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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丰玄机     江山争雄txt下载     江山争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暗流不止

    萧依依站在画舫二楼的窗棂前,看着外面罗昭云的身影渐渐远去,心中的五味杂粮,一时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觉。

    这个罗成少年,给她留下的印象太强烈了,虽然只是寥寥写下两首,脱口而出几句诗文,但从接触到分别,一个多时辰内,给她留下了一个极深烙印。

    她能感受到,这个少年的才华出众,同时也细微地差距,他有些与众不同,跟她以往认识的才子似乎都不同,带着几分洒脱和飘逸,哪怕年纪不大,但眼神中却有一股睿智。

    那是历经岁月沧桑才会有的眼神,很难相信会在一个十四五的少年身上出现?

    另外,她能感受到罗成对她有一种好感,那眼神,那关心,都不似作假,诚挚、单纯,没有其他男人一看到她,垂涎欲滴,难以掩盖的满眼的欲光,令她不舒服。

    “我比他年长了三岁……”萧依依轻轻一叹,连她自己都不知,为何会突然有这般想法。

    “小娘子,罗小郎君已经远去了。”婢子秀盈走上前,见女小主还在发呆,忍不住出言提醒。

    萧依依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心不在焉,摇头一笑,暗忖自己是怎么了?会被一个少年牵动那一丝情怀?

    “关于罗公子的事,暂时不要告诉顾大娘了。”

    秀盈微微一颤,顾大娘是妙音阁的掌舵人,负责管理妙音阁一切事物,算是大老板,权力要比萧依依还大一些。

    “是,小娘子!”秀盈是萧依依贴身丫鬟,还是知道该最先听命于谁。

    萧依依点点头,既然‘罗成’不愿意承认写下这些诗文,立即扬名京城,看来是忌惮有人妒才,会暗中针对他使坏,暂时明哲保身。

    她多少听过罗家的处境,似乎得罪了独孤阀,跟京城一些作威作福的豪门不大对付,特别是在数日前的东宫宴会上,还遭到了打压,顿时明白了他的话意。

    “小娘子,萧二爷让我们关注京城局势,安插眼线,网罗一些人杰,小婢看这个罗小郎君就是个人才,不知能否拉拢,为我兰陵萧氏所用?”秀盈忽然开口问。

    萧依依蹙了一下蛾眉,沉思片刻,摇头道:“如今大隋鼎盛,四海升平,天下正稳,萧叔他们所谋甚大,暂时他的处境还够麻烦,还是不要把他牵扯进来好,日后,看情况吧。”

    “就怕有人知道他的才名,如铜雀楼的倾月,会派人去找他!”秀盈担心地说。

    萧依依道:“今天既然跟他结下善缘,相信罗公子明白我与其它花楼的利弊关系后,不会答应再出手相助别人了。”

    秀盈沉默下来,既然小女主这样说了,她自然不会反驳。

    “对了,咱们安插到铜雀楼的人手,可曾有最新消息?”

    秀盈恭敬答道:“有,铜雀楼表面是得助于豫章王杨暕,太子杨广的二子,不过,根据我们安插的眼线,却发现铜雀楼暗中跟陈朝遗族有关系。”

    萧依依美眸闪烁,带着几分聪慧之意,叹道:“果然如此,乔倾月,被长安城的风流士子,达官贵人们称为‘当世小乔’,这两年凭空出现京城,才艺双全,美貌佳丽,竟有此背景,也许她也像我一样,被幕后的大势力推向前台,渗透京城!”

    “小娘子是怀疑,倾月姑娘,也是另有身份,南陈亡国之族,还有不甘心,也要浑水摸鱼!”秀盈不解地问。

    萧依依道:“她选中了豫章王,就好像我们跟晋王杨昭关系过密一样,利用当世权贵,极力把自己的眼线插到各王侯府邸,关系着朝中局势,随时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不乱!”

    “如此说来,那京城还真是表面平静,暗中汹涌了。”

    萧依依目光又看向了远方,那是王城的方向,有感而发:“历来权力最集中的地方,也是争斗最激烈的地方,京城乃是天子脚下,龙蛇混杂,这里权力太过聚集,所以争斗自然凶险,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个词,倒是贴切了……”

    ………

    数日过去了,罗昭云没有外出,在家养好了伤,继续苦练枪术,手中使的是祖父赠予的寒铁虎头枪,重量增加了,需要他重新熟悉,习惯这种重量,让自己的气力与兵器能很好地结合。

    力与气合,气与意合,手握虎头枪,做到心中有数,枪杆的光滑度、枪锋的长度、重量等等,把手中枪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只有这样非常熟悉,才能在细节上做到无遗露。

    在战场上,任何一丝算计不周和失误,都可能丧命。

    要做到人枪合一,就是把枪当成自己身体,如臂伸展,不分彼此,才是枪术的较为成熟阶段。

    罗昭云自从那日被鱼俱罗轻易击败之后,意识到自身不足,每日练枪,多加了三百击,变成一千三百击,苦功增加,对体力、意志等方面都有锤炼和精进。

    这一日清早,周罗睺坐车来到了罗昭云的府上。

    二人除了上下级外,还算是忘年之交,惺惺相惜,当面客套一番之后,周罗睺直接问:“昭云啊,今天可有空闲?”

    罗昭云拱手道:“回周将军的话,这些日子都没什么事,多数时候都在家养伤。”

    周罗睺点头:“我见你已痊愈差不多了,今日就跟随老夫去长孙府上赴个宴吧。”

    “长孙府?”罗昭云愕然。

    周罗睺解释道:“是长孙晟将军的府邸,在数日前就相约了,他好棋术,我也略通一些,这些年在京城,老夫倒是没事去他家里下棋做客,私交不菲,上次长孙将军还提及了你,评价不错,这次正好带你过去,登门拜会一下,对你有些好处。”

    罗昭云心中一动,明白了周罗睺的苦心,长孙阀在关陇贵族中的地位很高,传承上百年,根深蒂固,早在西晋、北魏时期就是豪族了,几百年下来,门户铺开,已跻身大隋八大顶级门阀的行列。

    这长孙晟虽不是长孙阀的阀主身份,但地位不俗,在大隋算是最厉害的外交家,当初用离间计对付突厥,影响巨大,深得隋文帝杨坚的器重。长孙晟的曾祖乃北魏太师、上党文宣王长孙稚,父亲长孙兕是北周开府仪同三司,兄长长孙炽现为户部尚书、左候卫将军,他这一支长孙家的门庭也相当显赫了。

第九十一章 拜临长孙府

    罗昭云换好衣衫,跟随周罗睺坐上了一辆驷马高车,同乘一车去往长孙晟的府邸。

    罗府住在永宁坊内,而长孙府在崇仁坊,就在皇城的东侧第一个大坊内,那里坊要比普通坊大一倍,里面住了不少朝廷要员。

    像仆射、尚书、侍郎这等的重要又尊贵的官职,崇仁坊里面的府邸都住了不少。

    不过,这辆车子并没有进入崇仁坊内,因为长孙晟的府邸宅院的大门,是冲着大街开的,而不是开在坊里面,这是大隋朝三品以上官员,才有的资格,一种殊荣,可以不受坊门的限制。

    府门高阔,前有小广场,在府门前列戟十二架,由两名侍卫驻守门口,朱漆大门外包铜皮,严实关闭着,高门大户,平时是不会敞开着,来往的行人可能会看到里面的主人,打扰清净,也不安全。

    “对面的平康坊,是大兴城一处极其繁华的街坊,与长孙府隔街对门的府宅,是上柱国贺若弼的府邸,曾是大隋一员猛将,三军统帅之一,现在已经闲置在家了,不过殊荣和派头,却没有衰减多少。”

    周罗睺撩开车窗竹帘,随口为罗昭云解释了一下,提醒他心中有数。新长安城内,只要在皇城附近的坊,都是一些重臣大员,不论是经过人家府门,还是途中遇到,都有尽量低调、谦逊,以免招惹麻烦。

    两人下车之后,罗昭云望了一眼,长孙府高门厚墙,青砖长瓦,滴水翘檐,古朴典雅,恢弘大气。

    周罗睺让驾车马夫和随行八名护卫守候在外,他领着罗昭云去登门拜访。

    守门的侍卫看到周将军,都非常熟悉,根本不需要拜贴,直接进门禀告,很快,就有内院执事迎出门,将二人引入内府。

    这是六进六出的大院子,占地数十亩,旁边还有别院和私人小型马场,如此算起来,长孙家的占地更多了。

    一进府去,便有俏丽的侍女款款迎接,到了院中,只见重门叠户,几曲画廊也幽深曲折,修竹成荫,梧桐深锁,假山飞瀑,花圃飘香,在中堂的大厅里,周罗睺、罗昭云终于见到了长孙晟。

    “周兄,别来无恙!”

    “长孙贤弟,周某安好,看我这次把谁带来了。”

    周罗睺与长孙晟关系不错,免去了官场护称将军、国公之类,直接喊兄台了。

    两人的资历、才能、岁数、兴致都差不多,官爵也相近,只不过长孙晟更得隋文帝器重,而周罗睺毕竟是南陈的降将,所以没有关陇贵族那么吃香,但英雄惺惺相惜,论起交情,可不分谁得宠与否了。

    “下官罗成,见过长孙将军!”罗昭云拱手道。

    长孙晟穿着一袭圆领的绸缎皂衣,戴一顶青色束发巾子,年约五旬,脸庞方正,浓眉如墨,没有铠甲在身,倒像是一位文质彬彬的儒士。

    “罗都尉,呵呵,又见面了,不错,英雄年少,既然来到我府上,便是我长孙晟的客人,不必拘谨。”长孙晟微笑开口,说的很客气,似乎对罗昭云非常欣赏。

    罗昭云有点受宠若惊,毕竟彼此的官职相差巨大,爵位更是悬殊,拱手道:“多谢长孙将军抬爱!”

    “请入堂座!”

    周罗睺点头,登上青砖台阶,步入了中堂之内,这座堂厅很宽阔,都是木质结构,屏风林立,字画高悬,木格排架上放着不少竹简、玉器、瓷器等,墙壁挂着一些水墨画、琴弦乐器等,显得高雅别致。

    中堂外门,曲径通幽,竹林茂密,花草水榭都极有讲究,仿佛一个小型的园林,不但景致宜人,还颇含风水之道。

    二人脱靴登榻,在案几后面的软席上跪坐下来,案几上放着茶汤和水果,可以随便饮用。

    长孙晟也撩袍坐好,微笑地客套了几句,说点开场白。

    侍女都被清蔽了,毕竟说一些话,有可能牵扯朝堂之事,不方便让侍女、家仆听到。

    “季晟,这几****又研究了一套棋法战术,说不定能破开你的布局。”周罗睺直接喊长孙晟的字了。

    长孙晟微笑道:“哦,那一会我可要见识一下周兄的新棋法了。”

    “那是自然,还是老规矩,一局定输赢!”周罗睺外表粗犷,但是粗中有细,此时谈笑风生,完全没有在沙场上那样冷酷铁血的风范。

    片刻,长孙晟转向罗昭云问道:“昭云,近来在大兴城起居生活如何啊?可曾适应京城之地的节奏?”

    罗昭云听着对方直接称呼他的字,显然没有把他当成外人,有点受宠若惊,回答道:“一切安好,前些日子,我还回了罗府,拜见了祖父大人,被赠送了宅院,搬出了东宫长林门驻所,日子倒是安静不少。”

    “嗯,罗公前两日,还亲自到了我的府上做客,托我照料你一番。放心吧,我与罗公有些交情,独孤家那边,你大可不必畏手畏脚,上次独孤将军他们既然让你吃了苦头,消了一口怨气,也不会咬住不放,日后你尽量规避一下他们,切莫硬抗、顶撞,此事慢慢便可揭过去了。”

    长孙晟当场说出来,算是当做了和事老,打算两边都说项说项,把昔日的矛盾化解一番。

    罗家虽然不是大门阀,但毕竟在关中也有些势力,不少中立的人组成了进退联盟,所以也有人替罗家说话、出头。

    独孤阀虽强,但独孤皇后已去世,影响力也在衰减,如果独孤家的人咬住罗家唯一的子嗣不放,估计罗老爷子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京城里豪门之间,也要冲突升级了。

    “我明白了,多谢长孙将军指教!”

    “你年纪轻轻,就如此勇猛,立此大功,一战成名,又精通文墨,做出上等诗文,可堪传世,已经可入京城的年轻俊杰之列,实属难得了。家中犬子,也已十岁,虽自诩聪颖,但是比起昭云来,不论才干,还是成熟,都差的很远……”

    “爹爹,你又在背后贬我,孩儿不应!”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堂外响起,打断了长孙晟的话。

    罗昭云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少年郎,细长身子,十岁左右,眉清目秀,满脸尚显稚嫩,但双眸有神,非常机灵的样子。

    长孙晟丝毫不恼,捋着胡须,轻笑道:“无忌,进来拜见你周伯伯,另外,给你介绍一位少年俊杰,只比你年长四岁,但是文武双全,你平时不是自诩聪慧多才,立志很高吗,见识一下真正的小英雄吧!”

    “长孙无忌!”罗昭云心中一动,已经知道这少年是哪号人物了。

    这可是大唐凌烟阁功臣中位列第一的牛人,在唐初任过左武侯大将军、吏部尚书、尚书右仆射,位居宰相,文武皆通,在史书中也算有些名气。不过,更让罗昭云感兴趣的是,他的妹妹长孙无垢在哪里?

第九十二章 少年无忌

    长孙无忌只有十岁,眉峰很浓,双目炯炯,走上台阶后,并没有脱鞋上软榻,而是站在屋地木板上,朝着周罗睺恭敬拱手道:“见过周伯伯!”

    “无忌走路沉稳不少,似乎功夫比前几日的更熟练了,看来这段日子,没少下苦功啊!”

    “周伯伯好眼力,一眼就能看出小侄这些日子的进步,侄儿佩服!”

    长孙晟笑呵呵地道:“你这是明着捧你周伯,实际是暗夸自己进步吧,小小年纪,有锋芒是好事,但不可盲目自大,瞧瞧人家罗成,可比你稳重、谦虚多了。”

    长孙无忌听完,有些不服气地转过身子,目光仔细盯着罗昭云,打量着比他大几岁的少年,带着几许好奇的神色,还有攀比之心。

    这两日长孙无忌从父亲那里,听到了罗成的事迹,本来他自诩文武不俗,日后在京城内定会成为年轻俊杰,少有人比他有才能。

    可是当他听过罗成的事迹后,心中暗惊,对方十四岁敢上沙场,厮杀凶恶的突厥骑兵,成为先锋军的校尉,斩杀近百敌人,这等威名,让他这个十岁小孩子有些震撼。

    再过四年,自己敢去边疆,真刀真枪地杀敌吗?

    以自己的文采,那时能写出那样的惊才艳绝的诗文吗?

    这两个疑问,彻底把他自己给问住了,虽然不服气,但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未必能做得到!

    “你就是边疆杀敌的罗成校尉?那些敌人真的是你亲手杀的吗?”

    罗昭云淡淡一笑,点头道:“这还有假吗,周将军就是最好的见证者!”

    “不错,在我军中,怎么会有滥竽充数,虚报夸大之人?昭云文武全才,可是你的好榜样,你二人年纪相仿,日后多交流、切磋,说不定能成为好伙伴!”

    长孙无忌虽然有些孩子般的傲气,但并非胡搅蛮缠的的孩子,相反,极其聪明,也懂得进退,听到周罗睺这样说完之后,点点头,眼中的怀疑之色已经减少许多,对着罗昭云道:“罗成阿兄,无忌想跟你切磋一下,你答不答应?”

    罗昭云要拉近跟长孙晟的关系,自然要看在其父的面子上,对这长孙无忌礼敬几分,这就叫看父敬子。

    而且,罗昭云知道这长孙无忌日后有贤名,才能过人,有难得的宰相之材,值得他提前拉拢,所以笑着说:“当然可以了,无忌弟,你要比什么?”

    “拳脚、刀法、作画、书法都行,弹琴也可以,我就不信,你样样都能胜过我!”长孙无忌答道。

    罗昭云呵呵笑道:“有好胜之心是好事,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也有不擅长的,所以,综合比下来,有些地方,我可能就不如你了,比如作画、弹琴,我就没有深究过,并不熟悉,这就叫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中堂之内的三人,听到‘问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十个字后,都是一愣,尤其是周罗睺和长孙晟,都是年过五旬,接近花甲的风云人物,一生经历过太多的起起伏伏,生死考验,心境如湖水,表面平静,深不见底,沉稳睿智。

    以他们的阅历和才能,听到这一句话后,顿时能体会到其中的内涵,领悟更加深刻,甚至引起共鸣。

    “好一个问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一语道破天下事,玄机尽在其中,妙不可言啊!”长孙晟忍不住拍案赞道。

    周罗睺也感慨道:“懂得道理,先后不同,专业各异,擅长不同,的确,很浅显的喻意,人人都能想到的事,却无人能这样精炼点出,浓缩为至理之言!昭云文采,日后怕是要影响大隋文史了。”

    二人都是允文允武之人,眼界极高,胸中笔墨盛多,但接触过罗成之后,才发现这个少年不时冒出几句,出口成文,就能堪比传世之作,比当世文豪薛道衡、崔祖浚等人的诗作,还要警世动人。

    长孙无忌愣在当场,他年纪小,阅历浅,可不代表他不识货、不会听,当长孙晟、周罗睺两个年长的大人物都佩服‘罗成’的言论,可知必然有出奇之处。

    他可没少听过父亲、周伯伯的事迹,都是当代大英雄,少有服人,能对一个十四岁少年这般看重,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长孙无忌嘟起小嘴,心中的不服气颓散一空,因为他觉得自己再长四岁,也不可能让父亲和周伯伯这般惊叹,对比之下,自己还是不如这罗成了。

    罗昭云有些心虚,毕竟这一句出自韩语的《师说》,太过有名了,到了二十一世纪,估计有点文化的人,都能张口说出来,所以他有时冲口而出,看似在他那个时代很普通的谚语,但是对于隋朝的人而言,就是惊人之作了。

    此时,他看出少年无忌的表情变化,心中有数,微笑道:“长孙将军要与周将军下棋,不如我跟无忌去切磋交流吧,看看他平时都在如何修身、学文的!”

    “也好,昭云,你就去陪犬子吧,给他树立个好榜样,日后若是他能像你一样出色,也不枉我这样宠爱、培养了。”长孙晟很乐意看到罗昭云能跟儿子无忌加近往来,做父亲的,都希望自己孩子能跟优秀的孩子做朋友。

    其实长孙府除了长孙无忌外,还有几位小郎君,都是长孙晟的儿子,不过,与长孙无忌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长孙晟与第一任妻子生二子,长孙无宪和长孙安世,又有侍妾所生庶子,长孙无乃和长孙无傲,现今皆已长大成人。

    直到十多年前,发妻去世后,长孙晟续弦高氏,出自渤海高氏,是地方门阀大族,生下长孙无忌,还有一个女儿观音婢,由于高氏才学出众,又是名望贵族的千金,深受长孙晟的疼爱,他自然对这一双儿女,也更加溺爱了。

    罗昭云起身穿上履靴,然后跟着长孙无忌,走出中堂,穿过园林区,来到无忌居住的小院子里。

    “你用多少斤的武器?”

    “四十多斤吧!”

    “哦,比我的沉!”长孙无忌还只是使用十斤的普通横刀,一听说对方使用四十斤的重兵,顿时没了脾气。

    按照大隋军中猛将的衡量之法,武器每多出十斤,除了那种天生神力之人外,都代表着功夫精深了一层,已练劲上身,愈发凝练沉厚,一点点使身体增长了气力,常年苦功,没有任何取巧之处,都是实力的象征。

    罗昭云看出长孙晟晚年得子,很疼爱长孙无忌,如何肯让他不要命的练武?而且,长孙无忌生活无忧,母亲高氏正得宠,贵为一家主母了,每日锦袍玉食,像这样的贵族公子哥,有几个肯不分昼夜苦练武功?

    当初罗昭云因为处境危险,为了自保,日后有机会出人头地,把握自己的命运,心智成熟又坚定,才会那样拼命地苦练,只用了四年,就取得了不俗的实力。

    而长孙无忌没有他那样紧迫的环境和生存压力,所以做不到对自己那样狠,功夫进步,也就很有限了!

第九十三章 点拨

    长孙无忌拿起了横刀,当场演练了一套刀法,这是大隋军中比较简单实用入门刀法,他不知练过多少遍了,招数非常的娴熟,刀身闪烁着寒光,唰唰唰一阵破空轻响,流畅优美,姿势方面都非常标准了。

    一气呵成把一套刀法练完之后,长孙无忌提刀站立,额头出现了有些汗渍,他用袖子擦了擦,目光露出几分得意,笑着问:“罗成阿兄,我这一套刀法练得如何?”

    “已经娴熟了。”罗成点评说道。

    长孙无忌傲然道:“不错,每天我都把几套刀法练上两遍,刀法早已滚瓜烂熟了,过两年,我打算学习马槊技法,大隋男儿,去了沙场,马背上大多都用马槊,长兵在手,那才叫威风。”

    “不过……”罗昭云摇了摇头。

    “不过什么?”长孙无忌下意识地问。

    “算了,你还小,不着急知道。”

    长孙无忌听对方的意思,似乎觉得他刀法有缺陷,毕竟年纪小,受不住激,所以追问道:“到底是什么,罗成阿兄,你倒是说出来啊?”

    罗昭云摇头道:“等日后令公自然会说给你的,现在嘛,也不甚急知晓,长孙将军是疼爱你,不肯打击你。”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长孙无忌心中痒痒,非常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难道自己练得不对吗?

    “罗成阿兄,外面都穿你少年英雄,哪知这般婆婆妈妈,说话好不痛快,你到底想说什么,就告诉我吧!”

    罗昭云嘴角含笑,虽然二人相差四岁,但是真实的思维年纪,却差了二十年,几句话就把长孙无忌的兴趣勾起来,主动相问,一时少了生疏感。

    “你的刀法虽然娴熟了,但那只是套路,死招式,真正上了战场,没有足够的空地、充裕时间给你展开,四面八方都是刀锋矛戈,一起刺来,任你招数再熟也无用,主要依靠你的力量、速度、敏捷反应、对危险的躲避意识等等,这些,都跟你自身体能有关,你练功没有把气劲练上身,都冒汗流失掉了,功力增进也就缓慢。”

    “流失掉了?我怎么没有觉得,舞一套刀法,身子剧烈运动,出汗不是正常的吗?”

    罗昭云耐心解释道:“要养劲上身,把外家转化为内家,关键就是这股热量,不能透过毛孔散出去,而是要沉淀下来,压沉在小腹,逐渐汇入气海穴一带,这才是真正练功,储存能量,一点点改善体质,敏捷矫健,体力悠长!”

    长孙无忌听完,眼神一亮,微微点头,狐疑问:“原来是这样,那为何我爹没有告诉我这些习武的细节?”

    “因为以前你年纪尚幼,过早苦修练劲,容易使骨骼畸形,个头长不起来。到了现在还没说,可能是令公心疼你,只想让你大致精熟一下武艺,强身健体,而不是让你真正去沙场,像我一样,从士卒做起,所以,不必那么早去苦练武艺!”

    “这又是为何?”长孙无忌想不明白,他觉得,父亲应该教他更多武艺,这样长大后自己才能成为大隋一员猛将。

    罗昭云微微一笑,已经多少猜到了长孙晟的心思,他跟前妻和侍妾们,已经有了五六个儿子,不少都做了将军,如大儿子长孙无乃做了监门副将军,次子长孙无傲,在外做骠骑将军,长孙无宪在左武卫当差,任直阁将军,都是武将出身。

    长孙晟本身善于骑射,年轻时在京城箭术无双,但后来博览群籍,翻涉书史之后,才学精进,成为了大隋赫赫有名的外交家,数次为隋文帝出谋划策,对付突厥,分化敌人,离间一策成功,胜过了十万精兵。

    如今,长孙晟趋于年迈,与渤海高氏婚后十年,才学沉淀,有些轻视了武艺,更在乎内涵才略等,所以,他在培养长孙无忌的时候,往往让他主要攻文史才略,日后有做宰相的才能,而不是成为军中猛将。

    长孙府出来的将军已经不少了,唯独缺少了擅长文略的孩子,长孙晟觉得大隋鼎盛,四海升平,日后战事会越来愈少,无仗可打,武将不再受器重,加上盛世兴文,乱世兴武,大隋的盛世已临,长孙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们,日后只能看守宫门,远离了朝廷中枢,从此没落下去。

    “你父亲希望你能更偏向文史方面,而不是做个只会练武上战场的武夫,而且,做统帅的,未必武艺高强,只要懂得知人善任,用兵之法,也能成为三军主帅!”

    长孙无忌点点头,有点懂了,但又不是完全都懂,十岁的年纪,毕竟情商有限,考虑问题,人情世故,还都是空白,只懂简单的大道理,绕了弯子,往往就理解不透了。

    “那我可不可以,一边习文,一边把功夫也不落下呢,你能教我一些养劲的窍门不?”

    罗昭云淡淡一笑:“当然行,但怕你吃不了那个苦!”

    “别小瞧人,我肯定能吃苦。”长孙无忌握住拳头,给自己打气。

    罗昭云道:“那好,从明日开始,你每天早晨起来,都握刀砍木柴,每一刀气力匀称,按照你刀法的运刀之法,坚持几个月下去,看看效果吧。”

    “就这么简单?”长孙无忌愕然。

    “习武入门并不难,关键是苦功,持之以恒,然后有所顿悟!”

    “成,我信你了。”长孙无忌听他说的条条是道,加上他本身就有真本领,所以暂时相信了。

    “走,去你房间,看看都在学什么书,能知多少春秋大义和典故了?”

    长孙无忌闻言,露出兴奋之色,他平时没事被父母管教看书,因此先秦战国的一些书籍,魏晋南北朝时代的一些诗赋作品,都开始在学了,自己平时也写几首打油诗,此时能跟罗成分享一下读书体会。

    半个时辰后,两人从书房出来,长孙无忌满脸颓气,刚才被罗昭云逐一点评了一番,越发觉得,自己跟他还有很大的距离,自以为不错的打油诗作,但被对方否掉,随口说了一两句,都比他要写的精湛太多了。

    不过,他心中对罗昭云也越发佩服了,无形之中,真心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榜样。

    “阿兄,陪我玩……”

    就在他们走出房门,却看到一个三岁大的小丫头,雪白肌肤,如粉雕玉琢一般,精致可爱,穿着一身小花衣,手中牵着一只小木马,跑到长孙无忌的院子来。

第九十四章 观音婢

    罗昭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女孩,只有三岁大小,穿着一双丝帛的童鞋,白布袜儿,身着一件碧绿色偏襟绢花的袖衫长裙,头上梳一个梢皮的双鬟髻,大眼睛水汪汪的,皮肤雪白,小脸俊俏可爱。

    “她是长孙无忌的妹妹,难道就是未来的长孙皇后?”

    罗昭云站在原地,仔细看着小丫头,非常的水灵,不过年纪太小了,暂时还看不出日后能出落如何倾城模样来?

    长孙无忌说道:“阿妹,你先自个儿玩,哥哥还要陪着客人。”

    小丫头眨着眼睛,盯着罗昭云,问:“阿兄,客人就是他吗?”

    “对,他是罗成阿兄!”长孙无忌解释给妹妹听。

    罗昭云在旁道:“无忌,这是你的妹妹吗,她叫什么名字?”

    “我叫观音婢!”小丫聪明伶俐,口齿音很准,说的清晰悦耳。

    隋唐这个时代的小女孩都没有大名,只有乳名,许多女孩子成长起来,有些学识,或有地位、身份后,往往会给自己取大名,家族的长辈,只给男孩子取大名。

    如果是乡野的女孩子,一辈子可能都没有读书识字,那往往就没有了大名,只有乳名或小名,称呼到老。

    史书中,也很少记载女性的名字,除非超牛叉的人物,比如吕雉、比如武曌等等,对历史的进程有过巨大影响。

    “观音婢,很好听的名字啊。”罗昭云赞美了一句。

    “咯咯,你就是罗成阿兄吗?”观音婢天真无邪,轻笑着问。

    “对,我叫罗成,比你无忌阿兄大,所以,你们都要管我叫阿兄了。”罗昭云也不去管这个时代男女之防有多深,伸手在小妮子的头顶抚摸两下,脸上嬉笑着,暗忖:这可是大唐娴熟美德的长孙皇后啊,才这么丁大点!

    估计李世民也就五六岁,还是一个顽童呢!未来的事,还会依照历史的轨迹吗?

    此时,观音婢伸出小手,递了过去,憨然说道:“你是客人,又当了我安兄,可给我带礼物吗?”

    罗昭云看着她皎洁的眸光,清澈如湖水一般,处处透着楚楚可爱,心中暗叹,真的败给小妮子了。

    “这一次是来拜会令尊的,没有给你们带礼物,等下一次,我再登门贵府,一定给观音婢带礼物,包你喜欢!”

    “真的?”观音婢睫毛如小蒲扇,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

    “那当然,阿兄我是男子汉,答应的许诺,就不会违背!”

    长孙无忌忽然想到了《论语·颜渊》中的典故成语,在旁来了一句:“这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观音婢拍手笑起来道:“八匹马,也难追!”

    罗昭云陪着小丫头玩了一小会,跟长孙无忌回到中堂,此时周罗睺与长孙晟的围棋已经下完,一个时辰,终分胜负,周将军还是棋差一招,没有破开长孙晟布下的阵法。

    “可惜可惜,还是差了一点,容我回去再琢磨一番,下一次,定然能胜!”周罗睺起身,略有不甘。

    “哈哈,尽管周兄的棋艺有很大精进,但还是差一点点,下次再来,我的棋阵布局也会在变动。”

    二人谈笑风生,又说了一阵,然后离开中堂,到了前厅去用午膳,饮酒小酌了一番。

    到了下午,罗昭云和周罗睺才离开长孙府。

    “长孙将军和无忌,对你印象都很好,以后你没事可以多去转转,有心人看到了,自然会顾忌一下。”周罗睺在罗昭云下车前,叮嘱了一句,然后淡淡一笑,撂下车窗竹帘,打道回府了。

    罗昭云心中感激,知道这是周将军的一番好意,把他与长孙家牵扯在一起,拉近关系,在京城逐渐有了助力。

    独孤家或是其它门阀,日后再想对付他,也得考虑一下长孙府,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越弄不清楚,多少就会顾忌了一些。

    当他回到自家府上的时候,却看到院门口停着一辆精致马车,红蔓纱帘,雕花优美,像是女子的座驾。

    罗昭云心想哪位女客,来到我的府上?

    当他走进去后,在第一进院的大厅里,看到了一位翠衫少女,上襦下裙都是翠色,十三四的年纪,瓜子脸、大眼睛,明眸皓齿,黑油油的秀发梳了双丫髻,面容有些似曾相识。

    “你是?”罗昭云狐疑问。

    “罗都尉,不认识奴婢了吗?几日前,兴化坊的河堤岸边……”少女一点点说出来。

    “哦,想起来了,你是那个秀盈!”

    秀盈轻笑着:“嘻嘻,正是,罗都尉好记性,还记得奴婢,今天到此,是我家小姐邀请小郎君过去做客。”

    自从那日见识到罗昭云才学不凡后,又解开了她主子的难题,加上有爵在身,名动京城,所以小婢子言谈举止中,已经对他非常的客气。

    “你家小姐邀请我吗?”

    罗昭云愣了一下,然后瞬间就明白了,肯定是萧依依这几日编纂新曲,修缮曲词有了定稿,所以才会迫不及待派人到府请他过去。

第九十五章 见伊人

    罗昭云跟随秀盈乘车,来到了兴化坊的高档住宅区,这里环境高雅,高门大户,并非沿河的青楼、商业街了。

    能住在兴化坊那些气派的府邸,都是财力雄厚之人,或是有些身份背景。不过,官员则很少,毕竟这里是歌舞教坊之地,朝廷官员们虽然背地里在这寻欢作乐,风流自赏,但是住进这个坊来,就显得自降身份了。

    他们常去青楼,代表着一种风流,但是把府邸都建在青楼旁边,那就有些堕落了。

    所以,住在兴化坊的一些豪宅府邸之内,多数也都是大商贾、烟花场所幕后的老板之类的身份,没有爵位,也非高贵身份,但腰缠万贯是真的。

    士农工商,商人财力雄厚,却不被朝廷所尊重,不承认其社会地位,也不允许经商者入仕任官,甚至子女都要受到影响,在荐举中扣印象分,远不如那些书香门第的子弟,受到礼遇和重视。

    沿途他看到不少士子、商贾、达官贵人、豪门子弟,驱车骑马,或是步行,络绎不绝地进入青楼场所和商铺区,热闹非凡。

    经过一条十字大街,马车拐入了一片古色古香的住宅区,,雕栏画栋,古雅宜人,花窗珠帘,清幽安静,阁楼参差错落,有的亭院临水而建,推开阁楼的窗户,就能看到河渠的风景。

    一些高门大户的主人,甚至跟坊令打招呼,从河渠引出一条的水流,以活水灌入幽静的豪宅区,小桥流水,绿树成荫,显得更有意境美。

    “罗小郎君,现在小姐想暂时保密,所以咱们就不走正门了,而是从后院小门进去,到时,我领小郎君,直接到后院去见小姐。”

    秀盈担心他挑理,所以尽量解释出来,不让对方反感。

    “哦,可以!”罗昭云点头,倒是没有在乎。

    不一会,马车绕过了外墙,来到了后院的门停了车。

    秀盈和罗昭云下车之后,从小门进入了萧依依的庭院,按照府宅的设计,最后的一进院落,属于后花园。

    果然,罗昭云一入门,拐过了墙屏,从曲廊内走出后,就看到一片花圃,也有杨柳、修竹身影,花卉假山,怪石盆池。

    远处,还有一片人工湖,以及一座石亭。

    整个后花园的面积就不小,管窥一貌,可知这个府邸非常宽阔,罗昭云虽然有所心理准备,但也没料到萧依依会住在这样一座优雅豪宅之内,看起来,比他有钱多了。

    在路上,罗昭云已经听秀盈介绍了一下妙音阁和萧依依的身份,妙音阁的大老板是顾氏妇人,萧依依也占了三分之一的股,算是二老板,她有自己的歌舞团队,府邸上住了不少歌姬,并不属于妙音阁,而是她自己培养的姬女,签下了人身依附合同。

    罗昭云对这种第一流的优伶,已经有了全新的认识,虽是以色娱人,却并不侍奉枕席。

    在青楼中,有一些当红的优伶,才貌双全,她们接待的人,大多是非富即贵的人物,有身份、有品位,家中也不缺娇妻美妾,还不至于垂涎青楼的女色,一些达官贵人跑来这里,无非与朋友小聚,饮酒听曲,欣赏歌舞,倚红偎翠,洽谈生意,饮酒兴尽便离去了,许多也没有苟且之事。

    所以,要成为某个青楼的当红几个招牌,都不是以色怡人的,那是很难大红大紫的,恰恰相反,她们非常有才艺,琴棋书画,都精通一些,能歌善舞;同时举止大方,谈吐不凡,能够把客人们照应的面面俱到,很好地圆场。

    总之,才貌越是惊人,她的身份地位也就越高,许多富贵之人,都想跟她在一起交流,附庸风雅,哪怕睡不到,但是也觉得余味十足。

    当然,有些青楼的招牌优伶,与哪一位优秀公子,情投意合之后携手入帐、款款温存的事也会发生,这却不是为了缠头之资,只是两情相悦罢了。

    “罗小郎君,小姐就在石亭内抚琴,她吩咐过,带你过来会,自己过去就行了,我去前面守门,暂时要把新曲和词的保密,因为其它的竞争对手,很可能会买通府上的人,来打探消息。”秀盈解释道。

    “行,我直接过去了。”罗昭云迈步朝着石亭那边走去。

    离着古亭越来越近,他已经看到了亭中有一位女子,端坐在台案前,纤纤玉指抚着一具瑶琴,琴声叮咚悠扬,意境深远,充满着一股洒脱飘逸的感觉。

    那女子背对着罗昭云的方向,身纤如月,长只用一条素带系着,衣束飘飞,淡雅如仙,浑身散着脱尘的意味,专情投入琴曲之境。

    “她是……萧依依!”罗昭云看到熟悉的倩影,心中微微一动,呼吸有些变化,终于要见到这位妙音阁的魁首的真貌了,究竟是何倾城之姿?

    他逐渐接近了石亭,但是没有出言打扰,因为对方非常专注,罗昭云不想打断。

    竹亭、台案、瑶琴、一美人。

    罗昭云静静站在萧依依的身后亭外,聆听琴音,甚至能闻到一股女子的芳香。

    这股琴曲,已经改动不少,比他当日唱出来的,还要有古典的韵味。

    片刻,琴声甫歇,终于弹奏完了。

    “萧姑娘?”罗昭云这时才出口轻声召唤。

    “啊!”萧依依听到身后熟悉的男子声音,已经知道是他到了。

    她站起身来,一袭清婉的淡黄色纱裙裙直曳于地,秀颈纤长,两道香肩斜斜削下,长于肩后直达臀上,纤腰向内凹出一道虹桥似的曲线,身段娇美,一头墨染般的秀用一条洁白地丝帕系着,清丽无双。

    罗昭云跟萧依依正面相对,他终于看到佳人的女装容貌,五官精致,肌若莹雪,双眸如星,眉画远山,翠凝黛抹,明眸皓齿,珠唇润泽,倩影后是波光潋滟的湖面、修长幽美的竹影,犹如画儿一般的温婉动人。

    “罗公子,你到了。”萧依依含笑地说。

    顿时间,罗昭云感受到一种强烈视觉冲击,不得不承认,萧依依真的很美!

第九十六章 爱莲说

    “萧姑娘!”罗昭云轻叹一声,脸色平静下来,虽然对方是一位倾城佳人,自己是个小少年,冲击力很大,但毕竟他是灵魂穿越,什么画面没见过?

    萧依依看着他的目光由赞赏转为平静,没有像许多成年士子那般,着迷贪性,控制不住自己意识和神态等,心中暗动,对他的印象更好了。

    女人就是这样,既希望你惊叹于她的美丽和才学,又不能完全沉迷、失去自我!

    能懂她、不惜语言赞美她,却又可以洒脱自然,不受其影响,有自己的人格魅力。

    “刚才的琴曲如何?”萧依依开口询问。

    “嗯,有些不同了。”罗昭云回答。

    萧依依笑道:“当然了,经过我的修改,主曲有了变动,此外还会加入一些琵琶、编钟等伴奏,前面也会有一曲独奏。”

    罗昭云点头道:“嗯,这样也好,曲词怎么样!”

    “也改了,一会到楼里,我单独给你唱一遍!”萧依依轻笑一声,笑靥如花,美轮美奂。

    罗昭云为微笑道:“我刚只听到一半,现在萧姑娘要从头弹奏一遍吗?”

    “可以,不过不是现在,引你来这,看看我院内池中的莲花长的如何?”萧依依婀娜转身,留给他一个美好的侧影。

    她的眸光注视着荷塘的景色,莲花篷放,之所以带他来此,看这一池荷花,其实是受他那一日的话所动。

    当时,罗昭云赞她如一朵清新隽永、白皙俏美的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令她非常心动,回去之后,不止一次独自一人,站在荷塘边,看着莲花发呆。

    罗昭云走上前,几乎与他并肩而立,望着碧荷红莲,风光雅致。

    倚栏下便是半池碧水,在水面荷叶茂盛,莲花未凋,一只只碗大的莲蓬沉甸甸地挂在茎上。

    风一吹过,满塘清香,吹动着萧依依的霓裳裙角,轻轻摆动,清丽无双。

    “知道吗,罗公子,当日你的一些话,至今我记忆犹新,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萧依依轻声说道。

    “哦!”罗昭云愣了一下,心想她这几句,说的有些不清不楚,要表达什么?

    听她语气,一辈子,这个词一旦用了,好像有些谈情的意思?

    萧依依见他没有说话,仍继续说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每当念起这两句,不知为何,我都会莫名地激动,自从我从烟花场所这样的环境长大,时而自卑,哪怕我学了很多词赋、文采,琴棋书画,但世人看我,终究是一个花魁而已。”

    她的话很轻,但是又很伤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倾诉。

    “许多达官贵人、士子名流围绕着我,但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欢乐,想要从我这了得到什么,与你相处那半日,是我这些年,难得放松的时候了。”

    萧依依说完,清澈的眸光中,带着几许惆怅,更显得楚楚动人了。

    罗昭云回道:“那是我的肺腑之言,绝无虚假,所以萧姑娘……不必谦卑,世人的目光,你无法改变,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没有愧对身心,就行了。世上许多事,容不得自己辩解和评判,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往往也会迷失自我!”

    萧依依转首盯着他,直到看得罗昭云有点恍惚的时候,才轻叹道:“真不知道,你只有十四岁,怎么会有如此透彻想法,比许多自命不凡的士子,都要说的有道理了。”

    “这个,我,就是平时看得书多了,古怪想法也多,可能有些少年老成!”

    “嗯,少年老成,倒是贴切了,呵呵——”萧依依掩口轻笑,风姿绰约。

    罗昭云极力保持着淡定,但是看着佳人一颦一笑,还是觉得,赏心悦目,只可惜,自己年纪‘尚幼’,诸多事无定论,未来命运如何,全然不知,所以,暂时还没有谈情说爱的想法,也只是把萧依依,当成一位谈得来的红颜知己了。

    有这样的平常心,他此时才能淡然一些,否则,换做其它男子在这,只怕要神魂颠倒了。

    “罗公子,依依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满足心愿?”

    “哦,是何事,让姑娘如此挂怀?”

    “那日听闻你张口成文,出淤泥而不染,令人惊叹,不知是早有文章,还是临时所想?”

    罗昭云犹豫了一下,不便胡乱自夸,沾沾自喜,于是坦然道:“早有文章了。”

    萧依依惊喜一声,眼波如狐般媚丽,拍手道:“太好了,原来罗公子早就写过颂莲的文章,是否愿写出了,让依依一观呢?”

    罗昭云愣住了,想不到,被她误解成自己写的了。

    不过,他要反驳,一时也不知说成谁好,而且这个时代有些名气的人,哪怕在地方的才学之士,相互传播,怕是在京城也有些名声了,如果罗昭云胡乱杜撰一个人出来,也有些麻烦。

    而且,在他心中,也有些小得意,毕竟被此才女佳人垂青,要完全摘清,把自己划分出去,是个男人都很难做到。

    “好吧,容我想想,可以写出来。”

    “嘻嘻,太好了。”萧依依早就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在石亭外的一个桌案上,她拉着罗昭云的手臂,径直走了过去。

    罗昭云酝酿了一下,脑海里搜刮《爱莲说》的北宋散文,好在这一首,太过脍炙人口,在初中就背过了,大致有了个轮廓。

    此时,提笔书写起来:“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萧依依在一旁研墨,一边密切关注,眸光闪烁,渐渐露出一种柔色。

第九十七章 相言甚欢

    罗昭云洒脱执笔,一气呵成写下来,笔法苍劲,力透欲飞,字迹经过四年的磨练,加上一身功夫,心性的提升,练得字比当初刚到大隋时候,要强多倍了。

    只不过,萧依依更注重内容,忽视了笔法如何,因为她最感兴趣的,是诗文内涵与意境,而非表面形式。

    当罗昭云写完停笔后,她拿起那张大号宣纸,看着令她激动咏莲诗,默默念着,眼眸闪烁异彩,涌起了无限遐思。

    “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萧依依看完了诗文,再望了一眼荷塘莲花,情景交融,顿时给她一种强烈的冲击。

    她心中对莲花的热爱更提升了一筹,甚至,真的把莲花当成自己的化身般,爱屋及乌。

    过了片刻,萧依依忽然询问:“这首诗,可有名字?”

    “有,爱莲说!”

    “爱莲说?萧依依娇躯一颤,芳心不自觉地跳动了。

    当下心忖:他把我比作一株清莲,却又提名爱莲说,难道……他要向我表达什么好感和情意吗?

    这一刻,萧依依有些心跳加速,脸颊涌上一层红晕,多少有些羞赧,如同被表白的少女一般。

    其实,萧依依对罗昭云,也谈不上感情,毕竟相处太短暂了,只不过被他的才华,以及新颖的思维、别具一格的说辞等所打动,这几日不见,总想着早一日再相见。

    但是当他站在眼前,因为他的年纪比自己小几岁,尚未弱冠,所以萧依依又觉得心平静许多,没有那样火热的情欢之欲,却有一种相知的感觉。

    “我很喜欢这首诗文,就赠予依依吧!”萧依依有些撒娇的意味道。

    “可以,写出来,也没打算带走。”罗昭云笑了笑说道。

    萧依依小心翼翼拿好写满诗文的宣纸,笑靥如花道:“为了犒赏,请随我入阁楼,依依为罗公子弹琴唱歌,直到公子听腻为止。”

    “哈哈,那恐怕唱几天几夜,我也听不腻啊!”

    “公子真舍得依依唱上那么久吗?几天几夜,不累死依依才怪。”萧依依娇嗔道。

    “只是打个比喻了,能独自欣赏,哪怕一曲,都是我辈男儿的享受了。”

    二人有说有笑地客套着,离开了小桥流水碧荷后院,来到主院一处优雅的阁楼。

    小径红稀,绿荫葱郁,翠叶藏莺,珠帘隔燕,炉香静逐游丝转。

    萧依依领着罗昭云上了二楼,在开阔的外轩软榻处坐下来,两人中间,各有一道案几。

    一个案几上放着凤尾琴,一个案几上,摆着茶具。

    婢子秀盈上楼在茶壶内沏了热水后,告退出去,在外面看守,不让外人来打扰,把独处的空间,留个了这对才子佳人。

    萧依依袅袅娜娜地坐了下来,姿态妍雅,端庄中隐隐透着娇媚之色,头上随意得有小撮发丝散垂下来,另有一种独特放任的韵味。

    如今罗昭云与她关系又进了一步,都进入她的闺房了,也不必太多约束了,眼见萧依依款款落座,细腰雪肤,秾纤合度,不禁多瞧了几眼,真的是倾城之姿,艳冠京华啊!

    “我先弹一段前奏吧,这是引子,然后是主曲部分,我这次会唱出曲词来。”

    罗昭云闻言点头,专注起来,准备仔细聆听。

    叮叮咚咚——

    随着萧依依的弹奏,琴曲悠扬传出,高亢清美,渐渐意境加深,曲调变得逍遥洒脱,让人仿佛有一种要跃跃欲飞得错觉。

    “岁月难返望沉默,秋风已厌倦漂泊,夕阳眷顾不走兮,斜照当空,留恋着我……”

    萧依依的声音犹如黄鹂一般,本是非常清脆悦耳,此时又唱着半古韵半白话的曲词,夹杂着一种人生岁月,生活惆怅的逍遥之叹,显得更加有深度,有意味了。

    不多,让罗昭云想不到的是,对方把曲词改动了不少,偏古化一些,曲调也在他当日唱的基础上,又拉长了琴音和韵味,唱出了萧依依独特的声腔和魅力。

    这一首逍遥叹,真的变成了萧依依的逍遥之叹了。

    一曲唱完,又复唱了一遍,再加上前后的引曲、尾曲,时间快接近一刻了,满足了长度的需求。

    “感觉如何?”

    罗昭云有些陶醉神态,答道:“很美妙,真的,变化也不小,更动听了。”

    “呵呵,你这原创满意就好,我还担心你责怪我改编过大呢。”萧依依吐了吐香舌,嬉笑了一声。

    “不会,你是内行,琴曲高手,比我这业余的,强出太多了。”罗昭云谦逊地说。

    萧依依眼眸似水般,盯着罗昭云,心想这个少年真的不一般,毫无士子的酸儒架子,举手投足,温文尔雅中,又带着几分阳刚之气,谈吐适宜,跟他坐在一起,前所未有的舒心、放松。

    不知不觉,她还真有些喜欢上这种味道和相处感觉。

    萧依依微笑着说:“对了,舞蹈部分,也已经在编排了,府上的歌姬,足有数十人,都在紧锣密鼓地排练,不过曲词我还没对任何人提起,以免泄露,就减少了现场的震撼性了。”

    罗昭云道:“编舞我可不在行了,如何弄,全凭你拿主意了。”

    “那是自然了。”萧依依莞尔一笑。

    罗昭云说道:“正事暂时告一段落,是否可以聆听一下萧姑娘的拿手的绝技琴曲呢?”。

    “君所愿,不敢违尔!”

    萧依依含笑点头,然后又为罗昭云弹奏清唱几首,都是她往日里最拿手的曲词,她的专注,她的柔情,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琴功唱技,都在感染着罗昭云。

    忽然间,他忘掉所有人事,也忘记自己的身份,这小楼变成一个自成一国,独立封闭的天地,阁楼外的世界,仿佛再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闭上眼,罗昭云细细聆听,心中开始涌起绵绵不断的怜惜和爱慕,到最后,心境平和,无喜无忧,沉醉其中。

    这时候,窗外的斜阳已经缓缓落下,那最后一抹霞光,透过窗棂,洒在这对男女的身上,染得一片金辉,如同一对神仙眷侣般。

第九十八章 阁楼小酌

    萧依依弹奏完,罗昭云睁开眼眸,轻轻一叹:“依依此曲,只怕让罗某今生都休难忘记了。”

    他的话充满一种感慨,还有一种肯定,这样的琴曲,的确世上少有人弹出来,更主要,这样的佳人,如此近距离,独自欣赏,意境之美,都给他留下烙印。

    要说完全没有儿女私情,那也是骗人的,只不过,被他刻意压制住了。

    自己的‘年纪’太小,只有十四岁,还不适合谈情说爱,最主要前途未卜,在京城如履薄冰,罗昭云打算先站稳脚跟,暗中发展壮大,有了进退之路,自保能力,才有资格谈其它。

    还有一个心病,那就是他虽然知道历史,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改变,而且这个历史中,并没有他的名字,未来命运如何,全无把握,所以也有些忐忑。

    萧依依闻言也是一颤,心中有些七上八下,因为这句话,容易让人产生其它联想。

    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不是恋人之间,经常会用到的词吗?

    萧依依盯着罗昭云的脸庞,清秀白皙,尚未成年,但眼神深邃,充满了睿智,身材也挺拔,有军伍之气,充满一股少年的阳刚气。

    同时他温文尔雅,又像是一个儒生一般,两种气质叠加在一起,文武双全,的确让女子心动。

    忽略掉岁数上的小差距,其实萧依依对罗昭云,好感在渐增。

    “人家也是第一次这样全心全意,为一个人来弹奏!”萧依依说完之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雪白的脸颊有了一丝红晕,别过了螓首,避开对方的目光。

    两个人一时都沉默了,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都是能言善辩之人,偏偏此刻,却好像词穷一般。

    阁楼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还有那隐隐可感知的心跳声。

    这时月上柳梢头,已经是夜晚的景致了,透过阁楼窗棂,可以看到杨柳上的那轮新月,如一把玉质的弯刀挂在那里,洁白晶莹,月光洒落进来,显得柔和、静谧。

    月下看美人,入目何止一个美字,萧依依肌肤晶莹透明,双眸似是清澈湖水,脸颊带着些淡淡的红晕,樱红小口鲜艳,一袭鹅黄霓裳裙将她身段映衬的婀娜,宛如仙女一般。

    过了片刻,萧依依有些心虚地起身,唤秀盈进来,让她安排一桌丰盛的酒席,今晚要跟罗昭云在闺房外轩,小酌一下,算是提前庆祝词曲方面已经成功定下来。

    秀盈有些意外,眸光看着萧依依,心想这两年来,能进小娘子闺房的男人,屈指而数,晋王杨昭算一个,还有一人,是幕后的兰陵萧公子!

    当然,那两个男人也仅仅是做客一会,没发生其它旖旎事。

    罗昭云算是第三个男人,而且还要在这跟萧依依对饮,算是拔头筹了。

    不过,秀盈想到‘罗成’的才华和身份,这次对小娘子的帮助很大,如此犒赏以表感激,也无可厚非。

    她转身出去安排了,萧依依回过身,点燃了房间的蜡烛,光线明亮起来,浅笑道:“留下了吃顿晚膳吧,容依依表示感激之意。”

    罗昭云点了点头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依依回到软垫上,重新跪坐下来,跟罗昭云近在咫尺了,找了个话题问:“你当真只有十四岁吗,为何如此胆大,敢去战场厮杀,还是从一个小卒做起?”

    罗昭云半真半假地回答:“一时冲动吧,其实我不想完全靠祖辈余荫,当上一个小官,碌碌无为,难得这次突厥来袭,是个立功机会,所以就离家出走,投奔边疆了。”

    “真的勇气可嘉,令人钦佩,能给我讲一讲,你第一次入伍的经历吗?”萧依依询问。

    罗昭云微笑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把自己如何当了斥候,如何执行第一次任务,然后当上了斥候火长,后来遇到周将军,被提携进入先锋军做了校尉,把这番经历说了出来,那种沙场金戈铁马的场景,被他真实地形容一些,就让萧依依肃然起敬,感到浑身寒气了。

    那种到处厮杀、血腥的一幕幕,何等的残酷!

    萧依依听完之后,整个人显得沉重几分,对罗昭云更加佩服了:“难怪你写出了‘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突厥誓不还’的句子,这种残酷的沙场经历,对于你第一次踏入边疆的少年而言,的确有冲击力、震撼性!”

    这时,房门被敲响,秀盈提着两个竹筐进来,酒菜已经备好了,在外轩的桌上摆放起来,一边说道:“刚才杜公瞻小郎君到访,说要见小娘子,我按照你吩咐,说小娘子正在闭门创作,暂不见任何访客和故交,他已经离去了。”

    萧依依点点头,有点过意不去道:“那杜公子为人不错,平时也常为我写诗文,这次闭门谢客,的确有些不讲人情了。”

    “小娘子全是为了重阳大比,暂时保密消息,相信那铜雀楼、红袖薇也都在紧锣密鼓地排练,倾月、凤婵两位姑娘也未必会见客!”秀盈安慰着她的小主。

    罗昭云闻言,心中略有些得意,毕竟她谢绝一切客人,却暗中派人去请他到此一叙,这种特殊待遇,还是能令男人有点小虚荣感。

    秀盈退出之后,萧依依亲自为他的玉质酒杯斟酒,然后举杯道:“让依依敬罗公子一杯,感谢这次仗义相助,使依依能摆脱困局!”

    罗昭云道:“不必客气,你我相识,就是一种缘,日后说不定,我也有些事,需要麻烦姑娘帮忙!”

    萧依依轻笑道:“呵呵,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谢了,它日若需要依依相助,力所能及的范围,定当出手!”

    二人开始饮酒,谈笑中,一杯接一杯,半个时辰后,都饮了不少,话题也越来愈多。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敲响,秀盈进来后,走到萧依依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晋王此时来了?”萧依依脸色微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要出去一见,毕竟杨昭不同别人,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她明面上的靠山,不能得罪。

第九十九章 招揽之意

    夜色如水,月光洒满了这园庭,修竹、梧桐树上,载着银色的光华,林里烘出浓厚的黑影,寂静幽然。

    长廊曲桥,假山流水,碧塘微波,都反射着皎洁的月光。

    萧依依暂时离开阁楼,来到主院的厅堂,与晋王杨昭会面。

    这杨昭是杨广的嫡长子,今年二十岁,在仁寿元年被封为晋王,长得面如冠玉,姿容不俗,孔武有力,只不过,身材有些发胖,身穿绸缎玉袍,头戴紫金冠,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威严之势。

    此时杨昭正坐在堂内的主位上,身旁跟着一位三十多岁的近身侍卫,面无表情,形影不离,那是他的心腹护卫。

    萧依依步履婀娜地进了厅堂后,向着体态发胖的杨昭,盈盈福身一拜,道:“见过晋王殿下!”

    杨昭含笑点头,一身富态,笑起来给人一种和煦的感觉,完全没有威势,显得平易近人,说道:“不必多礼了,孤王在洛阳视察三个月,没想到刚回京城,就听说几家花楼重阳大比的消息,眼看重阳将近,没有几日了,不知依依准备的如何了?”

    萧依依听到杨昭言语中的关心,多少有些感激,起身回道:“已经有了眉目,妾身正在加紧创作和排练,闭门谢客一段日子了。”

    杨昭微笑道:“但愿孤王上门到访,没有打扰到你的创作啊!”

    “哪里的话,妾身这里,随时都欢迎晋王的到来。”萧依依客气地逢迎说话。

    “孤王知道,铜雀楼的乔倾月,现在已经依附了二弟杨暕,他虽然兼任扬州总管,但是每年大半时间都留在京城活动,铜雀楼为他安插了不少娇娃、姬女到了朝中大臣府上,打探情报,这一次,倾月姑娘当是你的劲敌!”

    萧依依心知肚明,并没有完全说破,点头道:“妾身明白,不过,红袖薇的凤婵姑娘也不容易对付,据说凤婵多次出入杨公府邸,与京城一些贵族子弟关系匪浅,如杨玄感、李密等人,有他们的帮助,声势也不小。”

    “哦,这样说来,的确也值得注意了。”杨昭神色有异,略在沉思。

    他堂堂晋王之尊,来到花魁府上,有些纡尊降贵,这里面原因复杂,一是大隋士子风流,许多贵族子弟都喜欢去花楼饮酒会客,欣赏歌舞,杨昭精通曲律,对萧依依的琴曲很欣赏,引为红颜知己,才高看了一眼。

    另外,妙音阁在京城其它的坊还有几个分店,吸取不少达官贵人或贵胄子弟,商旅富人进进出出,消息非常灵通,也容易联系一些人,散播消息等,所以,杨昭需要一个这样的情报点,暗中支持这个花楼。

    当然,杨昭身为晋王,身份尊贵,不可能真的会迎娶花楼行首,故而虽当成红颜知己,但最多止于青楼野合寻欢,不可能会娶回晋王府邸的。

    由于杨昭品性不错,故此一直很尊重萧依依,对她持之以礼,没有丝毫不敬、亵玩的意思。

    “对了,孤王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听说近日冒出了一位少年俊杰名叫罗成,不但从军勇武,杀敌立功,被破格提拔,还写下两首从军诗文,势压当世大家的作品,堪为传世之作,这样的俊杰,是否属实?你那里得到什么具体消息没?”

    “这个……”萧依依没料到杨昭会提出这个问题,她陷入犹豫之中,想要隐瞒她认识罗成的事,却又担心事后露出真相,反而欺瞒晋王,有诸多不妥。

    但她又答应过罗成,不把他为自己做诗文的事说出去,一时陷入矛盾中。

    “怎么,难道你没有听说,还是没有见到?”

    萧依依回答:“妾身不但听说了,还见到过本人!”

    “哦,难道他也仰慕依依的才名,所以特意来了妙音阁拜访?”杨昭感兴趣起来。

    萧依依托出一部分真相,含糊其辞地道:“并不是,是他初次来兴化坊游玩,正恰好妾身在河堤绿荫旁那作画,被他遇见,就水墨画方面,交流了一番,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罗成!”

    杨昭不疑有他,微笑道:“有这样巧合的事,呵呵,那倒是趣事了。”

    “是啊,当时妾身也在好奇,究竟是哪家公子,如此年轻,就见识非凡,才学不俗,临别前互告了名字,才知他就是罗成,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那他给你的印象如何,是否有真才实学,与京城的一些少年俊杰相比如何?”

    “只高不低,名不虚传!”萧依依很认真地评价。

    杨昭越发感兴趣起来,微笑道:“这等少年,孤王都想认识一番了,若能为我所用,就更好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拉拢罗成,为己所用。

    别看杨昭现在身为晋王,杨广的嫡长子,按理说,只要杨广一旦登基为大隋皇帝,他就可能被册封为太子,地位尊崇。

    但是,生在皇室的杨昭,当然很清楚,他父亲杨广只比他大上十五岁而已,即便父亲成为皇帝后,至少还能活上三四十年,在这三四十年,他的太子之位,能否保住,那是未知数。

    杨昭的二弟杨暕,比他小一岁,非常不安分,野心很大,现在已经不甘心屈于他下,当彼此年纪增长,太子之位越发的烫手、眼馋,他与杨暕兄弟之间,只怕也会有残酷的争斗。

    毕竟伯父杨勇就是前车之鉴,太子当了二十多年,还是被废掉了,对他很有感触,其余叔父与父亲的关系也势同水火,所以说,杨昭未成太子之前,就在考虑,如何自保的问题了。

    尽管他生性谦和,宅心仁厚,没有害人之心,但是他也不想被人谋害,夺权被废,生在皇室之中,没有更多的选择,谁让他是嫡长子了。

    杨昭沉默了少许,认真地说道:“若有机会,替孤王试探、拉拢一下,此子不凡,若能依附孤王,日后必有大用!”

    萧依依心中苦笑,暗忖晋王还真会找说客,那罗成可就在自己的闺房内。

第一百章 秉烛夜谈

    萧依依送走了晋王杨昭,回到了阁楼,这时罗昭云已经吃饱喝醉,见伊人回返,准备起身告辞了。

    “现在坊门已经关闭,全城街道宵禁,出入不便,罗公子不如今夜就宿在依依府上吧。”

    罗昭云愣了一下,虽然他有官爵在身,可以不受宵禁的影响,但是坊门关闭,夜间出入,还是非常麻烦,走在街上遇到巡视的卫队,不免有些口舌,思忖了一下,点头道:“那好,今夜就叨扰姑娘这里了。”

    萧依依微笑道:“应该的,是依依留你用晚膳,耽搁了时间,自然要住在这了,此栋阁楼上,还有几间客房,等会让秀盈收拾一间就行了。”

    罗昭云点头,跟萧依依坐下来,烛光之下,把佳人的雪肤映衬得白里透红,娇艳多姿。

    接下来,萧依依把刚才晋王杨昭的话转述了一番,想知道罗昭云的想法。

    “罗公子放心,你助我脱离困局,我已真心实意当你为朋友,晋王招揽之意,全凭你心,是否愿意,如何答复,不必太过介意,我会为你周旋一番,不会得罪晋王就是了。”萧依依说道。

    树的影,人的名,罗昭云想不到自己出入京城,已经小有名气了,开始有人注意到他,要拉拢栽培,当成夺嫡漩涡中的一员。

    不过,罗昭云很清楚,杨昭是一个不长寿的人,在大业二年就病故了,究竟是病死,还是被害,这都不好说,总之寿命很短,自己要是投靠他,很没前途。

    整个大隋都没有前途,罗昭云不想自己提前陷入党争之中。

    “不瞒姑娘,我罗家数代,不涉党争,祖父、父亲都是中立阵营,我不敢有违家训,此外,我的年尚未弱冠,前途未知,更不想过早牵扯其中,羁绊自己,如今能有这般成就,已是意外,接下来几年,想要在京城潜心读书、习武,并不打算在仕途上奋争,所以,不论何人招揽,都无心参与。”

    萧依依听完,微微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实,她也不想‘罗成’参与其中,毕竟年纪尚幼,不适合提前党争,其中凶险,无声的战场,比边疆厮杀还有惨烈,动辄家破人亡。

    她来到京城两年期间,见识了京城盘根错杂的门阀关系,除了大隋八个顶级门阀外,其余一流、二流的门阀还有很多,整个关陇贵族,就牵扯了上百家,有的是同族分支,有的是不同族,因联姻关系、提拔关系、食客关系等等,无形中牵连在一起,很难滤清他们的真实关系。

    可以说,京城的势力错综复杂,如果没有背景和势力,有可能刚跳出来,就被碾压破碎了。

    萧依依道:“我明白罗公子的意思了,放心,等时机合适,会转达给晋王的,不过,晋王的人不错,礼贤下士,即便罗公子不打算为其效力,但是这个人,也是可交的,若日后他派人找到了你,能交流的时候,尽管交流一番无妨。”

    罗昭云点了点头,这倒是可以做到。

    “不谈这些了,依依平时写了不少诗文,想请罗公子指点一番。”萧依依起身后,进入内轩,须臾,拿出一些纸稿,还有一本书册,这是她几年来写下的诗文和曲词。

    罗昭云心中叫苦,自己虽然能背出一些传世之作的唐诗宋词来,但是文学水平,真的不高,虽然穿越之后这四年,在教书先生的传授下,也翻了一些经典古书,春秋左传,诸子文章,但他并不多感兴趣,学的也是囫囵吞枣。

    可想而知,接下来,罗昭云非常头疼,翻看着萧依依写的诗词,听着佳人讲解她写的深意,故作此间内行的样子。

    好在他自己虽作诗水平不高,但是欣赏的水平还是很强的,毕竟多出了一千多年的视野,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他都清楚,眼界自然也就高了,倒是能说出一些新颖的见解来,让萧依依惊叹连连。

    这一诗文交流,秉烛夜谈,将到中夜了,罗昭云才得以脱身,去往隔壁的房间歇息了。

    萧依依显然还没有谈尽兴,但是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也不好相处一夜。

    当罗昭云去睡了,她还是在回味,前半夜的交流,觉得很舒适、轻松,还有思想的畅游,对方的思维,新颖独特,而且充满睿智,对古今未来,许多事情的看法,都丰富多彩,事业独特,让萧依依很是钦佩。

    “恨不晚生几年,续一场缘……”萧依依轻轻一叹,连她都弄不清自己的心思了。

    ………

    翌日一早,罗昭云离开萧依依的小筑府邸,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由于从京城送信到幽州,等宁沐荷接到信函,再准备一番派人手携带物资入京,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他算了算日子,要到九月中旬,幽州那边才能来人。

    眼下的重阳节,看来只能自己过了,见识一下大隋盛世,在仁寿年间,会是如何壮阔?

    接下来几日,罗昭云去长林门驻所当差一次,回了罗府看望祖父一趟,又单独拜访了一次公孙府,打发了时间,小范围活动了关系。

    如今罗昭云跟长孙无忌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彼此年纪相差四岁,很谈得来,经过相处,长孙无忌越来越感受到罗昭云的才能见解、武艺骑术,都远超过他,心服口服,开始认真向他请教,成为要好伙伴。

    离着重阳节只剩下一日了,大兴城的主干街道两旁,都摆着菊花盆栽,一片金黄的色泽。

    花香袭人,满城都有黄菊点缀,节日气氛很浓。

    这重阳节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形成,自魏晋重阳气氛日渐浓郁,一直倍受文人墨客吟咏。

    大隋时候还没有中秋节,所以在秋季中,重阳节就是一个盛大的节日了。

    金秋九月,天高气爽,所以城里许多人要出游赏景、登高远眺,还有观赏菊花、遍插茱萸,吃重阳糕、饮菊花酒等活动。

    民间认为九月初九也是逢凶之日,多灾多难,所以在重阳节人们喜欢佩带茱萸以辟邪求吉。

    曲池坊,就在长安城的东南角,与城边的一片芙蓉池相连,这里住户非常少,被朝廷在此修建不少山亭,楼阁、园圃,零星还有一些道观、佛寺,是个风景极佳之地。

    重阳节盛会,就在这里举办,提前多日就已经搭建戏台子,蹴鞠、马球、茶坊、棋社等场地,许多商贩也来到这占地卖货,已相当热闹了。

第一百零一章 重阳之日

    这一日,重阳佳节如期来临,五更两点,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长安城朱雀门上的城楼中,执勤的卫兵,就开始向全城报晓了。

    “咚咚咚……”

    清澈激昂的鼓声,从皇宫正门向四面八方涟漪般荡漾开来,随后,东西南北各条大街上设置的鼓楼依次响起,鼓声分五波,要敲足上百下,在这钟鼓声中,王宫大门、皇城大门,各里坊的坊门陆续开启。

    许多坊的大门口,等着出门的百姓们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了,如果哪个坊动作慢了,有人忍不住冲进街鼓亭,迫不及待地多敲几下。

    因为今天是重阳节,许多做小生意的商贩、百姓都很着急,打算赶去曲池坊占个位置,铺摊子卖东西,当坊门开启后,早就等不急的百姓们呼啸而出,挑担的、提筐的、推车的、牵骡子的……

    罗昭云也起来很早,穿了一身崭新的衣袍,今天自然也要出去溜达,见识一下大隋京城百姓的重阳活动,盛世之下,是如何享乐郊游的?

    天刚亮,郭孝恪、纪平伍就登门了,要结伴同行,一起出游。

    “既然来了,就一起吃早膳吧。”

    “罗都尉,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纪平伍嘿嘿一笑,今日起来很早,顾不上吃饭,就从东宫长林门驻所赶过来了。

    “甭客气,以后你们没事,可以常来我府上做客,暂时府上没有女眷,所以吃住都方便,没有什么忌讳。”罗成微微笑道。

    郭、纪二人对罗成心中感激,以对方的少年得志的尊贵身份,丝毫没有看清他们的寒门出身,始终以礼对待,真诚结交,自然都把自己当成了罗家这边的人了。

    小半个时辰,三人同桌吃完早膳后,在院子里等候。

    郭孝恪问道:“罗都尉,还有人要过来吗?”

    “嗯,等长孙家的小公子。”罗昭云点点头道。

    不一会,一辆马车停在他的府门口,长孙无忌从车厢内蹦跶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头,他刚到门口就嚷嚷喊着:“罗兄长,你准备如何了,要去曲池坊了。”

    罗昭云负手而立,英俊挺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等你多时了。”

    “咦,这两位,是你的亲兵吗?”

    “是我袍泽兄弟,一起从战场上并肩杀敌,调回京城,成为东宫宿卫。”

    “哦,原来如此。”长孙无忌听到他二人也是跟随罗成杀过突厥的将士,顿时收起了顽闹之心,一拱手道:“无忌见过两位军中勇士!”

    郭孝恪、纪平伍都是寒门子弟,得知这十岁少年乃是长孙晟的儿子,顶级阀门的小公子,都有些恭敬,毕竟这是时代等级观念,根深蒂固,即便他们再桀骜不驯,但是心中对社会的等阶,还是潜移默化地接收、认同。

    他们这样渴望去战场杀敌立功,也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加官封爵,提高自己社会地位和身份,成为豪门上等人士。

    这种观念,自始至终,贯穿了整部古史,王侯将相,都跳不出这个等级圈,不外如是。

    “罗阿兄,抱抱——”三岁的观音婢,粉雕玉琢一般,雪肤肌白,双眸水灵,极其可爱。

    罗昭云张开双臂,把小丫头抱起来,放在臂弯肩膀处,笑着道:“人齐了,现在出发!”

    几人从永宁坊出来,走启厦门正对的大街,一路朝城南方向赶去。

    罗昭云与长孙兄妹共乘一车,郭孝恪、纪平伍则步行,倒不是没有马匹,而是担心去了热闹区,车马行走不便,停靠的地方也会拥挤,长孙无忌的车子有长孙阀的标志,倒还容易一些。

    此时外门大街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许多百姓都早早出门,要登高秋游,辞青插茱,京城内的贵族子弟,儒生士子们,都成群结队,去曲池坊、芙蓉湖凑热闹,因为今天那里会盛大活动。

    “街上好多人啊,听说今天曲池坊那边,有蹴鞠、马球、台戏、俳优等诸多好玩好看的,呼卢喝雉,好不热闹!”长孙无忌异常兴奋。

    观音婢还是小女娃,听着胞兄如此称赞热闹,小脸也红扑扑的,咯咯笑着,也迫不及待去玩了。

    罗昭云坐在车厢内,看着这对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兄妹,心中一叹:这可是未来的大唐宰相长孙无忌和唐太宗的长孙皇后啊!

    不过,罗昭云知道历史发展,长孙晟似乎只有五六年的寿命了,到时候,史载这对兄妹似乎被他兄长夺了家门权势,将这母子三人,赶出了长孙府,现在既然自己跟长孙兄妹熟稔了,交情匪浅,日后定当照顾一番。

    大半个时辰后,马车走到长街尽头,接近启厦门时,向东拐去,经过通济坊的外墙,前面就是曲池坊了。

    坊门口,已经站了不少的侍卫,坚持过往的车辆,禁止携带长兵武器、弓箭等,因为坊内活动,聚集了京城太多豪门贵族的人。

    大到郡王国公,仆射尚书,然后各部侍郎、员外郎、侍中,各门将军、长史,各寺少卿、署令官等等,在职的,退休的,会有不少来此秋游。

    甚至皇宫嫔妃、公主,豪门的贵妇名媛,大家闺秀,千金小姐等女眷,会出现曲池坊内,所以外围戒严,检查一番。

    长孙无忌、罗昭云等人也简单地被检查一下,经过了坊门,进入坊内,里面林荫葱郁,亭寺楼阁立于林间,景致很好,只是此时被拥挤的人潮到处占据了。

    越往里面走,地势渐高,视野也越开阔,可以看到远处有湖泊相连,在湖畔空地,更是人山人海。

    尚未临近,就听到各种吆喝声传来,有卖各种小吃、酥饼的,有卖菊花酒的,也有人们玩闹游戏的喊叫声。

    比如一些临时球场,用扎帐围子剩下的竿子做球门,就地取材,在沙地上划线为球场,球场比正常的球场要小一些,奔跑着马匹,在玩着击鞠游戏,围观者很多。

    击鞠游戏,起于北朝,发展于隋,盛行于唐。

    大隋当世,王公贵族、书生士子、军中将士对打马球也逐渐热衷,就连许多大家闺秀、王城宫娥都精擅马球游戏,不过平常百姓人家买不起马,少有骑马的机会,故而马术不精,于是就打步球,这步球就是蹴鞠了。

    罗昭云下了马车,看到面前一副古代繁华的景象,如同盛世画卷,徐徐展开。

第一百零二章 大隋风月

    在曲池坊的中心位置,已经聚集了不少商铺和赌庄,不止是京城本地人,还有外来的商旅,番邦异族人士,摊铺上东西什么都囊括一些,酥饼糖糕,炸鸡烤肉等吃物,以及貂裘绮罗、笔墨纸砚、琴瑟古筝,琳琅玉器等用品,尽都有售。

    罗昭云、长孙无忌等人并不想购置物品,所以直接穿过了那片卖家场地,在斗鸡、赌庄停留了一下,兴趣不大,直接来到了百戏区。

    这里隔了不少小区域,正在进行各类诡异夸张的表演,比如“吐火”“天刀”“履索”“嗽雾扛鼎”“鱼龙蔓延”“根挂腹旋”千奇百怪,杂技惊人。

    周围观众看着有人在竹竿上行走,吞刀喷火,兴奋异常,忍不住拍手叫好,一片喝彩声。

    长孙无忌、观音婢年纪都不大,很快就被吸引住了,看得入迷,在他二人身边,跟着两名长孙府侍卫,贴身保护。

    便是郭孝恪、纪平伍二人也看得啧啧称奇,从未见过这样复杂多样的百戏。

    除了中原杂艺人外,还有来自西域、天竺的伎乐幻术,更令人恐怖,比如用一把锋利的尖刀倒立在地上,表演者凑近刀尖,让刀从眼睛刺入脸内,或者一个人仰卧在刀锋之上,另一个人站在他的腹部吹奏乐曲,一曲终了,下面的人竟安然无恙,让人大吃一惊。

    罗昭云陪着长孙兄妹东逛西看,也挺无语的,这些东西,他的兴趣并不多,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什么杂技、魔术、影视、科幻没见过?

    这对兄妹看得乐不彼此,刚看过拗腰伎,表演者反身后弯,双手双脚支撑在地,用嘴去把地面上的东西叼起来,这是柔韧功夫,诸人惊叹不已后,又跑去下一个场地,看冲狭戏。

    这个场面更惊险,用刀枪剑戟围城一道道门状,表演者赤身,飞快从枪尖刀锋空隙穿过去,往来自如,毫发不伤,玩的是三分灵活,七分胆量,周围的观众,自然吓得惊叫连连,也叫透剑门戏。

    待了近一个时辰,罗昭云才把长孙无忌和观音婢拉走,否则今天的大好时间都要浪费在看杂技上了。

    接下来,又到了戏台区,正上演着许多种风格迥异的台戏,比如“参军戏”是五胡十六国时发明的一种戏曲,讲的是一位贪墨受贿的军官,被纠察后,仇家就派俳优进行讽刺表演。

    这种有唱有话,有情有景的表演形式,一出来便大受欢迎,有歌姬名妓们受到启发,便开始编写戏文,逐渐演变成戏剧,日后就以它问世后的第一出戏的主角,那个参军命名,称为“参军戏。”

    大隋时候,戏曲已经开始萌芽滋生了,只是尚未成规模,这是因为受到城坊的限制,到了北宋时期,打破了坊墙,勾栏瓦肆繁荣,戏曲才盛行起来,而眼下的大隋,歌舞依旧是娱乐项目中的主要内容。

    这里聚集的观众,以女子居多,京城内的普通妇人、贵族千金、豪门名媛等等,穿着短襦长裙,颜色各异,花枝招展,看着台戏,津津有味的样子。

    这个时代,儒家那些理论还受到排挤,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三从四德之类,更是不显,大隋是个文化包容时期,中原文化与胡人文化融合,中西文化交流,儒释道的齐头发展,玄学的影响等等,使儒家那一套规范和准则,尚未被隋人推崇备至。

    所以在隋朝,女人上街,在盛会内来回走动,与男子聚集在一起,并非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反而很自然。

    “别看这些了,到前面去转转吧,这里太喧闹了。”罗昭云催促道。

    长孙无忌点头道:“好吧,前面是贵族子弟聚集的地方,现下接近巳时,估计京城内的达官贵人们能来的,都来了。”

    罗昭云心中想着萧依依,今日下午多个花楼大比,三大行首角逐,那才是争论的一个焦点,介时肯定会受到万众瞩目。

    再往前,已经走到了曲池坊的城墙角落,与城外的一片芙蓉湖相连,由于这片湖水紧邻东南城角,所以数年前,朝廷下令把这片山湖郊区也给围入城墙里,来此游玩,不必出城了。

    秋风吹拂,杨柳依依,宽广的芙蓉湖有如一面硕大而光滑的镜子,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光辉,烟波荡漾。

    宽敞的湖面上波光鳞鳞,画舫游弋,船艘如梭,在船上不断的有笑声传出,有贵族子弟聚在一起饮菊花酒,欣赏风景;也有公主千金、贵族妇人们,在画舫内嬉笑,弹琴作诗,好不热闹。

    一些士子、贵族公子凛立船头,眼望着千金小姐们乘坐的花船,露出渴望神情。

    当有女子花船接近,一些士子立马摇身一变,目不斜视,折扇轻摇,故作清高,吟唱诗文,风流自赏。

    只见湖面中心漂着一艘精致画舫,上下两层,大概高七八米,飞檐楼阁,灯笼高挂,十分高贵气派。

    船二楼上就围坐着一群身份尊贵的女子,其中一位年约四旬的女子,穿着大袖对襟的丝绸罗衫,领口开的不是甚大,但那欺霜赛雪胸脯也浅浅现出一道的沟壑,身材丰腴,雍容华贵,正是乐平公主杨丽华,隋文帝杨坚的大女儿,曾为北周的皇后。

    被乐平公主宴请一席的有自己女儿宇文娥英,她的几个妹妹,也是当今隋文帝的几位公主,如襄国公主、广平公主、兰陵公主,她们所嫁之人,皆是关陇门阀贵族中的才俊,关系复杂。

    除此之外,杨广的正妻萧妃也来了,带着两个女儿,南阳郡主杨采环,小郡主杨采玉。

    可以说,这些女子的身份,皆是大隋朝最尊贵的女人了,聚集在一个船上,可想而知,此画舫的分量,无人敢靠近打扰。

    “嫂嫂刚才做的那首咏菊诗文,可谓上佳之作,我等自叹弗如,这一杯酒,我们敬嫂夫人。”广平公主笑着恭维,他们都是杨广的姐妹,但是按照眼前的形势,杨广登基指日可待了,日后她们要继续富贵,不受猜忌和排挤,必然要讨好萧妃了。

    “小姑莫客气,我们一起饮此菊花酒!”萧妃温顺典雅,丝毫不摆架子,提议共饮。

    饮酒之后,兰陵公主忽然开口道:“今日又是一年的重阳节,也不知道京城那些士子们,今年是否有佳作出来,我大隋立国二十多年,进入盛世,文学当繁荣大兴才对,可是这些年,似乎没有多少人,能写出什么好作品来。”

    襄国公主道:“话虽如此,但我听闻,最近一个少年小将,刚从边疆归来,是罗家的小郎君,写了两首边塞诗,堪为传世之作,一时名噪京城。今日若他来了,真想当面让他作一首出来诗文,给我等欣赏品论!”

第一百零三章 小郡主

    兰陵公主问道:“嫂夫人,当晚在宴会上见过这位罗成吧,印象如何?”

    萧妃国色天香的脸颊上,淡淡一笑:“少年俊杰,名不虚传,再过几年,或许能成为名动天下的才士。”

    “哦,舅母对他的评价竟如此高,这让我们也想见识一下了。”宇文娥英在旁瞪大美眸,也非常感兴趣。

    她是乐平公主杨丽华唯一活下来的孩子,视为掌上明珠,当年杨坚篡夺北周天下,建立隋朝,杨丽华一时无法接受,对此更加愤恨,隋文帝虽不能责备她,但心中对她很愧疚。

    在宇文娥英选婿的时候,杨坚就高度重视,几乎把京城的贵族子弟都召集在弘圣宫,试他们的技艺,当时任幽州总管李崇之子李敏入试后,被乐平公主相中,选为女婿,被隋文帝直接赐予了柱国之职,就有表达弥补她母女之意。

    如今,这宇文娥英已是三旬年纪,她的丈夫李敏,更是关陇李阀中的中流砥柱的人物,势力庞大,尊贵无比。

    只有十岁的小郡主杨采玉因为当晚没有被父亲准许参加晚宴,所以没有看到罗成现场作诗,也没有看到精彩打斗,有些闷气,毕竟少女心性,在一旁嘟嘴道:“依我瞧,也没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鱼成都几刀就劈倒了,武功疏松平常,差得远了。”

    诸女都是嫁做人妇的贵夫人,闻言啼笑皆非,这有什么可比性了,她们只是有些赞赏罗成作诗的才华,而不是因为他的武功高强。

    萧妃微笑道:“那怎么能同论哩?鱼成都目前已是大隋军方第一高手,打不过他,并不丢人。罗成只有十四岁,能有那样的武艺,少年杀敌立功,实属不易,比京城那些贵族子弟强出不少,加上文采出众,这样的少年俊杰,玉儿还看不在眼里吗?”

    “呵呵,就是,姐姐倒要瞧瞧,日后玉儿要找什么样的如意郎君,肯定文武双全,大隋第一能人吧?”南阳郡主杨采环,是她的胞姐,平时姐妹情深,但有时候,也会取笑一番。

    “哼,怎么也比姐夫强!”杨采玉虽然只有十岁,但是心智已经趋近大姑娘,听得出褒贬意来。

    “哎呦,小妮子不大,就知道选婿了?”几位姑姑和表姐们,都看是嬉笑起来。

    “我年纪还小,才不考虑呢,只不过,将来要选,肯定选个大英雄,文武全才那是必须的!”杨采玉一本正经,眼眸中带着一种对未来的憧憬。

    诸女都是过来人,听小妮子说得有板有眼,堂堂正正的模样儿,衣袖掩口,笑得更欢了。

    ………

    罗昭云、长孙无忌等人也租赁了一艘船只,搬出长孙晟公子的名号,很顺利就拿到一艘不错的舫船。

    两名长孙府的侍卫又去买了一些饭菜和菊花酒,登船上去,游湖用午膳了。

    “好多船啊,估计京城中,许多贵族子弟、达官贵人都出来秋游辞青了。”长孙无忌看着芙蓉湖上的近百船只,忍不住感慨。

    湖光山色,波光涟漪,歌声缥缈,许多画舫之上,歌舞升平,丝竹声不绝。

    “罗兄长,我听闻下午有花楼夺魁的赛事,主要在铜雀楼、红袖薇、妙音阁三家行首来角逐,不知你看好哪一家,我们可以提前下注?”

    罗昭云笑着道:“选妙音阁吧。”

    “妙音阁?但我怎么听侍卫说,这次最没优势的,当属妙音阁了,铜雀楼和红袖薇的几率最大。”

    “那些胜算大,赔率却小,赚不着什么,不如押妙音阁,一旦胜出,可就能多赢一些了。”

    “有道理。”长孙无忌觉得他说的不错。

    “不知这次如何来判断,谁高谁低?”

    长孙无忌道:“据说一是根据现场观者的呼声大小,二是有几位朝中高爵大员、大儒、名士子组成评团,参与评论,结合在一起,均是上等者,才能胜出。”

    郭孝恪也有些学问,在旁说道:“像妙音阁,如果只是弹琴,围众可听不太懂,岂不是弱了一筹,呼声不显,就失了先招,怕是要的下等了。”

    “嗯,许多人都是这样觉得!”长孙无忌点头道。

    郭孝恪叹道:“听说这三大青楼行首,都能文词,善谈吐,妙应酬,评品人物,对答有度,士子贵勋络绎不绝,能量不容小觑。”

    罗昭云脸色露出神秘的笑容,争花魁的好戏,午后就要上演了。

第一百零四章 开幕了

    晌午很快过去了,湖风吹得人陶醉,不论是画舫上游玩观山水的贵族子弟,达官贵人,还是在岸边观看百戏、杂技、马球的市井百姓,都各有自己重阳感受。

    一些豪门千金、贵妇们,画舫上岸后,看着天气晴朗,闲来无事,让仆人们用彩布围上了场地,这些女子们,脱掉外裳,只穿着紧身的长衣长裤,挽起一头青丝,用丝带束紧,如同男儿似的发髻,干净利落,开始蹴鞠了。

    大隋时候的蹴鞠,主要比得是技巧性,颠球、盘球、踢球的技术,带有一定的竞争性和观赏性,却不用身体对抗,飞腿铲人之类,不像现代足球那么激烈。

    此时蹴鞠用的球,已经比汉魏南北朝时期的实心球有了改进,在皮囊中,塞了动物尿垺,内心充气,球体变得轻灵,虽然不如现代足球那么大弹性,经受那么大踢力,但也似模似样了。

    这些年轻美貌的女子奔跑着,香汗淋漓,矫健优美的身姿,如银铃般悦耳的娇呼斥喝声,艳煞旁人,只可惜,外面的男人看不到。

    罗昭云自然没有这个眼福了,他上岸后,把小女娃观音婢放在自己的肩头和臂弯处,就好像哄着自己的小妹妹一样,走在湖畔河堤,垂柳摆动,湖光山色,彼此相宜。

    楼阁、园林、画舫、市街集于一身,这里异常繁华。

    还有一个时辰,就是京城几大青楼比赛的时间了,一些好奇的百姓,已经开始挪动脚步,向那片大舞台区域赶去,早一点过去,能占一个位置,如果去晚了,很可能被人群挡在外围,根本看不清,听不楚。

    “也不知妙音阁准备如何了?”罗昭云心中猜想着,三大行首,他只与柳依依相识,有交情,自然希望她能胜出。

    “罗兄长,你打算压多少钱贯啊?”

    “四十两银子吧,还有两块金饼子,一起压上去。”

    长孙无忌目瞪口呆道:“压着多,你对妙音阁这么有信心啊?”

    罗昭云开口道:“直觉吧,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长孙无忌年纪毕竟还小,主意没有那么坚定,听他这样分析后,一咬牙道:“好,我也全压上,临行前,刚才父亲那里要来一些银两和钱贯,就是来长见识的,输赢无所谓了,我陪罗兄疯一把。”

    罗昭云微微一笑:“呵呵,你说得跟舍命陪君子似的!”

    这几人去了舞台外围的赌庄区,用金银和钱币兑换了筹码牌号,一旦比赛结束,可以回去换钱两。

    此时,人群越来越多,这个舞台区是由几个青楼同时出资,还有一些豪门贵族赞助,在数日前修建而成,就是为了今日的盛会。

    舞台的两侧有高位雅座,左侧是给一些有身份的贵族人,如皇子、公主、仆射、尚书之类的大员,虽然来的少,但是也能有一些爱凑热闹的,比如杨昭就亲自答应出席了。

    右侧是一些大儒、士子、朝廷有威望、有才华的要员,作为评论之人。

    舞台正前方,有数排的软坐,给贵族子弟使用,到了二十米外,才是普通百姓的位置。

    为了保证会场的秩序,有人托关系,调动了了京城巡防营的卫队,把守会场,使成千上万的百姓们不敢胡乱吵闹,惹是生非。

    时间一点点接近,杨昭、牛弘、裴蕴、杨雄、薛道衡、虞世基、张衡、柳顾言、李敏、杨玄感等人都到会场了。

    这就牵扯到了坐位上下尊卑的座次问题,于是晋王杨昭发话了,按品阶和爵位分前后尊卑来入座,这些豪门子弟、朝廷大员们虽自诩不凡,目中无人,但表面上还是要给晋王杨昭面子的,毕竟当众拂逆,等若打东宫杨广的脸,也就等若不把皇室放在眼里,这些体制内的人,不会这么没脑子。

    “这些歌姬架子忒大,这么多朝廷大员来了,她们还不出来迎接,却要迟迟不现身,未免目中无人。”有人对这些歌妓鄙夷轻视,所以,冷嘲热讽。

    “也不能这样说,人家在这同行竞争,原本就没有邀请这些朝廷大员,贵族子弟,许多人都是闻讯凑热闹来的,难道还让人家全部出迎,不用比试了?”

    人群议论纷纷,却越聚越多,其中还有一些女子到来,也要目睹这些花楼歌姬,究竟如何才艺,能吸引男人趋之若鹜。

    时辰差不多了,一个年约三旬的女子,打扮得十分得体,珠圆玉润的柔腴身段儿,一袭碧色霓裳裙,举止得当,大方上台,算是报幕的司仪,未语先笑着道:“诸位公卿和客人们,累大家久等了,这次参演的人员,都已经在后面到齐,刚抽了签,排了顺序,三大行首压轴演出,前面是几家花楼的表演,算是开场了,请诸位观赏……”

    此女下去之后,不一会,第一场演出就开始了,由数十年轻女子组合的舞蹈,在钟鼓丝竹中,演绎起来。

    云袖飘飘,红裙曳旋,身段柔软多姿,动作整齐,中规中矩,虽然有一道观赏性,却达不到惊艳的感觉,不少达官贵人都轻笑着,等着后面的重头戏登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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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争雄介绍:
江山如画,支零破碎,金戈铁马,烽烟枭雄! 这是一个繁花似锦的大隋盛世,这又是一个遍地烽烟的峥嵘时代。 才子佳人,红袖游侠,诗词歌赋,剑胆琴心。 杨素、高颖、裴矩、虞世基、宇文述、李穆,朝堂暗斗,门阀漩涡…… 李密、窦建德、杜伏威、王世充、刘武周、梁师都、萧铣,豪雄林立…… 隋失天下,大争乱世,谁能定鼎乾坤,执掌社稷? 白马银枪罗昭云,带你走入那波澜壮阔的隋末时代! ——————江山争雄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山争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山争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