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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月观主     封仙txt下载     封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章百四九 恶者,尽除之【三更】

    这是一处营寨。

    营寨建成至今未足一月。

    这群贼匪,原是在顾县及遥县附近一带,后来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死伤惨重,残余一些逃至景秀县。在逃途中,他们顺手劫掠了一些所谓小买卖。

    景秀县地方富庶,民风淳朴。

    但对于贼匪而言,这是最好的地方。

    因为这里较为安定,反而少有朝廷差役,又容易下手。

    但今日后,他们便遭了灭顶之灾。

    因为他们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而那不该招惹的人,又找上门来了。

    ……

    强弓劲弩,利箭纷飞。

    只见营寨之中,百箭齐发。

    清原头顶悬着一面古镜,光芒笼罩周身,箭矢不能近身。

    “终究是一帮乌合之众。”

    清原神色淡漠,心中略有算计,稍微作了比较。

    若是军中之人,箭矢或材质不凡,其上不乏符文印记,足以伤及三重天的修道人。尤其是军中杀意,只须一队,就足以冲散一般修道人的法意。

    但是这些贼匪,没有气运,没有杀意,只能算得一盘散沙。

    营寨拦于前方,栅栏极高,极为厚实。

    清原伸出手去,遥指营寨大门,手中迸出一道金光,倏忽而过,锐利万分,便听一声响动,那巨大木门,当即一分为二。

    内中有着无比慌乱惊恐的声音,乱成一团。

    来人头悬一面古镜,然后箭矢不能加身。

    这已经不是常人所能拥有的本事,就是武道大宗师,本领超凡,足以横扫此地,但也不会有这般玄奇的场面。

    这些贼匪已是意识到,他们招惹的,是一个神仙般的人物。

    清原把手一扬,土地翻卷了起来。

    尘沙飞扬。

    ……

    “仙长……”

    有人哭泣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您是神仙下界,还请网开一面,饶过我们。”

    又有一人稍作镇定,大声说道:“既是修道中人,何以大开杀戒,不怕多造杀孽,劫数在身么?你杀尘世之人,必要染了尘世俗缘的!”

    这番话倒是让清原颇为侧目,转头看去,说话的是个书生打扮的男子。

    清原忽然问道:“既是书生,何以落草为寇?”

    那书生见他停了手,心中一喜,当即昂首挺胸,说道:“朝廷无能,四处征战不休,我等无以为继,心有浩浩血气,不甘落于人后,故而落草为寇。”

    “你没本事养活自己,便要以劫掠之道,去对付那些用双手养活自己的人?”清原冷声道:“此地诸人,安居乐业,你们来此劫杀了多少人?”

    他不再说话,顺手一挥,劲风拂过,那书生来不及躲闪,喉头已是血肉模糊,仰面摔倒。

    清原左右四顾,看向了那瘦小青年,以及那个年纪稚嫩的少年。

    那日河边,他对于这二人,印象颇深。

    “当日念在你们作恶不深,手上染血不多,故而饶过你们。”

    清原深吸口气,说道:“但我确是想得差了,你们剪径劫道,走上歧途,已是心生恶念,哪怕当日杀孽不重,可走上这条歧路,若无归正,血债也必定日渐加重。那日未有杀尽你们,反倒在这些日子之中,让你们害了许多无辜之人。正所谓除恶不尽,是为大恶,此错在我……”

    他莫名想到了当日用言语打破玄策法师的时候。

    那日的言语,今日已是成真。

    唯一稍微好些的是,这些贼匪终究比不得那御兽宗余孽,其杀孽之重,也不可与之相比。

    “仙长……”那少年陡然跪下,不断磕头,泪流满面,“我年纪尚小,你饶过我罢……我今后还能改正,我日后必定弃恶从善。”

    “我曾放过你们,但你们依然不知悔改,又害了许多人。至于你,当日我已将你一言一语,尽数听入耳中,你年纪虽小,杀人如麻,留你不得。你们……”

    在这许多人惊恐的神色之中,便听清原轻叹着说了一声,“上路罢……”

    ……

    有火焰莫名升起。

    整个营寨,烧成一地灰烬。

    过了许久许久。

    火焰尘烟冒起,冲上云霄。

    遥遥有一批人见得,各自面面相觑。

    领头之人,赫然是景秀县的知县,何沪何大人。

    他知晓近日景秀县来了一批贼盗,才上奏朝廷,请下一队兵马,乃是大将军邓隐麾下的一队精兵,共六十余人。

    今日正是率军搜山,哪知山高林密,却是寻不到那群贼匪所在。

    直到火焰尘烟冲霄而上,方知位置。

    “那边……”

    何沪等人赶到营寨时,一切都已烧成灰烬,他当即讶然道:“怎么会出现变故?”

    当头的将领,身材魁梧,蓄着黑须,人已年过半百,他是落越郡那位方将军麾下的一员百夫长,也算身经百战,在蜀国葛相攻伐南梁时,便已在军中。

    寻常兵将,或许对修道之人并不知悉,又或是一知半解,但他则深知修道之人的变化。

    “只有一个人。”

    百夫长沉声道:“是修行中人,且已凝就法意,方能施展出道术来,毁去这里。”

    何沪虽然未有见过修道人,但他熟读诗书,亦是知晓,当即脸色微沉,哼道:“修道之人又如何?神仙下界,逢了人间真命天子,也须躬身拜倒,纵然他是神仙中人,也不能践踏大梁律法!这些人即便该死,也应死于律法刑罚之中,不应被他所杀!侠以武犯禁,此人虽是修行人,行事之可憎,亦是与武人无异!”

    那百夫长偏头看了他一眼,稍微有些侧目。

    他原以为这只是个当官的书生,却未想到,此人竟有一身凛然之气。

    “说得好。”百夫长笑道:“如此,我也便帮你一把。”

    何沪稍显惊讶,看他一眼,方自惊醒,施礼道:“多些将军。”

    “何必谢我?”

    百夫长握紧了手中的刀,说道:“此人若非梁国之人,自是该杀,而是梁国之人,哼,既有本事,又不入军,亦是当杀!”

    何沪稍显迟疑,问道:“只是……”

    百夫长看出了他的惊异,当即笑道:“你看我这几十个弟兄,都是身经百战之辈,战场杀敌,身具杀气,鬼神都不敢近身!他区区一个修道之人,只要不是上人,面对我等众弟兄的杀气,也只能把法意冲散,任我等宰割。”

    ps:这章为泠剑清音同学加更。(未完待续。)

章百五十 何家有女,何家无女

    景秀县。

    清原站立在何府门前。

    何府并不大,只是一处老宅,显得十分古旧,也谈不上什么排场,更无家丁仆从在门前守卫。之所以有这处宅子,还是因为何沪身为知县的缘故,但他为人清贫,只守了这个宅子,平日里便是衣食都颇为艰难。

    何沪是个清官,没有人质疑过他。

    但他并不是一个好父亲。

    清原看着这处宅子,脸色阴沉,隐约有些杀机,但想了片刻,终究离开了。

    他踏入县城之后,便听见了许多人的议论。

    何知县的女儿何清,死了。

    她是被活活饿死的。

    因为她得了人家的东西。

    “女孩儿家,怎能取外人之物,且是男子之物,廉耻二字何在?”

    “此物可作食物?”

    “我何沪一生,从不伸手与人讨要食物,哪怕年少时穷苦度日,拔草根,食树皮,也仍拒绝邻里接济,怎么今时今日,有了你这么个女儿?”

    “你既是要吃,那便吃了这瓶东西,今日起,便不要吃我何府之内的任何食物。”

    传闻中,这是何沪的原话。

    何清那个小女孩儿,性子倔强,然后她便真的不吃任何食物,直到……活活饿死了。

    ……

    何清死了。

    何沪没有理会,但何母万分悲伤,终究取了些私房钱,请人寻个风水宝地,葬了去。

    但那人独吞了这些钱财,顺手在河边挖了个坑,将何清葬在河边。

    直到今日,清原来到了河边。

    大河两岸相距三四丈,河水湍急,从上流而下,奔腾而至。

    河边有个拱起的土丘。

    土丘之下,应是葬了一个小姑娘。

    “我未有想过,一瓶丹药,会害了你的性命。”

    清原稍微蹲下身子,伸手按在土丘上面,轻声道:“那丹药原是对人有所补益的,其实对一些上了年岁,老迈凝滞之人,称作是延寿丹,也并非没有道理。却未想到,所谓延寿丹,反而让你绝了性命。”

    微风清凉,河水依然湍急,汹涌澎湃。

    清原静立片刻,方自拍了拍那土丘,左右看了一眼,说道:“这大河湍急,一旦雨势较大,只怕要冲垮两侧河岸,只怕你也睡得不甚安稳。”

    他缓缓起身,微微闭眼,手中往下一按。

    土丘陡然凝实,逐渐下压。

    他身具五行法意,转化为土,将土层凝为岩石,甚至往四方延伸,方圆七八丈的土地俱都凝为岩石,包括河中泥土,亦是如此。

    旋即,凝法楼中,西方壁画陡然闪出光芒。

    清原又在土层中间,添了一层金铁之气,坚不可摧。

    “我对于风水之道,不算高深,也没有什么**力可以移山填海,为你改换各方局势。”

    清原行走在土丘之旁,法力运转,五行不断变化,“但这附近小范围之内,我还是能为你改变一些的。”

    他按照自己所识的五行布局,八卦方位,定下了变化,谈不上多么高深,但也算得是不错。

    做完了这些,他也并未即刻离开,而是盘坐在土丘附近,伸手一按,凝出了一座石碑。

    何清之墓。

    侧方一行小字,则是:兄长清原立。

    “如今尘世,正值封神之局。”

    清原对这墓碑,缓缓说道:“按说死于当世之人,均有望封神,只可惜你一不是修行人,二来也无气运加身,难获神位。若我能成仙得道,或许你染了仙家的气运,便真能得封一位。”

    “可惜我未能得道成仙,也不能将你送入封神台,更不能去占得一个神位。”

    “好在当世之后,将有一十八层幽冥地府诞生,掌管诸天生死轮回,或许……你还是有望投胎托生的。不像以往,人死如灯灭,一切皆消,今后地府建成,便真的不一样了。”

    “那……”清原借着她原本的语气,悠悠说道:“我走了?”

    土丘之中自是没有答话。

    清原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然而就在这时,他胸口陡然光芒大盛,古镜蓦然升起,光芒朝耀四方。

    此刻正值烈日当空,但古镜光芒照射之下,反而使得周边尽都变得稍微阴暗一些,也都森冷了少许。

    清原见状,忽然一怔,蓦然转身,看向了那坟墓所在。

    坟墓之上,有一点光芒,色泽淡蓝,细微如萤火,忽明忽暗,闪烁不定,仿佛近乎熄灭。

    清原见状,呼吸都几乎为之一滞。

    “魂魄真灵?”

    按说以他三重天的道行,是难以看见这魂魄真灵的。

    只有待到踏破四重天,真气化为法力,而自身魂魄真灵,凝为阴神,如此,方能肉眼得见魂魄真灵。但他此时竟是看得清清楚楚,看见了那萤火般的微弱光芒。

    “应是古镜的缘故。”

    “此镜与我近乎相通,知我意念,故而照耀四方,隔绝了天上烈日阳光,才把这魂魄真灵显化出来。”

    他深吸口气,心中想起了七灵门的法术。

    拘灵!

    清原双手一按,手指相叠,结出印诀,而手掌稍鼓,内中成空。他缓缓将双手往前探去,便要将这魂魄真灵收在双掌之间。

    然而就在这时,咻地一声锐响,落在耳边。

    那是箭矢离弦之音。

    清原心中蓦然升起一缕寒意。

    他面色大变,身子一转,把背后对向了声音来处。

    噗一声响!

    箭矢插入背后。

    鲜血溅射,刹那染红了背部衣衫。

    但他总算把双手凝在了那一点真灵上面,裹在了双掌中间。

    直到这时,悬于半空的古镜,才逐渐收了光芒,落于清原怀中。

    清原没有理会其他,只是把真气运转,以拘灵之术,把这点魂魄真灵,拘禁在手,然后保护起来。

    至于背后那只箭矢,他运用真气,稍微震了一震,但并未毁去。

    那并不是普通的箭矢,而是浸过符水,刻过符文,又经由满怀杀气的一个武人张弓搭箭,所奋力射出的箭矢。

    待到把魂魄真灵收拢,清原方自空出手来,探到背后,抽出了那箭矢。

    直到这时,他才转身过去。

    而身后,已经围了数十人。

    刀光剑影,杀意凝成,宛如实质。

    (未完待续。)

章百五一 我以道术杀人,你以规矩杀人

    大河湍急,河水谈不上清澈,色泽青中带灰,浪涛四溅。

    清原看着眼前数十人。

    后方有十人并列排开,张弓搭箭,箭矢对向了自己。

    其余人等,身披甲胄,刀剑俱已出鞘。但看他们个个神色冰冷,眼神有光,行动举止颇有条理,十分整齐,想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当头一人,把弓箭抛给身旁之人,旋即拔刀出鞘,指向了清原。

    这人蓄着黑须,身材魁梧,应是这数十名精兵的首领,约是百夫长,且杀机浓烈,气势逼人,乃是一位身经百战之辈。

    清原目光扫过,没有多少变化,目光最终落在了这百夫长身旁的那人身上。

    此人眉宇威严而中正,刚烈不屈,神色冰冷,黑须飘扬,视线在坟墓上扫过,带着几分怒色。他带着几许冰冷之色,身着七品官袍。

    景秀县的七品官,只有知县大人何沪。

    清原沉默片刻,问道:“何清的父亲?”

    何沪冷声道:“你究竟是谁?”

    说罢,他目光一扫,落在那墓碑上面,哼了一声,说道:“我自家生的女儿,哪来的兄长?”

    清原没有回话,看向了这数十人,神色依然,淡淡道:“何大人率数十人来,所为何故?”

    闻言,何沪更显愤怒,喝道:“你自己还不知罪么?”

    清原问道:“何罪之有?”

    何沪沉声道:“你杀人无数,罪孽累累,按律法当杀!”

    清原皱眉道:“我杀了谁?”

    何沪说道:“山中营寨数十人。”

    清原道:“他们是贼匪,便是落在官府手中,也须斩首示众,死罪难逃。”

    “但你不是官府。”何沪道:“他们有罪,当以朝廷律法处置,你非朝廷之人,何以私设刑罚,将他们处以死罪?”

    何沪正气浩然,往前迈了一步,喝道:“你擅自杀人,数十人命加身,论罪当诛!”

    这一句话说来,顿时气态凛凛。

    无形声势,滚滚而至。

    清原眉宇微皱。

    只因何沪官职在身,而心中无愧,这一番言语,大义凛然,官袍乌纱俱有震动,竟是引动了气运之变化,有气运加身,登时气势滔天。

    书生一怒,鬼神皆惊。

    清原不禁想起云镜先生来,但何沪跟云镜先生,是不同的人。虽说同为书生,但他们对于道理,对于经义,也有不同的理解,因此,才有这般变化。

    他伸手一拂,眼前气势顿消,叹道:“我杀了贼匪,罪当处死。而你杀了自家女儿,便不必治罪了么?”

    何沪闻言,陡然一滞。

    “你没有亲手杀她,却用所谓规矩杀她,便不必治罪了么?”

    清原缓缓道:“我也没有亲手杀人,我运用的是道术,而你用的是规矩,怎么轮到了我,反倒要治罪?其实……何清不该死,而那些贼匪都该死,如此,何大人的罪,是否比我更深?”

    “强词夺理!”

    何沪怒喝出声,正欲上前,却被那百夫长一手按在肩头。

    “何大人息怒。”百夫长笑道:“待我来除了这妖道。”

    他往前迈了一步,微微昂首,看了过来,眼中精光闪烁,杀机宛如实质,喝道:“妖道,报上名来!”

    清原淡淡扫了他一眼,说道:“我是修道中人,识得道术,但并不是道士,也谈不上妖道。”

    “倒是伶牙俐齿。”那百夫长说道:“看你道行,应已凝成法意,踏足三重天,故而能杀营寨数十人。只是我这里也有数十人,你能否杀掉我们?”

    他眉宇一挑,语气昂然,颇有不屑之意。

    同样数十人,但他这里是精兵强将,训练有素,兵器盔甲俱是上等,足以屠杀营寨数十人。而面对于修道人,他们以军中杀意,融合天地气运,便足以冲散任何修道人的法意,然后轻易杀之。

    一般兵将自是不懂其中玄妙,但这位百夫长,显然是十分熟悉的。

    清原自然也知晓其中高低,但他默然不语,也无畏惧。

    “我田临高从军多年,战场厮杀,似你这般修道中人,也不知杀了多少。”

    百夫长稍微一挥刀,说道:“我等虽只数十人,但你也非上人,今日,你难逃一死!”

    清原摇头说道:“总有例外,比如昔年白起?”

    听闻白起二字,这百夫长神色一凝,其余人等俱都不知,但他从军多年,自是知晓的。

    白起此人,凝就杀意,而非五行法意,超出五行之外,乃是人意二字,与军中杀意近乎等同,故而军中杀意,无法冲散他的法意,反而有所助益。

    昔年白起在军中,堪称军神,有如今元蒙郭仲堪那等无敌声名。

    最终是靠了大人物的出手,才将此人灭去。

    田临高深吸口气,说道:“你竟是知晓白起此人?只不过,这天下之间,至今也只有一个白起,且已死于军中,至于你,还能比得白起不成?”

    “不能比。”

    清原淡淡答了一声。

    白起凝就杀意,而他凝就道意,非是同一类,自是不可相比。

    “既然不能比,那你便去死罢!”

    田临高面色陡然变得冰冷,长刀往下一挥。

    众兵将齐齐往前迈步,刀枪前指,口中喝道:“杀!”

    数十道声音,中气十足,杀意凛然,凝成一股,经天地冥冥气运加持,陡然变成了滔滔杀机,席卷了过来。

    而在这滔天杀意之间,后方十名精兵,同时松手,箭矢离弦。

    十根以符水浸泡,刻画纹路的箭矢,伴随着杀意,穿梭而至。

    ……

    清原微微闭目。

    他仿佛站在大海之上。

    眼前是巨浪滔天,席卷了过来,几乎不可抵挡。

    数十名精兵,个个带有杀意,加上天地气运加持,几乎都能算得是凝成法意的修道人,且凝就的是杀意。

    只不过,他们并非修行之人,其身上杀意,比起真正修道人凝就的法意,终究显得薄弱了些,并且不识得运用道术神通,故而仍有不足。

    然而,饶是有着不足,但数十名精兵相合,终究发挥出极为浩大的声势。

    恍惚之间,仿佛有一尊巨人当前。

    这巨人乃六十余名精兵气势所化,相当于一个凝就了杀意的人物,且是一个巨大的人物。

    “杀!”

    充满杀机的声音,如巨浪汹涌,席卷而至。

    十根箭矢夹杂其中,倏忽而至。(未完待续。)

章百五二 军中杀意,我之道意

    面对如滔天巨浪一般的杀意席卷而至,哪怕是三重天的修道人,也要被冲散法意,化作凡人。

    而其中那十根箭矢,便是凡人所不能抵挡的。

    因此,这般阵势,乃是足以冲杀寻常三重天修道人的。

    田临高在战场之上,与修道人打过交道,故而深知其中要点,这一出手,便是极为凶厉。

    战场之上,真正万人敌的,乃是武道大宗师。至于修道之人,除非道行高到了俯视众生的地步,否则,在浩浩战场之上,终究显得弱了许多。

    古往今来,武道大宗师,能领兵冲杀,封王拜相,终得以载入史册,能够名传万古。而道人之辈,终究不登朝堂之上,不入正史,只在野史之间。细究起来,实则也是与战场变化有关。

    “只要不是上人,任你道行再高,法意再盛,也躲不过去。”

    ……

    清原闭着眼睛,感受着这滔滔杀意。

    这所谓杀意,是从前方而发。

    他细细感应其中变化,隐约察觉了什么。

    眼前每一种变化,都被他感应得一清二楚。

    数十精兵,仿佛成了数十个凝就法意的修道人,且凝就的是杀意,只不过,比起一般修道人来,终究弱了许多。

    又恍惚觉得,这数十个精兵的杀意,凝成了一个巨人,宛如一个凝就杀意的巨大人物,真气浩荡,几乎难以抵挡。

    但到了最后,他所感应到的,终究是天意。

    天地气运降临于这数十人的杀意之中,为之融合,于是就成了天意。

    天地的杀意!

    面对这等浩大杀意,三重天之人凝就的五行法意,都要为之散去。

    但清原不同。

    因为他凝就了道意。

    昔年白起凝就杀意,属于人世法意,而清原凝就的道意,则属于天意。

    杀意和道意,两者确是不可相比,但有一点,可算相同,那便是……这两种法意,俱都超出五行法意之上,尤其是道意,更是囊括五行在内。

    “军中杀意是天意,我之道意……不分混沌阴阳,位在先天,亦属天意!”

    清原睁开双目,巍然不动。

    在这一刻,他仿佛是在汹涌激流,浩浩江河之中,所屹立不动的一方巨石。

    任由水势翻涌,澎湃不休,宛如万马奔腾,也依然无法撼动得了他。

    只见清原目光一凝,铁棒自行飞去,当空一扫。

    十根箭矢,纷纷断落。

    “怎么可能?”

    田临高陡然倒吸一口冷气,眼中露出惊骇之色。

    三重天的修道人,终究没有超出人身界限以上,他以六十精兵,结军中杀意,竟是无法将之法意冲散?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他从军多年,战场厮杀无数,哪怕是上人,面对无数大军,都要阴神破碎,法力凝滞。而自身虽只是六十精兵,但这年轻人未至上人境,想来已是足够了。

    以三重天抵御军中法意,他从未见过,只听过一个,那便是凝就了杀意的白起。

    眼见诸多兵将齐声厉喝,竟是无法冲散对方法意,田临高心有惊悸,暗道:“莫非是凝成杀意的人物?”

    他尽管心惊,但半生戎马,却也不是坐以待毙之辈,当即喝道:“结兵阵,围杀!”

    ……

    那浪潮一般的杀意,已经过去了。

    清原宛如浪中巨石,巍然不动。

    只不过,他手中以拘灵之术取来的魂魄真灵,却在杀意之中遭到重创,几乎泯灭。

    只因清原本身未能凝就阴神,不是上人境,肉眼难见魂魄真灵,故而有所疏忽,后来方自惊觉,连忙将之送入古镜之中,运上一缕真气,护住何清这一点真灵。

    然而,当他把何清真灵送入了古镜之后,便见诸多兵将围杀了过来。

    “此人竟然识得排兵布阵?”

    清原看着这围杀过来的阵势,心中顿生惊愕之感。

    一般来说,能够排兵布阵的,大多学识不低,在军中也只有统领之职,方能得此教导。而此人仅是百夫长,竟也识得排兵布阵?

    他目光一扫,这才发觉,适才这些兵将发出杀意之时,各自站位,实则也颇有讲究。

    这个田临高,不是一般士卒可比,不应该只是一员百夫长的。

    “围杀他!”

    田临高大喝出声,神色凛冽,刀光直指,自身持刀,位在当先,往清原而去。

    他一刀劈下,气势杀意惊人。

    清原眸光稍微凝重。

    田临高本身,也是一位能够搬运气血的习武之人,且已至气血之巅峰,几乎能够凝成内劲。

    面对数十精兵,其中不乏可以搬运气血的士卒,以气血巅峰之辈领头,哪怕凝成内劲的人物,也都难逃,唯有武道大宗师,方能不惧。至于修道中人,碍于气运及杀意,因此,只得超出三重天以上的上人,方能抵御得住。

    可清原终究是个例外。

    他手执铁棒,往前迎上。

    一棒打下,劲力滚滚。

    嘭地一声。

    田临高只觉虎口剧痛,身子陡然倒飞出去。

    他摔落下来,低头一看,登时心中骇然。

    只见百炼精铁铸造而成的刀刃,已经有了缺口,而他的虎口,也已随之裂开。

    而这一刀蕴含他搬运气血的劲力,以及军中杀意。

    眼前这年轻人不惧军中杀意也便罢了,怎么连这一身气力,都如此巨大,几乎能比武道大宗师的内劲之力。

    只是在田临高被清原一棒打退之时,其余兵将,也都各按阵势,围杀了上来。

    “同样数十人,军中之辈,终究非是营寨中那乌合之众可比。”

    清原只觉身有压力,只因自身凝就道意,故而可以不惧。

    他微微闭目,随后脚下一踏。

    土地震荡!

    数十名精兵,时常站桩练功,此刻却也站立不稳,乱了阵势。

    清原顺着这个空隙,来到河边,伸手一按,河水陡然下陷三尺。

    随后他取出古镜,朝着那河水映照而落,光芒定住了这汹涌河水。

    “起!”

    随着清原一声大喝,河中轰然涌起一道水柱。

    水柱色泽浑浊,青中带灰,粗如水缸,长达十余丈,乍一看去,彷如一条长龙。

    青龙化元术!

    (未完待续。)

章百五三 应杀之?

    天空云层稍暗,气候沉闷。

    忽有一道大喝。

    随着声音,便见水中涌起一条水柱,粗若水缸,形如巨龙。

    诸多兵将得见这一幕,俱是不免心惊。

    他们在战场之上,以军中杀意,便足以冲散修道人的法意,使得修道人施展不出任何道术。然而真正见了道术的威能,便都有了几分难言的惊悸之感。

    清原站在河边,身后是水柱冲霄而上。

    他所得青龙化元术,本是残篇,故而残缺不全,造诣难以完善。但这回他并非凭空而发,乃是借了河水为实物,有了依凭,再借古镜施展,对于残篇稍作完善。

    如此,这一记原本残缺不全的青龙化元术,威能比之于孙文鹏,胜了不知多少,几乎直逼上人孙余施展的独角青龙。

    只是,因施展之法残缺不全,而清原本身道行尚浅,不足以将之推演至完满无缺的地步,故而这一道青龙化元术,仍是一条水柱,未成龙形。

    “去!”

    随着一声轻喝,水柱蓦然往前一卷,仿佛真龙摆尾。

    诸位兵将无不惊悸,但也算是战场厮杀之人,阵势还稳。此时虽无田临高指挥,诸兵将都对于修道人仅一知半解,可仍有人能够稳住阵脚。

    只听当头有人喝了一声:“杀!”

    这数十士卒,随之锋刃往前,喝道:“杀!”

    数十声厉喝,只在刹那而起,宛如一声。

    无形中,气运叠加,杀意暴涨。

    而那水柱当即凝滞,渐生涣散之感,不再凝实。

    那边田临高喘息着,不禁道了声:“好!”

    这许多士卒,杀过不少修道之人,但都是以杀意冲散对方法意,使得道术无法施展。如今面临道术,却也是非同往昔场面可比,如今见到这般景象,足以震慑道术,原本略显慌乱的阵势,方自稳定,军心稳固。

    然而就在这时,清原把古镜往前一照!

    镜光所照,那逐渐涣散的水柱,立时凝实许多,复归原本之状。

    “去!”

    清原一声大喝,水柱当即脱去束缚,破开凝滞,轰然甩了过去。

    水柱横扫。

    此非人力可敌!

    这数十士卒,尽在水柱之中,被扫了出去,人仰马翻,兵器尽数脱手,俱都摔得昏天暗地,多数已是失了神智,昏迷过去。而少数体质较好的,也都不免痛苦呻吟,却也站不起身。

    尽管未伤性命,然而水柱冲撞,脏腑俱已震动,伤势可算不轻。

    ……

    水柱散去,无数雨水洒洒而落。

    土地湿润,人皆湿衣。

    此地仿佛狂风骤雨之后的一方景象。

    清原目光扫过一遍,神色淡漠,但并未再有出手。

    一来,军中士卒有关天地气运,不比寻常贼匪,他若杀了这些人,不单是沾染俗世尘缘,更是与封神战局,难以分割,以他当前的道行,犹有不足,若是牵扯进去,后果难料。其次,军卒不过是奉命行事,依照上方号令而行,真要说来,便算是一柄锋刃罢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田临高深吸口气,说道:“我曾率军冲杀过数位三重天巅峰的上人,也曾随邓隐大将军之兵阵,冲杀过上人。你不是上人,也不是寻常修道人,但你不惧军中杀意,自身法意不散……按说这是凝就了杀意才有的本事,杀意是人意,不比五行法意,故而可以无损,但杀意的气息,不该是这样的。”

    清原目光从他脸上划过,淡淡道:“道意。”

    田临高怔了一怔,“道意?”

    清原没有回话,顺手一挥,当即有道光芒闪过,落在田临高手中,将之手掌穿透。

    田临高陡然闷哼一声,脸色煞白,浑身都在颤抖。

    “若不是有所顾忌,这一记道术就该打在你的脑袋上。”清原平静道:“现在,虽有顾忌,但你射我一箭,我回你一击,一来一返,因果轮回,也会消去许多让我不得动手的阻碍,谈不上沾染俗缘了。”

    田临高面无血色,额上都是冷汗,但他十分硬气,竟是一言不发,过了片刻,方自失血过多,昏迷过去。

    而清原的目光,则落在了何沪的身上。

    何沪立身于二十余丈外,从动手至今,他的视线一直在清原身上,从未转移。

    “好手段。”

    何沪沉声道:“本官听过,军中兵营之地,有无穷精金锐气,天地杀意。不论是何方鬼神,只要犯了规矩,遭逢天子罢黜,大军征伐,都要烟消云散。但你……竟然抵御住了他们……”

    “六十余人,谈不上大军。”

    清原平静道:“我也不是鬼神,我是修道中人。”

    随着言语,清原脚步未停,一步一步,往前而行。

    何沪站立不动,任由清原走来。

    两人相距不足一丈。

    清原直视着他,抬起了手掌。

    “不要……”柔柔弱弱的声音,从清原身上传来,细微不可察,常人不可听。

    “何清?”清原的手掌,蓦然停顿。

    “不要杀我爹。”何清的声音从古镜中传出,“我爹是清官,是景秀县的好官……”

    清原沉默不语。

    何沪是清官,也是人人称赞的好官。

    如今景秀县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民风良好,几乎有多半是何沪的缘故。

    何沪死了,下一任知县是什么人?

    是好官?是恶官?是清官?是贪官?

    清原不知道,而他也没有怎么想要知道。

    只是,何清不愿让她爹死在这里。

    清原抬着手,良久未有放下。

    如今何家已经死了何清,那么还要再死一个何沪么?

    “我帮过你的,但我帮你的时候,没有想过,会害死我爹……”何清的声音渐轻渐弱。

    “不必再说话了,你真灵受损,再说下去,就该魂飞魄散了。”清原收回手掌,轻声道:“我不杀他了。”

    古镜里轻轻嗯了一声,便再无声息。

    清原背负双手,看着眼前的何沪。

    何沪依然如旧,昂首挺胸,眉宇威严,不惊不惧。

    他并不知道,自身的生与死,不过转瞬之间。

    他也不知道,救他的是饿死的何清。

    但他知道,慷慨赴死,并不是难事。

    “我胸怀坦荡,死亦何惧?”

    “史书之中,我仍是一员清官!”

    他看着清原,喝道:“你来动手!”

    清原摇头道:“我不动手!”

    何沪微微一怔,心中略有几分活下性命的欣喜,但却没有半点退缩,沉声道:“今日本官不死,日后必定杀你这妖道!”

    清原没有回话,转身而去,来到何清墓前,伸手一按,当即生出水木二气。

    水木相生,均属生机之中,他借此打入何清尸身之中,保存了这一具尸首。

    既然魂魄真灵尚在,日后或许能有希望。

    作罢了这一切,他冷冷看了何沪一眼,抬起脚来,踏在水面上。

    水流汹涌。

    他运起真气在脚下,一步一行。

    徒步过河。

    “何沪。”

    清原的声音,悠悠传来。

    “这次念着何清,我不杀你,但若还有下次,谁也救不了你。”(未完待续。)

章百五四 路往何方

    茫茫路途,不知尽处。

    人死之后,七日魂灭,此乃千古定律。而在此封神之后,三界皆定,生死俱有轮回,便又不同。

    现如今封神未毕,故而秩序未定。

    何清死了数日之久,魂魄真灵已是颇为微弱,加上被军中杀意所损,最后又勉强向清原开口,时至此刻,已是微弱到了近乎灭去的地步。

    清原只好用真气将之保住,存于古镜之中。

    古镜虽未入仙宝之数,可却无阴阳五行之分别,内中混沌,位属先天,故而可以护持不灭。

    但何清的魂魄真灵,已是万分微弱,几近沉睡当中。

    “或许该寻一处宝地,能够使其恢复?”

    清原心中稍微有些想法,沉吟之间,背后又是火辣辣地疼痛。

    之前为了避免何清真灵回去,他生生受了一箭,那箭矢乃是军中特制,有修道人的手法,专克修行之辈。清原中了一箭,便血流不止,哪怕运用真气,也难以压制伤口,最终还是用了伤药,才能将伤口止住。

    但这伤势不重,虽是被军中箭矢所伤,但也谈不上大碍。

    “眼下,还有古苍。”

    清原对于古苍,还有稍有担忧。

    当日自己虽然重伤,但毕竟逃出来了,可是古苍至今全无消息。

    他曾想过借助白继业的耳目,但白继业再是耳目遍布天下,可要寻找一个人,却也不亚于大海捞针。并且,他也不愿与白继业有太多交集。

    想了想,一番犹疑,终究把真气灌注到竹筒之中,联系了花魅。

    “呦……”

    一如既往的声音,甜而腻,娇而媚,使人心猿意马。

    清原早有准备,六月不净观镇守祖窍,九重玉楼显化,再无杂念,一切俱都平静安稳。

    “小子,这是想姐姐了么?”花魅娇笑道:“姐姐也想你哦。”

    清原问道:“我有事要问。”

    花魅那边传来声音,叹道:“真是无情呢。”

    清原平静道:“我身旁的人,唤作古苍,当日与我在伏重山中,你应该识得。那天我从孙家老祖手中逃得性命,古苍如何了?”

    花魅说道:“那个大猴子?它看着跟狗熊一样笨拙,可却比狗熊灵活多了,趁乱就逃了。”

    清原闻言,不禁松了口气,问道:“你可知它身在何处?”

    “呦呦呦,真把姐姐当成妖仙下界啦?”花魅轻声哼道:“姐姐可还没有修成妖仙正果的呢,想要遍知天地事,还差得远了。只不过,伏重山附近倒是不难……”

    听得不难,清原松了口气,然而就在这时,便听花魅接着道:“等姐姐成为一方妖王,自然可以把伏重山归为己有,那么附近数百上千里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姐姐的眼睛。”

    清原默然不语,不再开口。

    花魅哪怕是六重天巅峰的大妖,可是要成为妖王,便是从六重天踏足七重天,则其中是大妖到妖王的变化,放在道学之中,便是上人境到真人境的变化。

    这般变化,不亚于一个三重天的修道人,踏破人身界限,成就上人。

    这一步,须得积累深厚,也还须得机缘,须得悟性。

    说快了,或许一夜能成。

    说慢了,一生一世或许也都止步于此。

    “行了,那猴子跟你走的,是相反的方向,要找它可不容易。”

    花魅说道:“你要是循着原本你们走过的道路,那傻猴子或许在途中等你。只不过,那猴子有着妖仙传承,又有着你教的一些东西,暂时应该够用了,如今天地大变,或许处处机缘,放它一段时日,或许不差。”

    清原略微沉吟,花魅说得似乎也颇有道理。

    古苍受他所教,直到三重天的修道之学,都有了足够的领悟,足以让它踏足三重天。此外,它的妖仙传承,更是直指妖仙大道。

    如今古苍瓶颈所限,留在他身旁,也是无益。若是放它四处行走,或有凝就法意的机缘。

    并且,如今的古苍,自修道有成以来,性情大改,再非恶类,倒不必担忧它为害一方。

    如此,清原心中只道了一声:“任它去罢……”

    古苍一事暂且放下,他又自想起何清一事,朝着竹筒问道:“花姑娘可知何方地界,风水所居清明,利于温养魂魄?”

    “要叫姐姐。”

    花魅轻哼之声传来,清原只当未曾听到。

    花魅也并非多么认真,未得清原回复,也不在意,略作沉吟,随后说道:“温养魂魄,你不会得了七灵门的法门,然后四处杀人,拘禁真灵为己用罢?”

    清原深吸口气,说道:“人死之后,真灵不散,落于我手,那么我不会有所抵触。但要我杀人取魂为己用,清原自是办不到的。”

    “那倒也是。”花魅笑了声,然后说道:“温养魂魄的风水之地倒是有,只不过,阴气稍重,哪怕你是修道人,也只怕五行紊乱,伤了自身道行。”

    清原平静道:“这个,便无须姑娘挂念了。”

    他凝成道意,包含阴阳五行,而五行分化万物,也即是说,内中包含了一切。如此,那所谓阴气,也在其中,自然不会使他有所损伤。

    花魅那边沉默片刻,问道:“你现在身在何处?”

    清原说道:“景秀县往东三百里地。”

    花魅略感惊异,说道:“那里是灵溪七镇的范围之内,距离落越郡,可有千里之遥了。”

    说罢,她又稍作沉吟,随后说道:“景秀县往东三百里,那附近我倒有些印象,至于你说的地方,也有一个。”

    清原问道:“位在何方?”

    花魅说道:“你所在的是灵溪七镇的第六镇白石镇,那里有一处地方,你且听着,姐姐给你指路。”

    清原应了一声。

    “先是继续往东走,约十里地,那里有丘陵,然后往……”

    她说了很长一段,十分复杂,才算指引了路途。

    清原尽数记下,正要道谢。

    这时,又听花魅说道:“对了,那里还有一些东西,你若要长住,只怕还要清掉。”

    清原问道:“什么东西?”

    花魅说道:“那地方风水好呀,所以……白石镇的百姓,都把人葬在那里,所以那里有许多墓穴……”

    清原眉宇微沉,眼角抽搐,低沉道:“你让我去刨白石镇诸多百姓那满山的祖坟?”(未完待续。)

章百五五 白堪山,白皇洞

    世人尊祖。

    不论生人所居,还是墓穴阴宅,都是极为重要,不容半点侵犯。

    古往今来,这一类事情,只要稍有阻碍,稍作阻隔,就会引起冲突。不乏为了坟墓此类之事,互相打斗,然后有人流血,也有人死去。

    清原自然不会作这些事情。

    花魅也知道他不会,因此适才那一番看似认真的言语,实际上以调笑之意居多。

    “好啦,别生气嘛。”花魅语气稍变,说道:“白石镇这里,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好地界,也鲜少有修道人出没,但在白石镇的边缘,可算是与坎凌镇交界,有一座山,名为白堪山。那座山上,山清水秀,地势算得是不错,甚至开始孕生精怪妖物,也因此,反倒被两镇之人视作险恶之地,凶禽猛兽众多,少有人迹。后来曾有修道人至此,打杀了精怪,占据一地,开辟洞穴,以作洞府……似乎叫白皇洞,那个修道人好像也是个上人,名为孟什么来着……”

    清原微微皱眉,问道:“已有人在此开辟洞府?”

    花魅笑道:“一个四重天的上人,谈什么洞府?”

    清原略微迟疑,说道:“毕竟有人所居,总不好侵占人家地界。”

    花魅说道:“你不去他那附近不就是了?再者说,他只不过是把洞穴稍作布置一番罢了,并且,那山方圆也有近百里,不是他一介散人所能独占的,只不过占据了几座土峰罢了。如若你不满意,那就换些地方罢。”

    清原沉吟道:“还有哪些地方?”

    花魅说道:“当今天下,好山好水大多是修道之人所在,用以隐居避世,逃避封神之乱,这灵溪七镇之中,利于修行的地方屈指可数,都已被人占据,但也有一些空地,只不过,这些地方,都不利于温养魂魄。”

    清原想起何清的当前的状况,不禁问道:“别处呢?”

    花魅答道:“伏重山附近两千里的地势,我大多知晓,原本倒还不乏阴气浓重之地,但封神以来,战事无穷,天上又有仙人之前为封神而下界,扫清各方妖邪气氛,所以这方圆两千里,都没有这类地方。至于两千里外,姐姐便不清楚了。”

    清原沉吟不语。

    其实他自身倒还不急,而何清勉强也不算急切,只须有个方向,哪怕要跋涉万里,他也可从容而行。但既然没有地方,那么何清一事,便不好再耽搁了。

    “就白堪山了。”

    ……

    清原听从花魅建议,根据指引,来到了白堪山。

    白堪山附近,人烟稀少。

    一眼望去,山清水秀,草木繁盛,而飞禽走兽亦是繁衍兴盛,故而不乏猛兽之流,其中也有日久开灵,因而成精的物事。正是因此,白堪山便少有人至。

    清原自然不是常人,他踏足山中,只须发出气势,寻常野兽便会吓走,哪怕如虎豹之流,在他全盛未损的状态之下,也可惊走。

    “白皇洞?”

    清原行走山中半日,才总算遥遥看见了白皇洞。

    白皇洞位在白堪山北部,在一座山峰之上,周边亦有几座峰头相连,所选之地,地势算得是好。

    白皇洞是白堪山唯一一座洞府,而洞主也是白堪山之中的唯一一位修道人,可算此地主人。

    清原要入住白堪山,按道理讲,便该知会对方一声。

    至于对方愿不愿意让他入住白堪山,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般来讲,卧榻之下,不容他人酣睡。这般请求,多半会被驳回。

    但若是不知会一声,便如同潜入对方家中,一旦被对方发觉,后果不堪设想,便是发展成生死相斗,也不稀奇。

    “晚辈清原,求见白皇洞主!”

    清原的声音,在山中回荡。

    白皇洞中并无回应。

    清原稍觉疑惑,正欲再次开口,却又顿住。

    莫非白皇洞主外出?又或是正在闭关?

    前者倒也还罢,但后者若是受了打扰,后果可大可小,可轻可重。

    他想了想,终究没有再次开口,手上一翻,多了一张纸,他顺手书写,形成一张拜帖,往前抛去。

    白皇洞外有所布置,当即清风吹拂,拦住了那拜帖,但却将之吹开,随之挂在了旁边一株大树上面,颇是显眼。

    若白皇洞主归来,或是出洞,便会看见这张拜帖。

    清原心中总觉几分不对,他目光稍凝,朝着白皇洞看去,终究看不透阵法布置。

    对于阵法纹路,清原也算造诣不错,要打破这阵法,或是穿过这阵法,虽然不易,但也谈不上多么艰难。

    ……

    离开了白皇洞,清原来到西边。

    白堪山西边,并非风水地势最佳之处,但相较之下,稍显阴冷。

    他顺手一挥,土地压实,然后折下树枝,往前插入地上,随后又是一挥,水源入地,兼火光照射。最终,他将凝法楼朝向东方乙木青龙,以生机灌注于树中。

    不过顷刻之间,树木长成,根须入地,而躯干粗壮,枝桠横生。

    清原把手按在树上,真气不断运转,将近半个时辰,终于让这树木长成。

    而树木躯干中央,则有中空,宛如房屋,有门户,有窗户,甚至已生成一张木床。

    他没有选择洞穴,开辟洞府,而是在这山间,凝成了一间树屋。

    如此较为显眼,白皇洞主可以轻易得见,清原此举,算是稍作表态,自身并非开辟洞府于此,也表示无意暗中隐匿,悄然在白堪山落户。

    “地方倒是不错。”

    清原伸手从怀中取出古镜,张挂于这树木上方,光芒照射下来。

    光芒之中,一点幽幽暗光,悄然而出,悬在镜面之下,一动不动。

    古镜护持这魂魄真灵不灭,而这地方较为不凡,可以稍微聚敛阴气,略作补益。

    “魂魄受损,要想彻底恢复,并不容易。如此稍作补益,大约一年半载,能恢复一些,只不过魂魄终究是受损了。”

    清原想道:“我若能成上人境,真气化法力,魂魄凝阴神,就能以阴神之力,助她彻底恢复。”

    他走出树屋,抬头看去。

    天空湛蓝澄净。

    而他自身,第一次有了浑身放松之意。

    若是能够长久如此,得以隐居避世,潜心修道,安静求取仙家道果,该是何等逍遥自在?

    (未完待续。)

章百五六 白皇洞主

    白堪山。

    清原在此已是居住一月之久,但白皇洞主至今没有半点动静,待到后来,就是清原也都逐渐将这事压后,专心修行。

    这几日来,他日夜修行,观想九重玉楼,又运使黄庭仙经。

    时而功行圆满之后,便即钻研六月不净观以及黄庭仙经的诸般玄妙之处。

    以往他虽然日夜苦练,钻研不休,但毕竟只算半步入修道门内,如今修为已至三重天巅峰,触及了那一层上人的壁障,所觉所悟,所见所识,都与以往不再相同。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同样的物事,在不同的人眼中,或是在不同的角度之下,自然也是不同的。

    以他如今的修为,再看这两部功法,便能解去以往的许多疑惑,但也因此,看得更深,悟得更多,疑惑不解之处,也便更多。

    站得越高,看得越远,也就越发觉得自身渺小。

    除此外,清原偶尔也在习练道术,因为有古镜的缘故,他自身所学的道术,哪怕造诣粗浅,也可以借古镜完善许多。

    至于青龙化元术这一类残篇,只因清原不能施展得全,故而也只能把施展出来的部分完善,而残缺的部分,则须推演。但清原本身还不足以支撑古镜的推演,因而仍是残篇,只是经古镜之后,这残篇道术的威能,也便施展到了极致。

    另外,因为钻研六月不净观和黄庭仙经的缘故,对于道意的感悟,也愈发深切,而五行道术,也便水涨船高。

    日子依然平静。

    山风清凉,青树摇曳。

    绿草如茵,鸟语花香。

    直到今日。

    ……

    劲风席卷,风吹树低。

    有一道白光,从北边而来,直奔树屋,气势浩大,仿佛要将整座树屋都为之摧毁。

    蓦然间,树屋内发出一道金光,翻转之间,便是一面古镜拦在前端。

    白光打在古镜上面,当即沉入其中,无声无息。

    而树屋之前,已多了一人。

    清原身着淡白衣衫,手执铁棒,伸手一招,古镜悬于头顶,至于何清的真灵,已经被他收起。

    “在贫道地界之内,擅自立下住所,胆子倒是不小。”

    树林间走出一人,年约半百,挽着道鬓,手执拂尘,身上穿着灰袍,黑须及胸,随风飘动。他冷哼一声,眉宇一扬,道:“你就是清原?”

    清原微微点头,此事按照修道人的规矩来讲,算他理亏,因而没有动手。

    那灰袍道人冷声道:“未经贫道许可,擅自居住于此,你倒是过得舒适。”

    清原微微拱手,说道:“既然洞主不愿外人在此,那么晚辈便毁了这树屋,离开白堪山。”

    灰袍道人冷笑道:“时至此刻,你还想走?”

    闻言,清原愈发沉默,片刻后,放自问道:“洞主是要赔偿?还是要晚辈的性命?”

    灰袍道人背负双手,笑着说道:“要了你的性命,不也得了你所有物事作为赔偿?贫道初得白堪山,正须立威,拿你人头悬挂洞前,正是极好。”

    清原未有动怒,反有几分异色,问道:“不知前辈道号?”

    “既然你要死于贫道手里,告知于你也无妨。”

    灰袍道人开始迈步,徐徐走来,缓缓说道:“贫道号为恒陌,诸位同道,俱称为阴阳合一上人,你死后若有真灵,或得见阴曹地府,可说是贫道杀你便是。”

    清原神色间愈发古怪,过得片刻,忽然说道:“你不是白皇洞主!”

    灰袍道人较为稍停,拂尘一扫,道:“贫道就是白皇洞主。”

    清原低沉道:“白皇洞主姓孟。”

    灰袍道人闻言,反而昂首道:“姓孟的是上任洞主,已被贫道杀于一月之前。”

    “原来如此。”

    清原说道:“前辈也是来占白堪山的?”

    “不是侵占。”恒陌上人悠悠说道:“是接手。”

    听了这话,清原直视对方,问道:“如果晚辈将你打杀于此,那么晚辈也能接手白皇洞?”

    恒陌闻言,带着些许不屑之意,嗤笑道:“就凭你?”

    他随后挑起手指,指向清原,道:“你来试试。”

    “好!”

    清原应了一声,抬起铁棒,小臂浮现雷纹,刹那迸出雷光。

    恒陌见了雷光,陡然一惊,连忙把拂尘一扫。

    拂尘扫住雷光。

    但雷光威能大盛。

    恒陌往后退了数步,脸色阵青阵红,颇是难看。

    “雷法?”

    恒陌心中有着些许惊异之感。

    他是四重天的上人,而对面这个年轻人,则仅仅是个三重天的修道人。按说这一层阻隔,便是天壤之别,正是因此,他方是有恃无恐。

    此刻看来,这个年轻人,似乎真的非同寻常。

    不待他心中犹疑,清原已是赶了上来,手中发出一道火光,延长如鞭,甩了过来。

    恒陌把拂尘往前一迎,卷住火鞭。

    这拂尘材质极好,比之于得自伏重山的冰蚕丝拂尘,更高一筹,甚至经过炼制,几乎已算是法器级数。

    拂尘缠住火鞭,而火焰无法燃烧,只得被拘禁在此。

    “变!”

    就在这时,又听清原一声低喝。

    地上陡然开裂,从中迸出金光。

    金光锐利,哪怕恒陌逃得较快,也都不免为之所伤,衣侧顿时渗出血液。

    清原心中稍觉讶然,暗道:“同属上人,但这恒陌的道行,比之于孙余甘焕等人,还稍逊一筹。至于斗法的本领,却更是不如孙余……他能胜过三重天的修道人,可在四重天的上人之中,算不上高明。”

    这般想来,原本的凝重之意,略减少许,于是出手也愈发圆融如意。

    古镜蓦然照落,一道白光倏忽而出,正是适才恒陌施展的那一记道术。

    白光来得迅捷,恒陌认出这是自家最为常用的一门道术,登时露出震惊之色,双手前按,才算消去了白光。

    然而在白光之后,是一只手掌。

    手掌上有五指,五指上各有一道光芒,光芒分五色,按五行。

    “五行道术?”

    恒陌浑身冰寒。

    他手中一翻,陡然多了一物,仿若土桩。

    这一掌按在土桩上面,便将这件法器打得四分五裂。

    尘埃纷飞,光芒四溅。

    而恒陌已经消失无踪。

    “逃了?”

    清原怔了一怔,渐渐察觉异处,“是灰袍上面的变化么?看来他身上那件灰袍……也是一件宝贝。”

    ps:下一章会有,但会晚一些。(未完待续。)

章百五七 洞中静修

    白皇洞。

    清原打退了那位自称阴阳合一上人的恒陌,便稍微收拾了一下,来到了白皇洞。

    白皇洞外有阵法守护,但难不倒清原,他用心观看,最后还是寻出了阵法破绽,不必将之打破,只须沿着破绽,便能踏足洞中。

    白皇洞主也是一位上人,根据花魅所说,应是姓孟,但并不知晓确切名字。以恒陌的说法,一月之前,白皇洞主就已被他所害,而那时,正好是清原来到白堪山的时日。

    清原入了白皇洞,没有见到白皇洞主的尸首,多半是被恒陌处理了,也或许是死在外头,并非是在白皇洞之内。

    这里原是一座天然山洞,地势极佳,被白皇洞主看中,于是在此开辟洞府。

    洞中处处可见雕琢痕迹,可想而知,那位白皇洞主为此也费了不少心力。

    这里比之于寻常富庶人家的宅邸,自是显得简朴了许多,也符合许多修道人清净修行的意味,但细节之上,物事摆放,通道转向,蒲团放置之处,乃至于岩壁上的许多纹路都是斧凿一般的符文痕迹,极为讲究。

    原本这里应当还有一些宝物之类,摆放位置仍有痕迹。多半是那位恒陌上人,见是宝物,便不愿四处放置,于是被他收走了。而这些宝物被他收走之后,白皇洞之内的风水走向,也大打折扣。

    “摒弃多余的不说,此地的地势,也算不差。”

    清原游览各方,最终又转回白皇洞深处。

    这是一座地室。

    地室之中,有一汪池水,冒着袅袅白烟。

    最上方有一张石床,四方整齐,光洁平滑,其上摆放一张蒲团,背后刻着一黑一白,阴阳相生的太极图。

    清原上前来,俯视着水池,感应着寒冷之意扑面而来。

    “寒池?”

    寒池乃是地气阴冷所致,也算阴煞之气的一种。

    原本清原只是来白皇洞稍微探上一探,还是想着回返树屋那边,毕竟那边阴气较重,可以稍微恢复何清的真灵。但这里有一汪寒池,或许可以借助阴冷地气,达到助益何清真灵的效果。

    但阴冷地气,在阴煞之气中,则较为特殊。

    这种阴气,或能助益真灵魂魄,但也可能使之损伤。

    “先用古镜护持,尝试一段时日。”

    清原心中念头转动,“古镜是先天至宝,护住真灵,应是可以的。若确认此地阴气不会损伤何清真灵,那么我再把古镜收回,揣摩古镜的诸般妙处。”

    ……

    又是一段时日。

    静心潜修。

    这段日子,心中平静,也无压力,正是十分逍遥自在。

    以往也有这般修行的时日,但终究不入修道之门,全无得益。如今道行触及上人境,只差一步,便能踏破,他这段时日以来,揣摩六月不净观,揣摩黄庭仙经,对于上人境的感悟,亦是不少。

    但这一步,终究是要越过人身之极限,成就人上之人,非是轻易之事。

    而清原如今得以修行,又得了蕴藏地龙之珠的古境,从而解去了地龙入体的性命之忧,一切隐患尽去,他心怀放宽,倒也不甚急切。

    成就上人境,魂魄凝合,化作阴神,而真气也便随之凝就法力。关于这一步,清原如今也只是摸到了线索。

    至于何清,真灵光芒愈发强盛,魂魄逐渐壮大,但受损了终究是受损了。

    就好比一锭银子,被人切成两半,而剩下的那半银子,哪怕炼成了金子,比一锭银子更为值钱,但它终究只是半锭金子,而并非修复。

    清原对此,颇觉无奈,但他若是得以突破,或许能有希望助她恢复。

    而除此之外,他在白皇洞修行这段时日,也得了另外一件物事。

    原本这洞中品阶较好的宝物,都已被恒陌取走,剩余物事都谈不上宝物。但这一件不同,它只是一封书信,藏得十分隐秘,若不是清原从岩壁上的刀斧痕迹察觉端倪,断然也是不知的。

    而恒陌虽然是上人,但对于这些阵法及符文,或风水,似乎都不甚精通,却也未有发现这一封书信。当然,也可能是他看见了外头清原留下的拜帖,因而暂时放下洞中事,去找清原立威。

    “书信上写的是,七月底聚于暮阳城,要事相商,必有重酬,事关封神之位,亦关乎得道成仙之机缘。”

    清原不免惊疑,所谓要事相商,原本他是不甚在意的,至于所谓重酬,他更是没有理会,但看到了后面那两句,心中便不免有了少许异样之感。

    事关封神?

    事关得道成仙的机缘?

    白皇洞主仅是一位四重天的上人,连真人境都未有踏足,怎么会接触到这等层面的事情?

    而这信是出自于何人?

    此人又为何将信发给一位四重天的上人?

    清原在此潜修,本是觉得十分自在,但得了这信件之后,便不免有所想法。

    事关封神,也就事关天地,任何一位修道人,哪怕隐居避世,也难以不受影响。而后面那得道成仙之机缘,更是所有修道之人的追求,更甚于一切。

    清原沉吟许久,此事或是那边写信之人有所夸大。

    关于暮阳城这个地方,清原也曾有所耳闻,当初他去落越郡途中所搭乘的那家车队,便是去往暮阳城的。

    暮阳城乃是一座较为繁华的大城,在南梁之中,也算十分有名,但落在修道人眼里,则是尘世喧嚣之地。

    “此事……或许该去请教了。”

    类似暮阳城这类地方,白继业应该是最适合请教的人选,但清原思索片刻,终究绕过了他,而取出了竹筒,询问花魅。

    ……

    真气灌注至竹筒之后。

    又是一阵娇媚之声入耳,开头又是一阵调笑。

    清原不予理会,询问了一下暮阳城的事情。

    “暮阳城?”

    花魅略显惊异,说道:“你怎么会打听这个地方?”

    清原听出异处,问道:“你知道这里?”

    “那里俗世凡人众多,乃是红尘俗世,除却那些出世入世,开始游历世间,或是性情喜好居于尘世的家伙之外,寻常修道人都会避开的。”

    花魅说道:“姐姐从来就在伏重山,又没有去过暮阳城,自然是不熟悉这地方。但那暮阳城,近期却有些风声,似乎真的有些微妙的气氛……”(未完待续。)

章百五八 风声

    暮阳城近些日子,忽然有了不少修道人出没的痕迹,虽然都碍于规矩,没有肆意在寻常人面前显露妙法,但却有了少许微妙的气氛。

    “姐姐稍微听到了些风声。”

    花魅说道:“据说事关临东白氏。”

    清原惊讶道:“临东白氏?”

    花魅说道:“据说临东白氏在那里,有一场大机缘,乃是白氏之祖所留。”

    清原思索道:“传闻中已然得道成仙的白氏祖?”

    “是他。”花魅语气忽有少许怪异,说道:“一位至今不灭,尚在天界俯视凡尘的仙人。”

    清原闻言,再看手上的信件,沉声道:“聚集于暮阳城的那些修道人,是要在临东白氏手里,抢夺机缘?”

    “修道之路,步步艰难,尤其是散人修道者,均是功法粗浅,而修行路上,又无人指点,只得自行摸索,一个不慎,便是走火入魔。”花魅说道:“事关仙家机缘,莫说是临东白氏,就算是守正道门,也未必能让他们止步。”

    “但这些修道人,本领可都不高。”清原说道:“发信招揽白皇洞主的人,修为多半不会太高,至少不是真人级数,而白皇洞主,也不过一位四重天的上人,他们凭什么去打临东白氏的主意?”

    “凭的是乱。”花魅说道:“此事消息早已泄露,故而各方纷乱,莫说上人,就是二重天的修道人,都闻讯而至。当场中混乱,或许就有人趁乱得益,从而崛起……这般例子,古往今来,也是不少,比如你……”

    清原知道她指的是伏重山一事。

    伏重山中,守正道门一位六重天,四位五重天,十位四重天,而孙家有老祖,又有孙余等两位上人,另有三散人,七灵门等等人物,甚至还有浣花阁诸位弟子。

    但最后得益最大的,还是清原。

    “不一样。”清原摇头道:“伏重山的古仙人遗宝,守正道门并不知晓。”

    “可终究还是有一样的地方,浑水摸鱼这种事情并不少。”花魅说道:“修行之人步步艰难,任何机缘都是需要拼搏的,哪怕希望渺茫。若你此生没有希望成就上人,而暮阳城又有了仙家机缘,你会不会去?”

    “会。”清原点头道:“在临东白氏以及各方人物手中夺取机缘,希望渺茫,且九死一生,但毕竟是拼上一把。而留下之后,或许可以长命百岁,可此生终究难以再进一步。人总是不安分的,安稳一生,不若拼搏一场,哪怕死于当前。”

    他说这些话时,不免想起自家从紫霄宫乘仙鹤下界之时的诸多想法。

    “可是……”

    清原深吸口气,说道:“但我是有希望成就上人的。”

    “口气倒是不小。”花魅笑道:“不过你小子来历神秘,姐姐也看不透你,确实有这个底气。退一步讲,就算你是个普通人,得了古仙人遗宝,有这般口气,也是应当的。”

    清原没有回话。

    花魅问道:“你的意思是,不去涉险?”

    清原点头道:“我确实没有去涉险的理由,如今安静在此修行,道行也能日渐增进,而非止步不前,这样潜心修持,不是好事么?”

    “也罢,随你去罢。”

    花魅说道:“只不过,你如今居于白皇洞,而白皇洞主已死,今后若有什么得罪人的事情,你可以借他的名头。”

    清原问道:“为何?”

    “因为这位白皇洞主……”

    花魅笑道:“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

    清原收了竹筒,将信件毁去。

    如今修道之路,可谓是大道坦途,他再没有理由涉险,并且,何清也在这里受阴气温养,他也不愿无故离开。

    至于白皇洞主,或许也能算是个身份。

    “不以真面目示人?”

    清原心道:“她的意思是,若我也不以真面目示人,便轻而易举地成为所谓的白皇洞主了?”

    ……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

    一个书生跌跌撞撞逃入了山中。

    这书生约莫二十七八的模样,白净的面庞上满是汗水,而白衫也染了许多脏乱痕迹,他喘息不定,时而往后去看。

    “没追来……”

    他吐出口气,喘息不定,左右看去,却发觉这深山老林,竟使他迷了路。

    书生拍了拍脑袋,满面苦恼,回望来处的路,都是杂草丛生,他忙着逃命,根本没有照着道路跑。

    “先往来时的方向,那些人总不至于在山外等我罢?”

    他深吸口气,转身往来时方向走。

    过了约半个时辰,这书生几乎只想哀嚎。

    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仿佛越陷越深,逐渐往山中深处而去。

    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凶禽猛兽。

    “那些人没有追杀进来,莫非是因为山里十分危险?”

    书生喘息不定,满身汗水,疲累不堪,他扶着树木,往前而去。

    前方隐隐约约,有着几许湿润的光芒,透着树林间的缝隙,或许是一方湖泊。

    书生正是口渴时,便往湖泊而去。

    忽然间,这书生脚步一顿,浑身都冷了下来。

    因为在他侧边的草丛藤蔓之中,有着一片黑黄的色彩。

    那是一头趴着的老虎。

    而这老虎已经发现了他,于是站了起来。

    书生站在原地,额上刹那间满是冷汗,手心凉得惊人,他只想转身逃走,却觉得双腿仿佛吊住了什么东西,极为沉重,连抬腿都做不到。再看那老虎的凶相,就是自己能逃,也逃不过人家四条腿……

    “完了完了……早知道就不逃了,沉江也好过死无全尸……”

    书生深吸口气,便见那老虎逐渐走进。

    老虎身躯庞大,皮毛呈黄色,而带着黑色的斑纹,它双眸淡黄而森冷,蓦然张口,可见那虎须,那虎牙,以及内中粉红色的舌头。

    腥臭味扑面而来。

    书生闻之欲呕。

    就在这时,一片水流陡然打了过来。

    老虎被水流拍中,就地滚了一圈,迷迷糊糊站起身来,抖了抖身子,水珠四溅。随后,它似乎察觉了什么,匆匆瞥了湖泊那边一样,慌忙奔走。

    书生瘫坐在地,衣衫湿透,他喘息着,朝着湖泊看去。

    湖泊边上有岩石。

    岩石上坐了一人。

    那人手中握着一根竹竿,视线盯着湖面,正在钓鱼。(未完待续。)

章百五九 仙人垂钓

    天空湛蓝,白云洁净,湖泊宛如一方宝石,深幽迷幻。

    湖边岩石上,有一年轻人,身着白衣,端坐石上,手执钓竿,在湖边垂钓。

    书生虽只看见这年轻人的侧脸,却也觉得此人清俊飘逸,再想起适才那水流打翻了老虎,心中当即有了几分难言之感。

    “真有神仙中人?”

    根据书上故事来讲,书生林间遇虎,幸而有神仙相救,而那神仙往往是道士打扮,又或是老翁模样,溪边垂钓。按常理而言,那老翁垂钓,且钓钩多半是直的。

    书生深吸口气,才缓缓往前而去。

    就在这时,那年轻人把钓竿一扬,钓起了一尾青鱼。

    年轻人神色淡然不改,把青鱼解下,放在竹笼,而钓钩是弯的。

    书生心觉有异,暗想道:“不是老翁也便罢了,钓钩还是弯的,怎么不按书上写的来?”

    那年轻人把钓竿一抛,又落在湖中。

    书生拜倒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敢问先生名号?”

    年轻人淡淡道:“我是现任白皇洞的主人。”

    书生迟疑着道:“白先生?”

    白先生?清原对于白姓,稍微有些上心,闻言,不禁偏头看他一眼,随后说道:“一个称呼罢了,随你叫吧。”

    书生深吸口气,有些梦幻之感,按书上的说法,他这应当是遇上神仙了,那么,接下来是有仙缘了?然后可以拜师了?接着就要修炼,紧接着就可以成仙了?

    他咽了咽口水,喃喃着道:“这世上,居然真的有神仙。”

    其实神仙诸事,并非算得是多么隐秘,至少朝堂之人,军中将士,或多或少都能知晓一些,而在市井之间,也时常流传着神仙故事。但是对于寻常人而言,终其一生也不能得见什么玄妙奇事,便显得缥缈虚幻了。

    有人相信,也有人质疑。

    尤其是书生之辈,熟读经文,因而对于这些未曾见过的鬼神之事,自是以质疑颇多。

    但今日,他却真的见到了,并且得以活下性命来。

    “白先生。”书生躬身道:“小生姓苏,名为苏相。”

    清原嗯了一声,随后问道:“白堪山素来凶禽猛兽众多,被附近百姓视作凶恶险地,故而少有人至,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说来话长。”苏相苦笑道:“小生是被追杀来的。”

    ……

    苏相并非灵溪七镇之人,他是落越郡的书生,本是要赶赴大梁京城,途经灵溪七镇中的坎凌镇。

    坎凌镇正值一年一度的盛会,全镇百姓俱都拜祭大神,至于拜祭之物,有香火蜡烛,有三牲酒礼,可这些都不重要,真正拜祭之物,乃是三名童男,三名童女。

    苏相自幼熟读诗书,又胸怀浩然正气,此前又未曾见过鬼神之事,自然是不信此类荒唐之事,当场加以斥责,乱了拜祭盛会。

    盛会乱了之后,百姓惶恐不安,而苏相也被抓了起来。

    过了三天,有神婆说,盛会搅乱,大神震怒,如今拜祭的童男童女,各要十名,方能平歇盛怒。

    坎凌镇百姓惶恐不安,为了避免大神震怒,只得挑选十名童男,十名童女,至于苏相,则算是额外的拜祭之物,与二十个孩子,一同拜祭沉江。

    但在拜祭当天,又出变故。

    据说大神要二十童男,二十童女,用以招待贵客。

    随后,坎凌镇陷入一片纷乱之中。

    而苏相趁机逃了出来。

    说到这些,他不免有许多心惊胆颤之意,不禁怒道:“百姓愚鲁,神婆可恶,真是枉害了那些孩子……”

    他忽然言语一顿,看着清原的目光,透露着些许惊愕之色。

    他熟读诗书,也读过野史,对于什么神仙诸事,妖魔记载,都颇为熟悉,但从来未曾见过,也并不相信。正是因此,他才觉得这些拜祭神佛的百姓,愚鲁不堪,枉害人命。

    但眼前这位,可以远隔十多丈,用湖水打翻老虎,又怎是人力可为?

    眼前这位,若真是神仙中人,那么坎凌镇拜祭的那位大神,岂非是真的?

    “这……”

    苏相张了张口,脸上露出十分难言的神色。

    清原没有理会他,只是微微皱眉。

    以人命血祭?

    当今天下,正值封神,但此前确有神灵,如大山妖一类,便是天生的神灵。但根据苏相所说,坎凌镇的那个,要以三名童男,三名童女来血祭,数量不算太多,血气也不算太盛,那么道行应该是有限的,所以它不会是神灵,或许是某些修道人故弄玄虚,又或是哪方妖物。

    但他疑惑的是,南梁这边人文开明,以礼仪规矩为重,非是西北蛮荒之地可比,按说出现这般事情,朝堂之上应有风声,自会有依附于南梁的修道人来此降妖,又或是派兵前来镇压。

    而最重要的是,守正道门把持中土各方,素来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守正道门怎会坐视不理?

    还是说,坎凌镇只是个小地方,不达守正道门之眼,不入朝堂百官之耳?

    “当世封神,大人物的眼睛,都盯着大局势。”清原心道:“这个小地方,掀不起风浪,听不得风声,也并非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苏相见他良久不语,眼睛盯着湖面,神色淡然,只当他是不放在心上。

    “白先生。”苏相躬身施礼,道:“适才您出手打翻了那虎,救了小生性命,自是心性良善之人。您那一手本事,非是人力可为,小生虽是眼拙,也知您不是常人。如今坎凌镇有妖物自称天神,残害百姓,您既有本事,何不前去降妖除魔,还这天地一个郎朗乾坤?”

    清原目光看着湖面,钓竿稳稳不动。

    “白先生。”苏相拜倒,道:“请怜惜那数十名年幼孩童……不,不仅是数十名,而是今后无数年,无数条人命。”

    “您身怀大本事,就应有大担当。”

    “您忍心看着那些孩童,无辜枉死吗?”

    “您或是神仙,但仙者也该是侠者的。”

    他大声道:“事以小生所起,六个孩子如今又添成四十个,小生死不足惜,但那些孩子,何其无辜?您既然救下了我,自是心善之人,还望白先生出手。”

    清原抬起手来,竖指在前,嘘了一声,道:“不要吵,鱼儿上钩了。”

    说罢,他把手一扬,钓竿往上化出一道弧线。

    一条硕大的青鱼,在钓线末端,被他钓出湖面。

    (未完待续。)

章百六十 坎凌镇

    白堪山,白皇洞。

    既是要去斗法,便不能掉以轻心,于是清原回了这里,取了古镜,又收了何清的真灵,避免出现变故。

    苏相在外等候,打量着这居住着仙人的山水。

    这时,一番动静,就见清原徐徐走来。

    苏相正待说话,便见清原抬起手来,虚虚朝他身上一按。

    “白先生……”

    苏相言语一顿,随后浑身一沉,身子低了一下,随后又变得十分轻松。他脸上有着极为惊异的神色,这一路来,身上颇为沉重,但他只是以为逃命至此,疲累不堪所致。

    可此时,白先生手中缠绕着一缕烟尘,显然有着不同的意味。

    “那是……”苏相惊道:“那是什么东西?”

    清原淡淡道:“有高人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对于常人来说,感应不出什么,但你这书生身子稍弱,又显疲累,所以觉得沉重。”

    说罢,清原把烟气散去,随口问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苏相惊愕了一下,想了想,说道:“因着那邪物又要许多童男童女,盛会再次中断,我被关在牢笼里,有人看守着,但因为盛会的变化,场面较乱,于是……”

    他说到这里,脸色有些怪异,仿佛有些惊疑不定。

    清原笑道:“是否觉得你运气太好了,一路艰险,都能侥幸逃出?”

    苏相艰难地点了点头,咽了咽口水。

    清原笑道:“就是因为你身上的这道痕迹,给了你许多运气。”

    苏相怔在原地,问道:“为什么小生身上会有这东西?”

    “因为……”清原笑了笑,说道:“你之所以能逃出来,本就是来找我的。”

    苏相满面迷茫惊愕之感。

    “这东西可算得是一张战帖。”

    清原笑道:“我倒真想看看,这位上人能搞出什么东西来……”

    ……

    坎凌镇。

    这里正值盛会,河岸两侧,供桌无数。

    供桌各有不同,上面或摆放瓜果之类,又或是安放香炉,而香炉上面,插着密密麻麻的香与烛,烟气袅袅,几乎令离得较近的人睁不开双眼,只觉眼睛干涩,泪水不断留下。

    也有一些供桌,摆放着一头又一头的猪,一头又一头的羊。

    而家里较穷的,也都借了钱,买了一只猪腿,摆上了自家的供桌。

    一眼望去,两岸人影纷乱,又有人声鼎沸。

    这一场盛会,比之于以往,犹盛许多。

    因为这一次,是要平歇大神之怒。

    大河两侧相距七八丈许,河水延绵而去,直到前方山峰,山峰常年迷雾笼罩,传闻便是大神所居,迷雾朦胧,河流至此,便再也看不清了。

    河岸两侧,各有木筏,而木筏上,则坐上了许多孩子,或男或女。

    孩子们年幼无知,有些在哭,有些在笑。

    而他们的父母,则在岸上,低头抹泪,或依偎哭泣。

    孩子是被镇上挑选,而又被他们亲自送上木筏的,只有这样,才能让坎凌镇得以保全。

    “今以二十童男,二十童女,献祭于神。”

    “望大神平歇愤怒,保我坎凌镇,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再保人丁兴旺,又保财源攀升。”

    “神威浩荡,世人礼拜。”

    有神婆开口,中气十足,传遍河岸两侧,当头跪拜。

    两侧百姓,俱都跪下,朝河流去向的山峰,跪倒叩拜。

    “献祭!”

    随着一声号令,有人砍断了绳子,推走了木筏。

    木筏顺流而下。

    上面的二十童男,二十童女,受到惊吓,忽然大哭起来。

    河岸之上,孩子的父母双亲,哭泣之声也愈发响亮。

    河流的末端,迷雾朦胧。

    谁也不知里面是什么景象。

    但谁都知道,这些孩子到了迷雾里面,也就把这年幼的性命,走到了尽头。

    “慢着!”

    一声大喝,震慑全场。

    众人转头看去,便见河流上端的河岸,站了一个书生。

    那书生身子文弱,喘息不定,似乎随着先前那一声大喝,脸色涨得通红。

    “是你?”

    神婆等人偏头看去,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此前正是这个书生,打乱了原本的盛会,才会惹怒大神,才会让这盛会接连举办三次,劳民伤财,并让六个祭品,升至四十个。

    “拿下他!”

    “一并送上木筏,献祭大神!”

    一众人朝着苏相而来,气势汹汹,杀意十足。

    苏相巍然不惧,喝道:“你们这些愚民!这世上哪有……”

    说着,他语气骤然一顿,自见过了白皇洞主之后,他便真的相信这世上有神仙之辈了,只不过一时仍未让原有的认知扭转过来。

    苏相深吸口气,才转口说道:“它算什么神灵?它不过是个邪物!”

    “神灵本应护卫一方,这东西以神灵自居,要你们用人命献祭,否则就要大加惩罚,残害百姓,它是个邪物!”

    “就算是神,它也是个邪神,不该受到供奉,而应该受人诛杀!”

    苏相大声怒喝,笔直站立,隐约有着一番威严,刚正不阿,与何沪竟有着相似的气质。

    这一番话,让坎凌镇诸人面面相觑。

    此前苏相也说过类似言语,但苏相所说的,是世上本无鬼神,乃是传说误人罢了,但坎凌镇世代供奉,自然不信。可这一次,苏相承认了神灵存在,却将之贬为邪神。

    最重要的是,这一番话与事实吻合,确有道理。

    “听他胡说什么?”

    那神婆手执木杖,大声道:“坎凌镇世代受大神庇护,方能风调雨顺,方有五谷丰登,方是人丁兴旺,是以财源雄厚,此乃大神厚赐!若无大神庇护,坎凌镇必是山洪泛滥,颗粒无收,人常有病,贫苦度日,一切均为大神所赐,你等胆敢质疑不成?”

    众人对视一眼,便即扑了上去,把苏相按倒。

    苏相挣扎不过,只大声道:“小生知道,你们不过只是因为惧怕那邪物,不敢触怒于它,但今日小生有幸,已请来了仙人降服此邪魔,你们且看!”

    他竭力怒喝,声音几乎都为之沙哑。

    众人随着苏相的声音,朝着河上看去。

    只见河水蓦然顿住。

    木筏稳住不动。

    有一人从河流上方走来。

    他脚下是水流。

    然而如履平地。

    “仙……仙人……”

    有人为之屏息。

    神婆收回手杖,低下头,沉默不语。

    两岸沉寂无声。

    (未完待续。)

章百六一 神现于世,其状如牛

    这是一个年轻人,神色平淡,身着蓝边白衣,黑发微扬,目光直视迷雾当中。

    他从河岸上边,踏水而来,手执一根铁棒,上方带着红色纹路。

    清原本是要暂且观望,探知那所谓大神的深浅,但此刻正值献祭之时,数十名孩童眼见要流入山中,成为祭品,既然事在眼前,亲眼所见,他终究不能袖手旁观。

    河岸两侧无数人,俱都沉默无声,看着那踏水而至的年轻人。

    那真的是一位仙长?

    比起以往那些所谓降妖除魔的家伙,似乎真的有些本事。

    有人沉默中饱含着期望,有人眼中透露着担忧,更有人似乎预见到了什么,眼中满是恐惧。

    “就是这位仙长!”苏相大声说道:“他就是一位神仙,一位可以杀掉那邪物的神仙!”

    说着,他猛然挣脱,朝着左右几人喝道:“放开我!”

    他指着前面,喝道:“看!郎朗乾坤,作恶之辈,终究是要灭去的!”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无声。

    清原从上方河流走来,伸手指向那已经被他定住的木筏,蓦然间有水流涌动,把这些木筏都推到岸边,随后一阵大浪从河流中间,朝两侧打去,掀翻了那些木筏,而木筏上面的孩童,便都被掀到了岸上。

    他没有理会河岸众人,目光看着河流末端,迷雾笼罩之处,逐步而行。

    他修为尚不足以腾云驾雾,但是踏水而行,倒也不难。

    迷雾之中,渐渐起了沉闷之音,不像人声,反似龙嗥,但细听之下,却也不是龙声。

    有传言称,龙声似牛嗥,但是牛嗥终究比不得龙吟。

    但这一次,那边就是牛嗥,只不过因为来者已是妖物,不免威势凛然,隐约有了真龙之音的错觉。

    ……

    坎凌镇供奉这一尊大神,已有多年,也有典籍记载,更有壁画纹刻。

    曾有一位文士至此,有幸目睹,并逃得性命,事后在坎凌镇心生感慨,留下了一段话,匆匆离去。后来,坎凌镇当家之人,思虑多年,最终把这段话刻在了壁画上面,警示后人。

    坎凌有河,宽十丈,延绵入雾中,不知尽头。

    雾中有神物,常年隐匿,时而现身,其状如牛,其角如钩,体覆三尺毛发,色青。

    神现于世,有龙吟伴随,有迷雾萦绕,雨雹相随。

    ……

    清原所见的,就是这样一头庞然大物。

    它形状如牛,浑身青毛,高约丈许。

    此刻,它在迷雾之中,四蹄踏水而来,双眸幽深。

    “这就是……”有人屏息着道:“大神?”

    坎凌镇之人,年岁较老的,或有幸见过大神真容。但那些年纪较轻的,却还没有这些眼福,只在平常某些不知死活的道士来降妖除魔时,偶尔听到山中的些许龙吟之声。

    而如今大神显现出了真身,于是那世代积累下来的敬畏,便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

    没有人胆敢开口,只有满心的惧怕以及……敬畏。

    有人已经跪了下去。

    有人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至于苏相这个刚刚扭转了认知的书生,也为之屏息,只觉双脚稍微软了些。

    清原站立在河上,纹丝不动,稍微握紧了铁棒,目光凝重。

    “修道人,你要管这闲事吗?”

    低沉厚重的声音,从那青牛身上传了出来。

    它口吐人言,更让人心惊胆颤。

    清原神色平淡,说道:“原本还不确定,现在……或许应当是要尝试一下了。”

    青牛沉声道:“此前像你这样的修道人,已经来了不少,要么远远见了我,就吓得慌忙逃命,要么与我斗上一场,然后被我所杀。你连上人境都未达到,还在人身限制之内,你不怕死?”

    “怕。”清原轻笑道:“如若您老人家是五重天的大妖,又或是此刻再展现出足以在瞬息间将晚辈打死在这里的本领,那么晚辈立即便退走了。所谓替天行道,终究要量力而为,否则连自己性命都搭上了,又有什么作用?”

    青牛微微昂首,那一双弯角,仿佛要刺破天穹,它一双幽暗眸子,盯在清原身上,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堂堂一个触及了五重天的妖,还不足以杀你这小辈?”

    “是的。”清原认真说道:“晚辈自觉要在您手中逃得性命,并非难事。既然有把握保命,何不尝试一番?今日斗不过,日后卷土重来,总会打死你的。”

    “好生狂妄。”青牛低沉道:“你以为上人境那般容易踏破?你以为老牛会止步不前?你以为你修为进境,一定比老牛快?”

    清原点头道:“是的。”

    修道之人,终究比妖物精怪的修行,稍快一些。而清原的修行,则要比许多修道人,更快许多。

    “老牛闷了这么多年,也遇上许多自以为要降妖除魔的道士,可像你这么有趣的,不多了。”

    青牛四蹄踏了踏,闷声说道:“就让老牛看看,你三重天的道行,究竟有几分本事,能够抵御老牛的手段?”

    随着它四蹄踏动,河浪翻涌。

    河水浑浊。

    适才随着它讲话的功夫,那所谓迷雾,竟已潜在水下,蔓延到了清原的脚下。

    这头老牛,却也不是愚鲁之辈,面对一个修为远低于自身的修道人,仍是布置了这类似于偷袭般的暗手。

    而清原早有所料,不慌不忙,他脚下的水流,实则早已被施了法术,当即心中念头一动,水流往上一冲,便让他落在了岸边。脚步未定,清原又把铁棒往前一指。

    赤色雷霆骤然而出。

    雷声响彻。

    “雷法?”

    青牛露出讶异之色,双角之间,凭空迸出一道细微亮光。

    那亮光迎上了雷霆。

    轰然炸响。

    雷霆散,亮光未损,仍朝清原而来。

    清原伸手入怀,掏出一物,往前一按。

    亮光打入了古镜之中,消无声息。

    青牛眸光闪烁,低沉道:“那是什么宝物?”

    清原没有理会,把铁棒朝着河水打去,雷霆闪烁,炸起一片水浪。

    雷霆能借水之威。

    刹那间,河流上下,尽是红光闪烁。(未完待续。)

章百六二 神威浩荡,请诛之!

    雷入水中,借水传威。

    于是在刹那间,河流上下,尽是雷霆之光。

    尽管因雷光分散,但威能仍是不可小觑。

    这位四重天巅峰,已经触及到了五重天边缘的青牛大神,也不敢以等闲而视之,将迷雾笼罩周身,尤其是四蹄之下,裹了一层,隔绝了雷水。

    清原亦有预料,铁棒再是一收,便把左手往前一按,凝法楼中,北方玄武陡然睁眼,法意凝水。

    而眼前的大河,大浪滔天,朝着那青牛扑了过去。

    浪涛汹涌,声势澎湃,尤胜于万马奔腾之景象。

    两岸百姓无不惊悸退走,慌忙逃窜。

    至于那些供桌,香烛供酒,瓜果猪羊,全都随着浪涛及震荡,翻了一地。

    遍地狼藉。

    ……

    青牛已经被雷霆闪烁的河浪卷在当中。

    但这一头四重天巅峰的老牛,道行可谓高深,若有所准备,就是正面挨了一记雷霆,也只会伤,而不会死。这河浪将它卷在当中,虽能伤它,却不能杀它,甚至重伤也不成。

    清原亦是清楚,因此在河浪扑卷过去的刹那间,手中就已发出了一道火光。

    然而就在这时,河浪陡然破开,一道金光从中迸出。

    那金光来得极快,刹那撞上了火光,便把清原这火焰道术生生打灭,余势不止,仍朝着清原而来。

    “这是……”

    清原头顶早已悬着一面古镜,古旧而玄奥,渊深莫测。

    镜光照耀,护持周身。

    那一道金光倏忽而至,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反应过来,有心抵御,可终究不能及时,那金光撞在了清原身前一丈处,被镜光所阻。

    但清原的镜光,却也在老牛的这道金光之下撞击之下,稍微陷了下去。

    直到这时,清原才看出这金光的模样。

    这是一道铜环,色泽亦是斑驳古旧,上面覆着一层金色光泽,仿佛金质。

    河浪之内,又有一道酷似于龙吟般威严的牛嗥之声,沉闷而厚重,远传数十里。

    这道铜环上面,金光陡然绽放,几乎有了些刺眼之感。

    于是清原身前若有若无的虚幻镜光,便不断下陷,几乎临近身前。

    到了此刻,清原已是来不及取下古镜去抵挡,伸手握紧铁棒,狠狠往前一打,正中金光之上。

    只听得当啷一声响动,刺耳而响亮。

    那金光陡然倒飞了出去。

    而清原握着铁棒的手臂,已是稍微有些颤抖。

    “那铜环……”清原心道:“是一件法器?”

    以他近乎武道大宗师的力气,用尽全力,也仍是十分艰难地将之打了出去,此时手臂仍有阵痛之感。

    还不待清原有喘息的功夫,蓦然听得一声怒嗥之声,从水底而来。

    青牛破水而出,河浪激起百丈,汹涌澎湃。

    怒嗥之音未停,它已至岸上,已在清原面前。

    顶上是一双宛如月钩的牛角,朝着清原撞了过来。

    它庞大身躯,气血雄壮,看似笨拙,实则快得令人心惊,而气势更如山岳般压迫下来。

    地上一个又一个的牛蹄印,刹那而现。

    清原近乎屏息,再度挥棒,狠狠打落下去。

    这一棒打在牛角上。

    于是牛头偏了一下,这牛角被铁棒抵御住了。

    而另一支牛角,原本撞向清原左边心房处,偏了之后,则刺穿了他的肩胛,从背后透出。

    血染长衫。

    老牛低沉道:“不知死活的小辈,确有胜过寻常三重天修道人的本事,也有足以和上人匹敌的本领。但老牛——可不是那些初入此境的后辈!”

    它昂然咆哮,抬头向天。

    而被它牛角穿了肩头的清原,便被挑了起来。

    “老牛——可是在四重天巅峰,停了数十年的妖!”

    ……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沉寂无声,或许是惊悸得不敢出声。

    那是一头庞然大物,它站立在河边上,身后是浪涛滚滚。

    它昂然向天,弯曲而尖利,长如枪戟般的角上,穿了一个人。

    那人鲜血淋漓,白衣染红,在那庞大的身躯之前,显得极为瘦小,也同样显得弱小……

    “仙人……”

    苏相脸色煞白,脚下忽然软了,“白先生斗不过它?白先生要死了吗?”

    坎凌镇诸多百姓,亦是有些相似的变化。

    那个能够踏水而来,能够翻起大浪,能够发出雷光的年轻神仙,打不过大神了?

    他就要被大神杀死了?

    有人心惊,有人失望,有人掩着脸颊,不忍去看,还有一些人,鼓起了勇气,高呼出声。

    “神威浩荡!无可匹敌!”

    “我坎凌镇之神,威压天地,福泽百姓!”

    “妖人不自量力,扰乱盛会,惊动大神,罪该万死,请大神诛之!”

    “请大神诛杀!”

    有人先开口,自然便有人附和。

    于是两岸之上,都是请大神诛杀这妖人的声音。

    “你……你们……”

    苏相喘息急促,脸色涨得通红,平日里一腔心力,满腹言语,在此刻都哽咽得无法出声,他低声怒吼道:“你们怎能如此?你们……”

    他话未说完,便被按倒在了地上。

    他不断挣扎,贴着地上的侧脸,满是尘土。

    随后,有一柄刀抵在了他的背后。

    “我不杀你。”那人叹道:“但你领来的神仙,斗不过大神,那么,你要放聪明些。”

    ……

    “听到了没有?”

    青牛沉声道:“你要护住他们,但他们要老牛来杀你。”

    清原神色不改,眼神微凝,寒光闪烁,此刻他已是浑身染血,命在旦夕。

    “罢了。”青牛道:“多说无益……血祭千百个童男童女,也比不得你一个,那你……上路罢!”

    说罢,它稍微低头,法力运转至角上,下意识就要甩动牛头。

    就在这时,便听得清原一声低语,道:“哪有这般简单?”

    青牛低着头,然而头角仿佛被紧紧抓住,几乎无法动弹。

    它只须一甩头,灌注了法力的牛角,就会如那熟悉的宰牛刀一般,将这年轻的修道人,剖成两半。可不论它如何用劲,都有着凝滞之感。

    因为在它另一根角上,有一只巨大的手掌,紧紧抓着它,不让它有半点动弹。

    清原一脚踏在牛头中央的漩涡状之上,借力脱身。

    “不过只是三重天施展出来的道术。”与此同时,那青牛也运起法力,偏头一甩,扫灭了那巨大手掌。

    当它抬起头来,便见眼前多了一只手掌。

    那手掌之上,五根手指,指尖各生一点光泽,色泽各异,以五行分化。

    这一掌按在适才被一脚踏中的牛头中央。

    轰然声响。

    那青牛被一掌拍了出去,庞然身躯摔入河中,浪涛涌动。

    清原往后一跌,身子乏力,只得以铁棒撑住。

    他喘息不定,看着河水之中。

    河水下端的迷雾,不断往上蔓延,然后又迅速回收,而那庞大青牛的身躯,已是消失不见。

    它退走了!

    (未完待续。)

章百六三 因果不灭,人不退

    四野沉寂无声。

    河水汹涌未定,两旁河岸俱都冲垮,土地泥泞不堪,供桌倒了,那香烛火炉,瓜果酒礼,猪羊牲畜等等物事,遍地皆是,一片狼藉。

    不远处,无数道目光落在那个年轻人的身上。

    那年轻人,蹲伏着身子,用铁棒撑在身前,喘息不定。

    他肩上的血犹如泉涌,白色的衣衫已是染得大片血红。

    但就是这样一个似乎十分孱弱的年轻人,在近乎临死的关头,脱了险境,打退了大神?

    看起来,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势?

    那位酷似青牛的大神,想来也受了伤,但众人没有见到它的伤势,应该伤得稍微轻些。

    可这一轻一重,也能算是两败俱伤么?

    不论怎么说,大神终究被他打退了。

    此刻,谁都知晓,这个看似年轻人的仙长,确实有着能与大神争锋的本事。

    “放开我!”

    苏相不断挣扎,终于挣脱了束缚。

    而旁边按着他的那些人,以及用刀抵着他的人,终究松了手,不敢再强硬了。

    苏相跑到清原身旁,扶住了他,忙问道:“白先生……”

    清原微微抬手,说道:“没伤及要害,不碍事,只不过那牛角附了法力,伤口一时不好愈合罢了,危及不到性命。至于那牛妖……”

    他略微喘息,说道:“这老牛挨了我一记道术,此术五行兼备,不亚于寻常四重天上人的道术,此前那伤处又挨了我一脚,外表看似无事,内里伤势不算轻。”

    苏相怔了怔,前面的话听得不太懂,但只听得一句内里伤势不算轻,才松了口气。

    清原看他神色,才想起此人不知修道诸事,听不明白,转而说道:“两岸供桌倒了一地,你去让他们过来,把能用的物事都收拾回去,猪羊等肉食,对他们来说,也是极为难得的。”

    苏相口中动了动,欲言又止。

    清原知他想要说些什么,叹了声,道:“去罢。”

    苏相强行压抑着愤怒,往前走去,大声喝道:“此地许多物事,俱是难得,诸位来收拾一番,带回家去,能用则用,能食则食……”

    顿了顿,便听他哼了声,沉声道:“再不济,下次献祭时总能用上!”

    这话不算大声,但传入了许多人耳中。

    有些人低下头来,有些人沉默不语。

    一些人的目光,朝着清原看去,隐约有着许多惊惧之色,以及……恐慌之意。

    适才他们说过,请大神诛杀此人!

    现在,大神没能诛杀此人,而这年轻人,终究还是一个能与大神争锋的神仙般的人物。

    不由得他们不惧怕。

    ……

    清原看也不看,只在河岸边上,盘膝坐下,他也不运功疗伤,只让那些百姓收拾两岸的东西。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在坎凌镇百姓战战兢兢的神色中,总算把两岸收拾干净。

    “都走罢……”

    清原挥了挥手,站起身来,苏相快速赶来,扶住了他。

    诸多百姓听了这话,有些欢喜,有些隐忧,有些失望,有些失落。

    清原大致上能猜测得出来,他叹了声,说道:“河岸边上,容易遭袭,我只是退远些疗伤……你们在担忧我走之后,那青牛会泄愤于你们,甚至会让更多的童男童女去献祭……”

    说到这里,清原说道:“我会杜绝掉后患的。”

    听到这话,有人松了口气,而另外则有人露出了比之前更为惶恐的神色。

    从之前这位仙长与大神的话来讲,这位仙长的道行是没有大神来得高的,并且适才的场面,显然是仙长临死才翻了局面,并没有能够力压大神的本事。

    他斗不过大神,若是死了,又或是斗不过了,然后逃了……

    那么事后的残局,比之于现在,又要惨烈多少?

    “之前有人这么说过……”一个白发老翁拄着拐杖,排众而出,叹道:“他自称道行高深,乃是上人,与大神不分生死,断然不休,但斗过一场,便留下一段狠话,于是逃掉了。事后,我父亲准备了一百童男,一百童女,献给了大神,而他老人家,自觉愧对坎凌镇,也在献祭过后,自己投入了大河里。”

    场中众人,无不沉默。

    尤其是见过昔年之事的老者,老泪纵横。而那些年轻一辈,虽然未曾见过,但也心情沉重了许多。

    清原沉默片刻,叹道:“原本三名童男,三名童女,被苏相搅了之后,便是十名童男,十名童女,但这是他的因果。而后来升至二十童男,二十童女,乃是我的因果。”

    众人闻言,俱有惊愕之感。

    这坎凌镇献祭大神,何时与这素未谋面的仙长,染上了关系?

    “具体不必知晓。”

    清原深吸口气,沉声道:“但这因果不灭,我必然不退。”

    白发老翁沉默许久,看了众人一眼,顿了顿,点头道:“老夫明白了。”

    随后,他转了身子,说道:“走!”

    这白发老翁在坎凌镇中,显然地位极高,可以服众,从他适才言语可知,在他父亲那辈,便是坎凌镇的主事之人。

    众人随之散去,有人还是回望几眼,看了看清原和苏相。

    原本热烈的两岸,变得十分冷清。

    清原看了苏相一眼,说道:“扶我过去,然后你可以走了。”

    苏相摇头道:“我不走。”

    清原笑道:“你不怕死?”

    “怕。”苏相沉声道:“可适才白先生说了,前面那是我的因果。”

    清原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

    白发老翁领着众人离开。

    原本在清原面前不敢出声的这些百姓,此刻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性子,议论,言谈,哭泣,悲呼,乃至于争吵。

    “够了!”

    白发老翁沉声道:“准备一百童男,一百童女。”

    众人闻言,面色大变。

    “您是觉得……他斗不过大神?”

    “那为何还不制止他?”

    “一百童男,一百童女,您这是要让坎凌镇断代啊……”

    众人吵杂声起。

    白发老翁脸色低沉,偏头朝着旁边的少女说道:“你当一名童女。”

    那少女脸色煞白,咬了咬唇,微微点了点头。

    众人顿时沉默无声。

    因为少女是老人的孙女。

    “放心。”老人一手执拐杖,一手牵起少女,低声道:“真到那一步,爷爷陪着你去。”

    ps:今天在作品相关和评论区,放了两个书友群的号,同学们可以加一下书友群,比如谈论剧情等等。(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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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仙介绍:
天地初定,大道无序。 今有众仙共立封神榜,定天地秩序,立九霄天庭,幽冥地府,封诸天神灵。 紫霄门下道童清原,身作福薄命薄无仙根者,然而一心修道,遂而下界。封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