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战三头蛟
沈青刚说笑之中就是一记炮拳打出,直取钱青健的鼻梁,他欲在师叔面前显示一下黄河帮大弟子的风采,打算三下五除二放倒钱青健。
不能说他这一记笑中出拳不够突然,若是退回到三天以前,这一拳非得打断钱青健的鼻梁骨不可,至少也得是个鼻血长流的效果。
只是钱青健今非昔比了,只见他身形一晃,斗然间欺到沈青刚的身边,左掌“斜挂单鞭”,呼的一声,向沈青刚头顶劈落。沈青刚举手挡格,双臂相交,只觉胸口一阵剧痛,竟似受了内伤一般。心里一惊,又被钱青健抢攻两招,脚下一勾,扑地跌倒。
钱青健这连续三招,正是三天前观看杨康和郭靖比武时,跟杨康学来的,此时用在沈青刚身上,却比杨康打倒郭靖容易多了。
这一方面是因为钱青健增加了二十年内力,远超沈青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全真掌法的等级要比黄河四鬼的拳脚套路高出一等。更何况沈青刚还不如郭靖?
只不过钱青健也没下什么狠招杀手,好歹也是同门,更无深仇大恨,到不了赶尽杀绝的地步。
沈青刚的脸却是丢大了,这旁边还有好几十名镖师趟子手看着呢。他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不去感谢钱青健手下留情,却瞪着眼睛看吴青烈和马青雄,吼道:“你们两个听不见师叔的话是怎么着,还不一起上?”
师叔和大师兄先后发话,吴马二人自然不敢违背,配合着沈青刚一齐攻了上去,钱青健刚才已经试出三鬼和自己的差距,此时心情无比放松,哈哈一笑,左掌平戳似是长剑般刺向吴青烈,右掌正击中间的沈青刚,紧接着左膝稍曲,右腿一记横扫,踢向马青雄。
这一招有个名目,叫做“三连环”,正是全真教对敌之中的杀招,讲究的是在一招之内,剑、掌、腿近乎齐发,可根据敌人数量的多寡,分别攻击一至三人。此招却并非是观看杨康所学,而是今早观看丘处机以一对三时学得。
丘处机当时使用这招的时候,面对的是沙通天、彭连虎和侯通海,而丘处机的功力虽然深厚,却不比沙彭两人高出太多,所以沙彭侯三人尽可敌抵得住。
但是这同样凌厉的一招由钱青健发出,用在其他三鬼的身上,双方力道悬殊过多,效果则是不可同日而语,这一招三式他都用上了八成内力,吴青烈和沈青刚出招格挡,却哪里格挡的住?马青雄就更难抵挡。
只听噗嘭嘭三声响过,吴沈二鬼一个向左一个向后倒退坐倒,而马青雄却被钱青健一腿扫的飞了出去。
这人好厉害!围观的镖师趟子手都暗自心惊,他们原本以为这脸上脏兮兮的青年镖师定会被捉拿归案,却不曾想到他武功如此之强。
眼见三鬼哼哼唧唧,或坐或躺的赖在地上不肯起来,侯通海没法继续呆在马上了,他右腿弹踢绷直,蹁过了马背,从左侧落地,带着不屑和气愤说道:“你们四个做戏过头了,居然一个照面就能放倒三个,就是你们师父都做不到!”
侯通海说得没错,以沙通天的实力,要打败三鬼固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可若是想要一个照面就将三鬼放倒,这个还真做不到。
还是那个道理,武功的等级不够高,说白了,就是缺乏高招绝招妙招!
所以侯通海是打死也不信钱青健会有这般本领,只当是他们师兄弟情义深重,故意放过钱青健。
可是今日午间师兄沙通天曾经发话,说只要抓住钱青健,就必然会给梁子翁一个交待,师兄一言既出,师弟怎可阳奉阴违?别看沈吴马钱四人勾心斗角,这三头蛟侯通海还是很听师兄的话的。
钱青健心中正有些激动,一个照面放倒三个师兄,这武功,放眼当今武林中也算是挤入二流好手之列了!眼见师叔下马来斗,他心里更是又紧张又期待,若是把侯通海也赢了,岂不是说自己已经能和梁子翁一类的高手比肩了?
他做好了防备,只等侯通海上来出招。
不料侯通海只停在他面前三步,大喇喇说道:“我是师叔,不能以大欺小,且让你三招,你出手吧。”
钱青健正不知自己的武功深浅,全镇武功不是独孤九剑也不是武当太极,自然是先下手为强!那还客气什么?
他提起右足,对准侯通海小腹踢过去。
这一招“天山飞渡”,也是从杨康对阵郭靖时偷学而来,脚法中威力虽猛,却并不深奥,虽是全真武学的入门功夫,却颇具实战性。
侯通海怪叫一声:“来得好!”因为是让招,所以他只是做出了纯粹的防御动作,身体重心下移,扎了个马步,双掌下压,打算封住这一腿。
却不料这一腿刚中有柔,阳劲蕴有阴劲,厉害之极!只听嘭的一声,侯通海只觉得双腕欲折,而后双脚离地,竟是被踢得向后飞出了三步方才落地。
落地之后,姿势未变,马步还是马步,只是两臂却已经酸麻无力,他心下骇然,骂道:“艹你奶奶!哪来的这么大力道?”【注1】
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腿的力量原本就不是双掌可以正面拒却的,除非用掌者功力高出踢腿者太多才行得通。侯通海虽然脑子不够灵活,却也知道这个道理。
按道理来讲,侯通海如此应对并非托大,如此一脚,若是换做其他三鬼之中的任何一人,侯通海如此防御都没什么错处。只是他哪里会料到钱青健的内力已经与他相差仿佛,而且这一腿的力道刚柔相济,最是不惧格挡招架!
眼见钱青健并不属于自己,侯通海也忘了承诺先让三招了,反手取出三股钢叉,双手握了一摇,叉上铁环哗楞楞作响,跳步上前,一招“夜叉探海”,刺向钱青健的小腹。
钱青健身形一晃,已经躲过了钢叉,猱身而上,以空手入白刃的招数连续抢攻,几招下来,就把侯通海逼了个手忙脚乱。
侯通海哇哇怪叫,一根钢叉变得毫无用处,索性扔了钢叉再用拳脚搏击。
这一次交锋,侯通海不再托大硬接硬架,而是该闪的闪,该躲的躲,闪躲的同时还招反击,虽然姿势狼狈处于下风,一时之间倒也没有落败。
占据了上风的钱青健越斗心越宽,数招过后,发出一声大吼,把侯通海吓了一哆嗦,而钱青健已将全身功力聚于掌心,一招三花聚顶掌法喷薄而出!【注2】
这一掌挟有千钧之力,未至身体,已经带起掌风冽冽,侯通海骇然之下不及逃脱,只好双掌运起全身力量与之相对。
只听“啵”的一声大响,钱青健掌力吐出之际,侯通海噔噔噔倒退了七八步,然后颓然坐倒,嘴角已有鲜血溢了出来。
…………………………………………
注1:侯通海在原著里就是这么骂人的,所以沿用下来,不失其本色。
注2:“三花聚顶掌”是老版《射雕英雄传》中全真武功,新版已改为“履霜破冰掌”,笔者以为新版的不如老版好听,所以沿用老版名称。
第十五章 铁掌帮主
钱青健对着跌倒在地的师叔和师兄们作了一个罗圈揖,道:“今日并非我先动手,师叔师兄勿怪,他日江湖上相见,你们还是故人。”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只要今后你们不先动手,我也不拿你们当敌人。
他交代了这几句,表明了立场之后,回到了镖行队伍旁边,从一辆木车上拿出了他的一对板斧挂在马鞍的得胜钩上,向之前那个颇为事故的镖头问道:“这位镖头大叔,去往中原地区,还有其它路径么?”
此时此刻,走镖的一行人无不对钱青健敬畏十分。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些走镖的人物或多或少都是练过的,眼见被打倒那四位里面随便出来一个都比这行镖师要高,而最高的却还是这位姓钱的青年,谁还敢怠慢他半分?
是以那镖头立即拱手道:“回钱壮士,由此往南十里有岔路口,走西边那条,过河间……经滑州、郑州、许州而南下……”
钱青健道了声谢,上马向南绝尘而去,行藏已露,再混在镖队里就是坐等被捉,独自前行是必须的。而京东西路却又不能再走了,因为前面有杨康和金兵,撞见了总是麻烦。
按照老镖头的说法,钱青健控马走上了岔路口西边的一条路,这一路南下,只要能够到达郑州,少室山就不远了。
两日后,已至河间府地界,时至黄昏,前方出现一座小镇,钱青健便在这镇上寻了一家客栈投宿。
与店伙订好了房间,就来到外间饭厅坐了,叫了些水酒菜肴。却听得外面蹄声嘈杂,来了一彪人马,不下十人之多,抬头看时,已经有两个金兵走进了客栈安排住宿。
钱青健知道,此时此处出现的兵马只能是金**队,而只需再过四个半月之后,这个问题就不易判断了,因为彼时这片地区将被蒙古所占领。
可别是杨康也走了这条路,又派兵回来了?钱青健心中惴惴,当下做低头饮酒状,不敢以面目示人。
啜饮时,耳中听得门外有人声若洪钟:“这中都北京恁地遥远,这都住了十几夜了,何时才能到达?”
“裘老前辈不必焦躁,明天咱们加快些脚程,半夜里也就差不多到了。”
钱青健低着头偷眼看向门口,却见一个身材偏瘦,个头较常人稍矮的白须老者,由一名金国将领陪伴着走了进来。这老者身着葛黄布衫,在这冬春交替的北国也不怕冷。
听了刚才“裘老前辈”四个字,再看见这个老头,钱青健心里顿时一惊,急忙把眼神收回到酒碗之中,心说:”这不是裘千……“,裘千什么,他却是断定不出了。
在他脑子里的剧情中,裘家有孪生兄弟两人,生的是一模一样,哥哥叫裘千丈,武功平庸却喜欢冒充弟弟在江湖中招摇撞骗,弟弟叫裘千仞,武功却着实了得,外号铁掌水上漂,那是仅次于当世四绝和周伯通的人物,属于绝顶高手!
若是想要判断这时进入客栈的是哥哥还是弟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观察这个白胡子老头是否喜欢表演高深武功,那裘千丈身上表演道具甚多,或手托空心大缸,或携有可伸缩宝剑,或手带金刚石指环,等等不一而足。
如果这老头始终不做表演,那么多半就是裘千仞了。
至于上前挑战印证武功,钱青健却没那么脑残,万一是裘千仞呢?那不是找虐么?
此时外面的金兵都已经进了客栈,围坐在两张桌子上要酒要菜,那金兵将官陪着裘千某单坐了一张桌子,边谈边饮。
那金将对裘老爷子毕恭毕敬,说话满酒都执以下属的礼节。
裘老头都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就谦让道:“完颜将军太客气了。”
那完颜将军回道:“裘老前辈切莫如此自谦,您已经是两位小王爷的师父,按照南朝的礼法,您就是跟荣王爷平起平坐的人物,我们这些下属怎能不尊敬您?”
裘老头笑着喝了口酒,忽而皱眉道:“有一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一路也没好意思问,以荣王爷身份之尊,手下竟然没有一个足以调教小王爷武功的高手么?”
完颜将军边给裘老头斟酒边回道:“有倒是有一个,可是那人所练的武功走的是霸道刚猛的外门路子,据他所说,练他那一门的武功,需要天赋异禀,否则练起来事倍功半,而且会对自身造成损伤。”
“哦?”裘老头双眉一扬,追问道:“这人叫什么名字?是何门派?”
完颜将军道:“那人名叫陈灭林,是西域金刚门弟子,他师傅早年为本朝章宗陛下效力,后来隐退了,这陈灭林乃是如今荣王府上第一高手。”
听了这番介绍,裘老头把酒杯端在身前,却不即饮,只皱眉沉思道:“陈灭林?西域金刚门?没听说过,如今天下武林,高手就是那么几个人,南帝北丐东邪西毒,哪里出来个陈灭林呢?呵呵,榮王府第一高手?能有多高?”
完颜将军赔笑道:“陈灭林肯定是不如裘老前辈您的,否则我们荣王爷也不会如此礼贤下士,把您请出山了。”
坐在墙角里的钱青健,默默听着这两人的问答,心中颇觉奇怪,荣王爷是完颜洪熙,这个他是知道的。可是陈灭林又是谁?记忆里似乎都没有啊!
这个金刚门倒是有的,那是反出少林寺的火工头陀开创门派,这世上若是只有一个金刚门,那么这个疑问也就解开了。
却听裘老头说道:“倒也不能如此托大,毕竟这武林之中人外有人,也许这金刚门出来了奇才怪杰,成就一番伟业也是有的。”说到这里,他喝了杯中酒水,笑道:“这次也多亏了你来的及时,再迟一些,我也许就被赵王爷的使者请去了。”
那完颜将军扭头看了看两座金兵,压低声音道:“赵王爷已经聘了众多武林高手了,有西域白驼山的欧阳公子,藏僧灵智上人等人,您老若是去了赵王那里,怕是要遭人嫉妒,我们荣王爷这边可就好多了,那陈灭林也不在王府,他平日都在外面替荣王爷办事。”
裘老头在听见白驼山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正常,等完颜将军说完后,他却没有接话,只默默沉思起来。
听到这里,钱青健基本上可以确定,这老头应该是裘千仞,因为在这么长一段时间里,他基本没有吹过大话,也没有表演过什么绝活。
第十六章 金刚指力
钱青健正猜测间,忽听外面又有蹄声阵阵传来,马匹的数量极多,至少达到了百骑以上,由北向南逐渐接近此处。
不会是来捉拿我的吧?钱青健更加担心了,有铁掌水上漂在屋里坐着,真要是来捉拿自己的,现在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进来,钱青健往门口瞥了一眼,见来人是一个头陀行者,一张脸枯瘦蜡黄,神色凶戾,身后还跟着两名金兵。
“这小镇上的客栈只有你一家么?还有多少客房?”那头陀询问店伙,目光在室内扫视了一圈,看见完颜将军的时候,同时看到了裘千仞,目光一凝,盯着裘千仞看了一个呼吸,才转而看向完颜将军道:“完颜将军这是替荣王爷请了高人来了?”
店伙颠颠地跑到了头陀的身前,刚要回答时,完颜将军哈哈一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才我还在跟裘老前辈说起陈大师呢,结果大师你就来了,这是要出远门?”
“嗯,这次去河南替荣王爷办点事,这位是……”头陀看着裘千仞问道。
“哦,我正要给你们两位介绍,这位是名震江湖的铁掌帮帮主裘千仞,裘老前辈!”完颜将军说完又转向裘千仞道:“这位,就是我刚刚给你提起的陈大师了。”
钱青健心说,原来这一伙也不是完颜洪烈的兵马,只不过听完颜将军的介绍,好像这头陀就是金刚门的陈灭林了,就看这模样就够凶恶,想来功夫该不会低于沙通天。
这边裘千仞面带笑容,主动伸出手来,道:“陈大师,幸会。”只不过语气平淡之极,丝毫也听不出“幸会”的味道。
陈灭林面无表情地伸手与之相握,不咸不淡道:“久仰。”这句话说得很是言不由衷,他刚刚从西域学成下山,来到金国投靠完颜洪熙不足一年,是真的没听说过裘铁掌的赫赫威名。
然而,威名没听见过,威胁倒是听说了,这位裘铁掌即将取代他成为荣王爷身边最有权势的武林人物,所以他的心里还是很不高兴的。
不高兴,就要给这个白胡子老头来个下马威,所以他的手上就用上了大力金刚指,这是能够把金元宝都捏出几分深痕的指力!
这指力是纯粹的佛家外门神功。在当今之世,除了西域金刚门传人之外,就是这门功夫的发源地——武林泰斗少林寺的僧侣,也是极难练成。
“陈大师好功夫!”裘千仞淡淡笑道,另一只手捋起了颌下白须。
陈灭林暗暗惊异,这老头不但没有骨断筋折,而且从他手上传回来的感觉,就像是捏了一块生铁一般,或者干脆说这只手就是生铁铸成的。
果然有门道,陈灭林正打算说两句场面话然后松手,就在他的力道将撤未撤的时候,手里捏着的手掌居然变得烧灼起来,就好像是一只烧红了的铁掌,一股强劲的内力沛然而来!此时他想撤也撤不出去了,铁掌已经变成了铁钳,烧红了的铁钳。
陈灭林心中一凛,催动全身内力到了右手,他这一门神功与少林亦自不同,乃是由外及内练成,一旦大成后,内力同样非比等闲。他心想:“笑话,金刚指玩的就是捏人骨头,岂能被你个糟老头子捏出毛病来?”
裘千仞也是暗自心惊,他已经从八成内力催到了十成,这头陀居然面不改色,这是什么功夫,怎会如此厉害?
真正令裘千仞震惊的不是这人的功夫,而是这人的年龄,这人不到40岁就有如此功力,再过十年,这世上第一高手的名号岂非要落在他的头上?
也不怪裘千仞震惊,只因近百年来少林寺屡遭挫折,更加上如今少室山在金国辖区,寺僧却基本上都是汉人。所以少林寺几近封山闭户,基本上没有僧侣在江湖上走动了。
因此,在这个时代的江湖上,武林人士几乎忘记了,这世间还有少林寺这么一个武学圣地,这么一个名门大派。而且,人们都忘记这个门派了,还能记得这门派里有什么功夫?所以,他也没能想到这是源远流长的少林绝技。更何况陈灭林原本也不是出自嵩山少林。
与此同时,钱青健也在偷眼瞥着握手的两人,只见这两人的脸色逐渐涨红,知道这二位是在较量功夫,他同样禁不住心中震骇,这头陀不过三十几岁,竟似跟裘铁掌不相上下,西域金刚门的大力金刚指、金刚波若掌竟然可以问鼎华山么?
其实,钱青健和裘千仞都想错了,如果真的打起来,论武功,陈灭林还是比裘千仞差得一大截的。但是,陈灭林最擅长的功夫就是捏与被捏,如此握手较技,可以说是金刚门的最强项。
这两人久久相持不下,完颜将军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担心这两人打起来了,将来荣王爷知道后会怪罪他不加劝阻,于是打着哈哈说道:“两位是我家王爷的左膀右臂,都是大金国的栋梁之材,我看大家还是坐下喝一杯,慢慢叙话吧。”
“好功夫!”
“佩服!”
裘千仞和陈灭林各自后退一步,缓缓收力,避免被对方趁机进攻。
角落里钱青健心中更是震撼,根据他的记忆,这裘千仞的一只铁掌,在四个月后的丐帮君山大会之上,可是要捏得杨康哭鼻子,捏得鲁有脚手骨寸断的,居然跟这个头陀平手了。
头陀够厉害!见面躲着走。这是钱青健得出的结论。
那陈灭林却没有坐下喝酒,而是抱拳对裘千仞和完颜将军说道:“原本打算在这个客栈住一夜的,既然两位已经下榻此处了,我就赶往下一处客栈,告辞!”
说罢转身,带着两个金兵离去,此时已是入夜时分,黑暗中一阵人喊马嘶之后,蹄声滚滚地远去了。
裘千仞和完颜将军各自回座,也没有了喝酒的心情和说话的兴致,匆匆吃过饭菜,与完颜将军自去客房休息。
厅里吃饭的金兵们原本也不敢饮酒,自然早已吃饱,此时也纷纷回房歇。
钱青健看了看自己附近的几位食客,这几位早已经是噤若寒蝉的模样,此时也纷纷离开了饭厅。早些时候,他们可不敢穿过众桌席提前回房。在这种场合下,蝼蚁是不敢引人注目的。
眼见整个厅堂只剩下了自己和店伙,钱青健这才起身,跟店伙结了账,牵了黄马,趁着星夜缓缓南行。
跟裘铁掌住一个客栈,就算不遇见倒霉事,没好事却是一定的。
第十七章 夺越女剑
时值二月十六,天有冷月如轮。
冷月清辉,泽被原野,虽不如白昼光亮,却也景物明晰。
钱青健牵马前行,心中颇觉惆怅。
之前战胜侯通海和黄河三鬼的喜悦和自得,已被陈灭林和裘千仞的出现冲得一干二净。
这身武功,可还差得远着呢。裘千仞是什么水平?那是可以跟四绝拼上几百招的存在,而记忆中并不存在的陈灭林,却是更加撼动人心。何时才能跟这种高手比肩呢?
全真武功虽是天下正宗,可是初修者进境平稳,甚至可说是提高缓慢,远不如白驼山一类的功夫易于精进。纵使在后半生可以逐步追赶上来,而且永无止境,但是眼下如何混迹江湖?
想学绝艺,拜师无门啊。
论起当今天下武功,东邪西毒南帝北丐的功夫自然都是顶级的存在,可是学了他们的武功又能如何?
他们的弟子,如同梅超风、欧阳克这样三十出头四十未到的高手,渔樵耕读这类人到中年的强者,充其量也就是武林二流的顶峰。
不说四绝收徒极为苛刻,就算是拜入四绝当中的某人门下,十年之内,也赶超不过他们的成名弟子,又有何用?
此时纵观武林上下,屡获奇遇而又得以武功突飞猛进者,仅郭靖一人而已。然而即便是郭靖这般好命,在两年后的二次华山论剑中,他也不过是屈居四绝之下的水平,功力尚且不及裘铁掌,只能依靠各种高深武技胜出千仞老儿半筹。
至少应该赶超郭靖吧,这是钱青健为自己定下的第一个目标。
前途漫漫,不知变数如何。
去少林寺就一定能偷取《九阳神功》么?虽说记忆中的这座千年古刹,从来就是各种小偷的试炼场所,记忆中的宋元明清,始终有人去少林练习各种偷窃技术。可是话又说回来,偷东西也是需要机缘的,并非是所有小偷都能得手。
想到少林寺,钱青健同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今时今日,《易筋经》在不在寺中呢?记忆中吐蕃国师大轮明王鸠摩智在内力尽失的那一刻,在枯井底污泥处将易筋经托付给段誉了,可是段誉何曾亲手转交给少林的某位高僧?这件事,剧情里没有啊!
假设段誉果真把《易筋经》交回少林,那么这种至高武学典籍,必将被少林重重保护起来,再想偷出来就不可能了。
不管怎么说,总得先去试试才行。至于灵鹫宫和终南古墓以及襄阳剑冢,这些地方都不如少林寺好找,只能待嵩山之行结束,视结果再去考虑。
如此走一夜想一夜,路上又经过了两个镇子,他也没有投宿,因为他看见陈灭林的马队分宿在这两座镇上。
日上三竿之时,钱青健骑着马来到了一座村庄,在村里寻了一个小客店,打算睡上一天,从此昼伏夜出。
店小二接了黄马过去喂饲草料,钱青健径直进入饭厅,却看见这仅有两张饭桌的厅堂里,一张桌子已经坐满了食客,食客共计七人,却都是他认识的。
这七人正是江南六怪和穆念慈!钱青健心中一颤,倒霉!穆念慈也就罢了,这六怪居然跟郭靖走的不是一路。
他看见了江南六怪,江南六怪也看见了他,妙手书生朱聪第一个站了起来,笑呵呵地迎了过来。
钱青健扭头就往门外走,心中苦恼,怎么走到哪都不得安生呢?
朱聪加快了脚步,追出门外,笑道:“黄河四鬼,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堪堪追了个脚前脚后时,钱青健霍然回身,一掌拍出。
朱聪没料到这个连郭靖都打不过的一鬼居然敢先动手,虽然变生仓促,但是他素以手快见长,随即施展了一招分筋错骨手,双手先后搭上钱青健的手臂,用力一抖。
意料之中,这一抖之后就是一拗,钱青健的肘关节就要脱臼,除非他立即曲臂撤招,或者另出一臂来解,不过不论钱如何应对,朱聪自有后招埋伏。
这分筋错骨手乃是朱聪为了对付“黑风双煞”所创,在江湖上已是一等一的狠辣功夫,他的徒弟郭靖已经可以用这门功夫对抗杨康的九阴白骨爪,足可证其威力。
只是这一切都因为一件事而产生了变数,那就是朱聪不知道钱青健的本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不知敌人深浅的情况下,用这一招脱肘擒拿已是冒失举动,何况朱聪还严重轻敌?
折敌关节的前提,是在拿住敌人胳膊的瞬间,让敌臂无法自控,如此才有进一步分筋错骨的机会,可是朱聪这双手一搭一抖,却并未限制住钱青健的手臂前击,“啪”的一声,胸部已经中掌,朱聪踉跄倒退出三四步,险些撞到跟出来的韩小莹身上,胸口隐隐作痛,怒道:“居然敢先跟你朱爷动手!”
江南六怪与黄河帮结有仇恨,见面就打也在情理之中,倒是不必询问为何出手。
只不过朱聪却是想错了,钱青健那一掌却并非是想要伤人,而且也未尽全力,他只是不想被朱聪偷去盘缠而已。在钱青健的记忆里,朱聪此人,一旦笑呵呵地接近他人,不偷是绝无可能的。
此时其余五怪和穆念慈已经站在了朱聪的背后,五怪均是冷着一张脸看向钱青健,心中也均惊讶,虽然这一鬼突然出手,可是老二也不至于吃亏啊!这怎么搞的?居然阴沟里面翻了船。
眼见朱聪吃亏,韩小莹怒气填膺,也不多话,只刷地一声掣出宝剑,进步就是一招“电照长空”,直取钱青健的胸口。
这是越女剑法中极为凌厉狠辣的一招,当初在大漠之中,韩小莹都曾经想用此招在梅超风身上刺个透明窟窿的,只因考虑七怪的整体配合才没有动手。
钱青健虽然没看过越女剑法,但是这越女剑已经不是“三千越甲可吞吴”时代的越女剑了,这种从越国士兵手中流传下来的剑法,到了宋朝已经极为式微,比之全真剑法差了不止一个等级。
此时他见剑尖刺来,更不犹豫,展开空手入白刃抢入圈子,一记“天山飞渡”,左腿踢向韩小莹的胸腹之间。
韩小莹一剑落空,立即脚步后撤,不让钱青健近身踢中要害,剑身横抹,续使一招“白露横江”,以剑刃抹向钱青健的小腿。
长剑横抹之时,与刀法颇为近似,钱青健自然不肯被宝剑斩在腿上,他左腿立即下落踩向韩小莹的双腿之间,右掌往她“臂儒穴”拍去。这一掌出手歪歪斜斜,却将她前后右的去路都封住了,只留下左侧后方斜角一个空隙。
韩小莹要躲他这一拍,只得斜退两步。钱青健立即伸手拿她“巨骨穴”。韩小莹唯有举剑反斩才是连消带打的妙着,钱青健右手回缩,躲过剑锋,再伸出时,两根手指夹着剑身一提,韩小莹握剑不住,竟给他夺了过去。
这一来不仅韩小莹傻了眼,其他五怪也尽皆震惊!这记不清名字的黄河一鬼,使出来的赫然是全真武学!而若要做到空手夺韩小莹的宝剑,怕是只有丘处机马钰那样水准的高手才能做到!
这是怎么回事?
第十八章 伤穆念慈
夺了宝剑,钱青健并不意外,这一招是他从丘处机对阵沙通天时观摩学来,又加上了记忆中老顽童对全真武学的精解感悟而成。
丘处机用这一招去夺沙通天的铁桨自然力有未逮,可是钱青健对上六怪中最弱的韩小莹,就轻松得手了。
诸怪震惊之际,未等发话,钱青健已经双手平托剑身,递向韩小莹面前,道:“我不想与各位结仇……”
“废话少说,看招!”马王神韩宝驹性子最急,抽出腰间金龙鞭,刷的就是一招“风卷云残”,鞭梢卷向钱青健的双臂。
马王神韩宝驹是韩小莹的堂兄,也是七怪结义排行的老三,而江南七怪武功虽然不高,却均是极爱面子之人,此时若让钱青健把宝剑送回,韩小莹一张脸又往哪放?其余五怪也没脸见人了。
钱青健见他鞭势凶狠,已经来不及送还宝剑,右手倒持剑柄,使出一招“白鹤亮翅”,那鞭梢抽在了剑刃上,发出“啪”的一声。
韩宝驹一招未能得手,曲臂抖腕,软鞭回撤,在空中荡起道道残影,随即手臂弹直,旋腕发力,一招“乌龙取水”再次抽击而出,取的是钱青健的下盘。
钱青健一招之后已经扳平了先手,见那软鞭袭他双腿,就势高高跃起向前,在空中走了三步,落下时,一招“白虹经天”横贯而出,宝剑绽放出一道夺目的光芒,刺向韩宝驹的咽喉,这一招已经是全真剑法的杀手了。
这并非是钱青健想要取韩宝驹的性命,而是形势使然,他跃起空中之后,别无他招可选。
韩宝驹哪里想得到这黄河一鬼的全真剑法如此精纯犀利,一时之间竟然不及闪躲,眼看就要毙命当场,旁观几怪尽皆惊呼出声。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当”的一声响亮,旁边一根铁杖砸在了宝剑之上,却是飞天蝙蝠柯镇恶听风辨器,使出“伏魔杖法”来解救三弟之危。
那宝剑是直刺的用力方向,钱青健又是只顾与韩宝驹一人拼斗,猝不及防之下,怎能挡住这旁敲侧击的铁杖一砸?只觉手掌一麻,宝剑脱手飞出,却是飞向了一旁观战的穆念慈的小腹。
穆念慈以及其他几怪距离战场都是很近,他人想要救援已经不及,而柯镇恶刚刚救过人后,又自高身份将铁杖顿回地面。穆念慈本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着了,一时之间不知闪躲。
危急关头,还是朱聪见机最快,他用肩膀撞了穆念慈一下,把穆念慈撞得飞向一边,那宝剑蹭着穆念慈的右腿飞了过去,将穆念慈的裤子划破了一个大口子,已有血光迸现。
众人都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话说,若不是朱聪这一撞,将来神雕大侠杨过能否出世就成了悬念了。
这几下电光石火,兔起鹘落,一系列的变化都在呼吸之间,直到穆念慈被误伤,柯镇恶才来得及说了声:“忒也歹毒!”
而在柯镇恶说话的同时,失去了宝剑的钱青健却依然飞向韩宝驹,就好像是挺着胸膛飞过去给人当靶子一样,韩宝驹怪叫一声,竖起单掌击向钱青健的胸口。
钱青健正愁在空中无法借力变向,见他掌来,立即出掌相对,只听“啵”的一声,钱青健已经借着对掌之势倒翻出去,韩宝驹却被钱青健的掌力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本来就人矮身圆,这一坐下倒也没显得更矮多少。
这边钱青健落地之时又连续两个倒翻,已经到了门口马厩旁边,扯开马缰的活扣,上马就出了院子。
“小贼休逃!”南山樵子南希仁倒曳着熟铜扁担就要去追。韩宝驹也弹身而起,有如一团肉球滚向院门。
“三弟四弟,别追了!”柯镇恶喊住了南希仁和韩宝驹,又道:“江南七怪追杀一个后辈,传出去不好听。”
此时虽然第五怪笑弥陀张阿生已经死于大漠,但是柯镇恶等兄妹说话从来都是以七怪自称,这自是为了周全当初七兄妹的结义之情。
“穆姑娘,你没事吧?”朱聪没有去追钱青健,反倒是关心这个有可能成为徒弟媳妇的少女。
穆念慈单手捂住了大腿,已经有血迹从指缝中溢出,只是她很是坚强地摇头道:“皮外伤,没事。”
朱聪看了韩小莹一眼,道:“七妹,你带着穆姑娘进去涂些金创药。”韩小莹立即上前扶住穆念慈。
穆念慈轻轻拂开韩小莹的手,“不妨事,我自己进去处置就好。”说罢转身进入客房。她跟随义父卖艺江湖多年,跌打损伤金创药本就是经营项目之一。
此时钱青健的马蹄声已经消失在远处,朱聪的目光看向院外,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一鬼叫什么名字?怎么会使用全真剑法?”
韩宝驹气呼呼道:“我只记得他的外号,叫丧门斧,可是,他的武功怎么如此高强了?这人从前都打不过靖儿的!”
“是呀!真是奇怪呢,靖儿也学过全真心法,可是靖儿却不会使全真武功,这丧门斧的功夫,只怕是七子的嫡传。”朱聪接口道。
柯镇恶一顿铁杖,道:“全真教这些牛鼻子收徒弟真是不靠谱,也不看看人品!”
“大哥说的是,那杨康已经顽劣刁滑,认贼作父,全无我宋人气节,这个丧门斧只怕还不如杨康。”全金发附和道。
韩宝驹道:“上次在蒙古给丘处机送信的那个甄志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送信就送信呗,还要欺负靖儿,显摆他全真的正宗武功!”【注】
“就是!全真教真是一个好鸟都没有。”韩小莹被黄河四鬼之一夺取宝剑,到现在脸上还在发烧。
韩宝驹越说越怒:“哼,早知如此,在中都王府大街,我们就不该救他们全真二子。”
“三弟七妹差矣,那马道长的人品还是很好的,正是我辈敬仰之楷模。咱们同为侠义道,岂能见死不救?”朱聪比较客观地评价了一句,算是给全真教正名。
柯镇恶道:“二弟此言极是,全真七子既是为了大宋百姓对抗金国走狗,我们就应该出手帮忙,个人恩怨且放在一边。”
朱聪笑道:“我们都听大哥的,只是有件事很令我费解,那丧门斧为何独自一人行走江湖,却不跟沙通天等人一起?”
众人都想不通此事,也就默不作声,只有韩小莹拍手道:“对呀,真的很奇怪呢。”
韩宝驹看了堂妹一眼,心说我还以为你知道答案呢,口中却说道:“大哥,你看咱们兄弟是不是该抓紧赶路?这丧门斧和靖儿有仇,若是让他们碰了面,靖儿武功不敌,又秉性憨厚,说不得就要吃大亏!”
…………………………………………
注:新版甄志丙就是原版尹志平。虽然笔者很怀念尹志平这个角色,但是既然金老已经改了,我也就跟着改了吧,特此注明。
第十九章 洗心革面
钱青健快马加鞭的逃离了客店,向南奔出数里之后放缓了马速,才稍稍放下心来。
适才这场拼杀,幸好只是轻伤了穆念慈,若是伤了其中一怪,再想跑就没这么容易了。
江南六怪之所以被人称作“怪”,就因为他们的脾气暴戾古怪,心胸狭窄,睚疵必报。
这伙兄妹一生之中,讲理的时候少,不讲理的时候多。虽说总体上可以认为他们是侠义道的人物,但是一旦有了深仇大恨,这些市井豪侠就不会讲究什么一对一的规矩了。
十八年前在嘉兴醉仙楼,丘处机能够以一敌七,与七怪打了个半斤八两,那也是七怪没有从一开始就一拥而上,而是两个两个分批参战的。
而就在三天之前的赵王府中,他们六怪联手之下,朱聪还用分筋错骨手掰断了欧阳克的一根手指。这就说明,六怪齐上的战斗力还是很可观的。
钱青健自讨绝对应付不了六怪的联手攻击,按照实力来推算,他充其量只能够打赢一个柯镇恶和另外一怪的联手,这也仅仅是推测,而若是发生实战,对阵形势瞬息万变,能否达到这个水准还很难说。
又往前走了一段后,钱青健忽然听见身后有马蹄声音,转头看去,只见北方有七匹马奔驰而来,“坏了,这定是六怪他们追来了,否则怎么正好七匹马?”
想到这里,钱青健急忙打马加速,狂奔起来,只是他这一人一马一路之上也没怎么休息,再次狂奔之时,却是无论如何也甩不掉身后的追兵,而且还有越追越近的趋势。
这可怎么办?这一带都是平原,没山没水的,马快就能逃,马慢就挨逮,这是明摆着的事。
正心急如焚时,忽然看见前方又出现了一条向东的岔道,他想都没想,稍稍放缓马速,到了岔路口立即向东驰去。
什么嵩山少林寺,什么九阳神功,也不如先保住小命重要,落在柯大侠的手里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一边策马一边回头,跑出来一段之后,发现后面的追兵停在了岔路口,似是不想往这边追了。他也就再次放缓了马速,黄马累得口吐白沫了。
他爱惜坐骑,跳下马来,扭头看着后面,牵马前行,过不多时,发现路口的七匹马向南去了,这才放下心来。
“他奶奶个熊!”钱青健忍不住骂了出来,这也太憋屈了!走到哪都不安全。还让不让人安静地学个武功了?
最让他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侠义道见他就打,金国的狗腿子还在搜捕他,这真的成了里外不是人了,王处一道长没帮忙说话啊这是!
南下的路已经不安全了,就只好往东走,打听着走到京东西路的地界去,循着郭靖黄蓉的路线走也是一法,此刻算来,不论是郭靖黄蓉,还是杨康的两千骑兵,都应该到了南边了,再走京东西路已经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打定了主意就执行,他昼伏夜出,几天过去,居然没再遇见什么乱子,稍稍安心之下,他恢复了晓行夜宿,每天夜里还能修炼全真内功,不一日,已经到了黄河上泺口渡口,这里是黄河帮的势力范围,钱青健在黄河帮中也属于高层人物,收渡河费的帮众看见了他,立即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过了河。
在享受帮众恭维的同时,他也发现,黄河两岸的老百姓们眼神里的畏惧和厌恶。尤其是那些平头整脸的、甚至是稍有姿色的女子,等候渡河的也不等了,纷纷离去。而那些正在路上走着的,远远看见他后,立即绕道而行或者原路返回。
我有那么万恶么?这得干了多少坏事才能给百姓留下这样的印象啊,若只通过百姓的表现来分析,这都快赶上四大恶人里面的云老四了,色中恶鬼啊!钱青健羞愧难当,决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不能再一条道走到黑了,这么干,也没出息不是。貌似色鬼是成就不了什么绝顶高手的,只有明朝一个血刀老祖是例外,不过人家练的功夫就是那一类的功夫,这个不能比。
过了黄河,他并没有停留,这一日到了曲阜。
眼看天色将晚,就打算寻一家客栈投宿。他沿着青石板路的街道前行,看见前方不远处一座宏伟宅第,院墙较其它构筑为高,红砖碧瓦。
宅第大门前,两座石坛中各竖起一根两丈高的旗杆,杆头黄旗飘飘,上绣四爪金龙,这不是金龙镖局的总舵么,他还记得中都那个老镖头的话。
他只打量了几眼,就从金龙镖局的门口走过,看见前面有个客栈的酒旗招摇,就径自前去投宿。
夜深人静之时,钱青健的房间烛火尽熄,人却没有睡觉,而是坐在床上修炼全真内功,这几天下来,他自觉内力颇有进境,想来或许那蝮蛇宝血还有些残余效力。
照例运转四十九周天后收功,他推开了窗子,开始在脑海里感悟武功招式,这是他每夜睡前的必修课。感悟的方法,是回忆他见过的某个武者施展出来的招法,再以这个武者作为假想敌,来分析用什么招数拆解。
今天他回忆的是欧阳克的一路神驼雪山掌,这路掌法是欧阳克对丘处机时采用,出招阴狠诡异,与中原武学截然不同。
思考了一会儿,他偶有所得,便要试炼一番招式的组合,只是在这家客栈的房间和院落里却不方便,于是他悄悄离开了客栈,来到了城外东南一座小山。
这小山高不过二十丈,坡度极缓,山脚下生有一圈茂密树林,恰恰将下部山坡掩蔽其中,正是演练功夫的好场所。
今夜有下弦月挂在天空,淡淡的月光洒落,大地一片朦胧。山林之中空气清新,沁人肺腑。
钱青健在树林内侧的山坡上练了几遍他刚刚揣摩出来的组合掌法,自觉颇有收获,一时之间竟是不舍这片天然的练武场,就在脑海里回忆彭连虎的武功路数,打算再研究出一套针对彭连虎的最佳方案出来。
在江湖上行走,难免遭遇这些武林高手,与其临阵应变险象环生,总不如提前设计一些针对性的套路出来,可获得石破天惊之效。
这就好像《雪山飞狐》之中胡斐研究苗人凤的“提膝式白鹤亮翅”一样,胡斐是在打斗了无数回合之后,在苗人凤重复使用这一招时才看出了破绽,然后现场定计伏以“夜战八方藏刀式”来破解。
假设在胡斐和苗人凤对打之前,胡斐就已经知道苗人凤在使用这招时肩头耸动的破绽呢?那么胡斐是不是就可以轻松击败“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金面佛?
钱青健觉得应该是可以的。
第二十章 凌波微步
正在回忆研究时,他听见林外有轻微的脚步奔行声音传来,竟是向这树林奔近的。他心头一凛,连忙贴身藏在了一颗大树的旁边,心中奇道:这三更半夜的,怎么还会有人来这里?
不一会儿的工夫,一个白衣女子穿林而入,站在山坡上收住了脚步,回身看向来路的方向。
紧接着一前一后又进来一男一女,见那白衣女子已经停步,这后来的两人也立即收脚,与前者形成了一个对峙的态势。
钱青健从树后窥去,只见男的五短身材,女的一身黑色缁衣,头上带了一顶帽子,竟是一个尼姑。
他藏身的位置,距离这三人有七八丈的距离,在这种距离下侧面看去,却是看不清楚对峙三人的容貌。
只听那白衣女子说道:“你二位如此追赶,所为何事?”
那五短身材的男子说道:“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从金龙镖局的密室里拿走了什么,我们就是为这件东西而来。”
那女尼接道:“你把东西留下,我们自然不会再追你。”
这三人一问两答,听声音都很年轻,尤其是那白衣女子,声音有如黄莺出谷、百灵轻鸣。躲在树后的钱青健禁不住心潮澎湃,这声音如此妩媚宛转,不知这女子长相如何,想来定是一等一的美女。
一时之间,好逑之欲悄然滋生,都不去关心这三人说的金龙镖局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只听那白衣女子呵呵冷笑道:“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拿到,你们二位定然不信……”
“这不是废话么,少罗嗦,看招!”那矮个子青年一个虎跳,到了白衣女子的身前,抬手就抓向女子的肩头。却不料白衣女子的身体瞬间消失,男子惊骇之下,立即前冲一大步,后背已经被掌缘扫过,火辣辣地疼痛。
男子急忙转身回来,双手成爪护住要害,却见白衣女子站在三步之外,气定神闲说道:“你这虎爪手练得还不到家,好好的大理国权贵不做,跑到江湖来送死么?”
男子再次后退两步,颤声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来历?”
白衣女子笑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姓华,我更知道你打不过我,这就足够了。”
未等矮个男子做出反应,一声冷哼传来,“装神弄鬼!”那女尼双手一拢,从袍袖中取出两件物事,左手一只小锥,右手一只小锤,以小锥对准了白衣女子,小锤轻敲锥柄,只听嗤的一声破空尖啸,黑夜中也看不见有什么暗器飞过,而那白衣女子却已经横移了两尺,有如在冰上滑行一般,似是毫发无伤。
但听白衣女子不屑说道:“别费事了,你这天王补心针固然精巧,可是终究着了痕迹,对敌时对手只需明白你这锥锤的用途,就已经失了突如其来之效,青城派的‘袖里乾坤’才是不露痕迹的暗器手法,可惜他们传子不传徒,你的祖先褚保昆终究没能学来。”
黑衣女尼闻言大惊,道:“你究竟是人是鬼?怎么什么都知道?”
白衣女子却不回答她的问话,自顾自地问道:“蓬莱派传到你这里就断了传承了吗?嗯,你既然出家为尼,想来我也是多此一问。”
这女子高深莫测,令女尼和那矮个青年深深畏惧,均已不敢上前动手。
大树后面的钱青健却比这女尼和矮个青年更加震惊。白衣女子这几句话让他想起了《天龙八部》之中的王语嫣!
天下武功,不论何门何派的弟子,只需被王语嫣看上一招半式,甚至只需看见半招乃至一个姿势,就能说出这弟子的出身来历,这就是王语嫣的招牌啊!
王语嫣还活着呢?距今一百三十年前乔峰死时,王语嫣不过20岁左右,如果现在王语嫣还活着,岂不是有150岁高龄?这不可能!
除此之外,更令钱青健震惊的是,王语嫣应该是不会武功的,而此刻林中山坡上的白衣女子,不仅能够以掌法反击矮个青年,而且,她那行云流水、变幻莫测的闪避步法,难道竟是传说中的“凌波微步”么?
这个场面,实在是太震撼了。或许那矮个子青年与黑衣女尼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钱青健知道啊,如果这女子不是王语嫣本人,那么就该是王语嫣和慕容复的后人了,那么,这白衣女子就应该懂得“斗转星移”,更会懂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此时白衣女子又说话了:“现在,你们二位还想问我拿没拿到那东西吗?”
女尼和矮个青年齐齐躬身行礼道:“晚辈不敢。”
白衣女尼轻轻点头:“嗯,这还差不多,报上你们的名字来。”
“在下华戊己。”
“在下在家时叫做褚盛茵,落发后法号‘圣因’。”
听到这里钱青健又是心头一动,难道这个尼姑圣因,就是三十多年后给郭襄过生日的那位绝户手圣因师太?
这是绝对的武林秘辛!这一夜所见所闻,脑子里的记忆中都没有啊。这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当今武林的东邪西毒他们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只听白衣女子又道:“其实,我也无需瞒你们,那东西我也没找到,至于你们,不用问我也知道,你们也是没找到的。否则你们不会拼命来追我了。”
“是是是……“圣因和华戊己连声称是。
白衣女子续道:“其实这件事很容易证明,你们只需继续观察那金龙镖局,只要他们一天不停止收集方鼎,就说明他们也没找到那件东西。”
圣因和华戊己再次称是。
对于白衣女子的这个判断,大树后面的钱青健却很不认可,心说那可未必,我若是金龙镖局的丁总镖头,就是收集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也会继续收集下去,给外界一个我没收到目标物的假想。
想到这里,钱青健忽然想到,听这白衣女子和两人的对话,这丁总镖头收集的鼎定非凡物啊!否则这大半夜的,也不会引来这三个人的觊觎和偷窃。那鼎会是什么用途呢?嗯,总镖头姓丁,难道他是丁春秋的后人?而他正在满世界收集的,竟会是神木王鼎么?
神木王鼎,是《天龙八部》中星宿三宝之一,是用于修炼《化功**》的必备辅助用具。
根据钱青健脑海中的记忆,这神木王鼎早在一百三十年前的时候,被阿紫遗失在辽国的南院大王府了,而遗失的当时,南院大王府大火熊熊。
第二一章 绝世佳人
丁春秋的后人寻找神木王鼎,是天经地义般的合理。
可是这白衣女子寻找神木王鼎做什么?
这白衣女子难道还兼修毒功么?会凌波微步、还有可能会斗转星移的人,同时还要修炼化功**?这也太颠覆故事情节了!如果她不是为了修炼化功**,那么,难道是为了阻止丁老怪的后人练此阴毒邪功?这个理由倒是有些高大上的。
若是以这个高大上的理由来解释,圣因尼姑和华戊己的行为也就合乎情理了。
只是,为何只有区区三个人知道此事?丁春秋的后人堂而皇之地在老家曲阜开了镖局,这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为代表的南宋武林,就都被蒙在鼓里么?
钱青健一脑袋的疑问,无法得到求证。这突然出现的剧情,绞碎了他无数的脑细胞。
只听那白衣女子又说道:“你们两个是怎么知道丁逸仙的秘密的?”
这丁逸仙,应该就是丁总镖头了,钱青健如是猜测。
“这个……牵扯到我们门派,还请前辈恕在下不敢奉告。泄露了此事,我二人就活不成了。”华戊己说道。
圣因尼姑紧跟着补充道:“他的家小也会受到诛连。”
白与女子冷哼道:“这么说,你们的门派也是不能透露的了?”
二人齐声应道:“正是。”
白衣女子沉默了片刻,才道:“也罢。你们两位各有所长,但是功夫还练得不到家,圣因你当然没有学全青字九打、城字十八破,华戊己你的虎爪手应该也少了三路,何不脱离你们的门派,从此跟我行走江湖,我会帮助你们补全你们的武功传承,将来两位必会在武林中大放异彩。”
听到此处,圣因和华戊己都跪倒在地,圣因抢先道:“多谢前辈抬爱,只是我俩真的不敢背离门派,还请前辈原谅则个。”
白衣女子怒声道:“你们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们么?”
华戊己哀声道:“当然怕了,可是……我宁可现在就死于前辈的手下!”
白衣女子似已暴怒,喝道:“滚!快滚!别再让我看见你们两个。”
圣因和华戊己连忙起身,惶惶逃出了山林。
林中白衣女子伫立良久,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偏生这两人一近一远,令我奈何不得。”
树后的钱青健心中一凛,暗想:“这是说给我听的么?难道我藏身此处,已被她发现?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不会主动现身的。”
武林之中窥人**,乃是极其忌讳的事情,一旦被人察觉,基本上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虽然很想一亲芳泽,娶得美女兼又习得神功,却不能在这个场合下现身搭讪。
那白衣女子说了这句之后,也就穿林而出了,钱青健待她稍稍走远,才移步到树林外层察看她的去向,却见这女子是向南走去。
原来刚才她果真是自言自语。可是她自语的内容却很不合理,懂得凌波微步又懂武功,怎会奈何不得那圣因和华戊己?
带着这些猜疑,钱青健回到了客栈,躺在了床上,却是再也难以入眠。
丁逸仙正在收集寻觅的,还有白衣女子等人想要偷盗的,应该就是神木王鼎了,可是这东西不练毒功邪功就毫无用处,钱青健对此并无兴趣。
让钱青健辗转反侧的是那名白衣女子,这是多好的老婆人选啊!那女子如果一直徒步南下,那么他骑着马就能够从后面赶上。可是,在赶上之后,该如何搭讪呢?
脑子里倒是存有段誉初见王语嫣的言行举止,可是这种出场似乎效果极差,不值得效仿;郭靖与黄蓉的初见就更不用说了,郭靖傻的跟狍子似的。黄蓉看得上,那白衣女子绝对看不上。
再回味杨过见小龙女,张无忌见赵敏,令狐冲见任盈盈,石破天见阿绣,狄云见水笙,韦小宝见各色美女……脑子里的无数个男主和美女的相识场景轮番呈现,竟是没有一个可以拿来照搬的!
苦恼啊!
从前他身在黄河帮为恶百姓之时,这还叫个事儿么?看中了哪家民女,直接抢回来霸王硬上弓就是了。而若是遇见武林女子渡河,蒙汗药迷香加凿船底,同样是手到擒来。何至于如此烦恼?
当好人,难啊!
这一夜,他苦思无计,就连日前那改邪归正的决心,都已经开始动摇了。
鸡鸣五鼓之时,他索性从床上爬起,既然睡不着,还不如早早出发呢。虽然始终想不出办法来,但若是迟迟不去追赶,一旦那女子走了个踪影不见,这些思量岂非都是空想?
黎明前的黑暗里,钱青健不敢催马太快,只任由黄马以中速慢跑。
一个半时辰之后,旭日东升,照亮了道路两旁的破壁残垣。
这是南宋前相韩侂胄开禧北伐遗留的后遗症,从开禧元年到开禧三年之间,齐鲁大地的主权数度易手,被宋金双方拉锯蹂躏,百姓们无法生存,除了逃难迁徙的,余下的也被溃兵屠戮殆尽。后来史弥远与金国签署《嘉定和议》之后,金章宗虽然多次下旨令百姓回迁,却未能取得多大的成效。只有少部分迫于无地可种的农民回来开垦。【注】
老百姓是真的怕了,这打了和、和了再打的,没个准头,谁敢带着一家老小在这种随时可能变作战场的土地上扎根生存?辛稼轩的那首词说得没错,“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而对于这个年代齐鲁大地的老百姓来说,是“和,百姓苦,战,百姓苦”,也可以说是“宋,百姓苦,金,百姓苦。”
一条直通南方的马路鲜有行人,天色既亮,钱青健就加快了速度。奔行了没有多久,他就看见了晨光下那道婀娜靓丽的身影。他的心顿时悸动起来,血液奔涌上头,果然追上了。
黄马稍稍减速,向那道身影追近,八百步,五百步,二百步,一百步,随着那道身影越来越清晰,钱青健的心开始收紧,追上的结果会是什么呢?他不知道,却不能不追。
只剩下二十步了,明媚的晨曦,给婀娜的白衣和乌黑的秀发镀上了一层金圈,金圈里,白衣的腰臀处扶风摆柳,步步生姿。
一阵晨风吹来,吹起了那如瀑秀发,秀发飘逸中,女子顺势转回头来,露出一张美到了极致的脸,眉似春黛,眼如秋水,秋水含烟,凝注在钱青健的脸上,看得钱青健脑中一片空白,准备好的无数台词瞬间忘却一空。
而绝色女子却嫣然一笑,露出瓠犀玉齿,道:“这位少侠,相逢即是有缘,何不下马一叙?”
听了这句话,钱青健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张了张嘴,想说声是,却说不出声音,几乎是一头栽下马来。
……………………………………………
注:金庸先生原著中,金国皇帝和皇子的构设,与史实不符。
在本书之中,关于金国的事情,金庸先生原著中提到的,本书以原著为准。金庸先生未提到的,而本书出现的,则以史实为准。
第二二章 只是邮差
她叫我少侠!
这是一个多么光荣的称呼!
最重要的,最震撼人心的,不是这个称呼的光荣,而是这个称呼是从一个绝世美女的口中说出来的!
什么叫做绝世美女?
在那天清晨,在中都赵王府门外的大街上,钱青健曾经看见过身着女装的黄蓉。黄蓉就是这个世界上首屈一指的美女。
用记忆中的比较即可知道,欧阳克的二十四名美姬环肥燕瘦,其颜值超越了帝王的后宫。而黄蓉之美,则是令欧阳克的二十四名姬妾变为粪土。欧阳克舍弃一切去追求黄蓉,甚至明知道黄蓉屡次要取他性命,却依然契而不舍。欧阳克并非情圣,这只能说明黄蓉之美。
而眼前这个美女,居然是超越了黄蓉的!如果说,从容貌上来比较,她与黄蓉不分上下,那么从身材上来欣赏,她就比黄蓉成熟多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比黄蓉更美的女人?钱青健的脑中只有空白。
绝世美女笑靥如花,继续说道:“我叫卓千悦,请问少侠尊姓大名,是何门派?”
钱青健这才反应过来,心说,既然是少侠,当然得是名门正派啊,当即拱手道:“原来是卓女侠,幸会!在下全真教下,钱青健。”
卓千悦巧笑嫣然,道:“千悦素闻全真教乃当今武林第一教派,三代门徒行侠仗义于大江南北,只是这第三代弟子都是志字辈,不知钱少侠这名字为何无‘志’?师从哪位道长?还有少侠这身衣服……”
钱青健顿时有些懵圈,他本以为王语嫣家里的书本有着历史的局限性,却不料这卓千悦不仅熟知百年以前天下门派的武功以及掌故,就连三十六年前重阳真人创立的全真教也了若指掌,这可真够与时俱进的。
当下他只好说道:“卓女侠有所不知,在下乃是俗家弟子,不穿道袍。至于这辈份嘛,这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呃,在下乃是全真教第四代弟子,这第四代弟子是‘清’字辈,本人师从赵志敬。”
记忆中全真三代弟子里面,只有赵志敬年龄最长,没办法之下,也只能让这未来投降蒙古的汉奸做一回便宜师傅。若说成甄志丙、崔志方、王志坛、李志常等人,只凭年龄就蒙混不过去。好在赵志敬恰好是王处一的弟子,而王处一曾经蒙他赠药解危,倒也算得上渊源甚深。
果然卓千悦说道:“哦,原来是玉阳真人门下,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卓女侠太客气了。”钱青健心说这卓千悦果然博闻强记,只是她为什么会姓卓呢?应该姓王或者是姓慕容才对得上号不是。
牵着马与卓千悦并肩前行,晨风从卓千悦那边吹来,裹挟着阵阵芳香,如兰似麝,令他无比陶醉。卓千悦的主动令他喜出望外,他甚至悄悄松开马缰拧了自己大腿一把,嗯,很疼,不是做梦。
难怪记忆中那些主角们初见美女都不会表白什么,合着这个世界上的美女都是倒贴型的。他倒也不至于就此认为卓千悦对他一见钟情,但是既然美女主动结交,这总是一个梦幻型的开局。
虽然为了获得更好的发展而撒了一个大谎,但是这卓千悦既然不在记忆之中,就说明她跟当今武林的活跃人物没有什么交集,所以也不必担心被她识破。
这卓千悦可比王语嫣容易接触多了,现在面临的,就是怎样增进感情的问题了。只不过这个问题却是太伤脑筋,钱青健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很好的切入点。
除了同生死共患难之外,想要跟异性增进感情,无非有两种方式,一是投其所好,二是送其所要。
先说送其所要,钱青健很清楚卓千悦想要神木王鼎,可是他也无法确定神木王鼎在南院大王府火灾之后是否会烧毁。
按道理来说,神木王鼎是燃烧香料的物事,应该不会被大火烧坏,而且这东西又不会被阿紫放置在房梁屋顶等高处,最多也就是被灰烬埋在地上。
记忆中的辽国南院大王府,火灾之后必然会经过重建,而这座府邸的位置就在如今的金国中都北京,只是暂时无法判断这座府邸如今产权谁属,相信通过打听也能打听出来。但是就算能够打听出来,也无法保证神木王鼎还在这座府邸之中,所以此事不可贸然提起。
再者,这个话题如非卓千悦首先提到,他也不能主动提起,如果那样,就会被卓千悦怀疑他是跟踪而来了。
除此之外,他还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得出手,能博卓千悦一笑。
那就只能投其所好了。记忆里段誉初见王语嫣时,就大谈特谈他见过的各家武功,成功地引起了王语嫣的兴趣,从而跟他说了很多武功方面的事情。
既然这卓千悦和王语嫣有共同的爱好,喜欢记忆天下各派武功,那就从各派武功开始谈起,这话题一定是她感兴趣的。
只是还没等到他主动开口,卓千悦却又先发出了询问:“钱少侠这一路风尘仆仆,是要去哪里呢?”
“在下本欲前往嵩山办些琐事。”
钱青健这句回答,用了“本欲”两字,意思是说,既然见到了卓女侠这般绝世佳人,这“本欲”去的嵩山,倒是去也可,不去也可了。
事实上钱青健就是这么想的,如果能跟卓千悦喜结连理,还怕没武功可学么?
只是卓千悦紧接着说的一句话却出乎他的意料:“这可真巧,千悦正愁有一件事分身乏术,不知钱少侠能否施以援手?”
帮助美女做事,义不容辞啊!钱青健立即拍着胸脯说道:“急人所急,正是吾辈侠义道分内之事,卓女侠有什么事情但请吩咐,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定不负卓女侠所托!”
他就差说万死不辞了。
卓千悦扭头看着钱青健展露笑容,有如春花初绽:“哦,那我先谢谢钱少侠了,河南南阳有一个门派叫做伏牛派,不知钱少侠是否听说过?”
钱青健一愣,心想:伏牛派?那不是百余年前被慕容博杀害了掌门柯百岁的门派么?难道这卓千悦是想让我去斩草除根?看来这卓千悦的确是慕容复的后代了。
只是刚才他胸脯已经拍了,此时却不能犹豫,只能撒谎道:“这个门派我倒是没听说过。”
“嗯,伏牛派也不是什么武林大派,而且最近百年以来人才凋零,你没听说过也是正常……”说到此处,卓千悦遥指前方路边一片屋舍道:“待会到前方集镇之上,我会给你画一幅地图,你只需按图索骥,寻到伏牛派,交给掌门人一封信即可。”
钱青健终于明白了,怪不得卓千悦会主动跟他说话,原来她这是急聘邮差一名。
第二三章 自作多情
这也太巧了点,若非我告诉她要去嵩山,她是否会派我去送这封信呢?钱青健心中嘀咕,却听卓千悦说道:“你一定会觉得很巧,对吧?其实,我有很多封信要送的,只是没人肯为我帮忙。”
绝世美女表示有难事在身时,总会显得楚楚可怜。钱青健顿时心中自责起来,怎么能一上来就想双宿双飞呢?总得先打打基础才是。为美女多跑些腿,多办些事,时间长了,感情自然增加嘛。
于是钱青健再次把胸脯一拍,慷慨道:“我就愿意为你帮忙!”
“多谢你了!钱少侠。”卓千悦一口一个少侠喊着,钱青健觉得身上骨头都轻了几斤。
正想再说两句谦虚的话时,从前面镇子中走出来十几名金兵,金兵后面还用绳子拴着几个妇女。
在这个时代里,在这种地区,这样的情景是常有的事。这事若是搁在从前,钱青健根本就不会理睬,只作没看见就是了。其实这种事他也没少干过,只是他不像云中鹤那样喜欢先奸后杀,他一般不取女人的性命。
但是如今不同了,如今他迷途知返了,浪子回头了,更何况,他已经被绝世美女称为“少侠”了,这少侠就得做出少侠的事情才行!
这真是天助我也,正愁没机会展示“少侠”的风采呢,这些金兵就给送枕头来了。他大喝一声,“放开那些女人。”从马鞍上摘下斧子就冲了上去。
金兵们都愣了,这地方乃是大金国的地盘,多年以前的抗金势力已经被剿灭了。此时武林人物都藏在深山老林自扫门前雪,最牛不过少林寺的和尚们,都老老实实的不敢下山。眼前这青年莫不是疯了,竟敢跟军队做对。
只是钱青健却不会给这些金兵思考的机会,施展出师门绝学丧门斧法,砍瓜切菜一般,转眼间就劈了两人。趁着金兵倒下的机会,他还偷眼看了卓千悦一下,只见卓千悦笑吟吟地看着他动手,却没有参战的意思。
余下金兵大怒,纷纷手持刀矛一涌而上,围住了钱青健砍杀,这些金兵都只会战阵拼杀之技,却不懂闪展腾挪之功,所使力道方面,也都是蛮力膂力,并无一人懂得内功。
这样的兵士,如果成百上千,自然可以将钱青健碾压为肉酱,但是区区十几个,却无法跟武林人物抗衡了。只片刻的功夫,就又被钱青健砍倒了六个。余下五人见钱青健凶猛,已是心胆俱丧,当即四散奔逃。
“奶奶个熊,别跑!”钱青健提斧疾追,使出了金雁功中的奔行术,速度自然远超金兵,不多时就给他追上了一个,一斧子砍断了脖子。
再回身欲追那四个金兵之时,却见已经有两个即将跑进镇子里,此刻就是骑马追击怕也是难以将三个方向的四名金兵全部杀死。如果出现漏网之鱼,再报讯引来大批的金兵,事情就棘手了。
就在他准备去骑马时,卓千悦出手了,她展开了神妙莫测的步法,当真是凌波飘渺、罗袜生尘,瞻之在左,忽焉在右,钱青健看得目眩神迷,却是无法记忆偷学。又见卓千悦追上金兵后,掌劈指戳,招数凌厉,三两下就放倒一名金兵,然后再去追逐下一个。
看着美女的武功招式,钱青健忽然有些疑惑,这美女的拳掌功夫,看上去丝毫不比欧阳克和丘处机更高,这不应该啊!会凌波微步的人,就算不会六脉神剑,总该会个斗转星移什么的吧?
不消片刻,四名逃跑的金兵已经被她打倒在地,但似是未取性命。
带着疑惑,钱青健走到那一串妇女身边,把拴着她们的绳子解了,询问究竟,那些妇女说最近金兵南下攻击宋朝吃了败仗,总有些溃兵逃回来,肆虐老百姓泄愤。
在妇女们的感谢声中,钱青健怒了:“奶奶个熊,这种地方,女人能生存吗?嗯?你们是故意在这里等受虐的是吧,我是不是不该救你们?”
他怒的不是金兵的残暴,也不是百姓妇女的愚昧,他怒的是,老子都改邪归正了,怎么还有妇女在受凌辱呢?
妇女们不敢跟这位一脸杀气的青年多说,见钱青健挥手,才胆战心惊地跑回了镇子。这时卓千悦也走回到钱青健的身边,悠然道:“钱少侠这一路丧门斧,似乎不是全真武功啊,不过你这轻功倒是玄门正宗的路子。”
钱青健脸上发烧,讪讪道:“我是带艺投师,这点轻功也不值一哂,倒是卓女侠轻功实在神奇,令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不知卓女侠能否传授……”
“这可不行!”卓千悦打断了钱青健的幻想:“我这套步法,是祖传的功夫,根据祖训,将来只能传给我的……后代。”说到这里,卓千悦的脸上染了些羞涩的红晕。
钱青健未免有些失望,她连凌波微步的名字都不肯泄露,自己想要获得传授,未免是痴人说梦了,原本还打算套上一段时间的近乎,然后拜这绝世美女为师呢,看来这拜师是不用想了。
卓千悦似是知道钱青健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说道:“你也不必失望,只要你跟随我,帮我做好几件事,我就会传给你一套‘开山斧法’,那是大理古家的家传绝学,怎么样?”
钱青健挺胸道:“就是不传给我武功,我也会尽心尽力地替卓女侠办事的。”
他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有些凉了,这“开山斧法”,无非是段正淳的家将古笃诚的那一路板斧招法,连云中鹤都打不过的功夫,教这个给我,打发叫花子么?
这一刻,他想起了昨夜卓千悦招收圣因和华戊己的事情,原来这卓千悦是在招募手下。由此看来,今天路上相逢的时候,却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卓千悦自然不知道钱青健心里的小算盘,她点头表示满意,一边与钱青健走向镇子,一边问道:“你对金兵仇恨很深么?刚才若不是担心他们几个去报信,这种事我真的不想管。”
钱青健大奇,原来这卓女侠并不是侠客啊,看来自己刚才是多管闲事了,嘴上却只好说道:“我倒不是对金兵有什么仇恨,我就是见不得这些凌辱妇女的人。真的论起来,我对宋兵反而更仇恨一些。”
卓千悦奇道:“你身为宋人,怎么会憎恨宋兵呢?”
钱青健恨恨地说道:“我两岁时,宋朝开禧北伐,在宋军战败时,我父母就被溃逃的宋兵给杀了。住在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宋朝军队把他们当成金民,金**队把他们当作宋民,怎么样都没好下场。”
第二四章 北冥神功
卓千悦露出恻隐之色,道:“想不到你的身世也如此孤苦,我也是五岁的时候父亲被杀,如今仇人不知所踪,我想报仇都找不到人。”
听了美女这话,钱青健不禁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他看着卓千悦的一双美目,很想说一句“若是你找到了仇人,我就帮你杀了他。”却终于没有开口。
邮差是没资格说这种话的。况且,能杀掉她父亲的人,武功定是极高,自己这点微末功夫,还是不要夸海口了。
两人正打算进入小镇,北面路上驰过来两匹快马,这两骑乘客远远地看见了路上的金兵尸体,却并未减速,其中一人大声说道:“那女子看起来身段不错,咱们把她抓回去给师父采阴补阳。”
“好啊!师父定会奖赏咱们!”另一人立即赞同。
说话间,两匹马就奔到了钱卓二人的身前,其中一人看了一眼钱青健,立即惊咦道:“原来这小子在这里!抓!”
两个人立即跳下马,也不顾美女在畔了,摩拳擦掌地向钱青健走来。
钱青健原本不认识这俩人,但是从打扮上来看,与梁子翁手下的药童一般无二,想来是梁子翁的弟子了。这还有什么说的,必须杀人灭口,否则就会露了行藏。钱青健板斧一扬,准备来个先下手为强。
“不许伤他们性命!别用斧子。”
这话出自卓千悦之口,钱青健听得一愣,却见卓千悦已经抢先与其中一人斗在了一起。
虽然不知道卓千悦目的何在,只是美女发话,岂能不遵,他当即扔掉斧子,使了一招“紫电穿云”,劈向对面之人的左颊。这是全真掌法中的上乘招数,最终掌缘会斩在敌人右颈之中。
那梁子翁的弟子不识此招,曲臂于左侧招架,果然中招,险些被这一掌斩得闭过气去。
这还是钱青健手下留情,他若是这一掌用上全力,真的就能将对手劈死当场。蝮蛇宝血的效果不是说着玩的。
梁子翁的弟子却不知道已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右颈疼痛之下,使出师门传授的擒拿手与钱青健对攻。
钱青健使了一招“退马势”,既然不能打伤对方,就不能处于对方的攻击范围之下,他忙里偷闲看了卓千悦那边一眼,却看见了令他惊异的一幕。
另一名梁子翁的弟子,蹲着马步,单掌五指箕张,抓在了卓千悦的胸器之间,却似乎是被白衣下面的那一道深沟给夹住了一般,居然不松手了!脸上都是惶急之色,似乎遭遇了什么极为惊恐之事一般。
钱青健疑惑万分,这特么多好的事啊!怎么还这副表情呢?他步步后退,随手应付对面弟子的擒拿手,再看卓千悦时,却见卓千悦笑吟吟地任由那只大手按在胸脯上,这特么被摸得很爽吗?愿意被摸你早说啊!本少侠也是有手好闲的。
钱青健游刃有余,随手拍磕格挡对手的招式,眼睛却始终看着卓千悦那边,只十几个呼吸之后,那袭胸男子软软地瘫了下去,钱青健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禁不住心头巨震,这是特么的“北冥神功”!
他尤为注意那男子手掌脱落时的位置,大拇指是从卓千悦的膻中穴落下的,这说明刚才的一抓,几乎抓住了一整个妙乳,不过这一抓的代价也够高的,应该是全身的内力没了。
卓千悦扭过头来,看着钱青健笑道:“你退下,这个交给我。”
钱青健依言退下,在旁边仔细观察,这时与他对敌的那名弟子才发现同伴已经瘫倒,忙问了声怎么了,那瘫倒之人有气无力地提醒道:“别抓她的奶*子。”
“什么意思?”这问话的弟子显然没弄明白,卓千悦却已经开始发招,不再给他多问多说的机会。
钱青健注意到,卓千悦胸前空门大开,竟像是任由对手来攻击一样,此时他更无疑问,这卓千悦练得就是北冥神功无疑了,而且是秉承了段誉那一脉的北冥神功!
记忆里段誉的北冥神功,只练了手太阴肺经和任脉,其他经脉一概没练,而段誉若要吸人内力,只能通过大拇指上的少商穴和胸口正中的膻中穴来实现。事实上段誉的内力多半都是被人攻击他膻中穴时,硬生生送给他的,而另外一少部分,则是用少商穴与他人的输出部位相对时,无意中吸来。
少商穴在大拇指的末节边缘,用这个穴道来输出六脉神剑的少商剑是可以的,但若是想用这个穴道去主动吸他人的内力,还真的就不是很容易。原因是没有合适的武功招式与之相配!而且这还需要对手的无意配合,能够成功的概率低得离谱。
这样一想,钱青健也就明白了。这卓千悦明显没有练过其它内功,只练过这一路北冥神功,而以她目前的武功水准,碰见很高的高手是不敢去吸对手的内力的。
这个判断,令钱青健想通了一些疑问,为何卓千悦懒得对刚才那些金兵动手,只因为那些金兵是没有内力的。而昨晚在曲阜东南山坡上,卓千悦为何不吸华戊己的内力?因为她若要吸华戊己的内力,就无法躲避圣因的天王补心针!所以最后她才会自言自语地说一句“偏偏这两人一近一远,我又奈何不得。”
即便是眼前,若是没有他钱少侠牵制一名敌人,卓千悦也是不能吸取他们的内力的,除非她将这两人引到一个狭小空间之中,像是在万劫谷地道里那样,然后让敌人串起了糖葫芦一起被吸。
段誉的这种残缺不全的北冥神功,想要吸人内力并不容易,而且,这卓千悦一辈子得让人袭胸多少次啊?这……这也太有损美女的冰清玉洁了!虽然比未来古墓龙姑娘的遭遇稍稍好些,可是不论是谁,做了卓千悦的老公也会不舒服不是?
这时场上的打斗已经进入了卓千悦的设计,那弟子眼见卓千悦敞开怀抱,终于忍不住抓了上去,然后就被卓千悦的胸器粘在了当场。
卓千悦的胸器,恐怕是这古往今来唯一的一对真正的胸器了!
不消多时,这名弟子又已瘫软,卓千悦并指如戟,点了他的死穴。
钱青健暗暗点头,这是应该的,袭胸过后必须处死,想那未来奸污小龙女的甄志丙,也是必须死的,否则天理难容。
眼见卓千悦又要杀掉之前的那个弟子,钱青健急忙拦阻:“等等,容我审他一审。”卓千悦点头同意,钱青健揪住那活着的弟子衣领问道:“你们师父梁老怪走得哪条路?在现在这条路上有你们几个同门?”
第二五章 拍飞郭靖
剩下的梁子翁的弟子功力尽失,浑身无力,眼见同伴死于这个绝色美女的掌下,已是吓得身如筛糠,见钱青健盘问,不敢有丝毫隐瞒,交代了一个仔细。
原来,此时梁子翁尚未离开中都,他和灵智上人、欧阳克、沙通天、彭连虎等人,都是要追随在赵王完颜洪烈身边的。
虽然完颜洪烈也要南下,却因公事迟滞了数天,梁子翁心急追查喝宝血者的下落,就提前派出十几名弟子来探查,每条南下的路上都有分派,轮番搜寻,往返联络。
钱青健问明白之后,就去找了一个被卓千悦点倒的金兵,扒了头盔和皮甲穿在了身上,回头看时,刚刚审问过的梁老怪的弟子又已被卓千悦杀了。
卓千悦知道钱青健穿金兵号衣的意思,也不多问,与他一同到了镇上,寻了笔墨画图写信。
钱青健见卓千悦写信也不回避他,那信的内容极其简明,只写着“五月十五,姑苏参合庄聚齐。”他心想,这卓千悦果然跟姑苏慕容脱不开关系,只是既然她不多说,自己也不好多问。
卓千悦将书信和南阳伏牛派的地图交给了钱青健,只说了句:“一路顺风。”再无之前的笑脸。
钱青健觉得,她大概是认为,她给予一个邮差的笑脸已经够多了。
“一路顺风”的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别在这里耽搁了,赶紧走。
所以钱青健只好赶紧走。骑上黄马,一溜烟地驰出了镇子。
钱青健的心情很矛盾。他既希望能够常伴卓千悦的身边,又对卓千悦颇有畏惧,同时他又对卓千悦的练功方式有些厌恶。
留在绝世美女的身边,哪怕只是说话聊天,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享受。见到如此美女,还能把持克制的,只怕当世只有郭靖才能做到。
然而钱青健更加畏惧。他甚至有些庆幸和后怕,最初在路上追及卓千悦的时候,如果他不知道卓千悦的高深莫测,如果他如同改过之前一般见色起意,那么他多半也会去抓摸那诱人的胸器,然后绝对难逃被吸干内力再被杀死的命运。
此时他已经能够确定,卓千悦不会看上他这个“少侠”,癞蛤蟆也不用去想天鹅肉了,但是他难免要想一想,如果有一天,他的武功变强了,如果卓千悦愿意做他的妻子,那么他能否接受一个常常“胸怀坦荡”的女人?答案似乎是不易接受。
一边策马南行,钱青健一边想着卓千悦的事情。
在发现了卓千悦身具北冥神功的同时,他也判断出她的内力并不深厚,想来算上梁子翁的这两名徒弟,她总共也没吸过几个人的内力。
根据记忆,他知道,在修习北冥神功之前,是不能修炼其他种类的内功的。
由此看来,卓千悦出道未久。同时也可以想见,她在出道前,只是遍阅了天下武功的典籍,却不能修炼某种内力。
但是她的未来发展却是非常恐怖的,如果说男人练了残本北冥神功,一生之中尚且需要各种机缘巧合才能吸到足够的内力,那么卓千悦这个女人想要吸取内力,简直是容易了百倍。
这世上好色之徒多如过江之鲫,她只需敞开怀抱,就可以吸取无数人的内力,这条件可比百年前的段誉充分多了。一旦她的内力达到了段誉虚竹那种等级,这天下还有谁能够跟她一争高下?
什么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都是浮云。只用南帝一灯做比较就知道了,那是使用一阳指为黄蓉疗伤都要丧失功力好几年的水平,如何跟六脉剑气纵横的段誉相比?
钱青健想到了黄蓉疗伤的时候,他就真的看见了黄蓉。
不远处的大路正中,黄蓉刚刚把一个肥婆的耳朵割了下来,那肥婆的叫声有如被杀的母猪一样凄厉。郭靖正站在旁边拍手傻笑。
记忆里有这一段——起因是黄蓉和郭靖看见前面的乘轿者和骑驴者肥胖,碍了黄蓉的眼,于是两人双马从后面追上,吓跑了轿夫,摔着了肥婆——这就是典型的寻衅滋事。哪怕是以受了丘处机的气为由,也太过无理,人家胖子夫妇招谁惹谁了?
此时黄蓉割了肥婆的耳朵还不算完,又拿刀在肥婆的鼻子上比划,威胁肥婆和她丈夫去抬轿子,反倒让那两名轿夫和一名丫环坐进轿子里,可说是欺负人加恶作剧到了极点。
郭靖不仅不加阻止,反倒在一旁迭口称赞:“抬的好!”正称赞间,听得北面马蹄得得,转头看来,见是一名金兵,登时怒从心头起,“蓉儿,你且玩耍,待我杀了这名金兵再来陪你。”
郭靖的父亲郭啸天,是被完颜洪烈与段天德手下的金兵杀害的,郭靖此生第一仇人段天德,第二仇人完颜洪烈,第三仇人就是整个金国的士兵。此时他看见匹马单骑的金兵,自然要杀了替父报仇。
说过这句话后,郭靖就施展出金雁功,迎着来人马头纵身而起,半空中已经使出一招“壮士断腕”,这是朱聪传授给他的分筋错骨手中的一招,打算先把这金兵的一条胳膊卸脱了臼,顺手将他扯下马来。
眼见郭靖一上来就用狠招,钱青健勃然大怒。这若是黄蓉和江南六怪如此做派,倒也正常,可是郭靖怎么也会如此?他倒是没想到郭靖与金兵有仇这一关节。随手应以一招“揩磨尘垢”,两人双臂相交,嘭的一声,将郭靖连臂带人拍得向后落了回去,落地之后尚且不能站稳,蹬蹬蹬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郭靖心头大震,这什么金兵,怎么这么厉害?感觉跟梁子翁都差不多了,这种高手能做一名普通金兵吗?
钱青健的这招“揩磨尘垢”,本是全真掌法中应付下盘攻击的招法。此时钱青健人在马上,而郭靖是从下方飞纵而来,所以正好用的上。
虽然他比郭靖少练了两年全真内功,但是他喝的宝血却比郭靖多了一倍,更加上他喝血之后立即打坐行功,获得的内力远超郭靖。所以说,他此时的内力已然比郭靖稍高,又借着马背生力,击落空中无处借力的郭靖不在话下。
稍远处黄蓉原本笑着观战,见到郭靖被金兵一掌轻松扫落,也是发出了一声惊呼,立即向这边奔了过来。
钱青健单手在马鞍正中一撑,跳下马来,怒道:“郭靖你疯了吗?不认识你健哥了?”
第二六章 气晕黄蓉
“啊!?”郭靖这才认出来这金兵乃是钱大哥,立即羞愧难当,正待说两句道歉的话语,却见黄蓉已经冲了上去,峨眉刺已经刺向钱青健的胸口,郭靖大急之下,喊了一声“蓉儿!住手!”
黄蓉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使了玉箫剑法中的“棹歌中流”,力贯峨眉刺,存心要将钱青健捅一个透明窟窿。
原来她在跑向这边的同时,就把钱青健认了出来。她早就想杀了这个窥视她咪咪的黄河四鬼,原本还担心郭靖见怪,此时看见郭靖都跟这丧门斧动了手,还不趁机下手?她原本就是一个杀伐果断的性格。
钱青健刚刚下马,见到黄蓉如此凶狠地扑上来,本能地摘下了一只板斧,应以一招全真剑法中的“分花拂柳”,斧身与峨眉刺交击,将黄蓉的峨眉刺引向了一边。
黄蓉峨眉刺招数用老,又被一股柔中带刚的力道引到外门,脚下也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前跌,险些跌入钱青健怀里,吓得钱青健急忙回斧护身。
钱青健心想:郭靖有爱情光环,不怕你的软猬甲,你健哥哥可没有,这投怀送抱就免了吧。
一旁郭靖还在苦苦规劝:“蓉儿,别打了,钱大哥是自己人!”
黄蓉却已恼羞成怒,心说当初空手时尚能把四鬼吊在树上,今天拿了兵器怎么反而落了下风呢?她一咬银牙,佯作听不见郭靖的劝解,脚踏灵鳌步,手中峨眉刺展开玉箫剑法,“箫史乘龙”、“山外清音”、“金声玉振”、“凤曲长鸣”、“响隔楼台”……一招紧似一招地攻向钱青健。
钱青健知道黄蓉使的是桃花岛的绝学,不敢用丧门斧法拆解,就用斧子来施展全真剑法,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虽然使的是全真剑招,却是守多攻少,将全身上下守了个风雨不透。
这全真剑法经过他反复感悟,悉心研究,数度苦练,在加上对老顽童话语的理解,若是不论内力深浅,只论剑法上的造诣,他已经超出了全真七子之中的大多数,此时虽然是以斧代剑,却也足以跟黄蓉的玉箫剑法打成了平手。
甚至可以说,就是平手,也是因为他考虑到黄药师的存在,不敢伤了黄蓉,否则他大开大合地进攻,并非不能战而胜之。
黄蓉越打越恼怒,越打越心惊,与上次吊打距今不足盈月,这钱四鬼如何练得这般武功,而且看起来与杨康的武功路子相近,一个想法骤然产生,难道,他竟是丘处机教出来为难我的么?
守多攻少的钱青健尚有余力说话:“黄姑娘,别再纠缠不休了,我看在郭靖面子上让着你,你别没完没了,再打我可就怒了。”
这话明是谦让,实则是羞辱,黄蓉禁不住暴怒起来,大声道:“好,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剑法一变,改为了落英神剑,一招“万紫千红”,峨眉刺的刺尖有如桃花飘零,落英缤纷,却是招招刺向钱青健的周身要害,端的厉害无比。
这是她父亲东邪黄药师独创的另一路武功。所谓“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说的就是桃花岛两大神功,落英神剑与碧海潮生曲,而落英神剑之中又演绎出落英神剑掌,都是黄岛主独得之秘。
钱青健凝神谨慎地拆了几招,忽然笑了,他已经认出来这一路剑法的名称。这并非是他记忆中有落英神剑的图谱,而是因为记忆中有过关于落英神剑掌的描述,说这种掌法的特点就是“五虚一实,七虚一实,如此往复,虚实莫测。”
记忆中的郭靖也曾跟黄蓉对练,当时黄蓉就用这套落英神剑掌打得郭靖找不到北,连中数招。及至后来黄蓉给郭靖讲过了这掌法的窍要,郭靖也还没弄清楚这掌法的规律,却记成了“五虚一实,八虚一实”,可见郭靖的记忆力之差。
但是钱青健可不是郭靖,钱青健是过目不忘的脑子,甚至比黄蓉的母亲冯衡的记忆力还要强大几分,他既然知道了黄蓉的招法与落英神剑掌如出一辙,当即就从容起来,数着招数跟黄蓉打斗。过了五招,招架一次,再过七招,再招架一次,然后再数五招……
一边打他还一边讽刺黄蓉:“啧啧啧,桃花岛的武功果然是好的,可惜……”
黄蓉怒道:“可惜什么?”
“可惜你长相虽然不错,却是胸小无脑,这种神技在你手中用出来,简直是糟蹋艺术。”钱青健悠悠讽刺,上次他被黄蓉扇了两个嘴巴,却敢怒而不敢言,而今他虽然还不敢扇回黄蓉两个耳光,但是用言语挖苦一下总是心情舒畅一些。
尚未成熟的黄蓉不知道“胸小”是一种耻辱,但是“无脑”的评价绝对伤其自尊。黄蓉从小自负聪明伶俐,就是她父亲黄药师偶尔也会赞她聪颖,哪受得了钱青健这种冷嘲热讽?
只是黄蓉虽已恼羞怒极,却是拿钱青健毫无办法,眼见钱青健摆弄着一只板斧,闲庭信步般地挡住了她所有的杀招,而对于那些虚招的防守,他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郭靖在一旁看得惊奇,心中暗想:原来钱大哥的武功这般了得,月前在大漠一战,钱大哥肯定是对我手下留情了,否则以钱大哥这种功夫,要伤我杀我还不是举手投足便能办到?亏我还以为钱大哥武功低下,还传授给他全真心法,是了,钱大哥肯定是跟我闹着玩的。
郭靖一生老实厚道,被人黄蓉、老顽童等人捉弄过无数次,有时他能想明白是被捉弄了,有时他被捉弄了尚且不知,倒也是习惯了别人和他闹着玩。
郭靖不再为钱青健担心,又看见钱青健只守不攻,也就不担心黄蓉吃亏。只把这场拼斗当作是朋友切磋,所以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这边黄蓉已经绝望了,她搞不明白为什么桃花岛的绝学在钱四鬼的身上失去了作用,终于忍不住招呼郭靖:“靖哥哥,快来跟我一起打这坏蛋!”此言一出,就等于是承认了不敌的事实。
钱青健已经知道郭靖刚才是没认出来他,而后认出来了所以连连劝阻黄蓉,他才不担心郭靖会上前夹攻,当即哈哈一笑,算准了黄蓉的峨眉刺的攻击线路,将内力灌注在板斧之上,迎头一磕,那峨眉刺嗖的一声飞向了天际。
”啊……啊?“郭靖傻愣愣地看着峨眉刺飞向天空,他起初之”啊“是敷衍黄蓉,后一声”啊“却是因为震惊。
钱青健脸露笑容,也不看郭靖,他想起了记忆中黄蓉亲眼看见黄药师使用落英神剑掌的那一段,于是故作高深地对黄蓉说道:“认输吧,小黄蓉,这落英神剑是活的,却让你给用死了,五虚一实七虚一实,那些虚招也是可以幻成实招来用的,可惜,你脑子太笨,唉……”
黄蓉的小脸儿涨得通红,愤然道:“你胡说!这怎么可能?”
钱青健悠然把斧子挂回了得胜钩,拂了拂衣袖说道:“不信,你可以回家去问问黄伯父,如果他说我这个说法不对,我愿意输给你个东道。”
黄蓉无言以对,气呼呼地去捡她的峨眉刺了。却不知后来她果真见到了父亲黄药师与人动手,然后她发现,从前钱青健所说的一切,竟然都是真的。此为后话。
第二七章 华山论嫁
趁黄蓉去捡峨眉刺的空,郭靖连忙走到钱青健身前,深躬为礼:“钱大哥,那晚你在赵王府救了我的命,小弟一直……”
钱青健一摆手打断了郭靖的话:“你我兄弟不必记挂这些,这大中午的,咱们找个地方喝茶说话吧。”
郭靖原本嘴拙,正不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闻听钱青健想要餐饮,顿时心中喜悦,道:“钱大哥,前方不远就是镇甸,就由小弟请你喝杯水酒,聊表寸心。”
钱青健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那对胖子夫妇已经踪影皆无,想是趁着他和黄蓉对战之时逃之夭夭了。于是点头道:“如此甚好。”说罢他搬鞍认蹬上了黄马。
黄蓉受了钱青健一番嘲讽,未免闷闷不乐,只是打也打不过,郭靖又不帮忙,也就只好上了她的汗血宝马,郭靖则是骑了不久前买来的一匹白马,一行三骑向南驰去。
此处已是京东西路袭庆府泰宁军地界【注1】,距离河南嵩山大约有八百里左右的路程。这是钱青健在路上寻人打听好的,由此再往南走,寻了岔路就该折而向西了。
来到前方镇子,郭靖寻了一家饭店,热情地让钱青健坐了上座,黄蓉在一旁不住撇嘴,看向钱青健的眼神也充满了敌意。钱青健只作未见,与郭靖聊些过往的话题。
原来那天在中都,黄蓉和丘处机以及六怪因为郭靖的婚事闹翻了脸,将郭靖拉上汗血宝马,二人共乘一骑兜了一大圈。
后来在郭靖的强烈要求之下,两人又回到了王处一所在的客栈,却发现全真七子和六怪以及穆念慈已经离开了。
黄蓉判断,六怪和三子等人必定择路南下,所以她和郭靖就也南下而来,此时距离八月中秋的嘉兴烟雨楼约战尚有五个多月,黄蓉不想再跟六怪三子见面,免得徒增气恼,就拖着郭靖游山玩水,以致于被两次变道的钱青健从后赶上。
酒菜上桌,郭靖首先敬了钱青健三杯美酒,古人喝酒讲究先干为敬,所以郭靖敬酒,却是郭靖连干三碗。
钱青健打了一场热身,正觉口干舌燥,眼见这甘冽的酒水自己捞不着喝,不免暗暗着急,从负责满酒的黄蓉手中夺过酒坛子,慷慨道:“郭靖兄弟为人厚道,你健哥我敬你一坛!”说罢,端起多半坛子美酒凑近嘴边,咕嘟嘟来了个一气喝成。【注2】
郭靖眼见钱大哥如此豪爽,忍不住喝彩:“好酒量!好汉子!”
钱青健喝完,把酒坛子往桌上一顿,抹了一把嘴,叫道:“店家,上酒!”却惹得黄蓉看不过眼,冷哼不断。
郭靖傻乎乎的不知原委,只当是黄蓉输了切磋心头不快,就给黄蓉介绍道:“蓉儿,这位钱大哥可是在赵王府救过我的命的,我此生都报不尽钱大哥的恩情。你也跟我一起敬黄大哥三杯酒吧。”
此时店家尚未拿来第二坛酒,黄蓉借此机会问道:“靖哥哥,你说什么救命之恩,从前怎么不曾跟我提过?”
郭靖脸上一红,道:“那日在梁子翁的馆舍之中,我被大蛇缠住了,眼看就要被蛇勒死,是钱大哥从天而降,不畏剧毒,咬死了大蛇,救了我的命。”
黄蓉奇道:“这事你怎么早不跟我说?”
郭靖道:“一来我担心女孩家怕蛇,二来担心你知道我中了蛇毒之事焦虑。”
黄蓉正色道:“靖哥哥,今后你可不能这样了,你我生死与共,永不分离,你有事可不能再瞒着我。”
郭靖连连点头,这时店家送来了第二坛酒,郭靖亲自拍开泥封,把三个人的酒碗都满上了,正欲说话,却被黄蓉按下了手,只见黄蓉盯着钱青健的脸问道:“钱大哥,郭靖去梁子翁的馆舍是为了给王道长偷药,不知钱大哥去那里又是为何?”
钱青健被她问的一愣,随即笑道:“黄姑娘这话问的有趣,我跟我师父本来就在王府当差,四处巡查也是我的职责。那简管家高喊‘有贼’,我听了自然要赶去察看。”
郭靖回忆当时情况,只觉钱青健说得分毫不差,就附和道:“是啊是啊。”
黄蓉眼珠一转,又问了一句:“钱大哥又是如何知道我的来历,而且连我的武功家数都说得如此清楚,小女子倒要请教。”
“呃……”钱青健故作深沉,用筷子夹了一片牛肉放进嘴里,黄蓉扇他那两巴掌,其中一掌尤为狠毒,直到今天吃牛肉还只能用一边牙来咀嚼,因此更加恼恨,得想个什么办法报复她一下才好。
当然了,若是能把黄蓉收为己有,这两巴掌也就算了,就当是两口子上床的前戏了。再说了,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嘛。可是如今他眼见靖蓉之间已经是山无棱天地合了,再想收黄蓉已经无望,这两巴掌就不能一笔揭过了。
眼见黄蓉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钱青健忽生一计,嗯,此时她对郭靖你侬我侬,就编些故事让她难受一下也是好的。当下咽下了牛肉道:“此事说来话长,想当年华山论剑,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会于华山之巅,只为了争夺那一部《九阴真经》,激战了七天七夜……”
郭靖和黄蓉彼此看了一眼,眼中都是困惑,华山论剑?这故事没听说过啊。
郭靖自然是孤陋寡闻,而黄蓉的母亲正是因为《九阴真经》而死,所以黄药师也不曾对黄蓉提起华山论剑之事。
只听钱青健继续说道:“令尊大人是第一个出场的,独斗全真教祖师重阳真人,令尊大人接连使出弹指神通、劈空掌、玉箫剑法、落英神剑掌等多种功夫,却仍然败在了王重阳手下……”
钱青健一边喝酒吃肉,一边给这一对小儿女讲述往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由郭黄二人不信。这个时期的黄蓉虽然聪明,却对武林中的往事知之不多,还是很容易上当受骗的。
只是当钱青健讲完华山论剑之后,黄蓉问出来一句话:“这华山论剑是何时发生的事情?”
“嗯,大约距今二十三年前吧。”钱青健老神在在地回道。
“那么钱大哥,你今年贵庚?”黄蓉忽闪着大眼睛问道。
“呃,愚兄虚度二十光阴。”
黄蓉笑道:“既然如此,华山论剑之后三年钱大哥才出生,又是如何知道如此详细的呢?”
钱青健早已经料到黄蓉定会有此一问,当即哈哈笑道:“我这是听欧阳克讲述的,欧阳克还说,第一次华山论剑之后,他的叔叔西毒欧阳锋与你父亲东邪黄药师指腹为婚,你父亲早已经把你许配给欧阳克啦。”
…………………………………………
注1:京东西路袭庆府泰宁军地界,是今日的山东兖州。
注2:宋朝时的酒水,都是低度米酒。可参照《水浒》中“智取生辰纲”片段,杨志等人暑天行路时饮酒解渴。
第二八章 怒斥靖蓉
黄蓉大怒站起,指着钱青健的鼻子说道:“你胡说八道,我从来都没听爹爹提起过这事。”
黄蓉倒是没能从生理角度戳穿钱青健的谎言。她从小在桃花岛长大,身边除了聋哑仆人之外,更无其他交往,因此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不知道指腹为婚是需要双方妻子都身怀六甲才能提及的事情。只不过她对郭靖一往情深,无法忍受这个消息,所以才会怒斥钱青健胡说。
郭靖也是傻小子一个,从小与小马小羊为伍,后来被六位师父严格教诲,专心练武,也不懂这些婚丧嫁娶之事,所以也没听出什么破绽。但是这消息对他来说,不啻于五雷轰顶,一时之间有些懵懵的,不知该怎么办。
钱青健略施小计获得成功,心中暗喜,说道:“你爱信不信,反正两个月后欧阳一家会去桃花岛迎娶你的,我这话是真是假……哦不,这话本来也不是我说的,是欧阳克说的,到时候真伪立判。你们也不要跟我发急。”
接下来的酒场沉闷了许多,郭靖黄蓉两人都是满腹的纠结,却不能再跟钱青健辩个明白,过了半晌,郭靖想起一事,就问钱青健道:“钱大哥你如此武艺高强,为何甘当金国走……”说到这里,郭靖没好意思把“狗”字说出来。
黄蓉却毫不客气地说道:“就是金国走狗,他能当得,我们就能说得……”
“蓉儿莫要无理,钱大哥乃是我的救命恩人。”郭靖急忙劝阻。他和黄蓉乍闻欧阳家的婚约,均是乱了方寸,已经忘记再敬钱青健酒的事情了。
钱青健本想跟郭靖解释一下他脱离黄河帮以及身穿金兵号衣的事情,却被黄蓉的态度激怒了,索性也不解释,昂然道:“我就是金国走狗怎么了?”
他指着酒店中的食客以及门外镇上来往的行人,继续说道:“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还是宋人居多吧?可是宋朝的军队除了以往那支军纪森严的岳家军之外,有善待这些百姓的么?还不是像金军一样蹂躏他们!”
一时之间靖蓉无语,整个酒店的人也都把目光看向钱青健,钱青健酒后热血上涌,指着郭靖说道:“你父亲死于宋朝赃官和金人联合之下,你为何只恨金人?”
郭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辩驳,却见钱青健又手指黄蓉说道:“就说你吧,刚才路上行走的那一对肥胖夫妇,他们也是宋人百姓,只是家境小康,他们做了什么恶事,竟然被你割了耳朵作为惩罚?你这种行为,与残暴的金兵和龌龊的宋兵又有什么不同?”
黄蓉不服气道:“那胖子骑驴,压得驴不堪重负,那肥婆让轿夫汗流如雨……”
钱青健冷笑道:“你还敢狡辩!你和郭靖也曾同乘小红马,怎么不见你们两个把小红马抬起来行走?那轿夫虽然辛苦,可是他们生活的衣食皆由辛苦而得,你不让他们抬轿,可曾付给他们银两作为未来的生活资料?你这样做是砸了他们的饭碗你知道吗?”
面对钱青健的咄咄质问,黄蓉已是哑口无言,这件事原本就是她心中怄气,胡乱发泄之举,却不料被钱青健拿了话柄,唇枪舌剑一番,说得她无法应对。
“呵呵”钱青健冷笑着站起,道:“正人先正己,自己行得不正,走得不端,却来说我是金狗,你可亲眼见我这金狗欺压良善,荼毒百姓?”
黄蓉再也不堪如此训斥,起身就跑了出去,在店门外蹲下怄气。郭靖惭愧地低下了头,刚才黄蓉的做法确实过分,而他却没有劝阻,此时被钱青健一番痛斥,心中更是万分内疚。
“郭兄弟,今日多谢你盛情招待,他日重逢于江湖,哥哥我再回请。告辞!”
钱青健说完这话,向郭靖拱了拱手,大踏步走出了酒店,路过蹲在门口的黄蓉身边时,莫名地感到一阵舒畅,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上马绝尘而去。
黄蓉待钱青健骑马走远,才起身返回在郭靖身旁坐下。
她越寻思越不对劲,之前她用峨眉刺削割肥婆耳朵的时候,钱青健并未出现在视野之中。而当他到来之后,与郭靖动手时,距离那抬轿的肥婆也有五丈之遥,而且那肥婆是在轿前抬轿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钱青健是如何知道她割了肥婆耳朵的?这当真匪夷所思,黄蓉百思不得其解。这种事都不必跟郭靖提起的,因为郭靖更加想不明白。
当下黄蓉只跟郭靖说起当初钱青健骗他全真心法一事,指出了钱青健骗人的破绽。郭靖摸着后脑勺憨憨说道:“钱大哥那是在跟我开玩笑的。”
黄蓉也认为钱青健不至于在一个月之前学了内功口诀,一个月之后就能战胜自己,只是她总感觉钱青健非常可疑,却又想不出到底可疑在哪里。
她又把郭靖在王府遇险的前后询问了一遍,也无法从中推测出钱青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说靖蓉二人在酒店中疑惑,只说钱青健纵马跑出了五里,就看见了向西的岔路,他拨转码头向西奔驰,心怀大畅,禁不住纵声大笑。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他也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训斥他人,这感觉很爽啊!黄河四鬼怎么了?金国走狗又怎么了?照样可以把未来的郭大侠和黄女侠训得抬不起头来。
记忆中黄蓉这次恶作剧就是她一生的污点,以后只要碰面,就可以拿这个污点来说事,看她黄蓉如何伶牙俐齿、舌绽莲花。
他以为从此就可以拿捏住黄蓉,却不知道已经埋下了祸根。今天他羞辱的黄蓉抬不起头来,他日黄蓉在洪七公和黄药师面前没少说他钱四鬼的坏话,以致于北丐和东邪都对他这个小人物心怀厌憎。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到河南嵩山的八百多里路。日行一千、夜走八百说的是宝马良驹,钱青健的黄马不具备这个脚力。这一路他身穿金兵号衣,倒也平安无事,两天后,他已经来到了少室山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