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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浙东匹夫     学霸终结者txt下载     学霸终结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一章 揍得越狠掏钱越快

    顾莫杰上辈子刷惯了实用新型,却没怎么刷发明,加上他写的那些东西没什么保密价值,所以很多申请环节的小手腕,以及两者流程上的差异,他根本不清楚。直到费莉萝告诉他,他才恍然大悟。

    实用新型的申请流程中,只有两个关键日期,一个叫申请日,一个叫授权公告日。前者,就是权利人提出权利申请的日子,后者,就是国家专利局审核材料后、觉得可以向社会公开授权的日子。

    而相比于实用新型,发明的申请流程多了一个关键日期,叫做公开日。

    实用新型在申请日之后,就无法撤回了,到了授权公告日,就会对全社会公布。而发明因为事关重大,是允许权利人撤回申请的,允许撤回的期间,就是申请日和公开日之间的这段区间,俗称“后悔期”。在后悔期里,发明的技术细节是保密的,包括对专利局也是保密的,专利局手里,只有一份该发明所需时间功能点的说明书,没有关于如何实现的技术细节。

    后悔期最长是18个月,但是如果权利人愿意,是可以缩短这段时间的。如果你不准备后悔,完全可以申请提交上去之后,稍微隔一阵子就申请结束后悔期、进入公示阶段。顾莫杰此前卖的那个发明,就是这么干的,所以他根本没注意到后悔期制度。

    为什么各国法律都会加入这么一个设定呢?说白了,这是为了更好的保护那些远远领先于全人类好多年的技术巨头。

    因为发明专利是有保护年限的,你申请专利成功之后,并不是永久保护下去,只是保护你20年。20年一过,这项技术就成了全人类都可以免费使用的公开技术了。

    而有些大公司的独门技术,是足足领先全人类20年以上的。这时候,他们就会掂量着:要不要申请专利?要不要赌人类还要多久才能超上我?如果我不申请,万一估计失误,会不会被别人偷机超车?

    这时候,在法律上设置“后悔期”这一条款,就起作用了。有了后悔期,技术巨头们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先申请,然后放17个月,看看人类没有超上来的意思;如果没有,那他就行使后悔权,撤回申请,然后重新申请——再次获得18个月的后悔期。

    理论上,如果你领先全人类50年,那你就应该每隔一年半重复一轮申请-撤回的动作,如此往复三十三轮,等到你已经利用这门独门技术牟利了四十九年半,估摸着人类就快超上你时,你再申请第三十四次——然后这次就别撤销了,直接让它通过吧。

    如此,你原本只领先人类50年,现在却可以把这个优势用足69年半。多出来的这19年半,就是你的律师为你争取来的。虽然为了这多出来的19年半权利期,你多付了三十三轮的律师代理费(申请后撤回,律师费是照收不误的,而且是全额)。

    而且那些国际上技术先进的超级巨头们,也常常用这一招玩“专利潜水艇”——

    明面上,好像某些技术并没有被人类持有,是一片空白。后来的竞争对手就会被空白引诱,在这片领域投入研发精力和资金。而埋下潜水艇的巨头们,就会等到对手快临门一脚、甚至已经取得重大突破突破、来提交申请的时候;才让这些保密期内的专利潜水艇突然浮出水面:

    不好意思,在你之前已经有人申请了这个专利了,只不过一直秘而不宣,你来晚了。

    如此,白白砸了研发资金又没捞到专利的对手,就会元气大伤,甚至一蹶不振。这一领域最著名的案例,要算当年波音灭道格拉斯之战。

    在60年代末的“人类首款宽体客机”之战中(波音最初的宽体客机就是波音747)。波音在很多细分的技术细节上,埋下了很多秘而不宣的专利潜水艇。这一假象导致道格拉斯没有提前绝望、壮士断腕,而是跟着波音的节奏拼到了最后一刻;直到资金烧完、鲜血流干之时,道格拉斯公司才恍然大悟:自己一开始就没有机会,人家是故意假装跑得慢,示弱引诱你奋力追,好让你追的时候血液循环加快,多流点血呢。

    那已经晚了,道格拉斯成了一具尸体,变成了后来麦道的一部分。又后来,麦道也成了波音的一部分。哪怕你原本是某领域全球第二的大公司,中了这种集群式的深水炸弹,都有可能直接毙命。

    ……

    顾莫杰没那么大的野望,他也不打算和人玩不死不休的专利潜水艇。何必呢,他来找苏伯迩,原本就是想赚笔快钱,和气生财的。所以,让费莉萝把那三项发明申请了之后,顾莫杰又忍着对扯皮的憎恶,和苏泊尔的苏先河耗了两日。

    确认对方没有诚心买自己的发明,而是准备山寨之后,顾莫杰使出了杀手锏。

    他再次来到苏伯迩,当着苏先河、张拓海和刘泽成的面,出示了三分发明专利申请书,申请日正是三天前,也是他们初次谈判之后的第五天。

    “苏经理、张经理。我觉得我们还是开诚布公地来谈比较好。我知道你们的仿制效率,为了安全起见,三天前我已经去专利局代办处正式提交申请了。目前那些技术还在保密期,不过如果有哪个后来者准备去申请的话,那三个申请中的发明会第一时间浮出水面。”

    听着顾莫杰的话,看着顾莫杰拿出来的专利局受理证据,苏先河直接就呆住了。因为那头他自己筹划的山寨进程也已经启动,不算工程师人吃马嚼花下去的精力,还有两幅模具钱都投下去了。顾莫杰这一手,直接让他的山寨企图断了。

    “你……这就是你的谈判诚意?你说的是要连发明人的署名权一并卖给我公司的,现在你居然以自己的名义提前申请了。”

    “当然,这丝毫不影响我的诚意。如果你们是真有诚意继续谈下去的,我依然有办法确保你们拿到完整的专利、包括署名权在内——因为只要你们给了钱,我就会直接把申请撤回,然后你们可以第一时间填上那个空。”

    听到这儿,技术总监刘泽成根本丢不起这个人,直接借口他还有别的会务,闪人了。让顾莫杰和苏先河、张拓海两人谈就是了。

    然而刘泽成的甩手,已经足够明确态度了:今天苏伯迩是必须拿下这几个专利的。

    或许对于别的公司,这几项技术如今不值得这些溢价,然而苏伯迩的情况是很特殊的。他们去年搬来钱塘,为的就是不想再呆在小地方被人贴上“乡镇企业做大”的标签,就是为了便于谋求上市。而根据苏伯迩的计划表,明年是非上市不可的。

    对于谋求上市的公司,对市场证明其核心竞争力、技术原创能力,哪怕是再微小的证据,都应该抓住。包括这些技术究竟是“技术引进”还是“自主创新”,都需要锱铢必较,每个字都斟酌。这时候,多给十几二十万的钱,反而不重要了。

    苏先河枯笑着捱过了一段难堪的会议时间,最后,还是靠着副手张拓海懂行,帮着讨价还价,才拿下了顾莫杰手头的全套技术。而且这次顾莫杰是要求资金到位之后,他才撤回申请,这些请求苏伯迩的人也只有全盘接受。

    事成之后,顾莫杰一算,他总共到手了70多万资金,9月份就可以到位。而苏伯迩一共花出去了80万光景,多出来的10万,就是苏先河贼心不死想要自己山寨一下试试、结果投下去的人力资源成本和模具成本。

    而如果当初苏伯迩一开始就直接买的话,顾莫杰甚至于只要对方60万就打包卖了。之所以后面变成70万,一方面固然是对苏伯迩贼心不死的惩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让费莉萝去额外申请-撤回了一轮,导致给律所的代理费多出来了好几万块。

    玩申请-撤回游戏是很昂贵的,需要付出大笔的律师费。这也是为什么那些没有市场价值、只有职称价值的发明是从来没有资格被玩这一手的。

    苏先河这一作死,就为公司作掉了20万。

    ……

    付了钱,顾莫杰那头已经在张罗着正式开公司、随后就去开学报到。而苏先河还在如丧考妣地谋求重夺高层的宠信。

    张拓海在谈判中的表现,因为相对鸽派一些,顾莫杰对他表现出来的友善也比较明显。

    加上张拓海这人明显是技术宅出身,当初西门子给他的工资比德国同行低,他就能很有骨气地辞职回国,可见情商实在不高。在苏泊尔一年,为了转型扩张的大业,也是得罪了不少人。

    事情的余波渐渐平息下来之后,苏先河就开始逮住机会,到技术总监刘泽成那里下眼药了:

    “刘总,咱当初那决策可完全都是为了给公司省钱呐。以我的谈判本事和口才,要虚与委蛇拖住顾莫杰让他半个月不起疑心,完全是做得到的!顾莫杰之前没有想到申请-撤销这个把戏,可见他也不是老江湖。之所以后来又临时变卦去申请了,我暗访一番,发现貌似是张拓海和那个顾莫杰私下有联系……肯定是他把公司准备山寨的信息泄露给对方的。双方谈成之后,庆功宴上,那顾莫杰还对张拓海笼络有加呢!”

    苏先河的原话当然不可能这么直白露骨,但是意思就是如此。刘泽成听了之后也不批判他,也不认同他,只是淡淡地表达了一个意思:

    张拓海要是下去了,新市场事业部的研发活儿,你一肩挑起来?你挑得动么?在公司到深交所上市成功之前,张拓海这种有真本事的人,是不能动的。

    苏先河心领神会,原来刘总也是不喜欢那些打破论资排辈潜规则的年轻人的。现在不能排挤,那就是说上市成功之后……

    “罢了,让你小子再狂两年。”

第二十二章 初音网络科技

    赶在八月下旬,顾莫杰所需的热钱,也就是来自黄鹤和苏伯迩的那两笔,终于先后到账了。

    本来他手头还有十几万的小钱,不过在这阵子的张罗折腾和各项律师费开支之下,也已经花的差不多。静下来盘算一番,在百度和迅捷网络的钱到位之前,顾莫杰好歹可以动用120万资金。

    基于这个判断,顾莫杰对费莉萝的指示是不需要在要价金额上对百度让步太多,只要在十月份把钱拿到手,到时候能谈下来多少算多少。因为目前的120万,已经够他先把公司开起来了。

    2003年的《公司法》还是比较落后的,依然在沿用90年代的法律,立法部门还没来得及对这部法律作出与时俱进的修订。

    如果再拖两年,到05、06年那阵子,《公司法》会做出大改,那之后公司的最低注册资本一度降低到了3万块,而且还允许设立“一人公司”。如果不做实体产品,只是提供技术咨询类业务的公司,管制门槛也会比03年低得多。所以那阵子才出现了新世纪第一波大规模的创业潮,无非是创业门槛变低了所致。

    当然,目前说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现在就是03年,开一个公司就是需要50万起步的注册资本;而且50万资本的公司,允许的经营范围还很小。这也是为什么顾莫杰在这两笔热钱到手之前,想先弄个空壳子都做不到的原因。

    没有多想,顾莫杰就直接决定了:先拿出101万,设立一家经营范围是软件服务的公司。具体注册公司的法务业务,自然是直接交给天策律所,给费莉萝赚了。之所以选择掏101万,是因为有很多业务范围是必须注册资本100万以上的公司才能涉足的。反正顾莫杰现在的钱无论锅里锅外都是为了这番事业在花销,不如直接放在锅里,还能让公司初期业务开展灵活一些。

    想好了注册资本,顾莫杰考虑的第二个问题是法人代表。互联网和软件业的圈子虽然大,但是信息传递速度远不是别的行业可比的,可以说,互联网圈内没有新鲜事儿。如果顾莫杰直接自己上阵挂名,那无疑会被迅捷网络科技的人第一时间发现,就算他现在还没拿出新一代的输入法产品,也容易很快拉来仇恨值。

    所以,他需要一个隐身的障眼法。

    费莉萝不是自家人,自然不好让对方当法人代表;周立新能力和可靠度都足够,然而他是在阿狸集团有劳动合同的,算是同行,也不好违反竞业禁止。至于顾莫杰的父母,那都是在国企工作的,就更麻烦了。

    虽然顾莫杰可以让父母提前十几二十年退休,告诉他们下半辈子不用打工了,就靠他养活。可是他知道以父母老国企人的落后思维,应该是不会对这种安排有什么安全感的。毕竟世纪之交的互联网泡沫破裂才过去两三年,很多老派的人始终觉得互联网的钱不过是捞一票就上岸的不可持续之计。

    顾莫杰可以肯定,就算他现在在母亲面前摆出证据,证明她儿子有一千万了,母亲也是不愿意放弃国企中层干部的体制内身份的,甚至还会觉得一千万都不够一家人一辈子不干活的花销。除非哪一天顾莫杰直接掏出几亿,那没得说。

    ……

    顾莫杰父母两系都人丁单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当年都不是爱多生的。姨表那边的周立新不能用,只有从姑表这边找人选了。顾莫杰盘算了一遍自己身边的亲戚。年纪合适,又没有身份麻烦的人选,貌似只有他姑姑和表妹了。

    姑姑顾晓敏和顾莫杰的父亲是姐弟,比顾莫杰的父亲还老好几岁,都四十七八了,离了婚,退休在家;退休之前,是在钱塘毛纺n厂做总会计师的。

    03年的退休制度,一线女员工一般50岁才退休,而国企的管理层女性,很多都能做到55岁,按说姑姑顾晓敏今年47,哪怕是一线做工人的,都没到该退休的年纪呢。然而这里面,却是有故事的。

    因为顾莫杰的姑父,原本90年代的时候是钱塘毛纺n厂的厂长、总经理。90年代那阵子,尤其是计划内外价格双轨制放宽前后,任何国企内的高层如果手脚不干净,那是很容易捞到点什么的。哪怕什么都不生产,只是把计划价的物资买进来,批条子倒腾给民营企业,都能回扣无数。那时候又是纺织业外贸创汇的高峰期,顾莫杰的姑父钱多了之后有些飘飘然,做出些抛妻弃女的事情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90年代末,顾莫杰的姑父和姑姑正式离婚了,姑父旋即让小三上位,另有颇多外宠。姑姑顾晓敏伤心之余,受不了厂里人言可畏,众人背后指点嘲笑,才谋了个提前退休,赋闲在家。

    谁知姑父也是运气不好,原本有自己老婆做总会计师的时候,上下还有人兜着点儿。离了婚后,厂子财务这块被外人趁机把持,不到三年,很多见不得光的旧事捅了出来,双规请去喝茶了。幸好胆子不算大,黑得不算多,只是开除公职档籍,没有去吃牢饭。

    顾莫杰想过找姑姑当新公司的代表人,然而后来很快又否决了,因为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肯定不像那些小白的傀儡那么容易控制。虽说是自家人,可是顾莫杰的有些经营手段太过天马行空,很难让老一辈的人信服,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如此一来,最好的选择就是找表妹接盘了。当然就算是找表妹接盘,姑姑肯定也会插手过问,毕竟谁也不会看着自己女儿不明不白参合到莫名其妙的生意里头去的。所以顾莫杰也算是想好了对策:到时候就对姑姑解释,之所以不让她来当代表人,是因为需要她帮着把关新公司的财务进出。财务和法定代表人是不能重合的,这个解释也说得过去。

    顾莫杰的表妹名叫潘盈盈,比顾莫杰小两岁,开学才上高二。如果让表妹当傀儡,最大的问题是年纪有点小。为了这事儿,顾莫杰咨询了一下费莉萝,说是有没有办法把潘盈盈变成“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费莉萝略微琢磨了一下,说没问题,稍微花点钱腾挪一些资金报税就可以了。

    根据《民法通则》,年满18周岁的人,如果没有精神疾患之类的障碍,就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了。但是哪怕不满18岁的,也有一个口子开着,可以特事特办,那就是“年满16周岁、以个人劳动所得提供主要生活来源的,可以视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

    表妹潘盈盈年满16岁了,顾莫杰要做的,就是弄一些他名下的技术成果销售啦、或者别的什么来钱的渠道,洗一洗,对外用潘盈盈的名字去报税。只要交够了税,甚至是“补交”够了税,金额足够,哪怕不是社保可以查得到的那种,都有办法让人变成“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

    各种细节自然会很复杂,不过有费莉萝操心,顾莫杰就不用去管了,大不了多给几千上万的律师费帮着运作。有时候,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

    ……

    9月1日,顾莫杰的新公司总算是挂牌了,公司的名字,经过顾莫杰的反复斟酌,被定为“初音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注册资本101万。

    公司注册地址选在了城西的文三路高新产业园区,顾莫杰随便选了一幢写字楼,租了两个办公室。之所以选在这里,一方面是因为这里是钱塘市政府规划的高新技术产业园区,03年的时候还不算很贵,几年之后,等到周边的阿狸集团这些都成长起来后,这里的互联网产业扎堆效应就很明显了。

    不过顾莫杰为公司选址在这里,倒是和阿狸没什么关系,完全是因为他开学之后就要去钱江大学念书了,文科类的几个院正好在西溪校区,顾莫杰把公司也选址在文三路上,倒是恰好方便了自己往返。哪天不想住校了,自己睡办公室都比回家方便。

    新公司里,顾莫杰持股90%,周立新和潘盈盈各自持股5%,不过其实这些钱还是他自己出的。顾莫杰丝毫不担心将来表哥表妹分走他多少东西,因为如今的公司股本还很小,将来他从迅捷科技那里捞到的钱到位之后,明年他会让费莉萝重新给公司变更增资的,到时候股权结构会重新稀释,周、潘二人到时候的股份占比下降十倍都是有可能的。

    明面上,这家鑫公司是看不出和顾莫杰有任何关联的,因为非上市公司的股权结构并不需要对公众公开,外人也无处查询。

    开张非常低调,什么庆祝仪式都没有搞。装修都没钱弄,完全是用了租的办公楼里原来的旧化纤地毯,直接搬一些办公桌和电脑进去。人力资源方面也是人手寥寥,一个程序员都还没招进来呢。尽管如此,看着公司的招牌立起来,顾莫杰心中就已经充满了信心了。

    当初连公司都没有的时候,都可以弄得有声有色,何况现在已经披了一层壳子了呢。

第二十三章 剁手党属性再次发作

    120万软妹币,说多不多。顾莫杰精打细算了一番,除了预留留后续几个月的人力资本和的房租等硬性开支,眼下能够留给初音娘这个剁手党添置固定资产的,也就七八十万而已。

    所以,开学报道前的最后几天,顾莫杰过得很是苦逼——初音娘这个外挂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其存在的。给初音娘添置设备、研究公司第一轮的软件研发方向这些事情,顾莫杰都没有人类同伴可以商量;只能一个人坐在自己房间里,和自己的眼镜讨论决断。

    为了这事儿,顾莫杰没少被身边人怀疑。比如在周立新看来,自己这个表弟真是怪癖得可以,都已经自己当老板做软件做互联网产业了,居然还用那种乾纲独断的决策手段,连个“头脑风暴”都不需要。

    顾莫杰却是顾不得这么多。

    这天,他正在阿狸巴巴上浏览广告,想给新公司配一些办公用的电脑。初音娘便在他耳朵边上喋喋不休。

    “如果你决心进一步发展新一代输入法的话,眼下需要重点解决的是开发服务器端程序的程序员。而且,vs2050是不能让雇员用的,你要有心理准备。该架设的代码服务器和编译服务器,都不能省。”

    顾莫杰嚼着口香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能不能说详细一点儿?我怎么听不太懂?”

    “当初的‘万能输入法’,除了我从系统工具里直接反编译出来的代码之外,剩下的所有编程活儿都是你一个人干的,不是么?那是因为,万能输入法实现起来很简单,只需要一个‘客户端’的软件就行了,而对服务器端软件的要求很低。但是现在你要做的新输入法要实现实时升级、细胞词库、定制化词频统计这些功能,再靠原来那种模式当然是不行的,自然要一大票程序员来给你写服务器端程序。”

    顾莫杰还是没怎么听懂,又详细追问了一番,幸好初音娘的智能程度不错,提问诱导性比较强;弄了半晌,顾莫杰总算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打一个通俗一点的比方:当初的“万能输入法”虽然比智能abc牛逼多了,但是终究只是准确一点、词库大一些。这些提升都只是量变,而非划时代的质变。

    如果用游戏来做个类比的话,智能abc如果被定性为“单机游戏”,那么“万能输入法”也依然是一款“单机游戏”——当然这款单机游戏更强大、更好玩。

    既然是单机游戏,就只需要一个“客户端”就行了。即使那时候万能输入法有上传词频数据的后门,充其量也就相当于一般单机软件崩溃的时候,软件商弹一个“错误报告”之类的弹窗、请用户把错误数据反馈回去罢了。

    而一旦一个输入法要实现实时升级、细胞词库、定制化词频统计这些功能,那就不是一款“单机游戏”可以实现的了,那得是“网络游戏”的功能。

    单机游戏再好玩,也没法做到“杀怪练级的时候有别的人类玩家来和你pk抢怪”或者“你打某个词的频率高了之后,可以影响到网络上其他人打到同音词时候的选词排序”这种功能。

    往深了说,从“万能输入法”到将来要推出的“初音输入法”,两者之间有一道技术上的鸿沟,那就是未来的初音输入法要利用到搜索引擎技术,尽管只是搜索引擎技术的一点皮毛。

    顾莫杰前世是写手机的,不是写网络应用的。初音娘灌输的这些东西,已经快超出他目前的学识程度了。

    不过幸好,目前的他不需要知道得这么多,这么深入,他还有时间慢慢学习——他唯一必须马上知道的,就是他需要分出很多人手和精力,去解决服务器端程序这个问题。

    对此,他不甘地问过初音娘:“为什么客户端程序可以直接从2050年的版本简化后移植过来,小修小补一下就成,而服务器端程序却不行?”

    初音娘的回答是:“2050年的网络已经实现了彻底的云分布,所有终端已经不区分客户端和服务器端了,所以那个时代没有服务器端程序。”

    这个例子相对比较好理解。比如2006年以前,几乎所有软件公司的编译工作都是单台电脑或者专门的编译服务器来完成的。但是后来,到了顾莫杰重生之前那阵子,就出现了“分布式编译”这种模式,同一个局域网内的电脑在经过一番设置之后,可以在编译的时候借用别的友邻电脑的cpu处理能力来编译一部分代码。

    再后来,优酷路由宝还能打出“闲置带宽可以赚钱”这种招牌,虽然这两件事情技术原理上千差万别,但是思想方向是一致的——在网络技术进步的过程中,不管细枝末节的变化多大,“分布式处理”这个大发展趋势是不会错的。

    初音娘说2050年的时候,所有服务器都被分布式融入到了客户终端里去,以至于所有2050年的软件移植到2003年,都必须彻底重写服务器端的程序,也就顺理成章了。

    毕竟,2003年没有2050年那个“云”一样的网端环境,只能因地制宜地重新架构,因陋就简。

    顾莫杰弄不明白前面的弯弯绕,他就直接记结论:

    将来他想在输入法、翻译、音频处理软件、图像处理软件这几个初音娘自带系统外挂的领域谋求发展的话,直接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是没有的,因为一切程序要从2050的应用环境挪到2003年的环境,都还需要大量的程序员付出艰巨的劳动,解决无数的兼容性问题。

    但是,利好消息也是有的,那就是他需要攻坚的主要问题,仅仅局限于各大软件的服务器端程序。

    而客户端部分,初音娘可以直接把一份主体基本可用的源代码白送给他。

    换句话说,如果假设客户端和服务器端的研发成本是五五开,那么顾莫杰就相当于白捡了一个客户端。将来他在这几个领域的研发成本,可以比世界上其他竞争者便宜一半。

    ……

    花了半天时间和初音娘深谈,把自己的优势和劣势都搞明白之后,顾莫杰总算是觉得头绪清晰了不少。然后他就转入了下一个实质性问题:

    初音娘要他掏钱给新公司买编译服务器和代码服务器。

    半年多前,运营万能输入法的时候,因为资金短缺,顾莫杰没有买过服务器,所有的服务器都是租赁的。

    现在,他钱也不宽裕,原本也是试图继续用租赁的方式撑几个月的,等到史广护那一千多万的大钱到账了,再谈买的事情。

    然而这个先省点钱的企图,被初音娘严辞劝阻了。

    初音娘的意思很明确:运营新软件的服务器可以用租的,但是给公司里的程序员们用的代码服务器和编译服务器,这几台必须先买。

    “你自己一个人编程的时候,可以毫无顾忌地用visualstudio2050,但是vs2050是不能让雇员用。不架设一个专门的代码服务器和编译服务器,将来你和那些程序员怎么合作?你利用‘外挂’作出的一些修改,怎么传达给你的程序员们?怎么解释其来源?

    只有弄一些咱自己可以绝对掌控的服务器,我才能把vs2050这个编程工具缩减、移植到这些服务器上,又不用担心泄密。”

    顾莫杰一听就懂了这个道理:原本他一个人写程序的时候,编译的工作其实是用初音娘的cpu处理能力在完成的,初音娘本身有装vs2050,自然不需要把这个高度机密的东西移植到别的终端上,也就不存在泄密。

    将来,会有很多程序员一起来写程序,顾莫杰总不能让那些程序员也用初音娘来编译吧?那样初音娘的存在可就泄密了。

    用过了vs2050写代码的顾莫杰,再让他回去忍受vs2002的效率,那是果断不能忍的。他深知这两者之间的工作效率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而只要把初音娘的vs2050当中的某一些功能移植到他要买的代码服务器和编译服务器上,就算将来他手下的程序员没法直接接触到vs2050,也能在间接的接触中获益匪浅,工作效率大大提高。

    这么一想,顾莫杰马上就决定花这个钱了。毕竟,作为一家互联网公司,将来最大的开支就是程序员们的工资。如果通过多采购一些硬件,可以让程序员干活更快,少走弯路,那绝对是值得的。至于效果,他可以慢慢再观察。

    定下了这个大基调,顾莫杰再次豪爽地拍板了:买买买!

    80万采购资金,买了4台ibm的新款服务器组,一台15万,两台将来用作代码数据库,两台用于编译。剩下地则配套了一些办公电器,和十几台性能堪用的电脑等物。采购资金花尽之后,初音娘马上迫不及待地开始把自身系统自带的vs2050的删减版本自动移植到那些服务器上,好把自己的编译任务压力解放出来。

    顾莫杰的“初音网络科技”终于充实起来,看上去有了几分公司的样子。剩下的,就是招聘几个程序员,个别行政内勤,把任务分配下去。然后顾莫杰本人就该开学去当甩手掌柜了。

第二十四章 人心难服

    一个年轻瘦削的眼镜男,背着一个休闲风的包包,穿着松松垮垮的汗衫,在钱塘城西的文三路上走着。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查看短信上面告知的那个地址。

    他叫朱海波,24岁,钱塘本地人。

    朱海波当年高考没考上钱江大学,又不屑于念省内别的学校,便做了北漂。去北师大念应用数学;本科毕业后,留在京城给搜狐做了两年程序员。

    01年他毕业的时候,搜狐在国内还是比较抖的。毕竟那时候百度才刚刚成立一年,地位不显;然而仅仅两年之后,搜狐在搜索方面就被百度盖过了。

    而后世那些让搜狐焕发第二春的娱乐产业,此刻还没有发展起来,正是青黄不接的转型期,大量的程序员需要面临工作任务的调整。

    做过程序员的人都知道,公司研发方向的调整,就意味着程序员脑中大笔大笔曾经积累的知识过气了,需要重新学习。就算薪水不降,那好歹也是一两年内没有加的机会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是全行业都不景气,自己积累的知识是不可逆的永久性过气,程序员们也就忍了——就像顾莫杰重生之前,360手机助手出现了,把国内所有解决“手机-pc通信兼容性问题”程序员的工作都消灭了,程序员们只能选择逆来顺受。

    然而,朱海波遇到的是结构性过气,和顾莫杰重生前遇到的又不一样。

    因为编写搜索引擎相关代码的技能并没有过气,只是在搜狐这一家公司有些过剩。如果可以跳槽去百度的话,他依然可以一展所长。

    可惜百度不是那么好去的,搜狐又待得憋屈。朱海波觉得北漂当累了,就回老家碰碰运气。他有高中同学在阿狸集团做事,就让老同学介绍一些机会。

    这一介绍,就撞到了周立新的视线里了。周立新知道顾莫杰正在招程序员,稍微一鉴定,就对朱海波伸去了橄榄枝。

    朱海波最初一听对方是个刚刚成立的创业公司,本能是要拒绝的。然而后来见对方开的薪水比大公司还优厚一些,还拿出证据说“上半年在国内火起来的‘万能输入法’,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亲自写出来的”,这一下子,朱海波才动了心。

    毕竟,程序员们找工作,一方面固然是希望薪水高公司强,另一方面也希望在懂行的老板手下做事。若是遇到一个丝毫不懂技术也不尊重技术人员的老板,就算钱多也会让技术宅们觉得憋屈不是。

    ……

    “东部软件园……唔,看地址就是这里了;b区3幢……”

    朱海波看着手机上的短信,一路找到了地头。

    然而越往里走,他心里就越凉;这写字楼外面看着还算光鲜,但是他要去的那家公司,怎么位置这么偏?难道只有一两间办公室?

    呆惯了搜狐这样大公司的人,加上又是技术宅,不免对“皮包公司”会有抵触情绪。

    电梯坐上九层,朱海波把电梯前厅幕墙上的指示牌都读了一遍,然而并没有他今天要来的这家公司。拐过两个弯,仔细搜索一番,才看到两扇开着的玻璃门上贴着“初音网络科技”的logo,朱海波才庆幸自己没找错地方。

    公司logo居然是贴在玻璃门上的!这是要闹哪样?门要是开着,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logo好吧!

    进了门,连个前台接待都没有,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处标志可以证明这家公司身份的符号。对门直接就是两排十几个办公位子,放着电脑,只有两三个人在那里收拾张罗,也不知道干些什么事情,反正肯定不是程序员。嗯,说不定就是隔壁数码城的店员,来帮客户装系统,装办公软件这些吧?

    唯有两个角落各自用玻璃隔出两间十几平米的小单间;看上面的招牌,一间是财务室,一间是公司领导的独立办公区。

    朱海波分明可以透过半截磨砂的玻璃隔墙,看到一个人影在老板的办公室里忙碌,而隔间角落里还堆着几个柜式的服务器!

    再仔细定睛一看,倒是他走眼了,那堆东西也不全是服务器,其中分明有一台是柜式空调,混在里头。

    要知道,服务器的发热量可是比普通台式电脑大太多了,几千瓦的热功耗都是有可能的,把服务器放在办公室里,冬天也就罢了,就当取暖。可眼下正是夏末,就算边上有空调直接对着吹……那办公环境的酸爽,根本不敢想。

    朱海波还没来得及环视完里面的情景,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坐在休息区的人迎上来搭讪,那男人看上去自来熟一些,开口介绍:“你也是来应聘的?我叫杜俊强,钱塘师范学院毕业的,学计算机,做了三年程序员了。她叫滕晓娟,是我原来的同事,一起跳槽了。”

    朱海波一下子没适应过来,先把手机放回兜里,在衣服上擦干了手汗,才伸出去握手:“幸会。我叫朱海波,北师大毕业,入行两年,原来在京城,刚回来。”

    一边说着,一边心中在腹诽:钱塘师范?那才几本的院校?难道这儿就只招得到这种实力的程序员了?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杜俊强见朱海波神色有一丝狐疑和不屑,他也是有点社会阅历的,自然知道对方是在以学历俯视他。这种目光他见得多了,也不以为意。心中则是阿q一般自我安慰:“杭州师范怎么了?那可是马风的母校。”

    朱海波略微等了十几秒,见依然只有杜俊强和他废话,便有些忍不住:“这儿就没个管事儿的?谁负责我们的面试?”

    杜俊强一指玻璃隔间,小声说:“喊我们来的那个周总,听说本人还在淘宝网做事呢,比咱还年轻。这儿只不过是周总兼着的私活,所以他今天人跑不开。直接管我们的应该是里头那个顾总,我们来的时候他刚接了个电话,就让咱坐一会儿。你喝饮料不?咱自助倒一点”

    杜俊强说着,一指休息区茶几上那瓶果粒橙,旁边还放着一叠一次性杯子。

    朱海波冷笑不语:很多小公司也好,小的事务所也好,为了显得自己业务繁忙,都喜欢在有人来应聘的时候耍一点儿小伎俩,好让应聘者觉得这公司很有前途。

    “看你还能装多久,要真是皮包公司,爷立马就走。谁介绍的情面都不管用!”

第二十五章 一定是开挂了

    “真是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刚才有个电话耽误了一会儿。”

    顾莫杰打开玻璃隔间的门,很是随和地迎上来,和坐在沙发上等待的三个程序员打招呼。

    按照他的计划,公司第一批好歹也需要十几个程序员。然而公司格局小,没基础,光靠薪水拉人也很难取信于人,有本事的人轻易不肯来,招聘广告打了几次也没动静,最后还是只能靠周立新在圈子里认识的人脉来针对性拉人。

    第一天有三个人肯来,就不错了。

    对面三人里头,杜俊强和滕晓娟看来是资历不够深厚,见顾莫杰过来还略有一两分唯唯诺诺;而朱海波则是以一种考察审视的眼神看着顾莫杰,看不出丝毫底气不足的样子,眼神中反而流露出一股惊讶。

    顾莫杰当然知道对方的惊讶来源于哪里——因为这阵子,他已经见多了这种惊讶。那是对他年轻程度的惊讶,不相信他这么一个刚刚要念大一的后生晚辈,就能弄出这番家业。

    他不动声色地问明了三人身份,把谁是谁搞清楚,然后就随和地和大家坐在一起,略微介绍了一下公司的业务方向和他个人原本的成果,然后便不再多说虚言,直入正题。

    “公司草创,别的没什么好多说的,说多了不愿意信的人还是不信。公司的业务方向,主要是写一些需要用到搜索引擎技术的拓展软件,但是并不会直接做搜索引擎,几位的知识结构都是公司所需的,只要来干,肯定能够发挥原本所学,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顾莫杰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份合同模板,指着说:“这是公司给程序员的劳动合同,都是这个格式。几位可以先看一下,如果一个月后愿意签的,到时候就按这个格式签。这一个月里,你们可以先来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胜任公司的任务,是否适合这里的工作环境和氛围。”

    顾莫杰完这句的时候,对面的朱海波已经有些不屑了,心说:“我都没说决定在你这里干,你就直接给咱下任务了?这厮该不会是有点儿啥紧急的一锤子买卖,要压榨咱一个月的廉价劳动力,到时候再拿一点试用期工资打发我不成?这公司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这么想着,他几乎就要作势起身了。幸好在这一刻,顾莫杰拿出了几个信封。

    “毕竟没有合同,连id工号卡都没有,所以第一周咱可以简单一些。这里三个信封,每个1500,算是你们试用期的周薪。只要愿意来试试的,在这张领取凭证上签了字,就可以先提走,咱先发薪,后干活。我相信你们也是做了几年程序员的,都有远大前途,人品值应该不会廉价到拿了钱不来的程度。”

    1500的周薪,那就是每月6000了。放到后世,这点钱想招一个有两三年资历、水平不错的程序员,那是门都没有。

    何况,就算都是程序员,都是两三年资历的,此前在什么公司干,值钱程度也大不一样。

    比如朱海波前阵子刚从搜狐跳出来,回到钱塘。当时去应聘过一家公司,人家写着“要求三年以上工作经验”,他丝毫不怵,直接就去了。

    对方公司的hr问他有几年工作资历,他直接说:“四年。”

    hr一看简历明明是01年才毕业的,哪来四年的工作经验?把这个疑问一说,当时朱海波轻蔑地回答:“加班。”

    同样是互联网公司,有些企业加班是很严重的,任务量也很重。朱海波是真心觉得,他在搜狐干的两年,肯定抵得上那些不怎么加班的公司干三四年的积累。对方的hr不识货,非要用硬杠子套人,那是hr的水平太次,不了解本行业。

    然而,03年的物价和平均工资水平终究比后世要低不少。

    6000块,试用期,至少已经算是有诚意了。

    三人拿着信封你看我我看你,都看到了一种信号:不管这公司看上去多不正规,至少诚意是有的,要不就试试?

    三人签了字,领了钱,填了证件号码和手机号。顾莫杰微微一笑,把几份打印好的文件分别交给他们,那上面是这一周里他们要完成的工作任务。

    从说明上看,公司要编写的第一款软件,只是一个拼音输入法。

    随后,顾莫杰亲自给他们做了一个半个小时的简单培训——不是教他们怎么写代码,这玩意儿顾莫杰教不了——而是教他们怎么使用公司架构的代码服务器上传和下载代码到本地的工作电脑,如何使用公司的数据库。

    程序员们工作的电脑,是不能直接连接外网的,只能连接到公司的代码数据库和编译服务器。这种管理手段在很多互联网公司都是行业惯例,目的是防止程序员窃取公司的源代码。为了保密,很多时候甚至连u盘都不许往写代码的电脑上插,可谓是尽可能杜绝一切传递手段。

    三人如今还没觉得这家公司的产品代码有什么值钱的,或者说值得窃取,只是走马观花听顾莫杰讲解完,分配了任务,自去写不提。

    因为是第一天,讲解和讨论就花了很久,其实根本没几个小时可以写代码。朱海波被分到的那部分任务因为很琐碎,根本看不出来是要实现什么功能的。他只能是把程序的其他主体部分设想成一个黑盒,他只管实现他这一部分需要实现哪些输入和输出的效果,便算是知道自己写得对不对了。

    至于输入从哪里来,输出到哪里去,朱海波完全是一抹黑。幸好几人都是做了好几年程序员的,对于这种工作模式还有两三分适应。如果是刚刚毕业的计算机系学生,你让他不去想全局功能,只顾埋头于局部,肯定会让人觉得抓狂。

    然而,能够暂时忍受这样的工作模式,不代表他们喜欢。如果不是看在已经拿了一个星期的薪水,不愿意背信弃义,朱海波几乎第二天就想不来了。

    ……

    顾莫杰没有给几个程序员安排作息时间,第二天朱海波一直10点多才到公司。虽然另外两人已经到了,但是看办公桌上摊着的早餐,就知道肯定来得不久。

    除了昨天来的这两个程序员,办公室里又多了几个人,有写别的代码的,也有行政人员,看上去比前一天更有几分人气。

    然而,朱海波很快就发现了异状。

    杜俊强桌上的煎饼果子早已凉透,而且是咬了半拉子丢在那儿的,很显然已经放了很久没吃了。而杜俊强本人正两眼放光看着手头的一份报告,然后开着vs2002一边噼里啪啦删改代码,一边稍微弄一段就申请编译,重新测试,似乎发现了金矿一样兴奋。

    另一边的滕晓娟情况也差不多,妹子桌上的奶茶吸管里,还能看到半截椰果补丁堵在中间,显然是没有喝完。而滕晓娟已经忙开了,丝毫顾不得吃东西。

    正吊儿郎当咬着三明治的朱海波,原本是没打算端正工作态度的。可是见两个准同事这么给力的样子,他也不好太张扬,当下脸色微赧,把三明治的纸重新包好往兜里一揣,过去打招呼:

    “大家早上好,这是怎么了?早饭都不吃完?”

    “是海波啊,快来看!”杜俊强被他的声音惊醒,才发现朱海波走到他身后了,此前竟是连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都不知道,可见专注程度有多高。

    杜俊强一招手,指着电脑屏幕说:“我也是攒了三年码的人了,第一次看到有软件公司的测试这么给力!我昨晚下班前上porting上去的那部分代码,功能都还没完整没跑通呢,测试组的人居然都可以就这么一个半成品,提出了足足十几个bug,真是神了!”

    “什么?”

    朱海波一听也是神色凛然,顿时不敢小觑了,赶紧凑过脸去细看。

    却见杜俊强的电脑上正开着三个软件,其中那个写代码的自然是vs2002。另两个软件,正是昨天老板顾莫杰教他们用的公司的代码数据库和测试bug数据库的客户端。bug数据库的列表界面上,俨然列着一大串的bug,后面还明确了是哪一部分代码出的问题、责任人是谁。

    朱海波在那上面看到了十几个杜俊强的名字,但是随后就看到了更多责任人写着“朱海波”的bug,他的脸色刷地一下就有些红。昨天他写代码的时候不是太投入,没想到进度和效率上的差距居然一下子就反馈出来了。

    程序员也是好面子的,当下他也不和人攀谈,马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这几个软件,细看起来。

    仔细一审视,朱海波才发现自己也不是落后太多,因为杜俊强名下原本bug并不比他少,只是今天早上人家来上班早,个把小时里已经fix掉三四个了,所以刚才在“open”状态列表下看到的责任bug就比他少了。

    可惜,这种庆幸并没能让他松懈,因为越往下看,他越觉得这家公司的测试人员水平深不可测,远远不是他原本在同类互联网公司见过的那些只知道症状、不知道病因的测试人员可比的。

    哪怕是百度和搜狐的测试工程师,也没有这家区区几个人的小公司强!

    “顾总究竟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他养了多大一个测试团队?这种测试效率,对咱的帮助太大了……看来就算将来要跳槽,至少在这家公司待几年多学点本事也是不错的。要是离了这儿,再想找到能这么针对性指出咱问题、帮助咱快速提高水平的同类公司,也找不着了……”

    朱海波的心里,一股莫名的敬畏正在逐渐升起。很快投入了浑然忘我的修改代码工作中去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没有注意到今天又新来了两个程序员,也没有注意到午饭时间已经到了。

    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所有程序员们都陷入在写代码中不能自拔时,顾莫杰忙完了手头的事情,从里间出来一看,才发现手下人都忘了吃饭。

    “要不要这么拼?我统一叫外卖吧。吃饭的时候开个例会。”

    顾莫杰一招呼,众人才回过神来。朱海波与杜俊强等人蓦然发现,工作数年来,这是他们第一次不反感领导开会。

    因为他们有太多的疑问需要顾莫杰解答了。

第二十六章 别具一格的王霸之气

    不爱创新的人,或者没有接触过原创工作的人,往往会有一种错觉:发明创造也好,经典神曲和传世诗篇也好,那都是天才灵光一闪的产物。

    莫扎特的传记作者奥托杨就揭露过一个谎言:早在19世纪初,就有许多“鸡汤文”渲染莫扎特的创作流程:说他毕生最牛逼的作品,都是在夜深人静、环境优美、天人合一的状态下,由于灵感爆发、思如泉涌而创作出来的。

    但是实际上,这种“鸡汤文”论调纯属扯几吧淡,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奥托杨早已证明,莫扎特根本不是这么一个人。

    哪怕强如莫扎特,作曲也是要慢慢研究乐理、反复修改调音试听的。

    哪怕强如李白,除了号称一蹴而就的三首《清平调》,他其余的大部分诗作也是要查韵部、抠字眼、和贾岛那句“僧推月下门”那样,为了一个个用字反复“推敲”的。

    过度强调创造所需的“灵感”,而选择性的无视创造所需投入的“努力勤奋”,无非是鸡汤文和段子手们为了自己的文章销路,媚俗无耻地迎合大众,满足大众的自我心理保护。

    因为庸碌的大众需要为他们的创新无能寻找一个开脱的借口。他们甘愿相信:看,创造这种东西,是天才才能做的事情。我们没做到,只是因为我们没有这种天分,而不是我们不够努力。

    而在现代前沿企业里面——只要不是那种只会山寨别人产品的企业,只要有几分实打实的自主优化和创新的——在它们的研发部、软件部,有得是依靠拼搏和努力来实现创造的工程师、程序员。他们并没有外行大众想象的那种天才,他们有的,只是勤奋的努力,和一个正确的方向。

    朱海波也好,杜俊强也好,都是新世纪华夏百万原创码农中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而已,他们一样没有天才,但是他们一样知道努力。

    至于有没有把握到正确的努力方向,在此之前他们不敢说。刚刚工作了两年的码农们,心中有迷惘是很正常的。

    但是遇到了顾莫杰之后,他们敢说了。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要找的东西,在顾总那里就有。

    ……

    顾莫杰电话打完不到半小时,外卖就送来了,他礼贤下士地招呼大家过来一起吃,自己也先挑了一份盖浇饭,直接开吃,一点看不出老板的架子。

    各怀疑问的程序员围坐一圈,闷头吃了几口,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问。直到顾莫杰咽下一口青椒肉丝,挥着筷子反问:“我说午饭的时候趁机例会,你们就没什么想问的?今天的会我只负责答疑,没有硬性议题。”

    听顾莫杰这么一说,朱海波第一个忍不住了,开口问道:“顾总,我想知道,我们公司的测试团队究竟有多少人?都是什么资历的?说实话,我在搜狐两年,也没见过这么强大的测试能力,居然可以针对一份基本功能都还没跑通的代码,就测出这么多问题。”

    各位看官或许会好奇,为什么朱海波会对公司的测试实力如此关心。这个问题其实可以通过打个比方来说明。

    程序就像是一个等待医治的病人,程序员就是负责开处方配药的医生,而测试员则是观察病人症状、反馈病人症状以及程序员用药后“病人药物反应”的人。

    最差的测试员,只能告诉“程序员医生”,这个程序“哪儿疼”。好一点的测试员,能告诉“程序员医生”,这个程序“得了什么病”。所以任何软件公司,都需要软件部和测试部两个对抗性的部门合作,才能产出一款合格的软件,就像法庭上需要控辩双方唇枪舌剑,真理才能越辩越明。

    一个公司的测试员是否牛逼,对于程序员能力的成长,会有很大的影响。

    比如一个手机方案,面临一种症状为“翻盖后手机屏幕不亮”的故障,最次的测试员只会安安分分地按照上述文字提交一个bug,然后程序员需要费老鼻子的劲儿去查问题究竟出在哪儿。精力花了不少,进展却没多少。

    而有经验有眼光的测试员,遇到同样的bug,就会不满足于上述简单结论。他会用更多的对照组实验细查问题根源,最后很可能总结出“翻盖上的霍尔器件传感器通信代码异常”这个深度的问题所在。与给力的测试员合作,程序员就能省掉很多排查的弯路,让自己的经验和写码技能快速成长。

    公司测试资源的强弱,与自己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与将来工作能力的进步速度相关,朱海波、陆俊强等人怎能不好奇?

    顾莫杰听了这个问题,淡然一笑,把早就准备好的答案抛了出去:“公司肯定是有强大的测试团队的,这点你们放心。不过目前有一些人员还属于外包,没法介绍给你们认识。”

    朱海波听了这个过于官方的回答,更是心痒难耐,进一步追问:“顾总,我绝对相信您说的话,也没有对公司的测试团队实力有任何怀疑。可是在国内我实在没见过这么强的测试,您能说一些技术上的细节么?

    比如针对我昨天写的这部分代码,我看到测试的同事提出了一个‘词频反馈数据抓取环节存在内存泄漏’的bug,还精确到了某一段代码上,这简直是神乎其技了。基本功能都没跑通,测试是怎么测到这一步的?”

    一个软件,写得越完整,越容易精确测出bug来,而软件越是原始、越是基本功能都没有跑通,要精确测出问题就越困难。这个道理是举世皆然的。

    就好比一台手机,如果连基本开机都做不到,那永远只能测出一个bug:开不了机。纵然从代码层面看,这台手机的摄像头数据传输有问题、触屏算法有问题……也都轮不到被测出来了。

    可是这种常人看来不可能的事情,顾莫杰偏偏就做到了。

    朱海波昨天写的那部分代码,就相当于是一台开不了机的手机。而顾莫杰就相当于偏偏在没开机的情况下,就说出了“如果这台手机开机了,还会出现哪些bug”。

    如果说普通互联网公司的测试员们属于“看到病人就说出病人哪儿疼”;而国内顶尖的测试大牛可以做到“看到病人就精确说出病因”;那么顾莫杰手下的测试团队,昨天的表现,就可以比作“哪怕看到的是一具尸体,都不用验尸,就能直接说出尸体的死因”。

    法医的鉴定能力比给活人看病的医生强。连验尸都不用验就说出死因的人,自然比法医更强。这种测试能力,已经可以说是突破天际。不再仅仅是程序员的附庸,而是程序员的良师益友了。

    众人好奇之中,顾莫杰放下盖浇饭,拈着一根筷子,作指点江山状:“那是我自己针对公司要研发的几款软件,写了一些代码层面的自动测试插件。所以凡是有结构体不完整、指针调用未定义、内存泄漏无法自洽……等等低级错误,都可以测出来。哪怕代码还不完整,都能发现问题。”

    顾莫杰一说测试软件或者测试插件,朱海波、杜俊强等人就有几分听懂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肃然起敬。

    测试插件,是一种降低测试员重复劳动、把一些简单重复的测试工作通过类似于“外挂”的功能自动跑完的软件。

    比如用按键精灵写一个脚本,把一个软件上的每种按键组合都按一遍,看看功能有没有问题,就是一种最最简单的测试插件。

    如果在目标软件里面有些低级错误的话,用测试插件的自动测试就能发现。但是测试插件能够实现的功能一般比较单一,只能做流水性的测试或者压力测试。要想用测试插件来发现复杂问题的话,那难度就不一般了,除非写插件的人本身也是程序高手。

    2003年的国内,从来就没听说过有哪家公司的测试插件可以做得这么牛逼的,可是顾莫杰写的那个测试插件偏偏就做到了。

    ……

    顾莫杰又回答了朱海波和杜俊强几个粗浅的问题,渐渐地就把程序员们彻底镇住了。

    只有顾莫杰自己心中雪亮:他哪里是真有这么牛逼的本事、能够比钻研了数年搜索引擎代码的程序员都懂行?他之所以可以给出这么多指导性意见,完全是靠初音娘给他的那个vs2050牛逼。

    众所周知,一款软件越是先进,那么对使用者的软件操作水平要求就会降低。

    这个道理很好理解,就像autocad每更新一个版本,据统计就能降低绘图的工程师们在绘图环节5%的时间花费;ps每更新一个版本,也能让p图的美工人员手脚快一些(在脑中构思构图的时间不算,这里仅指画图软件的操作时间)

    vs作为程序员们写码的工具,2002版和2050版之间的效率也是天差地别的。后世由于有大数据,vs可以把全世界所有程序员们犯过的错误bug统计起来,归纳出一些程序员容易犯的常见病,然后把这些常见bug集成到vs2050的自动测试插件中去。

    所以2050年的程序员们不仅写的代码比2002年可读化程度高得多,连除了逻辑错误以外的低级错误都几乎不会犯。时代每进步十几年,程序员的单位时间平均写码效率翻一番,这个定律从古到今都没有变过。

    现在顾莫杰开公司了,vs2050的客户端部分自然是不能直接拿给公司的程序员们使用的。但是服务器端因为加密的原因,只有顾莫杰一个人可以接触到,所以哪怕他在服务器端动再大的手脚,都不会有人发现他的金大腿。

    如此一来,这个外挂也就开得顺理成章,合乎逻辑了。程序员写代码的时候,很多错误并没法直接自动纠错出来,但是只要上传到了公司的代码服务器上,服务器运行自动测试功能,就可以把很多问题找出来,再批一层皮,假托一个子虚乌有的“公司测试团队”的名义,把bug反馈出来。

    当然,初音娘在穿越回本时空的时候,因为云端bug数据库是存在2050年的,所以初音娘没法调用后世的数据库,只能是回到本时空之后从头开始,在网上各种渠道搜集充实自己。

    也亏得如此,顾莫杰借用vs2050来完成自动测试时才没有表现得太过逆天、没有超过同时代人类的想象力极限。否则的话,他需要雇佣的程序员人数起码可以再省掉一大半。

    ……

    众人被顾莫杰镇住之后,随着解释的深入浅出,他们心中越来越雪亮,对于是否要在顾莫杰手下长久干下去,也是下了决心。

    在互联网公司,拿着同样薪水的程序员们,往往有些可以按时下班,而有些却天天加班。外人或许会觉得:难道是老板不公,给某些程序员加码的任务很多,而另一些不加班的则是关系户?

    实际这种都是大谬不然的误解,在所有创新行业中,互联网公司是最容易按任务量分配活儿、童叟无欺的了。

    之所以有些程序员加班多,完全是因为他们写出来的最初代码bug太多,所以后续的反复修正工作量太大,修修补补中就导致了天天加班。

    而如果真有本事和那些程序大牛一样,一遍写过,只有区区几个小bug,不用大规模推倒重来。那完全是可以做到不加班,甚至提早下班的。

    你加班,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你的原始代码写得太烂,后续修改工程量浩大。

    第二,和你合作的测试员太烂,不会帮你精确定位问题,所以你的每一个bug都需要你去反复排查核心症结所在,导致你需要加班。

    外行人不懂这个道理,做程序员的人怎么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顾莫杰手下那个至今没有露面的测试团队,以及顾莫杰亲手编写的那几款神乎其技的测试插件,居然可以测出主功能都跑不通的代码里的bug,这是何等逆天的能耐?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是:如果国内真有测试员做到这个水平了,谁还会甘心只作一个测试员呢?须知国内软件企业并不重视测试,测试员的工资只有程序员的几分之一,人家有这个能耐,这个诊断眼光,不如自己学一学写代码的基础,转行去当程序员赚高薪了。

    所以,就算他们去百度、去阿狸、去藤迅打工,他们能够像在顾莫杰这里打工这般,让自己快速成长么?让自己的写代码能力天天获益匪浅么?

    显然不能。

    顾莫杰借用初音娘的vs2050,换取的就是这么一个效果:如果你为了一时的高薪,想去别人那里打工,或许我留不住你。但你若是一个有追求的程序员,不满足于仅仅赚钱,还想醉心于写代码,有几分改良这个世界的野望,希望快速提高自己的写码技能。那么他们就会被顾莫杰吸引住,如同指南针遇到磁石一样,被顾莫杰征服。

    “顾总!我要向您道歉。”朱海波两腿一软,瘫坐在沙发上,浑身冷汗淋漓,似乎大病一场那般,“昨天我还怀疑你,还想着你这儿不靠谱,学不到真本事。现在我才知道,我真是有眼无珠!只要你将来不炒我,我这辈子就跟你混,绝对不想跳槽的事情了!”

    顾莫杰微微一笑,环视全场,其他几个程序员也都是这番被他的表现彻底征服了,一副恨不得要斩鸡头烧黄纸表忠心的姿态。

    有的还纷纷表示他们认识几个原本去了百度和阿狸的同事,如今也不顺心想谋求跳槽,他们一定卖力帮顾莫杰挖人过来,如果挖不过来就把顾莫杰的牛逼之处向那些前同事们宣扬宣扬,让他们亲眼来看看……

    听了最后那番表忠和帮忙挖角的表态,顾莫杰总算是吁了一口气。

    21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

    这股王霸之气,还真是漏得不容易。

    ……

    (ps:只能向媚俗低头了,写了两天偏向程序员阅读喜好的章节,掉了我50多个收藏。看来程序员这个社会阶层实在是没什么消费潜力。

    我也不作死了,明天开始进入大学校园章节。这一章将近5000字,算是做个了断吧。本周没有推荐果奔,尚且更新这么多,过年了还是减少一些字数吧,反正也没人追。)

第二十七章 莫能与之争

    9月中旬的钱塘,暑气总算渐渐消退,秋老虎的威风也已不再。眼看着公司的人心已经被自己慑服,研发人员的日常工作渐渐走上了正轨,顾莫杰总算可以松一口气,当一下半甩手的掌柜,去学校报到了。

    作为大一新生,开学自然是要比高年级晚一些的。顾莫杰去报道的时候,费莉萝都已经开学两周了。尽管这两周里头,为了注册公司之类的庶务,费莉萝起码跷了一半的课目帮他张罗。

    03年的钱江大学,理工科类专业都已经搬去了西郊的紫金港校区。而文科类的、从当初钱塘大学兼并来的这些专业,还留在西溪校区。

    顾莫杰的那些高中同学里头,陆文君、董浩然虽然也考进了钱江大学,却因为是学计算机的,和他不在一个校区,走动也颇为不便;只有被调剂到了物流管理的费迪南和他一起。

    手续是全天随到随办的,并没有规定几点钟到学校。费迪南因为空,很是积极,一早就打电话给顾莫杰,想约他一起去。

    然而顾莫杰却手头有些事情没忙完,正在公司,当下只能实言相告婉拒。

    费莉萝平素口风很严,在家里不太说起工作的事情,但费迪南毕竟和两人都很亲近,还是隐约知道顾莫杰外头已经有生意了的,只是没想到顾莫杰已经如此大弄了。

    既如此,费迪南也就不去自讨没趣了,自己收拾好了行礼,搭表姐的顺风车自行去了学校。

    顾莫杰在公司忙到午后,交代了手下程序员一番,觉得差不多该去学校了。他本就没准备开学后一直住宿舍,所以连行礼都没怎么准备,就拿了一个行李箱而已;东部软件园到西溪校区也就两站路,安步当车,也无不可。

    正要下楼,手机却是响了。原来是费莉萝没课,又从费迪南那里得知顾莫杰在公司,所以开车来接他,都快到楼下了。顾莫杰有些受宠若惊,赶紧去了。

    ……

    西溪校区大门内,对门便是一片广场。广场东侧的阳明路上,一字排开了好多桌椅,用易拉宝拉着各个学院的logo,是给新生办理报到手续和问讯的地方。

    上午的时候,新生很多,众人也都忙不迭地应付,自然没时间闲聊观察。到了午后,人数却是渐渐少了。每有新生到来,都会有高年级接待的学长们偷偷指指点点,品评过去的学妹们姿色气质,甚至打赌对方是哪个院的新生。

    温得臣是法学院的院学生会主席,今年刚刚大三,自然要来统筹接待新生的事务。因为开学才刚刚爬到主席的位子上,温得臣自然有几分意气风发——按照惯例,大四的学生们都忙着准备考研和司法考试,没空管学生会的事情,大三结束就都退下来了。

    温得臣高中念的是钱塘市第十五中学。

    外地人或许不觉得这种高中有什么牛逼,钱塘本地人却明白:这所学校的教学质量虽然排不进市内前三甲,但却有一项独门优势。

    十五中又名“钱江大学附属中学”,具备钱江大学子弟学校的属性。那些老教授们的孩子,如果中考的时候去不了更好的学校,那么这所中学就会兜底性地全部收下。

    说白了,温得臣是个学二代,他爹就是在法学院当教授的。因为教授子弟的优惠政策,当年温得臣高考虽然没够钱江大学的分数线,也能优惠加分录取。

    温得臣正意气风发着呢,突然目光扫视之间,瞳孔猛地一缩,因为他看到费莉萝那辆车开进校门了。

    “阿萝怎么又出门了?昨天还说要帮我一起张罗新生报到的事情呢,这都跑开了两趟了。”

    他心中这般默念着。虽然费莉萝从来没有对他闻言软语过,最多是以礼相待,但是温得臣心里可是一直猥亵地称呼对方“阿萝”的,那让他有一种见不得人的快感。

    以费莉萝的姿色气质、待人接物、成绩实力,当年如果愿意进学生会的话,其实是很轻松的。一年多前,温得臣自己混进院学生会当个部长时,就延揽过费莉萝。

    然而费莉萝事情多,机会也多。姑姑是开律所的,忙着实习和学本事干正事儿都来不及,哪有空去学生会掺和那些过家家的事情?自然是拒绝了温得臣的邀约。让温得臣借着学生会工作的机会接近对方的企图一直没有得逞。

    温得臣后来靠着势力,倒也弄了个备胎妹子暗地里养着,但是一直不肯见光,表面上一直要维持着没有女朋友的形象示人,为的就是保留下那一丝继续追费莉萝的机会。然而费莉萝似乎对于大学里谈恋爱没什么兴趣,是个学习狂和工作狂,让温得臣两年的水磨工夫尽数浪费了。

    昨天,费莉萝却破天荒地跑来找温得臣,说是她明天有空帮着一起接待新生。但她不是学生会的人,需要温得臣的允许。

    听到费莉萝相求,温得臣简直是大喜过望,哪有不允之理。

    然而今天一天,费莉萝帮着他接待新生的时候,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也并不理会他的殷勤。中午歇息的时候,温得臣借故想请费莉萝吃饭,也被对方婉拒了。

    上午的时候,费莉萝告假离开了个把小时,回来的时候也是开着车回来的。停好后车上还下来一个非常高瘦的帅哥,让温得臣几乎就要妒火中烧。后来一打听,原来是费莉萝的堂弟,去管院报到的,他才捏了一把汗,忍了回去。

    其实明明是表弟,只是温得臣见两人都姓费,硬生生脑补误会成了堂弟。

    费迪南办好手续之后,温得臣自行脑补,觉得费莉萝今天这么积极,原来是因为她弟弟要来入学,并不是为了亲近自己。如此一想,虽然有些失望,却总好过“费莉萝是为了别人才来的”这个结论。

    可惜这种意淫真是没能持续多久。因为费莉萝这次停下车之后,副驾驶位置上又下来了一个男生,还向温得臣这边走过来。

    “难道她还有一个弟弟?”上午几乎冒失出丑的教训,让温得臣这一回收敛了些,不敢马上造次。心中暗暗告诫自己,“阿萝不是那种女生……不是那种女生,她连我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上那种人……”

    “您好,我叫顾莫杰,03级的新生。法学院新生报到是在这里吧?”

第二十八章 处处有江湖

    温得臣看着顾莫杰走到跟前,居然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顾莫杰比早上匆匆而过的费迪南更高那么一两公分。而费迪南并不是到法学院报到,温得臣只是匆匆一眼,没有细看。现下顾莫杰却是直接站在他对面,那种气场的压迫感自然不同。

    加上顾莫杰刚刚开了自己的公司,经历了小半个月管理别人的生活。这种资历是他上辈子当技术宅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也会为他积累一种别样的意气风发。以至于温得臣看着顾莫杰的时候,丝毫不觉得对面是一个年轻稚嫩的学弟。

    这种感觉实在令人不快,温得臣有意说几句显资格的套话撑撑场子。

    可惜他没有捞到开口的机会,费莉萝就直接对顾莫杰说开了:“你把这几个填了,录取通知书交给我,然后去那个马尾辫女生那里领学号卡申请表……”

    看着费莉萝自然而略带亲昵的表现,温得臣的面颊略微抽搐了一下,不过为了不闹乌龙,他只好强忍住冲动,僵硬强笑着对费莉萝说:“费莉萝,他也是你弟弟?”

    “啥?是……算是吧,你问这干嘛?”

    温得臣分明可以看到,费莉萝面对顾莫杰的时候,表情还是笑靥如花的,而一转过脸来,才说了十几个字,那表情就逐渐冷却下来了。

    干!什么叫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弟弟难道是可以乱认的不成!

    相比于神色各异的温得臣、费莉萝两位当事人,事不关己的顾莫杰丝毫没有一种自己正处在风口浪尖的觉悟,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感受到自己被别人视作威胁了。见温得臣好像是学生会里的头目,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顾莫杰很是随和地套近乎:

    “学长为什么要加个‘也’字?啊!你们早上肯定是遇到费迪南也来报道了!我和费姐的表弟是同学,所以认识,仅此而已。”

    “仅仅是表弟的同学,就能让费莉萝去接你?骗鬼啊!”温得臣这般想着,心中很是不爽,觉得肯定还有猫腻。顾莫杰越是淡然处之,他就越是妒火中烧。

    见温得臣表情有异,这下连费莉萝都看出问题了,她这才想起温得臣曾经暗示过她几次。不当下由得有些后悔,心说昨日就不该和温得臣请求这个差事。

    她昨天之所以谋这个接待新生的机会,完全是希望可以不着行迹帮顾莫杰办手续、接近对方,又不让顾莫杰承她的情,仅此而已,纯属傲娇属性发作。

    费莉萝的心完全在顾莫杰身上,又哪里会注意到温得臣有暴走的可能?她根本就没关注过对方,还以为对方上次暗示她至今都消停了快一年了,早就和别的妹子好上了也说不定。

    眼下气氛尴尬,她倒不是怕温得臣吃醋,只是怕有些话被人传开了不好听,费莉萝忍着气,勉为其难地解释了一句:“温得臣,顾莫杰还是我的客……”

    她原意是想说“顾莫杰还是我的客户,我和他关系好是我自己的私事。”

    然而,顾莫杰一听到“客户”的“客”字出口,就拉了一下费莉萝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说出来。因为他不希望自己还在外头开公司、有生意之类的信息在校园里曝光;如果曝光的话,他未来几年的校园生活就会很麻烦,想过得没铜臭味都不可能了,**更是荡然无存。

    费莉萝被他一扯,当下会意,也觉得说出顾莫杰的**有些不妥。面色微赧,引着顾莫杰走开了,去找寝室;竟是把温得臣直接晾在后头接待别的新生。

    “这小子特么肯定有问题!你别栽在我手上!”

    温得臣看着两人背影远去,费莉萝还想帮顾莫杰拿点儿行礼,却被顾莫杰以“自己只有一个行李包,不重”为由婉拒了,那胸中无明业火,几乎不可遏制。

    ……

    因为是开学季,宿管的阿姨也不限制女生进入男生寝室楼,所以费莉萝给顾莫杰带路的时候没有遇到丝毫障碍。

    顾莫杰的寝室在6号楼3层,对于没有电梯的寝室楼来说,三四层是最好的,既不会爬楼梯辛苦,又可以确保采光和干燥。

    费莉萝一边走,一边和顾莫杰闲扯几句:“这间寝室我可是想了法子才帮你调节到的。6个床位,只住5个人,宽敞些。而且还有两个是管院的,到时候课程作息都跟你不一样,你想跷课也方便一点儿。”

    顾莫杰一听就恍然大悟。钱江大学在紫金港那边的新校区,楼都是新盖的,条件好,有许多4人寝室;而西溪校区房子老一些,很多寝室都还必须住6个,便没那么清静。然而因为不可能每一届每个专业的学生人数都恰好是6的倍数,所以自然有多出来的那几个人要和别的院系凑一起住,甚至还有床位空出来的。

    但是这种房间可是不容易凑到,毕竟谁都是想住的舒服清静一些的,费莉萝自己也才是一个大三学生,居然帮他调节到了好的寝室,也不知背后花了什么手段,托了什么人。

    顾莫杰来得晚,走进寝室的时候,另外四个都已经在了。都是聊天打屁各种吹牛,有些外省外地的,明显还拿出土特产来,相互分着胡吃海塞。

    看到顾莫杰走进来的时候,身边有费莉萝领着,而且费莉萝还帮他提了一个小包,顿时那四人眼睛都有些直。其中有两个更是目瞪口呆,对顾莫杰露出一种崇拜的眼神——几分钟后,顾莫杰便得知,这两人是和他同一个院的,也学法学。

    费莉萝在走廊上还和顾莫杰微微说笑,进了寝室便严肃了,只在门**代了两句,把东西一放,便肃然转身离开。

    费莉萝的身影消失后,寝室里的寂静又保持了数秒,那两个刚才最惊讶的男生才“嗖”地一下窜到门口,往楼梯方向张望了一眼。确认看不见费莉萝了,才猛扑回房间里,也不见外,拍着顾莫杰的肩膀,一脸崇拜:“哥们儿,人才啊!这不大三的费学姐么,你才刚来,怎么就……”

    “怎么?你们都认识刚才那学姐?”顾莫杰一惊,赶紧把话题岔开,“别闹,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莫杰,钱塘本地人,法学院的。”

    那两个最惊讶的男生中,相对瘦小机灵一些的那个有些自来熟,信口说道:“知道你法学院的,我叫徐庆慧,他叫章钊,都是法学院的。那两位是管院的。”

    随着徐庆慧手一指,另外两个一直没开腔的室友也分别自我介绍了,一个叫陈思聪,一个叫刘峰,一个念工商管理,一个念物流管理。也都是他们院里排宿舍的时候人数不能整除,然后来和法学院的新生拼宿舍。

    顾莫杰听了,心中又多了一个计较:原来费迪南所在的那个院,也有这种人多出来和友邻院系拼宿舍的情况……他原本觉得调寝室不算啥大不了的人情,可是费莉萝怎么没给她表弟谋这个床位?反而把这个人情留给了他顾莫杰?

    顾莫杰愣神的当口,徐庆慧又把楼歪了回来:“你刚才还问我们怎么认得费学姐的,啧啧。今天院学生会迎接新生的那些学姐里头,有哪个比得上费学姐的。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呗——还是先说说你的事儿,怎么就有这待遇的?”

    徐庆慧把这一番关节说破了,顿时陈思聪和刘峰也来了兴趣,凑上来便要听八卦。他们不是法学院的,早上来报道的时候自然没撇见过费莉萝,刚才匆匆一眼,也没来得及惊艳。

    “好了不要取笑,我只是和她弟是高中同学。”顾莫杰依旧滴水不漏,只用搪塞过温得臣的旧台词,继续搪塞下去。

    寝室里四人的反应却是和温得臣当初一样,用鄙视的眼光看着顾莫杰,眼神里写满了:谁信啊……

第二十九章 敌人的敌人

    大学第一个月,照例是军训。如果是依然浑浑噩噩的人,浪费一个月在军训上磨砺磨砺耐性倒也不错。

    然而顾莫杰已经是两世为人了,性格足够沉稳,也知道军训最大的意义便在于“让读书人醒醒脑子,知道世上还是有不讲道理的一类人的。在某些不能讲道理的场合,就需要用隐忍或者暴力来解决。”

    这些道理顾莫杰都已经懂了。如果让他遇到一个不讲道理的暴徒,他会审时度势,要么暂时假作屈服,然后伺机背后捅刀;或者觉得可以干掉的,就冷静地正当防卫。

    这样成熟的人,自然没必要再去接受军训的折磨,因为学不到新东西。何况他并不是怕苦,而是有太多事情要忙。

    于是报到后的第二天,他就开始运筹。

    最初三五天军训,他表现得很好,很卖力。教官教什么动作,他都一丝不苟,执行得很到位,给足了教官的面子。第五天学到军体拳了,同学们的协调性开始分出强弱,他还是一丝不苟地,什么都学得特别快,特别用功,自然给教官留下了好印象。

    反而同寝室同专业的徐庆慧、章钊两人,少年人心性还没磨掉,有两三分标新立异的念头。有时候看这个动作明明已经学会了,或者至少他们自己已经学会了.却因为某些“猪一样的队友”没做好、导致团队动作不整齐,被勒令反复重练,他们就有当出头鸟的意思,结果被教官收拾得不轻。

    回到寝室,徐庆慧、章钊纷纷感慨顾莫杰是个死板的脑袋,连“由于猪队友导致的株连加练”这么不讲道理事情都能逆来顺受。弄得管院的陈思聪、刘峰信以为真,以为顾莫杰真是个老实人呢。

    然而后面几天,情况就不太一样了,顾莫杰开始找借口装病。

    他的演技很好,从小掌握了一门咬紧牙关后就能让浑身如同疟疾打摆子一样微微颤抖起来的绝技,加上选的时机也很好,可以在烈日下大汗淋漓的当口恰到好处地使出。

    结果,他就捞到了不少回寝室休息的机会。因为此前的表现好,同学们也不会多言,只有教官有时候会去看视实情。

    教官们无非是些大头兵,到了顾莫杰寝室的时候,顾莫杰一边是拿出他“年初高考前因为sars被隔离了两个月,一直虚弱没恢复好”的经历搪塞,加上他着实有几分貌似中暑的症状;另一方面也是几条烟一塞,就过关了。

    军训期间,他依然可以每隔一两天就抽出小半天处理些自己的事情。原本晚上就寝也是要严加管束的,他却可以抱着笔记本处理点公司的私事儿,免得刚刚拉拢来的那些程序员怠工或者走了弯路。

    这一切竟然都没有被同学发现,偶尔晚上有人看他抱个笔记本,也当他是打游戏呢。

    ……

    日子倏忽而过,平淡无味,眼看就要国庆,军训即将结束。

    这一天,费莉萝终于为顾莫杰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百度终于服软了,把一直在扯皮的那笔“关键词虚假宣传赔偿金”付给了他,总计是80万左右。算上顾莫杰从苏伯迩和黄鹤那里弄来的钱,这样他一共可以有200万资金撑到史广护的汇票承兑,资金链的压力自然又小了几分。

    这个好消息背后,说来还有一段曲折。

    顾莫杰的“初音网络科技”公司开张之后,虽然还没有拿出自己的产品,然而这大半个月来,国内还是颇有几家互联网同行注意到了这个小不点的存在。

    这种注意,倒不是因为初音网络的软件或者团队牛逼,完全是因为初音网络对程序员的几个挖人动作导致的。

    朱海波从搜狐跳槽,结束北漂生涯回到钱塘之后,进了顾莫杰的初音网络。因为顾莫杰用了vs2050上那未来效率级别的自动测试插件,慑服了朱海波等新招进来的程序员。他们死心塌地之余,还和自己原来要好的同事们聊起这件神乎其技的事情。

    世上总有有追求的程序员的,不是人人都只看死工资。在有些人看来,能够学到本事,让自己的写码技能快速成长,那是比什么都重要。那些硅谷里明明赚着高薪,却每天依然开个破车的人们,大多就是这样。

    国内也有这样的人,朱海波加入顾莫杰的公司之后不过一周多,就有一个他原来的朋友,也和搜狐的合同到期了,想着跳槽,反正在京城没家没业没女朋友,也不被某个城市束缚,就来钱塘玩几天,试试水。朱海波向顾莫杰请示的时候,当时顾莫杰还在军训,随便考了考那个搜狐来的新人,觉得技术人品都成,就留下试试。

    结果一试水,那人也被顾莫杰在测试团队方面的开挂给征服了。这种程度的测试,简直就是程序员的良师益友,在顾莫杰这儿干一阵子,能学多少良好的写码习惯、让自己将来少走多少弯路呢!

    这个效应很是散播了一阵子,直到初音网络的程序员团队扩大到了二十几人的程度、暂时不再需要人了,才算是止住。

    结果,就是后头来的这些人里,不仅有搜狐的搜索引擎技术宅们,也有百度的。

    有一天李老板恰好注意到了最近公司一些程序员跳槽的问题——这些人倒不是都被顾莫杰挖走的,毕竟顾莫杰也就用了这么几个人而已,更多还是百度的其他竞争对手所为——但是李老板偏偏就看到了那几个跳到“初音网络科技”的程序员的动向。

    一查,原来初音网络科技的老板,就是当初写“万能输入法”、还和他约见过喝过咖啡的高中生。半年之后,人家已经是钱江大学的大一新生了,还开了公司。

    李老板原本都快忘了这么个小角色,被这前因后果一提点,记忆就都串起来了。找了刘绯彤查问情况,才知道原来顾莫杰还在和百度扯皮一些关键词赔偿的问题,还发了律师函。

    百八十万的钱,真到了李老板这个级别,一句话也就认了。他对顾莫杰还有几分欣赏,加上如今更有几分好奇,不打算在这个事情上墨迹。听刘绯彤说当时百度因为虚假关键词收了一百万光景,也就一拍板,把大部分“赃款”都赔给顾莫杰,还了八十万。

    ……

    得知百度的钱到位了,顾莫杰当然会有很多事情需要亲自处理,主要是如何花钱扩张、细化业务布局之类的。

    加上费莉萝电话通知他的时候,告诉他因为百度的刘绯彤比较配合,在李老板发话之后,帮衬着他们打听,把当初迅捷网络史广护这些人和百度法务的接触细节挖了出来一些。

    按照刘绯彤的线报,可以搜索到天策律所一个叫李伯名的律师似乎和史广护、邹胜截胡顾莫杰有关。

    顾莫杰早就怀疑过李伯名了,眼下百度那边的抵抗土崩瓦解,拔出萝卜带出泥,把李伯名的影子漏了出来,那是丝毫不奇怪的。从费莉萝那里确认了这一点之后,顾莫杰更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要抽出时间亲自去处理这桩事情。

    这天,正是军训最终验收会演之前的两天,各班都在最后加急排练,再要装病请假着实不易。顾莫杰是个知进退、有眼色的人,虽然业务重要,却也耐着性子,只等晚上休息的时候再处理。

    一天的队列练完,整个人又脏又臭,寝室里另外四个弟兄回屋冲洗了一番就倒头休息了。顾莫杰也拾掇干净,随后顾不得疲累,穿戴整齐就去见费莉萝,因为她手头有几个百度刘绯彤传回的间接证据,可以推导出李伯名的某些勾当,顾莫杰必须当面亲见查证。

    如今他和费莉萝也算是在一处念书的了,见面方便,就约在校门口的小饭店见面,顾莫杰掏钱要了个包厢。军训的日子,三餐都是集中制的,顾莫杰训完解散的时候早已吃过了,所以他便看着费莉萝在那儿吃夜宵,自己拿过费莉萝包包里那些文件,看了起来,偶尔和费莉萝讨论几句。

    李伯名“通敌”这件事情,百度那边终究是隔了一层,顾莫杰把刘绯彤提供的线报从头到尾看完,只能证明“史广护是从顾莫杰委托的发函律所内部得到了内应,所以才来和百度接触,以放弃就僵尸网络恶意消费广告费为由向百度追偿为代价,换取百度在同一是由上对顾莫杰采取强硬态度。”

    但是天策律所内部这个内应,究竟是不是李伯名,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更多还是顾莫杰和费莉萝的推测。

    也就是说,顾莫杰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敌人,有了努力的方向,但是眼下的证据并不足以让他直接报复对方,把对方打疼。

    顾莫杰第一反应也曾冲动过,幸好仅仅一闪念就压了下去:

    “找点儿人收拾一下李伯名?不成,这种手段也太low了,就算他查不出来是谁干的,这种遭遇也能为他博取到外界的同情,疼了骨头疼不了面子。斯文人有斯文人的解决办法,这事儿本来就是他不占理,要么不动手,要动手就要对方身败名裂。”

    合上材料,顾莫杰静静思忖了半晌,问道:“姐,你比较熟律师法,一般要证明对方有哪些出卖本律所被代理人的行径,才能吊销了那人的执照呢?”

    费莉萝正撕着一片蝴蝶酥慢慢吃着,听了顾莫杰的问题,也是一哆嗦,好几片碎屑如同蝴蝶翅膀一样飘落在餐桌上:“啥?吊销执照?这可是大仇了……”

    费莉萝还没想到招儿,顾莫杰的手机又响起来了,顾莫杰看是室友徐庆慧的电话,赶紧接起来。

    “杰哥你在哪儿呢?快回来。院学生会的人来查寝了,被逮到擅自离寝就麻烦了。”

    军训期间,毕竟不比后续正式上课的时候。除了每天自由活动放羊的那一两个小时以外,其余时间都是不能离寝的。因为有时候晚上还会吹哨子紧急集合,在寝室的时间,也要求学员们处在“随时待命状态”。

    只不过,这半个月来就算半夜吹哨子集合,起码也是11点之后的事情了,顾莫杰没料到过有10点钟以前查寝的情况,才没当回事儿。没想到军训都快结束了,还捞着个麻烦。

    “我这就回,十分钟赶到。”

第三十章 一拳打在棉花上

    顾莫杰赶回宿舍的时候,就看到院学生会的一群人在那里查寝。为首一人铁青着脸色,正是报到那天见过的院会主席温得臣。

    幸好,军训期间,夜里离寝的不止顾莫杰一人。顾莫杰回来的时候,刚好还有两三个在校外泡网吧赶回来、也被逮住了的;顾莫杰和那些人站在一起,倒是不格外显眼了。

    温得臣为了追求费莉萝,可是下了不少功夫的。他家也算是中产,零花颇丰,又舍得花钱。这两年里,对班上那几个和费莉萝同寝室的女生多有结好,所以费莉萝身边有他的眼线。

    晚上费莉萝梳妆打扮了一番,出去赴约,这番举动并没有瞒着寝室里其他闺蜜,其中一个丑女丑人多作怪、见不得人好,唯恐天下不乱,便给温得臣通风报信。

    按说费莉萝只是出门赴个约,温得臣本不该如此紧张。但是开学的时候见到费莉萝开车载顾莫杰来报到那个经历,让温得臣最近老是觉得眼皮子直跳,直觉告诉他顾莫杰就是他最大的对手。

    反正查寝室是院学生会可以“发挥主观能动性”的职权,查也算不上错,不查也算不上错,既然有可能让顾莫杰犯在他手里,他倒是不介意折腾一下了。

    然而顾莫杰直到被逮为止,都还不知道对方就是冲着他来的。其他被查到的新生,反而是被殃及池鱼了。

    温得臣装腔作势地看着被拦在寝室楼底下一排排开的未归宿新生,一个个训示过去。轮到顾莫杰的时候,突然变得疾言厉色了一些:

    “2班19号,顾莫杰!归寝纪律都不记得的么!军训期间就如此散漫,你就不怕警告处分!”

    “我……对不起,以后一定注意,保证不再犯。”

    顾莫杰原本想解释一下,或者拿出他前面几天请假的时候作假的中暑病假条什么的。然而看到温得臣的脸色不善,似乎有针对他的迹象时,顾莫杰马上沉住了气,选择了直接认错,不给对方进一步发作的机会。尽管到这一刻,他还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针对他。

    温得臣用挑衅的眼光看着顾莫杰,然而顾莫杰的直接诚恳认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还打算顾莫杰狡辩之后,就打蛇随棍上戳破顾莫杰的谎言呢。顾莫杰的干脆,反而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劲的感觉。

    温得臣旁边也有一个学生会女干部,也觉得温得臣有些大弄,状态似乎不太对,附耳过去低声劝说:“主席,不按时归寝也轮不到警告处分吧。今天抓到的人不少,最多罚跑几圈、军训结业成绩扣几分也就是了。上升到警告处分得院里学工处批,我们说了又不算,何苦闹大呢。”

    法学生们对于规章制度抠字眼抠权限那都是门清的,哪怕新生也不太会有任人宰割的菜鸟。温得臣当然知道那女生说得对,他原本也是预想着顾莫杰会狡辩,而且还想把顾莫杰前几天各种病假的事情翻翻老底,一股脑儿对付他。谁知顾莫杰直接服软,让他很是不爽。

    然而场面话还是要说的,能够做的尝试,还是要试一试。温得臣一咬牙,戟指指着顾莫杰,说道:“我早就听人举报你了,说是03届2班有个男生,中暑请假的次数比女生都多,这种态度,将来怎么可能学好!这种不正之风,我们一定要严查,不能带坏了新生的风气。”

    顾莫杰再是迟钝,这当口也回过味儿来了:温得臣这是特地想整自己?不过越是这种当口,直接辩解是越不明智的,要辩解的话,也不能对着这种小人辩解,大不了到时候真遇到有权力处置自己这件事情的领导,再辩解不迟。否则只会给温得臣逮住把事情闹大的机会。

    温得臣见顾莫杰迟迟不抗辩,反而有些沉不住气了。这当口,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号码,直接给掐了。十几秒钟之后又响了,他一咬牙,走到旁边没人听得到的地方接了起来。

    一接通,费莉萝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温得臣你这是公报私仇!你有什么事儿冲我来,今天要是再无理取闹,信不信我后面两年一句话都不搭理你!”

    原来,费莉萝一听说顾莫杰被学生会的人逮了查寝,就觉得这事儿肯定有蹊跷,怎么会这么巧?赶紧一打听,是温得臣自己带着人去查寝的,她就更狐疑了。

    学生会虽然有查寝的权力,但是主席从来不亲自出马带队做这种事情的。

    她知道温得臣曾经缠着她,一想因果也就想明白了,于是巴巴地赶回来,远远看着事态发展,然后给温得臣打了电话。

    野怪费莉萝心急之下说话没顾及方式,这番话在情绪上却是给温得臣火上浇油了,温得臣面颊抽搐着,稳住情绪,用尽可能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我公报私仇?费莉萝同学,我怎么听不明白你在说啥?我今天好像啥都没做,只是公事公办查查新生归寝。”

    “好,你说了是公事公办的。学生会最多记录情况,具体处理意见可不是你说了算。你要是敢拿大,我保证后面两年不和你说一句话,我说到做到。”

    温得臣见费莉萝对顾莫杰这么上心,真是恨得咬牙切齿。然而这个当口他也不得不注意形象,明明是他占理的事情,要是真处置操之过急,被人背后嚼舌头说成争风吃醋给学弟穿小鞋,可就不好听了。

    当下一咬牙,温得臣决定还是把情况记录下来,留好证据,具体处理意见还是等学工处定夺。眼下他能够做的,无非也就是塞给当天负责的军训教官几包烟,让教官把所有晚归寝的罚到操场上跑二十圈。

    顾莫杰自始至终,没有对这种体罚级别的毛毛雨抗辩,反正锻炼身体总是好事儿。一咬牙,跟着其他难兄难弟开跑了,挨了个把小时,把二十圈慢跑跑完,自回寝室不提。

    其他被殃及池鱼的十几个家伙,并不知道今天的内情恩怨,那些泡吧男们可没有顾莫杰这么高的锻炼身体觉悟,却是也把温得臣这狐假虎威的家伙给恨上了。

    出了这档子事儿,在顾莫杰心里,和温得臣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也怪他没能早知道人家有心算计他,否则今天也不至于这么不小心。

    跑完步,洗完澡,回到寝室里睡下,顾莫杰暗忖反正军训还有最后两三天,就要国庆了。有什么大事儿,都忍一忍,过了这个不讲道理的月份再办,自然有的是机会找回场子。

    ……

    转眼就到国庆假期,新生军训的散场汇演总算是结束了。顾莫杰在最后两天汇演里头,并没有再出什么漏子。对付李伯名的事情,也被他压过了这几天,从长计议。

    大学里头,军训也是一门要算学分的课程,计入大一上学期的总学分里头的;这个学分的评定,主要来源当然还是教官团队的考评;另一方面,便是一些纪律考评的指标,可以供额外扣除,这些指标就不一定是教官掌握了。

    当然,除了个别太过桀骜不驯以至于犯在学校手里的楞子之外,几乎不会有人因为军训期间不服从命令被弄到“明年跟着新一届大一新生重修”的。整个学校六七千人一个年级,真被勒令重修的每年加起来都只有个位数。

    法学院学工处的刘洪操刘主任,按照惯例每年都是要料理这番事务的。这一天,他照例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本院新生军训的各种操行汇总材料。

    学生会提交上来的各种统计报表上,写在头里的便是几个被突出点名的学生。刘主任一眼扫过去,“多次中暑”、“病假”、“封闭管理期间延迟归寝”等劣迹便跃入眼帘。他不由也有些好奇,注意了一下那个学生的名字,赫然写着“顾莫杰”。

    学法的人多半细心,刘主任也不例外,看到如此情况,他也并没有冲动,而是先审视了一番顾莫杰这些问题的证据来源。发现病假手续和中暑时候的医嘱处理意见都是齐全的,也就是说很可能这学生确实是体弱,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看来看去也就归寝纪律一项是实打实的违纪。

    如此一番看完,刘主任心中就有了一个计较,留神去看那些材料的反馈渠道,一看都是院学生会的纪律纠察部门提交上来的,不是教官团队提交上来的,他便有些明白了。

    一查问军训期间的学生会查寝流程,听说是院学生会主席温得臣亲自去的,刘主任心中冷笑,知道**不离十是公报私仇了。

    不过,公报私仇又如何呢?如果那个顾莫杰确实做得不地道,哪怕真的是被人针对了,刘主任也不会刻意去保他,大不了公事公办就行了。

    倒不是他刘洪操需要讨好温得臣——温得臣区区院学生会主席,毕竟还是一个学生,正是归他管的——而是温得臣背后毕竟站着院里的温教授,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能与人方便就与人方便了。

    “屡犯归寝纪律、病假请的多些……要重修确实还够不上,最多口头警告一下,这一科分数总评分评得低一些,也就是了……”

    刘主任斟酌着这些材料,心中思忖了一番。直到他的思路被电话铃声打断了。

    办公电话是座机,没有来电显示。刘洪操下意识地接起,一听对面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是费主任啊,怎么今儿个有空给咱这清水衙门打电话。”

第三十一章 幕后交易

    也不知从哪一年开始——或许就是从“大学生毕业包分配”这项就业制度结束的那一年起吧——大学里那些在学工处做事儿的老师们,便多了一项最大也最重要的政绩考核指标。

    那就是学生毕业后的就业率。

    而法学类专业,在国内**类专业里头,本科毕业生的就业率一贯都是万年吊车尾的。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法律类职业往往偏好硕士以上学历;另一方面,司法类三大岗位都要求有职业资格证书才允许上岗、而司法考试却又不对在校生开放报考资格,需要学生拿到本科毕业证之后才有资格报名。(2011年前后这个制度改了。)

    所以说,除非你学了法学却不从事本专业工作。否则的话,只要你没考上研究生,哪怕你老子就是某法院院长,关系铁到爆,你也得保持半年的“失业”身份,直到通过了司法考试才能找到工作。

    正是因为法学类的情况特殊,各个学校在考评就业率的时候,倒也略尽人情,给法学类专门放宽了期限。

    一般大学,都不会考核法学类专业“毕业时就业率指标”,而是考核“毕业后半年内就业率指标”,好让毕业生们有时间去通过司法考试,再慢慢找工作。

    每到秋季十月,别的院的学工处主任们,都已经从给学生造假就业数据的忙碌中解放出来了,该找工作的学生都已经安排好了去向。而法学院的刘主任,则不得不多忍受几个月的煎熬,面对有长期用人合作关系的单位,依然要保持着笑脸。

    毕竟,司法考试是九月开考、十一月份才出成绩。眼下才十月份,求人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所以,面对钱塘排行前三的大律所、天策律师事务所的负责人、费雯丽打来的电话,刘主任怎么敢托大?人家肯让本科毕业生去当律师,那是人家给面子。如果人家非要硕士生,你也说不了人家的不是。

    倒不是说钱江大学法学院没考上研的毕业生都要去这几个大所,但是费雯丽往年好歹也能帮他消化掉约莫10%几的比例,算是一个重要客户了。

    电话里,刘洪操和费雯丽略微客套了几句,就把话题扯到今年的就业指标上去了,想探探费雯丽的口风,问问她们所里今年准备放几个指标供通过考试的本科生挂证。

    电话另一头,费雯丽斟酌着语调,给刘洪操打了个预防针:“唉,刘主任,今年形势不好啊。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去年是司法考试制度第一年,律师、法官、检察官这三类资格考试合并了,考出来的人数一下子比往年单考律师资格的多了几倍。

    按说这些人也该有大部分往法院、检察院分流,不该都盯着我们这些律所。律所的规矩,对学历要求是比较高的,本科生来,没什么名分的话,不好服众。可是你们又不劝着学生们去法院求职,我也难做啊。今年听说华政有些本地籍的沪漂学生也会回来求业,我也是接到不少招呼了,肯定要分润出一些人情……”

    费莉萝说的背景情况,自然属实。司法考试是2002年开始的,再往前律师、法官、检察官都是独立考的,要当律师只能考律师资格考试,考试难度也超难,通过率比司法考试低了好几倍,所以律所的接收压力也不大,基本供需平衡。

    在律考时代,因为有证的人少,只要你有证,哪怕本科学历也能妥妥当律师。三考合一之后,为了让混公门的废物点心也能够通过考试,难度经过了折衷,通过率顿时比律考暴涨了数倍。02、03年这阵子,因为资格证证没往年那么值钱了,律所的备胎着实不少,在用人方面很是有一番挑挑捡捡的余地,后来才开始普遍比拼硕士学历。

    刘洪操一听费雯丽的官腔,顿时郁闷得可以,嘴里哼哼哈哈,心里却是骂开了:“卧槽!法院是这么好进的?还指望两院消化三分之二拿到证却没处去的学生?这些学生都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有一身真本事的,不去律所还能去哪儿?”

    刘洪操应付了几句,心说费雯丽特地找他来,定然不是为了主动搪塞,肯定还是有目的的。这头点到即止地拿捏他一句,说不定马上就要提出条件来交换呢?想到这儿,他也不等对方开口,爽快地暗示回去:“费主任的难处,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我们也该往好处看,今年的用人事宜,若是我这里有什么可以配合费主任工作的,尽管提出来?”

    “倒也没什么,对了,我有一个客户,如今在刘主任那里念书,我想问问近况……”

    费雯丽的客户,在钱塘大学法学院念书?刘洪操听到这个情报的时候,感觉已经不会了。

    ……

    五分钟后,刘洪操已经挂断了电话。

    院学生会提交上来的顾莫杰军训违纪相关材料,早就被刘洪操丢进了垃圾桶。

    他翻手调出顾莫杰的档案材料,细细审视了一番。档案上看不出丝毫破绽,也看不出来这个学生是个手头有高新技术生意的样子。刘洪操至今都想不明白,如果对方真是一个互联网天才,为什么还要来念法学类呢?怎么不去念计算机?

    他一开始在犹豫,要不要把那个叫顾莫杰的学生叫到他办公室里来面谈。对方在校园里对自己的生意讳莫如深,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的大学生活沾满铜臭,不希望自己被怀有各种鬼胎的女生纠缠。

    这种心态,刘洪操是很理解的。

    踌躇半晌,他决定还是把顾莫杰喊来谈一下。既然费雯丽已经把电话打到他这儿了,顾莫杰迟早会知道他知情。既然如此,还不如有艺术地把话挑明,让顾莫杰知道自己会关照他,而且自己口风很严,说不定还能结个善缘。

    因为新生的手机号并没有统一登记,老师要找学生更多还是靠学生去找。刘洪操下意识地便要拿起电话,打给院学生会里那些人,帮他把顾莫杰找来。然而他转念想到了顾莫杰的黑材料就是温得臣送上来的,顿时就忍住了。

    刘洪操做了二十年学生工作的人了,人老精鬼老灵,自然知道这里面肯定有恩怨。当下不辞辛苦,去查了各间寝室的固定电话,然后给顾莫杰的寝室拨了一个。

    “03级2班的顾莫杰在不在?请来一下学工处。”

    十五分钟后,顾莫杰就出现在了刘弘操的办公室里。

    “刘老师您找我?”

    刘洪操一抬眼皮,对面是个一米八几的挺拔男生,大框眼镜把面部的棱角遮掩得不错,看不出气场的强弱。但是无论如何,这个男生一眼就能给人一种处变不惊地沉稳感。

    刘洪操喝了口茶,把这十五分钟里酝酿好的开场白,流利地说了出来:“顾莫杰同学,你希望大学生活可以纯粹一点,不希望变味,这点我理解。但是有困难还是要说的嘛,不可以和同学说,不代表不可以和老师说,老师又不图你什么,该给你保密还是会给你保密的。”

    顾莫杰有些摸不着头脑,语气不变地说:“刘老师我,不太明白您在说什么……”

    刘洪操站起身来,决定再挑明一些。

    “你也是学法的人了,律师的职业道德总是知道的。我辈学法的人,怎么可能泄漏旁人的**呢?”

    顾莫杰眼光一亮,顿时想明白了刘洪操的意思。随后,他马上有些捅破了某一层窗户纸的敞亮感。

    是啊!自己一直以来,只想在同学之间保守秘密,不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在外头开公司创业了。

    可是,这种事情对个别老师有什么好隐瞒的?法学院的老师,也多半是兼职做律师的,至少是揽业务的掮客,自己的情况要是选择性地告诉一两个人,对方自然是巴不得严加保密,好独自揽下将来可能的生意,又怎么会把这个**散播得人尽皆知、让其他人眼红而过来抢呢?

    就好像一个淘金热潮中的民工,看到地上一块狗头金,自然是偷偷昧下才对,难道还会大喊大叫不成?

第三十二章 无为而治

    “学生会的人,报了你几个军训时候违纪的小事儿,我也看了,你的病假材料都是齐全的。偶尔一些小问题,当时也都被教官现场处理过了,本着一事不再罚的原则,当然算是揭过了。”

    刘洪操一边对顾莫杰说着,一边指了一下垃圾桶里扯烂的废纸。顾莫杰顺着对方的眼光看去,才知道对方今天原来是帮他平了这么一件小事。

    见顾莫杰只是微微逊谢了一下,并没有展开解释的意思,刘洪操只好继续往下引导话题:

    “你和天策所的费主任熟稔,这是很好的,对你将来实习和毕业后的出路都有帮助——不过想来你也是看不上的。

    这几年里,能够帮你解惑的地方,我们做老师的自然不吝。不过我也希望你开诚布公地讲一讲,当初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呢——不要拘束,就当是朋友聊天那样说就好。”

    顾莫杰却是完全没听彻底刘洪操最后半段话:“等等,抱歉打断一下。刘老师,您是说,这件事情背后,是费……姨求到您这儿了?”

    “怎么?你自己不知道?”这下轮到刘洪操惊讶了,在他看来,就算顾莫杰不是直接求着费雯丽来找自己,至少也是给费雯丽露过口风,让费雯丽想办法罩他才对。

    “您刚才说出这件事的时候,我就有点儿怀疑,现在算是确认了。我没求到费姨那儿去,是觉得这种小事,没必要浪费这么一个人情。”

    刘洪操沉吟了一下,反而对顾莫杰更加高看了一眼。

    这说明是费雯丽在顾莫杰身边有人,是费雯丽的势力主动帮顾莫杰出头的,说明顾莫杰的实力和潜力很被人看好,他都没开口求,对方主动卖了一个人情。

    刘洪操作为学工处主任,对于本院那些出挑的学生自然都是认识的,马上就想到,费雯丽的侄女儿费莉萝就在本院念书,正念大三……

    剩下的关系,刘洪操一脑补,就自以为明白了,脸上微微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猥琐笑容。虽然实际上他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不管这事儿是谁求谁,眼下你就当是谈心,说说你当初填专业的真实想法吧。”

    顾莫杰看了一眼刘洪操的表情,对方已经尽可能在保持师长威严的前提下,摆出尽可能和蔼的姿态了,顾莫杰确信对方是有诚意的,今天这间办公室里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己之口,入君之耳,她也就懒得藏着掖着了。

    “我当初填法学院,一方面是高考分数填计算机有点悬。二来是我知道法学院低年级时候课程多、高年级就空了,我是要自己创业的,将来用在读书上的时间越来越少,这个设置正好配合我的需求。最后么,便是我法学略有基础,就算少上一些课,求个学分还是容易的。”

    合情合理,非常缜密。刘洪操一想,法学类的课要考个及格分,只要智商没有问题的人,哪怕不怎么上课,一样可以做到。

    随后,刘洪操就想到:如此说来,顾莫杰将来是很有可能需要大量跷课的了……

    如果此刻顾莫杰面前面对的是一个颇以学问自矜的学术型教授,或许会唾弃顾莫杰这种实用主义当道、毫无学术气节的心态。然而顾莫杰知道学工处的人无非还是官僚属性居多,看重的本就是实利和政绩。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只要别言语上直接说得太**裸,让人下不了台,就不会有问题。

    刘洪操自然不会自讨没趣自降逼格地明问顾莫杰“你将来是不是想多逃一些课?是不是需要我多罩着你一些?”这些话,双方达成交易心知肚明就好,说出来就没面子了。

    顾莫杰也是投桃报李,暗示了一番刘洪操他将来还有一些业务“或许费雯丽那里忙不开”,需要刘老师帮忙找人请教。刘洪操心领神会,知道这是给自己介绍生意当掮客的机会呢,笑笑并不多说。

    ……

    温得臣自从把军训期间新生违纪统计的材料交上去之后,这两天可是一直卯了一股劲儿。眼看明天便是国庆长假,学工处那里并没有任何反应,他的心也淡了一些,心想或许这种小事被拖一拖也是正常。

    然而就在他准备节后再关心这档子事儿的时候,动静却来了。

    学工处的效率很高,处理意见都发了出来。今年本院新生里头,竟是一个因为违纪被勒令军训重修的都没有,连叫去警告谈话的都没几个。

    顾莫杰不在其中。

    原本学生会在军训最后几天逮人的举动弄得新生人心惶惶,一看学工处的意见,纷纷开始歌功颂德起来。倒是温得臣一票人在新生里面闹了个里外不是人的局面,被新生们背地里戳脊梁骨咒骂。

    温得臣心中诧异郁闷兼而有之,却不敢主动去学工处问情况,免得暴露自己的私心。然而他不找上门去,刘主任却是主动联系了他,让他去一趟办公室。

    温得臣心中忐忑,进了刘洪操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并无旁人,国庆长假前最后一个下午,很多老师都提前下班了;别说刘洪操办公室里并无其他访客,便是外头学工处的大办公室里面,都空无一人。

    刘洪操指着面前的椅子,让温得臣坐下,斟酌了一下用词,缓缓说道:“小温啊,最近你也辛苦,新生进来,很多事情你都是亲力亲为的,我都看在眼里。但是做事呢要注意方式方法,不是一味努力狠干就好的。”

    两人虽属师生,却都是混得老江湖的了,打官腔自不陌生。刘洪操这般说,温得臣自然知道对方字面之下的真意,肯定是说他在学生会工作上某些领域过于操切,得罪了人了。

    “刘主任说得是,可能我最近有些心急,见不到处也是有的。不知刘主任主要是指哪一方面?”

    “新生工作!”刘洪操放下茶杯,先吐出了四个字,随后观察温得臣的反应。这四个字一出口,温得臣略微震了一下,刘洪操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才继续缓缓说了下去,“毕竟新生们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有些东西,还是要惩前毖后,慢慢教育为主,不要动不动就想着处分人家嘛。”

    这是摆明了给那些被温得臣抓了小辫子的新生出头了,温得臣心中对此再无怀疑。他只是纳闷,那个顾莫杰到底有什么背景,能够让刘主任向着他?

    不过这都不重要,他只不过是本院一名教授的儿子,此外并无别的硬气背景,自己能够做到院会主席,一方面是背景使然,另一方面也是他从小耳濡目染,比那些穷苦出生的同学多一些人情世故的手腕。学工处的领导看在他爹的面子上,半推半就让他上位的。既然如今刘主任要保那个顾莫杰,他也是无法可施。

    “刘主任说的是,我记下了,以后一定注意工作上的方式方法。”温得臣心中痛恨,面上还要强堆一副故作醍醐灌顶状的表情,似乎是虚心接受了对方的意见。

    刘洪操见对方上道,很是欣慰,他也免了一番是非。社会人么,毕竟没有哪个真是快意恩仇的,能够说合两方个让一步,和气生财,那是最好不过的结局。为了确保敲打有效,刘洪操最后补了一句:

    “你能想通,那是最好。有些东西眼下不知道原因不要紧,不过别试图去打听,知道得多了并没有好处。”

    温得臣已经说过告辞的话,要开门离开,听了刘洪操背后这句话,心中又是咯噔一下,心说莫非那顾莫杰有什么敏感词的背景不成?

第三十三章 长假琐事

    十一长假,全校师生纷纷回家。除了一些家在外地特别远的,或者是缺乏路费的贫困生,不得不选择继续留在学校,打混日子。

    一番军训下来,顾莫杰和本专业的室友徐庆慧、章钊已然处得颇为哥们儿;管院的那两个室友陈思聪、刘峰虽然军训的时候和顾莫杰三人不在一处,谈不上非常亲密,倒也融洽。

    顾莫杰脑子灵活,实际阅历又长其余四名室友多年,不比少年人的血气方刚。加上他出手阔绰的程度拿捏得很是有分寸,既不显摆自己的财势,又不遮遮掩掩小家子气,自然让室友们更加觉得他仗义。

    四名室友里头,除了陈思聪是会稽市人,家里开着小厂子,薄有一些资产,人也有两分狡诡;其余三人当中徐庆慧是钱塘本地人,另两个都是邻省人,都是普通的小市民家境。

    顾莫杰原本想法是十一不回家住,多抽出几天工夫去公司,把自己当甩手掌柜期间攒下来的事情处理处理;李伯名那档子事儿,也压了好几天了,该趁机拿出个章程来,所以他依然照例睡在寝室。

    十一这天一早,顾莫杰收拾一番,正要出门找费莉萝,却被上铺的陈思聪喊住了。

    “杰哥,今天咱几个说好了出去玩,聚个餐k个歌。你也来,如何?”

    “吃饭唱歌?怎么这么好兴致。你们不是要回老家的么。”

    “军训挨了这么久的整,不放松放松怎么成?回了家又宅着,想嚎几嗓子都不热闹。”陈思聪一指其余数人,继续说道,“他们两个原本是打算买今天的票就闪的,是我告诉他们,初一高速上肯定很堵,说不定一整天都开不到,不如在钱塘玩一两天再回家。”

    顾莫杰一听这个理由,顿时恍然。

    在其他城市念书的大学生,一到五一十一马上闪人回家,那是很常见的,但是在钱塘念书则不一样。

    钱塘是一座旅游城市,西子湖景区不收门票的,每到黄金周就会游客爆满,据说西子湖畔一天之内百万人次的人流量都有过;往返的高速上车流也是拥塞不堪。真赶上一号的高峰,还真有可能堵个半死。陈思聪是会稽人,就在钱塘左近,故而对这个习性门清。

    再加上,西子湖景区免票的政策,是2002年刚刚出台的,据说还是某位大人物刚当上省书记之后定的调子。今年才是这个政策的第二年,由此引发出来的客流量暴涨,数年之内才会慢慢消化掉。真要是到了后世的2010年代,该来玩的人也都玩腻了,这股黄金周爆堵的风潮才慢慢降温。

    章钊、刘峰觉得既然路上堵、暂时回不了家,不如留在钱塘玩两天。

    顾莫杰原本是今天约了费莉萝谈事情的,然而心中思忖反正长假期间就算拿出方略也没法实施,不急在一朝一日,便没有拂逆了室友们的好意。

    “那就我请客,咱去玩一天。西湖边别去,别和外地人瞎挤凑热闹。”

    陈思聪见顾莫杰答应了,爽快地说:“那是自然,在这儿读书的人,啥时候想去不能去,何必凑这个热闹,就找个喝茶吃饭唱歌的地方。前面你也请了大家两次了,这次我请。”

    “那你请吃饭,我请k歌——我不怎么能喝酒,k歌的钱我出了,就当给大家捧个场。”

    陈思聪也不矫情,见顾莫杰坚持,就他两人各请一场,不用另三个家境差一些的室友出钱。

    两人一合计,打了两个车,去了凤起路上靠近西头的一家酒店。那儿离西子湖不远,却不能直接看到湖景,外地人来旅游,多半是没有功夫在这种地方泡着的,故而哪怕是黄金周,人也不多。二楼有家做自助的心源茶楼,喝茶自助餐都有;三楼却是ktv。两人同时包下了ktv的包厢和自助餐,这样想唱歌的便唱歌,唱累了觉得吵闹了,下来喝茶吃自助,也能混摸一天。

    两辆出租车,能坐八个人,顾莫杰寝室只有五人,倒是空了出来。临走的时候,原本只有陈思聪带着女朋友,见人少不热闹,便让顾莫杰几个法学院的去约约看本院的女生,看有没有妹子一起出来玩的。

    开学才一个月,除了陈思聪这样不掩饰自己家里有钱的主之外,下手找到女朋友的着实不多。然而陈思聪一问,倒是引得章钊略带不好意思地说:他也可以带女朋友。

    一旁每天和章钊打混的徐庆慧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不会了,一脸惊讶看着对方:“我靠,看不出来啊!看你既没钱也不算帅,靠的什么绝活?”

    章钊挠挠头,说道:“各有各人的缘法,怎么说的准——我是看杰哥聪哥仗义掏钱,不好意思多加人。你们缺女生的话,我让莹莹问问看,她有没有朋友要和她一起出来玩的,可以再带一个。”

    徐庆慧马上转向顾莫杰,换上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毕竟顾莫杰是今天请客的金主,加一个人就要加一份钱。

    顾莫杰还没开口,陈思聪就接过了话去:“靠,有妹子陪你玩你还在乎钱?赶紧去请示!人多了再打一辆车就是了,这有啥纠结的。”

    法学类专业正是女多男少,一般女生比例能占到六七成,一会儿买单的人都不介意掏钱了,怎么会请不到人。

    章钊一个电话打到他女朋友寝室,不一会儿就来了三个妹子。顾莫杰一看他倒也都认识,都是他班上的女生,一个叫李莹,应该是章钊新拿下的女朋友,另两个分别叫苏眉、郭晓霞,应该是大学里刚刚和李莹结为闺蜜,被李莹拖出来玩了。

    顾莫杰对这三个女生本不太熟。他在军训期间精力都花在自己的事情上了,班上的联谊活动都不上心,此刻也是暗暗纳罕:

    那个李莹怎么会请苏眉这样的女生出来当陪衬的闺蜜?一般来说,大学里先找到男朋友的女生,都是喜欢找姿色不如自己一些的女生当闺蜜的,也好衬托自己。

    苏眉虽然算不上**分的美女,却是比李莹形象气质都好一些,带着这么一个闺蜜天天在自己男朋友面前转悠,也不怕“防狼防盗防闺蜜”?又或者是因为章钊的水准也不高,李莹并不怕苏眉这等档次的美女看得上?

    至于那个郭晓霞,倒是比李莹姿色更略微平庸了一些,身材有些太丰满。

    陈思聪见来的女生超标了一个,原本打算叫三辆车,结果苏眉主动坐在郭晓霞的大腿上,反正也就四五站路,凑合着到了地方。03年的交警查超载并不严格,一路无话。

    顾莫杰看在眼里,倒是觉得那两个女生并不娇气,也不是见有人请客就洒漫浪费的主。

    到了地方,陈思聪先去茶楼把九个人的自助餐和自助茶座钱给付了,拿了单子,招呼众人先坐下吃喝歇脚。顾莫杰只管偷偷先到了三楼,问了ktv包间和酒水果盘的价钱,却不亲自买单,又走下楼来,偷偷扯了徐庆慧,私下里把钱塞给徐庆慧。

    “老三,大包一天,加上两个果盘、这些酒水爆米花,一共是这么多。反正楼下有自助餐,估计也不会加别的东西了。一会儿你和章钊带着三个女生上去,把单先买了。”

    徐庆慧在寝室里排行老三,所以顾莫杰就直接叫他老三。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杰哥这是闹哪样,说好了你请客,我还抢你风头不成。”

    顾莫杰不多解释,淡淡说了一句:“这不是临时有变,章钊那小子带了女生来么,这是给你长脸呢。我这人不在乎在女生面前长脸。”

    徐庆慧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顾莫杰,半晌没看出来顾莫杰表情中有作伪的成分,才顿悟了一样说:“我知道了!你肯定是被费学姐管得严了,害怕被她知道你私下里请别的女生客!”

    顾莫杰脸一沉:“瞎说啥呢?再废话我自己去。”

    “我去我去!开玩笑的,别生气。”徐庆慧脸色一赖,马上恢复了嬉皮笑脸之态,接过顾莫杰的钱自去不提。

    顾莫杰看着徐庆慧带着章钊和那三个女生上了三楼,一会儿下来招呼众人说已经开好包厢。当下几个喜欢唱歌的马上上去嚎了几嗓子,顾莫杰倒是觉得这些日子有些累,一时提不起兴致,先坐在楼下喝一会儿茶,顺便歇息一番。

    他原本和费莉萝约了下午谈具体对付李伯名的事儿,一看时间才刚刚上午十点多,怕女生假期睡懒觉睡的晚,便没好意思打电话去打扰。想了想,只是给费莉萝去了一条短信,说自己被寝室里的人缠住有活动,下午可能脱不开身,到时候另约时间。

    发完短信,他也是了了一桩心事,心情松泛下来,整个人便更加放松了,喝了两杯菊花茶,吃了一些酥油点心,觉得有些困意上来,竟然迷迷糊糊靠在沙发上打起盹来。

    楼上因为一伙人总共有九个,一开始大家表现欲旺盛,轮流上楼唱歌,很是猴急,谁也没注意到顾莫杰一直没上来。直到徐庆慧、苏眉几个唱了一个多小时,都轮过一两首了,吵得有些累,重新下来吃东西,才发现顾莫杰竟然在茶座上睡着了。好心过来把他推醒。

    “杰哥,怎么这么累?难道撸多了不成。”徐庆慧一脸坏笑凑过来,用苏眉绝对听不到的细微音量在顾莫杰耳边促狭地说道。顾莫杰被他说得有些要着恼,醒了醒神,却也不便发作。

    徐庆慧指着顾莫杰那个翻盖上还闪着指示灯的手机:“你看你睡得,短信都回了好几条都没看见。赶紧收拾收拾,上去唱几首。我知道你唱歌肯定行,就是没机会听你唱。”

    “别闹,我看看短信有啥事儿。”顾莫杰拿湿巾擦了脸,翻开自己的三星cdma手机,细看起来。

第三十四章 女生的暗战

    顾莫杰手机上的短信自然是费莉萝回过来的,无非是问他今天都在哪儿玩。顾莫杰说了地方,又打起精神和费莉萝聊了几轮,费莉萝突然来了一条:

    “那你也别找地方了,我到你这儿来,该谈的事情抽时间都谈了。”

    顾莫杰一愣,回了一条:“这么急?七天长假,你只有今天有空?那么多同学在,我是无所谓,这不是怕别人背后嚼你舌头么。”

    这条短信回过去之后,费莉萝足足五分钟没回。直到顾莫杰几乎以为对方放弃了、准备上楼去唱歌了,手机才震动起来,这一回却是直接电话打过来了,似乎对方不耐烦再发短信。

    顾莫杰怕被人听到不好意思,赶紧上洗手间说。

    接起电话,就听到费莉萝有些颓丧的语调:“是不是我求着我姑去和刘主任说项,这件事情恼了你了?你觉得丢了面子还是泄了**?非要躲着我?”

    “姐,这都哪跟哪的事儿?我今天真是刚好被人请来聚会,没理由不好推啊。”

    费莉萝完全没有听进去,依然和顾莫杰各讲各的,不在一个频道上:“我不能让学生会的人坑了你,因为我知道温得臣记恨你,完全是我的疏忽引起的。我这人不喜欢亏欠别人,所以我惹下的事情我一定要帮别人平了。”

    顾莫杰顿时无语,有时候女人敏感得不讲道理起来,那真是没法解释。明明他真是临时起意出来玩,到了费莉萝心里,怎么就纠结成了“是不是因为妹子强出头,损了汉子的面子,被讨厌了”这种狗血戏码?

    难道天蝎座的人都喜欢纠结这些?

    顾莫杰无赖之下,只好拿出杀手锏台词把事情平了:“姐,你要来就来吧。不过你好歹也是系花级别的,就别给我再拉仇恨值了。我可是被你弄得没想吃羊肉,先惹满身骚。再搞下去我就成法学院男生公敌了。”

    “噗哧~叫你贫!放心,我有的是办法不让人误会你。”费莉萝在电话另一头,也是被顾莫杰最后那暗捧上天的逗乐给逗笑了,此前的纠结烟消云散。

    顾莫杰耸耸肩,挂了电话,才发现这个洗手间上的太久了,可别被人误会自己便秘。赶紧上楼补几首歌。

    今天买单的另一个金主陈思聪已经唱得灌了好几瓶啤酒下去,犹然嗓子没缓过来,见顾莫杰进来,点好了歌,马上把自己的歌切了让他。顾莫杰也不客气,先唱了两首《billyjean》、《饿狼传说》热热身,干嚎了一阵,把嗓门方放开,随后曲风一变,选了几首港台老歌,无非是张学友的相思风雨后、李香兰之类,还有一票周传雄的深沉风。

    顾莫杰的唱功要说和正儿八经的歌手比当然是没得比。不过比比后世那些所谓《xx好声音》之类节目的非顶尖选手,那也是不遑多让的。尤其是胜在他曲风多变,无论是沙哑摇滚风还是假声玩深情,或者纯粹周传雄式的深沉调子,都能玩得像样,抓住神韵。

    用一句形容六朝三大家的话来套:张僧繇得画肉,陆探微得画骨,顾恺之得画神。顾莫杰的歌声,肉最多得一半,但是骨便有六七分得了,神更是有**分得。

    包厢里四个妹子,郭晓霞和陈思聪的女朋友叶诗丹两人,听得顾莫杰的歌只是好奇诧异,觉得这男生如此多变,但也仅止于诧异,并无别的看法,后来新鲜劲儿过了,也就觉得不过尔尔。关键是顾莫杰选歌太老,让年轻人提不起劲,暮气。酒过数巡,曲过数轮,众女当中长相最困难的郭晓霞,自然而然就开始在徐庆慧和刘峰两个看上去阳光简单的男生身边玩骰子聊天,渐渐形成了一个考察的小圈子。

    苏眉和李莹倒是略有深意地看了顾莫杰一阵,试图看出些端倪,终究也没能够。

    顾莫杰唱完一首“李香兰”,坐下休息,苏眉坐在他旁边,隔开一尺多距离,用左手翘着小指、无名指二指,向顾莫杰拨过去一杯斟好的淡啤。目光却不看顾莫杰,只淡淡地说:“渴了吧。”

    顾莫杰也不和苏眉对视,只略略侧头三十度,用余光看了一眼苏眉,微微一笑,点头谢了,拿起酒喝了一大口重新放下,并不喝完。

    “倒是个对美女有抵抗力的,有点儿意思。”苏眉暗暗想道,却也仅止于此。

    众人轮着唱歌吃喝了一两个小时,除了一开始连着爆发了七八首,后头顾莫杰倒也轮到过一些,他也是逮到就来,来者不拒,很是随和。到了午后一两点钟光景,顾莫杰手机又响了,他接起来一看,却不是费莉萝,而是已经快两个月没和他打电话的费迪南。

    顾莫杰接起电话说了两句,马上就反应过来费莉萝用的是什么手段了。

    原来,她就是找这么一个挡箭牌,来防止顾莫杰被拉到仇恨值的……

    十几分钟后,费迪南闯进了已经有九个人的包厢。居然也不先和顾莫杰打招呼,而是和陈思聪相互敲了两拳肩膀——费迪南考进钱塘大学的时候,专业滑档了,调剂到了物流管理;虽然和陈思聪不同专业,却好歹是同一个院,两人这一个月军训期间也是认识了的,只不过不算太熟。

    和陈思聪套了交情,费迪南才转过来和顾莫杰演双簧:“阿杰,太不仗义了,出来混都不叫我,高中三年交情白瞎了。下次再这样小心跟你友尽。”

    这边在双簧,另一边几个女生拉着陈思聪在一旁问了几句悄悄话,马上心领神会:原来这个叫费迪南的高瘦奶油帅哥,是顾莫杰的高中同学、陈思聪的同院同学。

    几分钟后,费迪南都唱了一首歌,赢得了数名女生的捧场之后,才轮到费莉萝出场。照例婉约风的小坎肩和里头的吊带连衣裙,衬着一米七才九十斤的身材和那一头中分黑长直,一开包间门就镇住了里面众人。

    费莉萝是开车来的,怕阳光眩目影响视线,所以戴了一副变色眼睛。03年的变色镜片技术并没有十几年后那么先进,变色速度不快。费莉萝又不是奢侈之人,不追求买最贵的,所以她那副眼镜在烈光下放的久了,突然回到阴暗处,五分钟都不一定能变回透明。

    看在众人眼里,还以为她戴的是墨镜,一下子对其大姐大属性又误会了几分。

    她一出场,就在费迪南脑门上敲了一下:“看我下次还给不给你当司机。你就这么使唤你姐的?停个车都不等我。”

    费迪南作势挨了一下,转过去对陈思聪解释:“这是我姐费莉萝,法学院念大三,也算是大家的学姐了。中午和阿杰聊,说起在这儿玩,但是外地旅游的人太多,这个点打不到车,就让我姐开车送我来了,再加一个人不介意吧?”

    顾莫杰一拍脑门,心说欲盖弥彰啊!这就是你们演戏的天分?或许管院的陈思聪二人,以及那些女生们看不出端倪。和自己同院的徐庆慧和章钊要是都看不出问题,那就太小看大学生的八卦能力了。

    说到底,费莉萝根本不了解自己在低年级学弟当中那种神秘传说人物级别的话题人气。

    “不介意不介意!本来正好男生多女生少呢。”

    陈思聪是请客请惯了的,当下自然很是随和。他身边坐着他女朋友叶诗丹,却是略微有点小紧张。

    叶诗丹原本也算是七分美女,不然不可能被有千万级别家产、长相也过关的陈思聪看上。论姿色,叶诗丹当在李莹和苏眉之间,比李莹漂亮大气一些,略逊苏眉半筹。可是苏眉漂亮归漂亮,人家今天出现的时候,叶诗丹半点紧张感都没有,就好像一个女生潜意识里面从来不觉得“谁谁谁有可能抢我男朋友”一样。

    但是费莉萝一出现,陈思聪和对方一答话,叶诗丹马上下意识主动搂了陈思聪的腰,微露出几分可怜神色。陈思聪原本也是说客套话,并不走心,被女朋友一搂腰,顿时有些心花怒放。

    毕竟开学才一个月,能够追到一个女朋友已经是万幸了,除了万花丛中的大神,寻常有钱帅哥一个月里最多和妹子牵个手搂个腰。陈思聪和叶诗丹也是如此,确认男女朋友关系还不到两星期,连么么哒都没做过。仅有的一次搂腰原本还是陈思聪费尽了心思主动硬来的,当时差点就惹妹子生气了;眼下费莉萝一出场,妹子就如临大敌主动搂自己,陈思聪心里怎能不开心?

    费莉萝和费迪南姐弟来了,自然免不了各自唱两首捧捧场。费迪南的曲风比顾莫杰阳光得多,也喜欢唱那些奶油小生萌系男歌手的曲子,很是赢得了妹子们的全体好评。

    费莉萝却不亲民,端着架子找了两首莎拉布莱曼的英文歌,无非是歌剧院魅影、月光女神之类端着逼格的,让人不敢亲近,只有敬畏。只有顾莫杰丝毫不以为意,始终平淡处之。

    等费莉萝唱完,他鼓了掌,喊了好,歇了一会儿,就下楼去喝自助茶了。

    费莉萝和人完了几把骰子,也说自己起晚了,没吃午饭,先下去吃点自助。

    男生们早就被虐得神魂颠倒,并无人阻挠,竟也没人敢露出跟去的表情。苏眉在一旁冷眼看着,早已看出端倪,心中庆幸自己刚才没有造次。

    顾莫杰和费莉萝消失之后,苏眉落落大方地坐到费迪南身边,言笑自若起来。

    费学姐的女神气场再强,总罩不到她亲弟弟身上吧?

第三十五章 杀鸡儆猴

    顾莫杰和费莉萝在楼下自助餐厅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费莉萝很是赌气地拿了一大盘三文鱼刺身放在面前,还有两个迷你的吞拿鱼寿司。

    自助餐这种便宜地方,纵然有吞拿鱼这种高档货的,往往也是刚端出来就被广场舞大妈们扫货扫干净了,费莉萝的身手和脸皮,能拿到两个已经不错。

    顾莫杰看着胡吃海塞的费莉萝,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没有生你的气,真的。别暴饮暴食。我知道你让费姨出面找刘主任是为我好,也知道你不想觉得亏欠我。”

    “那你还躲着我?是不是我吃胖一点,变丑一点,你就不怕别人误会你了?”费莉萝柳眉一竖,杏眼一睁,鼓着腮帮子娇嗔了一句,“说不定就是怕刚才那个苏眉误会了你,这样你就不好追人家了。”

    “这都哪跟哪的事儿?我只是跟室友出来玩,集体活动总不能不参加吧?我没打算刻意在大学同学里面找女朋友。”

    费莉萝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刚才那句话的效果,虽然洗清了顾莫杰和苏眉之间那莫须有的嫌疑,却也如同顾莫杰亲口对她说“我一直拿你当我亲姐姐看待”差不多,效果拔群。

    费莉萝很想用咆哮体吼出一句:“但是我想让你做我男朋友啊!”

    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

    有时候她心中自苦,整个钱江大学,上万女生,谁都有资格在立场清白的情况下对顾莫杰表白,因为她们都不知道顾莫杰刚刚大一开学就靠自己的本事赚到了一千万。而唯有她不行,因为她真真切切知道顾莫杰有本事赚到一千万。

    她是事业型女强人的性子不假,但是这不代表她低声下气地只爱钱。

    人到了一定的层次,钱只要够衣食无忧之后,很多有追求的人是会有别的目标的,并不是只看钱这个数字;对于那种人,钱也不能等同于事业。

    费莉萝不想被顾莫杰看不起,所以只要顾莫杰不对她表白,她就咬着牙死撑,只在事业上无条件帮着顾莫杰,指望哪一天能够感动顾莫杰,让顾莫杰自己感受到她是真心的。

    费莉萝把郁闷的心情稍微歇了一歇,试图不再说煞风景的话题。一旦恢复到谈工作的心态上,她马上又变得精神起来。

    “好了不说那些了,纠结也没意思,说正事儿吧。”费莉萝抿了一口果汁润润喉咙,说道,

    “李伯名那边,一周前给律所提出了辞呈,如果你不打算动手的话,一个月交接期满了之后,他就可以闪人了。我估计李伯名也是从百度和我们和解这桩事情里面嗅到了危险,所以不想要今年的年终奖了,扣着年终结算的那部分提成,也不要了。他几年前也是九月份拿到的律师证,如今已经挂满年限可以自己做合伙人。因为时间紧迫,如果坚持对付他的话,我们这边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顾莫杰毫不犹豫地定下了基调:“我当然要对付他,怎么可能让他全身而退。代价我无所谓,一定要打疼他。”

    “那我就先说说大方向吧。我这几天合计了一下,根据律师法,要想把李伯名打到伤筋动骨,只有指望‘律师与第三方勾结,侵害委托人利益利益,可以依法吊销执照’这一条了。”

    顾莫杰眉眼一挑,森然道:“可惜他本人和我毫无业务关系。”

    “根据律师法,同一个律所的不同律师,是不能在同一桩业务中同时接受业务双方的代理邀请的。推而广之,我们所里以本所的名义给百度去了律师函,那么自然而然所里任何一个律师都不能再接受百度的委托和好处,更不能在同一桩谈判中帮助百度拖你的钱。”

    说到这一点,费莉萝似乎是怕顾莫杰不信,又补充了一颗定心丸:“这一点我找姑姑仔细参详过,如果我们这边真的发难,证据确凿的话,她有把握让这一条套用到李伯名身上,让行业协会吊销他的执照。”

    学法的人,做事无非确保两条:证据确凿充分,法律适用准确。

    费莉萝这番话,已经为顾莫杰解决了“法律适用准确”这个角度的疑问;剩下的,便是“证据确凿充分”了。

    顾莫杰整理了一下思路,追问:“证据方面,有解决的思路了么。”

    “目前抓不到足够直接、足够置李伯名于死地的法子。所以我说你可能要付出一些代价。”

    “找谁付。”

    “迅捷网络科技。”

    “李伯名和迅捷网络科技是穿一条裤子的,怎么可能出卖自己人?”

    “这就要看你能不能拿出让迅捷网络科技看入眼的利益了。他们想拖你三个月的资金链,但是现在来看,这个尝试失败了,从结果来看,李伯名并没有帮到他们,尽管这个失败错并不在李伯名这个环节。”

    费莉萝没有继续说下去,顾莫杰已经明白了。

    如果迅捷网络科技当初的计策成功了,他也许会到十一月份才能资金链到位,明年新年过后才能把新款输入法开发出来。现在,他的资金链提前了两三个月,邹胜那头肯定天天坐卧不安,唯恐他下个月就把新款输入法投放市场吧?到时候,史广护肯定会把怒火发泄到邹胜头上,认定邹胜在谈判的过程中太过无能,中计了。

    现在,顾莫杰手头就有一个主动权了,如果他愿意和邹胜达成一个私下里的君子协定,有实施保障的那种。

    然后在顾莫杰明明有把握十一月份把新软件上线的情况下,主动跳票一两个月,到元旦再上线。作为跳票这个代价的交易,换取邹胜拿出他手上掌握的当初李伯名主动联络他的第一手资料,说不定邹胜就会选择丢卒保车。

    这样的打法,就有点儿类似西式的议会妥协战术了:我抓你一个痛脚,换你放弃你一个诉求;大家各退一步,确保自己的核心利益。国人对于这一套,倒是不太习惯。

    要不要付出这个代价,只有顾莫杰自己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如果只是为了出一口气,就付出公司发展层面的重大实际利益,那就是无谓的意气之争了。

    费莉萝前面说了那么多,看似是希望顾莫杰快意恩仇,但其实还是希望顾莫杰知难而退,别为了吊销李伯名的执照自己也付出太多。

    顾莫杰陷入了沉思。

    “如果我11月初上线初音输入法,迅捷网络的输入法用户量也许会是2000万人,如果挨到元旦,他们说不定就有3000万上下的用户基础了……到时候再奋起直追,还追得上么?”

    这个问题,在顾莫杰脑中转了很久。尚在编写中的初音输入法和原本的万能输入法之间的优劣势,一条条在他脑中过滤着。

    足足一顿饭的时间,他彻悟了一个道理:这只是输入法,不是平台性的工具,并没有联接型的用户黏性。并不是你的朋友用了qq聊天、你也非得用qq才能和人聊;也不是你朋友用了移动号码,你也得用移动号码和人打电话才不要跨网额外费用。

    这只是一个输入法。

    输入法如果不能保持永远技术最先进,光靠用户人数基础庞大,迟早有完蛋的时候。出了更好用的输入法,也不会有多少用户因为“忠诚”而继续用差的。

    所以,如果跳票一个半月到两个月,能够给初音输入法整合进更多的功能和配套,那么晚上线一些倒是无所谓的。关键是要找到这个继续深挖的创新点,不能让自己的团队闲下来无所事事,不知进步。

    “我想好了,还是给邹胜一些甜头吧。让他知道,虽然我资金链无恙;我还是愿意为了给他留一条出路,再等一两个月。我会透露给他一些能够看出部分技术趋势的源代码,外加一个创新点方向。换取他把手头和李伯名接洽的直接证据交给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费莉萝眼神中闪过一阵短暂的失望:“你就这么记仇?这可不是成大事的人该有的素质。”

    “不是记仇,是我根基太浅,杀猴杀不过,只好先杀鸡立个威,免得别人都觊觎我。李伯名当初对付我的时候,也不尽是利益之争,背后也有意气之争。既然他想做这只鸡,我就成全他。”

    ……

    当天顾莫杰怀着心事和寝室里的人继续玩了半天,至夜方归。次日就给邹胜私下里去了个电话,约好用另一个邮箱给邹胜看了几页代码。

    邹胜这几日正在惶急之中,唯恐被史广护收拾。接到了顾莫杰的橄榄枝,顿时有些意动。

    出于谨慎,邹胜依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为什么愿意推迟到元旦后上线?你就不怕到时候落后更多,还是说你打算放弃输入法这块市场了?”

    顾莫杰的回答很直白:“输入法这个领域,没什么黏性,只要我的产品技术上够好,哪怕你用户再多,只要你短时间内没法抄袭到我的创新点,我也能翻过盘来。”

    邹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惊讶于顾莫杰的自信。

    “既然你说得这么自信,早两个月晚两个月都没差别,我为什么还要为了拖这个时间,出卖朋友呢。”

    “我没要你为了史广护的公司出卖朋友,你是在为了你自己的前途出卖朋友。何况没有人知道你出卖的是你的朋友——你当李伯名是你朋友了么?”

    也是李伯名做人失败,到了临界点。邹胜犹豫了半晌,和顾莫杰商议了一番相互制约担保的补充协议,然后爽快地答应了。

    “这两天我再来一次钱塘,会把你要的东西带来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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