城卫队长知道今天晚上定然没有好事儿,可是如若看着细作司跟那伙人在这儿拼了起来,自己八成也没有好下场,打定了主意,这就赶紧回御前营找人禀告去,看看哪位大佬能来制止这两位大官人之间的斗争。
韩风依然是不卑不亢的,谦虚有理地说道:“我要去办事儿,从这儿走比较近。能不能麻烦你给我让条路出来?咱们都在临安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免得伤了和气。”
那个年轻人看着韩风冷笑道:“你现在才想到跟本少爷求饶,只怕没那么容易吧!”
韩风伸出食指,在半空中摇了摇,淡淡地笑道:“我,不是跟你求饶。只是希望你知道,临安城里并不是你说了算的。我们是有正经事要做,你现在让开道路对大家都有好处,若是闹反了脸,闹大了事情,只怕到时候你也难以下场。”
站在那个年轻人身边,有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兵,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韩风的身前,伸出一根手指,在韩风的胸口戳了两下,傲气凌然地说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们小官人说话?现在赶紧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到一边儿去,还能饶你一顿好打。如若不然的话,明天你是不是还能站起来走路,那就听天由命吧!”
他的话刚一说话,突然手指一紧,抬头一看,那根手指已经被韩风紧紧地握在手中。
只见韩风的那张英俊的小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淡淡地说道:“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用手指头戳我,不好意思了。”
说着,咯嚓一声,那个老兵惨叫起来,手指被韩风活生生的掰断。
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浑身上下汗如雨下,惊疑不定的看着韩风,想要求饶又不敢吭声。
倒是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说话了:“你又何必去为难一个老兵呢?放开他,今天我就饶你们一次,就算要揍你们,也不会打得你们下不了床。”那个年轻人依然是傲气十足的说道。
韩风耸了耸肩膀,依然没有松开手。看着那个已经是满头大汗的老兵,淡淡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头,但是临安城里,让我韩风有所顾忌的人还真不太多。”
“韩风?”那数十名官兵,立刻都提起了精神,对面那个年轻人倒是呵呵笑道:“哦,我说是什么人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呢?原来是细作司的韩风啊!”
韩风点了点头:“正是在下。”
那个年轻人,冷冷地说道:“别人怕你韩风,可是我偏偏不怕你!来人!”
身边那数十名官兵立刻站成几排,整整齐齐地看着韩风那些人,这些人虽然不多,可是他们行动之间整齐有序,一瞬间就已经排好了队伍,称得上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韩风看着他们的举动,虽然只是数十人而已,虽然只是隐约中却有千军万马的气势,而且这些官兵真的不可小觑,每一个人十有**都是上过战场,刀头上舔过血的。
“若是我没有猜错,阁下应该是从川中来的吧?不知道阁下的令尊是哪位吴大人?”韩风淡淡地说道。
那个年轻人笑着点了点头:“看来,你对我们吴家的事,知道的还不算太少,家父名讳,上吴下曦。在下名叫吴文海,在家中排行第二。也叫吴二郎。韩兄,只怕有件事你不知道吧?”
韩风诧异的反问道:“什么事?”
吴文海冷冷地瞪着韩风:“本来,李冬豪就要成为我们家的妹夫。我的妹妹应该是在今年六月之时,就要出阁嫁给李冬豪,但是他却被你活生生的打死在校场,你说咱们两家这笔帐是不是应该算一算了?”
韩风皱了皱眉头:“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你要跟我算帐准备怎么算呢?我倒不怕你人多,我只怕我一个人失手,把你打伤了那就不太好了,必竟你爹跟我爹说起来也是老朋友了。”
吴文海长身玉立,他本来就是军中出身,似乎有一种自然而然的铁血气势,当即背着双手,走到人群之前,看着韩风淡淡地说道:“你人少,我人多,我也不欺负你,我们吴家向来讲究的是公平。我给你一个机会,我们俩单打独斗,若是你能赢得了我,前事就一笔勾销。如惹不然的话,你就算被我打死,也该你倒霉。怎么样?韩大官人敢不敢接下我这份挑战?”
韩风故作诧异地问道:“是不是说打伤了也不会去告状?”
吴文海摇了摇了头:“告状的就是孙子!”
韩风笑道:“那么御史台,又或者大理寺、刑部追查起来,咱们要怎么说呢?”
吴文海傲然说道:“军中本来就是限制私斗而已。不过如今我是光明正大的是向你挑战,我们俩好歹都是军中的人,你一拳,我一脚切磋一下武艺也十分正常,就算他们问,我也这么说。”
韩风嘿嘿笑道:“那如果你被打输了,不会回去跟你爹哭诉说我们韩家欺负你了吧?”
吴文海勃然大怒:“你以为我们吴家是什么人?怎么会做这种行径!”
话还没说完,突然间一个巨大的黑影在眼前浮现出来,在夜空中渐渐变大,一脚就蹬在自己的鼻子上。
那个黑影到了吴文海的面前,吴文海才看清楚,原来是韩风那只大脚。但是已经反应不急,被韩风一脚踹中面门,
吴文海顿时惨叫一声,跌了出去,在地上接连翻了两三个跟头,这才爬了起来,站稳了身形。可是脸上一个黑漆漆的鞋印,外加从鼻子里流出两股鲜血,那模样实再难看得很。
他手下数十名官兵齐声怒喝,齐刷刷地从腰间拔出钢刀,眼看就要冲上来跟细作司的人混战在一起。
第六十八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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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文海突然怒喝一声:“都给我退下!”
那些人诧异地回头看了看吴文海,但终究是吴家的军令如山,没有人敢违抗吴文海的命令,所有的人都急忙退了下去。
吴文海擦了擦鼻子下的鲜血,冷冷地看着韩风,说道:“你偷袭!”
韩风耸了耸肩膀:“这儿没有裁判,我想没有人喊一二三开始吧?”
吴文海突然大笑起来:“好,就当你是兵不厌诈。我这个将门子弟居然吃了你这个亏。你要小心了,接下来,我不会跟你讲任何规矩的。”
说着,吴文海接下腰间的长剑,随手丢在地上,赤手空拳朝韩风走了过来。
韩风立刻凝神戒备,刚才那一脚的确是偷袭了吴文海,但是韩风也知道,吴文海是吴家的嫡系子弟啊,他手下的功夫不会太弱。
吴家,都是大刀大枪在战场上打出来的功名。
别人家的子弟或许有些虚浮的成份,但是吴家的子弟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将门虎子。
看着吴文海朝自己一步步逼近过来,韩风的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线,他学的本来就是“截拳道”,这段日子来,经过不少次实战,也总结出很多经验,之前又有无法天天陪练,这样的情况下,韩风很难不进步。
但是面对着吴文海这个对手的时候,韩风感觉到一股莫明其妙的压力,也许是因为吴家子弟个个都是在战场上一往无前,绝不回头的气势吧,让韩风觉得,他跟自己的身上隐约有一些相似之处。
秦燕在韩风的身后低声说道:“大人,要不要跟他打?”
韩风轻松地耸了耸肩膀:“既然都已经答应了他,怎么能不打呢?放心好了,我不会输的。”
吴文海距离韩风越近,眼睛就瞪得越大,拳头握得紧紧的,指节处开始发白。
快要走到韩风面前的时候,吴文海突然加快了脚步,仅仅是两步就已经蹦到了韩风的面前,挥起右拳,划了一个半圈朝着韩风的耳边重重地砸了过去。
韩风侧身避开,双手挡住吴文海的拳头,顺势往左边一推,胳膊肘朝着他的心窝就捅了过去。
吴文海急忙退开一步,伸出两只拳头,挡住韩风的进攻。
两人交手只是一下,韩风点头赞道:“你的功夫比起李全和李冬豪来说,也差不了多少啊!”
“别以为这么说,就是抬高了我。”吴文海一脸不在乎的说道:“当初我跟李冬豪切磋武艺的时候,他可是三招两势就被我打倒在地,据说当初在校场上,你也一度被李冬豪打得头都抬不起来,现在又想在我面前充什么高手?”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假若现在你让李冬豪站在我面前的话,我最多三五下就把他打趴下了。”韩风傲然地说道,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
吴文海勃然大怒,伸出右腿朝着韩风的腰间猛踢过去。
韩风就像泥鳅一样滑开一步,伸出手掌扣住吴文海的脚踝,往前一拉,同时提起右脚,朝着吴文海的两.腿.之.间就猛踹过去。
吴文海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从来切磋武艺也没有照着人的要害踢的呀!
难道说,这一脚就想让吴家断子绝孙吗?
吴文海心中恼怒,百忙之中急忙扭腰堪堪避过韩风这一脚。却被韩风横腿踢在腰间,顿时一阵疼痛,差点连腰都直不起来。
这怎么可能,吴文海接二连三地在韩风手底下吃了几次亏,不由得重新打量起面前的这个敌人。
他知道自己的本事,当初自己和李冬豪在一起切磋的时候,两人也是半斤八两,李冬豪比起自己还要略逊一筹。
但是也曾听说过,李冬豪在校场之上把韩风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这不过只过去了半年的时间,韩风怎么就长得这么厉害,现在自己在他面前连还手的机会都快没有了。
他却不知道,这一切并不是说韩风提高的有多快,而是韩风经过和无法之间的磨练之后,对截拳道有了重新的认识。
李小龙的截拳道本来就是连消带打的招法,同样的一招一势在李小龙的手里用出来,就是截拳道。而你,照模照样的学下来,未必就是那个味道了,所以,李小龙很少把大家集中起来上课。他的截拳道,讲究的本来就是一个领悟。
而韩风这半年以来可没闲着,去江北,又经历这么多次战斗,又和无法在一起切磋,对于截拳道的领悟自然是越来越深。吴文海现在不是韩风的对手,这也很正常。
“小爷跟你拼了!”吴文海纵身朝韩风猛扑过来,两手张开,想是要掐韩风的脖子。
扑到半路上,两手突然左右分开,一手取上,一手取腰间,看起来,是要把韩风提起来摔个仰八叉。
没想到韩风就像灵蛇一般,从吴文海的身边绕了过去,左脚勾住吴文海的脚掌,用力一拖就把他若大的身躯拖倒在地上,顺势韩风弓起胳膊肘用力朝地上砸去,猛然间砸在吴文海的后心。
这位韩家的小少爷懒洋洋地摇头道:“吴小官人,看样子,你到底不是我的对手,这就算了吧。你们给我让路,今天的事情我也就过去了。”
吴文海被打趴在地上,听了韩风这么说话,却没有意想中的勃然大怒,反而轻声问道:“韩风,你这到底是什么功夫啊?”
韩风笑道:“跟你说你也不知道。”
吴文海笑道:“不如这样,反正我在临安城也有一段时日要呆,你有什么好功夫的话,就传授给我吧!”
韩风皱了皱眉头:“我暂时还没打算收徒弟呢!”
吴文海弓了弓后背:“我说你先松手行不行啊,咱们打都打完了,我输也输了,我又不是一个会赖帐的人,你压死我了,你以为你那两百多斤的体重很轻吗?”
韩风爬了起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吴文海,厉声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来,我哪有二百多斤重啊!”
吴文海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韩风的身边,他和韩风的身高本来就差不太多,如今和韩风站在一起,俩人就像是兄弟一般。
吴文海咧开大嘴笑了笑:“知道你是韩风,其实我就想谢谢你。本来我就不想我妹妹要嫁给李冬豪那个混蛋。不过家父一直想要女儿嫁给他,我们这些当儿子的也没有办法,正好你出手把李冬豪给打死了,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挺感激你的。刚才我不给你让路,那不是我故意的,我们吴家人从来没有给人让路的习惯。哪怕是在临安城,也是一样。不过,现在你已经打赢我了,我也无话可说,我就给你让路。韩风,你就记着,这段日子我会在临安,我没事会去拜访你,你一定要把你打倒我的那几下,好好地教给我。”
韩风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吴文海,你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这到底是什么人呐,刚才还打得死去活来,现在一转眼,看着模样是要跟自己当兄弟了呀!
没奈何,韩风苦笑着摇了摇头:“行吧!若是你要来找我,那就来找,不过现在我真的有事要办,先走了。”
说罢,韩风朝秦燕他们招了招手:“走!”
吴文海抱拳道:“那兄弟就不远送了!”
吴文海看着韩风远去的背影并没有作声,他身边的亲兵低声说道:“少爷,为什么要对他如此客气?”
吴文海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作声,他记得很清楚,在他离开川中,前来临安之前,他的大伯父曾经告诉过他,现在临安有几个年轻人风头很劲,其中最值得注意的就是细作司的韩风。
不仅仅是因为他出身五代为官的韩家,更重要的是韩风深得太上皇上信赖。
能够让赵眘亲睐有加的人,将来必然是前途无量的。
而且自从韩风出道以来,所做的每一件事,几乎都是震动朝野。
每一次很多人都认为韩风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他都又顽强地坚持了过来,不仅如此,还为自己攫取了最大的利益。
这样的人最好是成为自己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吴家在川中这么多年,能够雄距一方,并不仅仅是手握兵权,更重要的是,吴家也懂得怎么做人。
之前韩风刺杀李四维的时候,所用的那把刀还是吴家友情赞助了最后御审的掩护呢!
吴文海轻松地笑了笑,淡淡地吩咐身边的人:“把今天,我和韩风遭遇的事情,尽快通过各种渠道传出去,我要让整个临安都知道,我们吴家已经和韩风有过接触了。”
站在他身边有一位中年人,看样子应该是吴家的师爷。
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低声说道:“少爷,这么做好像不太好。刚刚来到临安,我们的事情还没有办,现在就大张旗鼓的说已经和韩风搅到一起,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吴文海摇了摇头,轻松无比地说道:“韩风现在风头这么劲,我们跟他站在一起,也就是表示我们吴家选择和韩家站在一起。你也知道,太上皇自然有他自己心中的想法,有些时候,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想要混上来,靠的不是功劳也不是自己的能耐,而是揣摩圣意。你只要跟随了太上皇的意思去做,将来,总是少不了吴家好处的。”
那个师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着吴文海渐渐远去。
而这边韩风脚下生风,带着部下,一溜烟的赶到沐谦心所去的地方。
第六十九章 谁非礼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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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有十景,苏堤春晓无疑是最出名的一景。长达六里的苏堤横卧湖波,六桥起伏。纵然是在夜晚,也别有一番风味。
韩风一路赶到苏堤,细作司早已布置了人手在暗中监视。见到韩风亲自到来,一名暗桩悄无声息的与韩风擦肩而过:“沐谦心没有出来约见任何人,只是自己独自一人在苏堤上闲逛。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全无动静!”
韩风皱了皱眉头,大晚上了这位郡主发什么疯?忽然跑到苏堤边上来吹冷风,只带着几个护卫而已。若是遇到了枢密院南府的刺客,那可如何是好?
看着那副在夜风中窈窕迷离的身影,韩风索性径直走了过去,大咧咧的打了个招呼:“郡主,你倒是好雅兴,大晚上的跑到这里来乘凉。你可知道,我要对你的安全负责。若是你出了什么事,罪名可都是要算在我们细作司的头上。”
沐谦心背倚大树,隐约有些出神,夜风抚起她柔顺飘逸的长发,轻轻飞舞。一阵风吹过,衣袂缓缓飘动,沐谦心伸手抱住肩膀,似乎有些寒冷。韩风看她那副模样,便脱下身上的袍子,搭在沐谦心的肩膀上。
“有汗味……”沐谦心嘴角俏皮的一翘:“你是跟人打完架再来的?还是一路跑来的?”
“连打带跑。”韩风也不掩饰什么,坦白的说道:“不过跟我动手的人,只怕你想破脑袋也猜不到……”
沐谦心转过身来,笑盈盈的看着韩风,淡淡的说道:“这有什么难的?临安不认识你的达官贵人已经不多了。敢跟你动手的,更没几个。既然打了架,十有**是从外地来的。别忘记了,我手中还握有都元帅府的军情系统,宋廷有什么风吹草低,我想要知道也不困难。吴家二公子来了临安,算起日子,今天也该到了,八成是你们起冲突了吧?”
韩风心中微微一懔,眼前这个女子料事如神,无怪可以手握整个都元帅府军情。既然沐谦心一口喝破了吴文海来临安的消息,那韩风索性闭上嘴,不再言语了。
沐谦心眼波流转,轻描淡写的说道:“说到统帅细作,刺探军情,分析朝政风云变幻。我足可以当你的师傅。吴文海来临安,你肯定是想不到为什么,若是想知道的话,不妨求求我,让我告诉你……”
韩风冷哼一声:“难道我细作司的人才少了么?非要问你不成?”
不过沐谦心那句话也确实打在韩风的心中,俗话说,旁观者清!身为局外人的沐谦心,看着大宋的朝政变化,更是客观。有些情况,从沐谦心的口中说出来,比自己的部下也许更加接近真相!
“好吧,在我没有离开临安之前,我们还是朋友。我就当是帮朋友一个忙好了……”沐谦心知道韩风的臭脾气,自己若是摆架子,这个男人是肯定不吃的。既然想说,那还是自己说出来的好。
“吴曦,乃是信王吴璘之孙,吴挺之子,以祖荫补右承奉郎,累迁武宁军承宣使。吴家镇守川中这么多年,如今坐镇川中的依然是吴曦的大哥吴晫。对于这样的统兵大将,朝廷不可能不防备一点……”沐谦心悠悠的看了韩风一眼,接着说道:“尤其是你们宋人,最怕的就是功高震主!”
韩风淡淡的苦笑一声,没有接口,的确如此,若非这样,岳飞韩世忠怎么能一个冤死一个明哲保身呢?
“吴晫镇守川中,吴曦就被你们的皇帝困在临安,高官厚禄他有,可是自由就没有。比起在川中几乎就是一方之主,在临安的吴曦就是笼中之鸟。你们的太上皇是个聪明人,吴晫要是在川中和我们金国有什么来往,自己的弟弟就先得被宋人砍了祭旗!但是吴曦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川中……所以,现在借着新皇登基,吴曦的二儿子就马上来临安走后门来了,看看能不能把他爹给弄回川中去。必要的时候,吴文海可以代替他爹在临安为质!”
韩风沉默的摇了摇头,吴文海的分量太轻,吴家第四代目前在朝廷还军中都还没有多少分量。赵昚怎么可能同意用吴文海换吴曦?
“你也觉得是异想天开吧?”沐谦心吃吃笑道:“若皇帝是个聪明人,自然是不会放吴曦回去的。但是你应该知道,现在你们宋人的皇帝,偏偏是草包一个……”
要是沐谦心这番话说在别的大宋臣子面前,少不了要被人怒喝一声:大胆!然后勃然大怒做义薄云天状等等。可是韩风从来也没看赵惇顺眼过,也没把赵惇当个事儿。沐谦心这么一说,韩风心里还觉得挺舒服。
“坦白的说,策反吴家,是大金国都元帅府和枢密院南府数十年来从未间断过的。不过,到现在还没有成功。吴晫这个人,软硬不吃。实在是让我们头疼的很!不过,吴曦若是回到川中,从吴曦下手,就很难说成数几何了!”沐谦心轻笑道:“吴家的事,我只知道这么多。再多的话,就要把都元帅府卖给你了。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是,朋友的交情,也就值这么多了……”
韩风静静的看着沐谦心,默然说道:“多谢!”
这声谢并没有一点虚伪的成分,吴家远在川中,细作司一向和吴家打的交道不多。虽然沐谦心说的这些话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在现在风起云涌的临安,吴家也伸脚来踏一足……若是深藏不露的曹家再出手,只怕临安就要天下大乱了!
“谢我,就陪我散散步吧!”沐谦心轻移莲步,缓缓朝前走去。
晚上,苏堤上的人并不多,沐谦心的护卫和韩风细作司的下属,谨慎而又保持着足够的距离,跟随却不打扰两人。
“若是两国之间不会开战,你我的朋友也许可以做的长久些。”沐谦心淡淡的说道。
韩风笑了笑:“那也做不了几天了,后天你不是要回江北了吗?”
“有时候,我不想回江北。”沐谦心停下了脚步,用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拢了拢头发,雪白的手指划过额头,动作轻盈无比。她的语气悠然又带着一丝怅然:“有些事,是我回到江北不得不面对的。可是,我并不想去面对……”
韩风没有自作多情到以为沐谦心说的是两人再次成为对手,挑了挑浓浓的长眉,韩风陪着她叹息道:“的确,你现在是都元帅府的筹码,他们无论如何都会利用你和完颜璟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为都元帅府争取最大的利益。而枢密院也不会这么轻松的放过你,区区不到十八佳年华的女子,成天面对这些事,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既然知道我累,就……”沐谦心嫣然一笑,轻松的转了个话题:“你知道我身后那些护卫,大都是来自都元帅府吧。”
“当然!”韩风点了点头。
“我在江南的一举一动,回到江北之后,他们都要据实给都元帅府禀告。而且使团里,并非只有都元帅府的人,也许,枢密院南府也在这儿有耳目呢?”沐谦心这一番话,说得让韩风有些不太明白。
“有些事,既然我不想面对,就要想个办法打破它。”沐谦心一排雪白的贝齿咬着樱红的下唇,明亮勾魂的眼眸静静的看着韩风。
忽然间,她那两条莲藕般的手臂,轻轻的拢住了韩风的脖子,脚尖一踮,带着幽兰香气的温软身体慵懒无力的靠在韩风怀里。两片灼热而富有弹性的红唇,带着一丝羞怯一丝决绝,吻在韩风的嘴唇上……
一瞬间,远处的金国护卫震惊了,疯特了,癫狂了……一柄柄钢刀抽出刀鞘,便是要蜂拥上前。秦燕冷冷的率领细作司众人挡住去路,手中扣着一支精巧雪亮寒光四溢的匕首,低声斥道:“疯什么?看清楚了,是你家郡主在非礼我家大人!”
一阵阵淡雅甜蜜的香味冲入韩风的鼻端,眼前的少女早已羞涩的闭上眼眸,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或许是被内心的冲动燃烧了起来,夜风中本来冰冷苍白的脸蛋,转眼之间就是红晕一片,热.烫迷人。
温热的红唇轻轻开启,丁香小舌笨拙而又缓慢的挑逗着韩风,似乎让眼前的男人肆无忌惮的夺取她的初吻。
就像在沙漠中饥渴的旅客找到了甘甜的泉眼,韩风一阵迷乱,双臂一紧,把沐谦心紧紧抱在怀中,深深的吻了下去……
金国护卫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几乎快要被韩风融化的郡主,早已抽出的钢刀,不知所措的重新插了回去。秦燕说的没有错,的确是往日高贵不可侵犯的郡主,强吻了宋人细作司的总领……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片火热的嘴唇缓缓分开,沐谦心微微侧身,轻轻朝后退了一步,用蚊呐般的声音缓缓说道:“多谢……”
韩风一阵茫然,他知道,这件事,如果被身后那群金国人通报上去,沐谦心或许真的不用再面对那么多她不想面对的事了。
可是,这个吻,却是如此真实,如此甜美!
第七十章 多情自古伤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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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国的使团带着厚重的江南礼物,终于要回到江北去了。礼部官员在史弥远、赵飞等人的带领下,协同诸位朝中大员在临安北门外送别金国使团。
春暖花开,晨风也不再寒冷,吹拂在人的脸上,但觉一阵暖洋洋的。北门外早已被御前营的官兵封锁,看热闹的老百姓挤成一团,远远的看着即将远去的金国人。有些愤愤然的爱国文人,手持折扇,恶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几口吐沫,待要高声叫骂,却已经被官兵拉开。无论两国开战与否,至少表面功夫是要做到的。
沐谦心一身淡黄色盛装,谦逊有礼的和宋廷诸位大员话别,眼角的余光不住眺望远方,似乎再等待什么人来送她似的。可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只是密密麻麻的御前营官兵和那些神情各异的看热闹百姓。
归尘低声催促道:“郡主,咱们该走了……”
沐谦心轻轻“嗯”了一声,正要转身坐上马车,忽然间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銮铃声。一骑飞奔而来,沐谦心芳心一震,站在马车上回头看去,只见韩风快马加鞭,急冲而来。路上的百姓和官兵纷纷让开道路。
一道淡淡的喜色从沐谦心脸庞掠过,转眼间就恢复了平静。
史弥远皱了皱眉头,这当儿,韩风跑的这么快来做什么?莫要搅乱了送别的仪式。
韩风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一骑烈马冲入队伍之中,随手丢下马鞭,翻身下马,冲到马车之前,左右看了一眼,低声说道:“叫车上的人都下去,我有话对你说。”
“韩总领,这似乎于理不合!”史弥远站在一旁沉声说道。
沐谦心却是点了点头,两人都没理会开口说话的史弥远,一并进了马车里。在归尘的监督下,马车方圆五丈之内,再没有一个人站着。史弥远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他知道韩风是个冲动的人,但是没有想到,韩风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都元帅府的郡主单独留在马车里。这还了得?平时单独相处也就罢了,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随时可能弹劾上去。韩风还真是不怕给韩侂胄找麻烦啊!
车厢里,沐谦心明亮的眼眸静静的看着韩风,轻声说道:“这么急来找我做什么……”
韩风探手入怀,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此刻也顾不得擦拭。从怀里取出一份信件,又揭开车帘朝外看了两眼,这才把手中的物件递给沐谦心,低声说道:“还记得你托我办的事吧。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昨天晚上,我的部下终于有了眉目。”
沐谦心满腹狐疑的接过信笺,拆开一看,却是一张已经泛黄的纸,上面用极细的毛笔用规规矩矩的小楷写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字。却大多是一些姓名和日期之类的数据。沐谦心在都元帅府这么多年,伸手一捏,就知道这份纸张,绝非作假,至少也有十余年的历史了。她没有做声,静静的一行行看了下去。
纤细雪白的手指顺着那些名字一个个滑落下去,终于停了下来,长长的指甲所指之处,正是“牛黄氏,辛丑年庚寅月戊戌日辰时……”
沐谦心缓缓抬起头来,长长的秀发顿时瀑布般的披落下来,韩风根本看不清她的眼神,只听这位金国郡主问道:“怎么找到的?”
韩风压低了声音,说的十分清晰:“你知道,于公于私,我都要找出你的身世真相。我的部下在镇江府双树庄仔细盘查,过了许久,才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曾经在双树庄有个很出名的算命先生。据说十分灵验,此人有个习惯,若是为人推算了命数,习惯了把客人的生辰八字记录下来。只不过,十余年前一场战乱之后,此人就去了别地算命为生。也算是运气好,如今,这位算命先生也已经快要七十岁了,想要叶落归根,手中也有些积蓄,便回到了双树庄,正好被我的部下遇个正着……”
“你自己看……”韩风指着那张黄纸:“牛大海的妻子姓黄,你母亲也是姓黄。身为都元帅府的一个妾室,又已经去世了这么多年。找你娘的生辰八字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十多年前,双树庄的那位牛黄氏,生辰八字就在这上边。你自己一看就知道是不是你娘的生辰八字。若是说,姓氏有巧合,那么连生辰八字都巧合,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我知道你没有骗我。”沐谦心幽幽的说道,看着手中那张黄纸,那个熟悉到了极点的生辰八字……心中忽然感慨万千,一阵阵莫名其妙的思绪涌上心头,难道说,养育了自己十八年的父王,对待自己如同己出的父王,竟然是跟自己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而自己为之效力,不惜牺牲的大金国、都元帅府……
“不过,这上边的生辰八字,不是我娘的生辰八字。”沐谦心捏紧了小手,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落下来,她急忙侧过头,半片乌黑油亮的长发遮住脸庞,没有人能看到那一道细细的泪痕。
陈旧的黄纸,在沐谦心的手中变成一个紧紧的废纸团,秀丽的郡主,将那团黄纸攥在手心里,深深的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做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轻声对韩风说道:“谢谢你,如今,我知道了,我爹的确不是汉人……”
韩风的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线,毫不掩饰眼神之间凌厉逼人的意味,冷冷的说道:“郡主,我知道你在说谎……”
“我没有!”沐谦心冷笑道:“这只不过是你细作司弄出来,乱我心志的把戏。我在都元帅府统帅无数细作,若是连这样的当,我都上了。以后怎么统帅部下?韩风,这张纸不是假的,不过,这上边的牛黄氏,不是我的生母。”
车厢里的气氛一瞬间已经降到了冰点,两人冷冷的对视着,车外的热闹喧嚣跟车内的静默无语,形成极为强烈的冲突。韩风轻轻咬着嘴唇,半晌才淡淡的说道:“我不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没有指望过你一知道了自己汉人的身份,就立刻茅塞顿开,痛哭流涕,从此改投大宋。但是,你也没必要,表现的如此趋炎附势……”
沐谦心的声音微微有点颤抖,依然倔强的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你应该知道,这一份东西,若是我送给金国枢密院,夹谷清臣会有多开心吧?”韩风说完,紧紧咬住牙关,腮部肌肉微微凸起,显得脸上更是棱角分明。
沐谦心清斥一声:“若是你以为用这份东西,就能逼迫我为你们做事。就未免太小看我完颜沐沐了……”
她的口中,把完颜两个字咬的很重,很沉重。就像两记大铁锤砸在韩风的心口。
韩风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她。沐谦心鼓起勇气,和韩风对视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沐谦心微微避开眼神,低下头去。喃喃的说道:“韩风,你就当我是一个贪慕富贵,爱慕虚荣的女人好了……”
“你的细作司,想怎么大做文章,想怎么挑拨都元帅府和枢密院,就怎么去做吧……”沐谦心轻声说道,如云的长发微微颤动。
韩风苦笑一声,终究没有说话。他也觉得很矛盾,女人永远都是这样,男人永远都猜不到女人的心思。哪怕是最天才的男人,面对最愚蠢的女人,依然是如此。一个出身于都元帅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人。受都元帅完颜沙的宠爱,牵挂着金国皇帝完颜璟的心。但是这个女子,心中所想的,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
“有的时候,我在想,到底你是一个天使,还是恶魔……”韩风喃喃的说道:“往好处想,也许你是想要学古之侠客,回到江北,伺机为汉人光复江山而牺牲……往坏处想,你只是想隐瞒自己的身份,继续当你的郡主,一呼百应,也许将来,你还会成为完颜璟的皇后,尽享天下间荣华富贵……”
沐谦心幽幽的抬起头来,眼眸里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水,茫茫然的看着韩风,低声问道:“无论你做什么,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我只是想问你一句——我们还是朋友吗?”
“不是!”韩风站了起来,走到马车门边上,斩钉截铁的留下这两个字。
车门被打开,一道明亮的阳光刺入车厢,沐谦心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当她慌乱无神的再度睁开眼睛,却只看到那个矫健英武的背影,早已跃下马车,快步朝外围走去。拥挤的人群将那道身影湮没,直到他彻底消失在沐谦心的眼眸中……
“郡主……”归尘在车门外低声询问道。
沐谦心深深呼吸,尽量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淡淡的说道:“关门,马上启程!”
马车摇摇晃晃的朝前走去,大队兵马护送着使团离开,纷乱的马蹄声仿佛敲打在沐谦心的心地,不知道过了许久,这位天之骄女,忽然扑倒在马车那绵软的座椅上,失声痛哭起来……
第七十一章 与兄同行
小舞眼看着韩风走回细作司总部,脸色分明有些不对劲。
空旷的总部大院里,那些忙碌的细作们,只来得及跟韩风打了声招呼,便各自继续忙碌。小舞缓步走到韩风的身边,轻声问道:“韩大哥,怎么啦?”
“没事!”韩风定了定心神,吩咐下去:“小舞,我要带无法、秦燕、李飞镖、花雪,还有狼组的剑手出去一次。临安的事儿,就交给你和林大姐去办。其实就是两件事。第一,要林大姐早点跟王淑然联络上,探探最近宫中的动静。第二,你负责安排上官寂浪。现在沐谦心返回江北,上官寂浪已经答允了我去江北。他最好是在沐谦心回到江北之前就先到汴京。你安排沿途人手,务必要把上官寂浪安全无虞的送到汴京。之后的事,让汴京那边鸽组的人手来办理。”
小舞点头记下了,但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追问道:“韩大哥,你真的没事吗?”
韩风的心中顿时浮起沐谦心方才的神情,一股难以言状的情绪弥漫心头,摇了摇头说道:“真的没事。小舞,就拜托你了。”
细作司的效率有目共睹,没有过多久,韩风就已经集结了需要的人手,每人一匹马,携带着简单的干粮和行李,便要出门去。
花雪一身紧身短装,翻身上马,低声问道:“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韩风冷冷的说道:“李八荒现在躲在上虞,今天小爷心情不好,就是去找他麻烦的。”
花雪和秦燕忍不住对视一眼,哑然失笑。虽然韩风说得很轻松,但是大家都知道,韩风不是随随便便去做一件事的。抓到李八荒,不但进一步打击李家势力,同时,也可以让皇城司再遭重创。在如今的临安,皇城司越弱小,细作司越强大,将来的胜算就越多。
韩风一勒马缰,正要纵马而出,忽然间迎面来了一堆人,为首一人远远看到韩风就大声招呼道:“韩总领,这是要去哪儿啊?兄弟今天是特意来找你讨教武艺的……”
韩风的浓眉顿时皱成了一个“川”字。正要办正经事的时候,怎么吴文海这小子跑来了?没奈何,韩风跳下马儿,快步迎上前去,抱拳道:“原来是吴兄弟。”
“唉,韩总领客气了。你是总领,我不过是个准备将。论起来,我还得叫你一声大人呢……”吴文海是个人来熟,压根不看韩风正要出门,大咧咧的站在韩风的身边,勾肩搭背的说道:“韩总领今天是要出门?那不如我们约个日子,我好好跟韩总领讨教几招?”
韩风愁眉苦脸的说道:“得,你别叫我官职了,咱们两家好歹也算是世交。咱俩兄弟相称吧。至于讨教功夫,这几天都没时间。我要去一次上虞,等我回来再说吧。”
吴文海急忙追问道:“去上虞做什么?”
韩风心中一动,现在吴文海来临安,就是为了活动一番,把他那个等于在软禁的老爸给弄出来。既然如此,吴文海要是聪明的话,就会去走赵惇的路线,而不是赵昚的路子。赵惇最怕的就是李凤娘。吴文海假若知道了自己要去抓李八荒的消息……说不定会给李凤娘通风报信,从而换取李凤娘的好感……
但是吴曦能不能回川中,归根到底是赵昚说了算的。吴文海在吴家第四代里,算是一号人物了。不如就拿这件事试探他一番,假若他真的通风报信,那自己以后也好对吴家保持一个鲜明的立场,而且,就算吴文海去通风报信,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难道李凤娘还能比狼组的动作更快?可要是吴文海依然跟自己站在一条线上,那就值得交一交了……将来韩吴两家联手,就算曹家投靠了李凤娘,那也是以二敌一,必胜无疑了。
主意打定,韩风便压低了声音说道:“二郎……”一个亲切的称呼,再加上神秘兮兮的态度,最是让人心动了。吴文海的脸色随之轻松了不少。
“其实这话本来就不应该跟你说……”韩风贴在吴文海的耳边说道:“朝中权贵找人代替自己坐牢充军这样的事,你应该知道。之前因为僭越之罪被判罪的李家现任家主——李八荒,就用了这么一招金蝉脱壳,现在躲在上虞,我就是要去抓他。”
吴文海神色不变,脱口而出:“这么好玩的事,算我一个……”
韩风是真的没想到吴文海居然是这般反应,顿时愣了一下。
吴文海笑道:“韩兄,咱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来临安的目的,想必瞒不过韩兄。不过我吴文海不是傻瓜。若是皇后娘娘一句话能让我爹回川中,这次,我就把你卖了。很可惜,皇后娘娘做不到。听说太上皇对韩兄青眼有加。小弟只是想助韩兄一臂之力,希望日后若是有机会,韩兄可以带我入重华宫,求见太上皇……”
韩风的嘴角扬了扬,这小子不去做生意实在亏了。一脑子算盘打的这么精细,抓李八荒,自己的人手足够了,根本用不到吴文海,但是这家伙自告奋勇的要帮忙,无论自己答应不答允,眼瞅着都算是小小的欠了吴文海一个人情。不过,这么小的一个人情,就能换来求见赵昚的机会,里外里,吴文海这小子可赚大发了……
“既然吴兄弟要帮忙,那我却之不恭,就先谢谢了。”韩风笑呵呵的说道,低声在吴文海耳边说道:“你的伴当一个都不要带。之后,你还要帮我一个忙。”
“韩兄请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吴文海拍着胸脯说道。
“之前我有个豹组部下叫曾沧海,是川中人。曾经在吴晫大人身边担任过亲兵。武艺过人,胆色出众。可惜,在江北抓捕萧冥海一役中,壮烈牺牲了。”韩风提起曾沧海,不免有些怅然,身后那些狼组剑手和韩风身边的亲信们,想起曾沧海那嘻哈笑貌,一口一个格老子龟儿子,不觉一样黯然!
吴文海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手底下是有真功夫,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打出来的真汉子。我大伯和我爹都很器重他,若不是你爹的亲笔信,我大伯未必舍得放他去你们豹组。”
韩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曾沧海的家境不算很好。虽然有十倍抚恤,朝廷给他家补了十亩良田。但是他弟妹太多,而且年幼。现在生活还是有些困难。我们离川中太远,想请二郎你帮个忙,让川中那边的官员代为照顾。他家若是要做点什么,官府一概给个方便好了。”
吴文海收起嬉皮笑脸的神色,郑重的颔首道:“韩大哥有情有义,对部属都这般用心。细作司怎能不上下一心、三军用命?”
“曾沧海的事好办,我这就吩咐部属用快信送回川中。吩咐当地官员照顾他家人。无论是他弟妹要做生意还是想做个小吏,官府必然给方便。”吴文海说完,便招了招手,叫站在门外的一个伴当过来。
“多谢!”韩风看着吴文海吩咐了伴当去做事,抱拳谢道。
“别客气了!”吴文海回礼道:“韩大哥,我这就跟你去上虞走一遭。”
两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朝中三大家族,韩吴曹!现在韩吴两家最年轻的一代,高调在临安城联手,这样的事情,经过吴文海全力渲染,整个临安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韩风,手握细作司,深得太上皇信任,有韩家的鼎力支持,将来哪怕出将入相也不是什么怪事。
吴文海,川中驻屯大军准备将,历经大小战役五次,在川军之中,威名鹊起。以吴文海的年纪和他在吴家第四代之中的名望,几乎可以说,在吴晫吴曦之后,下一位能够统帅川军的大将,非吴文海莫属。
这两人在临安城门一战之后,不打不相识,吴文海更是极力声张。这个消息,落在韩侂胄和吴曦的耳中,两位长者的反应出奇的一致——由着孩子们闹腾吧。
皇城司的人提心吊胆的关注着吴文海和韩风的动向。却没想到,在金国使团离开临安的这一天,跟踪吴文海和韩风的皇城司探子,莫名其妙被人蒙上麻袋暴打一顿,丢在无人后巷里。随后,皇城司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打探到,韩风带着十来人和吴文海一起,一人一骑,从临安东门出城,之后便不知去向……
史定波捧着一杯茶,自己安慰自己:“说不定这两个兔崽子是打猎去了……”
一转眼,看着跪在阶下那些鼻青脸肿的部下,史定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道:“一群废物,叫你们跟两个人都跟不上。皇城司养你们,还不如养一群猎狗!”
那些已经被打得鼻梁骨断裂牙齿横飞的探子们,唯唯诺诺不敢做声。
站在一旁的苏夕颜,悄无声息的冷笑一声,他当然知道韩风和吴文海干什么去了。只怕,韩风回来的时候,史定波更是睡不下觉了……
第七十二章 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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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虞在江南也算是一个颇为繁华的城市,人口尽管比不得临安绍兴这样的大城,却也是人满为患。
韩风一行人风尘仆仆来到上虞,拿着枢密院的手令进了上虞城,迅速寻找到细作司在上虞的暗桩。这处暗桩,是在上虞的一家米铺,那个看起来怎么都像是十代老实人转世的掌柜,谁也不知道,他居然也是细作司布置在这里的暗桩之一。鸽组的情报网四通八达,就算是那些小城小镇,也至少要有一个据点在,何况是上虞这样的城市呢?
米铺的老板客客气气的把韩风一行让进了店里,低声说道:“大人今日来的正好。李八荒就在对面酒楼里请客吃饭呢。”
“请客?”韩风挑了挑眉毛,按说现在的李八荒应该低调一点,不惹是生非才对。他刚刚来到上虞,就请什么人吃饭?
米铺老板沉声说道:“今天请的人来头不算小。上虞知县、都头、刑名师爷……县里够品级的官员大多被李八荒请了来。对面酒楼的二楼已经被包圆了。大小也有七八名官员在陪着李八荒吃饭,不过属下无能,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
韩风笑了笑:“这怎么能怪你?能打探到他们在这儿吃饭就行了。”
一行人从米铺后边的仓库悄然无声的走了出去,对过的街边有一座酒楼,只有两层,看起来也不甚富丽堂皇。对于在成都府和临安建康看惯了大酒楼的韩风和吴文海来说,这样的酒楼自然是不够看。但是想想,这儿只不过是上虞而已,也就心平气和了。
总数接近二十人的剑手们,三三两两走进酒楼,装作不认识的模样,各自寻了一张台子坐下。看似坐的乱七八糟,其实早已把楼梯口,前后门的必经之路全部堵上。街上还留了几个人,像是在漫不经心的闲逛,可若是李八荒铤而走险,选择跳楼的话,这几名剑手自然不会让他走脱!
韩风、吴文海、李飞镖、无法四人围坐一张台子,随意点了几个小吃,叫了一壶酒,静静的坐着。
李飞镖不耐烦的说道:“总领大人,既然都已经到了上虞,不如我们上去一脚踢破了门,抓住李八荒就走呗。何必在这里等他?”
韩风笑道:“你还真是一个急性子,大老远跑了几百里到上虞,你不累我还累呢。坐下来先吃点东西不好吗?再说了,今天李八荒请上虞官员吃饭。还不知道他们要说些什么事,咱们稍安勿躁,等他们差不多说个头绪出来,也好知道李八荒这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吴文海端起茶碗,咕噜噜的喝了几口,笑骂道:“吃饱了肚子再动手才痛快。不过,韩大哥,兄弟我是第一次干这样的勾当,没有经验,待会儿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想起来,当初面对金兵的时候,冲锋陷阵,兄弟我也没有皱一下眉头。如今坐在这个小酒楼里,心情反而有些小小忐忑起来了。”
无法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压低了声音对吴文海说道:“善了个哉的,别说是你,就算是小衲,第一次被韩大人带着杀上绍兴大营的时候,心里也是乱跳个不停。反正啊,跟着韩大人,那提心吊胆的日子就少不了。”
韩风淡然一笑,正要跟两人闲话几句,忽然听见隔壁桌子上几名酒客说话,不觉脸色凝重,闭上了嘴巴,凝神去听。
吴文海等人看韩风这等模样,齐齐收了声。
“五郎,你就别急了,报官也报了。官府自然会去追查的。凡事,只要官府办起来,肯定比我们这几个人在这儿干着急的好。待会儿喝完了酒,兄弟们再陪你去找。找不回你儿子来,我们就不走,好不好?”一个看似敦厚的汉子粗声粗气的说道。
坐在他的对面,是个愁眉不展的男子,年约三十出头,眉宇深锁,嘴角上两撇小胡子显得有些凌乱,面前放着一只大海碗,地上丢着几个空酒坛子,看样子,这几个人也已经喝了不少,浓厚的酒气,在韩风这边都能闻得到。
“兄弟们也算是够帮忙了……我替我家娘子先谢过你们了……只不过……”那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我怕啊……这段日子来,上虞接二连三已经丢了三五个小孩了。都是男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呸呸呸,怎么说死的。我那儿子,不过六七岁,生得雪白可爱,聪明乖巧,若是被人贩子拐了去,叫我可怎么活啊……”
那个男子说着眼泪几乎要掉了下来,哽咽着说道:“我家那婆姨,成天哭哭啼啼,儿子丢了两三天了,她也没合眼,大街小巷的到处找。我就怕,儿子还没找到,她只怕先撑不住了,眼睛哭的红红肿肿,茶饭不思……”
韩风咬了咬嘴唇,静静的听那些人说话,心知这些事情,跟那个有极为变态的娈童癖的李八荒,绝对脱不了干系。
“五郎,咱们去官府问过,这几天因为丢了小孩,城门盘查的严。官府说没有看到有人带小孩出去。我想啊,就算真的遇到了人贩子,人现在也应该在上虞城内,还没出城呢!咱们再找找,若是找到那该天杀的人贩子,咱不给他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咱就不姓罗……”那个粗声粗气的汉子大声叫道,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韩风索性站了起来,走到那几个汉子的酒桌边,斯斯文文的说道:“几位说,上虞这几天丢了小孩?具体是什么情况?”
那几个人抬起醉眼看了看韩风,只见是个健硕俊俏的后生,那个罗姓汉子便叹息道:“兄弟听口音像是从临安那边来的吧。你不知道,上虞这段日子不知道遭了什么事,接二连三丢了好几个小孩。算上我兄弟的儿子,已经丢了四个小孩了。”
“之前有人说是上虞外有个渔村,那儿习惯用童男童女祭河神,我们就带人过去那个村子问过,差点跟人打起来。一查之下,才知道,那个村子自从去年夏天用童男童女祭神,结果反而发了一场水灾之后,就不再用小孩子祭神了。”
“我们也去了官府报案。官府盘查记录,偏生没有陌生人带小孩出城。只怕小孩子是遇到了人贩子,唉,兄弟,别说了,都是愁啊……”
那个汉子说着,斜眼看着自己的兄弟,那个丢了孩子的苦主,只是一口口喝着闷酒,孩子丢了几天,这苦主心里自然是烦闷无比。若不是这些弟兄们帮着他找孩子实在都太累,只怕中午时分,他还不想吃东西,还要继续找孩子呢!
韩风沉吟道:“放心吧,这件事,官府一定会查的水落石出,给你们一个公道的。”
那苦主抬起头来,红红的眼睛无助的看着韩风:“我不要什么公道,我就想要我儿子回家。”
韩风摇了摇头,伸手在那苦主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他心里很明白,这些小孩子若是真的遇到人贩子也就罢了,人贩子是求财的。找到了,八成还能把孩子解救出来。可要是真的被李八荒抓走,十有**就没了性命。苏夕颜曾经说过,李八荒此人是越来越变态,最早也就是娈童癖,并不杀人。现在对小孩子更是虐待,经过他的手,想要活下来都不容易……
“待会儿动手,李八荒要抓活口。我只希望,那些孩子没死。”韩风幽幽的叹了口气,苦闷的倒了一碗烈酒,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
吴文海这一路上也知道李八荒的行径,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最是看不得这般行径,当即咬牙切齿的说道:“韩大哥,若是这事了了。我定要亲手把这泼才的狗头砍下来。这等畜生不如的人,也配在军中为官吗?与他同为大宋官军,实在是我吴文海的耻辱!”
“暂且忍着。”韩风缓缓的说道:“杀了他,就怕找不到那些孩子了……不等了,这个牲口,小爷也不想再看他活着浪费粮食了!”
无法和李飞镖相视叹息,这样的人,在世上多活一刻,只怕都会多一个人遭殃。
十余名狼组剑手,看到韩风的手掌轻轻抬起,大拇指和食指弯成一个圈,三指高高翘起,那便是要动手的信号。守在后门的花雪和守在前门的秦燕,都探手入怀,要去摸自己的武器。
李飞镖已经扣住了镖囊之中的红缨,一众人作势欲发。
韩风正要放下手掌,忽然间楼上传来一阵猛烈的争吵之声,随即有人重重的关上房门,嘭的一声,楼上楼下都听得清清楚楚。
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一个二十来岁的高个汉子,腰间配着一支长剑,大步从楼梯走了下来,他面目俊朗,却是充满了愤愤不平之色,脚下带着力,踢得木质楼板砰砰响。
楼下的店家一看到他下来,立刻陪着笑脸打招呼:“简都头,怎地下来了?”
第七十三章 上虞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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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对于上虞都头简怀诛来说,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一大清早刚刚去了官府衙门,报到的简怀诛就看见知县大人,冲他招了招手。
走过去一问,知县大人轻声说道:“简都头,今天不用办公事了,跟我们一块儿出去吃饭去。”
简怀诛正在诧异,这是什么日子,为什么知县大人要叫自己去吃饭?都头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官职,如果换在现在的话,不过也就相当于一个刑警队长,而且,还是一个县里的。
在那个年代,一个都头要做的事情,实再是太多了。知县也未必看得上都头,怎么会莫明其妙就叫自己去吃饭呢?
但是,既然是大老爷说了话,自己一个小小的都头也不能不给面子。于是,简怀诛就随着知县,又跟着其他几位县里的官员,一起到了上虞最大的酒楼。
走进酒楼才发现,这间酒楼的二楼,已经完全被人包下来了。
众人分坐了两个包间,走进其中的一个包间,简怀诛迎面看见一个中年男子,这个男人年约四五十岁,容貌清秀,并不是那种穷凶极恶形的,身材修长,看起来孔武有力,只怕当年还是在军中出身的呢。
那人看见知县带着众多官员走了进来,并没有起身迎接,而是大大咧咧地坐在原地。
简怀诛当时心里就觉得挺奇怪,要知道这儿必竟是上虞,知县就是一县之主,没有人比知县更大。
所有的人看到这位七品芝麻官的时候,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大老爷。
但是酒楼里的这位男子居然大摇大摆的端坐在那儿。
再看看知县好像一点儿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对着那个男人陪着笑脸,说道:“今天要来的人都已经来了,有劳大人久等了。”
简怀诛的眉头皱得更紧,大人?什么大人?没有听说过啊!上虞只有一个知县,什么时候又来了另一个大人?
要说是朝庭派的什么御史下来,又或者是钦差大臣的话那更没有听说过了。
像这样的大臣来到上虞的话,至少应该提前通知上虞城上下要早做好接待的准备。
那个男人只是傲气十足的点了点头,知县便陪着笑脸,一个个介绍了起来。指着简怀诛说道:“这位就是本县的都头简怀诛,身手了得,曾经破过不少案子。”
对面那个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简怀诛几眼,难得地冲着简怀诛露出一丝笑容。
这边儿人刚刚坐定,那边酒楼里就开始端上酒菜了。
对面的那个男子缓缓地端起酒杯,低声说道:“诸位,我李某人来到上虞这还是第一次跟诸位父母官见面。”
他这“父母官”三个字一出口,知县就连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那个男子只是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其实,不瞒诸位,本人就是临安李八荒,当今皇后娘娘便是我的亲妹妹。我们李家在临安有头有脸,诸位也应该听说过。”
临安李家又有几个人没有听说过呢?在坐的官员立刻不淡定了起来。
有一名官员下意识地端起酒杯,轻声说道:“喝酒,喝酒。”
没想到,却被在坐的同僚齐齐冷冷地鄙视了一眼,这是什么地方,轮到一个小小的官吏先端杯子了吗?知县的眼光几乎要把他彻底融化掉。
简怀诛没有做声,静静地看着李八荒,他知道这样的人物来到上虞的话,必然有其目的。但是他对于临安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除了知县是个七品官之外,其他的官员只不过都是一些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这种人平时在临安,李八荒是连招呼都懒得跟他们打,如今来到上虞也不得不打通这些关系,便大咧咧地说道:“其实诸位也不必慌张,我李八荒只不过是因为之前我们李家出了一些小事儿,要被官家判了流放,便找人冒名顶替,替我去了远方。我便在上虞安几年的家好了,等风头过去,又或者临安那边没什么事儿了,我就回去。诸位大可不必担心,我在上虞不会给诸位找麻烦的。”
“那是当然,李大人肯来我们上虞安家,是我们上虞百姓的荣幸。”知县不知廉耻的拍着马屁,一脸阿谀奉承的模样,让简怀诛看得心中有火。
但是没有办法,他也知道,像李八荒这样的人物,随便说句话就能摘了知县的乌纱帽,区区一个七品芝麻官,怎么敢和李八荒这样的人物斗呢?
一群人嘻嘻哈哈说着笑话,上虞的官员本来就不容易见到朝中大员,能够亲眼看见李八荒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简怀诛陪着他们喝了几杯酒,话题便说到最近上虞城丢的几个小孩身上去了。
因为除了李八荒之外,并没有其他陌生人最近来到上虞,简怀诛凭着自己职业的惯性和警觉,总觉得面前这个中年男子,有些不太对劲儿。便开口直截了当地说道:“不知道李大人,可曾知道最近上虞城接二连三丢了几个小孩?”
李八荒点了点头:“怎么了?”
知县急忙在一边呵斥道:“简都头,不要乱说话,丢几个小孩怎么会跟李大人有关系呢!”
简怀诛冷冷地说道:“之前有人来报案,说自己家的小孩不见了,我便顺着线索查找。当时,他们家小孩是在街上独自玩耍,后来便有一个人带了那小孩走了。我向街访们盘查过,那个人面生的很,并不是本地人,而且说话是临安口音。于是,下官就在想,那到底是不是李大人身边的伴当,有人拐走了这些小孩呢?”
李八荒摇头笑道:“每天要来上虞多少人,又有多少临安人来上虞做生意。若是这么怀疑下来的话,简都头岂不得活活忙死?”
知县急忙在旁边打着圆场:“简都头你是不是喝多了,若是喝多了就早点回去休息,不要在这妨碍李大人喝酒。”
简怀诛淡淡地笑着,看着李八荒,他那双眼睛似乎要把李八荒的心底看穿似的:“李大人,如果说最后经过查证,你的手下跟这些小孩失踪的案件有关,李大人会不会包庇他们?”
李八荒哈哈大笑起来:“说什么笑话,如果我的手下有人做了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自己就家法处置把他们活活打死!”
简怀诛点头道:“既然有李大人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两边说了几句闲话,上虞的官员就继续拍着李八荒的马屁。忽然间隔壁的几个伴当喝酒吆喝的声音响了起来,李八荒面色不郁,皱了皱眉头。
知县立刻给简怀诛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隔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隔壁的那些伴当,大多都是李八荒带来的随从,还有知县、其他官员带过来的跟班。
那些下人们坐在一个宽大的包间里,喝酒划拳,这些人当然不讲什么礼仪,两杯酒下了肚,声音就未免高了一些,简怀诛正好也懒得跟李八荒敷衍下去,便走出房间,径直来到了伴当们所坐的那个包间。
这个包间很大,里面放了四张桌子,可以同时让四十多个人在里面吃饭。
区区二十多个伴当,坐在里面是足够了。
简怀诛本来就是一个不太喜欢拍马屁的人,听了半天知县和其他官员对李八荒的阿谀奉承,本来就有点烦,于是便推开包间的门,厉声叫道:“你们都安静一点儿,隔壁那些老爷们正在吃饭喝酒。守点儿规矩!”
那些伴当知道简怀诛大小在县城也是一个都头,便没有人再作声。
简怀诛正关门要出去,突然间目光停在一个人的脸上。这个人相貌并不出众,但是奇怪的是,在他的腮帮子上面长了一颗巨大的黑痣。或是光有一颗黑痣也就算了,但是这颗黑痣上还长了一撮毛儿。
这么醒目的特征,任何人见了,都会过目难忘。
简怀诛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因为他记得很清楚,之前有个小孩失踪的时候,小孩的家人来到县衙报案。之后自己去查访,在那小孩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有人说,那个小孩是被一个脸上有痣,痣上有毛的男人带走的。
简怀诛伸手指向那个正端着酒杯的男人,冷冷地说道:“你,过来。”
那个人不知所措,茫然的站了起来,走到简怀诛的面前说道:“什么事儿?”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人?”
“我是李大人的随从,你叫我李福就行了。”
俗话说,宰相的门童还是七品官呢,跟着李八荒久了,这些伴当自然也就傲气十足,一开始被简怀诛的气势震慑,还有些卑谦的样子,可是现在已经桀骜不驯了,彻底表露出了他们的无赖脾气。
“李福?那我问你,就在本月初九的午时,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简怀诛冷冷地问道。
李福楞了一下,那一天他记得很清楚,他在街上看到一个小男孩,他知道李八荒肯定喜欢那样的小男孩,但二话不说,上前去连哄带骗让那小孩跟着自己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后巷子里,就把那小孩子打晕过去,抱回了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