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二四 各方动静,危局将至
南方之南,浣花阁。
大殿之中,阁主高坐其上,众人立于下方,静等阁主开言。
“清原此人,道行初入真人境,然而斗法本领极高,曾力擒八重天之辈,曾擒拿守正道门当代三大杰出弟子之一的正阳,曾一个照面打杀真人,非同寻常。”
浣花阁主目光扫过众人,神色平静,淡淡道:“此**乱于世间,早在数年之前,中土守正道门便有发觉,当时我等未知此人是谁,再命他办事之时,曾以本门干坤封闭之术为酬劳……”
“干坤封闭之术?”有人惊唿出声,万分惊讶,道:“此乃本门秘传之术,何以外传于人?”
这女弟子长相十分美丽,观其面貌,似是花信年华,她也是一位真传弟子,脸上犹自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只是又看见诸位长老神色淡然,似是早有所觉,她心中一动,隐约知道了什么。
“干坤封闭之术乃是本门秘传,除却特殊之事,不得外传。”有位长老看了那女弟子一眼,沉声说道:“传于清原,是为了五色仙莲之一,亦可算得是例外之事。但是干坤封闭之术,分作两部,一部无缺,乃是门派根本,断然不可外传,而另外一部,本门有着克制之法,如遇例外,便可传出此法。”
“防备的便是此类变化。”浣花阁主说道:“清原此人天赋俱佳,堪称当世第一,他修行至今不过数年,道行至此,已跻身于人世间上层之列。”
“而在干坤封闭之术上面的造诣,更是高到了连守正道门人仙正一花费数年光景,都未能寻得。”
“这克制残缺干坤封闭之术的法门,是我浣花阁独有……然而祖师之意,乃是以人世为重,故而将克制之法,传于各大道门,共同搜寻清原所在。”
“你等手中俱有克制之法,此去中土可与前一批同门汇合,共同谋划。”
浣花阁主缓缓起身,盈盈往前数步,环视众人,道:“有劳诸位了。”
诸位长老弟子,一齐躬身,施礼道:“是。”
……
临东白氏。
有一人负手而立,望向前方。
他已年入不惑,但仍未蓄须,面貌白净,但见他气态庄严,目光沉凝。
此人正是临东白氏家主,白势至。
“替我往源镜城分支一趟。”
白势至忽然开口,神色冷漠。
身后忽然出现一个少年,面无表情,仿佛有些木讷,只是眼中闪过一缕精芒,令人望之而生畏,犹若一头饿狼。
他抬起头来,低声应道:“是。”
白势至缓缓说道:“让源镜城分支家主白继业,将当初曾交与清原的令牌,交与你手……你将令牌取来,送入祠堂。”
顿了一顿,便听白势至又道:“如若白继业不取令牌,便诛杀了他。”
白孤魂点了点头,然后嗯了一声。
白势至缓缓转身,已然不见那少年身影。
白势至神色依然平静,他教导出了这个孩子,自然也知道这个孩子的本事。
“世间变数啊……”
白势至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就连先祖都如此重视,莫非诛杀了他,能有大功德加身?”
他这般想着,眼中闪过一缕精光。
能让道祖都未能预见的变数,必是真正混乱人世的变数。
如若诛杀此人,使得天地重归清明,一切可见,能使封神大事顺利推进,如此……倒也确实是大功德了。
“人间风云动荡,各方人物辈出,我临东白氏的后辈弟子或许也能以此为磨砺。”
“宝剑锋从磨砺出,甚好!”
……
朝真山,乘烟观。
葛瑜儿揉着额头。
哪怕她已在姑姑的帮助下,成就了阴神,但面对这卦盘的无数种变化,依然显得头疼……
“对了,姑姑说过,推演有根据的物事,倒也可以简单一些……先生曾传我剪纸为马的物事,不知能否运用?”
她眼睛一亮,取出符纸,放在卦盘之下。
但见她伸手触及,阴神转动。
然而片刻之后,她蓦然一震,脸色煞白。
“怎么会这样?”
葛瑜儿心中惊悸,额头剧痛难忍,“就算是真人,也不该这般难测,甚至还有了反噬……就算是观测仙家,也不过如此罢?”
她喘息不定,有意站起身来,却发觉浑身乏力,这一身法力仿佛无用。“怎么会这样?”
还在这般想着,忽然便有一道光芒从天边飞来,在山门外徘徊。
这是传于本门的讯息。
按道理说,这该是传给姑姑的。
葛瑜儿左右看了看,姑姑还未回来,她心中难免有些好奇,伸手一招,便见光芒飞来。
取过光芒在手,顺势点开,顿时怔在那里。
诸圣有命,诛杀清原。
此人初入阳神,而斗法本领凌厉,曾一日力敌七真人,斩二擒五,受称为七杀真人。
除斗法本领外,此人亦有敛息之术,造诣颇高,今有浣花阁赐下克制之法,世间修道人皆可习之,寻得此人踪迹,将之斩杀,必有厚报!
而在末端,还显化出了清原的面貌。
“先生……”
“诛杀?诸圣?”
葛瑜儿呆了半晌。
就在这时,一道光芒过来,打散了她手中的这道消息。
只见葛果儿腾空而来,面若冰霜,寒声道:“臭丫头,谁让你接了我的消息?”
葛瑜儿以往惧怕姑姑发怒,然而此时她不知何来勇气,往前一步,问道:“姑姑为何不与我说?”
葛果儿冷声道:“说什么?说了又有何用?”
言语落下,又见葛果儿伸手一挥,狂风席卷,把葛瑜儿打回大殿之中。
“今日起,你不得离山,除非清原已死。”
葛果儿说道:“想要破开这山门法阵,除非你得道成仙……那时我也困不住你了。”
葛瑜儿在那里大声唿叫。
葛果儿仿若未闻,只是平淡说道:“姑姑是为你好,此事涉及诸圣,便是朝真山的祖师复生也不敢触及。”
“道祖即为天地,他身在天地之间,这天地要他死,他必然要死。”
“你安心修行罢。”(未完待续。。)
章六二五 截杀!
蔚蓝天穹。
云空雾气之间,但见一道白光倏忽而过,宛如一道流星。
那白光快如闪电,瞬息数百里,自南往北而去。
这白光正是清原腾云驾雾的遁光。
清原一身气息,已然用干坤封闭之术收敛起来。
自修成洞玄楼,已经能勘破许多事情的背后真相,他也知这干坤封闭之术有着缺陷,甚至已经能看透缺陷的所在部分,只是这干坤封闭之术乃是出自于仙家之手,即便是残缺版本也是由那位仙家特意布置出来的……清原道行不足,揍未能将这等级数的法门完善。
或许用古镜推演,假以时日会可化成完好无缺之法,但绝非近期可成。
而此时此刻,他举世皆敌,也无意分心,这完善一事便留待今后了。
“我这干坤封闭之术未有完整,必有克制之法,但这应是浣花阁的秘传法门。”
“然而浣花阁乃是南方无色无雾天君的道统,在道祖之辈眼里,封神之事才是世间至重……”
清原心中暗道:“如若我猜得不错,浣花阁只怕是把这克制干坤封闭之术缺陷的秘传法门,也都破例传出去了。”
尽管他大约猜到了一些,但也没有将干坤封闭之术散去。
这一门敛息之法,让他避过了守正道门大弟子正一的数年追杀,非同寻常,运用起来也不费力,就算各方修道人真的都学得了克制之法,但也只是临近了才能察觉。
他若放开干坤封闭之术,便如夜空之中的一轮明月……而如今用了干坤封闭之术,还可算是萤火。
“也罢,向北方去,兴许能有一线生机。”
清原这般想着,难免有些叹息。
原本寻得千丈崖这一处人仙布置过的地方,几乎是洞天福地之下最好的地界,也算是意外之喜,奈何道祖下界,使他举世皆敌。
中土有守正道门,有正仙道,还有各大仙家道派,有着许多散人之辈。
如今只怕梁国和蜀国,都已经开始暂歇争斗,集齐两国众修道人之力,围杀于他。
他原本是往南行,然而南方有浣花阁所在,至于往东则是先秦山海界,往西便是西方佛土,俱都是有祖师人物的道统,难免遭受围杀。
如今天下之大,几乎已无容身之处。
只有北方……那里仍有几分上古风貌,也有荒寂之处,那广袤大地之上,远离中土,想来还有一线生机。
尽管还未遇上出手杀他的人,但清原心中知晓,他离开千丈崖后,这杀劫的风波必然该是扑面而来了。
这般想着,他眼神略微有些阴郁。
咻地一声!
就在这时,忽有一道金色光芒,从侧方打来。
清原早有所料,未有慌忙,伸手一按,便见古镜往那边一照。
那古镜迸射出镜光,把侧方打来的那道金色光芒定在了那里,显露出了原貌……这是一柄法剑,长约一尺,通体似是以黄金铸造,光芒璀璨。
这是一桩法宝!
运使法宝的是一位真人!
此人亦是南梁有名的真人,善以用剑,受称为余剑仙。
这真人貌若中年,气态凛然,只是此刻隐约有些惊色,因为他的法剑竟被定在了那里。
然而下一刻,这隐约几分惊色,立时便成了骇然。
只见清原手中一按,五指收拢。
古镜镜光刹那内收。
那法剑蓦然一颤……随着镜光,收入了其中。
然后内外隔绝,法剑彻底与这位真人断绝了关联。
“你……”余剑仙脸色煞白,气血几乎逆流。
“这法剑我收了。”清原寒声道:“滚!”
“本座……”
余剑仙脸色青红交加,欲言又止,终究未有开口。
清原看得明白,那一柄金色法剑,显然是眼前这位真人手中唯一的一桩法宝,经过不知多少年月的修行,法力流转,心血交替,早已是如臂使指,虽非本命至宝,但也与他本身心血相连……然而在古镜之中,天地隔绝,再有神宝天河冲刷,再过不久,这桩法宝便会成为神宝天河的一部分。
清原如今修成洞玄楼,可以一眼看出这法剑的弱处所在,这才一个照面定住了法剑,这才可以轻易冲刷掉属于这个真人的痕迹,不久之后可以让法剑彻底变成神宝天河的其中一件宝物。
清原目光收回,淡然冷漠,接着便要纵起云光。
而就在这时,忽有一道黑索从下方打来,萦绕黑烟,似乎要把清原缠绕当中。
这黑索来得不快,清原自然可以轻易躲避,只是他未有躲开,停在远处,任由黑索临近,便伸手探了过去。
黑索之上,黑色烟雾如剧毒一般,而清原以血肉之躯拿住,竟是分毫未损。
余剑仙身为真人,能看出这黑索极是阴邪,非同寻常,见清原以血肉之躯去迎,仍无受损,不禁倒吸了口气。
而那运使黑索之人,对于自家这一条黑索,极为自信,见状更是骇然。
清原伸手一抖,便将这黑索寸寸崩断。
但这一条黑索崩碎,却又有十数条黑索下方各个方向迸射出来,均是朝着清原而来,其场面仿佛万箭齐发。
每一条黑索,都出自于一个修道人。
这将近二十人,皆是同门,皆是运用相同的功法,施展相同的宝物。
“一条毒龙索拿不下你,十八条毒龙索如何?”先前那个被崩断了黑索的青年,脸色阴沉……那是他淬炼了二十余年的一件宝物,也是手中最为重要的一件宝物。
黑索是用山间沼气瘴气毒气等物为淬炼,用法力为火候,炼成之后,能用以擒人,能用以绞杀于人,甚至可以锋利如刀,但真正厉害的是上面的剧毒,哪怕只是稍作擦伤,都要为之毙命。
而若是寻常人,就算是毒龙索从身旁扫过,未有伤及本身,而仅仅溢散出来的一丝黑烟,也要让人就地倒毙。
“不知高低。”
清原立身原处,不闪不避,神色冷淡,只是身上蓦然间迸出一片火焰来。
赤红色的火焰,宛如神火。
这是神术,崩山火!
火类亦能克制阴邪毒物。
只见十数道黑索缠绕在浑身冒着火焰的清原身上,顿时都化作灰烬,那些火焰更是沿着黑索烧了过去。
那十多个修道人无不惊骇万分,尽都忍痛弃去了这炼制了许多年的宝物。
清原俯视下来,未有开口,然而眼神却已充满了不屑。
不自量力!(未完待续。。)
章六二六 神山尊者
适才出手的是余剑仙,至少已是真人境。
然而这十余道毒龙索,俱是出自于上人之手……这将近二十位上人,功法运转,气息相仿,各自施展毒龙索,互相配合,想来是同门之辈。
只是他们未有想到,清原一个照面就可将他们的阵势尽数破去。
“不自量力!”
清原神情依然,只是伸手一按,顿时一道青光脱手而去,立时化作一个巨大手掌,青光闪烁,细微至掌纹亦是清晰。
元灵擒拿手!
这手掌足有方圆十丈,在下方捞过一圈,当即便将这十九个上人一掌成擒。
但见清原把手一挥。
元灵擒拿手往前一洒,就见十九人如同十九道光芒,迸射出去,撞在了不远处的山间。
那里的山颤了一颤,树木断折,土地塌陷,有浑浊尘烟逐渐升起。
余剑仙脸色阴晴不定,他在七重天已有多年,积累亦是不浅,加上剑仙之辈,较为凌厉,因此他从未觉得自己会逊色于一个初入阳神不久的后辈,直到先前法剑一个照面被收去,才让他顿时认清了几分,只是心血交融的法剑就此逝去,难免心有不甘……只是见到这一幕,将近二十位上人出手,被他轻描淡写破去,却是余剑仙自问办不到的。
这法剑多半是无法取回了。
余剑仙见清原看了过来,不禁凭空退了一步,生出退意。
然而就在这时,东方忽有一道风声传来。
这是有人横冲直撞而来,他体型魁梧壮硕,来得又是太快,在他前方的空气甚至来不及流溢,就被他撞在了一起,形成了波纹状的模样。
气爆声音,轰隆作响,来者气势滔天,仿若破碎虚空而至。
“余小子……你怎么不敢出手?”
这魁梧大汉朝着清原横冲直撞而来,喝道:“随郭某一起!”
声音还未传开,这大汉已经来到了清原身前。
清原往前一步,左掌成拳,打了过去。
而那大汉也随之出拳。
嘭!
一声闷声,宛如雷云下低沉的闷雷。
清原立在原处未动。
而那大汉已经倒飞了百丈之遥,才堪堪停住,脸色阵红阵白,浑身血气宛如炭火,使得身周丈许所在都映照得一片火红。
此人不是正统道家人物,他不是修道人,而是走了北方的炼体道路,效仿天生神魔。
“怎么可能?”那大汉喘息不定,露出惊骇之色,心道:“我一向是体魄强盛,从未遇上有谁能以体魄来与我一较高下,这厮看着弱不禁风,又怎么会如此厉害?消息上说他是正统道家真人,甚至是紫霄所传道法,既然是专于修道,怎么会把体魄炼成这等凶悍?”
“郭道兄……”余剑仙退了一步,露出几分惧色,道:“他号称七杀真人,我本以为只是受人吹捧,以讹传讹,不足当真,先前稍作交手,才是所言不假。纵然你是堪敌八重天大真人的体魄,也难以胜他的……”
清原淡淡看他一眼,没有开口。
余剑仙一个照面就被他收了法剑。
但在余剑仙说是交手了一番,实则只是稍微挽回几分颜面。
“七杀真人?”
这大汉哈哈笑道:“消息上只说是七杀真人,却不知是哪七个……若是七个初成阳神或者止步阳神初境的废物,某家一只手也能毙杀!”
清原听到这里,已然明白,当日漓江一事传出,但却并未详细。
蛟龙,凤离兮,云姑等等寻常真人或许传出去了,但是类似于出身守正道门的正阳,身份非同寻常,为了避免堕了守正道门的名声,还是隐去,至于田苗……身作八重天真人,多半也是如此。
“某家郭金厚,人称神山尊者,就从来不曾在体魄上输给人家,今日你算一个……”
郭金厚面貌粗犷,须发墨黑,然而眼中闪过一抹狡诈,看向了余剑仙,说道:“某一向不输于人,按道理说该是与他单打独斗,但涉及世间大事,便也就不去贪心,接下来你我联手诛杀此人,大功德于你我身上均分,今后何愁无望成就仙神之辈?”
余剑仙听他一言,不禁有些蠢蠢欲动。
“动手!”
郭金厚忽然扑了上来,双手捏印,气血凝合,化出一座轮盘压了下来。
这也是一种类似于神术的法门。
“罢了。”余剑仙双手空空,想起自家法剑失落在眼前,不禁一股心气上来,双手并指成剑,划了过来。
……
于此同时。
远处山间,几位上人强忍着浑身剧痛,勉强凝聚法力,站起身来,各自对视一眼,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十九位同门,俱都被那青光大手所伤,伤势轻重不一,但却无一人殒命。
正当他们有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时,却又发现前方再有变故。
“那位是……曾力敌八重天真人而不败的神山尊者郭金厚?”
“先前余剑仙不是对手,再有郭真人相助,二者联手,未必不能拿下这七杀真人……”
“他们两位可是要比七位寻常真人来得厉害。”
十余位黑云门的上人各自对视一眼,忽然朝前而去。
十九人的伤势各有不同,他们十余人伤得不重,尚能动弹。
见前方已有两位真人联手,生恐失了机会,失了功德,纷纷往前赶去。
……
赤红色的轮盘,不断转动。
以血气转动的轮盘,犹若火炉一般。
清原伸手一抖,玉如意在手。
这曾经裹了一层白玉,又裹了一层仙铁的玉如意,曾作封神榜的榜轴,被他往前一点。
只见玉如意前端的赤红雷宝珠,点在了轮盘之上。
那气血轮盘寸寸崩毁。
郭金厚惨唿一声,退了三十余里,鼻端溢出两道鲜血。
咻!
余剑仙的剑气已是临近。
清原五指张开,顿生五色光芒,凝就五行。
五行凝于一掌。
他伸手拍去。
剑气破散。
而另外一方,十余位黑云门弟子临近来,却忽然出现了一面古镜,有一束镜光迸射出来,落在十余人身上。
那十余位上人,倏忽倒飞出去,砸落在山间。
清原立在云空上,仍是风轻云淡。
不过一个唿吸的功夫。
临近身侧的各种杀招,便云消瓦解。
无论是郭金厚,还是余剑仙,又或是那十余位黑云门上人,俱都心生惊骇畏惧,有了逃命退去的念头。
只是到了这时,从北方又来一道光芒。
一道青色的剑光。
“又来了……”
清原看见了那道遁光,神色顿时有了几分复杂,“既然要来,就来罢。”
他从千丈崖出来至今,也曾遇上一些想要截杀他的修道人,只是他遁光极快,到了这里才被余剑仙的剑气拦下。
未想才停下不久,就来了这么多人……余剑仙,郭金厚,十九位黑云门上人,以及这一道剑光。
在远处依然有人朝这里赶来。
继续耽搁下去,临近此处的修道人,必是源源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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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二七 飞蛾扑火
那道青色剑光倏忽停在身前。
剑光散开,显化出来,变作一个熟悉的身影。
蜀中青莲剑仙!
李八百!
那位余剑仙只是看了一眼这多年对手一眼,便没有理会,而不是与以往那般出手与之相斗。
这里是南梁的地界,李八百是蜀国的剑仙,按说不会轻易踏足,更是不会轻易现身,否则立即便会被梁国的真人出手攻伐。但如今为了诛杀清原,各方人物暂歇干戈,只要行事之前通传一声,获得许可,便可踏入。
李八百既然来了梁国境内,未经阻拦,想来便是经过国师齐新年那边许可的。
“你也来了啊。”
清原叹了一声,道:“何苦?”
当日他初成阳神,李八百等数位真人联手合攻,尚且不能将他拿下……反而是李八百,因着所在方位恰巧就在黎山方向,而被清原着重对付,以至于比别人伤得更重,重创了根基,断了踏足八重天的希望,此刻的本领还比之于当日漓江之时,更低了许多。
当日尚且不能得手,何况今日?
“恩怨总要了结的。”
多日不见,李八百脸色苍白,再无往昔洒脱风采,形态颓丧低落,他手执法剑,看向清原,那原本带着黯淡的眼神,陡然显露出无比凌厉的光彩,“这才没有几日光景,你似乎道行比那时还要更高了几分……不愧为世间变数,道行之突飞勐进,简直一日千里。”
“比之当日,我道行确是又进一步。”清原稍微点头,顿了顿,说道:“你现在退去,我任你去。”
“不必了。”李八百低沉道:“我来之前,早有准备,这一身传承也有归处了。”
他手中一捏,多出一片青色叶片,朴素如寻常树叶,上面纹路分明,清晰可见。
那树叶被他一抛,落向东方天边去。
“我将自身所学,分别藏在八片树叶之中,一路过来,已经洒向各方。”
李八百低沉道:“这实则是一件法宝,被我拆分开来,只要集齐八片树叶,即可得我剑道真传。”
清原平静道:“不容易。”
真正道行高深的人物,未必会花费大量精力搜寻这八片树叶,而道行低浅之辈,要搜寻这散落各方的树叶,更是不易。
至于寻常凡人,要获此机缘,更是要有不知多么深厚的气运了。
“或许是不容易,也或许要数百上千年后,才有人能现我一身传承……然而,法不可轻传,总该有些门槛,我李八百对这一身剑道造诣向来引以为傲,即便传承真是永世不得再现,也不能轻贱了。”
李八百缓缓道:“真若不能集齐,也是命数所在。”
清原略微蹙眉,低声道:“你这又是何苦?”
既然来时连未来传承的接续都已经筹备妥当,自然也是作了赴死的准备。
当日李八百身边另有四位真人,其中一位是八重天的田苗,也有一位不逊色于李八百的守正道门真传弟子,比之于眼前的阵势可要强盛不少,也仍被清原重创。
如今清原道行再高,李八百若不愿退,已是陷入必死之局。
“其实你我本有几分交情。”
李八百叹道:“我也算是对你颇为欣赏,可惜却走到了这一步……你这当初的后辈,如今道行已经凌驾于我之上,远胜于我,也着实令人感慨。”
说着,他叹了一声,举剑往前,“当日一事,其实我也不觉得你是错了,只是我修行之路被你截断,这等恩怨仇恨,总该有个了断。”
剑刃前端,青光闪烁。
他眼神冰冷,一身气息不断攀升。
他比之于当日都要变得更为强盛。
他几乎探入了八重天的境地。
他是以类似于当日蛟龙燃烧蛟珠的方法,燃了自身道行与寿元。
对于一个专于修道的真人而言,断了修行的前路,几乎生不如死。
与其如此,不若尽力一战。
……
神山尊者郭金厚本已生出退意,见得李八百一身气息攀升,几乎探入八重天,顿时眼前一亮。
诛杀清原,乃是诸圣所传之令,此事必有功德伴随。
功德二字玄之又玄,但封神之后,无论是死而封神还是生而求仙,甚至是后世轮回,都会有极大的益处。
对于任何一个修行之人而言,功德二字都有着极大的诱惑。
“我等联手,除非他是人仙,否则也不能轻易胜过我等几位真人……更何况后方必然还有修道人闻讯而来。”
郭金厚看向了余剑仙,道:“一起?”
余剑仙心中退意已生,但想起自身失落的法剑,再有那功德二字,心里难免蠢蠢欲动,想他效力于南梁,即便是为南梁赴死,也不见得有多大的功德在身,但诛杀清原这个让诸圣为之重视的变数,功德之浩大,必是难以想象。
常言道,富贵险中求,何况长生?
“李八百号称青莲剑仙,我也受称为剑仙,其实他一身剑道本领还要远胜于我……虽说他在梁国围杀古见渊之时,不知受了哪位高人的重创,大不如前,但此刻看来,传言不实。”
“郭金厚也是道行高深莫测,曾力敌八重天大真人。”
“我自身乃是走剑仙之路,也非寻常阳神真人可比。”
“类似于云姑,凤离兮之流,莫说七位,便是十七位,也不如我等三人联手的阵势。”
余剑仙又看了黑云门众上人一眼,“他先前分明可以杀掉这些人,却未出手,可见不是嗜杀之辈,而且最开始也未有对我下杀手……这次再杀不掉他,就此作罢。”
这般想着,前方正好是李八百举剑之时。
余剑仙和郭金厚对视一眼,各自点头。
两位真人各出手段,相助于他。
李八百对于他二人,视而不见,只是一心赴死。
然而郭金厚和余剑仙,也不是俗类,立时便以为首,自己二人为辅,使得李八百一身气息变得更为强盛。
……
黑云门十余位上人早已有了退意。
然而此时又见青莲剑仙李八百,不禁又停下来,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稍微年长一些的那人低沉道:“七杀真人本领太高,我等联手也不是他一合之力,就连我等炼制多年的毒龙索都毁去了,着实不该再冒险了……”
“青莲剑仙李八百,神山尊者郭金厚,还有余剑仙……他们三人都不是寻常真人可比。”另一人说道:“既然他们三位胆敢出手,必然就是有着把握的,否则也不会去送死。”
“先前两回,这位七杀真人都未有下死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深吸口气,说道:“我们都打听过这位七杀真人,他是在漓江为了救下那些凡尘百姓,才斩杀蛟龙,一日力敌七真人,心中有着仁善之意,不是嗜杀之人,不会轻易杀人的。”
“师姐……”先前那年长之人欲言又止。
“严师弟。”那老妪深吸口气,眼中带着几分红润,道:“黑云门是人仙创立,然而祖师是寿元耗尽而逝,师祖也是在尝试成就阳神之时走火入魔,至于我等授业恩师,更是一辈子都摸不到真人境的边,才在去年冒险尝试,导致阴魂破散,就此身死道消。”
“修行不易,本门也不易,我等年岁至此,也不过修成上人。”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只要功德加身,或许得道有望……而道祖便是天地,七杀真人如今是要被天诛地灭的,我等杀他便是替天行道,功德之浩大,怕是能胜过辅助梁国争得天下。”
老妪深吸口气,说道:“便是铤而走险,也是认了。”
严师弟脸色阴晴不定,说道:“他未必会再留手的。”
“最后一次。”那老妪面容宛如枯藁树皮,眼神沉重,低声道:“且先观望,不要出手,如若他败了,我们趁势出手,待今后或是几分功德,如若这三位真人都应付不了,我们便逃。”
严师弟微微咬牙,道:“但是……”
老妪沉声说道:“他既然为了救下凡尘俗世之人,不惜力敌七真人,可见心中善意……我等先前两次出手,他并非不能杀人,而是无意杀人,这一次他未必真会下手。我答应你,只要这次之后,若是还不能得手,我们便退。”
严师弟脸色难看,忽然想到了来时在梁国一处刑场斩首的几个匪人。
那几个亡命之徒,为了金银之物,铤而走险,甚至去围杀朝廷命官,最终被斩首示众。
金银财物,对于修行之人而言,如过眼云烟。
见到有人为了金银而丧命,这些同门曾是十分不屑,嗤笑不已,曾说利益熏心,无可救药。
但现在看来,他们为了功德,也是岂非也是相似的?
金银在凡人眼里的重量,也不逊色于功德在他们心中的分量。
“师弟不奉陪了。”
这严师弟也是个十分果决之人,当即转身,朝着远方而去,尽管他心中知晓,这一转身,与这十余位同门多年交情,便从此断绝了。
“他……”
“由他去。”老妪沉声道:“从此他就再非本门之人了。”
这话一出,原本也有意离开的黑云门上人,不禁心中一凛,便留了下来。
“看那边……三位真人出手了。”
“我等暂且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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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二八 镜光护持,万法不侵
青莲剑仙。
一剑抖开,顿时舞出剑花。
寒光闪烁,照耀数十里。
“此剑过后,生死不论。”
李八百心生死志,无意保留,这一剑之中不仅蕴藏了他的法力,不仅蕴藏了他的剑意,还依附着他的阳神,也燃起了他寿元的火焰。
一剑寒光,宛如青芒。
顿时便见一个花苞显现开来。
然后花苞绽放,变作了一朵莲花。
青莲花瓣一百零八。
这是李八百修道至今,最为强盛的一剑。
这一剑,用尽了一切气力。
“杀!”
……
青莲共一百零八瓣。
每一瓣都是一片利刃。
寒光闪耀,如若绽放开来,足能绞杀千里,然而尽数凝于在这方圆十里之间,更是万分密集,纵然是八重天的大真人也不可小视。
而在青莲之侧,但见空气泛起涟漪,竟是郭金厚一拳轰打过来,把空气都压在一起,凝成水纹之状。
而在另外一侧,余剑仙双手俱都并成剑指,尽管失了法剑,本领打了折扣,但让他对于自家剑诀颇为自信,左手一剑斜斩过来,撕裂苍穹,右手一剑往前刺去,洞破虚空。
只见莲花一展,把清原笼罩其中,旋即合拢。
“杀!”
李八百厉喝一声,内中莲瓣绞杀。
就在下一刻,轰然一声骤响。
莲花蓦然炸开,无数莲瓣飞溅出去,凭空消散。
只见当中站着清原,头顶悬着古镜,有镜光洒落,护住身周一丈。
那一拳的涟漪轰然打来,砸在镜光之上。
镜光纹丝不动。
余剑仙两道剑芒倏忽而至,斩在镜光上,也无半点涟漪,反倒是那直刺而来的一剑,彷如洞破虚空,使得镜光稍微陷下一点儿,又瞬息恢复。
郭金厚目光一凝。
余剑仙转身便走。
只有李八百,神色木然,只是有些叹息。
当日守正道门真传弟子正阳,八重天的田苗,还有蝠鸟女王,云姑,和他自己在内,五位真人联手,阵势之大,比之于今日三人联手还要更为惊人,却也未有把清原拿下……他早知这次会败,却未有想到,竟然三人联手,都未能伤及清原分毫。
须知,当日斗法之时,清原虽然逃了,却也是手段尽出的。
未想他初成阳神,又能在短时日之内,再度突破自己渴望多年的八重天之境,面对数位真人围攻,也是轻描淡写破去危局,甚至也谈不上危局,已是连那八首火龙的仙术都不必施展开来了。
想起初次见面,这清原还远不如自己。
再想如今,对方已经达到了自己修行多年都未能触及的境地,而斗法本领更是高得惊世骇俗,难免一声叹息。
清原吐出口气,眼睛顿时闪过寒光,一步迈出,忽然踏破百里,来到了余剑仙背后,“事不可一而再,再而三,这是你第三次出手了。”
余剑仙飞遁百里,忽觉身后传来寒意,顿时惊骇,大声喊道:“我不再出手了。”
清原低沉道:“可惜你道行高了些。”
余剑仙还未明白这一句话,背后陡然剧痛。
却是清原一记玉如意,砸在了他的背后。
清原浑身气力之盛,足以比得真龙,当即便见余剑仙背后塌陷下去。
玉如意之上的红色雷珠,陡然闪烁光芒,便见雷光瞬息笼罩在余剑仙身上,让他坠落到了下方去。
一位有名的真人,就此陨落。
清原转过头来,看向了郭金厚。
郭金厚脸色骤变,瞬息而退。
清原一步迈出,缩地成寸,拦在了他的身前。
“你早先不愿离开,现在就不必离开了。”
清原抬起玉如意,往前欺近,“你善于体魄,那我便与你斗气力。”
郭金厚怒吼一声,浑身气血冲霄,染得半边天空几乎都血红,如若晚霞一般,好似火烧云一般,他浑身筋肉虬结,势可搬山。
清原眼神转冷,寒声道:“来!”
如若不是必要,清原着实不愿大肆杀戮,对于这片天地造成天翻地覆的影响。先前怜惜修道人一身道行修行不易,心中也无杀机,便留了个空隙,算是放他们离开。
可惜他们不愿离开。
此刻他们想要离开,还了其他地方,清原也未必就会拦阻。
只是地处终究不同。
因为后面还有真人,正逐渐临近这里。
郭金厚和余剑仙若真是吓得心胆俱碎,就此逃命,一去不返,那也就罢了、如若他们看见后面还有真人来杀自己,又是折返回来,试图一同,那对于清原自身而言,便也真是有了性命之危。
这等情势之下,清原纵然再是仁厚,也不会有半点留手。
这也正是先前清原所说的,可惜他们道行太高了些。
高得可以威胁到了清原,所以清原不愿留下隐患,清掉了他们。
……
李八百微微摇头,没有出手相救,因为他知晓以清原如今的本事,足以俯视世间,谁也救不了郭金厚。
他知道清原此人的心性,真要动手杀人,必是竭尽全力的。
正如当日漓江斗法之时,清原打废了蛟龙之后,便心无杀意,但数位真人合力,局面危及清原自身,于是清原也就没有半点留手。
因此凤离兮死了。
因此李八百废了。
“到此为止了。”
李八百叹了一声,看向手中法剑,默然不语。
……
清原一拳砸落。
郭金厚一拳轰出。
空气都掀起涟漪。
两人拳头相撞,轰然震响。
大片通透无色的波浪,从两人拳头相触之处席卷开来,清掉了白云雾霭,露出蔚蓝天穹。
清原身材颀长,皮肤白皙,看似文弱。
而郭金厚身高一丈,魁梧壮硕,宛如巨人。
两人拳头相触,便如一个魁梧壮汉打上了一个孱弱稚童。
然而清原神色淡然,而郭金厚脸色已经涨得通红。
“去!”
清原一身气力,共计一龙九牛二虎,在他踏破洞玄楼之后,便已经看清了真相,几乎能把这一身气力的优势尽数发挥出来。
只听他一声沉喝,便见郭金厚口吐鲜血,倒飞百丈。
而清原没有追索过去,只是伸手一抛。
玉如意之上,雷珠闪烁赤红色的雷光,将玉如意裹住,形成法剑模样。
雷霆法剑刹那穿梭虚空。
咻地一声。
神山尊者郭金厚当即被洞穿了胸膛,而雷霆加身,顿时一片焦黑,生机寂灭。
清原伸手一招,玉如意落在手上,他没有看向李八百,只是转头看向了黑云门未有离去的十余位上人。
以洞玄楼的玄妙之处,看破人心也是轻而易举。
他立时看出了黑云门这些人的想法,目光一凝,寒意骤起。
黑云门十余位上人,察觉到清原杀机临身,不禁惊骇慌乱。
当头那老妪脸色惨白,顿时拜倒下去,颤声道:“真人恕罪,我等不自量力,以蚍蜉撼树,还望前辈善心,怜我等修行不易,怜我等心求仙道,饶过我等几人一命。”(未完待续。。)
章六二九 掌灭阳神
高空之上,一人踏空而立,身绕云雾,俯视下方。
而下方十余位上人跪伏在地,瑟瑟发抖,惊惧难言。
“我本无心大开杀戒,也无意于颠覆人世,但不代表我便会手下留情,自缚手脚而任你等宰割。”
清原俯视下方,看着十余人跪伏在地,听着颤声求饶的言语,神色冷淡道:“本已怜你们修行不易,网开一面,接连两次留手,你这十余人仍是不知进退,利益熏心,妄求功德……明知不是我敌手,仍想投机取巧,试图寻找机会围杀于我,真是不识好歹。”
这些人道行不足,其实对于清原而言,谈不上太大威胁,否则早在前一次,他便已如当初打杀凤离兮一样,杜绝了威胁。
而此时此刻,放走这些人其实对于清原也不过小事,只是……正如先前所言,事不可一而再,再而三。
如今天下修道人都要追杀清原,不单单是真人,还有许多被功德二字蒙蔽了双眼的修道人,其中不乏上人,甚至是还未修成上人的寻常修道之人。
今日不能立威,此后岂非是真人以下者,就可肆无忌惮来围杀于他?
“前辈……”
适才那老妪脸色惨白到了极致。
在她身旁,黑云门十余人皆是惊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先前那位倒是聪明。”清原目光稍抬,看见不断往远处逃去的那黑云门弟子,又低头看向这十余人,冷声道:“你们先前不愿走,此刻就不必走了。”
他把手一抬,顿时古镜显现出来。
神宝天河滚滚而出,内中无数宝物沉浮不定,其中赫然便有先前余剑仙的那一柄法剑。
黑云门众人甚至来不及逃,只在惊骇之中,被天河席卷,无数法宝法器加身,绞成了粉碎,尸骨无存。
……
李八百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无阻拦。
清原收了神宝天河,将古镜掌握在手,看向李八百。
李八百平静道:“事到如今,确实不该心慈手软……接下来要杀你的,不仅仅是道行高深之辈,还有许多道行浅薄却又利益熏心之人,你下手也该狠辣一些了。”
清原缓缓道:“杀鸡儆猴,震慑那些不知深浅的人物,我自然是懂得的,只不过眼下你又当如何?”
李八百低下头,看着手中法剑,忽然叹了声,心灰意冷,气态萧索,那一身锋锐刹那散去,他手上一松,法剑往下落去。
适才一剑,化出一百零八瓣青莲,已是他此生所能施展开来的最高剑道造诣。
青莲剑诀至高境界,能有三百六十五瓣,暗合星斗大周天之数,要想施展到这等境地,至少要成人仙,甚至得道成仙。
三百六十五瓣青莲,实则也仅是他自身的推演,是否能够办到,还未可知。
只是此时看来,他这一生已无望修成这等剑道造诣,只盼死后得以封神,却也不知是个什么神职。
……
清原静静看着李八百,默然不语。
若无漓江蛟龙一事,二人或许是可以成为好友的。
而那漓江之事,在二人心中,本是谈不上什么交恶的,只算是心中所求不同。
清原不愿放任蛟龙兴风作浪,而李八百不能坐视清原坏了蜀国之谋划,便只好斗上一场。
若是清原败了,难免被蜀国论罪,极可能会有性命之危,而如今清原胜了,李八百废了……这是仇,或许不恨,但难免有怨。
“来罢。”
李八百略微摊手,叹息一声。
清风吹拂,只见他满头黑发逐渐灰白,一身青衣渐渐灰暗。
他已出了此生以来的至强一剑,尽管在清原手中,宛如儿戏,可此剑过后,他也自知两人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壤之别,再去动手也是蚍蜉撼树,无用之举,干脆弃了法剑。
作为一位剑仙,弃了自家法剑,乃是比身死道消更为耻辱的事情,但他已然没有将荣辱尊严放在心上了。
心灰意冷,莫过于此。
清原看着李八百,抬起白玉尺。
李八百叹道:“我知你不是嗜杀之辈,但我要杀你,却杀不了你,被你所杀也是应当。你毁了我大道根基,实则比杀我更为狠辣,与其如此,不若赴死,你来送了这一程,也不枉相识一场。”
清原放下白玉尺,抬起手来,道:“如你所愿。”
他一步迈出,来到李八百身前。
他手掌之上,凝就五色光芒,按五行而分,分别落在五指之上。
一掌按下,正中李八百头顶。
这位蜀中青莲,被誉为剑仙的蜀国真人,闭上双目,生机消散,仰面坠落下去。
清原俯视下方,看着他的尸首坠落云端,略显沉默。
适才一掌灭了阳神,未伤肉身,留了李八百一个全尸,想来蜀国会与梁国交涉,取回尸首,厚葬于他。
至于那青莲法剑,留在这里,难免被梁国所获,这是法宝而非尸首,未必会与李八百陪葬。
清原伸手一摄,落在手上,往北方一抛,朝着蜀国境内而去。
对于神宝天河而言,多这么一柄法剑,也如杯水车薪,此刻送往蜀国方向,算是给李八百今后一个陪葬。
“你我虽然谈不上至交好友,但也不算仇敌,你来杀我,我也杀你,眼下留你一个全尸,还你一柄法剑,可算仁至义尽了。”
清原神色转冷,目光从左右两侧扫过。
左侧有两位上人,右侧有三位上人,皆已是六重天之辈,能腾云驾雾,在旁窥视,隐隐欲动,但却自知本领不如清原,便只是远观,而未敢动手。
见得清原目光扫来,五位上人无不惊骇。
当头一人躬身施礼道:“我等未有恶意,只是发觉此处变化,故而来探,未想是七杀真人在此。”
清原目光冷淡,道:“他们是为功德杀我,你等几人又是何意?”
五人面色皆变,眼中具有慌忙之色。
适才那人又道:“不敢,我辈中人岂能因此而动杀戮?如此行事,何异于见财眼开的凡夫俗子?何况七杀真人这等本事,谁敢触犯神威?”
清原寒声道:“真是如此?”
他用言语引出几人心中想法,以洞玄楼的不凡之处,当即便能察知几人心中所想。
此时虽未动手,只是有些自知之明,只要清原陷入险境,这五位上人绝不会吝啬于落井下石,必定一并出手。
而在五人想法之中,也有了尾随清原身后,寻找机会的念头。(未完待续。。)
章六三零 危局
“先前杀鸡儆猴,仍惊不走几位,那便我亲自来送……”
清原伸手一挥,五指各出五道火焰。
火焰与手指一般粗细,刹那迸射出去,长达百丈,故而显得细如发丝一般。
火线神术!
锋锐无匹!
五道火线,朝左右两侧而去。
五位上人来不及躲闪,只来得防护,然而那火线凌厉万分,仿佛可以洞穿一切。
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五位上人俱是凄厉惨叫一声,被火线刺破小腹丹田所在,法力当即溃散,尽数如折了翅膀的飞禽,纷纷坠落下去。
与此同时,在清原感知范围之中,也已有了真人临近。
“又来一个……”
真人之辈,放在这仙人不出的世道,便已是上层的大人物,而在各方争斗至今多年,陨落不少,现如今世间的各位真人,俱是被各方阵营视作中流砥柱,若无要事,便极少出手,一旦出手,必有要事。
当今阳神真人之辈,在人世间已是较为罕见罕见,今日却屡屡得见。
清原长长吐出一口气,“若有无缺敛息之术,便不会有这等危局了。”
……
干坤封闭之术,以往清原施展之后,便是与人仙擦肩而过,也不会暴露行踪。
然而浣花阁已把干坤封闭之术这残缺法门的克制之法,广传于天下,清原再无法彻底隐匿在黑暗之中,而如同夜色中的一点萤火,离得近了,便可发觉。
当然,尽管有克制之法,临得近了就可以发觉到清原,但干坤封闭之术,不见得就无用了。
因为对于相距较远的修道人而言,依然是难以察觉到清原的痕迹。
倘如没有干坤封闭之术,他就如同一轮明月,对于道行高深之辈,只要将阳神扫过,哪怕相隔数千里,亦能察觉。
此时此刻,好歹还能起到隐匿的效用。
“我在此争斗,行踪只怕暴露,已传于各方了。”
先前余剑仙把他拦住,斗法威势传开,引来周边的神山尊者郭金厚,引来青莲剑仙李八百,又引来了相距较近的这些上人……想来方圆千里有些道行的人物,便是这几位人物了。
实际上,这里在梁国稍显偏僻,千里之内能有三位真人,二十余位上人,已经算是较为密集的了。
但在此时,消息多半已经传开,千里之外的人物,也都朝此处赶来。
例如北方那踏足清原感知范围之内的真人。
来者该是蜀国的真人,但这位真人又临近百里之后,忽然停下了。
他显然已经发觉此处斗法停歇,而清原这位七杀真人得胜。
清原不识得这位真人是谁,但能够察觉得到,这位真人的道行,约莫是在七重天的中游,谈不上劲敌。
而那位真人也有自知之明,他原本是来围攻,但此刻斗法已经停歇,清原已经得胜,他自知断然不会是清原这七杀真人的对手,便即停下,未敢上前……甚至,他顿了一顿,便即掉头而走,往来处飞遁过去。
这是一位明智之辈,他修成真人,识得深浅,未有被功德蒙蔽了念头,也知清原必定是发现他了,未敢逗留。
“倒也懂得进退。”
清原没有理会,便要继续前行。
然而就在这时,他怀中的竹筒陡然亮起。
清原稍显迟疑。
这是来自于花魅的消息。
而花魅是浣花阁的客卿长老。
只要接了这竹筒,花魅便可知晓他位置所在,甚至以花魅的道行及布置,可以知晓他周边的情势变化。
“罢了。”
清原法力灌注其中,便听花魅声音从其中传来。
“原来你在这里。”花魅的声音之中,没有以往的娇媚调笑,带着几许沉重。
“你也想探一探我身在何处?”清原笑道。
“姐姐可没想害你。”花魅说道:“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但你那地方不可久留……在你西方和北方,都已有真人临近。”
清原目光一凝,露出沉重之色。
“南方和东方,姐姐不曾栽种伏重山的同类,未能知晓,但难保不会有真人朝你赶来。”花魅说道:“先前你在那里斗法,动静传开,已经被南梁听音阁的耳道人知晓,并传于各方,如今有许多修道人都朝着你去了……我不知道会有多少修道人,但你如今是被诸圣下令所杀之人,必然不会少了真人,要是再继续斗下去,人仙多半也会赶来。”
清原皱了皱眉,心中难免隐忧,道:“我不会恋战的。”
花魅说道:“往东走,我要与你说的事情,就在那个方位。而且,在姐姐的感知当中,那个方向该是较为安全的,尽管不甚清晰……”
清原心中微动,起了往东的心思,但心中没有危险的征兆。
洞玄楼,能勘破虚妄,能知晓吉凶。
东方该是无事。
但并不排除,是有大人物出手,蒙蔽了感知,蒙蔽了他对于吉凶的预兆……至于花魅,他心中是以信任居多。
只是涉及性命,即便是有一丝疑惑,他也不敢涉险。
毕竟花魅是浣花阁客卿长老,而她的女儿玉灵则在浣花阁有着极高的地位,就算花魅不想害他,可浣花阁是天尊的道统,难免也会有大人物欺瞒了花魅,连花魅都不知真相,从而让清原陷入设好的埋伏当中。
“北方离你最近的那位真人是黄羽,此人一向是见机行事,行事狡诈……他适才见你之后便走,如今又回返过来了。”
花魅声音微凛,似是颇为急切,说道:“他必然是得知了同伴,要联手杀你……我知你斗法本事厉害,初成阳神就能力敌七位真人,但如今你面对的可不是七位真人,而是整个天下的修道人。”
“你定于一处不动,无数修道人便会如狂风大浪一般,朝着你所在而来,将你彻底淹没,其中会有许多上人,许多真人,甚至是人仙,你就是斗法再厉害又能如何?”
“西北有种说法,唤作蚁多咬死象……寻常修道人对你而言或许是如蝼蚁,但是那些真人之辈,却都是勐兽之流,聚众而来,人仙也要殒命。”
花魅低声喝道:“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在原处?”
清原微微皱眉,道:“以你所见,该往东方?”
“我在北方和西方都有布置,知道这两个方向朝你赶来的修道人,多得令人心惊,你断然无法冲破这两个方向……”花魅语气颇快,说道:“而南方这里,浣花阁也早已经有人朝你去了,你若逃往南方,必然要遇上的,此刻只能往东。”
清原沉吟道:“往东?那里是东海方向……东海之上的修道人不见得少了,而且那里也有东天海运帝君的先秦山海界。”
“东方究竟如何,我不知晓……是否更为危险,我也不知晓。”花魅顿了一顿,说道:“但未知的情势,好过另外三个几乎已成必死之局的方向。最重要的是……”说到这里,花魅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要与你说的事,也稍微偏东。”
“也罢……”清原微微闭目,阳神运转,洞彻真玄,“就往东罢。”
言语落下,但见他纵起法力,往东而去,刹那化作一道云光。(未完待续。。)
章六三一 白氏祖
临东。
白氏。
白家家主白势至负手而立,遥望南方,神色冷漠,眼神之中光芒闪烁不定。
片刻后,忽然听他开口,道:“取回来了?”
身后没有传来回答的声音,而是有一道风声倏忽而至。
白势至转身过来,便见背后悬着一面古旧令牌,但未见人影,他也不以为意,伸手将令牌取下,顿了顿,本想问白继业如何,但下一刻嘴角便勾起一缕笑意。
白继业生来病弱之体,难以修行,但论起聪明才智,确是世所罕见,绝不会让自身陷入死地,只是可惜这等人物不能修行,着实令人感慨……但退一步讲,白继业若得修行,这白氏家主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的。
白势至这般想着,露出几分莞尔之色,略微摇头,又对着前方,淡淡说道:“战乱纷飞至此,无数难民从南方而来,临近京城附近,你的时机到了……明日启程,藏身在难民之中,只作孤儿,我会让人接引于你,今后便以一个逃难孤儿的身份,在蜀国当中闯荡。”
顿了一顿,又听他语气稍沉,说道:“尽力去闯,闯出一个根深蒂固的位置来,对你有着极大好处……待到有朝一日我传令于你,那么也就是到最后了。”
于前方阴暗之中,应了一声,语气冷漠,旋即消隐无踪。
白势至知道那少年已经离去,当即摇头一笑。
换作旁人,谁敢对他这白家家主如此无礼,但偏偏这个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少年,就是这种如狼一般的野性,如孤魂野鬼一般的心性。
他低下头,看向这残旧的令牌,眼中闪过一缕异色,旋即迈出脚步。
他脚下仿佛生云,雾气朦胧。
行走数步,人若行云流水,好似腾云驾雾,穿梭在迷雾当中。
不过几个唿吸之间,赫然已是来到了白家的祖宗祠堂。
……
白家祠堂并未显得何等庄严大气,只是有着肃然冷漠之意,稍显阴冷沉重。
即便是白势至作为白家家主,来到此处已有许多次,但每一次临近来到此处,都如同初次到来一般,充满了尊敬之意。
白家比别处不同,自先祖以来,便是修道世家,族中风俗等等也与其他宗族迥然有异。
在修道的路上,天资根骨,悟性心境,毅力想法,俱都极为重要,世间许多修道世族的后辈便是不甚成器,偶尔会有断代,以致于后继无人,逐渐沦落……而白家祖上乃是仙家,留下许多布置,福荫后人,故而未有这般忧虑。
而除却先祖布置之后,也经过多年的开枝散叶,族中人数众多的缘故。
虽说修道种子是百里挑一,但白家族人数量众多,也足以挑选出修道的上等种子,但也正因为人数众多,故而白家繁衍至今,就连祖宗祠堂,也分了三处。
一处是三重天以下修道人,甚至是未经修行的凡人,只要能对白家有着大贡献,死后便可入内。
而另外一处,则是修成阴神的上人之辈。
至于眼前这一处,则是供奉着白家代以来,得以修成阳神真人的祖辈。
“诸位先祖生不逢时,哪怕修成阳神,亦是人死灯灭……倘如生在当世,死而或能封神,而即便是生在后世,死后也能轮回转世,甚至以鬼道修行,或可驻世长存,真是可惜了。”
白势至不禁叹息,往前走去,走入祠堂之中。
内中阴暗,有着一股阴冷沉重之意,弥漫充斥在这里。
即便是生前已经凝就阳神,但死后仍是消了阳气,如今残留的不过是阴风……没有特殊的际遇,就算是想要留下神魂,化身为鬼,转修鬼道,也是不易的。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修道人,但能够留存在世而不灭的鬼道中人,又有几位?
若是换在后世,有三界立定,不仅可以轮回,甚至也可以修得鬼仙,可惜……正如先前所言,生不逢时。
来到眼前,上方是许多灵位,代传承下来,几乎半百之数。
白势至取出三根香,用烛火点燃,诚心叩拜。
但见烟尘袅袅,烛火昏黄。
过得片刻,白势至抬起头来,看向了最上方一个灵位。
那是以阴沉木所制,此木沉淀千万年之久,号称神木,确有神妙之处,性质阴冷,可以依附神魂,非同寻常。
那灵位上写的赫然是:白氏先祖之仙位。
字体方正,古朴厚重,有着浩大如山之感。
在白势至记事起,这就已经是供奉在祠堂之上的牌位,据说是白家创立之时便已经留存的。
上面文字,上面的书写方式,上面的一切痕迹,都与当世的风俗大不一样,带着古朴沧桑之意。
“恭请先祖。”
白势至低声开口。
据传此木能通仙神鬼怪,哪怕是在这封神的大局之中,也能让先祖知晓后辈的祈祷。
但后来白势至修成阳神,他便知晓真相并非如此。
这仙位受了白家后人多年的香火供奉,冥冥之中的香火愿力已经加持在先祖身上,如今这仙位上是诞生了了一具香火神灵。
而这香火神灵,是那位得道成仙的老祖宗点化而来,形同分神,依附着老祖宗的一缕意念所在。
白势至躬身施礼,静静等候。
片刻之后,仙位之上泛起灵光。
一缕淡色的光芒,悠悠传开。
一个苍老而悠远的声音,蓦然开口,问道:“如何?”
听闻这道声音,白势至心中一凛,旋即答道:“已从源镜城白氏分支手中,取得令牌,上面确实有着清原一缕血气。”
白氏祖平静道:“如此,便依我所传之法,开坛作法罢。”
白势至低声应是,他抬起头来,眼中闪过凝重之色。
……
而在南梁。
偏东方向。
清原以缩地成寸之法,一步百余里,几乎要临东海。
即便是有真人临近,也被清原避开……毕竟他修成洞玄楼以来,自身感知亦是极为广阔,寻常真人还未发觉到他,却已经在他感知范围当中了。
然而下一刻,清原脚步蓦然停顿,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你说……洞天福地?”(未完待续。。)
章六三二 洞天福地
洞天福地。
这是一方天地之所在,寄托于这干坤天地之间,却又能另成一界。
即便隔绝了外界,其中也仍是恒久不灭,亦能繁衍生息……当今洞天福地,不是仙人洞府所在,便是一方门派立足之本。
在封神之前,绝大多数洞天福地,便彻底隔绝了外界,不敢与封神牵扯丝毫,但也有一些,试图借助封神之势,为今后修道之路增添助益,甚至是为了死后得以封神,用另一种方式,与世长存。
但凡世间所知洞天福地,皆是有主之地,而花魅言下之意,竟然还有一处?
“这是我在浣花阁库藏之中的一部古老典籍所见,只是太过久远了,甚至许多字体都开始模煳,而且,浣花阁之中藏书如海,就算是浣花阁的人,都未必知晓有这么一部古籍。”
花魅低声说道:“另外,我见这书并不是浣花阁之人所着,而是从外界所获,因此真假难辨。不仅如此,其中更主要的是,那着书之人在典籍上没有残留半点法力痕迹,似乎是个凡夫俗子,显得更不足为信。”
“法力痕迹没有残留?”清原皱眉道:“着书之人或许真是凡夫俗子,但能够被浣花阁收录进去,上面记载只怕也不是空穴来风……这倒也可能是年代久远,使得法力消逝,痕迹被岁月抹灭,甚至是在浣花阁之中,是有人收录之时出手清掉了痕迹,又或是摆放地方的原因,磨灭了痕迹。”
“可能真是如此罢。”花魅略微点头,沉吟说道:“这部典籍是我前两年便见到的,当时不以为意,甚至也不觉得是真的,否则一处洞天福地,也早被浣花阁所取了……”
清原略微点头,在封神之前,浣花阁的仙家是可以行走于人世的,想要把一处洞天福地搬回南方,也非难事。
“那你如今又确认了此事为真?”
“并未确认。”
花魅摇头说道:“只是以你如今的处境,可谓是处处皆敌,若无一处避世之所,必定是凶多吉少。而恰好的是,那典籍上记载的洞天福地,也隐约到了现世的时候,尽管难以为真,但好歹也是个希望,你或许可以去看看……”
清原怔了一怔,略微无言。
他往东走,有很大原因便是因为花魅指点,而花魅指点往东,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洞天福地所在。
但此时此刻,这所谓洞天福地的消息,甚至八成是虚假不实的。
“你也不要认为姐姐是不负责任……”花魅叹道:“主要是你如今处境艰难,眼见是必死的局面……虽说你修为一日千里,短短时日踏入了八重天之境,且斗法本领非同寻常,但终究不是举世无敌。”
“当今世上,但凡修道人见了你,便要围杀……所谓蚁多咬死象,何况这些敌手,对于你而言也堪称勐兽的。”
“哪怕你是人仙,修为已至当世绝顶,那又如何?就算再进一步讲,你能无敌于人世间,斗法天下第一,在单独斗法之下,便是其他人仙也非敌手,可这又如何?”
“世间可不止一位人仙……在诸圣号令之下,人仙固然当世为尊,但也不见得就会自恃身份,只与你单打独斗。不说其他,就是守正道门的人仙,就必定是要一拥而上的。”
“你有几分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花魅语气稍显低沉,说道:“你道行比我高,且本性一向聪慧,遇事必定也比我看得清楚,你如今的处境如何,自己应是明白了。”
清原吐出口气,笑了声,说道:“明白。”
花魅说道:“那洞天福地的记载,谁也不知真假,毕竟太过古老,但我想,也值得你去拼一拼了。”
清原笑了笑,说道:“八成是假的,但毕竟也有两成希望。”
他这般说着,抬起竹筒,便要断了法力,然而那边花魅发出了一个声音,然后又停下了,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
“你就不怕我引你入杀局?”
“事涉性命,如何不怕?”
“那你当真会去?”
“如今走投无路,也只好拼一把了。”
说到这里,清原又道:“我自身修得八重天,能看透虚实,而且我自身所学之法乃是紫霄宫秘传,比之他人不同,在虚实善恶的这一方面,有着其他八重天真人难以相比的长处。适才我心中未有半点隐忧,至少能知你没有恶意……”
“未必的。”花魅语气低沉,说道:“虽说真人之辈,趋吉避凶,凡事能感知征兆,但你看古见渊那等人物,半只脚踏足人仙,尚且能被蒙蔽感知,落入陷阱之中。你虽然非比其他真人,但也未必就不能被蒙蔽吉凶的征兆……”
清原叹道:“我知晓的。”
只要有大人物出手,蒙蔽感知,混乱吉凶预兆,并不是什么难事。
想当初在魔域之时,清原救下大魔时,以六月不净观的非凡之处,应是有着几分预兆的,但偏偏一切都平稳。后来大魔露出真面目,清原心中其实十分震撼,最终才知,是因为大魔本领太高,蒙蔽了他关于祸福吉凶的感知。
他尽管修成洞玄楼,能知吉凶祸福,能勘破万千虚妄,但也并非真正依仗这感应行事,终究还留了一分疑虑。
可即便,正如先前所言,走投无路,或许也只好尝试……最多是凡事留个心眼,多一分警惕罢了。
“姐姐是不会害你的,但难保就连姐姐都被迷惑了。”花魅叹了一声,说道:“我修行多年,积累深厚,能成妖王已是难得,今后想要再进一步,就算是在这封神大世之间,都十分不易,远不如你这一日千里,势如破竹的进境。可好歹是积累至此,再经过浣花阁各种助益,其实也勉强有了关于八重天的一两分感悟……心知就是修成妖王,也并不是不能被迷惑的,如若姐姐是被迷惑了,你可不能怪我……”
清原露出微笑,摇头道:“只要你无心害我,那么这一次答话,就不会是虚假的。”
花魅看见那洞天福地的典籍,是在两年之前。
没有谁会在两年之前就布局来害清原……毕竟那时的清原,弱小得宛如蝼蚁一般,想要将他抹杀在人世间,不算难事,何必大费周章?
只要不是花魅参与设局,那么这一场谈话,便是真的。
毕竟花魅也是一位堪比阳神真人的妖王,想要稍微迷惑于她或许不难,可是想要凭空杜撰出这件事情,让花魅错以为发生在两年之前,便太过艰难了……就是真仙亲自下界,亲自动手,都是不易的。
“你倒是对姐姐有信心……”
花魅忽然语气一变,娇声笑道:“说实话,可是对姐姐起了什么坏心思?”
清原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回话,尽管花魅有意调节气氛,变得轻松一些,但处境如此,终究难以平静下来。
他长长吐出口气,看向东南方向。
在那个方向,未至东海,但临近东海的地方,有着世俗典籍未曾记载的洞天福地么?
“真有这个地方么?”(未完待续。。)
章六三三 风波传扬至远方
诸圣令下,诛杀妖魔清原。
这一道消息,最先知晓的莫过于各大祖师道统,其次又是仙家道派,以及那些消息灵通的人物……而中土之内的修道人,除却那些消息闭塞的,几乎都已知晓。
时至今日,便是连中土之外的修行中人,也都知晓了这一道消息。
至于明源道观,早年在唐时,有着极高的地位,也有着本领高深的人物,但如今已然没落,门中道行最高的水源道长,也只是近些时日,在这封神的大世气运之下,勉强跨过了五重天的门槛。
当立宗于中土的明源道观得知此事时,距离诸圣下令,都已经过了数日之久。
“清原先生……”
水源道长眼中闪过讶然之色,沉默良久,终是一声叹息。
想他修行数十年,也才勉强在不久之前达到五重天的境地,若非生在封神的时代,此生只怕也就局限于此。
多少修道人,穷尽毕生精力,也只能挣扎在修行的道路上。
然而那位清原先生,初时听闻,大约还未凝就法意,后来相见,道行还稍逊于自身,再到后来,便已经凌驾到自家身上。
想起不久前漓江一事,七杀真人之名,犹自震撼在心底,余威不散,可未有想到……才过多久,便传来了妖魔之名。
水源道长怅然叹息一声,对于那位看不透的清原先生,他自然是没有什么恶感的,相反还有善意。
但正是因为看不透,所以这妖魔之名,是真是假,不敢轻信,也不敢不信。
“不谈其他,单是他这道行增进,便着实是堪称妖孽。”
水源道长低声道:“可惜了,以他这等惊世骇俗的修行进境,若是再过几年,便是举世皆敌也是不惧的,如今只怕还是浅了几分。”
就在这时,门前传来敲门声,正是他那两位弟子。
水源道长收了心绪,仿若无事,推开了房门。
观中许多人,都与清原有着交情,其交情深厚,甚至比他这明源道观的观主更甚三分,例如颜望老先生,例如闭关当中的谢雯,再如这两个亲传弟子,与清原的接触,都要比自身更久。
许多事情,不必让观中其他人知晓了,毕竟知晓了也无用……想要杀清原又没有那个本事,想要救清原也没有那个本事,只平添几分担忧。
“愿你无事罢。”
……
源镜城,白家。
剧烈的咳嗽声从白家传来。
白继业捂着口,指缝间渗出鲜血来。
论起消息之灵通,在凡尘势力当中他必属第一,甚至就是放在修道人之中,也不逊色于那些仙宗道派。
关于此事,他早已知晓,甚至比其他真人还要先一步知晓。
只是未有想到,此事传开之后,临东白氏便已遣人来此威压。
“果然不出我所料……若说这代表着人世的卦盘上,本该有三百六十个铜钱,那么魔祖是第三百六十一个,清原便是第三百六十二个。”
白继业脸色白如霜雪,喘息不定,“举世皆敌……你还能活否?”
……
“怎么会是这样?”
君殇璃眉宇紧皱,他貌若青年,而两鬓斑白,眼神之中带着些许沧桑意味,在他手中,提着一个滴血的包袱。
内中是个头颅,头颅顶上光洁无发。
这就是祸乱人世的妖僧岁弓。
他追杀多日,终究斩杀,本要将头颅送回梁国京城,但听闻此事之后,他便止住了行程,转折到了这个方向过来,追索着清原的痕迹,至今也有两日了。
“诸圣号令,诛杀此人……我将青莲的希望放在他的身上,可是错了?”
君殇璃微微闭目,略微颤动,他眸光一凝,杀机与寒意并起。
诛杀清原?
此事必然伴随着大功德所在,足以让任何修道人为之动心,足以让任何修道人为此涉险。
但对于他自身而言,功德可说是次要,可是那青莲却又不同……青莲的栽种,关乎着玉萌复生一事。
眼下清原似乎必死,那么他死之后,青莲仙种必将落于外人之后。
当初君殇璃为了避免被人盯住,不得已将青莲仙种放在清原身上,如今风声早已过去,将青莲仙种取回来,也未尝不可。
但是……真要如此么?
君殇璃默然良久。
……
经过数日光景,消息至此,七杀真人之名尚未传开,但妖魔乱世之名,已然是传出中土之外。
而在东海这边,源自于先秦山海界的消息,也在浩浩汪洋之上,掀起了一阵无形的风波。
许老炼宝造诣增益,如今在火神楼地位极高,已不再局限于仙坞所在,只是他的出处依然在仙坞海市这里,偶尔会有归来。
前次不久,他归来后,在仙坞又是炼出一桩法宝,再次震动。
而在他今次又要再次开炉之时,在仙坞火神楼主事的宋越,带来了关于清原的消息。
“天上诸圣下令,诛杀清原?”
许老先是怔了一怔,旋即露出古怪神色,说道:“这是哪里来的消息?”
宋越沉声道:“先秦山海界。”
许老闻言,顿时沉默。
妖魔?
那个年轻人竟是妖魔?
连诸圣都要为之正视,昭告天下的一个妖魔?
……
茫茫大海,无名荒岛。
周游身上一震,道行又有增益。
“莫说得道成仙,就是想要成就阳神,都是茫茫无望……”
他怅然叹了一声,心知修道艰难,寸步难走。
传闻中土正值封神,以他的道行,若是踏足中土,做得一番大功绩,或许死后可以封神,而若是不死……更是在仙道上添了一股助力。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借这种外力。
他这一脉传承,实则也算中土正统道派,若是仔细追索源流,或许还能算是正仙道的分支。
“罢了,我还是安心在这东海之上,寻得我的机缘,炼成我的仙丹罢……”
周游这般想着,忽然间怔了怔,看向前方天际处,细微得难以察觉的一点影子。
那是一艘海船,铭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而船上也有修道之人,虽说道行不高,但也有凝就法意之人。
那些修道之人一言一语,并未瞒过他阴神的感知。
“妖魔?”
“清原?”
“道祖号令?”
周游脑海中浮现起了那个微笑淡然的身影,心中忽然有了一种荒谬之感。
在他心里,那是个修行道家正统功法,未来有望成仙的人物。
一位谪仙,倏忽间竟成妖魔?
……
茫茫大海。
有一个巨大阴影,深藏海下。
“清原先生?”
巨鲸想起那个临行之前,还叮嘱自己不要作恶的人物,呆了半晌。
这样一个人物,竟是世间大恶?
……
“当年那人,竟是妖魔所化?”
“如今诸圣下令,我等可要出手,与世间修道人一同围杀于他,报了当年之仇?”
许多声音传开,目光隐约落在了前方一道身影之上。
闲神真君死去之后,副阁主武远便是阁主,后来神居阁被浣花阁真人出手覆灭,也不过这几人侥幸外出时避过劫数,苟延残喘至今。
“神居阁已然覆灭,我们如今也藏头露尾,不要多事了……”武远叹息了声,道:“更何况,就算把他放在我等面前,任你我来杀,你杀得了他么?”
……
北方。
老山魈将手中消息打散,看向了山中内部,古苍尚未出关,这也算是好事。
“妖魔?”
“也算有趣,可惜老夫没时日看见了。”
它看向手中一团圆球,其色乌黑,“这瘴气神珠可算炼成了,想要老夫性命,倒也不能让你好受,且看老夫灭你一族!”
淡金色的眼眸,闪过浅浅的杀机。
……
“这北方的消息也太闭塞了些。”
一缕虚幻声响,悠悠说道:“苏关,你也算成就阴神了,就在此等候罢,神国之内那混账活不长的……待神国破灭,他死之后,关于机缘,本座会使一头当年降服的妖狼替你取来。”
苏关还在那清原妖魔消息之中感到震撼。
又听魔祖说道:“他是在被本座之后的又一变数,岂能让他孤身应对天下?至少……本座也得看着他去死才好。”
……
西方。
昔年玄策**师前身,曾征战各方,立下这西方一国,后来皈依佛门,便传位于副将。而这位副将,实则便是如今的神将蒋师仁,他也在玄策之后,追索而去,并得佛门真法,已成神将。
蒋师仁乃是唐时生人,仍然以唐人自居,他领回了皇室后人,然后便以在此地当年的声望,把李氏后人推上了这座西方大国的帝皇之位。
期间遭遇的各种阻拦,尽数被他以超出人世的本领,粉碎虚无。
而当蒋师仁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愕然当中。
在他的前方,刚刚得到七杀真人消息的李周儿,犹有几分欢喜雀跃……自来到西方之后,李智年幼,乃是李周儿从旁辅助,经朝堂各种事情,已经很少有事情能让这个肩负重任的少女感到欢喜。
但这点欢喜,也就要在此时破灭了?
蒋师仁默然片刻,将手中消息抹灭。
事关中土大事,不好隐瞒,但与这西方还未有太大干系,拖延几日也不要紧……就让这少女的几分欢喜,再延续几日罢。
毕竟如今知晓了,也只是添了几分无用的担忧。
“你们终究师徒缘浅。”
……
云镜先生并非修行中人,他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但他在道祖下界之前,便看出了端倪,而在道祖下界之后,几乎便已是看得十分清楚。
而到了今时今日,哪怕是以他的眼力,也仍是看不出生机的所在。
“按道理说,十死无生。”
云镜先生叹了声。
上次分别,他曾暗示过一句。
希望再次相见,是在封神之后。
看来封神之后,清原未必还能在世了。
……
临东。
白氏。
白势至负手而立,站在山巅之上,唿吸平缓,双目微闭。
“家主……”
有人来报,恭敬道:“举族之力,祭坛之兴建,已至尾声。”
白势至睁眼双目,眼中闪过森然寒意。
“好!”(未完待续。。)
章六三四 凶兆
朝真山。
乘烟观。
葛瑜儿被封在这大殿之中,尽管时日不长,但她心中急切焦躁,几日过去,仿佛已过了许多年之久。
外界变化如何,她心中十分迫切地想要知晓,姑姑却已断绝了她与外界的联系。
尽管忧虑,但至少还没有先生的死讯传来,如若先生当真殒命,那么姑姑必然会将此事告知,从而令自己死心。
“怎么会这样?”
“妖魔,先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妖魔?”
过了这几日,葛瑜儿仍是难以相信,只是心中担忧却是积蓄到了极点,“该怎么办?”
“等等……”
“测算?”
葛瑜儿曾经算过清原,但未有所获,反而遭受反噬,伤得不轻,而在此刻,她心中忽然涌起不顾一切,算出来往的想法。
她毕竟少女,饶是修成了阴神的上人,饶是经过许多事情的心性,在此时仍然不免有些任性。
她取出了卦盘,将当年那剪纸为马的纸张取出来。
当年先生赐她这桩物事时,曾染上他中指鲜血,时日一久,那血液渗入木雕,后来她初入修行之门,曾用符纸裹住木雕,施展过此法……如今木雕毁去,但这一张符纸,曾经贴过木雕,染了两分血气,又在前段时日,被先生用法力重新炼过一回,有着先生气息所在。
“有着这符纸为根本,比之于凭空测算,会轻松许多……只是上一次却如同测了神仙一般,险些伤了我本身,如今想来,先生确实不是常人的命数,就算是真人也远远不能相比。”
葛瑜儿徐徐吐出口气,阴神运转,法力激荡。
一时间,星光闪烁,蓝白相间,几乎显化在大殿之上。
恍惚间看去,仿佛浩瀚星空。
她未有停顿,把天星卦盘取出,按照轨迹推演。
下一刻,便听她闷哼一声,手上几乎一顿,脸色煞白,鼻端留下两道鲜血。
前一次便是在此受了反噬,致使停手。
但此次她早有准备,故而生生受下,继续推演。
又过一刻。
嘭一声响!
周边虚幻星空陡然散去,星辰破散。
葛瑜儿蓦然后退,瘫坐下来,嘴角溢出了血丝。
她眼神中带着无比惊骇的神色,看向前方的天星卦盘。
天星卦盘,乃是本门传承秘宝,虽非仙宝,也是当世最为宝贵的一等珍物。
然而此刻,那天星卦盘上,迸出了一条裂缝。
“怎么会?”
葛瑜儿不过上人境的道行,根本无法损坏这等宝物。
这不是源自于葛瑜儿的损害,而是源自于推演的事情。
冥冥之中,连这天星卦盘都无法承受。
葛瑜儿眼神骇然不已,心有余悸。
这种变化,在典籍之上是有记载的,如若不是天星卦盘替她受下,她只怕已然身死道消了。
“果然无法测算……”
葛瑜儿心有不甘,只是头疼欲裂,神志恍惚,勉强盘膝打坐,运功修行。
不知过了多久,约莫有半日光景,她才勉强恢复过来。
待到起身,她才叹息了声。
毁了本门宝物,又不知怎么跟姑姑交代了。
她往前去,把卦盘收起,然而才双手举起卦盘,忽然定在那里。
“这是……”
葛瑜儿眼瞳微缩。
那一条裂缝,倘若是以卦盘上的轨迹而言,乃是……大凶之兆?
“大凶之兆?”
葛瑜儿一心测算清原运势,但全无所得,此刻似乎得了几分轨迹,却不愿相信,她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心中念头转动不已,“不对,先生运势如同神仙,无法测算,这一条裂缝正是受了反噬,才毁了卦盘……至于裂缝的痕迹,只是裂缝,而不能当做轨迹。”
“先生的运道无法测算。”
“卦盘裂缝的轨迹,只是巧合。”
“不会有事的。”
她喃喃低语,心中惊惧悸动,却愈发深重。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忽然想起一片功诀。
紫阙宝录第四页!
……
南梁。
东南方向。
清原一路而来,避免被人察觉行踪,他并非直奔花魅所言之地,而是方向多次转折,使人摸不透他真正的去向。
只不过对于有心人而言,依然可以看出他大致方向。
例如那些八重天往上的修道人,多半是可以看出清原在南走……只不过清原修成洞玄楼,不仅可以勘透许多真相,也可以稍微遮掩真相。。
“快到地方了。”
尽管清原已经多次变换方向,而且他以缩地成寸赶路,但期间还是有两次被人截下,斗法了几场。
几场下来,哪怕他心无杀意,但为了保命,也没有作妇人之仁,依然开了几次杀戮。
“若得一处洞天,隐入其中,风波兴许能止。”
清原长长吐出口气,尽管心中也只是抱着个幻想,但难免有些期望。
只是当真会这般顺利么?
当真会有那么一座洞天福地所在么?
他如今举世皆敌,就会有一个避世之所?
“希望花魅所言为真……”
他这般想着,怀中竹筒忽然亮起。
清原正是讶然,伸手一点,法力灌注其中。
花魅声音便从竹筒之中传来,没有以往娇媚的调笑声,倒是如同上一次的沉重严肃。
“本王有要事与你与你说,关乎你如今性命所在。”
声音传入清原耳中。
清原沉默了片刻。
这句话之中,乍一听来,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但清原与花魅谈话已有多次,顿时便发觉此次花魅开口,似乎比以往有着些许不同之处。
“何事?”清原开口道。
“在白乡往南三千里处,有一处山谷,迷雾朦胧,难以探清,本王在浣花阁之中查阅典籍,发觉此处极有可能是洞天福地,即便不是,也必有宝物。”
花魅沉声说道:“本王如今道行不足,也不愿涉足中土,也同样不愿告知于他人,只不过你如今处境凄凉,好歹也与本王相识一场,指点你去避难也好,以你的道行,应是足以踏破此处了。”
清原皱眉道:“不是洞天福地,便是宝物?”
花魅说道:“正是如此,你如今举世皆敌,增添一分机缘,就是一道保命的希望。”
清原问道:“你要什么?”
花魅冷声说道:“你在伏重山时,取了那一桩至宝……本王出身伏重山,与此宝息息相关,不论你此次如何,将那宝物安置在白乡南方三千里处的山谷中,本王今后自会去取。”
清原皱眉道:“我如何信你?”
花魅冰冷道:“本王何时欺瞒过你?而且,本王将此事告知于你,也只让你留个空口承诺,对你又是何等信任……你敢疑我?”
清原默然片刻,道:“不敢。”
花魅说道:“话已至此,你好生思虑一番罢。”
言语落下,竹筒光芒陡然断去。
清原收了竹筒,脸色骤然变得冰寒。
尽管先前的谈话,没有在清原的感知当中产生不安的悸动,但他却从花魅言语中,听出了几分端倪。
必定是有大人物遮蔽了清原这洞玄楼趋吉避凶的感知。
果然……身在浣花阁之中的花魅,也已是身不由己了。
好在花魅聪慧,从称唿及语气当中稍作改变,而对于上一次的谈话也闭口不言,这对于已入洞玄楼的清原而言,堪称是显而易见的破绽了。
“白乡往南三千里,那是浣花阁一处杀局么?”
清原往前看了一眼,眸光微凝,“与这东南一处,倒是偏了四千里。”(未完待续。。)
章六三五 不尽不实花妖王
浣花阁。
花魅叹了一声,转过身来,稍微摊手,那娇媚艳丽,显得几分慵懒面容上,又带着些许无奈的意味,道:“好了。”
在她身后,赫然是有三人站立,均已修成阳神,且非寻常真人可比。
当头一人,身着白衣,面戴薄纱,圣洁而高贵,赫然是浣花阁当代阁主。
而在她身后,也有两人。
一位是*****衣着华贵,神色冷漠。
至于另外一位,则是白发苍苍的一位老妪,皮肤宛如树皮一般枯藁,眼睛浑浊,气息昏暗。
而三人的当中,最让花魅在意的,不是浣花阁阁主,正是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因为这老妇人……已是半仙之境,于人世之间,可称人仙,已是如今人世间,至高无上的修为。
“你果然与这妖魔有所来往。”中年妇人面色冰冷,沉声说道:“你早与他相识,在东海之时,他恰巧去救玉灵,想来也不是巧合……这些年来,你仗着花类成妖,耳目通玄,不知窥探了多少窥探本门无数消息,卖与他人,该当何罪?”
花魅微微一笑,如鲜花绽放,动人心魄,只是对面三人均为女性,且出身浣花阁,不知见过多少各类风采的人物,只是平静相对。
花魅倒也不以为然,悠悠道:“空口无凭……本王确实是能察知许多消息,但这是浣花阁之中,处处隐秘,宛如仙家所在,我区区妖王,又能知你多少隐秘之事?再者说,退一万步讲,本王无意中得知什么消息,自家得知便好,为何还要告知于他人?”
说着,她似是后知后觉,讶然道:“你说卖与他人?本王如今衣食无忧,安静修行,后辈又得浣花阁如此重视,凭什么要冒着犯浣花阁戒律的风险,作这等事情?”
中年妇人冷哼一声,转头看向那老妇人。
这老妪悠悠道:“这花妖所言,不尽不实,但她与玉灵息息相关,玉灵又非是寻常小妖,关乎白莲,因此这花妖王身上的许多事情,是老身都未能尽数探知的。”
中年妇人说道:“虽无真凭实据,但此事多半也是无错的……”
“等等……”花魅淡淡道:“只凭你一点猜测,便要用这莫须有的罪名,把我拿下?”
声音悠然,似无半点情绪变化,但这花妖的眼睛,却看向了浣花阁主。
浣花阁主面上罩着一层薄纱,但隐约可以看见,她面色平淡,缓缓说道:“你的罪责,稍后再论,我只问你,那七杀真人会如你所言,去往山谷么?”
“谁知道?”花魅摊了摊手,纤细修长,洁白如玉,她看着双手,露出笑容,赞了一声,随后说道:“他道行已是比我更高,不知是否触及了八重天的境地,以你们道家正统的传承,他是能勘破虚实的……虽说这位老前辈遮掩了天机,但难免他心中多疑,只不过,他毕竟是走投无路,就算心有怀疑,想来也可能会尝试一下的,你们在那里布置一番,或许真能守株待兔,把他拿下,当然,我也就随口说说。”
浣花阁主默然片刻,道:“他当真这般容易欺瞒?”
“堂堂阁主果然眼界不凡,其实,有人仙携宝物遮掩了他趋吉避凶的感知,有我出手与他联系,有浣花阁在背后谋算,哪里容易了?”花魅叹了声,说道:“我也不能说他一定信我,但先前所言,三位尽都听在耳中……他虽然有所怀疑,但想来也有几分信任,毕竟我与他也打过几分交道了。”
那****人忽然开口,说道:“你行事言语一向不端,适才与他说话,则又不同,可是示警?”
“怎么说话的?谁行事言语不端正了?”花魅偏了偏头,绝丽的面容上露出冷色,她身子高挑婀娜,略微倾斜,有着异样的美感。
****人扫了她站姿一眼,默然不语。
浣花阁主说道:“是我师姐言语不当,但你与他交谈时,确实与平常不同。”
花魅闻言,目光落在浣花阁主身上,说道:“我与他相识之时,他道行低浅,弱似蝼蚁,我自是居高临下的,只是谁也难以想到,居然有人在修行路上,势如破竹,一日千里。而我这种语气,早已定下了,总不能见他道行高了,反过来奉承于他罢……”
“先前所言,诸位俱都听了。”
“你们看不透我,也看不透他……但我适才诳他时,他事前可是不知的,加上被蒙蔽了感知,若他真的有所怀疑,心生变化,语气改变,定然瞒不过三位。”
“先前所言,三位觉得有多少是破绽所在,你们尽管提来,看我能否给你们圆过去。”
花魅微微一笑,说道:“适才我可是十分配合,甚至在他发问之时,我还随机应变,提到了他身上那件宝物,把他瞒了过去,你们不给我记功也就是了,总是疑我,那可不成。”
三人对视一眼,俱有些许沉默。
偏偏清原是命外之人,偏偏花魅涉及白莲,都是让人仙都难以彻底看透的人物,难以用感知断定真假,只能以常人的思绪推断而已。
先前清原曾问花魅想要什么,花魅只须用类似于“仗义相助”的言语,就能让清原心生疑惑。
但花魅却提及了那件宝物。
“那件宝物,出自伏重山,而我是生于伏重山……实际上说来,伏重山的所有精怪妖物,其实都是因为这件宝物才得以开启神智,得以踏足修行门槛,自是万分重要。”
花魅说道:“我平常与他所言,所为的便是这桩宝物,他也是知晓的……”
中年妇人沉声道:“但你将地方告知于他,却只是让他答应,空口白言,如何得信?”
花魅叹了声,说道:“他这人重诺,而我知他重诺,他也知道我知他重诺,这点本就是没有问题的。退一步讲,他如今沦落至此,茫茫世间尽是敌手,有一个信他的人,他心中难免会有感激,从而有什么错误的举动。”
说着,看见那妇人又要开口,花魅顿生不悦之色,说道:“行了,问一问也就是了,他也不过一个外人,我如今是浣花阁客卿长老,而玉灵又是浣花阁如此重要的一位人物,我犯得着为一个外人叛了浣花阁么?”
闻言,饶是那处处刁难的妇人,也觉有着两分道理,停下了到嘴边的话,看向了浣花阁主。
浣花阁主平静道:“你之所言,不可尽信,但身在浣花阁,与外人相应,本就是罪责……虽然不知你具体与他是否有什么泄密之事,但为免意外,暂时关押起来……”
花魅叹道:“这么做不太好罢。”
浣花阁主说道:“你本就不是我浣花阁本门长老,而是外界客卿来投,若不是念在玉灵的情分上,单是今日一事,无须经过确认,便足以将你定罪诛杀。如今念在玉灵的份上,只把你打入后山,封闭外界,待清原伏诛,再将你放出……此事已是网开一面,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
花魅徐徐吐出一口气,面露无奈之色。
当年竹筒十八个,她为了结交于人,送出了三个。
如今只得清原一人存活,其余两位俱都身死道消。
未想留下的一个清原,竟然还是个妖魔祸胎。
真是差点让这家伙害死了。
只希望这家伙不要死了。
否则,姐姐可是白受罪喽。(未完待续。。)
章六三六 仙神一拜
嘭!
清原伸手一拍。
眼前这位真人蓦然后退千丈,口中咳血,带伤而逃。
清原看了一眼,未有追杀,只是脚步往前一迈,便是缩地成寸之法。
“花魅与我有所联系,未想此事也被浣花阁得知了。”
清原心中略有担忧,但终究无奈,只是暗道:“希望她是无事罢。”
对他而言,花魅两次与他交谈,大有不同,能够猜测得出,必是这花妖王出现了变故,但具体是何变故,又是什么处境,清原却是不知了。
只是想来,以玉灵对于浣花阁而言,花魅作为玉灵的母亲,至少应能留下性命来。
“这花妖王一向狡猾,应该不会有事的。”
清原长长吐出口气,往花魅所言的方向看去一眼。
那个方向,应是在白乡往南三千里。
那一处山谷,十有**布下了杀局,清原是断然不会去的。
但是这东南方向,临近东海的地方……根据之前所言,疑似有洞天福地所在,虽说八成是不实的,但也未必不能撞一撞运气。
此行不外乎三四种变化。
或是记载不实;或是要有特定变化才能显化;也或是那洞天福地早已被高人占据;甚至……这洞天福地早已在许多年前,就已被神通广大之辈,搬去别处。
“希望侥幸真有一处避劫消灾的洞天福地。”
……
临东。
白氏。
祭坛兴建已成。
这祭坛方圆十里,高约百丈,以土木建成,底下埋了各类宝物,以五行分化……东为木,西为金,南为火,北为水,中间则是一块入得法宝级数的石碑。
看似简单,实则各种纹路,各种变化,各种布置,俱是极为严苛,否则也不必动用白氏一族之力。
须知,这些可非是寻常匠人,而是临东白氏一族的修道中人。
方圆十里的地界,对于一个五重天的修道人而言,无论想要造成什么地势,都是轻而易举,但在家主白势至的号令之下,纵然是阳神真人,也不过只能修建百步范围,力求精细无误。
而最后将整个祭坛整合为一体的,则是白势至本人。
在整合祭坛之后,他并未即刻出手,而是盘膝休息了两个时辰,恢复到了全盛之时,才登上了祭坛。
他一步一行,来到了祭坛之上。
在他怀中,抱着一块灵位,以阴沉神木所制,依附着白家代以来的香火愿力,有着白氏祖先所化的香火神灵所在。
白氏先祖已得道成仙,后辈敬仰膜拜之香火愿力,已诞生神灵。
仙神之尊,凝聚于此灵位之上。
白势至怀抱此物,只觉环抱着一座巍峨山峰,沉重难当。
他来到祭坛中央,看着东南方向,立着一个草人。
草人全无面貌,只在头上贴着一面古旧令牌。
没有生辰八字,没有真假姓名,没有样貌身材,没有言语气息,但那令牌之上,曾沾染着那人的鲜血。
……
东南方向所在。
“此处空空荡荡,只是寻常地界,虽然出众,但也仅有两分灵韵,从而诞出两头精怪,谈不上什么惊人之处,这里如何能有洞天福地?”
清原运转阳神,探查八方,全无所得。
他以洞玄楼的境界,遍查四方,仍无半点获知,心中已是充满了遗憾。
那古老典籍的记载,果然不实。
不知是原来就没有这等洞天福地所在,还是后来被大神通者搬运去了。
但无论如何,他如今已是断绝了这点避世的希望。
“可惜了……”
清原怅然叹了一声。
诸圣令下,至今不过数日光景,哪怕他以缩地成寸的法门,不断游走,全无定处,也都受到了十余场截杀,斗法了数十回,展开了多次杀戮。
甚至到了如今,他几乎习惯了杀戮,不再留手,有两次是上人来袭,他本可以留下对方性命,却也没有再留机会,一击而杀。
但在清原心中,并无多少快意恩仇之感。
他本无意杀戮,如今却无奈杀戮。
“仅仅数日过去,便已是如此局势……”
“这还是我一直游走不定的关系。”
“倘如再过数日,南梁的其他人物,蜀国的人物,乃至于北方的人物,甚至是东海又或是西方的各类修行人……当这些道行高深修行中人,纷纷赶来中土,那时举步尽是大敌,寸步难行,无处可逃了。”
“越到最后,聚集在这片土地上来追杀于我的,便会越多……甚至,只要遭逢人仙,不说胜负,单是被他拖住,便几乎成了定局。”
“现今处境,也好在这干坤封闭之术,虽然被人克制,却也还是有着用处,至少远处的人物难以发觉到我。”
清原闭上双目,心中暗道:“可这样下去,迟早是要遭难的。”
他怅然叹息了声,忽然间,心头有了一种莫名的悸动。
这种悸动,使得他胸腹之内的脏腑,都几乎停滞了一般。
他唿吸陡然凝滞,喘不过气来。
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经嵴骨而升至后脑。
冰寒之意,刹那笼罩全身。
清原瞳孔陡然凝起。
这是源自于洞玄楼的感知。
这是源自于生死的悸动。
“怎么回事?”
纵然是清原已有处变不惊的心境,纵然是早有面对各种危局的准备……可这突然升起,全无半点预兆的生死危难,究竟源自于何处?
看不见的危机!
看不见的大敌!
刹那之间,面临生死。
饶是修成洞玄楼的清原,都有了一种难言的惊骇。
……
临东。
白氏。
祭坛之上。
白势至看着眼前的草人,面色沉重。
他怀抱仙神之位,倏地往前拜倒。
轰隆隆炸响。
这一拜之下,祭坛震动,但见雷霆骤生,立时便见风起云涌。
这一拜,乃仙神所拜。
仙神之辈,超脱人世,只因是人世都难以容纳。
无福无运者,受得位高权重之人一拜,都要诚惶诚恐,心生不安。
而仙神一拜,冥冥之中,重如山岳,人世间未曾得道者,又怎生受得?
而这以秘法兴建的十里祭坛,则将这等常人无法承受的重量,加重了百倍。
纵是人仙,又如何承受?
……
相距几乎万里之地。
清原张了张口,竟是无言。
心头悸动几乎停滞。
然后一股血气涌了上来。
他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艳的血。
“这是……咒杀之术……”
清原只觉头晕目眩,但却已然明白来龙去脉。
这并非道家正统道术,而是被守正道门视为旁门左道的方外之术。
如今是有人要以这等诡异方术,咒杀于他!(未完待续。。)
章六三七 三拜不亡
临东。
白氏。
祭坛之上。
天空昏暗,有雷霆在阴云中炸响,但见风云滚动,天下皆惊。
白势至怀抱仙位,看着前方那草人,神色冷漠。
一拜之下,草人颤了一颤,却未崩散。
他早有所料,心知这位七杀真人本就非同寻常,自然不是一拜之下就可毙其性命的。
于是他再次躬身,再次一拜。
他怀抱仙神,躬身下拜,一拜重如山。
祭坛之玄奥,能使一山重于百山。
任你功果半成,人世半仙,又怎生受得?
……
南梁所在。
清原勉强起身,盘膝坐下,运起六月不净观,立时有六月映照于玄都紫府当中,显化九重玉楼,坐镇祖窍所在,神智不失。
体内黄庭仙经,立时运转。
古镜悬于头顶,顿时有镜光照落,环绕身周,护持不灭。
然而下一刻,清原骤然一滞,旋即颤了颤,鼻端流下两道鲜血。
只在这刹那之间,稳稳不动的九重玉楼,都几乎颤了一颤。而他体内运转的法力也在瞬息停滞,若非黄庭仙经非同寻常,只怕在那刹那之间,就足以落得个法力溃散的下场。
就连头顶之上的古镜,都显得暗淡了两分。
……
临东白氏。
白势至眼神之中露出凝重之色。
果然如先祖所料,此人非同寻常,属于命外之人,故而承受得住仙神一拜?
“就算受得住,也必是重伤了。”
白势至这般想着,又再度拜倒。
一拜如山。
重若百山。
……
清原蓦然颤动。
这一颤,由内而外,无论筋脉血脉,无论脏腑骨髓,尽都颤动不休。
颤动之后,他七窍尽数溢出血来。
原来清秀俊朗的面貌,刹那间显得十分狰狞。
头顶古镜颤了颤,垂落下来的镜光,显得十分黯淡。
但他仍然未死。
“三拜为顶?”
他喘息不定,眼中犹有余悸。
但想来……到此为止了罢?
……
守正道门。
身为人仙的鸿烁,已然能察觉到那边的些许动静,他微微皱眉,道:“仙神之辈,竟也用此旁门左道?”
在他身旁,也有一个道人,正是守正道门真人鸿澈,也是当年去过暮阳城争夺青莲的人物。
“这已是仙神之威了罢?”
鸿澈沉吟道:“如今仙神之辈,不得显露人世,他这又是……”
鸿烁微微摇头,说道:“这方术虽说是旁门左道,但也算得是颇为高妙,全无半点仙神威势显露人世,而是凭借着那祭坛与清原血脉之间的联系,起了咒杀之效,并没有影响到这人世之间,谈不上犯戒。”
鸿澈闻言,又说道:“如今鸿梁率领正苏正阳等人,已赶赴南梁,要将清原围杀……只是眼下看来,是要被这白家先一步得手了?”
“未必。”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二人俱都往后看去,躬身道:“拜见掌教。”
来人貌若花甲,手执拂尘,颇有仙风道骨之态,然而眉宇之间又有几分若隐若现的威严之状,他负手而立,看向白家方向,说道:“清原此人,身在天地,却连天地都不知有此人在世……这等连道祖都难以预料的人物,怎会受不住仙神大礼?”
鸿烁怔了怔,道:“白氏那位先祖不知此事?”
守正掌教说道:“他身为得道仙家,自然是清楚的。”
鸿烁沉吟道:“那么临东白氏如此兴师动众,耗费颇多,又所为何故?莫非是趁此机会,重伤于他,命人寻到他的踪迹,轻易打杀?”
“哪有这般简单?”
守正道门掌教说道:“干坤封闭之术虽然有了克制之法,但也只在稍微临近才能发觉,临东白氏要寻到他的踪迹,再赶过去,也不容易……我想这方术必定还有后手。”
“后手?”鸿烁思索道:“据我所知,这方术是三拜为顶,哪怕人仙也可三拜而亡……如若清原受住三拜而不死,那么他这方术也无用了。”
“三拜之后,未必无用。”守正掌教负手而立,眺望远方,似是看到了数千里外的临东所在,悠悠道:“且不说白氏祖,就是白势至,也非寻常之类,没有这般简单的……不信你且看着。”
就在这时,鸿澈皱起眉头,说道:“临东白氏如此行事,莫非早有信心?那么这清原多半要死于白氏手中,如此……打杀清原的这份功德,岂非要落在临东白氏手上?”
他说着,眼睛看向了掌教所在。
就连人仙鸿烁,也同样如此。
“诸圣要杀清原,当今人世,谁能杀了清原……那便是本事。”守正掌教扫了二人一眼,又看向临东方向,平静道:“我守正道门只为维护天地秩序,而不是要争夺天地功德,谁有本事平定天下动乱,任他得了机缘又如何?”
“只是……即便这一场变化源自于白氏祖这等得道多年的仙家,可他未曾下界,是否真能灭杀清原,还是未知。”
守正掌教陡然叹了一声。
鸿烁与鸿澈对视一眼,俱有震惊之色。
这个清原,真是这般难杀?
……
南梁。
清原劫后余生,喘息不定。
“这方术我曾有耳闻……可三拜而亡。”
“而今三拜过去,我仍未死,想来是到此为止了罢?”
他这般想着,然而心中悸动仍未散去。
今已修成洞玄楼,只是他道行可不仅仅是八重天,修行紫霄宫冠绝各方的秘法,他在这一步,有着世间任何修道人都难以相比的长处……这便是勘破虚妄,得知真相。
他隐约明白,先前那三拜的来源,出自于蜀国境内,临东白氏所在。
他也隐约明白,那三拜落下,之所以拜他不死,是因为他有地龙入身。
这地龙乃是黎山无数年的山河大势,以广元古业天尊的玄妙阵法,拘禁大山妖,从而以风水走向,使之诞生出来的。
地龙入身,非是仙根道骨难以承受,如今与他合而为一,他本身可说是半个仙根道骨,只是自身未得仙境,于是稍逊一筹。然而,根骨逊色一筹,却还另有长处,便是本命至宝。
古镜属先天而生,五行兼备,本该位列仙宝,虽说如今受损,但仍是至宝,与清原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玉如意,大抵也是相似的。
地龙所得的根骨,古镜及玉如意,这三处都非同寻常,都与清原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只可惜都尚未跻身于仙境的界限,不能算是仙物。
然而,当清原身怀地龙,并有两大本命至宝,那么这仙神三拜的滔天压力,便不足以致命了。
“总算活下来了。”
“只是……此事恐怕还未停歇……”
清原看向了北方所在,“临东白氏?”
他眼神之中,露出凝重之色。
他心中悸动未止,隐约明白,临东白氏的杀招尚未停歇。
他有意不顾其他,竭力抵挡。
但周边的修道人,已经围过来了。(未完待续。。)
章六三八 香消玉殒
临东。
“果然未死。”
白势至眼神凝重,低头朝怀中仙位看了一眼。
这咒杀之术,十分凶厉,在这三拜之下,任你人仙之辈,都要殒命。
清原论起道行,未必能如人仙那般深厚,但他本就命数不同,而且另外还有机缘,否则又如何能让诸圣得以重视?
关于三拜不死,白氏先祖早有所料,也从未想过能够以此方术,而轻易功成得手,就此灭去清原这人世大祸。
尽管早有所料,但白势至行使方术去咒杀清原,心知其中厉害,发觉清原依然不死,对于白势至而言,终究难免震撼。
收敛心绪,白势至目光逐渐冰寒,看着眼前那略微散乱却并未崩灭的草人。
就算再是命硬,可一位得道千年的仙家处心积虑的布置,你一个尚未得道成仙之人,当真可以活命不成?
先前的三拜,只不过是冥冥之中寻到清原所在,并用这咒杀之法的联系,让清原与祭坛上这块血脉令牌彻底定住,从而无法逃遁。
接下来,才是白氏的杀招。
……
守正道门。
守正掌教微微皱眉,说道:“也已有人察觉到了临东白氏的想法,似乎还想阻拦……”
“阻拦白氏咒杀清原?”鸿澈问道:“这人是与清原为友?”
守正掌教尚未开口,便听鸿烁摇头说道:“要救你的,不见得就与你是友。”
鸿澈也非俗类,立时醒悟过来,道:“原来如此。”
清原是人世祸害,但对于其他修道人而言,清原便是一座宝藏,只要打杀了他,功德之重必是难以想象。
想要救下清原的,只是避免这场造化落在临东白氏手中,而有意亲手斩杀清原,夺得造化罢了。
“这些修道人已被功德二字蒙蔽双眼,利益熏心,不识大局……”守正掌教冷声说道:“鸿烁,你去拦住蜀国的吕伯江。鸿澈,你招来几位师兄,速速前往临东,护住那一方祭坛,制止其他修道人踏足临东,违者……诛杀!”
……
清原伸手一抛,数张符纸显化出来,拦住了各方修道人。
他本想尽力出手,以雷霆之势,瞬息杀尽各方来人,然而,却又不知临东白氏的杀招何时而来……倘如正好在他全力出手之时发了杀招,他便全无抵挡之力,多半是要立时殒命当场。
因此,他心中还有犹疑。
好在来的修道人,都不算道行高深,也只有一位真人,还不足以让清原全力以赴……此时此刻,他绝大部分精力都在自身体内,以作防备,只有少数心神操纵剪纸为马的手段,应付来人。
“临东白氏……”
清原微微咬牙。
……
朝真山。
乘烟观。
葛瑜儿脸色惨白,看着裂了一丝的卦盘,又想起了紫阙宝录的第四页。
那本是她无法触及的一页,但随着她成就阴神之后,也勉强能够施展出来。
但这一门道术,乃是秘传的禁忌,非同寻常。
“先生……”
葛瑜儿叹了一声,眼中忽地闪过一缕坚毅之色。
她抬起双手,细嫩白皙,宛如葱玉,只见她拾起那一张符纸,深吸口气,抛在空中。
一双白玉般的手掌,划过一道又一道地轨迹,形成白色而虚幻的残影。
瞬息之间,便见星光闪烁。
无数蓝白色的星辰光芒,落在那符纸正面之上,旋即从背面透出,落在她不断舞动的双手之间。
……
临东。
白势至微微闭目。
成败在此一举。
只要功成,无论是先祖,还是作为施法之人的白氏家主,都会获得无比惊人的好处,今后修行之路必是一片坦途。
想他临东白氏,在封神之前就已布置,时至如今,渗入三国之中,推动着三国的变局,推动着人世封神的步伐,所为的便是功德二字。
如今只要咒杀了清原,所获之功德,绝不会逊色于临东白氏这些年推动封神大势所得的浩大功德。
“换句话说,你清原一人在世间的分量,还要更胜于整个白氏家族对于人世间的影响。”
白势至略有自嘲,低语道:“也真不公平了。”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仙神之位,说道:“老祖宗,到这一步了。”
这一块用阴沉神木所制的仙位,有着无数香火凝就的神灵,内中则是白家先祖一缕意识所在。
白势至开口,这一尊白氏先祖所化的神灵,必然是知晓的。
但仙位之上没有半点回应。
因为咒杀清原,至关重要,纵然是已然得道成仙的白氏祖,也不愿分心,哪怕只是多说一句。
白势至见状,神色凛然,便要将这仙位往前抛过去,然而就在这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皱眉,扫过四方。
但他道行深厚,也知晓其中曲折,于是没有理会。
不论是谁,想要打扰自家咒杀清原,那边的守正道门,都不会坐视不理。
白势至收回目光,也收了心思。
只见这位临东白氏的家主,将白氏一族供奉多年的仙位,往前抛了过去。
仙位倏忽化作一道乌光,落在了前方草人的面上。
草人面上有着一块古旧令牌。
这令牌曾是清原所得,后来曾有清原鲜血渗入其中。
如今这白氏先祖的灵位,紧紧贴在了那古旧令牌之上。
轰然声响!
那灵位之上,迸出无数朦胧烟尘。
那不是烟尘,而是香火愿力。
那是白氏千年以来,代礼拜先祖的虔诚信念。
那就是这尊香火神灵的本体。
尽管还在九重天的境地,尚未超出人世界限,但却有了凛然之威。
白势至不由得露出沉重之色。
因为他知道,这一尊白家香火供奉出来的神灵之身,正在泯灭。
阴沉神木所化的灵位,贴在古旧令牌上,内中的香火神灵燃尽了所有的香火愿力,笼罩着这具草人。
香火神灵就此烟消云散。
但神灵之中的一缕意念,属于仙家元神。
这一点仙家元神,在香火愿力的包裹下,隔绝了对人世的影响,顺着先前方术三拜的“路径”……顺着这冥冥之中的联系,朝着清原而去,便将灭其阳神。
“我白氏一族千年香火积蓄,今日尽数泯灭。”
“我白氏先祖堂堂得道仙家,自损仙家元神。”
“如此作为,只为杀你一人。”
白势至眼神微凝,低声道:“七杀真人,你该瞑目了。”
嘭一声响!
草人崩灭,化作无数碎屑。
朦胧烟尘,烟消云散。
……
朝真山。
乘烟观。
葛瑜儿双手舞动,但见星辰光芒,渗入符纸,又从背面透出,落在细嫩白皙的双手之上……
她身形轻盈,而脸色苍白。
她楚楚动人。
动人之心魄。
“化!”
只见她轻喝一声。
天星同源术立成!
只见一声轻响,那符纸陡然化作点点碎屑,依附着点点星光。
葛瑜儿松了口气,露出疲惫之色,然而下一刻,她双眸一凝,露出惊色。
就在星光碎屑的深处,忽然弥漫出一股朦胧烟尘。
朦胧烟雾之中,有一道光芒迸射过来,落在了葛瑜儿光洁的额头上。
她往后倒了下去。
生机寂灭。
香消玉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