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一三 幽冥缺口
魔域。
西北方向。
幽冥缺口。
清原遥望前方,虽已隔了三十里,但依然可以感应到那阴寒气息的源头,好在似乎已经被什么物事遮掩住了。
“这就是幽冥缺口?”
清原连走三步,来到了这个地方。
那是一个天坑。
坑洞并非圆形之状,而是五指形状,指印是三长两短。
最长处有三百丈,最短处则有七十丈,而五道指印并宽,约是五十丈。
底下深不见底,幽深莫测,寒意逼人。
清原探头去,看了一眼,当即怔了怔。
下方有条火龙,游动不休,时而长吟,时而摆动。
这是一赤色真龙,浑身火焰燃烧,它抬起头来,与清原对视。
嗡地一声!
清原脑袋几乎空白,只觉那真龙双眼炽烈到了极致,光明之意刺痛眼眸,令人不敢直视。
火龙!
什么火龙?
这是紫霄宫炼丹炉下,一根燃烧着仙火的柴枝。
三人为众,三木为森,三火为焱。
此乃仙家真焱。
昔年在紫霄宫中,清原便知那火乃是仙火,非同寻常,但是因为大仙运用**力,炼成那八龙卦仙炉,隔绝了这仙火真焱的气息,于是烧火童子可以无恙。但也正是因此,烧火的童子最好便是凡人,如此才不会有偏向某一类的五行法意,对仙火产生不必要的微弱影响。
而清原也从未想过,当这火离了八龙卦仙炉,便是能够焚天煮海的一条火龙。
“燃烧的一根柴……”
昔年身在紫霄宫,清原不知接触过多少次,然而今日所见,这火离了八龙卦仙炉之后,竟是如此威压厚重,就连他今时今日的道行,都不能与之对视。
他退了一步,退出那坑洞之外,喘息不定。
清原早知紫霄至宝只能暂时压制这幽冥缺口,因为这桩宝物并非镇封之用,但他未有想到,这桩宝物实则乃是以灵木点燃仙火而凝成的一条火龙。
借着柴禾而燃烧的火焰,终究是要把柴禾烧成灰烬的。
一旦这灵木烧成灰烬,那么这火也就熄了,而这头火龙也就消散了。
然后这镇压幽冥缺口一事,也就消去了。
“怎么只是放任火龙在此?”
清原讶然道:“那位师兄去了何处?”
他目光扫过,才见到另外一头的边缘处,立了一座石碑。
清原纵有缩地成寸之法,也不敢跨过这幽冥缺口,只得绕着边缘,来到了另外一头,站在了石碑之前。
……
大魔于日前被吾击溃,魔功散尽,本以为此魔已然伏法,然而在镇守幽冥缺口之时,惊觉异变,猜测此魔仍然未逝。
如今此魔一身魔功几乎散尽,本领百不存一,正是追杀之时。
须知,幽冥缺口正是此魔所为,如若为镇压幽冥缺口,而饶过此魔,才是舍本逐末。
吾自思,纵然封住幽冥缺口,但今日逃过此魔,日后便会再有一方魔域。此外,吾受大仙之令而来,本就以伏魔为重,镇压幽冥为次,遂而离开此处。
今有火龙镇压,约有三月光景可保无碍,而其余邪魔不能撼动。
如若三月之内不能杀魔,吾必归来,重新以至宝镇压幽冥缺口。
而在此间,若有道祖传承者,携镇压幽冥之宝于此,只须取出至宝,投入天坑之内,一切皆定。
……
末尾处有石碑写成的日期,清原算了一下,正是七日之前。
而写这石碑的紫霄宫弟子,也落下了名字。
清风!
“清风师兄……”
清原吐出口气,若是早来七日,兴许便能见到这位师兄了。
只是,以他如今的身份再见到这位师兄,即便清风师兄没有清理门户,但他们之间,也不可能是与以往那般,欢声谈笑了。
“回不去了……”
清原怅然一叹,他扫过一眼,从这边残留的痕迹上看,清风师兄的道行并不低于自己,但这里是魔域,气息遭到侵染,有所削弱,由此来算,清风师兄道行应是高过自己的。
能够持这许多仙阶品级的法宝下界,以此与那一尊令守正道门都无可奈何的大魔争斗,并将之击溃,可见清风的道行,应是踏入了真人境。
说来也是,清原早年修行不成,但是清风修行却是能成的,又经过这些年的修行,清风身在紫霄宫之中,能够修成真人境,倒也在意料之中。
他深吸口气,摒弃杂念,从古镜之中,取出了那三生石。
巴掌大小,正反两面,一红一黄,寓意一阳一阴。而两端有着神纹,将之分隔成三段。
……
三生石原本放在古镜当中,而古镜隔绝天地,故而未有泄露半点气息,未有引动任何变化。
然而在清原取出三生石后,风云滚滚,天地变色。
这阴暗的魔域天空,云层破散,仿佛有一缕阳光,冲破了浓厚的云层,照落在这魔域的天地之间。
刹那之间,光明闪烁。
……
守正道门。
大殿当中。
守正掌教看着手中的许多传讯,默然不语。
他镇守山门,每日所接的消息,不知凡几,尤其是如今当世封神,非同寻常,事事都要亲自过目。而再到前些时日发觉幽冥缺口之后,他几乎倾尽守正道门之力,镇守八方,勉强才压住了这天地封神局势,得以不变。
但本门这些镇守天地的人物,每日都会发过来许多消息,不论大小,不论轻重。
这些消息,每一条都不容错过,哪怕再是细微的一点动静,也仍不可大意。
这位守正道门的掌教至尊,至今已有数月不曾修行,哪怕只是歇息片刻,也不曾有过。
而在前些时日,鸿恒死后,三生石不知去处,心中忧虑之重更是无以复加,他怅然叹了一声,忽地,不知发觉了什么,蓦然抬头,看向北方。
“三生石……在北方魔域当中?”
守正掌教先是惊愕,随后狂喜。
若是三生石被那些邪魔取走,就不该去往魔域,如今既然出现在魔域当中,也即是说,有人取了三生石去镇压那幽冥缺口?
“祖师庇佑!”
守正掌教长出口气。
……
山林之间,有一道人行走,飘逸出尘,云雾绕身,但见脚不踏地,身无尘埃。
他人在此中,却如遥在仙界。
“三生石……”
正一已然得了掌教传讯,有了搜寻三生石的法诀,然而一直是全无感应,此刻忽生变化,竟是指向北方。
“何人将三生石送往魔域当中?”
正一眉宇微皱,脚下生云,腾空而起,往北而去。
……
定州。
山清水秀。
有人在山崖边上,竟是架了一座火炉。
下方溪涧潺潺。
“嘿,没有丹房,却要在山洞炼丹?”
玄松子嘿然一笑,“可是哪座山洞,又如何比得上这广阔天地?”
炼丹最忌打扰,不仅是外人打扰,或许一丝风儿,便能改变火候。
而他胆敢在野外炼丹,且是炼制这太阴养魂丹,可见一身造诣深厚,已可不顾飞禽走兽袭扰,也不惧风吹雨打所带来的扰乱。
“这一炉太阴养魂丹,看来是要成了,且让贫道看看,究竟能得几粒。”
他搓了搓手,正要捏印开炉,忽地呆了下,朝着北方看去。
“三生石?”
“我的字据?”
玄松子既是感应到三生石,也感应到了自己的那一张字据,位置都在北方,似乎还在一起,相距不足一丈,甚至是极有可能便同一人身上。
“那个假作先秦山海界弟子的清原?”
玄松子讶然道:“三生石怎么在他手里?他又怎么敢孤身一人持三生石去往魔域,镇压幽冥缺口?”
饶是这个玄松子心境再是稳当,也不禁满面惊愕。
“贫道看走眼了?”
他愕然许久,然后,似是想起什么事情,不禁笑了起来,“倒也是个有趣的……”
……
魔域,幽冥缺口。
三长两短的天坑边缘。
清原站在这里,手执三生石,凑近前去。
昂然一声龙吟。
下面那头火龙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口中一张,火焰熊熊。
这火龙缺了一个龙珠,而这三生石便可以充当龙珠。
只要有了这三生石,那么就能彻底镇封幽冥缺口。
清原抬起手来,便要将手中的三生石,朝着那火龙的口中抛去。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蓦然传来一股寒意。
那寒意从背脊而生,继而升至后脑,刹那扩散至全身。
“来了……”清原眼瞳骤然缩紧,顾不得许多,脚下一步迈出,正是缩地成寸。
他一步越过了这天坑,到了另一边。
然后回过头来,看向来人。
那人一掌落空,未能将清原推入天坑之中,但依然保持着一掌往前按的姿势。
“果真是你……”
清原深吸口气,道:“大魔?”
“是啊,先生。”
这人露出灿烂笑意,但见他五官清秀,面貌稚嫩,皮肤泛青,头顶光洁,而身高仅三尺多些。
正是被清原救下的那个小童。
但清原知道,他不是小童。
这是开辟当今魔域,使守正道门倾尽全力才能镇压天地,又在清风手中许多紫霄至宝之下,得以逃过性命的那一尊大魔!(未完待续。)
章三一四 魔祖
重归阴暗的魔域天空之下,光明暗淡。
天坑两侧。
清原站在一头。
小童站在一头。
两人隔着这幽冥缺口,仿佛各在一界,隔着一方天地,而互相对视。
清原适才一步迈出,越过了底下的天坑,站到了天坑另外一边,避过这大魔从背后按来的一掌。
虽然只是这一步迈出,看似瞬息之间,但就是这一瞬之间,那天坑底下的阴寒,幽冥之中的森然,以及那火龙炽烈之意,几乎都让他经历了一回。
若非九重玉楼镇守玄都紫府,只怕就要失神;若非黄庭仙经法力浑厚,只怕法力也要溃散。
在那一瞬间,他几乎便要坠落下去。
好在所学乃是道祖传承,加上此前隐约有些预料,方自避了过去。
“先生?”
清原收回目光,叹了声,道:“何德何能,如何当得起你这大魔的一声先生?”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三生石,再看那天坑下游动的火龙,忽然说道:“你说我要将三生石抛下去,可否?”
小童道:“先生何不尝试?”
“不了。”清原轻叹道:“落在你手,就取不回来了。”
大魔说道:“但在先生手里,我却还是能够夺来的。”
清原说道:“你又何不尝试?”
大魔略微背负双手,在天坑边缘处踱步而行,下方火龙隐约感应到了上方的大魔,怒吼咆哮,摇头摆尾。大魔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稚嫩的脸颊上,带着些许笑容,道:“今日先生若想要把三生石抛下,势必要先杀了本座。而本座想要从你手里夺来三生石,阻止你抛入下方,想来也是要杀你的罢?”
说着,他轻笑道:“还是先生亲自把它交给我?”
清原微微摇头,说道:“倘如你还是全盛之时,那么我自然是保不住三生石,如此,把三生石给你,若能保命,再好不过。当然,你是大魔,就是把三生石给你,八成也是还要动手的。”
大魔嘻嘻笑道:“那先生觉得,如今就能保住三生石了?”
“也许罢。”
清原看向那大魔,沉声道:“紫霄门下在碑中有言,大魔一身魔功溃散,正是强弩之末?”
他看着眼前这大魔宛如小童般的身躯,清秀的面貌,嬉笑的神情,除却皮肤稍微泛青之外,似乎就如寻常活泼跳脱的小童一样。
小童摸了摸光洁泛青的脑袋,笑道:“先生何不尝试一下?”
清原抬起白玉尺来,指向那小童,法力运转,小臂之上浮现雷纹。
雷霆骤生。
……
洞穴之中。
古苍喘息不定。
它双手握着丈二雷金镗,臂膀稍微有些颤动。
而悬浮在眼前的雷石之上,竟是已经迸裂出了一丝裂缝。
“那小孩儿……”
古苍想起适才的场景,心有余悸。
若不是那小童忽然之间离开这里,自己必定是要死在对方手里了。
可那小童为何急着离开这里?
古苍忽地眼睛一闪,骇然道:“先生?”
……
轰!
赤红色的雷霆,一闪而过。
大魔侧身闪过。
以他当前残留的本领,或许不能比闪电更快,但早有所料,先一步闪过,倒也不难。
“雷法神通?”
大魔笑道:“雷是天威,克制邪异,尤其是先生这雷……只怕是南梁伏重山之中,传说里那位先天雷神夭折之后,所分化出来的众多神雷之一罢?这等神雷,源自天上,最有奇效……”
清原淡淡道:“但似你等大魔,除非那位先天雷神,否则但凭这些散化开来的神雷,却也未必伤得到你罢?”
“大魔?”那小童露出些许笑意,说道:“外界总是称呼本座为大魔,但先生可知晓,我最喜欢的称呼是什么?”
清原皱眉道:“什么?”
“天下各方,但凡修行至混元大罗金仙者,世称道祖;西方极乐净土之中,有佛陀称为佛祖……”小童笑道:“我亦称魔祖,而这魔域生灵,皆称祖魔。”
清原说道:“你好狂的口气!”
“我在这里,便是天上道祖尚且不能奈何,口气再大也是名副其实。”小童笑声依然,朝着清原打量几眼,说道:“看来先生并非是不敢动手了,而是要尝试蓄势啊?”
清原被他一言道出心中所想,瞳孔稍凝,只是神色仍是不变。
“先生是个有本事的,虽只是五重天的道行,但是却能胜过六重天的宋涧约,而在这操纵山河大势的本领上,完全压倒了已经超越五重天的宋涧约。”
小童笑道:“这个宋涧约啊,当初是我亲自点化的,入魔之后,不亚于六重天巅峰的人物,加上那即将炼成的十方离雀盘,也算是个人物。我原想等他炼成十方离雀盘,借着魔气将他道行拔高至真人境,也算得是个可使唤的,但也未有想到,天上道祖已然派来了紫霄宫的道童,携带着被道祖加持过的至宝,竟是专门克制于我。”
“宋涧约?”
清原想起适才的变化,说道:“他满身魔气,挨了我一记雷法,遭到克制,伤势极重,又被魔气反噬而死……但魔气反噬,以及后来他身躯溃散,都是出于你手罢?”
“是啊。”魔祖叹了声,指向前方的大坑,说道:“这条火龙阻了幽冥之路,我如今魔功溃散,狼狈不堪,便只好从这些被我点化的后辈之中,取些魔气了。”
“这么说来,魔域之外,那些被守正道门斩杀的邪魔,事后都会受到魔气反噬,而魔气消散无踪,流逝殆尽,也是你所为?”
清原不禁想起了当时在定州附近的那个魔域老者,对方原想是玉石俱焚,却未想被魔域气息反噬,在他死后,躯体虽然未散,但魔域气息却消逝殆尽,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魔祖没有否认,只是笑道:“说得正是。”
“原来如此……”
清原叹了一声。
咔嚓声响。
除却天坑所在之外,周边百里,土地陡然拱起,又有许多塌陷。
刹那间,大地翻覆。
顷刻间,山岳起伏。(未完待续。)
章三一五 斗魔
山岳起伏,地势改变。
顷刻间,仿佛变换了一片大地。
“此地一马平川,你竟是兴起山岳起伏,形成风水之阵,占了地势之优?”
魔祖赞赏道:“只凭这份本事,任何一位五重天的上人,都是达不到的,纵是真人也未必能成。”
说着,他略微抬手,细嫩发青的手掌作了个请势,笑道:“我虽不复之前的本领,但毕竟也有多年积累,修行在前,又尊为祖魔,也不好欺你。此外,既然是称呼你一声先生,那么便请你先出手罢。”
魔祖微微一笑,此刻他不像是魔,而像是一个富有家教,彬彬有礼的孩子。
清原没有即刻动手,只是看着这个孩子,心中闪过了许多想法。
“被屠灭的村庄,不是宋涧约所为,而是你操纵那些沾染了魔气的野兽所为?”
“正是。”
“初时截杀与我们的野兽,也不是宋涧约,而是你……”清原说道:“这样,才引来了宋涧约这厮。”
“先生似乎越来越聪明了。”
“你是大魔,当时动念要将你收在身边,而以我修行的法门,应当会有不善的预兆,但那时连半点悸动也没有。”
“自然是本座遮掩了天机。”
遮掩天机的手段,就连人世半仙也办不到,但这大魔则是守正道门人仙都无可奈何,只能请下上界紫霄童子来降服的异数,他有着超出常理的本事,倒也不算多么匪夷所思。
大魔现世,本就是最为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情。
“既然我之所以没有不善之感,是被你遮掩了天机……”
清原说道:“初见你时,我只觉你极为熟悉,应是一位故人,这也是我收下你的原因之一。那么,这也是你遮掩了天机,屏蔽了我的感知?还是说……你确是我曾经见过的某位故人?”
那小童面容之间闪过一缕极为古怪的笑容,道:“你猜?”
清原默然不语,低下头去。
而后抬起头来。
白玉尺骤然化雷而去。
猜什么猜?
杀!
……
守正道门。
“三生石已在魔域当中,如今魔域对于天地的影响,已有所收敛。但按道理来说,三生石抛入其中,便可镇封,怎么至今全无动静?”
守正掌教皱眉道:“莫非出现了什么变故。”
若说有人将三生石送往魔域,那么此刻应该镇封了幽冥缺口。
但这三生石原本就去得古怪,早先分毫气息不漏,待得出现之时,已经是在魔域当中。
“大魔已被击溃,如今紫霄门下清风镇守在幽冥缺口之下。”
守正掌教思忖道:“既然三生石已在魔域,应该不会再有差错,如何此刻依然停顿不前,全无进展?”
护送三生石往魔域的人,虽说可以断定不是邪魔,但对于此人,至今仍不知其身份,不免也存了几分忌惮。
“此人让三生石出现在魔域当中,至今却没有进一步的变化,莫不是有魔域中人阻拦?”
守正掌教思索道:“清风身在其中,邪魔俱都逃不过他的手段,若真是如此,清风为何没有插手?”
他正要传讯出去,又顿了一顿。
如今鸿字辈弟子,但凡真人境以上,俱都镇守八方,连同正字辈三位真人境的杰出弟子,也都已然动用,其中只有正一孤身往北。
他想了许久,终究传讯,往正一而去。
……
南梁地界。
黄公子停下脚步,然后四处看了看,指向左上方,说道:“那里的断崖,伸出半截,正是观赏景色的好地方。”
说着,他背负双手,往前而行。
九黎跟随在后。
登高眺望。
但望的不是眼前的景色,而是万里之外的北方。
“解去气息的,果然是这大魔。”
黄公子笑着道:“九黎,你看他们斗起来了,你觉得是哪方能胜?”
九黎沉吟道:“大魔已然溃散,勉强未死,本领必然远远不如全盛之时,但常言道,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这清原不过五重天的道行,纵然有着得天独厚的机缘与法门,可道行终究是天壤之别。”
黄公子说道:“那么你是觉得,大魔应是得胜了?”
九黎点头道:“若无意外,应是如此。”
黄公子只是笑,却不言语。
九黎迟疑道:“公子觉得,清原能胜?”
“不知道。”
黄公子站在伸出去的断崖末端,下方数百丈悬空,底下才是青葱草木。
风吹过,金黄衣衫飘动,发丝微扬。
他笑得颇为畅快。
“世间能让我所不能看透的,屈指可数,但眼前这两位,都在其中之列。”
黄公子笑道:“他们都是天地间的异数,谁都看不出今后的轨迹,那么他们之间,谁胜谁负,又如何能够断言?”
九黎微微低头,说道:“都是异数,但大魔原先道行几乎超出了世间的界限,如今显然比清原更具优势,胜算更多。”
黄公子点头道:“你所说,也并非没有道理,但是……”
他偏过头来,轻笑了声,道:“可本公子还是觉得,胜负难说。”
九黎似是被点醒了什么,当即心中一凛。
……
魔域。
二人争斗,俱都避开了幽冥缺口。
毕竟这里不能以常理而揣度,对于清原而言,忌惮太多,而对于魔祖而言,则是对于三生石以及底下的火龙,有所顾忌。
于是这场争斗,稍微绕过了这里。
雷霆闪烁,大地起伏。
“先生虽只五重天的道行,但对于操纵山河大势,真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魔祖笑道:“不知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还是所学功法的不凡,又或是另有旷世机缘?”
清原没有回话,因为他竭力施为,也没有开口的余力。
赤色雷霆,倏忽打去,宛如一道雷霆剑光。
八首火龙道,蓦然而出,咆哮不止。
“这八首火龙,比之于先前那借助阴火凝成的,可要弱了太多……”
魔祖神色不改,笑意吟吟,依然视若等闲,“适才先生与宋涧约争斗,险死还生,似是已经出尽全力了?若真是如此……那么今天先生只怕是要折落我手了。”
清原神色凝重,古镜光芒洒落。
先前跟宋涧约一番争斗,手段施展,堪称竭力而为。而那时,这位魔祖便在古苍身旁,也尽数得见他所施展的手段。
然而清原对于这位神秘的大魔,却是一无所知。
这也是一大劣势。
ps:几日来状态极佳,偏偏是眼睛不舒服……(未完待续。)
章三一六 鼎镇山河
火龙粗有丈许,长达十余丈,通体火红,前端分裂出八个头颅,咆哮不止,仿若生灵。
魔祖身在当中,身周火龙环绕,有八个头颅绞杀而来,然而他仿若不见,轻易踏过。
清原伸手一摄,白玉尺重新归于手中,伸手一挥,当即雷霆炸响,正是他的雷法神通,但因为加上了从君殇璃处所得剑道感悟,彷如剑气一般。
雷霆剑气刹那而去,破空而至。
魔祖嘻嘻一笑,手中一翻,点了过去。
那一道雷霆剑气,只在刹那之间,便在掌指之内,消散殆尽。
“八首火龙,这尺中神雷化剑气,先前那古镜,加上先生这一身不凡的功法及道术神通,例如缩地成寸,例如操纵山河大势的高妙造诣,得天独厚,尤甚于真人之辈。”
魔祖笑道:“可是这都已是我适才所见,你以此与宋涧约争斗,尚且不易。而我这残存的法力,多是从宋涧约那里汲取而来,倒也未必高得过他,然而,以此施法,我这身本事,却终究不是一个宋涧约可以相比的……”
清原亦是知晓,只是默然不语,暗自运转山河之势。
这大魔如今残留的法力,或许高过清原,但却未必高过适才那宋涧约。
可此魔原本便是胜过人仙的道行,如今即便再是如何虚弱,再是如何法力低微,也终究有着几近于神仙般的感悟。
有此造诣,便可将一身微弱残留的本事,用最为正确的法门,施展得淋漓尽致,远非宋涧约可比。
“先生可是技穷了?”
魔祖轻笑道:“那就该我了……”
说罢,他脚下一迈,仿佛跨越虚空,朝着清原而来。
这一步并非缩地成寸,但此法之玄妙,未必逊色于缩地成寸。
清原见状,以缩地成寸之法往后退,并运转山河大势,不断用这片地势来拘禁魔祖的脚步。
然而,魔祖依然欺近前来。
清原身怀地龙,在操纵山河大势这一步上面,有着谁都无法比拟的优势,就连宋涧约都因此动弹不得。然而,山河大势再是厉害,也禁不住魔祖原本道行太高,哪怕他如今虚弱不堪,也仍不是清原能够拘禁得住的。
“先生且接我一式。”
魔祖倏忽临近身前,一掌按来。
他身高不足三尺,手掌细嫩,然而指尖末梢,尽是黑色光芒。
这光芒阴冷邪异,未有临身,已然令人感到十分惊惧。
清原左掌迎上,掌**生五色,以五行而分。
嘭!
一声巨响,响彻八方。
清原蓦然后退。
而魔祖也停下了脚步。
“一掌之中,五行尽出?”
魔祖露出赞赏之色,道:“世人所凝法意,皆是五行之中,而你五行兼备,莫不是传说之中的道意?”
清原未有回话,拉开了距离,白玉尺往前打去,尺末处迸出一道赤红色的雷霆。
与此同时,在他身上,陡然迸出一座虚幻山岳,仿佛直入云霄之上。
山岳之上,盘旋着一头金龙,昂然咆哮。
他气势冲霄,浩如山岳。
纵是这位魔祖,也不由身子一滞,被压制了两分。
“直入云霄之上,几乎冲破了五重天的界限。”
魔祖心道:“至于那头盘在山上的金龙,莫非就是他操纵山河大势的源头?”
清原神色凝重,尽展一身气息,又将头顶古镜摘下,镜面朝前一照。
嗡!
镜光照射出去,刹那凝成实质,宛如浪潮。
浪潮之中,无数兵器沉浮其中,有凡兵中的神兵利器,也有法器,更有法宝。
“这道法门?”
魔祖笑意中满是不以为然,往前迎去,单手往前一托。
那内中夹着无数兵器的天河,便被他凭空挡住。
适才清原曾用这神宝天河,屠尽一众飞禽走兽,而后又以此来抵挡宋涧约那十方离雀盘施展的阴火。
对于这神宝天河的威能,魔祖早有估算,自然也是全无惧色。
“连宋涧约的阴火尚且不能敌,何况是本座之手?”
他是这般想着,然而伸手所托之处,面色微变。
这神宝天河的威能,竟是比他所想的,更胜三分。
清原深吸口气,眼瞳缩紧,将手中白玉尺往上一抛,在身侧化作赤色红雷,绕身而飞。而他双手则开始捏住印诀,脚下踏步,形如道家踏斗步罡之状,实则正是借助山河大势,并施展那神宝天河。
这也是他获得古镜至今,不断磨砺的斗法本事之一。
“与宋涧约争斗,不过只是要削弱阴火,从而令自身得以操纵阴火,凝成八首火龙道,却也未必就拦不住那漫天阴火。”
清原手中印诀一捏,喝道:“炼魔鼎!”
但见他一声喝令之下,神宝天河之中浮沉的无数兵器,不论凡兵,或是法器,还是法宝,尽都运转起来,于是以法宝为三足,剑器为鼎身,火类法器燃烧而起,化作一尊神鼎之状。
这便是清原在临近蜀八地界之时,所凝成的炼魔鼎。
魔祖面色微变,骤然退了数步。
“阵法?”
……
阵法构架起来,自然会有形状。
例如兵器,也有刀枪剑戟等等。
而阵法,形态并不局限,如广元古业天尊留下的那些五行大阵等等,按五行分化,能看出大致轮廓。可清原借此构架出来的阵法,却是恰巧成就神鼎之状。
也或许不是巧合,因为三足两耳巨鼎的形状,本就是承载中一种玄奥的纹路轨迹。
就如同清原的火符,本就是天地间一种玄妙的轨迹,哪怕有人胡乱绘画,只要吻合了符文痕迹,也能画出火符来。
“此阵形如鼎状,内中置入沾染魔气之物,故而称之为炼魔鼎。”
清原沉声说道:“你是魔中之祖,不知能够炼化否?”
神宝天河浩浩荡荡,不断往前席卷而起,炼魔鼎位在其中,气势滚滚,压迫而至。
魔祖一退再退。
因为这神宝天河在凝成鼎状之时,要比先前散乱河流的状态,显然威能更甚。
“你没有退路了!”
清原深吸口气。
轰然炸响。
就在魔祖身后,大地起伏,刹那化成一座百丈山岳。
而魔祖背后便撞在了山岳之中,整个身子嵌入其中。
炼魔鼎随后而至。
鼎镇山河!
整座山岳,轰然破碎!(未完待续。)
章三一七 魔域气息尽加身
鼎镇山河!
山岳骤然破碎。
魔祖身在其中,随着山岳破碎,被炼魔鼎一并压落。
但清原心知魔祖断然不会这般容易灭去,依然没有收手,印诀不变,随着法力灌注,古镜气息愈发强盛。
本命至宝,一念而动,但清原却还用上了这施法印诀,足见分量之重。
“先生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一声轻悠悠的叹息,从鼎下破碎的山石之中传来。
不出清原所料,魔祖果然未死。
清原听得这话,没有分毫波动,也并未回话,只是竭力施法,不敢分心。
然而不知为何,任由他竭力施展,那炼魔鼎仍是不能再度往下压落,仿佛被什么莫名的物事,凭空托住。
“先生此前与我谈话,实则是在蓄势,以求凝成此刻这方地势,占据地势之优,但我也并非全无动静的……”
魔祖淡淡的笑声,从中传来:“先生若要杀我,其实在初时见我时,或是在杀掉宋涧约之前,才是最好的动手之时,因为那时,我确已油尽灯枯。然而现在……晚了……”
自从清原杀掉了宋涧约,他便从死去的宋涧约身上,汲取到了足够的魔气。
然后,他便有了如今的道行,于是……也便可以开始尝试着将这魔域当中,染了魔气的妖物,精怪,乃至于寻常的飞禽走兽,诸如此类,等等一切被魔气沾染的物事,尽数汲取到身上来。
刹那间,魔域当中,飞鸟坠落,恶兽悲鸣,然后便在叫声之后,生机流逝,随着魔气,一同来到了这里。
魔祖身在神宝天河之中,身在炼魔鼎之下。
那无数魔气,无数生机,从四面八方而来。
然后被神宝天河冲刷掉,又或是被炼魔鼎之下的三足,以及火焰,逐渐化掉。
尽管这些魔气,十有**都已灭去,然而剩余的部分,依然落在了魔祖身上。
他气息逐渐强盛盛,然后能与炼魔鼎抗衡,甚至逐渐压过炼魔鼎,将这炼魔鼎推举上来。
因为魔祖身具整个魔域的气息。
而清原,则将以一己之力,抵御整个魔域。
……
古镜朝着前方照去。
镜光滚滚如潮。
那小童身在当中,任由神宝天河冲刷,竟如河中磐石,巍然不动。
而他单手往上举起。
上方正是那庞然大物的般的炼魔鼎,使得鼎下小童,宛如蝼蚁一般渺小。
但就是这样一个渺小的童子,轻轻举起了炼魔鼎。
“你……”
清原直到这时,才有了惊色。
炼魔鼎乃是他十分倚重的一门手段,自踏足魔域以来,只当是压箱底的看家本领,哪怕是面对宋涧约时,也仍藏匿未出。
直到这时面对魔祖,方是不敢留手,尽数施展出来。
虽说心知魔祖厉害,非是轻易能杀,但也未有想到,这炼魔鼎如此轻而易举便被他举了起来,好似不费吹灰之力。
“原来这便是先生真正的手段?”
魔祖一手举着炼魔鼎,神情自若,说道:“难怪适才与宋涧约争斗时,堪称是有恃无恐。倘如不是我已经恢复一二,能够吸尽这魔域众多生灵的魔气,从而增益自身,只怕也要吃亏……”
清原没有回话,忽地把手中白玉尺往前打去,脱手而出。
白玉尺似玉质,白皙莹润,而又有许多赤色雷纹,随着这一手脱出,是以飞剑之法施展开来,当即化作一道红白两色的雷霆,破空而去。
此时魔祖身在镜光天河中,手举炼魔鼎,未必就容易脱出身来。此刻以白玉尺化作雷剑而去,哪怕不能伤敌,亦能袭扰,使之分神,兴许能令炼魔鼎再度镇压下去,重夺上风。
“厉害……”
魔祖眼中赞赏之色,愈发浓重。
能够在刹那之间,想到用袭扰之法,为炼魔鼎争夺机会,这般反应也是极为难得,可见这清原在斗法一道上,确是十分厉害。
然而魔祖面色依然不变,伸手一翻,当即多了一物,形如圆盘。
白玉尺所化的雷霆法剑,落在圆盘之上。
只听一声锐利的响声。
雷霆法剑刹那折返。
圆盘依然如故。
“十方离雀盘?”
清原见得那圆盘,愈发惊骇。
这圆盘边缘处,共有十头神鸟,以振翅高飞之状,雄骏万分,中间玄妙纹路无穷,正是先前宋涧约手中的十方离雀盘。
然而宋涧约死后,尸骨无存,这十方离雀盘也就同样烟消云散了。
但为何此时又出现在魔祖手中?
“这十方离雀盘,是宋涧约花费无数心力炼制而成,但是宋涧约经我点化,身具魔气,又是在这魔域之中炼制此宝,故而内中魔气亦是不少。”
魔祖说道:“既然能让宋涧约化作魔气,融入我身,那么这十方离雀盘,又何尝不可?此宝如今落在我手里,可不是宋涧约那厮可比了……”
说着,他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缕黑光。
十方离雀盘之上,玄奥纹路,转动不休,边缘十头神鸟,齐齐鸣啸,仿佛活了过来。
清原见状,几乎为之屏息。
十方离雀盘炼制未成,被自己打扰而中断,算得是一件残宝,于是在宋涧约手中,只能运转三头神鸟,残缺不全。然而此刻在魔祖手中,十头神鸟齐齐震动,竟好似补全了残缺之处。
此宝几近于无损!
“虽是一件仿了仙物的法宝,但也非同寻常,此前那残宝已经如此厉害,这时在这大魔手中,却是完整无缺……”清原心中凛然,握紧了白玉尺,单手按在古镜之后,尽力催动神宝天河及炼魔鼎。
然而在那边,十方离雀盘的十头神鸟尽数鸣啸出声,口中一吐,阴火尽出。
阴火呈青蓝之色,其意森然寒冷。
只是比之于先前宋涧约施展的,威能更胜许多。
先前宋涧约施展的阴火,不过是三头神鸟所发,然而现下的阴火,乃是十头神鸟尽出。
青蓝阴火刹那弥漫开来,在这天空阴冷,色泽暗红的魔域天地当中,更添几分邪异之状。
“先生既是用出了所有的手段,那么……便该是本座来送你上路了。”
魔祖将十方离雀盘往前一按,阴火汹涌而出,朝着清原而去。与此同时,他又抬头看向被自己单臂举起的炼魔鼎,露出几许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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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一八 虚度
十头神鸟,齐齐鸣啸,以振翅高飞之状,口吐阴火。
阴火弥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清原集方圆百里地势加身,山岳冲霄,金龙环绕,手中古镜镜光化作天河在前,抵御阴火。
但这片阴火共有十头神鸟所出,远非宋涧约手中三头神鸟可比。
清原运起缩地成寸之法,一退再退。
火焚八方。
天穹变色,大地消融。
“先生纵有缩地成寸这等道家仙术,又怎能比我这阴火弥漫来得快呢?”
魔祖微微一笑,脸上笑意愈发灿烂,仿佛得了一串冰糖葫芦的小孩儿。
十方离雀盘之上,十头神鸟几乎如同活了过来,随着阵阵鸣啸,阴火仿若是源源不绝。
而与此同时,清原被阴火逼退,古镜也随着他不断后退。
离得越远,冲刷着魔祖身躯的天河,也就愈发缓和,不再如适才那般湍急,使得魔祖多了喘息之机。至于顶上的炼魔鼎,也似乎随着清原这操纵之人的逐渐远去,渐渐变得轻了几分。
……
远处。
一头猿猴咆哮不已,身高丈许,浑身雷霆闪烁,但见浑身黑毛,顶生白发,双眸金黄,而有长臂过膝,双耳垂肩。
它手执丈二雷金镗,头悬一方雷霆巨石,怒吼出声。
前方是一个若有若无的黑暗影子。
这影子十分难缠,道行竟是比自身还高。
但好在自身这雷霆功法,两件雷道法宝雏形,似乎对于这影子有所克制。
“给我滚开!”
古苍一跃而起,丈二雷金镗劈出一道雷光,延长十余丈。
大地陡然裂开。
裂缝深不见底。
古苍喘息两下,左右扫过,四周察觉不到那阴冷气息,这才松了口气,目视远方,意欲往前赶去,与先生会合。
然而就在这时,那阴冷那影子忽地从裂缝中飘了起来。
刹那之间,古苍一张黑毛脸变得十分难看,金眸霎时狰狞血红。
“哪来的游魂野鬼?”
……
魔域边缘处。
这是一个少年,着道装打扮,飘逸出尘,清秀脱俗。
他背负一剑,手提一扇,腰带以白光闪烁,显然也非俗物。
“魔域号称四大魔将,原身均为真人境的修行中人。然而,我已知晓,实则被这大魔点化的,真人境以上共有八位,其中二位是当世人仙。”
清风寒声说道:“八大魔将之中,那六位真人境的,都已经死去,而两位踏足人仙境地的,其中一位已经与守正道门的人仙斗了个同归于尽。现今剩下的一位,应该就是至今没有现身过的魔将之首,曾经的虚度真人,如今的虚度鬼王?”
对方那人貌若中年,身着道衣,手提一柄法剑,笑意吟吟。
只从他面貌神色之间,看不出半点邪魔之状。
然而他身周气息阴冷,隐约可见黑影绰绰。
那不是黑影,而是鬼影。
当世之前,人死如灯灭,七日而散。
然而,待得封神事毕,地府落定,就有六道轮回,而在这封神之间,哪怕有死而不散的阴灵,也只是游魂,只有待得封神事后,经由地府,才可投胎转世。
而这魔域之中,竟能聚敛阴魂。
眼前这位,更是将阴魂炼化,融入己身,将魔气予以融合,借此而增长本身道行。
所以,受称为虚度鬼王。
“不想死便给我滚开!”
清风一掌朝前按了过去,刹那间,方圆百里几乎都塌陷了三丈。
虚度绕了过去,又腾空而起,笑道:“好险。”
清风沉声说道:“我要杀的是那大魔,不是你这魔将,今日你趁早离开,我也只当饶了你,至于今后你能不能在守正道门手里活命,便看你的造化。但你若胆敢拦我,必定让你死无全尸……”
虚度摊了摊手,说道:“贫道也算是个道门中人,门中传承还跟守正道门有些关联,若不是无奈,谁愿给他卖命?但他身为这魔域之主,而贫道是经他点化而入魔,着实无奈……今日你要经过这里,就只能杀掉我了……”
清风反手拔剑,立时剑气冲霄,喝道:“那大魔尚且被我击溃,你又算什么东西?”
虚度哈哈笑道:“您也只是真人境,仗着这些仙宝,虽说杀我不难,但我要拦住你片刻,也非难事。”
清风看向了远处。
魔域之中的动静,瞒不过他。
就在幽冥缺口处,出现了太上至宝的气息,但却一直没有镇压幽冥,反而被一股至邪之气阻挡。
那股气息,清风最是熟悉不过,正是他要诛杀的大魔。
未想,他离开幽冥缺口,来追杀大魔,但那大魔反而绕回了幽冥缺口附近。
“好!”
清风收回目光,说道:“既然你从魔域之外归来,只为送死,我便成全了你,再去斩那大魔。”
说罢,他一扇扬去。
狂风席卷,铺天盖地。
虚度退后数步,阴风滚荡。
随后便有一剑,裂开了狂风,斩灭了阴风,朝着虚度当头而下。
“我倒要看看,你能在我紫霄秘宝之下,抵挡多久?”
……
“先生果真非同寻常。”
魔祖看着上方的炼魔鼎,单手托举,虽不能挪动身子,但却没有半分吃力的模样,朝着清原那里看去,将十方离雀盘往前一抛。
刹那间,十方离雀盘整个化作了一头神鸟,翼展八十里,遮天蔽日,覆盖天穹。
这正是曾与八首火龙厮杀的十方离雀。
只是宋涧约手中的十方离雀盘,还算残缺,而在魔祖手中的十方离雀盘,几乎仿若无缺至宝。于是施展出来的这一头十方离雀,远非适才宋涧约可比。
“我乃魔域之主,纵是人仙也非我敌手,今道行不存,但造诣还在。”
“此外,如今虽是虚弱,我这一身法力却仍是比你高。”
“可依然没能轻易压过先生,反而斗法至今。”
魔祖吐出口气,道:“先生,你斗法至此,虽已是技穷,但能让我将一身本事,施展到这般地步,莫说是五重天……就是放眼六重天的上人,也没有几人能够有这等斗法的本领。”
当那十方离雀现身之后,覆盖方圆近百里。
清原眼前尽数被那无穷无尽的阴火覆盖,甚至看不清这头离雀的全貌。
十方离雀愈发临近,于是张口。
眼见清原便要被它吞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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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鼎炼三生
十方离雀翼展八十里,几乎覆盖了方圆百里的天空。
抬头看去,只见青蓝阴火交加,几乎不能窥出神鸟全貌。
阴火气冷,经由魔祖施展近乎无缺的十方离雀盘,其寒意几乎笼罩整个魔域。
不论是古苍,还是清风,俱都感应到了这边的变化。
“先生……到此为止了……”
魔祖那稚嫩的面容上,闪过一缕遗憾,悄然叹了声。
随后,他竟是将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往前探去。
“我亲手送你一程罢……”
……
清原看不全十方离雀的全貌,只觉眼前是青蓝交加的火海,仿若无穷无尽。
火海焚烧天地,但却并不炎热,反倒是寒气加身,几乎令人躯体僵硬。
他隐约看见,火焰之后,有一只稚嫩的手掌,仿佛探过了虚空,遥隔数百里,朝着自己的额间而来。
“不愧是令守正道门都无能为力的大魔,哪怕虚弱到了这等地步,依然有着如此手段……”
生死当头,清原只觉一切感知,在刹那间,变得万分虚幻。
“但我还未技穷……”
玄都紫府当中,六月升空,迷雾散开,显化九重玉楼,刹那间收回心神,全神贯注。
古镜的镜光,瞬息之间往回收。
而前方的炼魔鼎,也随着神宝天河往后收去。
魔祖顶上一轻,顿时失了压迫之感,他并未感到欢喜轻松,只是有些莫名惊异之感。
“你不知晓,让我空出手来,你更是处境堪忧么?”饶是他身为魔域之主,也不禁为此举而感到愕然。
因为以他的念头,实在不知清原收回炼魔鼎,有何意义?
而在前方,清原以缩地成寸之法,不断往后退。
十方离雀不断逼近,仿佛只要张口,便能将清原吞入其中,但清原却将这缩地成寸之法,施展到了极致,几乎快要退出了魔域的范围。
“炼魔鼎,何止是这般用处?”
清原心念一动,只见古镜之中,飞出一物,如巴掌大小,有正反阴阳两面,分红黄二色,另有神纹分隔,似有三段。
此物从古境之中抛出,顿时落入炼魔鼎之中。
魔祖见状,面色骤变。
刹那间,魔域的天空,仿佛翻覆过来。
……
守正道门。
这苍老道士,貌若花甲,头发灰白,但面色已不如此前那般红润,只因是为了魔域之事,已多日未曾修行,这才气息萎靡。
修行之道,宛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这位守正掌教,正遥望北方,在他身前有无数光点悬浮,正是从各方传来的消息。
他大约可以感应得到,北方那里有一场争斗,多半是涉及到了三生石。
但此刻三生石已经出现过,此时正一往北而行,接下来想必倒也不成问题,虽然还有担忧,但这忧虑之心已然放缓。
而就在这时,这位守正掌教面色骤然一变,只在瞬息之间,脸色灰白,几乎面无人色。
……
云雾之中,正一穿梭而过,时而出手,打杀眼前挡路的邪魔。
这些邪魔,不仅是修道人,还有一些妖类,似乎都已察觉到了魔域变故,于是纷纷回援魔域。
正一在这途中,便不断受到拦阻,虽说对他而言,都谈不上强敌,但如此袭扰,也不免有所阻隔。
正当他一掌按落,风云滚动,打散了眼前一头妖魔之后,忽觉有变,看向北方的眼神里,隐约有些讶然。
他天生道体,性情素来淡漠,这或许是他生平第一次出现惊讶的神色。
……
南梁。
黄公子负手而立,默然不语。
九黎看向那边,忽地惊道:“这个清原,未免也太有想法了?”
黄公子露出赞赏之意,笑道:“有想法是好事,但似他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看来此前的预料果真是没有错的,他们两个都是异数,谁也说不清哪边能胜。”
九黎低声道:“同为异数,我原以为这魔祖胜算大些,但也不曾料到这一截,看来胜负未必就定下了。”
黄公子点头道:“是啊,胜负未必就定下了。”
九黎只觉公子似乎话中有话,心中略感疑惑,但却并未发问。
黄公子似乎也察觉了九黎的疑惑,并未解答,只是笑道:“再看。”
……
炼魔鼎并非是一座鼎,而是一座阵法。
这是用法宝,法器,凡兵,共同构架出来的一座阵法,只是阵法形态,宛如三足两耳巨鼎。
这也不是巧合,因为三足两耳巨鼎本身的轮廓,就是一种玄妙的轨迹,更是世间一种神秘的器物。
当此鼎构建有成时,内中置入沾染魔气的物事,故而称之为炼魔鼎。
但清原曾经想过,若将三生石置入其中,又会如何?
然而那时只是想法兴起,几乎心神为之失守。
因为三生石乃是太上道祖之物。
太上道祖,混元大罗金仙,亦是天道显化的真身。
三生石乃是道祖信物,亦有道祖之痕迹,堪称天道之轨迹,至高至妙,渊深莫测。
然而清原却已将之抛入鼎中。
鼎下有火,焚烧鼎内之物。
此物为道祖之物,道祖为天道之一,当火炼此宝,正如焚烧天地。
只在顷刻之间,炼魔鼎轰然震响。
“你疯了?”
纵是魔祖,也不由为之露出骇然之色。
道祖即是天道显化的真身,而此宝乃是道祖至宝,清原胆敢炼化此宝,便是对天地的大不敬,这是要遭天谴的。
果然,当三生石抛入炼魔鼎的当中时,清原闷哼一声,当即受了反噬,嘴角溢出血丝,那炼魔鼎也几乎迸出裂纹。
那些构架炼魔鼎的凡兵,几乎破碎,而法器也迸出雷纹,三件法宝颤抖不休,尤其是那件拂尘残宝,隐约也要破碎。
只因为内中三生石,暗含天道,当遭受焚烧之时,迸发出无穷尽的浩浩之力,几乎要把炼魔鼎撑破迸碎。
但炼魔鼎终究出自于先天至宝所成,勉强未有破碎,反而因为内中蕴藏这开始迸发道祖气息的三生石,而变得无比强悍,仿佛也成为了一桩道祖至宝。
“镇压!”
清原白皙的脸色刹那涨红。
炼魔鼎往下一压,正中十方离雀的头顶。
轰然炸响!
十方离雀被砸入了大地之中。
方圆百里,大地顷刻融化,岩浆汹涌,仿佛海潮。
而大地融化的范围,还在不断扩散……
清原以炼魔鼎压下十方离雀,解了危机,这才停下了缩地成寸之法,站立落定。
而在此时,魔祖倏忽而来,一掌朝着清原按去。
炼魔鼎已经镇压了十方离雀,接下来势必要镇压魔祖。所以这位深知其中利害的魔祖,当机立断,在清原收回炼魔鼎之前,欺近身前,意欲将他顷刻击杀。(未完待续。)
章三二零 黑莲
炼魔鼎镇压十方离雀,压入地底,遂而,大地也为之化开,形成岩浆,如若湖泊。
清原已退至魔域边缘。
而魔祖则腾空而至,跨越数百里,一掌朝着清原额间而来。
只见魔祖手掌细嫩,皮肤泛青,然而一股黑气萦绕掌中,比之于剑气更为凌厉。
清原左掌迎了上去,一掌蕴藏五行变化。
先前他们便这般斗过一掌。
然而此刻的魔祖,已经聚敛整个魔域之气加身,而清原则遭受了天谴,正操纵炼魔鼎,又被炼魔鼎中的三生石所反噬,虚弱不堪。
此消彼长,而清原又是仓促相迎,当即被魔祖一掌打退,双脚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若非动用地龙优势,又加上他气力极大,否则几乎是被打出了这魔域之外。
魔祖一掌打退清原,依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仍是一掌按去。
但这一掌,只见掌心之间,漩涡转动,渊深难测。
清原心中凛然,只把白玉尺往前抛,前端雷霆闪烁,继而尺身遍布雷霆,化作一柄雷霆法剑。
这一道红白相间的雷霆法剑,刺在魔祖掌心之间。
魔祖仿若未觉,更似未曾遭受半点阻碍,将雷霆法剑推了过来。
清原看着临近的雷霆法剑,眉宇凝重,眼瞳凝起,脚下蓦然陷入土地半尺。
地龙之势运起,山河楼转动。
刹那之间,清原仿佛立地生根。
他双掌往前迎去,五行各按一方,五色光华闪烁。
雷霆法剑被魔祖推了过来。
而清原则挡住了这法剑。
只是脚下的土地,迸出了无数蛛网般的裂缝。
“你……”
魔祖眼瞳之中闪过一缕异色。
就凭这个清原的道行,正面相对之下,如何敌得住自身的一掌?
清原紧紧咬牙,脸颊略微搐动。
他仗着地龙而定住自身,又凭借白玉尺这本命至宝,以雷霆神通,剑道感悟,化作雷霆法剑,再以一掌五行的法门,加以抵御。
最后,凭借气力极为强盛,早已超过了武道大宗师的肉身体魄,在这正面相对的局势之中,也成了不可忽视的一股助力。
清原自修行以来,随着道行渐高,自身气力也逐渐强盛,直到突破了上人境之后,才有减缓。
这般变化,疑似地龙加身所致,也极有可能是他当年将烧毁的九牛二虎面塑服下的缘故,具体如何,他已不甚清楚。
但在此刻,这一身气力,便起了大效用。
……
魔域边缘处。
但见大片土地融化成岩浆,而气息森寒,仿若冰湖,其色青蓝交加。
在岩浆边上,二人相对而立,互相僵持。
两人一高一矮,一个青年,一个稚童,中间隔着一道雷霆法剑,然而这雷霆法剑的锋芒,却是朝向稚童一方。
僵持片刻之后,清原几乎是用尽了一身本领。
本命至宝,雷法神通,剑道感悟,五行齐出,又兼具地龙优势,身有浑厚法力,以及这一身气力,尽数都施展开来,但僵持过后,也仍不禁渐渐落入下风。
“若非无力施为,本座几乎想要将点化,作我麾下魔将。”
魔祖一身气息阴冷,笑容邪异。
如若不是清原有九重玉楼坐镇玄都紫府之中,几乎要受到魔祖身上气息影响,从而神智恍惚。但因为六月不净观显化的九重玉楼坐镇于此,便杜绝了心神方面的弱势,魔祖同样知晓他观想之法不凡,因而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要点化于他的想法。
此刻魔祖占据了上风,逐渐要把清原逼出魔域范围之内。
然而,清原深吸口气,只是道:“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轰隆!
在身后百里岩浆池中,掀起浩浩波涛,一座巨鼎刹那破开岩浆,冲天而起。
借着这僵持的局面,清原得了喘息之机,因为古镜是本命至宝,和本身息息相关,故而心念一动,便在这喘息的刹那间,把神宝天河之中的炼魔鼎操纵起来,破开岩浆,朝着魔祖镇压而落。
饶是魔域之主,纵是天地间的变数,但炼魔鼎之中有着被激发出道祖痕迹的三生石,这便是谁都无法抵御的浩大攻势。
“你这魔中之祖,想必也到此为止了。”
清原蓦然闪避,连同白玉尺一同收回。
而炼魔鼎镇压下来。
鼎镇山河。
仿佛连整个天地乾坤,都被镇压在了其中。
魔祖那宛如稚童般的身子,被炼魔鼎镇压在了底下。
……
这般景象,别处无法看见。
但在南梁,终究是有两位得以看得清楚。
“借着道祖至宝的反噬,天谴加身,反而成了一股助力,以此取胜?”九黎赞叹道:“如此异想天开,真是以性命相搏,好在确实取胜了。”
“忘了你适才说过什么?”黄公子站在伸出去断崖末梢处,负手而立,淡淡笑道:“再看。”
九黎怔了一怔,略有不解,忽地想起什么,顿生感慨之意,不知是遗憾,还是叹息。
……
“先生以为这炼魔鼎将我炼化之后,一切便都停歇了么?”
魔祖的声音,从鼎下传来,“炼化了本座,但你同样炼了三生石,哪怕天谴不死,却也是对太上道祖的大不敬,对于守正道门而言,就是万死难恕之罪。此外……你可曾想过,此前你将三生石藏在镜中,隔绝天地,本座未曾没有察觉三生石,但依然是费尽气力,不惜屠杀村庄,将自身送到你的身边,你真的以为本座只是要借刀杀人,借你的手去杀宋涧约,从而汲取魔气么?”
清原神色冰冷,问道:“不是为了宋涧约,又是为什么?”
“因为你与我一般无二,均是天地之间不该有的异数。”魔祖沉声道:“我躲在你的身旁,才能避过劫数,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三生石竟是在你手里。”
说着,他叹息道:“若非三生石,兴许我会跟随在你身旁很长一段日子,今后你我二人互为助益,兴许会让这天地……都跳出所有道祖的掌控之中。”
清原闻言,忽地心惊。
道祖即是天道显化真身。
违逆道祖,即是逆天而行。
“你妄图逆天而行,可我却不想去做这等孽事……”
清原道:“现今你在炼魔鼎下,也翻不了天了。”
“未必。”
魔祖的声音带着几许低沉之意,“我现身在世上,本就是诸天道祖始料不及的变数,就凭你便想让我烟消云散,未免也过于自信了些……”
话未落,已有一阵滔天的阴冷玄黑之色,冲霄而起,仿佛要破九重云霄之上。
魔气盖顶,遮天蔽日。
炼魔鼎蓦然被撑开。
鼎下再无人影。
没有稚童,没有魔祖。
有一朵黑莲。(未完待续。)
章三二一 斗法落幕
西北有仙莲,分紫金白黑青。
元蒙神将郭仲堪大军临至,攻破部落,集众军之力,兼军中修道之士,击破那部落香火神灵。
此后仙莲流散,守正道门获紫莲入手,浣花阁得去白莲,而青莲被无生和尚夺取,但可以栽种的仙种则落在清原手中。
此外,金莲与黑莲不知所踪。
据明源道观的水源道长所述,黑莲用处难明,传闻乃是至邪之物,并且是天下独一,无法如青莲那般栽种。
未想,黑莲竟在魔祖手中。
或者说,黑莲就是魔祖?
……
炼魔鼎中,三生石遭到炼化,遂而绽放出道祖气息,反噬出来。
下方黑莲乌光闪烁,仿佛要让天地都化入黑暗之中。
然而道祖至宝,终究是天道痕迹。
黑莲纵有对抗之力,终究不能彻底翻身。
“魔祖……”
清原脸色苍白,嘴角血丝不断溢出。
炼化太上至宝,必遭天谴。
他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但魔祖化身黑莲,也未必长久。
……
“公子,那就是五莲之一的黑莲?”
“是啊。”
黄公子笑道:“原本五莲不该在此时入世的,在北方应是有某位大人物动了手脚,于是分化开来,没有按照应有的轨迹去走,于是到了现在,便是谁都看不清痕迹了。至于这黑莲,竟能化出一尊邪魔之祖,形成了这浩浩魔域,也算是出人意料。”
说着,他偏头笑道:“说来,这黑莲也跟你有几分干系。”
九黎心中一凛。
……
炼魔鼎压住了黑莲,而黑莲试图冲开炼魔鼎。
清原愈发虚弱,但黑莲似乎也不能维持长久。
又是一场僵持,但胜负必在不久之后分出。
然而就在这时,黑莲蓦然掉头,朝着炼魔鼎的一方鼎足而去。
清原见状,面色骤变。
这三足两耳巨鼎的阵法,破绽便在那鼎足之中,因为鼎下三足,只有两件完整法宝,另外一件,则是得自于鸿恒手中的拂尘,残缺不全,只是一桩残宝。
而这黑莲,显然是发现了这一处弱点。
刹那之间,黑莲撞在了鼎足之上。
轰然震动!
炼魔鼎陡然倾斜,而内中炼化的三生石,则借此而威能更甚,只在顷刻之间,便让炼魔鼎迸出无数道裂缝,内中光华闪现,呈红黄二色。
清原面上全无血色,只得将白玉尺抛出。
白玉尺亦是本命至宝,当即点在炼魔鼎之上,勉强令倾斜的炼魔鼎恢复原状,成为了一股助力。
但黑莲发觉了弱处,朝着那鼎足处,猛攻不止。
那拂尘本就脆弱,又是残宝,几乎临近破碎。
“糟了……”清原心中凛然,悸动不已。
果然,黑莲反向一撞,刹那之间,那鼎足迸出无数裂缝,随后便为之破开,宛如粉碎的瓷器。
炼魔鼎阵法,刹那之间,为之瓦解。
清原陡然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阵恍惚。
黑莲咻地一声,当空一转,朝着清原镇压而来。
嗡一声响!
那古镜陡然断去神宝天河,绕着清原,洒落镜光。
轰然震荡之下,只见黑莲镇压,把清原连同那古镜一齐震飞,竟是朝着前方岩浆处而去。
岩浆是被阴火焚烧而成,身为阴火源头的十方离雀,则正被镇压在大地之下,故而这岩浆至今没能重新凝结,反而不断扩散,把远处的土地都也逐渐消融。
……
“虽是阴火所化,其意寒冷,但毕竟也是一种非凡异火,能让土地化为岩浆,比之于炽烈之火也无不同。”黄公子笑道:“**凡胎,坠入此中,看来是难以幸免了。”
九黎低声道:“看来是尘埃落定了。”
黄公子摊了摊手,似是不以为然,指着前方,说道:“你再看。”
九黎朝着北方魔域之外看去,于是便看见了一柄法剑。
……
清原受了天谴反噬,又被黑莲冲撞,只靠了古镜护身,才得以保全性命,但几乎已无还手之力。
斗法至今,他竭力而为,直至此刻,才真是技穷了。
眼前一阵迷茫,只见本命至宝白玉尺也化作一道赤红色的雷霆,绕身而飞,护持己身。
但自身将要坠入底下岩浆,跌入阴火之中。
这**凡胎,又运不起周身法力来抵挡,如何受得?
他叹了一声,眼前逐渐暗淡下去,双眼几乎合成一条缝,逐渐合闭,此刻唯一能见的,便是那黑莲,以及破碎的炼魔鼎。
炼魔鼎已然破碎,内中绽放出三生石的光泽,红黄二色,阴阳变化,令人不敢直视。
至于黑莲,已是彻底脱出了炼魔鼎的镇压,但似乎也比初时要暗淡许多,想来魔祖也仍不好受。可终究……还是这一朵黑莲胜了。
“魔祖……”清原在心中叹了声,背后森冷气息几乎令他全身寒透。
咻地一声!
就在此时,一道剑光撕裂苍穹,从魔域之外而来,裂开了魔域的天空。
这道剑光色泽浅白,然而凌厉万分,穿梭虚空而至,正中黑莲!
只听一声稚嫩的哀鸣惨叫。
黑莲在剑光之下破碎,莲瓣纷飞。
只见黑莲破散,剑光消逝。
然后一个身影踏入了魔域之中,伸手一捞,取过了三生石,旋即显化真身。
清原看清了来人。
来人乃是个道士,宛如谪仙下界,尘埃不染,飘逸脱俗。
守正道门,正一!
只来得及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无穷无尽的冰寒之意,便从背后而来,继而笼罩全身,将他的躯体,尽数覆盖。
正一法剑斩了黑莲,伸手拿住三生石,竭尽全力,方能使得三生石彻底安稳下来。直到此刻,他才得空,看向下方。
下方岩浆泛开一圈涟漪,只因为岩浆浓稠,依然恢复了平静。
“适才那人……”
正一心知那人便是与魔祖争斗的一位人物,但却未有看见此人面貌,但见人坠落岩浆之中,想来已无法幸免。
此刻这魔域当中,那人残留的气息十分微弱,又时刻有魔气销蚀,尽管正一从其中感应到了熟悉之感,仍无法断定是谁。
这位守正道门正字辈的首席大弟子,朝着适才那人坠落的岩浆之处,施过一礼。
随后他一步迈出,来到了幽冥缺口之前。
低头看了一眼,火龙咆哮,张口等待三生石落入口中,正一见状,朝着火龙口中一抛。
三生石落入幽冥缺口当中。
顷刻间,天下大定!
于是,八方云起!
……
而在岩浆深处。
有一人,经受着阴火焚烧。
他身受天谴。
但有救世功德。(未完待续。)
章三二二 八方风云起
三生石落入幽冥缺口之中。
缺口彻底镇封下来。
一切尘埃落定,天下安稳。
遂而八方云动。
……
清风将扇子一摇,狂风吹动,烟云散尽,旋即一剑而落。
虚度阴魂环绕,鬼气森然,气势冲霄,几近于当世巅峰。然而只在一剑之下,便烟消云散。
清风吐出口气,收了法剑,看向前方。
幽冥缺口已经彻底被太上至宝封住。
而魔祖气息已然在撕裂魔域苍穹的一剑之下,消散流逝。
“适才那一剑,斩灭了魔祖气息,就是守正道门正字辈中的首徒?”
清风略微沉吟,心道:“那么先前跟魔祖那人,又是何人?”
他这般想着,一步迈出,正是缩地成寸之法。
一步来到了幽冥缺口边缘。
正一已经离去。
清风在缺口边缘处,徘徊片刻,收回目光,纵起白云,往东方而去。
魔祖已灭,幽冥已封,他使命已然完成,只是如今入了尘世,便不能再回返仙界。但他又不敢牵涉到封神之事里边,只好退出中土,去往东海。
……
古苍眼前的阴冷影子,骤然间烟消云散,化作虚无。
它正是十分愕然,但也知晓事情不好耽搁,当下收了雷石,提着丈二雷金镗,往前而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侧探出一条臂膀来,扯住了它的肩膀。
古苍心中骇然,丈二雷金镗横扫过去,彷如一条雷龙摆尾。
那人松了手,一退二十丈。
“切莫冲动,本座并无恶意。”
那声音苍老,又显得沉稳,“只不过这里的是事情似乎停歇了,守正道门的人正在围拢而来,你身作妖类,一旦被碰上了,不免要被守正道门顺手来个替天行道,降妖除魔。依本座来看,你还是随我走罢……”
古苍只觉那声音十分熟悉,当它偏头看去,看清楚来人长相,顿时惊愕难言。
……
南梁。
皇宫金碧辉煌,极尽穷奢。
殿前,乃是一袭大红袍服,颇为喜庆,但这身着红袍之人,却脸色苍白。
这人正是素来玩世不恭,却也眼高于顶的南梁国师,师承于先秦山海界的齐新年。
“幽冥缺口……”
齐新年长出一口气,蓦然瘫坐下来,全然不顾堂堂国师,道祖门下的姿态,喘息不定。
镇压天地八方,避免被魔域侵扰,影响封神,虽说守正道门在其中出力最大,但其余道祖传承,也都受了上天指示。
例如齐新年,便承担起了南梁这边的镇守职责,甚至以国师之名下令,放开了南梁边界,任由守正道门真人境以上的人物过界,镇守此方天地。
……
蜀国。
京城。
已至人仙境的鸿烁,亦有大汗淋漓之感,他长出口气,看向不远处。
京城乃是重中之重,因此不仅是鸿烁一人,更有许多真人境的同门在此,例如鸿字辈的鸿梁,鸿业,正字辈当中的正苏,正阳。
“幽冥缺口已被镇封,八方大定。”
鸿烁喝道:“鸿梁,鸿业,正苏,正阳,且随老道北上,荡灭邪魔!”
……
临东,白氏。
“前段时日,不知为何,守正道门似乎把门中真人境以上的人物,分散到各方而去,纵是古老道祖传承,也仍是力有不逮。而家主似乎也察觉这点,故而近些时日,不免出现些若有若无的细微动作。”
那病弱书生笑道:“但现下看来,守正道门已经抽出手来,家主此前的谋划,全数落空了。说来也可惜,这一场谋划,本也算是颇为精密,但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如今守正道门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得以镇压下那不知源头的隐患,从而脱身出来。”
白势至看着京城方向,神色阴晴不定,听闻此言,当即偏头看去,冷声道:“白继业,你莫要在此幸灾乐祸。”
白继业轻咳几声,脸色当即涨红,旋即又苍白到了极点,勉强笑道:“哪敢?”
就在这时,白势至面色微变,匆匆入内。
白继业神色不改,伸手一翻,也有一桩宝物。
适才传到白势至手上的消息,应是出自于北方元蒙。
元蒙大军乃是郭仲堪执掌,如今依附于郭仲堪麾下的,亦有众多修道人,其中不乏守正道门化名而来的,可谓龙蛇混杂,纵横交错。
而有一位,便是白氏之人,坐于帐前,充当军师之职。
这人是临东白氏家主白势至安插过去的白家长老,但就是白势至这位家主,却也并不知晓,此人与源镜城白家,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
白继业露出几分笑意。
元蒙之中,有许多修道人南下,临近元蒙与蜀国的边界。
“守正道门北上,那些身份未明的修道人南下,似乎朝着蜀八地界围拢而去?”
白继业微微闭目,心中想起一个人来。
清原。
这个来历神秘,让守正道门的正字辈首徒都追索不到的年轻人,似乎也在那附近?
……
“守正道门反应倒也不慢。”
黄公子笑了声,目光四下扫动,从北而东,往南,至西,环视天下各方。
东海那边,有东天海运帝君的道统,先秦山海界。
南方是无色无雾天君的浣花阁。
西方则有佛门极乐净土。
目光所及,虽远隔万里,虽有山门阵法遮掩,仍不免被他看出几分动静。
“看来反应,都是不慢。”
黄公子笑了声,微微摇头。
九黎低声道:“魔域此事,可算彻底停歇了罢?”
黄公子说道:“也许罢。”
九黎愕然道:“也许?”
黄公子笑道:“都说了是天地之间的变数,纵是道祖也未必就看透了。”
九黎似懂非懂,忽地问道:“那么魔祖和那清原,可都算是烟消云散了罢?”
黄公子从断崖前退了回来,负手而立,转身往前而行。
“适才说过了,这两个……都是异数啊。”
……
幽冥缺口已被三生石彻底镇封。
守正道门开始扫荡邪魔,力求尽数杀绝,不留半丝后患。
然而将三生石抛落幽冥缺口当中的正一,却并未捕杀天地间的邪魔,而是脱离了这方地界。
他宛如真仙,却行走人世,而不染尘埃。
他还在世间,追索那一个“替代”自身,斩杀牛宿,又使得牛宿不能归位,直接影响到封神大势的那个年轻人。
殊不知,那年轻人就在他的眼底下,坠入了岩浆当中。
然后,那年轻人或将在此,获得新生。(未完待续。)
章三二三 一龙,九牛,二虎,青莲仙种
十方离雀不灭。
阴火不熄。
岩浆不再凝结,但见阴火扩散,致使整个双桂山,化作一片阴冷火山。
山中底下,岩浆之中。
一人身在其中,竟是形体不灭。
有古镜在身,镜光笼罩,得以护持,而白玉尺已在古镜之中。
他双目紧闭,仿若沉睡。
法衣逐渐在岩浆之中化开,显露出身子来。
只见他皮肤白皙,但在阴火岩浆之中,衬得青蓝二色。
筋肉的纹路,逐渐清晰,又逐渐模糊,复又清晰,不断改变,致使这肉身体魄,也随之渐变。
……
清原斗法而力竭,自坠落之后,已是神志不清,但躯体的变化,隐约使他从中醒转过来。
眉宇之间,有六月升起,照出九重玉楼。
山河楼中,阴神盘坐,座下为中央厚土,四方东南西北,各按五行所属,金木水火而排列。壁画之中,所属神兽,栩栩如生,宛如生灵。
当他惊醒过来,山河楼中阴神显化的清原,便睁开了双目,霎时察觉自身变化。
自家身在阴火岩浆之内,有着古镜护身,于是得以肉身不灭。似乎还因为这阴火岩浆的关系,出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变化。
而这种变化,与法力无关,竟是作用在肉身之上。
他有些惊愕之感,细细思索,忽地有了明悟。
阴火?
火候?
昔年紫霄大仙凝成九牛二虎之面塑,令门下童子烧制,而清原正是那烧火的童子。后来出现变故,惊觉自身仙根册上无名,耽搁了烧炼此宝,致使火候不足,九牛二虎面塑半生不熟,已算是毁去。
清原当时心神不清,念头朦胧,便服下了那半生不熟的九牛二虎之物,下界之后,也常是因此,时有愧疚。
本以为九牛二虎已经烧毁,算是无用之物。
但道祖亲自凝成之物,又岂是凡物?
自下界之后,道行每当增长,气力也会增长,他隐约觉得或是地龙加身的缘故,隐约也觉得是九牛二虎的缘故,但一直未能察觉源头。
此刻的遭遇,便让他明白了许多前因后果。
昔年九牛二虎之物火候不足,如今这阴火虽是森冷,但毕竟也非凡火,却也起了炼制之效。
火候渐起,烧炼自身。
而自身体内,有着九牛二虎之物。
因此这原本火候不足的九牛二虎之物,其效用竟是逐渐被催发了出来。
“这……”
……
道学为仙法,武学为人法。
人力有时尽,天道用无穷。
而武学之中的武道大宗师,堪比三重天的修道之人,一身劲力气血,尽数凝成内劲,将肉身体魄锤炼到了极致,便是人力之巅峰。
人力至此,已算三重天。
那么牛虎之物呢?
单以肉身而论,无论牛或虎,都比人更为强悍壮硕,。
武道大宗师可以轻易生撕牛马,力毙虎狼,那么当牛虎兽类的劲力提升到界限,又是如何?
天生异禀的兽类,达到这等境地,是否也算三重天巅峰的境地,又或是超越了常理所见的三重天之境?
清原并不知晓。
因为世间有超出三重天以上的妖牛及妖虎,但所学的都是修行之法,而非习武之术,故而没有此例。
然而大仙炼制出来的九牛二虎,似乎不是以精怪妖物而论,而是肉身体魄的劲力。
不谈技艺武学,只用劲力体魄而论,一头把肉身锤炼到极限的牛虎,或许比之于武道大宗师的劲力,尤高一筹……
那么九牛二虎共同加身,又该是多么强盛?
而大仙亲自制成的九牛二虎,出自于道祖之手,是否又是寻常牛虎可比?
这般想着,忽有一声龙吟,在这岩浆之下,骤然响起。
而古镜的金黄而通透的镜光当中,也泛出了几许青光色彩。
“青光?”古镜乃是本命至宝,几乎便是本身,清原当即便感应到了内中的变化。
出现变化的,是五莲之一,紫金白黑青当中,能够孕育神体的青莲仙种。
……
一龙,九牛,二虎,青莲仙种。
聚敛千万年山河大势而成的地龙,紫霄大仙亲自凝成的九牛二虎之物,加上能够孕育神躯的青莲仙种。
这些原本没有任何联系的物事,便在此刻,凝在了一起,有了相同的用处。
“功德?”
清原心中隐约明白了什么。
他焚烧太上至宝,天谴加身,但送三生石至此,又力敌魔祖,冥冥之中,必有功德。
这并不是谁人操纵,而是天地的秩序。
正如水要往低处流。
正如岩石抛上天空,必将坠落。
正如清原救世,得获功德。
这就是天地的道理。
但天地不会直接显化出什么好处,只是冥冥之中,增添气运。
在这阴火当中,清原身躯受到焚烧,所以体内原有的地龙,九牛二虎,都被阴火催动,从而成熟,却也是常理之中。
而古镜位在先天,又是本命至宝,与清原息息相关,察觉清原状态虚弱,于是自行将内中蕴藏无数生机的青莲仙种催动,将生机灌注在清原体内,这也是古镜玄妙之处。
实则这些事情,也算顺理成章,却也谈不上匪夷所思。
但此前没有发生过的这一些事情,却在此刻,如此巧合,尽数展现出来。
“这就是气运?”
……
所谓功德、气运、因果等等,或许无法解释清楚,但哪怕是仙家人物,却也极为注重。
例如同样有着高深才学的人,有的人可以平步青云,得以意气风发;有的却路途坎坷,终是庸碌一生。
失败的那人,若论其才学,毅力,心志,未必就真的不如前者。
但许多时候,际遇,运道,俱都是极为重要的一部分。
而这些所谓际遇,运道,气运,等等玄妙之说,难以断言。
清原得了功德在身,在这“运气”二字之上,或有常人所不可及的福缘。
此刻,身在阴火岩浆之中,不仅无性命之危,反而得了这般好处。
一龙,九牛二虎,青莲仙种的生机神力。
清原隐约觉得,单凭肉身之力,再回到先前与魔祖对上一掌时,未必会落在下风。(未完待续。)
章三二四 重临世间
自昔日守正道门正字辈首徒正一剑斩黑莲,镇封幽冥之后,天下大定。旋即便有守正门下修道中人,荡灭邪魔,历时七日,天地间但凡沾染魔域气息修道之人,尽遭屠戮,自此,宇内清明。
浩浩魔域,烟消云散。
而双桂山依然还是方圆不足三百里的一方地界,但已不再是一座山脉,而是一片充斥着阴火岩浆的地界,青蓝交加,宛如湖泊,人不得近,近则死。
这一日,天地清明。
就在这青蓝交加的岩浆湖中,蓦然涌起一阵波涛。
一个人影从中浮现出来。
他立身在岩浆之上,浑身法力环绕,护持不灭,而头顶悬着一面古镜,镜光洒落。
镜中组成神宝天河并凝成炼魔鼎的那些法宝法器,都已在和魔祖的争斗之中毁去,但衣物还有,只是也比不上先前那件金纹白衣了。
他从古镜之中,取出中衣,最后又套上一层蓝白色的长衫,旋即离开了这双桂山的岩浆范围之中。
……
魔域毁去,双桂山化作岩浆。
而巴子县人士,经由守正道门人仙扫过一遍,诛杀了沾染魔气的所有修道人。至于凡人,碍于屠戮凡人的罪责太重,故而只杀去魔气最重,劣迹最多的数十人,但守正道门也已下令,但凡出自于巴子县人士,从此不得修行,否则,一律杀之。
刚从地底岩浆之中脱身的清原,暂不知晓这些事情。
但他此次身受天谴,却获了功德加身。
而毁了炼魔鼎,却又让体内地龙,以及九牛二虎的效用,得以催发出来,加上青莲仙种的生机神力,让他肉身体魄,已经极为强盛,可谓是有失必有得。
炼魔鼎那些法宝法器,终究还是外物,但自身强盛,则是根本。
“当时九牛二虎之物,乃是炉中仙火所炼,如今一种阴火,虽然增添火候,只怕还有不足。倘若今后有望,兴许还能让火候更足,甚至让这一龙九牛二虎之力,发挥出真正无缺的效用。”
清原回望双桂山一眼,隐约有些恍惚之感。
九牛二虎之物,原已火候不足,可算是毁去,非是添加阴火,就能重新炼制成功的,但如今有了青莲仙种的生机神力,或许便有了无穷的可能。
毕竟这青莲仙种本就是可以孕育神体的仙莲种子。
“此次青莲仙种生机神力灌注于我身,虽不是全数倾注下来,但内中生机减弱,不知对今后栽种,是否会有什么影响?”
清原心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但栽种青莲一事,非近期可为,故而便只是压在心中,并未多么重视。
相反,此刻他肉身体魄非同寻常,仿佛充斥着无穷无尽的力气,隐约有着可以搬山填海的错觉,倒也颇是想要尝试一下,自身如今单凭肉身之力,不知能敌那一等人物?
至于这一身道行,也隐约有了些许突破的预兆。
其实此前便已经隐约窥到了六重天云海楼的门槛,只是因为焚烧太上至宝,天谴加身,故而有些凝滞,但好在功德加身,这些桎梏已是不足道哉,再过些许时日,自然可解。
待到那时,也就可以尝试成就云海楼的境地。
云海楼一成,当可腾云驾雾,翱翔九天。
……
一日后。
双桂山外。
清原看着那青蓝交加的岩浆湖,默然不语。
此地已经被守正道门的人仙,运用山河大势,聚敛了周边的山岳,将这岩浆湖圈在当中,又设下了阵法,隔绝外人至此。
魔域破碎,但双桂山还在,底下是被三生石彻底镇封住的幽冥缺口,尽管三生石是太上至宝,断然不会有失,但此地也已经被守正道门列为禁地。
“当日魔祖现身,古苍自此不知所踪,但从当日的情形来看,古苍应该没有折在魔祖手上,否则魔祖定然以此乱我心境。”
清原眼中倒映着那青蓝之色,略有思索,自岩浆之中脱困,他绕着这巴子县附近,寻找古苍踪迹,一无所获。
当日魔域大变,随后守正道门来此。
守正道门素来以降妖除魔为正道,古苍倘如被这些道士所见,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莫不是真的被守正道门之人遇上了?”
清原沉吟许久,退离双桂山,但心中总觉忽略了什么。
如今双桂山外,巴子县地域,已然有了朝廷兵马在此。
清原隐约明白,这是守正道门的手笔,如今魔域彻底镇封,再让蜀国在此驻扎一队兵马,可以管束此地百姓。
想到此地百姓,清原忽然想起这巴子县当中,一位身在魔域附近,却不受魔气侵染的人物。
温桥!
清原与古苍自从踏足巴子县之后,便颇为警惕,生怕在不知不觉间,遭受魔域气息的侵染。然而,这个年过四十的樵夫,未经修行,在这巴子县不知过了多少年的日子,却正如出淤泥而不染,分毫不受魔气所侵。
“此人……”
清原稍微沉吟,把阴神放出。
一阵游览,阴神便寻到了温桥所在。
他一步迈出,十里一步。
……
倏地一声响。
斧头砍入了树中。
金克木。
小树顷刻倒下。
那中年人抹了抹汗水,斧头正要举起,却顿了一顿。他转过头去,便看见了一个蓝边白衣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神色淡然,气态不凡,显然不是北方人士。
“是你?”
温桥见过这个年轻人,近来也在找这个年轻人,见状,松了口气,说道:“我还当是什么野兽近身,险些吓死我了。”
清原笑了声,歉然道:“山高林密,惊扰了温桥大哥,真是抱歉。”
温桥愕然道:“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清原点头道:“记性还算可以。”
温桥看着他,忽然道:“你来找我,莫不是知道了我在找你?”
清原大约明白什么,点头道:“稍微知道一些。”
其实他并不知晓,只不过他隐约觉得,可以在温桥身上,得到什么想要的消息。
其次,这个在魔域之中,不受魔气侵染的人物,也着实令人颇感兴趣。
“跟你一起的那个黑袍大汉,给我留下了个字条,但我未曾打开过。”
说着,温桥从怀中逃出一张折叠的纸条。(未完待续。)
章三二五 山中野猪
纸条折叠。
清原接过之后,便即打开。
上面的字歪歪斜斜,勉强可以看出字义。
先生,我得获机缘,北上而行。
只是这么一段话。
“北上?”
清原微微皱眉,暗道:“北方的机缘?”
此事来得古怪,并且,以古苍的性子,哪怕真有机缘,在自身尚未出现的时候,多半也不会轻易离开此地。
莫非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眉宇稍微凝起。
但古苍还能寻到温桥,留下字条,应该并无危险。
不论如何,古苍性命无忧便好,总比遭遇到守正道门来得强些。
他这里沉吟,过了片刻,才惊醒过来,看向温桥,道:“失礼了。”
温桥道:“你们不知为何分开,但能得对方消息,想来心中也是欢喜的。前些日子地动山摇,后来又来了一些道士,诛杀巴子县许多人,如今又有官兵驻守,巴子县人心惶惶,你还是快些走罢。”
清原道声多谢,朝着他看了几眼,说道:“温桥大哥以砍柴为生,但我看来,您非是池中之物,定有出头的一日。”
“过奖,不过乡野村夫罢了。再者说,年过四十,也走过了半辈子,那些什么荣华富贵,飞黄腾达,还有什么好指望的?”
温桥苦笑自嘲了声,又看向清原,说道:“倒是你这年轻人,从县城出来,倒是难得。”
县城之中,专门劫杀过往旅客,几乎让这巴子县成为外人不敢踏足的禁地,温桥原以为是见不到这个年轻人了。
清原只是笑了声,道:“有缘再见。”
温桥摆了摆手。
……
这个温桥,倘如走上修道之路,兴许会有不小的成就,但人各有缘法,清原想了想,也就没有提点,顺其自然也罢。但他隐约觉得,这个人今后并不简单。
清原离了巴子县,依然往北而行。
再往北去,就是蜀国与元蒙的交界,那里已是边境。
蜀国位在中土,南是大梁,北是元蒙,腹背皆敌,实则也亏得是天险防护,例如这北方,便有号称残阳的一片山脉,军马行走不易。后来葛相又觉不够稳妥,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历时多年,才修建出大片城墙,留下八道关隘,遂有北方蜀八地界之称。
以清原的道行,要越过这边境,去往北方,并非难事。
“北方那边……”
清原略微沉吟,似在想些什么。
忽地,他眉宇微皱,耳边听了几声响动。
“唔?”
……
山高林密。
西边天际,残阳如血。
刘梢看着前方的野猪,只觉手中的弓箭几乎都在颤动。
他在山中多年,却还是第一次见这等庞大的货色。
这野猪躯体庞大,比马更高,比虎更壮,只见它双眸猩红,一对獠牙森然泛光。
看着如此庞大的野猪,刘梢心中也觉得,凭借这弓箭,只怕还未必能够射伤这头皮糙肉厚的野猪。
“这是成了精的罢?”
刘梢自幼便常听村中人提起精怪妖物等等传说,甚至村中供奉的山神,便不是人样。
猎刀在腰间,长矛已经落地,他张弓搭箭,不敢轻举妄动,但适才见到这头野猪时,他已经发了哨声,想来村中之人也快赶来了。
刘梢浑身绷紧,只觉得一呼一吸的功夫,都极为漫长,但他心知,如此僵持下去,并非坏事,因为他再过不久,便可以等到村中人到来解救。
但显然,那野猪没有这个耐性,低吼一声,骤然奔了过来。
土地都震颤作响。
猩红的目光,腥臭的口气,扑面而至。
刘梢从未想过,以往经常猎杀野猪,今日所遇的这头,竟是要比什么凶虎恶狼都更胜十倍。他手中一颤,箭矢脱手而去。
倏地一声。
箭矢失了准头,掠过野猪头颅边上,并未射中要害,但这野猪躯体十分庞大,而且正在奔跑之间,所以这一箭也并未落空。
箭矢落在了野猪身上。
箭头刺入内中。
但野猪仿若未觉,就连鲜血也没有。
刘梢倒吸口气,已是知晓这箭根本没能射穿这野猪的皮肉。
若是常人,此刻早已吓得瘫了,但他上山打猎多年,养了一身好胆识,也心知此时不能慌,更不能逃,因为背对野兽乃是大忌,自身逃得又没有这头野猪来得快,一旦转身,便是必死无疑。
他心绪还算冷静,原想拔出猎刀,但在此刻,猎刀用处不大,于是他挑起了脚下的长矛,将锋刃往前一顶。
噗嗤一声!
长矛锋刃刺入了野猪喉间处。
但刘梢只觉是把长矛往岩石上刺了一下,当即双手发麻,虎口迸血,而长矛杆子被顶了过来,直撞在胸口上。
咔擦一声脆响,刘梢胸骨迸裂,人往后几乎倒飞了出去。
他吐出口血,胸口剧痛,眼前迷茫。
而那野猪并未停下,獠牙往下,几乎要将他挑起来。
刘梢眼前眩晕,耳边满是鸣叫声,神智几乎不甚清楚,但却知晓,自家此次多半是要丢了性命。
“完了……”
腥臭味几乎扑在脸上。
野猪的獠牙忽地刺在腰间。
接着,刘梢只觉腰间剧痛,身子几乎要凌空抛起。
然而就在这时,一切都平缓了下来。
剧痛依旧,眩晕依旧,耳间鸣啸之声依旧,眼前还是朦胧不清,但是那几乎要被抛起到空中的感觉,骤然消失了。
然后便听眼前一声咆哮,那是野猪的叫声。
刘梢勉强睁开双眼,便见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那庞大得几乎如车辆一般的野猪,已经倒在地上,而在一旁,有个蓝边白衣的人,伸着手,按在野猪侧身上。
这头力大无穷的巨兽,似乎是被那年轻人一掌推翻了?
刘梢只觉自己多半又是神志不清了。
“野猪精?”
那年轻人这般说了一句,然后朝着刘梢这边看了过来,然后似乎在刘梢身上看见了什么,发出了一声讶异的声音。
刘梢正是疑惑,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对方惊讶的,然而念头才起,眼前又是一阵晕眩。
随后不断颤鸣的耳边,听见许多吵杂的声音。
村中的人来了。(未完待续。)
章三二六 刺青
山中。
那比牛马更为庞大的野猪,已然瘫倒在了地上。
清原只是扫了一眼,便朝着那个猎户看去,未想,这一眼看去,竟是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那是一道纹在身上的刺青,色泽泛黑,其状宛如一个人形,但与人略有不同。
“这是……”
清原稍觉吃惊,就在这时,前方便有许多人围了上前来,人数约有三十来许,均是猎户打扮,或有弓箭,或有长矛,或有猎刀。
清原本想近刘梢身前,但感应到这些猎户的踪迹,也便停下了脚步。
“这……”
“那东西……”
“野猪?猪妖?”
所有临近这里的猎户,目光尽数被那庞大的野猪吸引过去,随后方才惊醒过来,便看见了野猪身侧的那个年轻人。
而那个年轻人风轻云淡,虽然已经收回手来,但仍然可以看得出来,这头庞大的野猪应是被他降服的。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有些寂静。
清原打量了一眼,俱都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相似的刺青。
场面有些异样的气氛。
山间的土地,泥泞不堪,又堆满了枯枝落叶,满是腐朽的气味。
“刘梢……”后面忽有一声惊呼,有人扶起了先前那个被野猪精撞伤的猎户。
一阵慌忙过后,气氛变得古怪。
“老族长,刘梢伤重,只怕没救了。”
人群中传来这样的声音。
清原朝着那边看去,目光穿过重重人群,落在了内里。
人群之中,围着那个重伤的猎户,旁边站着一个花甲年岁的老者,显然地位不凡。
只不过毕竟年迈,所以走在众人之后。
老者微微摇头,发出几声叹息,然后排开人群,站到了前端,目光同样是先落在那不合常理的野猪身上,略有惊叹之意,旋即目光落在了清原身上,稍微施了一礼,道:“这位公子不像是北方人士?”
清原回了一礼,道:“从南方而来,路经于此。”
“这野猪……”老者目光在野猪和清原身上来回扫过几次,带着些许迟疑,道:“是公子降服的?”
清原并未否认,点头道:“是的。”
只是这么两个字,便让周边围着的数十人,俱都倒吸寒气,纷纷露出骇然之色。
这等庞大的野猪,一旦发起疯来,比之于什么虎狼都要难以对付。
而刘梢已经是村中极为出色的一位猎户,显然是因此而伤重难治。但这个年轻人,竟然能够轻易降服这等庞然大物,再细看之下,更是衣衫齐整,鬓发不乱,颇有风轻云淡之感,全然没有半点恶斗的迹象。
就是杀过一头家猪,也不该是这般平淡罢?
老者默然片刻,隐约明白什么,低声道:“公子果真不是凡人。”
清原笑了声,正要说话,却把目光投向身后处,顿了片刻,才听他道:“适才那个猎户,可还有救?”
“胸骨破碎,脏腑受损,连头也撞得昏乱,就算是医术再好的人,怕是也不能救回他了。”
这花甲老者叹息道:“尽管刘梢救不回了,不过公子出手,这份恩情,我等还是记着的。”
这般庞大的野猪,哪怕在此有数十名猎户,只怕也要死伤许多位,才能将之杀死在这里。但这个年轻人……
老者心中暗道:“果真是大本事。”
清原目光收回,看向老者,说道:“老族长,既然救不回,那么何不让我试试?死马当作活马医,未尝不可。”
这老族长闻言,当即怔了一怔,浑浊的眼睛当中闪现出讶然之色,道:“公子懂得医术?以刘梢的伤势,还能救得回么?”
清原点头道:“医术药理,略通一些,至于他的伤势,把握暂有几分,但若再是耽搁片刻,人便死透了,那时便是人死不能复生,回天乏术。”
老族长闻言,忙是让开道路,喝道:“快,把刘梢抬上前来。”
清原略微抬手,道:“不要动他。”
说罢,朝前走去,而前方众人已经替他让开了道路。
……
刘梢伤势颇重,但是凭借清原如今的道行,加上凝就道意,可以使得法力转化为东方乙木青气,富含生机。
他不过运用法力,在刘梢体内走了一遭,续了几分生机。
随后便用稍轻些的手法,将刘梢胸骨接回原位,略微修复受损的脏腑。
打倒那头野猪精,不过举手之间,反而是救下人来,颇为费力。
正是杀人容易救人难。
“性命可保,但受损颇重。”
过了片刻,清原才起身来。
他原想开出一张药方,但扫了一眼,也就息了念头。
这里虽然还算蜀国境内,但这些猎户的打扮和习俗,似乎已经等同于北方部族。这等部落,自然会有许多种药草之类的用处,如止血疗伤,又如养血增补等等,也未必就比他的药方逊色多少。
“这……”
众人俱有许多难以置信之感,只是这般整治了片刻,刘梢的性命,便能保住了?
就算是那花甲老者,深知眼前这年轻人必是不凡,也不免惊愕良久,不禁道:“公子……这……”
清原说道:“胸骨已然扶正,脏腑也有生机护持,性命可以无忧。”
“这……”老族长深吸口气,终是拜了下去,道:“多谢公子相救。”
清原稍微点头,道:“老族长客气了。”
这个花甲年岁的族长,似乎知晓修道人的事情,因而对于能够击倒野猪精的清原,只是感到敬重,并未如其他人那般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而这样的敬重,在清原救下刘梢之后,更为强烈了些,但神色之中,仍无旁人那种不可置信的味道。
清原看着他们身上的纹身刺青,略有思索。
“公子如不嫌弃,还请稍留脚步,入我村中。”
老族长道:“我等村中,自古传有习俗,公子对于我村中有此恩情,自当款待。”
清原正欲探知这刺青的来历,还正想寻个借口,入他村中,闻言,自是答应了下来。
“如此……”
老族长看向那野猪精,又朝着清原看了一眼。
清原心中略有明悟,老族长请他留下,跟这头野猪也不无关系。
“这头野猪,便任由老族长处置罢。”
“多谢公子。”
老族长偏头说道:“将这畜生宰了!”(未完待续。)
章三二七 山魈神像,村中少女
野猪皮糙肉厚,刀剑难伤,但被清原打倒之后,几近晕厥,可饶是已经无法动弹,这一众猎户仍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之大卸八块。
村中善于腌制菜类,其味稍酸,故名酸菜。又常用薯类磨成浆粉,最终制成丝条状,称作粉条。
今日款待清原的,便是这村中最具风味的菜色,猪肉酸菜炖粉条。
清原受得村中人敬重,旁边有着老族长作陪,在村中坐了片刻,闲谈许久,而清原实则已经放出阴神,在村中游走一圈。
阴神游走,却看见了村中的一尊石像。
这石像是猿猴模样,应是灰岩雕刻,故而通体灰色,但头顶上却又一撮毛发,稍微刻出了些许轮廓,与其他毛发以示不同。
而这猿猴石像,高一丈,双耳垂肩,双臂过膝,神色狰狞。
山魈!
此前清原所见,这村中人身上俱都有着刺青,形状酷似于人。但细看之下,那刺青双耳垂肩,双臂过膝,也是与人不同,实则便是山魈模样,但因刺青不甚清晰,容易误认是人罢了。
“山魈?”清原心中沉吟。
这村中供奉的山魈神像,自然不会是古苍。
天地之间第一头山魈,乃是天生地养,类似于大山妖这等天生的神灵。后来修成妖仙,只因作恶,被天上吕阳仙尊斩杀,死后精气散入天地各方。
从此以后,但凡猿猴所生,偶尔有天赋异禀之辈,如此便是山魈。
山魈血脉源自于妖仙,故有传承,得以修行。但山魈修行之法,颇为邪异,少有善类。
古苍被清原降服,修得道家法门,才算有所不同,心生善念。
清原收回目光,借故要在村中走上一趟。
老族长自是应允,身边有数名大汉相陪,一同领着清原,在村中行走。
而走到了山魈神像的位置时,清原目光落在上面,恰到好处地露出几许讶然之色,询问道:“不知这是?”
“此乃我村中供奉的山神。”
老族长露出敬意,道:“我这村中人,原是北方上的小部落,在元蒙立国之前,便已迁入此地。根据祖上记载,本村得以在此落脚,乃是仗着山神庇护,方能在山中狩猎,才可在河中捕鱼。”
说道这里,他叹了声,道:“据说在老朽父辈那时,山神还在,只是到了老朽这里,就从未见过了。”
清原稍微惊讶,道:“村中可有其余人面见过山神?”
老族长摇头道:“老朽已是村中最为年迈之人,而山神早在老朽出世之前,便不曾再现身过了。”
清原闻言,稍微点头。
然而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冷哼,道:“什么山神?照我看来,不过只是个猴子罢了,也就是祖上愚昧,才供着这么个猴子……”
清原听着声音还算稚嫩,偏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正打量着他。
“刘泊静,不许胡说。”
“胡说什么?”
这孩子露出不屑之意,看着那石像,道:“平常供奉也就罢了,每年要两个女孩儿献上性命,这等邪性,算是什么狗屁山神?我看它连邪神也算不上,最多也就是个能听人言的野猴子,真要算来,也就是个妖怪……都说是什么山神,但村里谁见过它?我看这猴子指不定也早就死掉了……”
“闭嘴!”
众人见状,颇有大惊之色之感。
老族长胡须颤动,怒道:“给老夫滚回去,你伯父被山中野兽所伤,你去照顾他。”
清原倒是没有开口,只是听了那番言语,便打量了这孩子一样。
这孩子面对生人,也不畏惧,反而朝着清原这外来生人看过几眼,然后才转回了身子,朝着那边走去。
那边也有一群十来岁的孩子,见这个名为刘泊静的孩子过去,明显有些以他为首的模样。
刘泊静跟他们交代了几句,似是在说什么猪肉酸菜炖粉条,待会儿要带些过去给他,大约是要三碗,一碗给自己,一碗给木子,一碗给李智。
清原并未听得清楚,他只是听了适才那孩子对山神大不敬的话,实则也算颇有道理。
山魈虽是妖仙血脉,但也着实是妖精异类,其中不乏道行有成的山魈,占山为王,又或是盘踞一方,自号山神,逼迫百姓进献贡品,其中往往需要童贞女子,因为这与山魈的修行之法有关。
类似于山魈自号山神的记载,并不稀少。
未想,此处也有这样的一头山魈?
“公子勿怪。”老族长低声道:“这孩子天生聪慧,老夫为了避免埋没,送他去别处读过些书,向来受得村中人溺爱,也算是被人宠坏了。而去年给山神的供奉之中,便有一个是他的姐姐,这才让他心生不满,时常有些不敬的举动,好在山神老爷宽宏大量,才没有迁怒降罪于他。”
他言语平淡,对于献祭一事,并无半点异样,也不觉得应是避嫌。
因为这样的事情,着实不少,尤其是在北方的部落,并非罕见之事。
而清原在南梁坎凌镇,为了献祭青牛,相较之下,坎凌镇献祭的童男童女,其数量比之于这山魈,反倒还更是令人心惊。
然而,就是见得再多,清原仍然无法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
他叹了一声,并未在这一方面继续纠缠下去,而是问了几声关于这山魈的过往事迹,以及近数十年来,没有山神出现之后,村中的变化。
他隐约觉得,古苍离开或许也跟这里有着些许关联。
“正想北上去寻古苍,便遇上了供奉山魈的村落,倒也巧了。”
清原这般想着,正还想继续问些什么,忽然有些讶异之色,偏头看去。
那里有一个少女。
而这个少女,清原也识得。
唐朝皇室余孽,名为木子的少女。
而这少女,也正看着清原,呆了半晌,一时竟有失神。
“木子……”刘泊静道:“这人长得是好看些,但你也不该这般失态罢?好歹也算是个……”
他话说一半,木子已经醒悟过来,狠狠盯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清原,过了片刻,才收回目光,转身回屋,仿若不曾相识。
清原微微皱眉,心道:“为何这唐朝皇室的后人,会出现在这里?”
这般想罢,他将阴神绕过,往那边的房中扫过一回。
房中还有一个孩子,清原也是认得的。
但那个姓罗的中年人,已经不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