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 一语成箴
阳光普照,海风轻轻。
碧空万里之下,蔚蓝的大海波涛不惊,有一艘龙头大船正在扬帆航行。
大船的船舱分为上中下三舱,此际中舱里正有一桌人围坐饮酒谈天,为首一人颔下微须,面目清秀,正是大金国的六王爷赵王完颜洪烈。
完颜洪烈的身边,坐着完颜康,当然他也叫杨康,但是既然坐在完颜洪烈的身边把酒言欢,就只能叫他完颜康了。事实上此时坐在桌上的其他人也都称呼他为小王爷。
其余团坐桌边的人有千手人屠彭连虎、鬼门龙王沙通天、三头蛟侯通海、参仙老怪梁子翁。桌上还余有几个空位。
舱外船首站着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藏僧,身上披着大红袈裟,袈裟的襟角在时而变大的海风中招展偃伏,极具气势。这藏僧正是青海手印宗的高手,灵智上人。
灵智上人一向孤傲不群,总是觉得同伙们不如他的功夫深厚,所以往往特立独行,做些与众不同之事。
舱中另有几人,均是赵王府护卫中的高手,分立完颜洪烈左右,却无资格去坐桌上的空席。
时值蒙古人大举进攻金国,中都北京被围盈月,燕云十六州已被蒙古占领。大金国势渐微。
完颜洪烈心忧战事,眼见蒙古兵攻伐锐利,金兵虽十倍于敌,但每次迎战,均是一触即溃,他只有将振兴金国之志,寄托在武穆遗书之上,只要这部兵书在手,自能用兵如神,胜绩可追昔日大宋名帅岳鹏举,再不惧蒙古铁蹄侵踏。
这次他率部南下,正是孤注一掷,只为武穆遗书而来。力求行踪诡秘,更担心被南朝知晓,乃至提前有了防范。
众人正说话间,忽听船首灵智上人喊了声:“远处有人落海,好像是欧阳克。”
随即海风中有人以内力发出呼唤:“喂,这里是好朋友呐,快来相救。”
完颜康道:“父王,康儿出去看看。”见完颜洪烈点头,就带着彭连虎等人出了中舱,一眼看见了海上漂浮的郭靖黄蓉,他无颜在此场合与郭靖相见,只对彭连虎说了声相机行事,自己先躲进了下舱。
这边彭连虎派了几名船上的水手放下小舟,把海上的人都救了上来,却是欧阳锋叔侄,洪七公以及靖蓉,共计五人。
原来,在这十几天中,先是洪七公、老顽童和郭靖的花船沉入海中,三人落海又遭鲨群围困,好在有欧阳锋为了谋取《九阴真经》才将他们救上了蛇船。
而后老顽童在欧阳锋船上与欧阳锋打赌输掉,愿赌服输跳海不知生死。欧阳锋在用计削弱了洪七公一方的力量之后,就开始图谋郭靖的《九阴真经》,下毒、蛇群,各种歹毒手段层出不穷,最终被逼无奈的洪七公想了一个篡改经文的法子,让郭靖给欧阳锋写了一部《九阴假经》
欧阳锋假经到手,自以为此乃真经,却不容洪七公和郭靖活下去,半夜放火烧船,连同全船的美女蛇群一并,烧死洪七公师徒,却不小心被嘴馋偷酒喝的洪七公撞破了阴谋,大火燃起之时,几人一番生死搏斗,洪七公却又在欧阳锋必死的情况下救了老毒物一命,谁知连眨眼的功夫都没过,洪七公就被欧阳锋蛇咬掌击,一条命十成已经去了九成。
后来洪七公和欧阳克在落水时被赶来的黄蓉所救,一起顺着暗流飘到了明霞岛,而郭靖与欧阳锋在海中殊死搏杀了很久,也被暗流送到了明霞岛。
两拨人在明霞岛斗智斗勇了十余天,终于想出来伐木结木排的办法离岛,欧阳锋又抢了木排带着儿子抢先离去,却被黄蓉潜入水底暗算,破坏了木筏的捆绳,直到大海深处,木筏解体,这父子俩再次面临死亡的危机。
而洪七公三人新扎了一个木筏入海,行至半途碰见了垂死的欧阳父子,洪七公却又把他们救了上来,结果没过多久,欧阳锋再次恩将仇报,打算杀掉靖蓉和洪七公。靖蓉拼死力敌西毒,也是支撑不了多久。
正在靖蓉即将死去的关键时刻,灵智上人发现了他们并喊了一嗓子。而欧阳锋也看见了灵智上人,运起内力呼唤,于是大家都被救上了完颜洪烈的大船。
郭靖扶着重伤难愈的洪七公上船后,看见了杀父仇人完颜洪烈,虽然热血上涌想要报仇,却也知道在强敌环伺之下无法得手,若是自己死了,只怕师父和蓉儿也将罹难。因此强忍住心中的仇恨,怒瞪完颜洪烈。
欧阳克在明霞岛上被千钧巨岩压断了双腿,坐在椅子上给欧阳锋介绍:“这位就是大金国求贤若渴的六王爷。”欧阳锋也不说话,只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
完颜洪烈没有认出郭靖就是那个在宝应追杀他的宋国高手,注意力都集中在欧阳克和欧阳锋的身上,他虽不知西毒之名,眼见欧阳锋傲慢,心中微觉不快,但他素知欧阳克武功了得,因此看在欧阳克面上也拱手还礼。
彭连虎、沙通天、侯通海、梁子翁四人却是知道西毒的威名的,纷纷起身躬身行礼,口称“拜见欧阳先生”。
只有灵智上人因其久在藏边,没有听过欧阳锋的名号,觉得这些人对一个浑身浮肿、蓬头赤足的老头如此恭敬,未免有**份,当下傲然不睬。
梁子翁却早已看见了洪七公,心中怕的要命,拜完了西毒又去拜见洪七公,口称:“小的梁子翁拜见洪帮主,您老人家安好。”
听梁子翁这么一拜,彭连虎等人又是一阵惶恐,心中均想:这天下四绝中的北丐西毒竟能齐聚于此,当真是了不得的大事。他们更是久闻洪七公行侠仗义,痛恨卖国求荣之汉人,因此心下无不惴惴。
却听洪七公有气无力地说道:“老叫化让恶狗咬了,动不了啦,不用拜了,赶紧拿东西来吃是正经。”
此时洪七公的心中充满了悔恨,钱青健对他的讽刺犹在耳边回响,他却农夫救蛇在先,又不顾黄蓉的反对,第二次做了救狼的东郭先生,由是导致靖蓉险些丧命。
他禁不住懊悔地想道:“青健大侄子说的没错啊!如果我师徒三人真的命丧西毒之手,我自己完全可以说是咎由自取,而靖蓉这一对鲜活的生命,实则等同是我亲手所害!”
在桃花岛上,他尚且以为钱青健是在跟他开玩笑,哪知只过了十余天,当初的玩笑已是一语成箴。
再看眼前,他们也是身处虎穴龙潭,前景凶多吉少,是死是生,只在欧阳锋的一念之间了。
船上众人看见洪七公躺在那里病恹恹的,均知这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所致,一干武林好手便又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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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四章 灵智上人(上)
话说当今之世,天下四绝之中,唯独北丐洪七公与其它三绝不同,向为武林败类所惧怕。虽然这老叫化游戏风尘、不喜杀人,往往能留人一命,但是也只有他嫉恶如仇,逢恶必究。
至于其他三绝,南帝偏安大理,步履不涉中原,东邪黄药师虽然行事怪癖,却懒于过问武林的是非争端。只要他人不惹到这两绝的头上,通常也能相安无事。
余者便是西毒欧阳锋,他既与欧阳克叔侄一家,自然会站在欧阳克的立场上,与六王爷同声同气。彭连虎等人立即以追随西毒为荣,均想只要不触怒他便即无虑。
此刻船上众人,除了灵智上人之外,余者皆是不知应该如何对待北丐,都想看一看西毒的眼色行事。
欧阳锋心思缜密,早早想好了对付三人的毒计。
洪七公是必须除掉的,以免自己以怨报德的恶劣行径外传出去;郭靖则要先逼他译出经书上的怪文,再行处死;至于黄蓉,侄儿虽然喜欢她,却终是极大祸根,但为了避免黄药师的疯狂报复,须得借刀杀人,假手他人将她杀死。
眼下三人身处大船,已是插翅难逃,当下向完颜洪烈道:“这三人都是大金的死敌,请王爷派人好好看守。”
梁子翁闻言大喜,他一直惦记着郭靖身上的蝮蛇宝血,一心想咬破郭靖的血管喝回来。只是畏惧洪七公在前,不敢逾越西毒于后,此时听得欧阳锋如是说法,立即从人群中窜出,反手来拉郭靖的手腕。
郭靖顺腕翻过,拍的一声,梁子翁已然肩头中掌,这一招“见龙在田”又快又很,梁子翁武功虽高,竟也被打得踉跄倒退了好几步。
梁子翁挨揍又丢人,大怒之下进展生平所学,把一套“辽东野狐拳法”使了个淋漓尽致,却无奈郭靖的降龙十八掌威力太强,不但近不了郭靖的身,反而险象环生。
这一幕令彭连虎等人大为惊讶。这些人,都是在三个月之前,在中都北京比武招亲的现场见识过郭靖和杨康的对打的,那时在这些人的眼里,郭靖的武功根本不值一哂,怎想到仅仅过了三个多月,这愣小子居然能把梁子翁打得找不到北。
这也太不真实了。
众人正惊疑不定之间,只听洪七公懒洋洋地说了句:“下去吧。”梁子翁应声被郭靖一掌击飞,竟然倒飞出了船舷,众人惊愕中,只等那一声必然的“噗通”落水之声。
然而令众人更为惊异的事情出现了,他们非但没能听见那一声“噗通”,反而看见梁子翁从船舷外面又跃了上来!摔在甲板之上,一时动弹不得。众人大惊,这大海也能把人反弹回来么?
只听海上有人哈哈大笑,众人急忙奔到船舷,只有灵智上人自高身份,坐在船舱未动。
只见海面上一个白须白发的老头露出大半截身子,正在东奔西突,快捷无比,仔细看时,才发现老头竟然骑了一条鲨鱼。
郭靖又惊又喜:“周大哥,快来,这里好多好多人要欺负我。”
老顽童原本正在追一条大鲸鱼,打算跟郭靖招呼一句就继续追赶,此时一听有人欺负郭靖,顿时怒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欺负我的兄弟?”话音未落,一人一鲨已经上到了甲板之上,众人见他手里拎着一根木棍,那木棍恰恰卡在鲨鱼的上下颚之间,是以他拎着鲨鱼很是合手。
船上众人见这老头海中骑鲨,上船的身手高绝,都能猜出刚才的梁子翁是被他摔了上来,如此高人,却不知是何方神圣,当下都不敢搭茬,只把目光看向欧阳锋。
欧阳锋见到老顽童上来,知道今日再想杀洪七公三人已经不成了,想起曾经跟老顽童打下的赌约,便当众提及此事,想要用赌约将老顽童逼走。
当日大赌之际,老顽童曾信誓旦旦说过,只要欧阳锋将海中那群鲨鱼杀的一只不剩,就任凭欧阳锋处置或者跳海,结果欧阳锋当场用一口蛇毒杀死了一条鲨鱼抛入海中,导致群鲨竞食鲨尸,终于全部死去。所以老顽童认输,又不肯默写《九阴真经》这才跳了海。
此时欧阳锋旧话重提,却不料老顽童指着手中鲨鱼说道:“只因有这条鲨鱼,所以当时是你输了。”
欧阳锋瞠目结舌,无可抵赖。这条口中撑着木棍的鲨鱼,乃是欧阳克恶作剧的产物,原意是想让这条鲨鱼终生不能进食,却不料反倒令他叔侄输了赌约。
欧阳锋无奈之下,请完颜洪烈安排一条小船送老顽童四人离开,老顽童也知对方人多势众,己方却要照顾身负重伤的老叫化,所以这架是能不打最好。
对欧阳锋的提议,完颜洪烈深感踌躇,心想:“这四人离开,只怕泄漏了我行藏的机密。”
灵智上人一直冷眼旁观,早就对欧阳锋心怀不忿,就这副落汤鸡般的狼狈模样,又拿周伯通这种怪模怪样的老头没辙,多半是浪得虚名之徒,就算真的武功高强,最多不过是轻功好些,未必就敌得过王爷身边这许多高手,眼见完颜洪烈迟疑,当即上前道:“若是在木筏之上,欧阳先生爱怎么就怎么,旁人也理会不得。既是上了大船,就得听王爷吩咐。”
此言一出,众人耸然动容,都看向欧阳锋的脸色。
欧阳锋冷冷的上下打量灵智上人一番,随即抬头望天,淡淡的道:“这位大和尚是看老朽不顺眼了?”
灵智上人道:“不敢。小僧久在藏边,孤陋寡闻,今日倒是初次听闻欧阳先生的威名,……”
话犹未了,欧阳锋踏上一步,左手虚晃,右手已抓起灵智上人魁梧的身躯,一提一拧,将他头下脚上的举了起来。
灵智上人本比常人要高出一头,欧阳锋这一把是抓住了他颈后一块肥肉,若是挺臂上举,他双脚未必就能离地,但欧阳锋将他身子倒了转来,头顶离开甲板约有四尺。只见他双脚在空中乱踢,口中连连怒吼。
众人均知灵智上人的武功在赵王府是顶尖的,而今一个照面之间落得如此狼狈,均皆畏服欧阳锋之能。
只见欧阳锋仍是两眼向天,淡淡道:“你今日第一次听到我的名字,就瞧不起老朽,是不是?”
灵智上人又惊又怒,连运了几次气,出力挣扎,却哪里挣扎得脱?
欧阳锋又道:“你瞧不起老朽,那也罢了,瞧在王爷的面上,我也不跟你一般见识。可是你还想留下周老爷子和洪老爷子,嘿嘿,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也配?你既孤陋寡闻,又无自知之明,还要横里架梁,真是跳梁小丑。老顽童,接着了!”
说罢,也不见他手臂伸缩,只是掌心劲力外吐,灵智上人就如一团红云般从甲板的左端飞向右端。
灵智上人一离欧阳锋的掌控,立时自由,一个鲤鱼翻身,想要站直,突觉颈后肥肉一痛,暗叫不妙,浑身酸麻之下,左掌捏了个大手印已经无法拍出,身子又被倒提在空中,原来已被周伯通如法炮制的擒住了。
完颜洪烈见灵智狼狈不堪,心知单凭周伯通一人,自己手下这些人就留他不住,忙道:“周老先生莫要耍了,小王派船就是。”
周伯通道:“好呀,你也来试试,接着了!”学着欧阳锋的样,掌心吐劲,将灵智上人肥大的身躯向完颜洪烈掷去。完颜洪烈虽略识武艺,但只会些刀枪弓马,哪里能接灵智,知道撞上了非死必伤,急忙闪避。
沙通天见势不妙,使出移步换形功夫,晃身挡在完颜洪烈之前,眼见灵智上人冲来的势道极为沉猛,若是出掌相推,只怕伤了他,看来只有学欧阳锋、周伯通的样,先抓住他后颈,再将他倒转过来,好好放下。
然而武功之道,差不得丝毫,欧阳锋与周伯通一抓一掷,轻描淡写,沙通天这一抓下去,刚碰到灵智上人的后颈,突感火辣辣的一股力道从腕底涌将上来,忙撤右掌,左拳一招“破甲锥”击了下去。
原来灵智上人接连被欧阳锋与周伯通倒转提起,热血逆流,只感头昏脑胀,心中怒火如焚,听得周伯通叫人接住自己,只道出手的又是敌人,人在空中时已运好了气,一觉沙通天的手碰到他颈后,立时一个大手印拍出。
两人本来功力差不多,沙通天身子直立,占了便宜,但灵智上人却有备而发,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一来仍然是半斤八两,只听得拍的一响,沙通天退后三步,一交坐倒,灵智上人也被他掌力一震,横卧在地。
灵智上人翻身跃起,才看清打他的是沙通天,心想:“连你这臭贼也来拣便宜!”怒吼一声,又要扑上。
彭连虎知他误会,忙拦在中间,叫道:“大师莫动怒,沙大哥是为了接住你!”
这边老顽童在黄蓉的催促下,无暇再玩耍下去,一脸不高兴地,跟着背负洪七公的郭靖一起下到了舢板之上,向海岸方向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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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 灵智上人(下)
看着老顽童四人的舢板远去,完颜洪烈转过身来,牵着灵智上人的手,走到了欧阳锋的面前说和:“大家好朋友,两位莫要往心里去,只当是开了回玩笑。”
欧阳锋微微一笑,伸出手来,以示和好。
灵智上人却很是不服气,总觉得欧阳锋不过是擒拿手法招式出奇,再加上出其不意才占了便宜,而自己这几十年苦修的大手印内力,怎么可能弱于欧阳锋?当下运气于掌,握住了欧阳锋的手,全力捏攥,只是他立即感觉手中好像捏了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烫得疼痛钻心,松手的同时,已经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欧阳锋不为已甚,只是微微一笑。灵智上人看自己手心时,却是无甚异状,心说:“这老贼定是会使邪法。”再也不敢招惹对方。
欧阳锋见梁子翁兀自躺在甲板上动弹不得,知他被周伯通点了他穴道掷上船来,于是走过去解开他被封的穴道。
这样一来,欧阳锋自然而然的做了这一群武人的首领。完颜洪烈吩咐重整酒席,给欧阳叔侄接风。
饮酒中间,完颜洪烈把要到临安去盗武穆遗书的事对欧阳锋说了,请他鼎力相助。
欧阳锋原本不甘被朝堂之人驱使,转念一想时,觉得武穆遗书中或许会有武功秘籍,便应承了下来,这一来皆大欢喜,宾主频频举杯。
正喝到酒酣耳热时,欧阳锋忽然放下了筷子,面色一变,众人不知又有那句话说的不对惹着了他,都是心中惴惴。
只听欧阳锋道:“海上有箫声。”
众人仔细听去,起初只听见了海浪涛声,再过了一阵,海风中果有箫声隐隐传来。
欧阳锋起身走到船舷,纵声做啸,那箫声似是应和了几声,众人跟在身边,顺着欧阳锋的视线看去,只见远处海天一色之间,隐隐现出三面风帆,那风帆渐渐清晰,渐渐露出了下面的帆船轮廓,又过了一会儿,那帆船已近了许多,欧阳锋要求转舵相迎,完颜洪烈照办无误。
两船接近时,众人看见迎面快船船首站着一个青袍人,手中持有一支洞箫,众人更惊,这箫声从适才那般遥远之处传来,这是何等功力?也不知这青袍人是何身份。
两船渐渐平行,尚余数丈时,那青袍人说道:“锋兄,看见小女么?”也不见他屈膝矮身,众人只觉眼睛一花,青袍人已经立在完颜洪烈的船头。
欧阳锋道:“令爱脾气大,我敢招惹么?”
完颜洪烈见这青袍人本领高绝,又起了招揽之心,拱手道:“这位先生贵姓?有幸拜见,幸何如之。”
以完颜洪烈大金国的王爷身份,如此谦恭下士对待青袍人,实属难能可贵。想他十二年前去蒙古草原的时候,成吉思汗也得跟在后边屁颠屁颠的点头哈腰,即便是现在,他如果以真实身份到宋廷出使,大宋丞相史弥远也得向他摇尾乞怜。
哪知青袍人见了完颜洪烈一身金国官服,只白了一眼,根本没打理他。
欧阳锋忙做介绍:“这位是大金国的六王爷……这位是桃花岛主黄药师,武功天下第一。”
这句话把彭连虎等人吓了一大跳,这北丐和中神通王重阳的师弟刚刚走了,怎么东邪又来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没看黄历啊。
不要说是黄药师,就是他的弟子梅超风,到了彭连虎等人面前,后者也会吓得小心脏扑腾扑腾地跳,更别说是那女魔头的师父了,彭连虎等人连上前拜见的胆量都没有。
黄药师才不管这人是王爷还是什么,即便是欧阳锋介绍了也不搭腔,只说道:“既然锋兄没看见小女,兄弟我还要继续找寻。”说话间转身便欲回船。
灵智上人今日接连受欧阳锋、周伯通摆布羞辱,这时见这黄药师又是个傲慢无礼之人,心想:“难道天下高手竟如此之多?这多半是欧阳锋自高身份,替人吹嘘借以抬高自己。”当下朗声道:“你找的可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么?”
黄药师闻言一喜,转回身来,“大师可曾见到?”灵智上人冷冷道:“三天之前,我在海里看见四个浮尸,其中一个小姑娘身着白衫,头束金环,模样挺标致的,可惜,都让海水给泡肿了。”
黄药师心神大乱,脚下发飘,就要站不稳的样子,颤声问道:“此话当真?”
灵智又把郭靖、洪七公和老顽童等人的形貌说了一遍,黄药师再无怀疑,放声大哭,哭过之后,用玉箫击打着船舷悲吟了一首曹子建的《行女哀辞》——
“伊上帝之降命,何修短之难哉?或华发以终年,或怀妊而逢灾。感前哀之未阕,复新殃之重来……”
吟完这首词,玉箫也一折为二,也不回头,便要离去。
灵智上人上前一拦:“你又哭又笑、疯疯癫癫的闹什么,这是王爷……”
一言未毕,黄药师随手挥出,又已抓住了灵智上人颈后的那块肥肉,转了半个圈子,将他头下脚上的倒转了过来,向下掷去,嘭的一声,他一个肥肥的光脑袋已插入船板之中,直没至肩。
众人只觉眼睛一花,黄药师已经回到了他自己的船上,扬帆去了。
众人这才把灵智上人拉了出来,只见甲板上被他的秃头撞了一个圆洞,不禁骇然,同时也叹服灵智脑袋之坚硬。
原来,灵智上人所练武功,颈后是破绽所在,他身形一动,欧阳锋、周伯通、黄药师等大高手立时瞧出,是以三人一出手便都攻击他这弱点,都是一抓即中。
此际适逢完颜康从下舱出来透气,见船上只剩了自己人,便与大家重回酒席,又饮了几壶酒的光景,完颜康委托完颜洪烈出面,想要拜欧阳锋为师,却被欧阳锋以白驼山武功一脉单传为由拒绝。
完颜洪烈不好勉强,只好转了话题,与众人闲聊,说起那老顽童的惫懒,黄药师的傲慢,众人皆称灵智上人骗黄药师骗的好,侯通海忽而好奇心起,侧头看着灵智上人脖后肥肉半晌,问道:“师哥,你说他们抓肥肉的功夫是什么武功?”
沙通天斥道:“不许胡说。”
灵通上人再也忍耐不住,突然出手抓住了侯通海额头的肉瘤。侯通海急忙缩身,溜到了桌下。
众人哈哈大笑,同时相劝。侯通海钻上来坐入椅中,向欧阳锋道:“欧阳老爷子,你武功高得很!你教我抓人后颈肥肉这手本事,成不成?”欧阳锋微笑不答。
灵智上人向侯通海怒目而视,正要再次发难,却听见船舷处的护卫说道:“禀王爷,前面来了艘大船。”
众人走出船舱,向海上看去,只见一艘大船迎面乘风破浪而来,桅杆上面悬挂的旗帜上绣着黑漆漆的一只手掌。船舷上并排站立着数十名黑衣大汉,气势极其威武。
“是铁掌帮的旗号,铁掌帮怎么到海上来了?”千手人屠彭连虎不仅杀的人多,对天下武林也是知之甚广。
完颜洪烈微笑道:“铁掌帮也是咱们大金国的人啦,日前我曾派人去联络他们的帮主裘千仞,那裘帮主号称铁掌水上漂,武功卓绝,对我大金也是甘愿投效的。”
他说这话是给欧阳锋听的,意思是别以为我手下只有你一个高人,我对你礼贤下士,却也不是非你不可。
欧阳锋心头微凛,裘千仞一身绝世武功,他虽然未能得窥全豹,却也曾经略见一斑,何况裘千仞的徒弟钱青健都能跟他交手百招而不落败,因此在裘千仞的面前,他还真不敢托大狂妄。
他心想:“裘千仞不是留在桃花岛么?哦,是了,那黄蓉定是私自跑了出来,而黄药师都出来找女儿了,裘千仞也就不能继续留在岛上。”
完颜康的心里却另有想法,他曾在归云庄亲眼目睹裘千仞一身绝世神功,不离坐席便已技惊四座,心说既然不能拜在欧阳锋的门下,何不改投铁掌水上漂的门墙?钱大哥一向理解我的心意,如果跟钱大哥恳求几句,想来钱大哥也不至于拒绝此事,只是不知钱大哥师徒此时是否在这条船上。
正想到这里,两船已经靠近,完颜洪烈低声吩咐了彭连虎两句,彭连虎运起内力喊话道:“铁掌帮的朋友听着,这里是大金国赵王的座船,请你们裘帮主出来叙话。”
话音才落,只见迎面大船上的大汉分左右闪开,当中出来一人,身材魁伟,身穿紫色戎装,浓眉大眼,鼻直口方,一张脸上方下圆,凛凛生威,不是钱青健又是何人。
完颜康心头一喜,立即扬手呼唤:“大哥,一别多日,兄弟我想死你了。快请移步过来说话。”
沙通天眼见自己的四徒弟忽从铁掌帮的船上出现,不由得一头雾水,未等开口,侯通海已经怪叫起来:“钱青健,你这叛帮的逆徒,见到师父为何不跪?还不快快过来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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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 巴尼米哄
杨康和侯通海的说话截然不同,把完颜洪烈身边的一群人都说愣了。这姓钱的到底是哪一路的?
梁子翁乍见钱青健,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小王爷喊钱青健为大哥,喜的是郭靖刚刚跑掉了,这另一个偷喝他蛇血的人物又出现了,待会须得见机行事,一旦有人跟钱青健翻脸,必须鼎力相助,把他身上的血喝回来。
彭连虎看了看表情复杂的梁子翁,转头低声给完颜洪烈介绍道:“此人从前是沙帮主的徒弟,偷喝了梁子翁的蛇血又打伤了侯通海,后来就不知所踪了,却不知为何成了小王爷的兄弟。”
完颜洪烈微微点头,却见对面船上钱青健往这边一拱手道:“三弟稍待,六王爷是吧,我乃裘帮主座下弟子,家师正在修炼一门神功,无暇出舱,委托我来见王爷一面。”
完颜洪烈心想:“一条蛇算什么?管他是不是黄河帮的叛徒,只要他是裘千仞的徒弟,那就要好好招待。恰好可以平衡欧阳锋的狂傲。”当即说道:“既是裘帮主的高足,还请移船过来说话。”
这时两船离得更近,两边船上水手均已落下风帆,船舷和船舷相距不过丈许,钱青健轻轻一纵,到了这边船上。
他为何要上完颜洪烈的船?
当然是有目的了。钱青健自从出道至今,从未做过一件没有目的之事,如今上了完颜洪烈的船,当然也不是没事找刺激。
他过来的目的之一是替裘千丈敷衍完颜洪烈,收了人家的重礼,总不能见面装作没事,但是裘千丈如果过来,一个是两船之间飞渡考验轻功,再一个是这船上脑子不好的人太多,只要有一个愣头青敢跟裘千丈舞扎两下子,裘千丈就得露馅;
目的之二是想探听一下郭靖等人的下落,看看桃花岛上的剧情被他改变之后,这世界上的事情是否已经偏离了他的记忆。
至于铁掌帮的大船与完颜洪烈的大船相遇,这个实属巧合,并非是钱青健刻意操作。毕竟,以这个时代的航海技术,在茫茫大海上想要寻找另一只船是极为渺茫之事。
当然,钱青健过来绝对不是想要投靠金国做鹰犬,更不是想要今后与欧阳锋领导下的反派武林人士为伍。
看见钱青健到了这边船上,侯通海拉开架势就要动手,却被彭连虎一把抓住了胳膊:“别犯浑!看王爷的。”
完颜洪烈满意地对彭连虎点了点头,又目光严厉地看了梁子翁一眼,才换上满面春风对钱青健道:“裘帮主的高弟,当真是少年俊杰,来人,重置酒席,我要和钱壮士把酒叙话。”
沙通天在一旁心里憋屈,不过他跟彭连虎相交莫逆,遇事从来都看彭连虎的眼色行事,因此把一腔怒气憋在了心里。
钱青健说了声“多谢。”又把目光落在了欧阳锋的脸上,仿佛刚刚看见欧阳锋似的,“呀,欧阳先生也在这里,真是幸会。”
欧阳锋闻言一愣,心中不禁生出欣慰之感,这钱青健就好像跟他有八辈子仇恨一样,从来见面不是挖苦就是骂人,却没料到在完颜洪烈和这一帮武林人物面前给了他面子,这简直是受宠若惊了。当即也点头道:“裘帮主一身神技当世无双,难道还需如此用功么?”他不肯直接跟钱青健寒暄,而是提起裘千仞,自是抬高身份之举。
这两句对答之间,一众人等已经走到了酒席旁边,钱青健顺着完颜洪烈的手势紧挨着完颜洪烈的右首坐下,灵智上人挨着钱青健,欧阳锋坐在完颜洪烈的左首,然后是完颜康,余者依次在下首相陪。
钱青健坐下后才回答欧阳锋道:“家师正在练乾坤大挪移第六层,即将突破进入第七层了……”
欧阳锋听后满腹惊疑,问道:“乾坤大挪移是什么功夫?老朽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还请钱世兄略加描述,以解困惑。”
话说当今武林,一生习武,能够臻达四绝这个高度的人物,没一个不是嗜武如命的,这其中又以南帝和西毒更为甚之,前者为了钻研武学不理朝政不近女色,后者为了求得神功做尽坏事滥杀无辜。
欧阳锋听闻世上竟有他不知道名字的功夫,当然会很好奇,想要知道个究竟。
钱青健就按照记忆中元代张无忌修炼“乾坤大挪移”的过程给他讲解了一番,把个欧阳锋听得如醉如痴,深信世上真有这般神功,那一层层的修炼效果,绝非钱青健所能杜撰出来。
他和欧阳锋这么一聊天,其他武林人物都有些惊异,这黄河四鬼什么时候也能跟西毒谈笑风生了?而且他说的裘千仞的什么“挪移”,大家貌似都听不懂。
沙通天心中顿觉骄傲,看看,这是我教出来的徒弟,现在都能跟西毒讨论武功了,这师父的脸上也有光彩不是?他目光热切地看向钱青健,准备在钱青健看他的时候提起从前的师徒之谊,也能让王爷和西毒高看一眼。
然而钱青健除了跟西毒说话之外,却没有任何表示。沙通天心中怒气再生,却只能忍住不发,王爷都没生气呢,别人有什么资格生气?
钱青健眼角余光早就看见了沙通天的表情,只不过他不想再跟沙通天提起这个茬了。不说从前当他徒弟时挨了多少揍,跑了多少腿,就说在他偷了梁子翁蛇血之后,沙通天明确表示要抓了他赔给梁子翁一个说法,这就不是护犊子的师父。
随着武功的提高,又经过了桃花岛一系列的逆袭胜利,钱青健的一些想法也已在悄然转变,当世四绝都见到其中三个了,并且还都打过不浅的交道,由此钱青健站在这个江湖中的高度也已经不同。
作为一个跟黄药师喝酒聊天的人,跟西毒打打闹闹的人,敢气得北丐吹胡子瞪眼的人,就是他自己想要低调,又能低调到何种地步?
人的想法,总是会随着自身能力的提高而改变的。在吃不上饭的时候立志要成为天下首富,那就是白痴说梦。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考虑的只能是明天的早餐在哪里。正常人只有在身居富豪榜的时候,才会考虑角逐首富的可能性。
钱青健的想法也变了。
出道最初的洗白上岸的想法,如今看来已经十分可笑。什么是改恶从善?改什么恶?从谁的善?
不论是江南六怪还是全真七子,别说他们原本就对钱青健抱有成见,就算是他们肯接纳钱青健作为侠义道的一员,钱青健都会觉得跟他们混在一起纯属自降身份。
练过了《九阴真经》,吃过了几十枚蛇胆的钱青健,已经不是龙套了。虽然还有很多人坚持认为他是个龙套。
灵智上人就是坚持这种看法的,最具代表性的一个。
灵智上人对钱青健还是有点印象的,在中都北京他们观看完颜康比武招亲的时候,这个钱青健就是他们身后的跟班。
可是跟班怎么能够紧挨着坐在王爷的身边呢?
接连被欧阳锋、老顽童和黄药师捏住了颈后肥肉的灵智上人又不忿了,目光始终瞪视钱青健,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
整张桌子上的人都看见了灵智上人的眼神,偏偏钱青健看不见,他跟欧阳锋说完了乾坤大挪移,任由欧阳锋在那里闭目体会,又转而跟完颜洪烈聊些家常。
钱青健从小父母双亡,从未感受过父爱母慈的温馨,因此他对杨康有这么一个养父倍感羡慕。
在钱青健的眼里,抛却民族仇国家恨不谈,只从完颜洪烈对杨康的父爱来讲,完颜洪烈实属古往今来天下第一慈父——喜当爹都当得这么无微不至,这样伟大的父爱哪里去找?
就是至仁至善的一灯大师与完颜洪烈相比,也是差了一个档次。前者是为了痴迷武学才不近女色,而后者却是为了对养子的疼爱,愣是没跟别的女人再生一个孩子。大理的皇帝不缺女人,金国的王爷就缺么?
这份慈爱尤其体现在杨康的生母包惜弱死去之后。如果包惜弱活着,完颜洪烈的感情尚且可以被认为是爱屋及乌的体现,可是包惜弱死了之后,他对杨康的舐犊之情反而更深了。
所以钱青健对杨康的幸福生活很是羡慕。不是羡慕他养父是王爷,而是羡慕他得到的父爱其深如海。
只从这一个角度来说,钱青健就认为完颜洪烈值得他敬酒一杯。
当然,完颜洪烈跟郭靖有杀父之仇,如果郭靖当着钱青健的面来杀完颜洪烈,钱青健绝对会袖手旁观。
跟完颜洪烈聊了一阵,钱青健又跟完颜康说话,始终把灵智上人和沙通天等人当作空气。
完颜康对这位大哥有所请求,所以也是端茶满酒的甚为殷勤。交谈之中,完颜康还把与钱青健结拜的过程删掉了郭靖那段,给完颜洪烈汇报了一番,最后向钱青健委婉提出,能否介绍他跟裘千仞学一学武艺,乾坤大挪移那般高深的武功学不了,学学铁掌水上漂就可以了。
钱青健满口答应,这个好办,回头我跟师父说一声,你抽个机会去铁掌峰就是了。
至于杨康日后真的去铁掌峰,是看见裘千丈还是裘千仞,钱青健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按照记忆里面的剧情,杨康若是不去铁掌峰,杨过还真的来不到这个世界上。
他这一打包票,完颜洪烈父子都是喜出望外,接连敬酒给钱青健,连欧阳锋都被冷落在一边了。
酒过三巡,钱青健这才转过话头,又跟彭连虎、沙通天两位寒暄了两句,好歹也给了这两位一点面子。只不过既然钱青健对过去的师徒之事一字不提,沙通天也只能在彭连虎的眼神下忍住不说。
人家现在的师父可就在旁边并行的船里呢,听话音,裘铁掌是欧阳锋都不敢招惹的人物,有些不中听的话还是少说为佳。
闲谈中,彭连虎说起之前老顽童黄药师等人来过之事,钱青健唏嘘几句,心里也就有了数。
唯独灵智上人心中怒气越来越盛,这钱青健从头到尾都不看他一眼,显然是看他不起,你小小年纪,凭借师父的本领狂傲什么?何况你师父连面都未露,说不定又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如果灵智上人心中的猜想被钱青健得知,那么钱青健肯定会对灵智挑起大拇指,这裘千丈的的确确是欺世盗名之辈,却在他的配合下从未失风,灵智上人连人都没见,就能得出如此精准的判断,钱青健岂能不五体投地?
事有凑巧,侯通海眼见钱青健跟大家谈天说地,明显又是一家人了,便也瞅了个空当敬了钱青健一杯酒,一杯酒喝得有些急,放下酒杯就打起酒嗝来。
钱青健微笑用筷子夹了一大块肥肥的牛肉给侯通海:“把这个吃了压压就好了。”
侯通海看见这块肥肉,不知怎地,就又想起来灵智上人脖子后面那块肥肉来,指着钱青健手里这块肥肉哈哈大笑,连道:“真像,哈哈哈……真像……”一边笑,还一边看灵智后颈那块肥肉。
钱青健这才看了一眼身边灵智上人脖子,然后微笑对侯通海道:“没错,这块就是牛脖子肉,很好吃。”
灵智上人忍无可忍,霍然站起,口中骂了句“巴尼米哄……”右手结了一个大手印正待拍出,却见掌影一闪,一股强烈的劲风压得他呼吸不畅,未等他抬手格挡,脖子后面的肥肉又已被捏住,顿时浑身无力,动弹不得,想要继续骂人都不行了。
钱青健另手随之抓住灵智上人的腰胯,双手将他翻转过来,回骂道:“你妈*逼才红……”他却不会像欧阳锋那样一捏一掷那么简单,他如同盖房子夯地基一般,将灵智的光头砸向脚下船板,只听“咣咣”连续两下,把船板砸出两只大洞,第三下砸下去,直接把灵智上人整个身体贯入了下舱之中。
众人俱是大惊,这钱青健的功夫怎么这么厉害了?这比欧阳锋还狠!比黄药师都猛!
之前沙通天想要抓这块肥肉却未能成功,深知如若功夫不到东邪西毒那般,须使不出这等手段。而眼前钱青健却能使出,这说明什么?
欧阳锋也是心头暗凛,他自然知道,他和老顽童、黄药师等人,都是通过灵智的行走举动判断出他的练门所在的,可是这钱青健只坐在灵智身旁谈笑风生一阵,便已知道了灵智的弱点,单只这份武学上的见识,可是已然胜过四绝了!而且貌似他的出手,比十余天前更厉害了许多,他怎么成长的这么快?
众人惊惧之间,钱青健转过身来,不怒自威,看向梁子翁问道:“梁老怪,是不是还在琢磨喝我的血呢?过来喝啊。”
梁子翁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想这事,连连摇手道:“不喝了,不是,钱大侠,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事……”
“别喊我大侠,我听这个称呼浑身发冷。”
“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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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章 破渔网阵
收拾过灵智上人,震骇了欧阳锋等人,钱青健见好就收,与完颜洪烈辞别,回船后两船分开航行。
完颜洪烈继续前往钱塘江入海口,打算在萧山一带上岸。
而钱青健的目的地却是苏州,他指挥铁掌帮的水手,把船驶向平湖与金山之间的陆地。
船过杭州湾不久,就已靠岸登陆,早有铁掌帮的帮众准备了快马在此等候。裘千丈吩咐一部分人留在船上另有安排,另一部分跟随他和钱青健北上赶往苏州。
练了一身的功夫,找四绝去试验就有些狂妄了,公孙止才是最佳的人选。敢打本堂主的朋友,你得承担后果不是。
归云庄、桃花岛两场大戏下来,钱青健是收获颇丰,该拿的一样没少拿,该学的也都学到手了,这前前后后方方面面的,裘千丈可谓居功至伟。
从小在黄河帮长大的钱青健深知一个道理,要想让小弟死心塌地跟着自己,除了要有钱,能养得起小弟之外,还要有威。小弟受欺之日,就是老大发威之时。这种事情万万马虎不得,一旦未能找回场子,甚至自己也挨揍受伤,那么今后这个老大就不好当了。
所以必须要报复公孙止,倒不一定非要杀人,至少要打回来一双熊猫眼才算回本。裘千丈看见没看见,都要打回来,这是做老大的基本准则。
至于裘千丈挨打是因为裘千丈先动的手,这个事情可以选择性地忘掉。
日暮时分,钱青健一行快马回到了燕子坞,留铁掌帮徒众等在参合庄外,他带着裘千丈直接去蛟龙堂找人。
当他看见公孙止的时候,公孙止正在训斥一名手下。蛟龙堂的大厅中站了半屋子长乐帮众,感觉到外面来了人,纷纷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却又在公孙止的凌厉目光下低下了头,樊一丁手持钢杖站在门口把门,看见了钱青健脸色一变,不做招呼,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钱青健站在门外看去,这名挨骂的帮众年龄不大,似乎不到二十岁的样子,一张国字脸,也是浓眉大眼,江湖气息较浓,偶尔说话,听口音也是山东口音。
他站在门口等了片刻,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冲进去殴打公孙止,如果这样做了,卓千悦那里就不太好说话了。
公孙止明知道钱青健来了,却假作不见,继续训那名帮众,话里话外说的好像是这位帮众在外探查消息不力,误了蛟龙堂的大事,必须处罚。
在公孙止说到要执行帮规吊打一百皮鞭时,钱青健等得实在不耐烦,喝道:“公孙大婶,别逮住我山东老乡欺负起来没完,你出来,老子跟你算笔账。”
公孙止这才懒洋洋地转过头来,看着钱青健说道:“大伙都看清楚了,这是钱堂主来找我的麻烦,并非我有意伤害钱堂主,你们都是这件事的见证。”说罢就从身边案头拿出来金刀黑剑,向厅外走来。
他早就看准了钱青健这一次没带水袋,只拿了他的破斧子,又看见远处的裘千丈也是只有一把蒲扇,心中暗道:“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没了掺血的水袋,我还怕你什么?既然你送上门来,我就是杀了你,千悦帮主也不会过分责怪于我。”
他走出门来,刚要选个敞亮的地方,让大家欣赏欣赏他如何虐杀钱青健时,钱青健已经一斧子劈了过来,带着隐隐的潮声,公孙止大惊,这是什么声音?
钱青健岂能猜不出公孙止的意思?所以他才不想给公孙止施展阴阳倒乱刃法的机会。
半个月以前的那场回廊之战,公孙止杀他的心思暴露得很明显,当时钱青健尚且畏惧被他削铁如泥的黑剑削断了斧柄,可是今日却不再有这个担心了。
他直接就是一招“潮来潮去”!
这一往无前的九阴怒潮斧,搁在钱青健吞服最后一批蛇胆以前,尚且能跟欧阳锋的蛤蟆功全力一击相媲美,而他最后又吃了十几枚蛇胆之后,再加上第六段的“易筋煅骨篇”和“九阴炼体术”的修炼加成,恐怕就是欧阳锋也无法硬撼这样的一斧了,何况是二十七八岁的公孙止?
公孙止见钱青健的斧子来的凶恶,胆战心惊之下,急忙大弯腰斜插柳,意欲在躲避的同时再使黑剑削断斧柄,哪知巨斧临近之时,一股劲风狂飙而至,将他的全身席卷其中,黑剑在距离斧刃寸许时便已无法向前挥进,他心知不妙,忙把金刀也挡了上去,只听“叮、噹”两声大响,黑剑金刀先后飞出。
公孙止大骇之下,一个懒驴打滚就滚回了蛟龙堂的大厅之中,边滚边喊:“一丁!快布阵!”
钱青健挺斧大踏步跟进大厅。
樊一丁已经及时依言后撤,双掌连拍几响,大厅里的长乐帮众纷纷后退,现出三十二名绿衣少年,每四人手持一张渔网,每张渔网两丈见方,网上缀满了尖刀利刃。共计八张渔网将钱青健包围在内,缓缓逼近过来。
公孙止滚到了渔网之后站起,喝道:“离网向左!兑网向前!坎网左斜退!震网转右!艮网首围!”
钱青健微微冷笑,这就是公孙止家传三绝技之一的渔网阵了,没想到他还真能带到了长乐帮来。不过幸好早有准备,跟黄药师练了一手弹指神通,否则就要冒险用巨斧破渔网。
记忆中的这种渔网阵,十九年后吃了上百枚蛇胆的杨过用玄铁重剑是可以破的,但是今时没有吃过那么多蛇胆的钱青健却须力求稳妥。
想到这里,他从怀中摸出数枚鹅卵石,以弹指神通的手法发射了出去,一时间大厅中只听得“嗤嗤”作响,渔网阵的拉网弟子均被打中要穴,纷纷跌倒。
这渔网阵的四角都装有强力吸铁石,只不过这吸铁石却是吸不了海边的鹅卵石。
公孙止大惊失色,钱青健哈哈大笑,八张渔网阵他故意留下了一张距离他最近的,这四名弟子绷紧了渔网正不知所措,只听见“呜呜”的潮声隐隐,黑漆漆的斧刃挟着劲风从底下兜了上来,“喀啦啦”一声大响,渔网已经变成了两截,四名弟子分两个方向摔跌向后。这正是九阴怒潮斧的第三招,“海底捞”。
公孙止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从大厅的后窗中逃了出去,噗通一声跳进了屋后的一条水路。
钱青健心说到了水里还能跑得了你?正欲追过去下水收拾公孙止,樊一丁又将一条钢杖舞的浑圆,拼死冲了过来。
他正待教训教训这个未来西山一窟鬼的长须鬼,却听见一声娇喝:“钱青健,你给我住手!”(未完待续。)
第一六八章 钱副帮主
在长乐帮,能够如此喝止钱青健的,当然只能是卓千悦。
钱青健闻声收手,将巨斧往地上一杵,樊一丁却不识趣,钢杖继续横扫过来,钱青健冷笑一声,把竖着的巨斧往前方左侧一歪,“噹”的一声巨响,钢杖离开了樊一丁的双手,斜斜飞了出去。
樊一丁双臂顿时麻木,感觉自己这一杖抡上了一座山,而且是铁山。再看双手时,两只虎口全部破裂,已是鲜血长流。
那钢杖去势惊人,竟是朝着卓千悦砸去,卓千悦不躲不闪,单手搭上钢杖时,脚下却已在迅速后退,其速度绝不比钢杖的速度更慢半分,众帮众惊呼声中,卓千悦东西南北各飘一步,钢杖已经与她融为一体,就仿佛这钢杖原本就是她拿来的一样。
走到钱青健面前,卓千悦不看樊矮子,只将钢杖随手一掷,那钢杖在地上翻了两个跟头,翻至樊一丁面前之时,似是力道突失,不再前翻,竟而直立不倒,樊一丁心中拜服帮主运劲之妙,伸手抓住了钢杖,若不是虎口上的鲜血还顺着钢杖流淌,旁人当会认为这钢杖原本就是竖在他的身边,而他的手不过是离开了瞬息而已。
“钱堂主,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卓千悦的俏脸上罩了一层寒霜。
钱青健知道单论今天这事是己方理亏,但是没理也得辩三分不是?
“我来找公孙堂主询问事情,他却拿着刀剑来招呼我,还弄了渔网阵想杀我。不信,你可以问问蛟龙堂的这些人,他们都看见全过程了。”
“帮主,我可以为钱堂主作证,刚才发生的事情,就是钱堂主说的这样。”那个原本即将被公孙止执行帮规的山东老乡第一个站出来作证。
钱青健赞许地看了这个老乡一眼,嗯,刚才没白帮他说句话。
卓千悦不理这个跟钱青健形貌相近的山东汉子,又看向其他帮众:“你们有没有认为钱堂主所述不实的?”
她不问樊一丁,当然是因为樊一丁同属当事人,说出话来未必可信。
蛟龙堂一众人等谁敢惹钱青健这尊煞神?半个多月之前钱青健追着公孙止满庄跑,大家也都是看见了的,神仙打架,凡人还是闭眼塞耳的好,指摘钱青健是找死,顺着钱青健说话也是找死,公孙堂主是好惹的吗?
所以此刻蛟龙堂大厅里静寂一片,除了被鹅卵石打穴倒在地上的一批绿衣少年之外,余者都是低头垂手肃立,不要说发言了,就是抬头张望的都没有一个。
卓千悦稍稍沉吟了一下,刚想说话时,不远处水岸哗啦一声响,公孙止落汤鸡一般地从水中跳了出来。远远地喊道:“卓帮主,你都看见了,这长乐帮我是待不下去啦,卓帮主你另请高明。”他一边说一边寻了金刀黑剑拿在手里,满脸“此地不留爷”的悲愤。
卓千悦瞪了钱青健一眼,追到公孙止身边道:“公孙大哥,我已经了解过了,这只是个误会,你何必如此决绝?”
公孙止也不说话,气呼呼地走入大厅,拍开他那一众绿衣弟子的穴道,又示意大徒弟樊一丁收拾行囊。
卓千悦始终跟在公孙止身后,这时柔声相劝:“钱青健行事冒失,我会酌情处罚他的,公孙大哥,你就留下来嘛,当初你和小妹的约定,难道你忘记了?”
公孙止霍然停住动作,转头盯住卓千悦的脸,一字一句道:“我,没忘。可是我发现,我等不到那一天了。”说罢一挥手,把他的徒弟都聚拢在他身后。
卓千悦看着那些绿衣弟子手中的渔网,若有所思道:“公孙大哥,难道就一点转圆余地都没有了么?”
公孙止的目光盯住了卓千悦的眼睛,道:“有。杀了钱青健,你明天就嫁给我,做到这两件事,我就留下,为你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卓千悦莞尔一笑,风情万种,说道:“你我相约在前,若你能替我报得父仇,我便可以委身于你,你现在提这要求,是不是早了些?”
见公孙止暂时未答,卓千悦扫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帮众,朗声道:“大家听好了,本帮帮众,不论是谁,只要能替我报得父仇,我就嫁给他作为报答。如果替我报仇者是女的,我就将本帮所有武功秘籍和财富都给她,让她来做长乐帮的帮主!”
钱青健在厅外也听见了这段话语,心想:“原来卓千悦的一切许诺都是在画大饼,不替她报了父仇,谁也沾不到她的边,或许只有在她想吸内力的时候可以抓一抓奶。”
此时的钱青健与初遇卓千悦的钱青健已经截然不同,一身武功突飞猛进,对女人的态度也就产生了变化。虽然卓千悦曾经暗示过,只要他能够完成卓千悦安排的一项任务,就可以传给他一项神功,甚至做他的妻子,这些诱惑在当时很能打动他的心,但是现在时过境迁,钱青健已经对这种利益交换看轻了许多,不再为之怦然心动了。
当然了,如果卓千悦现在主动投怀送抱,钱青健的态度还是不睡白不睡。毕竟,卓千悦的长相不逊于李莫愁,也不比黄蓉差半分。
公孙止却没能遂了卓千悦的心愿,开什么玩笑,只为了你画出来的一只大饼,我就得时刻冒着被钱青健杀掉的危险混日子?这买卖不划算,还是趁早回绝情谷为上。
所以公孙止向卓千悦一拱手道:“对不住了,卓仙子,也许今后我武功更上层楼,还会回来与你继续前缘,如果你想通了,可以去绝情谷找我,今日就此别过。”
“且慢!容我考虑片刻。”卓千悦说了这句后,向之前给钱青健作证的那位山东老乡招了招手,带着他走到了水畔,低声询问了几句。
随后,卓千悦走回到钱青健的身边,看了看那巨斧,又给了钱青健一个幽怨的眼神,这才说道:“来人,送一送公孙先生。”
竟是不再挽留了!这一手颇出众人意料之外。
公孙止也愣住了。他使了一招以退为进的逼宫之计,想要利用这个机会一亲芳泽,并且除掉钱青健,至少也要令卓千悦不再信任欣赏钱青健。然而,事实证明他失算了。
你不是想走么?我送你走。
公孙止想不走都没了理由。
公孙止等人走后,卓千悦聚集了三堂所有在帮的帮众,当场宣布蛟龙堂和捷豹堂都由钱副帮主暂时统领,两堂的堂主,日后在功劳簿上按功提拔。于是几百名帮众山呼“钱副帮主威武!”
钱青健就这么云里雾里地变成了长乐帮的副帮主。地位身份只在卓千悦一人之下,却在长乐帮千余帮众之上,比猛虎堂的堂主虎头陀也高了一级。
卓千悦遣散众人之后,看了看站在钱青健身边的裘千丈,说道:“这位铁掌帮的裘老前辈,青健你为何从未与我介绍?”
其实卓千悦早就知道裘老前辈跟公孙止的那一场交手。事实上公孙止去捷豹堂找钱青健,并不是公孙止自己的意思,而是出于卓千悦的指使,当时卓千悦的安排,就是让公孙止去探一探这位铁掌水上漂的底,结果裘老前辈冒冒失失地动了手,才被公孙止揍了个乌眼青。
从那时起,卓千悦就再没把裘铁掌看在眼里。
长乐帮为了寻找慕容世家的踪迹,帮众遍布武林各个角落探听察访,不可能不知道铁掌帮的存在。而在卓千悦的眼里,这位裘老前辈实在是不值得交往,铁掌水上漂完全是浪得虚名,若非如此,早在钱青健提前动身去舟山等候靖蓉之时,她就已经亲自拜访裘老前辈了。
此时卓千悦故作责怪钱青健,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卓千悦显然不明白在这个时代里,还有靠演技吃饭这一谋生手段,所以她永远都意识不到裘千丈的价值。
钱青健深知裘千丈的宝贵,却不肯告诉卓千悦这其中的奥秘,也只敷衍着简单给卓千悦介绍了一下,发现卓千悦同样颇有敷衍之意,也就猜到了她看不起裘千丈的原因。
裘千丈此行来长乐帮,本是被钱青健强拉了来,要他亲眼观看如何报仇,事到至今,他该看的也看了,该出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所以就提出告辞。
卓千悦让钱副帮主送裘老前辈出门,同时嘱咐钱青健送人回来后,陪她一起共进晚餐。
参合庄外,钱青健与裘千丈依依话别,嘱咐他回到铁掌帮后不可轻易进入江湖,因为一旦他演独角戏被人拆穿,钱青健还得承担之前骗人的后果。
一句话:江湖有风险,出门需谨慎。
裘千丈表示谨遵教诲。他的戏剧人生已经到了巅峰之处,都已经令三绝莫测高深了,再也没有了更高的追求。
在金钱方面,钱青健觉得授人以鱼不若授人以渔,让裘千仞派出铁掌帮的帮众仔细打听一下,在沿海地区有没有巨鲸帮这么一个组织。
如果没有,那么就依靠现在培训出来的海上水手,成立巨鲸帮,今后从事海盐的走私贩私活动,那绝对是财源滚滚。如果这时代已经有了巨鲸帮了,那么也简单,抽个时间过去把它收了也就是了。
总而言之,在这个时代,不论是海上称王亦或是海上发财,都是大有前景,如果是在陆地上,只是这几个国家之间的侵略兼并就将导致无财可发。
叮嘱完毕,裘千丈与健哥洒泪相别,率领铁掌帮众返回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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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九章 美人之恩
蜇鹿,是参合庄内的最高建筑,这座楼房修筑在参合庄内的一座孤岛之上,四周未有任何桥廊与之相连,欲来此处,必须乘船。
据说这里曾是慕容世家各代家主读书寝食之地,百余年前的慕容博、慕容复都是在这座楼房中成长起来的。
在参合庄内的各个建筑里,听香水榭、琴韵小筑这类居所代表着慕容世家的风雅,还施水阁昭示着慕容家的武学成就,而蜇鹿,则阐明了大燕皇族的复国大志。
作为长乐帮的最高权力者,卓千悦理所当然地把蜇鹿用作自己的起居之所。
此时夜幕垂降,蜇鹿内外皆是灯火通明。
送走了裘千丈,又去还施水阁看了看李玉秋和措曼玛美,钱青健才坐船来到了这座孤岛,在夜色阑珊中打量着这座高达四丈有余的三层建筑。在三层高处的楼房正面,挂有一副匾额,上书“蜇鹿”四个大字,下方楼门处尚有一副对联。
他这是第一次来蜇鹿,下了船,有四名侍女迎上前来,为他引路。周围另有八名佩剑侍女,似是此处的守卫。
来到楼门前,钱青健看见门上对联写着:
“蜇龙居大泽,麋鹿骋中土。”心知这是慕容世家的志向,却非卓千悦的抱负。
来到三楼之上,引路侍女躬身而退,钱青健步入房中,只见烛影摇红之间,一张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桌旁卓千悦盛装相待,一张明显补了妆的瓜子脸美到了极致,他禁不住心头一跳,暗赞了一声“真漂亮!”
卓千悦微微一笑,伸出葱葱玉手往餐桌对面一指,“青健,快请坐,人家等你等的都饿了。”
钱青健一愣,美女这态度,不对头啊。
虽然他对卓千悦以胸吸内力有些心存芥蒂,但是在卓千悦这般软语温存之下,总是难免心猿意马。
卓千悦亲自动手,给钱青健满上了一杯酒,又端起来道:“青健,请满饮此杯。”
这咋个事儿?有点太客气了吧?钱青健弄不明白,接过来酒杯就喝干了。
卓千悦给自己也满了一杯,陪着钱青健喝干。如此两人连续饮了三杯。
卓千悦的双颊微微泛红,说道:“青健,长乐帮今后就靠你了。”
钱青健大惑不解,怎么都靠我了,你干啥去啊?
却见卓千悦的眼圈已经红了,微微哽咽道:“公孙止的武功你是知道的,他的黑金双刃,再加上他的渔网阵,原本是我报父仇的有力保障,可是今天因为你的原因……”说到这里,卓千悦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钱青健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没错,公孙止的金刀黑剑就是遇见四绝中的人物,也能唬一阵的,更何况他的渔网阵,那可是十九年后抓老顽童都一抓一个准的阵法。
十九年后的老顽童,武功比现在又高了不知多少,都只能乖乖被捉,如今的四绝如果落单遇见渔网阵,也是难逃被擒之局。
这么说来,自己多多少少还得承担一定的责任。
钱青健默然不语,卓千悦抽泣了一阵又道:“小妹我虽然懂得凌波微步和卓氏八剑的破刀式,其它武功却是很低,尤其是内力不足……”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钱青健,确认钱青健在注意听,就继续说道:“小妹练有一门《北冥神功》,只是无法主动吸人内力,这件事本帮只有你一人知道。因为在曲阜城南官道,我吸梁子翁那两个徒弟的时候没有避讳你。我先告诉你的是,我只吸过那两个人的内力。”
钱青健点头道:“你不能用别的方法吸内力么?”
卓千悦苦笑道:“你看见我的侍女没有?她们都是我小时候,爹爹花钱买来的孤女,养在我的身边,又教她们练一些内家功夫,为的就是等她们修炼有成时,将内力逼入我的膻中穴,可是她们修炼的进展很慢,我若是过早吸了她们的内力,犹如杀鸡取卵。”
钱青健回忆了一下,这参合庄内的侍女,加起来足有三十多个,这三十多个女子的内力一旦全部注入给卓千悦,这也是很可观啊!
他还知道,北冥神功吸人内力之时,不能吸比自己功力高过太多的对手,否则对方强大的内力注入她的身体,就如同大海倒灌湖泊,那是要出人命的。
“修炼北冥神功,最忌修炼者原来练过内功,所以小妹这许多年,空有残缺不全的卓氏八剑和凌波微步,欲报父仇,何异于痴人说梦?所以才设法拉扯起来这个长乐帮,希望能靠大家的力量报得父仇,可是……”
可是公孙止这么强大的奥援被我打跑了,钱青健知道卓千悦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所以,我现在只有你了……”
这话说的很是暧昧,卓千悦仿佛说过之后才意识到语病的存在,脸上更红,续道:“我希望你能把长乐帮当成你自己的家来对待,而不是信马由缰的东奔西跑,我都许诺过你了,只要你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神功你愿意学什么就学什么,我的人也是……”
此时的卓千悦脸若朝霞,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再也说不下去。
钱青健忽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卓千悦。虽然说冒领了欧阳克解毒丸的功劳,算是救了卓千悦一命,但是卓千悦的确给了他一个窝。
不仅给了他一个窝,还让他做堂主,现在又提成了副帮主。就算卓千悦是利用自己又如何?这总比全真派、丐帮和江南六怪那般,见了面二话不说就刀剑招呼好得多吧?
除了正道的一些门派和势力,铁掌帮的裘千丈虽然跟自己关系很铁,但是真正的铁掌水上漂可不认得自己是谁,所以说,如果真的要选择一个窝,长乐帮是最好的选择。
至少,他在长乐帮能够获得尊重。不说这尊重里面的水分有多大,但是尊重就是尊重,尊重不是蔑视和鄙视。
真的应该帮卓千悦做点什么了,不图她的美色,也不图她的武功。
事实上卓千悦的武功钱青健能练的几乎没有。要练残缺的北冥,还得先散尽功力,这就亏大了,蛇胆白吃了不说,回头找谁去吸内力?段誉一身内力都是被人逼进去的,人家给了他内力还没顾得上杀他,这得经过多少次撞大运才能积蓄那么多的内力?这特么不可复制啊。
凌波微步和卓氏八剑或者是孤独九剑同出一源,易经玩不转就别琢磨这事了。说到底,卓千悦这里没有任何能够吸引钱青健的东西。
但是,只冲今晚卓千悦的一番倾诉,不为她做些事情,那也不够爷们儿不是?最难消受美人恩,纵是英雄也不过如此,何况钱青健不是英雄。
钱青健终于开了口:“你父亲究竟是在何时何地被害的?”
卓千悦道:“其实,这件事我也不知道,父亲在我小的时候离家而去,说要去找慕容世家夺回武功秘籍,结果一去不返。这么多年都没有他的音讯,不是被害了还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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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〇章 新任香主
第二天即是七月初一,大清早,钱青健率领猛虎堂的堂主虎头陀,蛟龙堂、猛虎堂以及捷豹堂的六名香主前往临安。
昨夜蜇鹿上的饭局,仅仅是一段饭而已,并没有更多的旖旎,卓千悦也仅仅是表明了一个柔弱女子的无助,博得了钱青健的同情。
经过了这一顿饭,钱青健也改变了一些打算。
他原本计划在长乐帮休整两天,就去湘中铁掌峰做客的,拿了可拿可不拿的武穆遗书,再北上襄阳去找神雕报仇。蛇胆吃的不够数,功夫练得也就不够高,还是得找菩斯曲蛇,继续吃,直到吃成天下第一为止。
但是昨夜发生的突变加上卓千悦的一番哀怨,钱青健只能暂时改一改想法了。
钱青健去临安,是因为长乐帮的眼线传回消息,说是在临安城内的济国公府,发现了慕容公子的踪迹。
这消息本是昨天下午传来,卓千悦当即向公孙止发布了活捉慕容公子的命令,而就在公孙止在动身之前给帮众训话之时,钱青健把公孙止虐跑了。那么这个任务就理所当然地落在了钱青健的头上。
其实,即使昨夜卓千悦不请钱青健吃这顿饭,钱青健也不会推卸这个责任。做人,总不能太没底线不是?何况此刻的钱青健武功远超公孙止,他不去谁去?
需要警醒的是,记忆里的此时,老顽童四人和完颜洪烈一批人都在临安。
而且,就在昨天的夜里,靖蓉和老顽童陪着洪七公去皇宫偷吃鸳鸯五珍烩,同时阻止完颜洪烈偷武穆遗书,靖蓉和欧阳锋等人在皇宫里面翠寒堂旁边十五步的瀑布遭遇,然后郭靖在与欧阳锋对掌之时,被杨康捅了一刀,身受重伤。今早这个时候,黄蓉应该已经背着郭靖到了牛家村的小酒店的密室里。
对于记忆中的这段故事,钱青健认为无利可图,杀头的买卖有人干,无利可图的买卖谁去干?所以他压根儿也没准备去掺和一腿。
但是现在他也要去临安了,就要考虑一下在临安碰到这两伙人的可能了,别人都无所谓,唯有欧阳锋需要提防。在完颜洪烈的船上,欧阳锋跟他讨论武功,不等于在别的地方碰上,欧阳锋就不会下死手了。钱青健认为在完颜洪烈不在场的情况下,欧阳锋肯定会动手。
钱青健觉得论真实武功,现在跟欧阳锋打恐怕还是落在下风,撑三百招不败是没什么问题的,关键是欧阳锋不是一个人在行动,他帮手一大堆,灵智上人、沙通天,梁子翁,哪个心理不恨自己?
所以需要小心为上。
好在钱青健等人的目标不在皇宫也不在临安郊外的牛家村。
“虎大师,这个济国公是什么人?”钱青健的记忆里没有济国公的相关故事,所以他对此毫无所知。
钱青健嘴里的虎大师就是虎头陀,长乐帮如今的第三把交椅,猛虎堂堂主,地位仅次于钱青健。此人平素里少言寡语,惜字如金。你不主动跟他说话,他绝对不会主动跟你说一个字。
虽然此次长乐帮好手倾巢而出,除了香主以上的八人之外,另有几十名帮众在身后跟着,但是钱青健出于礼貌和江湖惯例,有事也必须先跟虎头陀说话。否则就有看不起虎头陀的嫌疑。
“当今太子。”虎头陀的回答果然很简练,说完继续目视前方,大步而行。
钱青健环顾左右:“是谁得来的消息?过来给我仔细讲讲。”
“是我,帮主。”昨天逃过了一百记皮鞭的山东老乡凑到了钱青健的身边。
这人钱青健已经认识了,不仅认识了,而且还提拔他顶替了樊一丁的香主位置,这在长乐帮中算是一步登天。很巧合的是,这伙计不仅是钱青健的山东老乡,也不仅跟钱青健的身材长相略有相似,而且,他也姓钱,他叫钱不图。
钱青健既然统管蛟龙堂和捷豹堂两片,那么他当然有权提拔蛟龙堂的香主。他提拔钱不图的理由很简单,公孙止看着不顺眼的人,我就看着顺眼,我就要提拔。这跟钱不图的武功和功劳没有半点关系。
事实上,钱不图曾经作为一个长乐帮的外围线报人员,其地位尚且赶不上香主手下的弟子。三脚猫的拳法是会一些的,但也谈不上会武功,功劳就更没有半分了,好歹传回来一个有价值的情报,说是发现了慕容公子,却又被公孙止在鸡蛋里面挑出骨头来。
钱青健询问过蛟龙堂的另一名香主邓元茂,邓香主也说不上来公孙止为何要处罚钱不图,钱青健只好认为公孙止是对山东大汉有偏见了,再或者就是对姓钱的有偏见。
由于新晋香主的缘故,钱不图走在八人的最后,他认为自己资历比别的香主浅,就该走在最后,此刻听见钱青健发问,立即跑到了前面。
“是副帮主。长乐帮只有一个帮主叫卓千悦。兄弟你以后说话要注意。”
钱青健喊钱不图作兄弟,钱不图却不愿顺杆爬,当即一躬身道:“是,副帮主。属下在临安发现慕容公子从济国公府后门出入多次……随从大约有十几人。”
钱青健点头,昨天晚上公孙止怪责钱不图时,他也听见了几句,公孙止颁给钱不图的罪状是,钱不图未能判断出慕容公子随从的武功高低。
这特么怎么判断?就是灵智上人也判断不出欧阳锋的高低,才导致了颈后肥肉被捏。何况是钱不图?这才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过话又说回来,公孙止急欲了解慕容公子身边随从的武功也不能算是不对,他只是不该把看不出高低的责任落在钱不图的身上。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钱青健也是希望掌握更全面的情报的。
或许此际的长乐帮上下所有人都算上,只有钱青健一人知道,那慕容公子其实是个美女。当然了,也许这美女真的有个哥哥或者是弟弟在临安现身,这个可能也是存在的。
如果这个慕容公子就是上次见过的那个美女,那么卓千悦让他活捉此人回帮的任务就不难达成。那女子不过掌握区区几路刀法和斗转星移而已。
钱青健知道,斗转星移是有限制的功夫。使用斗转星移的人,在遇见对手内力强过自己很多时,斗也不转星也难移。
如此说来,那慕容公子身边的随从,其武功的高低将直接影响到此次任务能否完成。(未完待续。)
第一七一章 夜探皇宫
苏州到临安并不远,二百里路出头的样子。钱青健等人身具轻功,把几十名帮中弟子甩在身后。钱青健只用了一成轻功,几名香主就已经施展半数之力了,不能再快,再快的话,到了临安就只能休息了。
中午将尽已过了魏塘,时至夜半,来到了临安济国公府的后门。
令钱青健颇为欣慰的是,蛟龙堂新任香主钱不图的脚程还挺快,居然全程跟上了其他七人,这多少给钱青健涨了些面子——我提拔的人,至少在奔行速度上,基本达到了香主的实力。
还真就不能把钱不图落下,因为只有他才能扎到留在临安盯梢济国公府的帮众。
此时三更刚过,已是七月初二之始。
天间无月,繁星似河。临安城内已是灯火阑珊,万籁俱寂。
钱不图从一处黑暗的角落里,找来了他从前的伙计,那伙计说慕容公子等人刚刚离开了济国公府,去了皇宫了。
“皇宫?她们去皇宫做什么?”钱青健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钱不图冲着那伙计扬了扬下巴,“说啊,帮主问你呢。”
“又忘了不是?是副帮主!”钱青健立即给钱不图纠正。
那伙计啥时候见过这么高层的领导人了,吓得两腿发软,嗫嚅道:“这个,小的真的不知道。”
钱青健拍了拍那伙计的肩膀,“我是问,他们是偷入皇宫,还是光明正大进去的。”
“偷……偷入。”
钱青健点了点头,这样一来,他就有些犯难了。皇宫有风险,进入需谨慎啊。
这一次卓千悦对他寄以厚望,只盼他马到成功,抓回慕容公子,逼问出卓千悦父亲的遇害情景,同时以慕容公子为质,换回一些功法秘籍,同时通过刑讯人质,挖出慕容世家所居巢穴。
此次的行动实乃卓千悦复仇计划中的重要步骤,成功则复仇有望,失败则前功尽弃。
钱青健并不惧怕皇宫内的守卫。
在他的记忆里,此时的皇宫就等于是武林高手的后花园,想怎么进就这么进,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完颜洪烈和完颜康这样的人都能在皇宫散步,更不用说郭靖黄蓉了,直接在皇帝的椅子上把御用水果都给吃了。至于欧阳锋这样的绝顶高手,自然更不用提。
钱青健只是有三个难题。
第一个是担心在皇宫内遭遇欧阳锋。按照记忆,此时郭靖和黄蓉应该正在牛家村曲灵风的酒馆密室疗伤,而完颜洪烈等人也在那附近,只有欧阳锋带着灵智上人一伙,因为前天夜里没能偷到武穆遗书,所以昨夜又来了皇宫;
第二个是不知道慕容公子手下人武功的高低;
第三个则是没有皇宫的地图。欧阳锋他们可是有地图的。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进入皇宫,就一定能生擒慕容公子么?恐怕人都看不到的可能性最大。
“我去抓人。”虎头陀不耐了。他虽然不喜多言,却是个急脾气。
“虎大师说得对,这是多好的机会?皇宫里面的侍卫是保护皇帝的,却不会保护慕容公子,他们进皇宫,肯定也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猛虎堂属下一名叫做公冶栋的香主赞同道。
另一名猛虎堂的香主风天啸也随声附和:“我们只要进去选几个隐蔽处蹲守,只要发现有夜行人出没,我们抓了就是。”
除了钱不图和邓元茂之外的四名香主纷纷表示愿意跟着虎头陀前往。这四名香主都没见识过钱青健的威武,其中也包括捷豹堂的柯隐农与过九牛。
对于钱青健的飞速晋升,他们的心中还是隐隐不服的。蛟龙堂的弟子们自然会将钱青健对公孙止的一战广为传播,但是在虎头陀和这四名香主的眼里,这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
所以他们现在跟虎头陀一样,认为钱青健是怯阵了,不敢挺身犯险。
钱青健原本在考虑从皇宫外蹲守的方案,但是眼见这些手下有架空领导的趋势,因此一咬牙,也就率人直奔皇宫。半路上他还在想:“哼,遇见欧阳锋,你们就自求多福吧,反正我是能自保。”
皇宫的建筑高度远超民居,高墙深院,砖瓦用料考究,极易辨认,过不多时,八人已来到宫墙之外,这伙人也不管墙内是何所在,但想皇帝不会住在墙边上,也就毫无畏惧的跃进宫墙。
墙内此处一片黑暗,似是鲜有人迹的冷僻之所。长乐帮这些人的轻身功夫均不算弱,高墙对他们形不成障碍。大伙儿随着钱青健悄没声息地跃入,服从钱青健的手势,隐伏在墙内花丛之间,钱青健只对钱不图的轻功感到意外,认为从前公孙止实在是埋没了人才。
等了许久的样子,才有一波四人提着灯笼经过,看样子便是巡逻的宫中带刀护卫,四个人说说笑笑,谈论着宫中这几天闹鬼闹妖闹刺客的话题,漫不经心地走远了。
钱青健安排钱不图留在这里接应,然后一招手,带着其余六人一跃而起,借着淡淡的星光沿路向前,走的是与刚才的护卫相反的方向。
越走钱青健越生气,人家洪七公进皇宫,是直奔六部山的御膳房,欧阳锋进皇宫,是直奔翠寒堂旁边的瀑布,自己这八个人又算是怎么回事?这特么就是没头的苍蝇乱撞乱飞,打算在皇宫中来一回瞎猫碰见死耗子。
没走多远,路边已是一排房屋,屋中没有灯火,也不知有没有人居住,钱青健正打算寻一间空房作为隐蔽之所,向一摆手,示意大家跟他走,就在这时,蓦然一声大叫响起:“有人来啦,有人来啦……”
众人大惊,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房屋前面的一棵桂树上面,挂着一只鸟笼,鸟笼里也不知是鹦鹉还是八哥,钱青健二话不说,掏出一枚鹅卵石,以弹指神通的手法射出,鹅卵石带出一道凌厉的呼啸,穿过了鸟笼,那学舌之声嘎然而止。
“好功夫!”虎头陀也忍不住赞了一声,其余香主各自凛然而敬,只有邓元茂和钱不图是见过钱青健的鹅卵石的,钱不图心说这就知道厉害了?厉害的你们还没见过呢,大破渔网阵的时候,钱帮主可是手指连弹,弹无虚发。
钱青健顾不上享受他人的赞美,打死了学舌鸟,刚刚松了口气,却突然听见远处有人高喊:“有刺客!”随即就是兵刃交击、拳脚临身之声嘈杂响起,显是有多人拼斗起来。而“有刺客,拿刺客。”的喊声,更是此起彼伏,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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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二章 冷宫太监
钱青健正在猜疑这打起来的一拨人是欧阳锋还是慕容公子时,黑屋中有灯火亮起,一个粗哑的女人声音响起:“这怎么还闹起来没完了?”
话音未落,房门已开,一个妇人手持烛台走了出来,她的另一只手护持着烛火,不使它被风吹灭,烛火映照着她的脸,只见她大约不到四十岁年纪,一身粉红衣裙,上半张脸娥眉杏目,颇具妩媚,下面却是峰回路转,狮鼻厚唇,唇上还涂了一层红红的口脂,令人看了很不舒服。
这妇人一路走向那棵桂树,目不斜视,嘴里还念叨着:“小哥儿怎么只说了一半话就不说了,别是也被这些杀才闹怕了。”
钱青健等人就站在她的左右,而她就好像根本没看见这七个人似的。将烛火移向桂树上的鸟笼。这女人胆子真大,也许在皇宫里住久了的怨妇都是如此?每个人的心中都在这样想着。
与此同时,远处的打斗声和叫喊声却向这边移近了,“快追,刺客往冷宫跑了。”
难道这里是冷宫?钱青健根据喊声得出一个初步判断。虎头陀忽道:“隐蔽?”
钱青健刚想点头,只听这妇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小哥!”声音穿透了漆黑的夜幕,盖过了那边的喊杀和打斗,听起来就像一只母猫在咆哮。
喊杀声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到有灯笼的光亮在闪动,钱青健不理这妇人,只对手下说道:“自己找地方藏起来,只要来的不是慕容……”
“是你杀了我的小哥?”妇人的语声里透着森冷,打断了钱青健的话语。“你们来皇宫偷东西我不管,杀皇帝我也不管,但是你们杀了我的小哥,就得偿命!”
钱青健道:“那鸟儿多嘴,该杀。柯香主,让她歇会儿。”柯隐农会意,一个跨步到了女人的身后,挥手一掌砍向妇人的后颈,只见妇人的手中烛火瞬间熄灭,人人眼前一黑,黑暗中一个人影呆立当场,却是柯隐农。那妇人已经如鬼魅般消失在视野之中。
“搞什么鬼?”钱青健喝了一声,正打算掏出鹅卵石,寻找到妇人来个弹指神通。骤然眼睛一花,那妇人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小哥儿是不是你杀的?”
这什么身法?这什么轻功?怎能如此诡异?钱青健心头大骇之下,一个倒纵,后跃寻丈,手中巨斧已经施展出来一招“潮来潮去”。同时喊道:“这女人是高……唔”一句高手的“手”字没能喊出来,他只觉得脖子上被烫了一下,“手”字就变成了“唔”。
真特么见鬼了!他觉得这个距离正够发挥“潮来潮去”的威力,斧势“潮来”时开始喊话,一句话却没能喊完,脖子上已经被袭,“潮去”的斧势已经倒曳而回,而那女人依然站在寻丈之外,似乎从未动过,但是这全力一击的“潮来潮去”为何没能将她伤害分毫?
他随即摸了一下脖子被烫的地方,那寸皮肤上似乎被敷上了一层蜡。这女人竟是用蜡烛点在了我的脖子之上么?
只听这女人又道:“看来杀我小哥的就是你了,你就是不承认,我也要你的命来赔!”
钱青健吓得头发都炸了起来,这女人难道是鬼吗?脑中记忆里,皇宫何曾有这么一个女鬼了?就是有女鬼,你特么不去吓唬欧阳锋和老顽童,你特么专挑我吓唬干什么?
只是为了那一只学舌的鸟儿,你至于么?
那妇人话音未落,钱青健已经意识到了不妙,“潮来潮去”对她无效,这说明她可以从左右两侧欺近攻击。而这般速度,根本不是“潮来潮去”可以对抗的。
不能再等她第二次攻击了!钱青健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危机之中,钱青健本能地使出了“八面涛声”,果然,在他巨斧覆盖了四面八方的同时,他感觉到斧头上发出微微的“叮”的一声,显然是与什么东西碰撞过了,但是那东西轻若无物,并未与巨斧的力道发生剧烈的撞击,也没能改变巨斧的方向轨迹。
嗯,有效!钱青健判断是妇人第二次闪击被斧子挡了,虽然那妇人似乎站在原处未动,但是那“叮”的一声可以证实她是动过的。
他看出了效果,就连续使动“八面涛声”,同时移动脚步,向前缓缓推进,径向那妇人站立的地方碾压了过去。
这一招覆盖自己身躯周围四面八方,可谓亦攻亦守。敌人除非从脚底地面之下发出攻击,才有攻破钱青健斧招的圈子,否则便必须硬磕巨斧。
这一招九阴怒潮斧的完美境界,是让四面八方的潮水都溅不到身上半点的,又有什么敌人的拳脚兵器能够近身?
那女人惊咦了一声,似乎看出了钱青健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只好远离巨斧的攻击圈子,静等钱青健露出破绽。钱青健使动斧招持续推进,女人就随之持续后退。
虎头陀见钱青健打得保守,怒道:“多嘴该死!”,从妇人的身前扑上,一掌拍出之时,却发现掌下又已不见了人影。只觉得咽喉处微微一痛,一只耳朵也针扎一样刺痛了一下,那妇人的声音似是从无穷遥远处传来:“留你一只耳朵听我多嘴吧”。
虎头陀定睛寻找时,看见那女人又已站在了桂树之下,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听她声音如此遥远?他想要说话却已经发不出声音,口中只“嗬嗬”出来一些粗气,竟是哑了。他心头大骇之下,也顾不上钱青健了,转头就跑。
虎头陀这一跑,柯隐农等人也慌了神,虽然不知他为何而跑,但总能猜出,虎头陀是在妇人手下吃了大亏。这妇人进退攻防如此迅捷诡异,柯隐农等人早已胆寒,此刻不仅不敢上前围殴,反而向后躲得更远。
妇人的静静地站在桂树的旁边,完全无视这五个人的存在,手中烛台上依稀没了蜡烛,只剩下尖利的一根烛钎,她用烛钎指着钱青健冷笑道:“本事挺大,我倒要看你这种消耗极大的斧招能施展多久。”
钱青健手上巨斧不敢稍停,更知道这五名香主起不到丝毫作用,喊了声“你们先撤!”手中一招“八面涛声”紧接着一招“八面涛声”向桂树压过去。
柯隐农等人得了命令,立即跑向宫墙,没有人会在危险之中强逞英豪。
这时那些追杀刺客的灯笼已经来到了近前,前面跑的十几名身穿夜行衣的,恰好跟柯隐农他们跑在了一起,见到黑暗中狂舞巨斧的钱青健,这些刺客理也不理,继续向墙外的方向跑。
钱青健正往前推,忽而心想:这里的场地比较空阔,用这招碾压战术,根本无法奏效,那女鬼只需躲来闪去,自己的九阴怒潮斧总归有精疲力竭的那一刻,而到了那一刻,就是自己毙命之时。
想到这里,钱青健斧招不变,行进方向却是一转,倒退着脚步,尾随着那些落在后面的刺客向宫墙的方向移动,他在保持斧招的同时,移动也不迅速,后面追上来的,打着灯笼的带刀护卫已经把他围了半圈,越来越多的灯笼相继赶到,将这一片空地照得通明。
有几名护卫把钱青健也当成了刺客,不知深浅的想要攻入斧圈,却被巨斧掀起的强风迫得东倒西歪,腰刀未等磕在巨斧圈上,就已经脱手高飞,这形势之下,护卫们就是想要送死都极困难。
钱青健无意杀死这些护卫,如果他想杀人,只需前进半步,斧头稍稍擦着人身便能取人性命,但是这样就等于给不远处那个鬼魅一般的女人制造更好的机会了。他只有后退,在后退的同时思考脱身之策,只是却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这手段高到莫名其妙的女人终是无解。
这女人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八面涛声”是极耗内力的,钱青健已经可以感觉出来,自己即将到了强弩之末。
他唯一能够期待的,就是这些护卫的包围正好可以挡住那个女人,只希望这些护卫包围的更加紧密才好,一旦这些护卫挤成一道人墙,那么他就可以返身逃命了。
护卫们不知钱青健的用意所在,果真越聚越多,远处还有一些护卫闻讯正在赶来。
“再等上十几个人,也就差不多了。”钱青健这样想道。
有了护卫的间隔,钱青健的心里从容了许多,脑中开始思索这诡异女人的来路,鬼怪之说他是不信的,如同他不信修仙飞升之说一样。但是这女人的超乎人类武学极限的手段必须要有一个解释。就是黄药师和欧阳锋也没有这么奇诡的手段,这女人会是谁呢?
奇诡的身法,闪电般的速度,锐利的烛钎,这一切的表象都指向了同一个猜想——他脑海中首先闪现的是一个人名——东方不败!
相关联的武学是辟邪剑法!
最终的结论是《葵花宝典》!
《葵花宝典》不是女人练的。这宋朝的宫廷之中,手持烛台即可杀人的,当然不会是东方不败。而根据这人的长相,若是只从狮鼻厚唇来看,这人应该也不是女人。
这特么妥妥的是个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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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三章 唯快不破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在钱青健的记忆里,这八个字指的就是《葵花宝典》上的武功。
自从钱青健出道以来,也曾根据记忆推算过《葵花宝典》的起源。
他倒不是想要修炼《葵花宝典》,他深知修炼《葵花宝典》的基础条件是引刀自宫。不论出于何种目的,钱青健都不会选择这样去做。做男人如果不能睡女人,不如直接死了,武学再高又有什么屁用?
他推算《葵花宝典》的起源,是为了更加了解当今的武林概况。
根据他的经历来看,这个时代的武林,显然不只是他记忆中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那么简单。
自从卓千悦带着凌波微步和北冥神功以及卓氏八剑出现在他的面前,自从他看见过慕容家的那个女扮男装的美少年使用了斗转星移,他就知道,这个时代除了神雕重剑和《九阳真经》、《九阴真经》之外,还应该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高深武学传了下来。
《葵花宝典》应该也是其中之一。
记忆中几百年后方证大师给令狐冲讲的故事里,方证大师曾说“这部《葵花宝典》,武林中向来都说,是前朝皇宫中一位宦官所著。”
根据这句话推测,明朝人并不承认元朝九十多年的鸠占鹊巢,所以这个“前朝”应该就是宋朝。而且“太监”这一称谓也是出现在明朝的,不论是北宋还是南宋,都没有“太监”这一称呼。方证大师说的是“宦官”,这就又符合了宋朝的特点。
推测《葵花宝典》的来历,有两个好处。
好处之一,是如若能够获得这门神功秘籍,可以待价而沽,换取一些相应的好处。钱青健不愿意自宫,不等于所有人都不愿意自宫。
这就好像任我行不愿意自宫,但是东方不败、岳不群、林平之都哭着喊着抢破头也要自宫,是同一个道理。
好处之二,是钱青健趋吉避凶的本能。天下之大,哪里去得,哪里去不得,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必须要拎的清楚。
灵智上人没有钱青健的记忆资源,拎不清挨了揍那是没办法。钱青健有这个优于他人的条件,若是再不把这些事参详个通透,冒冒失失地往铁板上面去踢,那可就真的是没脑子了。
提前知道哪里有可能碰见南宋的葵花宦官,在武功达不到战胜对方之时,绕着走路,这也是生存之道。
只不过,钱青健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此时的皇宫之中会有这位太监的存在。若是更早一些年头,或者更晚一些岁月,他都不敢随意进入南宋皇宫这个禁地,他只是不担心最近的几天。
他的理由很简单,如果有这么一位武功通神的太监在皇宫,完颜洪烈和杨康之流如何能够进退自如?沙通天、侯通海这样的武林人物如何能够全身而退?废掉武功的洪七公又如何能在御厨中大吃特吃?
单凭现在这个穿着女人衣服的太监的身手,如果他想杀人,就是欧阳锋也只能望风而逃,却又未必能逃脱得了。
他万万没能想到的是,这个太监生活在冷宫,也不知道是跟哪位娘娘结伴而居,人家根本不管宫里其他任何事情。但是杀了他的一只小鸟,就闯下了弥天大祸。
此时,钱青健一退再退,护卫们紧紧跟随,却谁都无法越过他的巨斧屏障去追击其余的刺客。那名太监也在护卫的身后不即不离,看样子,只待他巨斧的威力稍缓,就是太监闪电进袭之时。
钱青健在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一眼宫墙的方向,却见影影绰绰的十几人都站在他的身后,不再跑了。这啥意思?看热闹么?难怪这些护卫也不设法绕过自己去追杀那些刺客。
正自气愤之时,忽听身后一个清丽的声音喝道:“上去帮这个使斧子的,他是我朋友。”
这声音很熟啊,依稀就是在苏州城北见过的那个慕容公子的声音。
钱青健心中正在比对,只听见“是!”十几个声音异口同声,他再次回头,发现身后十余名刺客又杀了上来,纷纷越过他的巨斧圈子,个个身手敏捷,看样子武功都很不弱,至少也是沙通天水准以上的好手。
这些黑衣刺客连声呼喝,颇具气势,越过了钱青健之后,又并成一排,犹如一道潮水杀向那些护卫。居中一人武功尤为出众,双掌纷飞,所向披靡。瞬时打倒了他面前的三五个人,钱青健竟然认不出这是什么掌法。
看来这些刺客压根儿没把护卫当回事啊,这实力用的着跑的这么仓促么?可是诸位老兄,你们这是帮倒忙你们知道不?一旦护卫被杀散,那太监随时就可以长驱直入了。
钱青健一向是一个讲究实效的人,这些人固然九成九是长乐帮要对付的目标,但那是另外一回事情。既然他们帮忙,却也不必现在就搞清楚原委,趁机逃命才是正确的做法。
“朋友们,注意挡住那个红衣服女人!兄弟我撤了,先谢了啊!”钱青健收回斧招,扭头就跑,经过慕容公子身旁时也没顾得上说声谢谢,直接擦肩而过。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那十几个刺客武功虽高,未必就能挡住那个太监。
这边双方斗杀的阵线上,没有人理睬钱青健的话语,十几名黑衣人继续杀护卫。
他们只是奉命行事,却不是奉了钱青健的命,他们根本不知道钱青健是谁。
就是包括下达命令的,这些黑衣人的首脑在内,都以为钱青健在对付的只是这些护卫。至于护卫身后静立的那个女人,没有人会把她放在眼里。
就在钱青健收招转身的一刹那,那女人动了。在灯火照明下,一袭红衣化成了一缕轻烟,很飘渺的一缕轻烟,这轻烟像是被风吹动,从护卫们的缝隙中钻出,又将从黑衣刺客们的肩踵间穿过。
“小心!挡住他!”刺客里面居中那人立即意识到了厉害,出言提醒的同时,双掌轮番拍动,在这道轻烟之前布成一圈掌影,竟似与钱青健的“八面涛声”有异曲同工之妙。
红衣女咦了一声,身形倏退,根本不与这掌法奇高之人缠斗,而是换了个方向切入,她的目标依然是逃遁的巨斧者,而不是这些刺客,两名黑衣刺客首当其冲,同时呼喝一声,一刀一剑迅速攻出。
哪知这红衣女最不怕的就是对攻,身形诡异一扭,已从刀剑之中穿过,同时只听见两声惨叫爆出,截击红衣女的两名刺客一个捂着左眼,一个捂着右眼,鲜血已经沿着手腕流淌下来。
只在这瞬息之间,那刺客中武功最高之人又已挡住了红衣女,红衣女眼见手持巨斧之人已经逃到了墙根,马上就会越墙而去,心知再也无法追上了,不由得把一腔愤怒全部转到了眼前这位掌法高手的身上。(未完待续。)
第一七四章 险死还生
钱青健跑到了墙根,这是皇城中较为黑暗之处,他刚刚从灯火通明的地方跑出,目力又一时无法适应黑暗,只看准了宫墙的远近,便已纵身而起。
蓦地只听“咯”的一声大叫,一股强烈的劲风从身侧袭来,钱青健身起空中,已经无法转圆,又已无力施展九阴怒潮斧的任何一招,只得以单手敷衍一势怒涛铁掌,“噗”、“啵”接连两响,钱青健只觉体内脏腑如同刀搅,一口鲜血涌上喉头,最后的知觉里,就感觉是漂浮在幽深的黑暗之中,意识里自问了一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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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还是在黑暗中漂浮着,他似乎嗅到了一种处女的体香,这体香……他记得,最早曾经在李杏花的身上嗅到过,难道,我是死了,被阎王安排到杏花的身边了吗?那敢情好,挣扎了这么久,终归还是跟李杏花死在一处了。
只是,四肢百骸里无一处不在疼痛,这特么挨了一记蛤蟆功,怎么到了阴间还疼?
又过了许久,他听见黑暗中有人在说话,说话的是一个男人,豪迈的嗓音,尊敬的口吻:“圣姑,请恕我直言,你这朋友,除非教主亲至才有希望救回,否则,你只能节哀顺变了。”
一声幽幽的叹息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尽人事,听天命。”
“圣姑,据我了解,你这朋友和那个等在外面的钱不图,都是卓家的人。”
“我知道。”
“为了救他,卫正禹和盛盟各瞎了一只眼睛,他们可是少教主的人。我想……他们或许需要一个理由。”
“是么?你的脸上也挂了彩,你也需要一个说法,对不对?”
“属下没有这么想。”
“那就好,你可以告诉卫正禹和盛盟,这个叫钱青健的人,曾经救过我的命。”
“圣姑,其实,我是想说,你把这钱青健放在你的闺房里,教中兄弟可是都知道的,如果传到了少教主那里,少教主会不会……”
“付左使,你这话是不是问的有些多了?”
“属下知错。”
“说说正事吧,昨夜后来你们是怎么办的?”
“是,昨天我们跑出来后,用宫中护卫的一条大腿,把血迹一路洒到了史弥远的丞相府内……”
听着这两个人的说话,黑暗中的钱青健凌乱了,阴曹地府也分朝代么?我怎么到了明朝了?这“圣姑”和“左使”的称谓,不是日月神教么?元朝的明教没有圣姑吧?可是元明两朝又如何有史弥远了?我又救了谁的命?谁又救了我的命,好像是在说我已经没救了?卫正禹和盛盟是谁?为了救我瞎了眼?这到底是不是阴曹地府?一个个的疑问出现,无法索解,又觉得浑身疼得更加剧烈,竟而又失去了知觉。
又过了许久,黑暗中,钱青健感觉有人在为他输渡真气,这人的真气在自己体内游移流转,所过之处,疼痛为之一轻。
他随即又恢复了一部分外在的知觉,那处女的体香已经淡了许多,他感觉自己的上身应该是没穿衣服,有一只手掌贴在他的背心,他感觉有一双柔软的手搀扶着他的双臂,他感觉自己被人摆成了一个坐姿,他想睁开双眼,但却没有这分力气。
那真气在他体内游走了一周天,逐渐变得势微,最后在他的长强穴消失。
后背灵台穴上的手掌撤离,付左使的声音响起:“好了,圣姑,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你把他放躺下吧,我估计,过一会儿他或许会醒来,但那应该是回光返照之象,你别抱太大希望……”
圣姑的声音响起:“嗯,有劳你了付左使,你去忙吧。”
付左使叹息了一声,有脚步的声音渐远,然后是一扇门关闭的声音。
钱青健又感觉到自己在黑暗中漂浮,然后后背接触到了柔软的床褥,双臂上的那两只手离开了,似乎有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处女的体香又浓郁了起来。他试图睁开眼睛,但是眼皮仿佛有千钧之重,就是睁不开,他试图发出声音,但是他找不到自己的喉咙在哪,他不敢放弃努力,因为放弃了努力,就等于放弃了生命。
过了一会儿,他的努力忽然就获得了成功,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他看见了一张美丽的脸。
这是一张秀发如云掩映下的鹅蛋脸,眉目如画,瑶鼻檀口,两腮上有两个酒窝,倍添妩媚。
这张脸上的两颗眼眸就像两颗黑宝石,钱青健在黑宝石中看见了自己憔悴的脸。
“啊,你醒了,要不要喝水?”鹅蛋脸浅浅笑了一下,酒窝变得更深更迷人,但这笑容里多少有些强颜的味道。
钱青健努力地说话,听在他自己的耳朵里,好像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衣……服,药……药……丸。”感觉中,这五个字,仿佛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才说出来。
鹅蛋脸的表情立即惊喜,声音都变得颤抖了:“你有疗伤药?我这就去拿。”
眨眼的功夫,鹅蛋脸拿来了一颗黄色药丸,凑近钱青健的眼前,问道:“是这个吗?”
钱青健盯住药丸看了好一会儿,才吃力道:“转……过……来……看。”
鹅蛋脸一时没听懂他的意思,问道:“你是让我给你看药丸的另一面吗?”
“是……”
鹅蛋脸连忙把药丸转了半圈,给他看另一面。
“吃……”说了这句话后,钱青健微微张开了嘴。鹅蛋脸伸出纤纤玉指,将他的牙关撬得更开一些,将药丸放了进去。
九转熊蛇丸,入口即化,其效如神。
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在鹅蛋脸喂钱青健喝了些水后,钱青健终于可以正常说话了:“你究竟是慕容公子?还是圣姑?不过不管你是谁,我都谢谢你。”
鹅蛋脸这次笑得比较由衷,“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上次如果不是你替我吸出蛇毒……”说到这里,她的脸蛋上红云突现,顿了顿后才道:“嗯,我不是慕容公子,你也不要叫我圣姑,我叫慕容菡。”
钱青健心说原来真的是那位“美少年”,不过当初我真的没替你和卓千悦吸毒。只不过这种诚实的品格在他的身上非常稀少,所以嘴上说道:“啊,原来你就是在苏州城北的那个少年公子,你还有哥哥弟弟吗?”
“有啊,我有一个哥哥,他叫慕容杨,他才是真的慕容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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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五章 美人芳心
慕容菡不让钱青健多说话,只陪在床前,给钱青健讲她的来历,慕容世家入主明教好多年,明教的教主自方腊之后都是姓慕容的,如今的教主名叫慕容移,是慕容杨和慕容菡的父亲。
星宿派的九转熊蛇丸果然神效无比,只一颗就把行将就木的钱青健恢复成了正常人。虽然内伤远远未愈,无法施展武功,但是喝水吃饭聊天都已经不是问题。
此刻他正斜靠在床头喝粥,却不是自己端碗持匙。这货明明已经可以自己下地去吃肉啃骨头,却还半躺在慕容菡的被窝里,享受着美女喂粥的待遇。
这内伤的事情,除非是痊愈了,否则受伤者自己不说,别人也无法知道他到底恢复到了哪一步。
按理说,从桃花岛归来的钱青健,若是面对一般美女的伺候,他还真就不稀罕。问题是,慕容菡不是一般美女,卸去了男装的慕容菡,无论身材还是姿色,都不比卓千悦差半分,而且是没有污点的。
钱青健喝着粥,已经问过了慕容菡的年龄,十八岁的慕容菡,比黄蓉这种十五岁的青涩更具成熟的诱惑。如果真的要找一个全面跟慕容菡不相上下的女子,那么也只能是李莫愁了。
想起了李莫愁,即使喝着慕容菡亲手喂的香粥,也不能阻止钱青健心中一疼。虽然他也考虑过娶黄蓉和卓千悦的可能,但那也仅仅是好色男人遇见绝色美女时自然产生的企图,在发觉没有可能的时候也就不再心中惦记。然而李莫愁却不一样,李莫愁是钱青健唯一用情的女人,而且用情颇深。
世间男女,每有单恋情事,动情者必伤之于情,钱青健也不例外。虽然李莫愁离开已久,但是他依然心伤难愈。
好在有慕容菡巧笑嫣然,温柔解语,迅速把钱青健从李莫愁的情感漩涡中拉了出来,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她问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你这次进皇宫是为了何事?怎么会惹到那个宦官的?真的好危险,若非付左使武功高绝,我想救你都救不下来。后来你又被高手偷袭,若不是你们长乐帮的那个跟你本家的钱不图,你依然活不到现在。”
钱青健无言以对。
总不能说我进皇宫就是为了绑架你吧?一想到这里,他忽然又觉得,此生恐怕只能对不起卓千悦了。
不说慕容菡和卓千悦谁更漂亮,谁更清纯,也不说这两个女人话里话外的各种暧昧,就说这次自己能够险死还生,没有慕容菡和她的手下,那么结果就应该是有死无生了。
救命之恩,岂能以怨相报?钱青健再如何出身不堪,却也知道这个最基本的道理。在这个时代的武林中,能够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下杀手的,普天之下只有欧阳锋一人。其他人都做不到欧阳锋那么毒,钱青健也做不到。
卓家和慕容家原本就是慕容复的后代,你们的恩怨,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我就不掺和了。
所以他只问了句:“钱不图也救我了?”
“是的,那个偷袭你的高手一击得手,将你击飞,本来还想继续补招的,我们都救援不及,幸亏了钱不图奋勇,他抱起你的身子跑了几步,我们才得以回援。你知道偷袭你的人是谁吗?付左使说那人的武功极高。”
“哦,他奶……”钱青健刚想骂奶奶个熊,又觉得如此美女面前,骂人太煞风景,就改口道:“他乃是名震天下的四绝之一,西毒欧阳锋。”卓千悦“哦”了一声,微微点头道:“原来他就是西毒。”却似并不如何在意。
钱青健回想起他被偷袭的那一瞬间,那一声蛤蟆叫还是听见了的,那般雄浑的掌力,他在桃花岛也是领略过一次了的,不难辨认。再加上他知道欧阳锋在那一夜也进了皇宫偷东西,不是欧阳锋又能是谁?
记忆中的剧情还是变了,虽然没有变得面目全非,但总归是变了一小部分。记忆中偷入皇宫的,原本没有钱青健这号人物,自然也不会有欧阳锋偷袭谁的事情发生。
结果他偏偏进去了,那么欧阳锋发现了他的存在,偷袭他也就有了可能,更是最终成为了事实。
“嗯,定是我在灯笼照明下阻击护卫,被欧阳锋远远地发现了。毕竟那巨斧太容易辨认。”想到这里,钱青健下意识地转头在这间闺房中寻找他的巨斧。
“你在找什么?”
“我的斧子。”
“你的斧子真威风,那斧招也厉害的不成话,付左使都赞不绝口呢,可惜,那斧子遗落在皇宫了,当时大家边打边退,没顾上帮你拿斧子。”
喂过了香粥,慕容菡又端来一盆清水和一条汗巾,为钱青健擦脸擦上身。
钱青健刚才转动了脖子,稍微暴露了一下可以行动的迹象,不过慕容菡却没有当回事,这两天都是她亲手为钱青健擦拭身体的,甚至全身都擦过了,她原本准备一直伺候钱青健到他咽气的那一刻,此时既然钱青健已无性命之虞,那就伺候他到老好了。
在慕容菡的心里,此生要嫁,就只能嫁给钱青健这样的男人。
粗犷、阳刚、威武、霸气、武功高强,男人魅力十足。钱青健此人,可谓集慕容菡的诸多审美于一身。
慕容菡不喜欢她哥哥慕容杨那一类型的男人,虽然那一类男人可以用英俊、潇洒、倜傥、优秀等美好词汇来形容。
其实,慕容菡的审美观并非是向来如此。她的审美观,是在苏州城北贴着钱青健的身体软瘫下去之后所形成。当她听闻钱青健为她和卓千悦吸了蛇毒,被圣因和华戊己救出了蛇阵,发现体内蛇毒全然无碍之后,她曾经检视自己的身体,发现下身多处毒蛇的吻痕,竟有两处是在前后羞处之时,她的审美观就定型了。
除了钱青健,还能嫁给谁?
她当然不知道卓千悦交给钱青健的任务就是搜寻她的踪迹并且生擒或者击杀她。她还派出了手下去打探钱青健的下落,虽然最终未能将钱青健的行踪掌控在手,却得来了许多关于钱青健的资料和消息。
长乐帮捷豹堂的堂主,铁掌帮帮主的唯一弟子,南阳城焚烧金国粮草,于金国万马军中力斩元帅之首,等等等等。
要地位有地位,要身份有身份,更有一身英雄气概,做出过举世瞩目的英雄创举。这样的年轻男人上哪去找?
直到前天夜里深入皇宫时,她再次看见了钱青健,心中的喜悦自是难以形容,那一瞬间,她都忘记了自己带人去皇宫是为了什么,那一刻,她的眼里只有钱青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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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章 再打一赌
慕容菡对钱青健殷勤照料,悉心呵护,擦完了钱青健的上身,又要给钱青健擦下身。
钱青健断然拒绝,显示出了一个男人的宝贵矜持,慕容菡掩嘴而笑,说如果你两天内不能下床,就还得给你擦。
殊不知钱青健正心中大呼可惜,两腿之间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在慕容菡为他擦拭上身时就特么可耻地硬了,如果他允许慕容菡继续擦下去,他难免会翻身上马,把慕容菡就地正法。
就凭现在身上的伤势状态,与侯通海那种武者打架都是输面居多,但是正法一个美女还是不成问题的,当然,前提还得是慕容菡不反抗。
正法美女不成问题,问题在于,窗外来回走动的付左使是钱青健的心理障碍。在慕容菡去端水的时候,付左使在门外表示有事请示,而慕容菡让他在门外稍等片刻。
这个“稍等片刻”之中,自然不包括钱青健提枪上马就地正法的时间。
与其让下面那个跃跃欲试的家伙出乖露丑还捞不着吃,不如展现一下男子汉的矜持和严肃。妹子你要知道,哥可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
据说在男女之情的过程里,男方越是与女方保持距离,就越会收获女方的一往情深。比如记忆中的张无忌对赵敏,令狐冲对任盈盈。
这货在不动情的前提下,对男女之间的拒迎之道,还是颇有研究的,当然了,一旦动了情,这些都会变成浮云。跟李莫愁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从来都没想到张无忌和令狐冲的范例。
既然钱青健如此矜持,慕容菡也不再坚持,给他盖好了被子,这才直起身来说道:“付左使,你可以进来了。”
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响起,钱青健歪了歪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进入了视野。
这男人大约三十四、五岁的年纪,相貌俊雅,眉毛很黑,如同两柄墨剑斜飞入鬓,给人一种杀伐果断的凌厉之感。左腮有一处新伤,似是被人用峨眉刺捅了一记。
男人向慕容菡微微前身,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钱青健,目光很是锐利,又转头对慕容菡道:“他说什么了没有?有什么遗愿现在就该说了,否则只怕来不及……”
慕容菡微微一笑道;“付左使你多虑了,他死不了的。”说到这,她转向钱青健道:“钱大哥,这位是我明教光明左使付昆仑,昨天能挡住那个武功高绝的内侍,多亏了付左使的大九天手,就这样,他的脸上也被刺了一烛钎。”
“怎么可能?”付昆仑锐利的目光再次看向钱青健,与钱青健的目光对视。
慕容菡道:“钱大哥有疗伤圣药。”
钱青健也适时地说了声:“谢谢你,付大哥。”
付昆仑的神色依然严肃,一摆手道:“不必谢我,我执行的是圣姑的命令。不过很可惜,你这么好的一身功夫,恐怕就此废掉了。”
慕容菡道:“付左使,你说,我爹会不会有办法?”
付昆仑摇头道:“如果教主师兄亲至,最多能保住他一条命,却保不了他恢复武功。”
钱青健忽道:“两位不必担心,我自有恢复的方法,但需要请慕容姑娘帮忙。另外,那两位为了帮我伤了眼睛的朋友,我也可以试着给他们治疗一下,设法令他们复明。”
付昆仑双眉一轩,看着钱青健说道:“你在说笑吗?且不说你的武功想要恢复比登天还难,就说这人的眼睛瞎了,怎么可能复明?若是说笑,还请三缄尊口,免得徒惹纷争。”
钱青健笑道:“不信,咱们可以打个赌。”
付昆仑瞪视钱青健好一会,才道:“行,你说怎么赌。”
“就赌我的武功和那两位朋友的眼睛,我武功恢复,两位朋友的眼睛复明,就是我赢,这两件事有一件事我没做到,就是我输,我的赌注,随你提。你的赌注,我来定。”
逍遥派的医学传承,是可以更换活人的眼球的,一百多年以前,虚竹就曾把游坦之的眼睛换在了阿紫的眼眶里,令阿紫双目复明。毛手毛脚的虚竹都能完成的手术,对有着阎王敌之称的薛慕华来说,当然更是雕虫小技。
薛家医经上亦有记载,“此乃小术,所难者,唯人不愿献己之目也。”钱青健心想,万一换第一次不成功,咱可以换第二次,第三次……随便找几名宋朝的贪官污吏,再或是金兵蒙古兵啥的挖一挖眼仁,也算不上如何伤天害理。
慕容菡也被钱青健的说法惊住了,她也不信钱青健有这么大的本领。在这个时代,换人双眼之术,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付昆仑沉吟半晌,才道:“这赌注好难提,金银俗物固非我所好,如果你赢了,教中兄弟自然会对你感恩戴德,若是你输了,嘿嘿,莫说本教兄弟有人恨你,就是我也不免对你心怀耿耿。”
钱青健道:“你随时都可以提,我这条命虽然不值什么,也可以是赌注的筹码,你既然暂时不提,我可要提我的赌注了。”
付昆仑道:“好吧,你说。”
“我的赌注是,卓千悦的一条命。”
此言一出,慕容菡和付昆仑都吃惊不小,
他怎么会提这个赌注?
在钱青健的心里,对此时的明教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认识,别人不说,单以付昆仑能够在葵花太监手下逃生这一点来看,长乐帮要想对付明教,那就是拿鸡蛋去撞石头。
与长乐帮相比,明教的实力太强大了。
钱青健认为,此时他应该是长乐帮中唯一的一个知道慕容世家入主明教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教一直没有灭掉长乐帮。
既然不能替卓千悦擒杀慕容菡,那么顺便打赌赢回来卓千悦的一次生机,也算是报答她的知遇之恩了。毕竟,卓家和慕容家的恩怨,钱青健已经打算彻底置身事外了。
然而,慕容菡的反问却令钱青健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付左使输了,就要替你杀掉卓千悦?”
话说,中国话有些时候真的很难理解,一句话同时具有正反两重意思的例子不胜枚举。
卓千悦和付昆仑就把钱青健提出的赌注理解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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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章 美女陪聊
事到如今,钱青健是真的感到对不起卓千悦了。
如今的长乐帮,公孙止被他打跑了,貌似虎头陀又受了伤,硕果仅存的自己却又因为受了慕容菡的救命之恩和悉心照料,而不得不选择置身事外,这多变的人和事,对稚嫩的长乐帮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
钱青健觉得,自己没脸再回长乐帮了,没脸再与卓千悦见面。这无关于男女之情,他就是对不起卓千悦,不论如何解释。
所以,他利用这个打赌,希望能小小地报答卓千悦一下,这是但求我心之所安的做法。
却没想到,居然被慕容菡和付昆仑理解反了。
他当即表明了原意,希望明教的人能对长乐帮手下留情。
弄清楚了钱青健的意思,慕容菡却笑道:“你若是用这个来打赌,你就亏大了。”
见钱青健露出困惑表情,慕容菡也不卖关子:“我们从来都没打算对付长乐帮,虽然卓千悦对我慕容世家恨之入骨,但是我们不会和她一般见识。连燕子坞的参合庄都任由她霸占,我们不也是忍了吗?”
钱青健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莫非自己是多此一举了?既然双方的意向相同,那岂不是更好,索性也就不换其它赌注,这个赌局就算正式开始了。
付昆仑和慕容菡都很好奇钱青健将会如何疗伤,钱青健笑眯眯地说道:“我疗伤需要慕容姑娘协助,而且至少需要二十四个时辰,这段时间里,不能被打扰。所以,需要有人在门外护法。”
慕容菡当即请付左使安排护法事项,要求二十四个时辰内,不得有任何人进入这所房间。只可以通过窗口送入饭菜饮水。
付昆仑有些担心地问:“圣姑,你已经十多个时辰没休息了……”
“付叔叔你放心吧,我没事的,你看我有精神不济的样子吗?”自从救回钱青健来,慕容菡从未宽衣解带,困了都是趴在床边小睡的。
“那倒没有。”
全部安排妥当后,付昆仑仍是抱着无法置信的态度离开了房间,他才不信圣姑的功力能帮钱青健疗伤。
其实,慕容菡也是不信的,但是慕容菡懂得一件事,就是满足钱青健的一切要求。钱青健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一切就绪,钱青健开始给慕容菡讲解如何协助他来疗伤——《九阴真经》之中的“疗伤篇”!
这“疗伤篇”专疗各类气功打击所致的经脉内伤,妙处在于无需武林之中的顶尖高手前来医治,只需一名懂得内力运行之法的普通武者即可协助完成。
但是前提是受伤者在受伤前的内力不能过低,此外,最重要的一点,是受伤者必须熟练掌握《九阴真经》的相关内容。
所以,钱青健只需把关于“疗伤篇”的内容说给慕容菡,让后者掌握内力运转的法门,这法门的外在很是简单,只需两人各出一只手掌,两两相对,片刻不能分离,直至功行圆满,受伤者功力全复。
慕容菡不知道这是《九阴真经》中的无上密法,半信半疑的上了床,落下床帏,两人对坐芙蓉帐内,单掌相对,开始行功。
话说,这是疗伤吗?这不是疗伤,这是简直是享受!美女陪疗,也是美女陪聊,安全、舒适、愉快,疗伤不再寂寞。
疗伤的过程里,两个人也不闲着,聊天是解闷的无上妙法。慕容菡给钱青健讲了很多关于明教的事情。
明教在昆仑。
明教的前身是摩尼教,在教主方腊的时代更名为明教。自从一百零三年前,明教的第一代教主方腊被童贯剿灭之后,残余的明教徒众就从江南迁徙到了昆仑山。
移居昆仑的明教从不参与江湖中的争斗。对于最近几十年内,崛起江湖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明教的态度是嗤之以鼻。对于武林中人你争我夺的《九阴真经》,明教也曾有所耳闻,但同样不屑一顾。
黄裳在创出《九阴真经》之时的四十年以前,曾是明教的手下败将。虽然起初黄裳连杀明教三位法王以及光明右使,但是在明教左使慕容乾与他的远房表哥独孤鸿游历归来之时,独孤鸿只以一柄紫薇软剑,就连伤黄裳多处,最后逼得黄裳掉落悬崖。
用现任明教教主慕容移的话来说,“这样的人物创出来的《九阴真经》,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明教时刻都在为一个目标而奋斗——夺取江山。
从慕容复的儿子慕容乾接替方腊明教教主之位后,夺取江山的目标代代相传,到了现在,是否兴复大燕,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但是做皇帝的理想,始终是明教教主的不二追求。
只是夺取江山,是非常难的一件事。一代豪杰方腊经营了数十年,拉起了数十万的教民和平民,都没能夺得宋徽宗的江山。打那往后,明教就已经丧失了硬夺江山的能力。
无法硬夺,就只有软夺。如今明教的圣姑可以在济国公府居住,这就是软夺的策略。
此时的宋国,丞相史弥远一手遮天,权倾朝野,并且与济国公也就是太子赵贵和关系恶劣。而当今皇帝赵扩身体日渐衰竭,随时都有驾崩的可能。
慕容菡等人的使命,是打压史弥远,加快赵扩的驾崩,促成赵贵和的登基。随后再使用妙策,从赵贵和的手中把大宋皇帝转让过来。
所以才有明教诸人入宫行刺之举,明着是刺杀皇帝赵扩,实则嫁祸于丞相史弥远,可谓一石二鸟之计。
只不过皇帝从来都不是那么好杀的。不论是任何朝代的皇宫,进去偷吃、盗宝以及钻冰库,都是相对容易的事情,毕竟皇宫很大,而且皇家豢养的高手也不会去守卫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但若是想要刺杀皇帝,那还真的不成,若是没有这点保护措施,皇帝早就没人敢当了。
天下间由于各种原因想要杀皇帝的人,永远都是多如牛毛的存在,只不过他们的明面上都不会显露出来。
这些故事,有一些是钱青健在问,有的是慕容菡想到就说,时间过得很快,钱青健也了解了许多秘闻,与卓千悦曾经告诉过他的对比之下,颇有吻合之处。
六个时辰过去了,慕容菡感觉不到钱青健的好转,她有些担心地问:“你好些了吗?这法子真的管用?”
“放心吧,绝对管用。”钱青健心说这“疗伤篇”靖蓉用起来都管用,咱们只能更管用。
在此同一时刻,郭靖黄蓉也在牛家村的密室之中用“疗伤篇”来疗伤,黄蓉忽然打了一个喷嚏,郭靖感觉到脸上有雾水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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