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神秘女人寻况且
周鼎成一路追击出十几里路,待到天亮时,却发现根本找不到对方的影子,一个晚上白忙乎了。
“不会是鬼吧,见到日光就消失了?”他心中忽然一凛。
追丢了人也在意料中,毕竟对方是空空道的人,若是如此容易被他抓到,也称不上江湖第一神秘门派了。
周鼎成没有返回,继续向前走,又走出十几里,来到一个镇子上,在一家客栈,见到了等候在这里的两个人,一个是中年妇人,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按原定计划,他应该带着况且到这里,然后把人交给这两人,至于下一步如何进行,他也不知道。
这计划每个人都只知道自己相关的一部分,整体计划据说只有苏州寒山寺的住持知道。或许连寒山寺的住持也只是一个执行人,而非计划的制定者。如此庞大精密的计划不可能是一个人所为。
这里的水究竟有多深,周鼎成不知道,以他的资格,也只能在边缘的浅水区。
“什么?人丢了?你们是干什么的,你和赵君武两个人是死人吗?”
那位中年妇人大怒,指着他的鼻子一顿训斥。周鼎成无论在朝廷还是江湖,都是以混出名,癫狂就是他的本色,可在这位妇人跟前,却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他才知道,眼前这位看似雍容大方,容颜不减赵君武夫人的妇人有多恐怖,他宁可惹皇上都不敢惹这主儿。
“师傅,人都丢了,您急也没用,还是想法把人找回来才是。再说了,况且那小子表面上温文尔雅的,其实就是个祸害,祸害活千年,他没事的。”
那小姑娘倒是不急,慢悠悠说出自己的见解。
周鼎成心中不忿:况且那孩子挺好啊,怎么成了祸害了?可他根本不敢张嘴,原因是啥?这小姑娘比那中年妇人还要令人恐怖!
“嗯,你这一说也有道理,那小子一眼看上去肚子里坏水就不少,应该没事。”中年妇人脸色和缓了一些。
周鼎成腹诽道:这都什么破理论?好人就得遭厄运,祸害就能活千年。那自己成什么了?他倒是想问一问,情知只要问出来,结果一定会很惨,是自己惨,人家不会有事。
如果况且在这里,那就好玩了,他一定就能听出来,那位中年妇人就是在周府借银五百两的人,那小姑娘就是在驿站窗外说话,给他当了半个多时辰保镖的人。
这两人,原定是况且第二段路程的领路人和护法,也都是他想见到真容的人。可惜他蒸发了,无缘相见。
“空道门说他们失手了,这话你信吗?”那中年妇人问道。
“我信。”周鼎成毫不迟疑地回答。
“为什么?”
“他们要是真得手了,早就远遁了。他们失手了,又得罪了他们不该得罪的人,所以才出声,想引诱我们出去,然后把赵君武的夫人抓到手,作为日后谈判的筹码。”周鼎成分析道。
“嗯,也有一定道理,可是空道门一向只劫财物珠宝,从不劫人啊,这次缘何向况且下手了?”
“听那人的意思,他们是欠了天大的一笔人情,这次出手只为还这个人情。”
中年妇人点点头,心里还在琢磨。在江湖中,最重的就是人情和承诺,无法用金银珠宝来衡量,许多时候需要用人命来偿还。
空道门虽然神秘莫测,却也小心谨慎,从来不招惹是非。如果这次真的是空道门的人出手,其中原因可能就比较复杂了。
敢于得罪天师教和武当派,还有峨眉山金光寺,几乎是发疯的行为。
天师教和武当派的名头自不必说,峨眉山金光寺在江湖中也是了不得的名号。一旦招惹上他们,可能就会遇到灭门大祸。
“空道门若不给出合理的解释,等着灭门吧。”那中年妇人冷哼一声。
周鼎成不觉毛骨悚然,他说空道门要有灭门之祸不过是气话,顶多是威胁,出自面前这妇人之口,几乎就是判决。
“他们如果没得手,中途会被谁得手?又有谁能在空道门手中劫人?”中年妇人发出疑问。
是啊,会是谁呢?周鼎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摇头苦笑。若论隔空摄物,只有空道门一家,别无分店,难道有人比空道门还擅长这一手?
“好吧,这事就交给我们了,你可以走了。况且我会找到,空道门我也会找到。”那中年妇人冷冷道。
周鼎成心中苦涩,也没法说什么,只好默然退出来。他没有回头,还是继续走,一直走到前面的府城才停下来,然后开始发动周围所有认识的三教九流、官府、江湖势力寻找况且的下落,他一定要先一步找到况且,那样还能挽回些颜面。
不然的话,这江湖怎么混下去?只能买块豆腐撞上去了。
周鼎成走后,屋中陷入沉寂。
好半天,那小姑娘才说:“师傅,您不是会先天卜算吗,算算那个小祸害现在在哪儿。”
“没用,现在有人在扰乱天机,我昨天就感觉到了,所以今天出事也不奇怪。早知如此,当初就该从驿站一路保护下来。”中年妇人淡淡道。
“有人扰乱天机,这怎么可能做到?”小姑娘惊讶道。
在她眼里,师傅就是全能的神,没有算不准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事,尤其是先天卜算,绝对天下第一,没想到居然还能有人,能够干扰师傅的测算。
“孩子,这世上各种能人多得是,江湖就是藏龙卧虎的地方,说不准那天蹦出个什么大能来。”她叹息一声,怜爱地摸了摸弟子的头。
“那也是,第一次见到您,我还以为是哪家贵夫人呢。”小姑娘笑了起来。
“胡说,我什么时候身上有那种味道了,闲云野鹤,才是我的本色。”
小姑娘眨着眼睛看着师傅,见师傅脸上只是沉思的样子,并没有沉重感,知道事情还不算严重,至于那什么该死的空道门,已经就是待决的死囚了,只等找到他们执行罢了。
说到况且,虽只有一面之缘,她却印象很深。并非况且有多特别,而是她接触的男人本来就没几个,年岁相仿的几乎是空白。
“那个小滑头,还有点**的呢。原想这一路上好好收拾他,没想到人弄丢了,倒是便宜他了。”她在心里想着,竟颇以为憾。
“走吧,这附近可能有个空道门的落脚点,先去探访一下。”那中年妇人说道。
两人带上面纱,又在头上戴了一顶斗笠,全身罩在一袭白色斗篷里,看上去朦朦胧胧,似天上来客。
两人的脚步并不急促,脚下的路和身边的树木却飞一般向后倒退。路人却又看不出任何奇怪的地方,只是看到两个人翩然而行,人影朦胧,并未觉出其快,只是看上两眼后,就不见人影儿了。
看到他们的人,都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或者注意力不集中,走神了,全然没想到这二人是在疾驰中。他们所见只是瞬息片刻。
“师傅,癫子不是说空道门失手了吗?咱们干吗还要找空道门?”小姑娘问道。
虽然在疾驰之中,她却像平时漫步一样,呼吸均匀,丝毫没有气促。
“癫子的话只能信一半,至于空道门的话,一个字都别信。从他们手中把人劫走?我还想不出来会是什么人。”中年妇人更是缓缓道来,语气轻柔,假如只是用耳朵听,或许以为她是坐在桌子旁,一边细啜香茶,一边温柔说话。
“可是,空道门不是号称无人能找到吗?”
“谁说的,我早些年就找到一个。”
“空道门的隔空摄物,是真的吗?”小姑娘显然颇为好奇。
“这倒是真的,那人被我收拾了一顿,不敢跟我说假话。”
小姑娘还是善良,不禁替那位空道门人物感到悲哀,落到师傅手中的仇家,就等于下了十八层地狱,不是必死无疑,而是求死不得。
“是吗?他怎么能做到的?”
“如果只是短距离的,很多人都能做到。比如几尺、一丈之内,无非是用内力吸附,内力是看不到的,所以让人看见就以为是凭空摄物。”中年妇人解释道:
“我好奇的是他们怎么能从密封的容器内摄物,而不破坏锁具封口。我抓到的那个人,当时还没学会这本事。这次看看能不能借机弄明白。”
“好啊好啊!”小姑娘自是欢喜鼓舞。
两人赶到一个镇上,进入一座大宅院,里面却是空空如也,连鸡鸭都没一只。
随即又赶往下一处,结果还是一样,大宅院里面的人早已经搬走了。向附近邻居打听,方得知,这户人家搬走的日子,恰好是况且从苏州出发的那一天。
空道门,正如其名,从空中消失了,一如况且的消失。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一章 不知身心在何处
况且是落到地面时才醒过来的。
准确地说,他是疼醒的。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地上,周围一片漆黑,随后才感到浑身上下剧痛,好像**完全绽开了,骨头全部裂开了,更不要说屁股摔成多少瓣了。
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完蛋了?
况且忍着剧痛在想,唯恐自己会昏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他摸向怀里,一粒药也没带,好在还有那套金针。他哆嗦着手,拿出金针,然后在自己身上取穴扎了几针。
况且这么做,一是为了减轻疼痛,二是强行刺激自己不要昏过去,尽快回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弄清自己现在的状况。
问题接着来了,脑子里也剧痛,像有无数根针在刺,根本想不了任何事。他本能地摸出一个布袋,里面是火镰、火石、火绒这些打火的家什。
他费了很大力气才用火镰、火石打着火,引燃了灯绒。借助微弱的火光,他发现四周都是树木,身旁全是枯枝败叶。这倒是不错,他找到一根很细的枯枝,总算点着了。然后又找了几根枯枝,握在一起燃着,算是一个最简单的火把。
有了事做,身上和脑子里的剧痛似乎减轻了,也可能是扎在身上的金针起了麻痹作用。借助手中的火把,他慢慢看清了周遭的地势,他的确是在一片树林里。
我怎么到了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了事?
脑子逐渐恢复了思维能力,他费力想着,慢慢理出了头绪。
记得他还是在赵君武的屋子里,被赵夫人吓得一动不敢动,忽然间感到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抓住,要拉向屋子外面。
对,是一只手掌,巨大的!他的感觉不会错,虽然常识告诉他这不可能,因为屋子里根本没有外人,但那种感觉太强烈了,他感觉自己好像马上要死了,要被这只巨大的手掌像捏死一只虫子般捏死。
还有,对了,那张白玉床突然有了反应,射出一道光,好像要阻止抓住自己的手掌……随后,白玉床翻了过来,像是要砸向自己似的。
他明白了,那是赵君武布下的什么先天阵法有反应了,要攻击侵入屋里的力量,也就是那只抓住自己的手掌。
当然,那不是一只真正的手掌,而是另一股先天阵法的怪异力量。
况且这样想着,这些毕竟是他根本不了解的领域,只能胡乱猜疑罢了。
随后又有问题来了,那只手掌是谁的?抓走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很显然,父亲应该知道,周鼎成跟赵君武应该也知道,他们却一个字也不肯对自己说。
这种伤脑筋的问题不去想了,毕竟现在思维能力有限,脑子里的剧痛只是有所减轻,并未消失,时不时的还有脑子要炸裂开来的感觉。
好了,其他可以不想,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当时,那只巨大的手掌抓住了自己,好像自己身体里忽然迸发出一种力量,拼尽全力挣脱那只无形的巨掌,然后在空中化作一道光,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瞬移?
对,就是瞬移,这种感觉不会错,因为已经有过一次了,而且这种感觉有过一次后终生不会忘记,就是这种感觉:瞬移。
我又瞬移了?
他忽然想到这点,吓了一跳。
不会吧,难道自己经历了第二次瞬移?
啊呀,自己还在明朝吗?
一瞬间,他震惊得差不多要跳起来了,连全身里外无处不在的剧痛都烟消云散了。
他想哭,想大哭,甚至想死的感觉都有了。
顿时,一千只草泥马从胸中奔驰而过。不会吧,老子已经瞬移了一次,不是还有任务在身吗?还不够吗?怎么还要搞?难道真要时不时的,隔三差五的瞬移一把?
还让不让人活了?!
话说他刚在大明朝站稳脚跟,角色也很不错,既年轻潇洒,还处处得人青睐,还刚刚有了足以铭刻肺腑的爱情,这怎么又被瞬移了?不带这么玩人的。
可是,自己不会又瞬移回来了吧?
这样一想,心中还感到宽慰些,若是重新回到现代社会,倒也就罢了,毕竟没手机用没电脑玩也没公车挤,还真有些怪想的。
可是转念又一想,要是被瞬移回青铜时代怎么办?就自己这身板,就等着喂狼吧。
这点他不敢断定,虽然感觉是一瞬间,但既然他第一次能在一瞬间从21世纪瞬移到明朝,或许一瞬间瞬移回原始社会都很有可能,在这点上,距离跟时间并不成正比。
不对!这次不是瞬移,不是时空穿梭,只是简单的空间穿梭。
他马上想明白了,若是瞬移,只能灵魂瞬移,没法肉身也做时空穿梭,肉身根本无法时空穿梭的压力,不是说速度超过光速时,物体的体积就会变为零吗?虽然所学不是物理专业,也还懂一些基本常识。灵魂是无形的,所以可以瞬移,**是有形的物质,就无法瞬移了。
至于自己现在是灵魂体,还是完整的肉身,这点他很清楚,因为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已经说明了一切。
灵魂会不会痛呢?
或也许,也或许,灵魂是会有感觉的吧。甚至说人体所有的感觉都是灵魂给予的,所以一个人如果没有了灵魂,就不会有任何感知。
可是,没有**依附的灵魂会痛吗?这倒是从没想过,也是无法弄明白。
毕竟单纯的灵魂体并不存在,如果存在,那一定就是鬼魂了,神佛应该也都是有**的吧,毕竟神仙可是**飞升的,佛菩萨如何?那就不知道。
也许,自己还在那座山里吧。
他胡乱想着,思绪如潮水般到处流淌。这么一来,倒是成功转移了注意力,身上的剧痛慢慢消失了,脑子里也逐渐清明起来,看来这套金针度劫的针法真是有神效,他第一次使用针灸,对象竟然是自己。
火把快烧完了,他赶紧又找些细长的枯枝,然后用枯草绑在一起,做成火把点燃,看来自己要适应一下荒野求生的生活了。
他站起身向四处看,却望不见林子的边缘,更看不到任何路径。
据说江湖道上的规矩是逢林莫入,因为茂密的森林里,不可预知、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如果身在树林里,最好是别乱走动,静等黎明的到来。
没事的,夜都深了,黎明还会远吗?
他为自己造的一个拙劣的名句,支牙笑起来,却不敢发出声音,够特么惨的。
他也不敢呼救,毕竟不知这究竟在哪里,即便还是在那座山上,也无法断定距离赵君武家有多远,若是乱呼救,也许召来的不是救星,而是豺狼虎豹。
好在身下尽是枯败的树叶,如草甸一般,虽然是夜里的树林里,也不算太凉,他又点着火把,身上倒是不感觉冷。
但是,莫名的恐惧,却让他牙齿格格作响,唯恐从哪里会突然窜出一头张的血盆大口的狼或者老虎,他就算有金针在手也对付不了。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吧,天慢慢亮了,当第一道曙光照射进树林里,他心里顿时充满了希望,那是劫后重生的感觉和兴奋。
他早已把金针拔下来放好,身上各处也都试过了,虽然一动还是会牵扯着各处的肌肉疼,总算还能行动自如,没摔坏胳膊腿的,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佛祖保佑,他喃喃说道,其实他根本不信佛教。
他慢慢向下走出树林,视野一下子开阔了,心里更是兴奋起来。他现在只是在山脚的树林里,不远处就是山下的小道了。
再往远处看去,好像是一个镇子,虽然不大,却也有几百户人家,有的房子上已经冒出缕缕炊烟。
他先是小步慢走,慢慢就迈开大步,说来也怪,全身的剧痛感此时基本消失了。
在山脚下,他遇到一个早起上山砍柴的樵夫,樵夫看到他吓了一跳,准备掉头就跑,好像见到鬼一样。
况且倒是高兴,为什么?这樵夫显然是明朝农夫的装束!
他这才确认,自己没有瞬移,还在大明朝呢。
况且连忙招呼樵夫,上前深深作了一揖,解释道,自己是外地来游学的学子,只因迷了路,结果在山里被困了一夜。
樵夫一脸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有点神经兮兮的少年,说道: “小哥,你真是命大福大造化大,在林子里一夜,怎么没被狼啊熊的给吃了。”樵夫清醒,不免为他感到庆幸。
“林子里有熊?”他后怕起来。
“当然有,像我们经常砍柴的能知道这些野兽大约在哪儿出没,还能避开,你就这么在林子里瞎转了一晚上,没被野兽吃了真是命大了。”樵夫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况且再一问这里是哪里,不禁吓了一大跳,原来自己已经到了凤阳府地界。
凤阳府在哪里?
嗯,应该是在安徽境内,对了,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的老家。
不过,这哪里是由吴中去往江西的途中啊。方向不对了呀。
况且对凤阳的了解实在匮乏,只是恍惚记得有一首歌还是什么戏曲里有一句: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是个好地方。其余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二章 空间瞬移凤阳府
别过樵夫,况且来到镇子上,一些供应早餐的食铺已经打开大门。他肚子已经咕咕作响,想找家店铺吃顿早餐,却想起自己身上一文不名。
摸摸身上,除了这身衣服,还有一套金针,连拿出去典当的东西都没有,即便有,这么早也找不到当铺。
该死的周癫子!
况且在心里痛骂着,就是他撺掇说不带一文钱,照样过舒坦日子,自己还傻乎乎地真信他了,这倒好,半途走失,自己连买块烧饼的钱都没有。
他又摸摸袖子里,只有练达宁跟陈慕沙两人的信件,上面有些人的名字跟地址,可是没有凤阳府的,因为凤阳根本就不规划好的路线上。
“小哥起的早啊,进来吧,小店有豆腐脑、豆浆、米粥,有烙饼、蒸饼,包子。”
一个腰身粗壮一脸横肉的中年妇女正出来倒脏水,看着他在门前一副凄惨落魄的样子,就喊道。再凄惨落魄的人,也至于没有吃早餐的几文钱吧,毕竟一身衣装还是个斯文人的样子。
“能挂账吗?”况且脸红得发烫,费劲地问出这句。
“本小利微,概不赊账。”那妇女登时变了脸色,转身走回店里。
隔壁的一家店铺走出一个老者,看着他的样子笑道:“小哥到这儿来吧。”
况且此时感到又饿又冷,疲乏得双腿打颤,幽幽走过去,还是满脸的羞愧小声问道:“老伯,您这儿能挂账吗?”
“哈哈,什么挂不挂账的,小哥是外地人吧,一看就是个读书人,是盘缠用光了,一时接济不上吧,吃顿早饭能用几个钱,就当老汉请客就是。”
“多谢!”况且作了一揖,也不客套,心里想,先吃些东西让身上热乎起来,然后再想办法弄钱吧。
至于怎么弄钱,他倒确实不愁,可以写字画画出售,更可以凭身上那几根金针给人治病赚钱,有手艺在身,还怕冻着饿着吗?
至于找官府接济,倒是不难,估计拿出练达宁的信到凤阳府也能借出回去的盘缠,可是他不想也不敢这样做,既然有人要加害自己,危机仍然存在,还是低调做人,最好隐姓埋名。对了,就用自己原来的名,保证没人知道。
店铺只是低矮的土房,里面几口大锅熬着粥、豆腐脑,另一边的炉子上,一个男人正在烙饼,见他进来,就道声小哥早。
随后,一个十四五岁,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小丫头走过来,将筷子、碗碟摆在一张木头桌子上。见到他后,羞涩一笑。
“小哥,你怎么这么早啊,好像看你是从山上下来的。”老者走进来,坐在他对面问道。
“老丈,我是外地的生员,出来游学,结果走迷路了,竟走到大山里了,到了早上才走出来。行李也掉到一个山崖里了。”他胡编一套说辞,也不管是否可信。
“哦,你还是命大,一个人在山里一晚上,还能活着走出来。”
“小哥贵姓?从哪里过来的,今年多大了?”老者眯着老花眼看着他,不是盘问他的来历,只是觉得这少年有些怪怪的。
“鄙人吴中人士,姓许名明,今年十八岁。”他答道。
这年纪也是折中的,况且是眼看十六了,按他原来许明的年龄是二十五,不过十八岁还算可信,人在十六到二十之间很难看出准确年龄。
烙饼的男人抬头看看他,笑道:“小哥,你看样子是遇到难处了,我给你指个地方,我们这镇子上有位赵乡绅,很喜欢跟你们这些读书人交往,去他那里,至少吃住不用愁,好像他府上现在还要聘教书先生呢。小哥不妨去一试。”
老者却摇摇头:“赵乡绅那里就别去了,谁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琉璃耗子铁公鸡,面上是喜欢读书人,也就是装装样子,这都请了几位教书先生了,哪一个不是到了年底就因为不给钱打得头破血流的,都被告到府里了。”
烙饼男人笑道:“我就是看小哥有难处,让他先去那里吃几天饭,住上几天,再想别的法子嘛。”
“要是这个,咱们家里不行吗?吃的就算不好,总能吃饱,睡觉也能有张床。咱们开着店,还怕多这一个人吗?”老者有些不高兴,自顾自囔囔。
况且急忙笑道:“老丈,这就不敢多麻烦您老了,这镇上有药铺吧,我可以去那里找活干,总能赚到钱,您这儿的饭钱也会加倍还给您。”
“噢,你还懂医术啊?”老者问道。
“略懂一些,家传的,会点针灸手艺。”
“我这顿饭钱你就甭提了,不然就是骂我。你要是会针灸,我倒想试试,我这老寒腿,秋风一起,就痛的钻心,还能治吗?”老者眼睛一亮。
“当然能。只是老寒腿不可能几天就治好,我给您扎几天,再给您留个药方,您自己到生药铺子里配几副药慢慢调养,我看这里靠着山,山里一定多的是草药,也可以自己采些,回来泡酒喝,一年左右就能缓解些,坚持喝上几年,效果就看出来了。”
“那敢情好,小哥,你就别走了,先在老汉这里吃几天粗茶淡饭,给老汉好好扎几天针。”
那个烙饼的男人也过来笑道:“小哥,你要是会针灸,还怕赚不到钱?我们这镇子上就一位郎中,家里开着生药铺,好大架子,像我们去那里治病,没个几两雪花银都不让你进门。”
况且点点头。心想,还真是这样,这世上像他父亲况钟那样,脑子里只有救死扶伤四个字,有没有钱都给治的行医者并不多见。
“这位公子,您要是能治好我爷爷的老寒腿,我们全家可都不知道怎么谢您了。”那位小丫头也过来脸红红的说道。
在针灸上,况且并不胆怯,更不自卑,他的针灸手法已经跟父亲学差不多了,虽然缺少临床经验,但看多了,早已烂熟于心,也就不难下手,何况在山里他已经现在自己身上临床了一把。
不一会儿工夫,桌子上摆满了吃的,有刚熬好的小米粥、一大碗撒上葱花、辣椒油的豆腐脑,还有一大盘子烙饼和一大盘子蒸饼。
“小哥,你尝尝这豆腐脑,我们凤阳的豆腐脑可是一绝,皇上天天离不开,太祖皇上坐上金銮宝殿后,心里想的还是这一口。我们家别的不敢说,这豆腐脑在整个凤阳府,那是数得上号的。”老者不无夸耀道。
这故事况且还真知道,据说朱元璋一次行军打仗,被人冲散了,自己一个人逃走,也跟自己似的,又冷又饿,遇到一个农妇,见他可怜,家里又实在没东西,就拿豆饼跟烂白菜叶子给他做了碗小豆腐。
朱元璋吃得这个香啊,觉得平生从没吃过这等美食,随后他找到自己的队伍,又开始打仗,慢慢也就忘了这事了。
等他当上皇上,全天下的山珍海味换样吃,慢慢都吃腻了,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吃过的那碗珍馐美味都不换的小豆腐,想起那位农妇的恩德,派专人去找到那位农妇,给了一大笔银子做酬劳,并把她请到皇宫里,让她再给自己做一碗小豆腐。
农妇整个蒙了,哪里想到当年施舍的一碗“猪食”,是给当今皇上吃掉的。说那是猪食并不夸张,豆饼就是做豆油时过滤出的渣子,正常年代用来喂猪,只有在战乱饥饿年头,饥不择食,人才会吃。
到了宫里,她怎么敢再拿豆饼跟烂白菜叶子做给皇上吃?再说了,皇宫里也没这食材,皇宫内院不养猪。
农妇急中生智,想到了家乡的美食:豆腐脑。这东西可是老少咸宜、贵贱都喜欢,她选用最好的食材,加进不少山珍海味,做出了一碗世上绝无仅有的豆腐脑。
朱元璋农家出身,一看就知道这是加料的,尝过后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味道,坚持要原味的。这可难坏了农妇,更把御厨们弄得一筹莫展。
原味的也不难弄到,豆饼容易买到,烂白菜叶子也能找到,可是谁敢做啊?说轻点,这是欺君,说重些,就是大逆不道,反正都是死罪,灭族都够了。
最后,折中一下,农夫只好选用一般食材,做了家乡原味豆腐脑呈上去。朱元璋吃了,感觉好了很多,但还不是原味的,下令再次重做。
别说御厨了,膳食监的太监早就被吓得魂不附体,已经被退了两次,这还是仗着那位农妇对皇上有过恩德,不然,御厨一个都别想活命。
刘基,也就是刘伯温看出了一些苗头,跟着要了一碗要命的豆腐脑,吃了几口,大加赞赏,朱元璋皱着眉头说不是原味,下人们都在糊弄他。
刘基解释道,皇上当年饥肠辘辘,正所谓饥不择食,所以吃到豆腐脑就会觉得美如珍馐,现在高居九五之位,山珍海味都吃遍了,自然不会再觉得这豆腐脑好吃了。
这种话,也只有刘基敢讲。朱元璋觉得可能真是这么回事,再者说,这位农妇对自己有一饭之恩,也不好太难为她,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过后,为了表示自己不忘本,朱元璋把豆腐脑也列入他的菜谱里。他的儿孙后代自然没人敢擅自取消,此后,宫中每天都要做一锅豆腐脑备在那里,没人吃就扔掉,但不能不做。
凤阳豆腐脑也因此名扬四海,北京南京都有分店,但最正宗的当属凤阳府。
况且正在大口吃的就是凤阳最好的一碗豆腐脑,他以前不是没吃过,但觉得,今天这碗豆腐脑的确美如珍馐。
哈哈,况且傻傻一笑。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三章 况且金针显身手
这道美食的另一个民间版本,就是所谓的珍珠翡翠白玉汤。无论哪个版本,无论正史,还是野史笔记,都没有记载朱元璋吃了败仗,一人逃命的事。
不过,朱元璋挨饿是真事,当年去皇觉寺出家,也是为了能吃上饭,不至于饿死。朱元璋本来只想当个花和尚,诵经洒扫之余,去打野狗回来炖着吃。不想与他来往的徐达等人早已入了义军,元军要捉他们,为了活命,一伙人只好逼上梁山。
孰料就此风云变幻,龙起虎跃,一个本想只要能吃上饭,苟活于世混日子的人,却最后灭了百战百胜的元军,重建汉人帝国。
历史的发展就是如此奇妙,如此不可预测。
当下,况且也如当年的朱元璋,全力进攻那碗豆腐脑,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把这碗豆腐脑消灭了,然后又吃了一张烙饼,喝了一碗熬得稠稠的小米粥。
这架势让店铺的祖孙三人看傻了,都从心底可怜他,尤其那小丫头,几欲落泪。这得几天没吃到饭了啊,怎么把人饿到这份上。
其实,昨晚况且还在赵君武府上大吃了一顿真正的美味,虽说他年轻,新陈代谢快,也不至于饥肠辘辘,他自己也纳闷,估计是传送过程中把全身体力都耗光了。
这也容易理解,一瞬间从江西传送到凤阳府,这得多少能量,他一身的全部能量都榨干,也不足万分之一,应该还有别的能量来源,但不管怎样讲,他感觉自己体内空空荡荡,需要食物来填补,不然也不至于厚着脸皮硬要挂账。
“小哥,慢慢吃,再来一晚豆腐脑。”老者动容道。
“也好。”况且赧然道。
小丫头急忙又盛了一大碗豆腐脑,特地多加佐料,
那烙饼的男人也是服了,山里人本来饭量就大,但吃顿早餐能吃出这恢弘气势,还真是头一回见。他笑道:“老爹,这位小哥倒像是从洪武爷挨饿年头过来的。”
老者笑道:“那年头,凤阳府的人几乎饿死大半,要不是这样,洪武爷也当不了皇上,坐不上龙椅。”
其时,民间百姓提起朱元璋跟朱棣,都用洪武爷,永乐爷代替。凡是好事都是洪武爷做的,坏事都是永乐爷干的。
都说百姓心中有杆秤,这秤准不准也难说。要以杀人而论,永乐其实远远不如朱元璋,朱元璋几大案就杀了七万多人。永乐靖难成功,也不过杀了一堆文人,数量并不多。但是,永乐杀人的手段有点残酷,甚至卑劣,“喋血京师”四个字,可谓惊心动魄。
朱元璋大杀的是功臣,功臣无后,也就无人喊冤,永乐大杀的是文人,却又不能不用文人治国,其后文治大兴,永乐自然就谤满天下了。
吊诡的是,这两人又有另一面。
朱元璋早年命将出征,第一件事就是再三告诫大将们不许纵兵屠戮,说这也是为自己积阴德,要以不杀少杀定天下。但同样是他,一怒之下,纵兵屠了湖南全省,其后张献忠屠四川,大概就是不让朱元璋专美于前。
永乐当上皇帝后,也是极为重视人命,再三告诫六部,凡有死刑案件,都要三审乃至四审,哪怕他批准死刑,吏部也要再驳一两次,就是怕误杀无罪。每逢灾馑年头,各地官府都可以先斩后奏,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其后户部核销。以前的历代皇帝都没有行此德政。
问题是,永乐的名声早已臭遍天下,怎样也换不来圣天子的神环。
况且又干掉一碗豆腐脑,吃了两大张蒸饼,这才感到饱了。
随后他急切的要为老者诊脉,老者却说不急,只是让小丫头领他去了一个房间。房间里面摆着一张硬木床,上面有一张席子,小丫头给他拿来一床被褥。
三人都看出来,他的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老者微微点头道:“先歇着吧。”。
况且真是困了倦了,头一挨上枕头马上进入梦乡,在梦中,他还跟周鼎成和赵夫人在山里采菌菇呢。
一觉睡到午后,起来后他感觉全身上下都充满精力。这家小店铺以供应早餐为主,午间晚上虽然也开张,客人却寥寥。所以三人白天都很清闲。
况且先道了谢,然后给老者诊脉,果然不仅有风湿,还有其他一些老年病症,这都是岁月的痕迹,并非医术所能治愈,最多也不过缓解罢了。
他拿出金针,三人一看就觉得不凡,单看这套金针就值不少银子,浑似纯金打造。其实这套金针只是镀金,里面却是合金,究竟含有多少铜、铁、金、银的成分,没人知道,那时候没有光谱测试的仪器。
这套金针是况家祖传,仅此一套,历来在家主手中,此番况且出外采药,况钟就把这套家传的金针交给他,并言明以后归他拥有。
对这套金针的来历,况钟也不清楚,在况家据说比家谱还要久远,不过家谱况且还未看到。况且在老者身上连下三十六针,取奇经八脉三十六个主穴。
每一针扎下去,老者都感到扎针的那地方酸麻痒涨,这正是针扎到的深度恰好的体现。况且心中牢记着所学过的针灸方法,寻找那种扎到位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玄妙,并非言语所能准确描述,针扎的过程始终存在阻力,而到了火候后,就会感觉出来,不要再往深里扎,否则过犹不及。
怎样算是到位,够火候,这正是考验一个针灸师的试金石,许多成名的针灸师虽然头戴光环,在这一点上名不副实。
按照况家金针度劫的针诀,有此一套金针在手,不用任何药物为辅,可以包治百病。况且自然相信这理论,不过真要完全摆脱药物,只靠针灸治疗任何病症,需要达到非凡的境界。
况且虽是个初学者,这套针灸医术却记得烂熟,只是临床经验近乎空白。
不过他并不胆怯,相信自己不会出错,只是取穴和下针有些保留,这样或许达不到最好的治病效果,但可以保证不会出差错。
三十六针扎下去后,老者身上已经无知觉了,这时候就算给他动刀做手术都不用麻药。老者并没有开口,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况且能感觉出来,
针灸医术采用的方法是先阻断全身气血运行,这种方法有很多用处,比如可以快速止血,防止大流血,如果一个人动脉受伤,唯有此法可以保命。
还有快速止痛,昨晚况且给自己用的就是这种方法。阻断气血运行是手段,目的却是要全面激发人的整体气血潜能,然后来个小爆发。
老者的儿子,也就是早上烙饼的男人,老者的孙女,那个小丫头,都揪心看着,毕竟是他们的亲人。
但看到况且下针时的气势,两个人都不怎么担心了。况且下针取穴的娴熟,在他们眼里几乎就是一个人在完成一幅艺术杰作,处处神来之笔,最后一气呵成。
这是他们的感觉,却也正是况且自己的感受,自己仿佛在写一幅字,在作一幅画,构思在腹,灵感迸发,下笔有如神助,然后以凌云之姿一气呵成。
扎完针后,况且也是额头冒汗,感到有些气虚。
尼玛,这还真是个力气活啊。他心里嘀咕着。转念间却也释然,虽然只是三十六针,却是全身心倾注在一根根金针上,几乎是爆发自己的潜能来完成的,这能不累吗?!
“哥,喝点茶歇歇。可惜没有好茶。”小丫头嘴甜,急忙拿来泡好的茶水给他。
况且起来后,跟这家人闲聊了一阵,知道老者叫萧万里,他儿子叫萧雷,这小丫头还没起名,乳名妮子。
这其实连乳名都算不上了,这地方管女孩都叫妮子。为了区别就是萧家妮子,王家妮子,如果有多个女孩,就是大妮,二妮,依此类推。所以附近的人就都叫她萧妮儿。
那时候不是富贵人家,女孩子一般都不起名,顶多起个乳名,嫁人后,就是某某氏了。比如萧妮如果嫁给王姓人家,就是王萧氏,嫁给张姓人家,就是张萧氏,这就是她成人后的正式称呼。
这传统可谓源远流长,上溯可至三皇五帝,下延可至1949,其后一代伟人奋起,才打破陈规,主张男女平权,硬是割下半边天送给女性,这在中国不能不说是一个跨时代的里程碑。
说话间,老者萧万里有了动静,感觉自己全身血脉奔流,身体轻得如同一张纸,似乎要随风飘起,血脉奔流中,自然也触及全身各处的病灶,既痛得他咬牙**,可同时那种感觉又让他快活失声。
“怎么了,爷爷怎么了?”萧妮儿急忙上前。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四章 初行医一战成名
“无妨,这是有效果了。”况且却是高兴,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手就能有此效果,他用的是保守疗法,以为要有个三五次才能见到反应。
“没事,我好得很。很好,这感觉真好。”萧万里**着,发出快乐的声音。
不一会儿工夫,萧万里全身汗出,一股腥臭的味道弥漫屋内。
“这是怎么回事。”老者儿子萧雷坐不住了。
“这是好事,寒毒拔出来了。”况且有些兴奋。
他知晓下针后会有各种效果的对应现象,却没想到这次能如此之好。
人体寒毒最难拔除,药物治疗也只是强壮气血,压抑住寒毒,却总是反反复复,永不见好。
寒毒是由湿气风寒积郁而成,虽然许多药物号称具有除湿袪风的效用,却往往难以真正祛除。
直到现代社会,医学昌明,各种病症已能药到病除,风湿依然无解。这几乎就是不治之症。
这些况且当然知道,可是今天却在自己手下,亲眼见到寒毒一缕缕从全身毛孔中排出,令人叹为观止。
难道,自己家祖传的针灸术真能包治百病不成?
一炷香过后,况且急忙拔针,治疗效果好,也不能贪多务得,这可是激发人的潜能,相当于透支,虽说这潜能你不激发也是闲置无用,但激发过度就会造成真元亏损,那可是耗损寿命的。
拔针后,萧万里嚷嚷着要洗澡,这一身的腥臭味他自己也受不了了。只是身子有些发虚,他儿子急忙扶着老者去另一间屋子洗澡,根据况且的吩咐,热水早已烧好了。
萧妮儿赶紧门窗大开,这屋子快能跟蛇洞媲美了。
“哥,你也先出去吧,小心熏坏了。”萧妮儿有些难为情地对况且说,毕竟这腥臭味都是她爷爷身上发出来的。
“没事。”况且虽然没正式给人治过病,医德规章却是牢记在心,一个医生绝不可以嫌弃病人的体臭甚至排泄物,而要当作病症来细心诊断。
萧万里连换了两遍热水,才把身上的腥臭味洗掉,自己走着回来,大笑道:“小哥,你真是神医啊,我好像吃了颗仙丹,都快成仙了。”
他的确感觉身子轻快,似乎年轻了三十岁。走起路来,也是轻快无比。
“老丈,这只是一时的效果,要想保持住,没个几年工夫可不行。”况且急忙解释。
况且知道,老者目前的状态,是全身潜能激发后出现的,但不能持久,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慢慢消退,毕竟潜能不能一直激发。那相当于不停地注射肾上腺激素,或者过量注射海洛因,用不了一天就得死人。
“有这一时的感觉我就满足了,我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这种感觉。”
萧雷过来就要下跪叩头致谢,况且急忙拦住:“大叔,这可行不得。我年纪小,你这是折杀我。”
这是江淮一带的遗风,医生给人治好病,他的儿子孙子辈,就要上门给医生叩头致谢。一是真心表示自己的谢意,二则是表示自己的孝顺,以父母疾病为忧。
到了明代,这风气已经减弱多了,在两晋南北朝时期,给父母请医生,儿子要上门跪着去请,就算请医者是亲王,医生到了门口,也得跪着迎接,还得口称“苦也”,最后再跪着送出。这其实不是表示对医生有多么恭敬,而是表达孝心的一种方式。
况且在家里,这种事见得多了,现在也还有人上门跪请,不等到门口,就先大哭:“苦也。”这就说明有人来给父母请医生了。
萧雷听这样说,也就罢了,随后有些难为情地说:“小哥,您看我能……”
况且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来吧,不过先诊脉。”
诊脉过后,况且诊断出萧雷虽在中年,风湿也算是比较重了,已经深入经脉,纠缠固结,好在不像他父亲,还没有全面渗透进骨头里,如果精心调治,还能根治。
况且这次只下了五针,只有像萧万里那样风湿已经使骨头肿胀、骨节变形的病症他才能下三十六针,号称小周天。如果下七十二针,就是大周天,至于把整套一百零八针全部用上,他在家里还没见父亲用过。
按这套针灸法诀上讲,只有那种垂死病人,才能用一百零八针来吊住性命,只要不起针,人就不会死,哪怕阎王来,都得等着。
当然这法子也就是救一时之急,毕竟不能始终扎着金针过日子。不过这一百零八针还有别的奇效,具体是什么,连况钟也不知道。针诀最后一卷写得很如同天书,跟道家丹经似的,比周易还难理解,况且饱读子曰诗云,也无法弄懂其中的深意。
据说要是明悟了这最后一卷,真就是一针在手,天下我有,包治百病,针到病除。
况家历代传人,只知道这一百零八针是临时急救,吊住命用的,跟千年人形老人参的效果差不多。
针灸并不完全属于中医,而是借鉴了许多印度的针灸医术,尤其是用在治疗白内障。中医在唐朝前几乎无解,然后有印度精通医术的高僧过来,用金针度劫医术一针就能拔除白内障,才令针灸广为使用。
中医针灸术与印度传来的医术融合之后,迈上新的台阶。况家祖传的这套针灸术,正是况家在唐朝的祖先,融中印针灸术于一体,创造出来的针灸医术,有鬼神莫测之神效。
况且一共给萧雷扎了八针,他还是想保守些,虽说针灸不死人这是医界的常识,但疗效越大,风险也就越高,若是一味贪求疗效,也许就会出问题。
针灸了一顿饭工夫,萧雷也是浑身散发出腥臭的味道,倒是没有像他父亲那样发虚,洗过澡后,也是嚷嚷着自己快成仙了。
“小哥,你这真是祖传医术,若是跟人家学徒,你这年龄怕是连针都不知道往哪里扎呢。”老者萧万里服气了。
“我这也是初学,跟家父相比差得远了。”况且谦虚道。
“那令尊一定是神医了?”
况且点点头,这一点无需谦虚,况钟行医海内,所到之处人人称赞为神医。不过况钟也很少动用这套金针,大多还是使用药材。只是手头一时无药,这才采用了针灸术。不过要说治疗风湿,针灸见效最快最好。
这一饭之恩总算报答了,况且本想离开,孰料萧家父子出去一说,左邻右舍的人登时涌上门来,都要这位小神医给扎针。
况且索性就在萧家的一个房间里临时开了诊所,开始正式的行医生涯。
几天下来,况且了解到,萧家在这镇子上也算是小康人家,至少衣食无忧,家里又有店铺,后面又有宽敞的住房,虽说房子都是山里的木材构建的,却也结实保暖。
除却这个店铺外,萧家在山里还有一些竹林,每年也能有些收入,还有几块药田,这些都是无需撒种耕种,只要到时候去收割就成。
况且最喜爱的就是萧家自家茶园产的茶,用一个粗泥制作的缸子泡茶喝。品着茶,他心里还嘀咕着,这可是纯正的高山毛峰茶啊!只因是自家产的,没人当回事,每年量也不多,所以也不出售,只是自家人吃吃罢了。
“哥,你喜欢吃茶啊,那每年产的茶我都给你留着。”萧妮儿跟况且彻底混熟了,每天在他身旁转悠着,哥长哥短的叫着,好不亲热。
“好啊,那你喜欢什么?”
“我不要什么,只要能治好爷爷的病,我们全家就谢不尽你了。”萧妮儿真诚地说。
看到她,况且倒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况毓,萧妮儿尽管比况毓大几岁,可是稚气却差不多,山民淳朴,风气醇厚。看着萧妮儿稚嫩的面庞,况且有一种误入桃源仙境的感觉。
此后,况且就在萧家吃住,还占用一个房间,来看病的人那叫一个多,几乎坐满了旁边一大间厅堂。萧家这厅堂宽敞得跟梁山泊好汉的忠义堂差不多,可见病人之多。
只靠一副金针是不够用了,况且又托人在镇上买了五套银针,效果其实一样,虽说这套金针应该还有更玄奥的用法,但况且并不知道,连况钟也不清楚,大概非要明悟了针诀最后一卷才能洞门大开吧。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五章 况且巧取赵乡绅
镇上有一家很大的生药铺,价格非常低廉。因为这家生药铺只是收购药材,并非以卖药材为主,一般药材山里都有,普通人家自己也都备有一些药材,如果想凑足一副药所需的药材,就需要去生药铺补足。
况且打听了镇上问诊、治病的价格,就打了个三折,诊脉只需要二十文钱,然后给开方子,让病人去生药铺抓药,自己家里有药也可以加上。针灸每次只需五十文钱。
这价格也不算便宜,但至少比镇上那位庸医郎中便宜不少,而且疗效显著,一传十、十传百,镇上来看病的人一天多过一天。
有一些病人手家穷手短,提出赊账的请求,况且索性就免了他们的诊脉费用,怕这些人买不起药,便用针灸代替。这些人心中过意不去,常把家中的一些东西拿来送给况且。
况且一看,还真是不错,有的是各种药材,有的是山里的山珍,甚至还有猎户把打到的狍子、野山羊整只整只给他扛来。况且不肯白收,都作价给钱。
可是萧万里给出价格后,吓他一跳,这都是稀罕东西啊,怎么三文不值两文就给打发了?
随后他才知道,因为靠山,这些东西在本地根本不值钱。在城里看似稀罕之物,在这里送人都拿不出手,因为家家都有,如果运出山去卖,路途上的花费可能比卖出去的价钱还高,不值当。
山里唯一能顺利卖出去的就是各种药材,凤阳府城的几家大药堂都有专门的铺子在这里收购,山珍野味反而成了白送的附带品。
况且这才明白,为何萧家如此好的茶叶宁可吃不了扔掉,都不运出去卖。要山路崎岖,运输工具又太原始,商品畅通基本是神话传说。
这倒是便宜况且了,每日里喝着最好的山茶,吃着最好的山珍野味。至于什么无污染有机这些都是废话,在大明朝想要污染也不可能,无论山珍还是草药都是野生的,药力雄厚,绝非后世可比。
这天,况且正给一个病人针灸,忽听院子里一片号丧似的“苦也”连天,况且就知道,这是给父母求医的孝子上门了。
“赵乡绅来了。”
“赵乡绅这是给他父亲求医啊。”
“他家老太爷都瘫痪十几年了,神仙下凡也没治。”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不多时,几个穿着绸缎直缀的人走进来,见到况且就跪倒,大哭:“苦也。”随后是几个家人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位老人,也是绸缎被子盖着。
“这是尊府老太爷吧,请抬到桌子上。”况且迎上去,先看看气色。
“久闻小先生也是我辈中人,一见果然不凡,不知小先生在何处进学?”为首大哭“苦也”的就是赵乡绅,却只是干嚎,眼中没有一滴泪水,此时过来跟况且施礼。
“晚生乃吴中人氏,去年才侥幸进学,先生乃是前辈啊。”况且还礼笑道。
进学就是通过童生考试成为学才,这位赵乡绅年纪四十五左右,颔下一把松鼠尾巴似的胡须。人看上去倒是精明无比。
这几天他也了解到,赵乡绅就是这镇上首屈一指的人物,因为他是镇上唯一的秀才,连县尊到镇上,都是到他家住宿吃酒,乡民自然对他敬畏有加,只是因他为人吝啬无比,堪称明代的葛郎台,所以明里不说,暗地里却都鄙视之。
“不敢,闻道无有先后,仁兄年少才高,他日鹏程万里,非弟辈所能企及。”
在山民们听来,这两人简直就是不说人话,倒像是鸟语,实际上只是文人初次见面普通的寒暄。
寒暄过后,况且给老太爷诊脉,赵乡绅在旁说了一些平日里的症状,况且听后不语。有的名医为了显示自己医术高超,不允许病人说病症,甚至不许说一个字,也不许问一个字,只是诊脉开方抓药。
其实这违背了医道规则,中药讲究四个字:望闻听切,望是观望病人气色,闻是要闻病人身体或者口腔里的味道,听就是听病人自己或家属讲述的病症,切自然就是诊脉。
况且诊脉足足用了半个时辰,先是左腕、然后右腕,各用了一刻钟,随后怕不准确,又在两个脚踝处取寸关诊脉,这等诊脉法还是源自隋唐药王孙思邈,其实来源更早,只是在孙思邈那里定下了统一的规范。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这脚踝诊脉的法子就没人用了,甚至在两个手腕处诊脉也是浅尝辄止,装装样子罢了。脉诊是一项硬功夫,学艺不精者,用多少时间也诊断不出来。
赵乡绅倒也有些眼界,一见况且手法就知道遇到高人了,人不能以貌取人,也不能以年龄论人。
况且在脚踝处诊完,又在脖颈处诊脉,然后却是叹了口气。
“仁兄,家父这病症……”赵乡绅拱手施礼问道。
“老太爷这病症拖得太久了,想彻底治愈,晚生是无能为力了,治疗的最好程度也只是能拄拐行走。”况且老实说道。
“什么?还能拄拐行走?”赵乡绅身子一震。
老太爷瘫痪已有十多年,病况一日重于一日,现在已经生命垂危,他不过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念头,来撞撞大运,没想到还真有治疗的可能,别说能拄拐下地,就是能在床上坐起来,那等于是发生了神迹。
老太爷脚突然动了动,嘴唇翕张着,呜噜呜噜地不知说些什么。
赵乡绅附耳过去,然后点头道:“您放心,多少钱咱都治,不行就卖田卖房子。”
况且和众人都窃笑不语,看来赵乡绅之悭吝,他父亲最清楚,是怕儿子不舍得花钱,不肯给他治病。也或许这性格也是遗传吧。
“无须如此。”况且笑了起来。
“仁兄尽管说,这病要多少银子能治好。”赵乡绅有些激动,显然要在大家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孝道,哪怕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这事跟银子关系不大,我只能治到我说的那种程度,然后仁兄再寻别的名医治疗吧。”况且答道。
“能治到那程度就是神医了,这要多少银子?”
况且都有些不耐烦了,家里也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怎么张口闭口不离银子二字?他忽然想这位仁兄既然悭吝无比,让他放放血也不错。
“要想治到那程度,要五百两银子吧。”况且狮子大开口。
“五百两?”赵乡绅登时一个趔趄。
“当然,二百两也可以,不过只能在床上坐起来。”况且毫不松口。
此时,躺着的老太爷又一阵呜噜呜噜,赵乡绅急忙咬牙跺脚道:“不,五百两就五百两,明日兄弟一定送来。”
“那好。”况且坐下开方子。
赵乡绅拿着方子看了看,疑惑道:“仁兄,你这方子里可没有贵重的药物啊,这能行吗?”
况且冷笑道:“老太爷就毁在平日里吃的补药太多了,所以才要疏通。这是三天的药,三天过后,我到府上给老太爷诊脉,再开三天的药,第七天我去给老太爷针灸,如果第十天老太爷不能下地拄拐行走,我分文不取。”
“不必,银子一钱也不敢少,都依仁兄安排就是。”
一行人又抬着老太爷回去了。
况且心中暗笑,这就是做医生的权威,任你怎样吝啬无比,性命关头也得豁出一切。若不是这样,想让这位赵乡绅出血,怕是神仙来都无用。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六章 妮儿决意随况且
赵乡绅一走,等着治病的人各种议论纷纷,况且也不理会,一直忙碌到晚上,才将满屋子的病人诊脉针灸完毕。
这一天下来,他都有些疲累了,想到父亲况钟每日里都这样,却不见疲惫神态,还是内功比自己深厚多了。
晚上,又是狍子肉、山羊肉,各种山珍菌菇一桌子,更有用山中各种野果子和山泉水酿制的酒,况且喝了几杯酒,吃了一只狍子腿、一大块山羊肉排,这才感到精力有所恢复。
“哥,你这里都够五两银子了,明天给你换成银子吧。”萧妮儿捧着他收钱的那个竹筒,笑着说。
况且在桌子上放了一个竹筒,诊费针灸费都放到这里,他跟萧家讲好,他在这里吃住给人治病,赚到的钱给萧家一半,不拘多少。
萧万里坚决不肯,说这房子闲着也是闲着,每日吃食也差不多都是附近人送的,哪里还能收他的钱。况且态度坚决,若不这样,他就自己出去另租房子,萧万里这才同意。
萧万里看出来了,况且虽然医术高超,却不是靠这个吃饭的,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把银子行李弄丢了,万不得已才在他这里给人治病赚钱,估计凑足了盘缠就该走人了。
况且每天行医,到了晚上,萧妮儿就把收到的铜板,分成两份,其中一份帮况且存好。来看病的多数是穷人,能拿出铜板就不错了,很少有银子,只有赵乡绅这样的人家,家里才有大把的银子放着。毕竟是山区小镇,比不得都市繁华。
况且到这里不过七天的光景,却已经赚到差不多十两银子,还不算那些狍子、野山羊、野鸡、野鸭、各种山珍,这些若是拿到外面,比十两银子还要多几倍。
至于他宰赵乡绅这一刀,是有些狠了点,五百两银子是什么感念?像况且在苏州住的房子可以买两所。即便在南京,也能买套不错的宅子。当然,像周文宾家里的府邸,就不是几百两、几千两银子的事了,没个五六十万两银子根本下不来,也只有皇商、盐商才有这能有这等财力。
像萧家这样温饱无忧的家庭,每年花费也不超过五十两银子,一般家庭有个二十两银子就能过得去。
《红楼梦》里贾府的老大贾赦因纳鸳鸯为妾未成,跟贾母赌气,在外面买了个绝色丫头收入房内,也就花了五百两银子,算是高价了。
按赵乡绅家里的光景,镇上的人给他估算过,全部家当也不过两万两银子左右,已经是一镇首富。
按现代币值换算,一两银子大约值五百元左右,因参照物不同,换算方式有多种,算出的币值也有多种,不过考虑明清两代,总是闹银荒,银子价格比现代社会高很多,购买力更高。
比如况且家住的房子,在明代五百两银子可以买两套,而在现代社会,那样的房子别说25万,就是250万也未必能买一套,所以以每两银子五百元换算,只低不高。
这么算下来,乖乖,况且宰赵乡绅这一刀够狠的。25万元!
给人针个灸就要25万元,的确是多了些,这还要考虑古人没有医疗保险制度,治病的钱都要自己掏腰包,没地方报销。别说你一个乡绅,就是宰相大学士,得了病一样得自己花钱治,户部不会给你核销一个铜板。
不过,这也怨不得况且下手狠。
第一是赵乡绅的口碑太不怎么样了,整个镇上说他好话的几乎没有。生活简朴自律固然是美德,但总是在别人身上俭省悭吝就只能说是损人了。所以况且得到这个机会不肯放过,痛宰一刀也是必然。
第二,况且正好尝到一文钱憋倒英雄汉的滋味,想他刚从山里出来,饥肠辘辘,身上又一文不名,若不是萧家人心眼好,招待他一顿饭,怕是真要挨饿了,或者只能进山里找些野果子、野木薯充饥。
吃一堑长一智,在江湖行走,身上必须有充足的银子。况且一夜之间明白了这个道理。
“五百两银子?五百两银子要是换成铜钱,怕不要装满这一屋子?”萧妮儿想着这五百两银子,拿来了该放在哪里。她见过银子,但五百两银子堆在一起还真没见过。
“傻妮子,人家都是铜板换成银子,哪有成封的银子换成铜板一说。”萧万里笑道。
“成封的银子?一封是多少?”萧妮儿问道。
“当然是五十两,五两银子一个元宝,十个元宝是一封。也见过五十两银子一锭的元宝,叫做大银或者银母,不过太少了,很难见到。”萧万里解释道。
莫说萧妮儿,况且也没见过成封的银子什么样,家里不是没有,而是他根本不管银子的事,平日里跟周文宾他们一起,也没人动用过银子,就算吃酒吃茶,都有家人结账,他们只管潇洒走人。
“哥,那你这次赚了五百两银子,够给我娶个嫂子了吧。”萧妮儿笑道。
“胡说,小哥这么小都是神医了,他老子一定是大大的神医,家里还不是银子堆成山了。娶亲没个万把两银子还说得过去?”萧万里半认真、半打趣地说。
况且尴尬一笑,家里有多少银子他还真不知道,据他估计,也就跟赵乡绅的家当差不多,毕竟赊免的账目太多了,况钟又从来不会像他一样,看到不顺眼的就宰一刀。所以,家里虽然不缺银子用,也不会存太多。
“小哥十八岁了,在家里一定是定亲了吧?”萧万里若有意若无意地问道。
“定亲了,只等我游学回去就把婚事办了。”况且经他一提,蓦然想到石榴,心猛地像扎了一针似的痛,所以脱口而出,心里下了决心,回去不但要求亲,而且要结婚,尽早跟石榴在一起。如果求亲不成,就私奔,跟石榴到这小镇上过一过闲散的日子也不错。
“嫂子一定很漂亮吧,不然哥哥怎么能瞧得上。”萧妮儿也打趣起来。
“跟妮儿一样漂亮吧。”况且回应道。
“那才不是,像我这么丑的,给哥当丫头都不够格呢。”萧妮儿登时脸红过耳。
“哥不让你当丫环,让你当妹妹。好不好?”
况且真心喜欢萧妮儿这丫头,虽然十五岁了,却跟他妹妹况毓一样娇憨十足,只是不像况毓那样养在闺中,而是每天忙里忙外,家里一多半的活都是她干的。
萧万里跟萧雷互视一眼,都默然。况且忽然觉得这里好像有什么问题,他看看萧万里,又看看萧雷。
萧雷话很少,心地却是良善,每日里尽心为况且烹狍肉炖羊排的,况且很是感激。
“小哥,今天这里没外人,跟你打个商量。你当然不会在这里呆长,等你走时,带妮儿一起走吧,这是她想要的。若是别人,我们当然不肯,可是跟着你,我们放心,就让她给你当个丫环吧。”萧万里说道。
“啊?这怎么行,绝对不行。”况且断然拒绝。
三人瞬间都耷拉下头,精神也蔫了,萧万里长叹一声,萧妮儿却是眼睛红红的,泫然欲泣。
“不,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妮儿妹妹真想走出这大山也行,只是一定是做我的妹妹,我决不会委屈妮儿做什么丫头。回去后我让我父亲认妮儿为干女儿。”他看到三人的神情,心里猛然一痛,补充道。
“这当然好,可是你还是收他做个丫头实在些。”萧万里苦笑道。
“我不管当什么,只要能常在你身边,能伺候你就行。”萧妮儿眼圈红红的说。
萧雷点点头,眼睛也有些湿润。他很少动感情,显然不舍得女儿离开自己。
萧万里又喟叹一声:“小哥,你跟我来,我跟你说些话。”
萧雷叹息一声道:“还是我跟妮儿回屋里吧。”
萧妮儿跟着父亲走出去,走到门口,回头看看况且,眼中流露出决绝的神情,这神情让况且没来由地心里一跳。
“小哥,咱们这也算是缘分吧。”等两人走出去后,萧万里苦笑说道。
“是缘分,也是恩情,这一饭之恩我终生不忘。”况且答道。
“哪有什么恩,一顿饭钱你下午就还上了,论起来还是我们欠你的呢。咱们不说这个,只是妮儿这丫头心气高,这几年上门提亲的很多,她却看不上。你来了,她就喜欢上了你,知道你不能长住在我们这里,就要跟你走,说是哪怕做你的丫环也愿意,如果离开你,她就没法活下去。”
说着,萧万里两手捂住脸,几欲哭出来,既是羞愧,也是无奈。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七章 乡村小镇起风波
况且懵了,这都什么事啊,一见钟情吗?自己不应该有这魅力啊。遥想当年,他追一个校花,苦追两年,备受心灵折磨不说,最后还挨这位校花一顿讽刺奚落,害得他差点儿人生崩盘。
他喜欢萧妮儿,真心喜欢,却只是类似对况毓的情感,在她身上,寄托着对妹妹的思念,对妹妹的爱,绝无任何其他念头。对萧家,他也是发自肺腑的感激,这不是还多少钱的问题。这一饭之恩,他的确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可是,她这一走,您跟大叔舍得吗?”况且想到了这个问题。
“她一定要这样,我们只能顺着她。这孩子命苦,从小没妈,长大后又撑起这个家,从没埋怨过,也从没要求过什么,这一次坚决要跟你走。我们想来想去,觉得这可能是她的命吧。”萧万里两眼发红地说。
“那这样吧,我一个人在外面,带着妮儿走也不方便,等我游学完回到家,禀明我父亲后,带着家人过来接她。”况且急中生智,忽然想到这个主意。
实际上况且想的比这个复杂多了,自己现在还在危险中,若是带着萧妮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害了她。
“这样当然也好,只是看能否跟她说通吧。”萧万里叹道。
“妮儿懂事,能说通的。”
“这孩子是懂事,可是人一到这事上,就很难说了,我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
况且赧然,萧万里说的“这事”,他自然明白是什么事,看来是自己这小神医的形象过于高大了,结果害得妮儿动了春心。说起来都怪自己,为什么不吃完饭、治完病就转身走人啊。
唉,这事儿如果处理不当,得罪人事小,有可能害了萧妮儿终身,那可真是万死莫赎了。
况且回到自己屋子里,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抽身走人是不成的,带着她一起走,那叫冲动,半路上非让人当作拐卖人口的人贩子绑了。只有回到家里告诉父亲,请父亲想出个万全之策。
“又要给父亲添麻烦了。”他苦笑着,想象父亲知道此事之后的神情。
“哥。”
萧妮端着一缸子茶水,站在门口,先叫了一声,然后才走过来。
“哥,吃茶,凉热正好。”
况且接过茶缸,喝了一口,甘美的茶水喝到嘴里,居然满是苦涩。
“爷爷跟我说了,哥,我听你的,你怎么安排怎么是,不过你得给我个期限,多久来接我。”萧妮儿俊俏的面颊火烧云一般,语气却坚决而镇定,透着一股勇气。
“一年,我说到做到,一年内一定来接你走。”况且迎着她逼视的目光,不得不用同样坚决的态度说,感觉有点山盟海誓的味道。
“好,我等哥一年,如果一年你不来接我……我就去死。”她神态自然地说出这句话,显然心中已经下了决心,任何人都无法让她改变主意。
“这个,我说了就一定做到。”况且有些慌乱了。萧妮儿的话让他有种不祥之感。
“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你公子了,人家大户人家的丫环都是这样叫的。”萧妮儿璨然一笑。
“不,妮儿,我对你,跟对我的亲妹妹一样,真的。今后,你就是我妹妹了。”况且急忙定位。这个可不能混,让萧妮儿做自己的丫环, 不是恩将仇报嘛。
“不,我不当你的妹妹,我就要当你的丫环,当你的女人。”萧妮儿说完最后一句,再也撑持不住了,走了出去。
麻烦大了!况且想着,他头也大了。他听得出来,萧妮儿所言字字认真无比,她一定说到做到。这女孩子要是发起狠来,十个男孩子都比不过。
他也不是不喜欢萧妮儿,而是真心喜欢,更不是嫌弃她的家庭不够门当户对,可是他心里已经有了石榴,任何女孩也无法再走进他的心里。
他想的头痛,索性不想了,觉得这种事不是他能完美解决得了的,还是回头交给父亲。一推六二五。
这就是当儿子的好处,惹出麻烦来,有老子给擦屁股。
第二天,他照常给病人症治。这几日病人数量有所减少,没有最初爆满的现象,这也是他医术发挥了作用,一般的小病,针灸一次,或者吃几服药就好了。虽然病人减少,他的名气日增,连县城里都开始有人慕名而来,因山路崎岖,只能骑着马驴或者坐车颠簸而来。
萧家的生活恢复常态,好像昨晚的事没有发生似的,萧妮儿还是哥前哥后的叫着,忙碌着。况且却知道,一切都改变了,不可能再恢复原状。
却有一件事出了岔子,赵乡绅答应的五百两银子没有送来,而是派人上门,打招呼说没有现银,要筹措几天,等十天治后,银子分毫不差送来。
况且心中冷笑,知道中间有了猫腻,却也不在乎,本来他也只是瞧着赵乡绅不顺眼,故意宰他一刀,银子能否到手不是那么重要。
只要病人天天有,就算他收费再低廉,盘缠钱还是很容易赚到。
“这是什么人啊,又开始想剥别人的皮肥自己了。哥,不给他们老太爷治了,银子也不要了,反正也得不到。”萧妮儿第一个不忿起来。
“赵乡绅一钱如命,让他拿出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真是要了他的命,他宁可上剐刑。”萧雷讥讽道。
萧万里却淡淡道:“怕不是这回事,赵家的事我最清楚,这银子一定是老太爷自己的私房钱,不会让赵乡绅出一个子,换句话说,就是老太爷不拿出这些银子,赵乡绅也未必能得到。老太爷的私房钱他惦记多少年了,愣是找不着。我看是有人在别苗头,从中插了一扛子。”
“别苗头?”况且讶然。
“是啊,咱们镇上就只有吕郎中一个大夫,以前所有人都是到他那里治病,现在都到这儿来治病了,他哪里能坐得住?再者说,赵府老太爷的病这些年都是他给治的,不管有没有效果,每年从赵家都能赚到百十两银子,你这一插手,他今年要到手的银子不就飞了?”
“这是要跟哥比试比试啊,谁怕谁啊,他要嫌脸丢得不够,就比吧。”萧妮儿更是怒形于色。
况且虽不甚清楚镇子里的事,听萧万里一说,应该**不离十了。他只是为赚些盘缠而已,没想到就挡了别人的财路,这自然会招人嫉恨。这里不像苏州,人多,大夫也多,虽然互相竞争,却不会如此激烈。
第三天上午,赵家来人,带着轿子请他过府给老太爷诊脉开方。
这趟轿子里颠来颠去,显然是赵府家人在给他下马威。况且即刻叫停,下了轿子,干脆自己走路。
来到赵府,果然见赵家也只是一般人家,宅子比他苏州的家大许多,估计是家里人口多,但房屋建筑和陈设很一般。若是在苏州,这样的人家,跟萧家在镇上的地位差不多,连个乡绅都混不上。
一进门,就见赵乡绅陪着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老者走过来,那老者见到况且,勃然大怒:“小子,你是何方神圣,跑到我们这地面上招摇撞骗了,给人针灸几天就要五百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八章 摆开阵势斗药方
见到此人架势,况且知道被萧万里言中了。不用说此人一定就是镇上唯一的大夫吕坤吕郎中了。
“吕大夫,您消消气,别这样,不都为了老太爷的病来的嘛。”赵乡绅一边用眼神瞥着况且,一边假意劝说。
况且冷冷一笑道:“那好,这里有你无我,我走人。”他说完转身就往外走。真像萧妮儿所说,不治了,银子也不要了。
“别,别,仁兄走不得。”赵乡绅急忙跑着上前拦住况且。
赵乡绅演这出戏,第一是那位吕郎中不忿,主动要为他出头,靠,针个灸就要五百两银子,拦路抢劫的也没这雄心壮志啊!他每年在镇上行医,收入不过二百两银子左右,一半还是在赵家老太爷身上刮来的。若无老太爷这主顾,他日子也就难过了。
所以一定要跟况且说道说道,别别苗头,要让他知难而退,小镇也可以藏龙卧虎,不是外人随便能耀武扬威的。
此其一,其二是赵乡绅想把价格打下来,他的心思跟吕郎中一样,都觉得况且比拦路贼还狠,比绿林强盗还猛。
只是现在吕郎中束手无策,况且的口碑又那么好,不妨让他试试,银子嘛,最好能给个几十两就行,这他还觉得自己无比慷慨大方呢。
孰料况且也是坚决,二话不说,转身走人,不陪你们玩了。赵乡绅顿时慌了手脚,况且走了不要紧,老太爷那里非要他命不可。这三天老太爷虽没大的起色,却有了明显好转,说话都清楚些了,显然况且的方子还是起了效果。
“小先生,你也别赌气走,那说明你心虚,有本事你把你的医理说出来,咱们辩驳辩驳,你要是能说服我,别说老太爷这五百两银子一文不短你的,我再加给你二百两。如果你说不出个道理来,就别拿这天价砸人。”
吕郎中当然巴不得况且走人,却也知道此事不由他,所以要跟况且比试比试,让他知道人外有人,那样不管况且能拿多少银子,至少以后他还是能继续在赵府老太爷身上刮钱。
“此话当真?”况且听他又说出二百两,这是要赌医道了。用萧妮儿的话说,谁怕谁啊。
“怎么不当真,赵二爷可以做中人啊。”吕郎中咬牙切齿道。
况且不管他怎样狰狞,就算把脸扭曲成鬼,也吓唬不了他,于是看着赵乡绅,看他们究竟想怎样演这出戏。
“兄弟作中人,仁兄若是赢了,这二百两银子只管向兄弟要就是。”赵乡绅硬着头皮说道。
若说医术,况且可能仗着一招鲜吃遍天,若说赌医道,他不信给人看了一辈子病的吕郎中,会输给况且这个毛孩子。吕郎中过的桥比况且走的路还多,吃的盐也比他吃的米多,就凭经验也能压死他。
“那好,我就陪你赌一次。老太爷这些年的病都是你经手治疗的,脉案和方子都留着吧?”况且问道。
“那是当然,别说老太爷了,任何一个病人的脉案药方我都留着,就是到官府复查都不怕。”吕郎中胸有成竹地说。
“那就好,咱们就拿你的那些脉案和方子赌医道。”
他不说也是这样,要赌医道只有这个法子。如果没有脉案和药方,拿什么赌?
吕郎中显然早有准备,从一个箱子里拿出厚厚几叠脉案和药方。
“等一下,我先给老太爷诊脉,把方子开了,然后咱们烹茶细论,一见高下。”
况且进去见了老太爷,先观望气色,果然好了一些,跟他预想的几乎一样。
他诊脉过后,又问问老太爷大小便的情况,然后开了一张新方子,只是把几味药的剂量调整了一下。
“就这方子,你能给我说出个道道来吗?”吕郎中看过方子,轻蔑一笑。
“要想让我说出个道道来,得先从你那些方子说起,这些年老太爷的病大半毁在你手上。”况且毫不客气,抬手就给对方扣上一顶大帽子。
“你……小子,你这是血口喷人,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道道来,咱们县府公堂见。”吕郎中真的急了,这不是明着说他庸医误人吗?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怕说道理,就怕你不讲理。”况且丝毫不惧。
上公堂有什么了不得,他手上还有两张王牌呢。哪天若是把两个老师的信函递上去,就算凤阳县、凤阳府的堂尊也得给几分面子。
“好,那咱们就开始坐而论道。”吕郎中鼻子都气歪了,颏下那缕白花花的山羊胡子更是无风自动。
“先从第一张脉案跟方子开始说道。”况且气势十足地说。
当下两人坐在一张方桌前,都是气鼓鼓的,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甘示弱。况且心里却是暗笑,跟我赌医道,你下辈子吧。
他在医理药理方面的造诣,那可是比他书法绘画文学上的造诣高得多,毕竟家学渊源,起点就是别人一辈子拍马都追不上的。
那时候没有医学院,想学医只有师从师傅,师傅收了徒,哪会轻易把自己看家的本事倾囊而授?不可能的事。
徒弟学手艺,必须先当个十年八年伙计,给师傅煮茶倒水,打扫房间,甚至给师傅洗脚倒夜壶。等折腾差不多了,师傅才慢慢挤牙膏似的,一点点教给徒弟,最后一定要保留一些秘方,作为自己的看家本领。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是古训。
中医界一千多年来的传统,谁也无法打破。中医之所以神秘,跟它的传承方式不误关系。
这种情况下,医学自然一代代萎缩,许多珍奇的药方都失传了,因为老中医死死把持着不肯撒手,最后想传给徒弟时已经来不及了。
另外,各家医学派系壁垒森严,比如张仲景嫡传的、孙思邈嫡传的,彼此都绝对不肯互通有无,交换药方。
虽说医理药理相通,可以研学,但各家还是有许多绝招,比如张仲景这派专门治疗伤寒,有奇效,却只有他门下的几人精通,其他门派的中医治疗,效果就是天差地别了。
当初药王孙思邈想得到张仲景治疗伤寒的药方,却是一无所获,各派系之故步自封可见一斑。
以况且家族而论,医学脉理这套针灸医术,传女传媳不传女。正好况毓对医学并无兴趣,也算省事,否则的话,况钟按规矩不能打破祖规传给女儿。
今天的人或许不能理解,更无法接受。可在大明,各行各业的行规家规,甚至比律法还要严格,犯了王法还有路子可以打通,有招可用,犯了行规家规就会被逐出这一行,不给任何出路。
况且之所以藐视吕郎中,心里是由把握的。在他看来,这个镇上的病人,基本都让吕郎中耽误了,许多病症都是多年医治不当积累而成。到了他的手上,基本上针灸几次就除根了。
不过,况且心里也有些愧疚,自己未免太欺负人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样幸运,有个神医老子。
这也算是一种拼爹嘛!
既然如此,况且决定索性嚣张一把,如果在这么个小镇上,自己都树不起名来,以后到了县城府城的,还怎么混?!
于是,他对着赵乡绅手一摆:“茶来!”
赵乡绅一个趔趄,尼玛,这是把我当下人使唤了,却又被况且的气势唬住了,转头吩咐家人:“快上茶,最好的茶伺候!”
吕郎中鼻子嘴的都往外喷烟,真是五内俱焚。这小子太嚣张,还没有出招,竟然摆起神医的谱儿来啦!今天要不把他的气焰打下去,今后自己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须臾,下人们拿来一壶香茶,给他斟上后,况且细品一口,道声:“不错,的确是好茶。”
随后拿起吕郎中的第一张脉案,看了一眼,笑道:“这是老太爷第一次由你治病,咱们就从这儿说起,我不看方子,而是开出我的方子,然后咱们对比方子再论道。”
“成,依你。”吕郎中更是气得快要吐血,这都嚣张到什么份上了!要从根上挑他的毛病了。
况且先是按照吕郎中的脉案说起,这病症是什么病,都涉及到那几个脏腑、走哪些经络,还有血气、筋骨等方面,给这张脉案做了一次全面总结。
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况且刚说完,吕郎中心里就一忽悠,像是从万丈高楼一脚踩空,心知有些不妙了。
“那你说这毛病该怎么治?”心里虽慌,还得强撑着架子。
况且也不回答,而是拿起桌子上的笔,在纸上开出药方。然后才把他的药方跟吕郎中的放在一起。
吕郎中看过他的药方,心里安稳些,这都什么啊,哪里能治病,不是糊弄病人吗?病人本来体虚,你还开些清火通络的方子,这不等于池子里根本没多少水,还硬是要开闸放水吗?
“好吧,你年纪小,我让你先说,免得别人说我以大欺小。”吕郎中心里又有了底气。
“老太爷此时的病症看似体虚血气不足,实则是虚火旺盛,所以应该用小剂量的清火药,再加疏通经络的药彻底祛除虚火。可是先生的方子呢,却是认定虚症就应大补,用了太多党参、地黄、黄芪等物,这些药是补了一些体虚、血气不足,但却也助长了虚火,表面看效果不错,却埋下了后患。按这药方开的药吃了,在十天之内病人会感到身上有力气、脸色也红润,可是第十一天病情就会加重。”
“这……”吕郎中一时有些答不出了,这方子还是二十多年前开的,具体情形他也忘记了,但老太爷经常找他开方吃药却是没错。
“仁兄真是神医也。”赵乡绅钦佩地说。
“怎么说?”吕郎中怎么也没想到,赵乡绅会立马叛变,迅速站到况且一面去,他应该跟自己是同盟啊。
“老太爷可不是吃过这药后,第十一天夜里就发病了!那天早上天不亮我亲自去请的您,您怎么就忘了。”赵乡绅愤愤道。
“这你怎么能记住?都二十年前的事了。”吕郎中不信。
“这副药花的是我的银子,我能记不住吗?”赵乡绅一时激动,说出实话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九章 吕郎中吐血惨败
听到这话,别说况且,就连愁眉不展的吕郎中都咧开嘴了,这赵乡绅也是的,一提起银子就跟要命似的,激动地不行。
真是,林子虽然不大,照样啥鸟都有。
一旁服侍的家人也忍不住,只好捂着嘴走到一边去。他们这位二爷其实人很不错,就是不能提银子。只要不花他的银子,那是一好百好,谁要让他花银子,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所以,赵家老太爷得病后,家里日常开支的大权交给儿子,自己却暗藏了一笔数目不菲的私房钱。知子莫如父,老太爷知道,想让儿子花钱给自己看病,一个字,难,两个字,太难,四个字,难如登天。
这些年老太爷治病都是用的自己的私房钱,饶是如此,每次老太爷吃药时,赵乡绅看着眼睛都发红,不是心疼父亲的病,而是心疼钱,那吃的不是药,吃的是他身上的肉啊。
每次熬药过后的渣子他总要再熬几遍,自己喝,也不管是治什么的,反正花了钱,不能就这样扔了,非得把药材的每一滴药力都榨取出来喝下去,这钱花的才叫够本。
况且讲完吕郎中的方子,又开始讲自己开出的方子,把每一味的药理药性君臣搭配,都能祛除哪个脏腑、那条脉络的虚火等等讲了一遍,听得吕两种咋舌不已,他根本想部到药理药性还能如此透彻,还能到如此深的程度。
再往下说,几乎是况且在给对方上课了。吕郎中思索着,还真的学到了一些东西。
“假如老太爷当初按这样治疗,吃几副药,再静养些日子,病也就完全根除了。”况且讲到最后,得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
吕郎中无言以对,沉吟片刻后道:“第一个方子先算你对,咱们再看第二个方子。”
况且笑道:“咱们先不看你的第二个脉案,我且把老太爷当时的病症和应该有的脉象写出来,然后你看对不对。”
说着,他开始在纸上先写病症的症状,然后写脉案。
吕郎中觉得不妙了,这都行?根本不诊脉,竟悬空推算脉象,而且是二十年前的,这怎么可能呢?
赵乡绅又是一个趔趄,自己这遇到的是神医还是神仙啊,这些年因为老太爷的病,他也接触不少大夫,从未见过这样的,可以推算一个人二十年前的症状跟脉象。
况且先把病状写出来,两人看了都是头冒冷汗,居然丝毫不差。
啊,特么,会不会是遇到鬼了啊?!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再神的大夫,也不可能根据几张方子,就推断出一个人二十年前的病症,这根本不符合医道啊。
这是啥道,神道,还是鬼道??
况且写完脉案后,跟吕郎中的一对比,有一小半是吻合的,这说明吕郎中当初也诊断出一些,只是远不及况且深入透彻。况且又开始就脉案进行讲解,什么症状应该对应什么脉象。
最后他还给吕郎中留了面子,笑道:“先生当初一定是病人多,诊脉时间不够,有的脉象是一定要诊一刻钟才能得出准确的结果。”
吕郎中先是冒冷汗,现在却是热汗从额头上大滴大滴淌下来,他根本毫无觉察,也不去擦拭。
诊脉诊足一刻钟?他从来没有过,那样一天能看几个病人,他都是随便诊诊脉,然后就开方子,管他好不好、管他好得快与慢,反正镇子上就他一个郎中,除此别无分店,他说了算。
看样子,任何事情,一个人说了算,总是危险的。
也有家属不满意,带病人去县城、去府城治疗,结果情况更糟糕。见来者是外乡人,县城府城的大夫下手狠着呢。
吕郎中自认还算是厚道,毕竟本乡本土的,他也不算太黑心,草率一些也是难免。
当年,他师傅在镇上行医一向如此,他不过是有样学样,别的方法他也不会。至于况且说他诊脉时间不够,那是给他留足情面,其实他自己知道,就算是让他诊一天,也诊断不出况且写下的那些病症。
“再看药方。”吕郎中咬牙说道,头已经抬不起来了。现在的他,就是煮熟的鸭子,只有嘴还硬了。
等况且讲完他的第二张药方,他连嘴巴都软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况且想好了,只要他不认输,就继续叨叨,犁庭扫穴弄到底。
说几句,况且就会看他一眼。他还撑着,那就继续。
况且开始写自己推算的病症和脉案,然后又开出自己的方子,然后再对比吕郎中的脉案和方子。
吕郎中无语,赵乡绅傻了。连附近服侍的家人都呆若木鸡,只剩下况且一人在那里指点江山、慷慨激昂地在纸上论医理讲药性,悬推病症与脉象,大有一口把吕郎中吞下去的气势。
这些人哪里会知道,根据脉案比方子这一套,自从况且跟父亲学医就开始了。每天都要诊脉,开方子,然后跟父亲的对比,然后况钟给他耐心细致的讲解,慢慢两人开始辩论,到最后连况钟都服了。
况且是个天才,医理药性一点即通,举一反三。况钟知道,自己只是临床经验比儿子强,其他的,已经渐渐被儿子超越了。
历史上的医药学著名成果,比如本草、黄帝内经、王叔和脉诀这些,况且已经背得比三字经百家姓还熟。
况家祖传医学本就有神医之目,代代如此,到了况且又是一个大才子,学习这个根本不在话下。
吕郎中今日跟况且赌医道,那真叫撞上枪口了。本来躺着都会中枪的他,非要跑到枪口前面去玩耍,那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等况且讲到第五个脉案跟药方时,吕郎中整个人已成呆痴装,好像出现了幻听,只是还没有流口水罢了。
吕郎中死活不开口了,闭紧嘴巴。等况且讲到第八个脉案跟药方时,他再也支持不住,只觉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将出来,身体像一只布袋似的,从椅子上翻倒在地。
“吕郎中,吕先生、吕先生!”
赵乡绅吓坏了,这是要出人命的节奏啊,万一真死在这里,别说吉不吉利,县里府里都得来查案,到时候光是招待那些祖宗,不知得花多少银子。他心里还纳闷,不是说好了赌医道吗,这怎么还赌出人命了?真是麻烦啊。
况且也吓了一跳,这人也太不经事了,不就是二百两银子吗,自己也没坚持说要,不给就算了,何至于要死要活的啊。
他赶紧搭脉诊脉,然后才放心,说道:“没事,就是一时急火攻心,过一会就会醒过来。”
几个家人赶紧过来,把吕郎中抬到房里的床上,况且又吩咐他们拿来毛巾,用凉水给他敷在额头上。
这场赌局算是赢下来了,不用吕郎中亲口承认了,他说不出话,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况且倒没有刚才的兴奋劲儿了。早知如此,他还真不赌了,万一真出条人命,别说官府那面有麻烦,良心上也过不去。吕郎中无非算是个庸医,并无害人之心。
这样的庸医遍天下,想要找出不是庸医的医生,倒不是件容易的事。
医术平庸不是死罪,虽然可恨可气,也是无奈的事。为什么呢?
因为最好的医术掌握在仅有的几个派系中,其他人怎么学也是庸医一枚。医术不是书法文学,文艺可以无师自通,取得很高的造诣,医术非要跟师傅学不可。大内太医院的御医们,基本是父传子、子传孙,跟皇位一样,成了世袭专有。
“吕先生没事吧?”赵乡绅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不懂医理药性的人,感觉不出况且说的那些话,对吕郎中来说意味着什么。那对吕郎中来说,几乎字字如惊雷,句句如闪电,彻底击穿了他那脆弱的小心脏,颠覆了他对医学的理解和认识。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话,与况且相比,他完全是个门外汉,根本不懂医,没入门。
所以他后来不是不认输,而是连认输的力气都没了,耳朵里是惊雷、脑子里是闪电,直接令他三元并举:昏厥吐血倒地。
“我说了没事,他肯定没事。”况且也有些入戏了,这时甚至有了一种自己是神的感觉。
想到自己前几天被人从密封的屋子里抓出去,就像刚出蛋壳的鸡雏一般,毫无抵抗能力,生死任人掌握,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今天总算把这股气泄出去了。
我说你没事,你就是没事,我不让你死,阎王都得退避三舍,这就是神医的气概。嘿嘿!
虽说吕郎中没事,他也没敢马上走人,万一真出点什么幺蛾子,也是大麻烦。一直等到吕郎中悠悠苏醒过来,家人端来姜茶,让他喝下去,然后又派人送他回家。况且这才向赵乡绅告辞。
“那个,仁兄,吕先生的确输了,那二百两银子小弟给就是。”赵乡绅咬紧牙关,痛苦不堪地说。
况且摆摆手:“那笔银子我不要了,算是赔给吕先生的医药费吧。”然后豪迈地走了出去
吕郎中已经吐血,赵乡绅自然无法向他提银子的事。可现场那么多见证人,这二百两银子总归不能黑不提白不提,就此拉到吧。
当然赵乡绅也可以耍赖,这事他经常干,只是看到况且一番话差不多要了吕郎中半条性命,他打心里怕了,万一对自己下手,可能一条命就没了。正是惧怕这个,他才说出自己认赔的话。
况且呢,也怕了,尼玛,不就是赌个医道吗,你大不了认输就是,不想给银子,你就直说,谁还能拿刀逼着你掏银子?还真来个大吐血,倒地不起啊。
虽说无大碍,况且还是担心,生怕他回去想不开。对赵乡绅,他心里也明白,真要让他掏这二百两银子,就不只是大吐血,昏厥个把时辰的事,绝对会要了他的老命。
算了,我况且,现在是治病救人的医生,是一颗冉冉升起的神医之星,不是要人命的阎王!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章 神仙也要靠实践
回去的路上,山路一样崎岖,那顶轿子却是平稳如履平地。四个家人抬着况且,感觉自己就是抬着一尊神,哪里敢有半点怠慢。
回到萧家后,况且马不停蹄开始给守候着的病人治病,一直忙到晚上,午饭都没好好吃上几口。
晚饭是红烧山鸡、菌菇鲜汤,他那天只是随便说了一嘴,萧妮儿就挨家挨户收购起菌菇来。
菌菇在山里不稀奇,平时都没人采,因为这东西根本不顶饿,还不如大块蘑菇来的爽快。有时候采到了,也是晒干后留着送人,都知道城里人喜欢这个,但进城的机会太少了。本地人没拿这玩意儿当回事。
“哥,吃吧,你最爱喝的菌菇汤。”
况且也不客套,抡起汤匙就开始喝起来,一脸陶醉的神色,看得萧家祖孙三人直笑。这东西有那么好吃吗?哪里比得上红烧狍子肉、油炸山鸡腿实惠。
连续几天上顿下顿的野味,吃得况且大有脑满肠肥的感觉,正缺这鲜汤润润肠子。他一口气把一盆菌菇汤喝了一半,才停住手,然后看着三人,不解道:“你们怎么不喝,这可是世上最美味的鲜汤。”
萧万里说了一句:“我们只有挨饿年头没东西吃,才吃这东西。”
况且听了这话,也差点吐血,这挨饿都能如此奢侈,当初太祖皇上要是生在这里,恐怕就不会造反了,什么高举义旗,驱逐鞑虏,还我河山,那都是嘴巴活儿,其实就是饿出来的。
其实,朱元璋对元朝君主一直抱有莫大的敬意,派徐达远征北京,临行前,再三告诫:元主曾是我等君父,生养我等父母,尔等对元主不得失了礼数。
听听这话,哪里有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的气势。所以朱元璋反元,跟民族仇阶级恨无关,不过就是一场饥饿造成的革命,跟南宋对金作战完全是两回事。
朱元璋这话是从心里发出来的,其后,大将军蓝玉远征漠北,大破元军,本来是空前绝后的大胜利,可惜蓝玉自己搞砸了,他抓住了元妃,不仅失了礼数,还把元妃**后占为己有。
此事激怒了朱元璋,后来对蓝玉做了特案处理,不仅灭门,几乎所有功臣都被牵扯其中,酿成明初三大惨案之一。
“哥,今天比试的怎么样?还是根本没人跟你叫板?”萧妮儿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问这事,萧家三人一直替他担心着呢,只是见他回来后没事人似的,这才放心。
“赢了。”
况且很是兴奋,这可是他人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大胜仗,跟周鼎成斗书法绘画,那只不过是讨巧,根本不算赢。今天是真赢,是绝杀,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他神采飞扬地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萧家三口听得眼睛都直了,萧妮儿看着他,眼神中更是充满崇拜与炽热的爱慕。
“吕郎中平日在镇子上耀武扬威惯了,谁都不放在眼里,他也有今天啊。”萧雷憨厚一笑,连他这厚道的人都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哥,你太神勇了,以后就这样,不管是谁,不服就过来单挑,哥就专治各种不服。”萧妮儿神采飞扬起来。
况且却是眼中阴云一闪而过,他又想到了那张无形的攫住自己胸膛的大手,在心里叹道:也罢,人不可能事事无敌,那样想,很危险。
萧万里注意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云,若有所思。
“哥,你干吗给他们免那二百两银子,管他谁出呢,既然赌输了,就该愿赌服输。”萧妮儿觉得不够解气。
“算了,都已经弄出半条人命了,若是再要这二百两银子,怕是真要闹出人命来,那我不成了杀人的刽子手。”
况且悠悠喝下一杯酒,这酒得益于山泉水跟酿制的年头,真是甘美无比。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事情不能做绝了。那只是一时痛快。”萧万里说道。
“对,就像吕郎中给赵家老太爷治病一样,只顾让病人一时痛快,一时舒服,却留下很大的后患,一次次积累起来,最后几乎成了不治之症。”况且感慨道。
“这样看来,医理跟为人处世的道理,也有共通的地方啊。”萧万里惊讶道。
“当然。医术不仅是治病救人的术,其实也是道,跟周易的道、老庄的道,佛陀的道都是一样的,殊途同归。”
“哥,说人话。”萧妮儿急忙提醒。
况且苦笑点点头,他只要一时忘记,子曰诗云起来,身边的人就全懵了,不知他说的哪国语言,萧妮儿就开始提醒他要说人话。
哈哈,没招啊。这些圣贤至理,说的人侃侃而谈,可对不通文墨的山民而言,简直不像是人话。
“你哥他学问太高,说的话咱们不懂,不过他说的一定是对的。”萧万里笑着说。
“我知道哥说的都对,每句话每个字都对,那也得让我听懂啊。”萧妮儿撅起嘴来,那神态跟况毓一样一样。
“是,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一定说人话,不说鬼话。”况且承认错误。
一想也是,那些圣贤早已作古,他们的话称作鬼话也未尝不可。
其实,这都是时代的变迁造成的,当初这些“鬼话”也都是大白话,到了后来就变得深奥无比,甚至晦涩难懂。
“哈哈,这就对了,来,喝酒,满上。”萧妮儿最喜欢况且向他服软认错了,想到众人眼中的神医,私下甘于向自己认错,像个小孩子似的,她就有空前的满足感。
况且也感到纳闷,他对石榴都从不认错,而是针锋相对,非得反击回去不可,哪怕他反击的方式比较巧妙。但对萧妮儿,他却总是毫不抵抗,很愉快的缴械投降。
也许真是把她当况毓了,他跟妹妹就是事事谦让,也只有她敢没事揪着自己耳朵在房间里打转儿玩,自己还得笑着讨饶。
一直沉默寡言的萧雷忽然问道:“小哥,你能算出赵家老太爷二十年前的症状跟脉象,这怎么可能做到呢?你是神仙,会算命?”
大明朝的人还真是信这个,神仙啊,算命啊。
“这个其实也不难,只是隔行如隔山,解释起来比较麻烦,我要是仔细解释的话,妮儿又要说我不说人话了。”况且笑着说。
“那是不是跟算命似的,算出来的?”萧雷不明白的是这个。
“不是,其实真正做到国医圣手那种境界,不但能算出这个,而且能推算出一个人从小到大生过的病,和以后要得的病,甚至可以预先知道一个人的死期。”
真的啊,这都行?萧万里惊讶不已。
只有萧妮儿一点不惊讶,在她眼里,况且就是神,而且是最帅的、最有风度、潇洒无比的神。
在萧妮儿心目中,只怕别人想不到,不怕况且哥哥做不到。
“可是怎么可能呢?”萧雷跟萧万里一起问出来。
“其中的道理,我也不是完全清楚,我只知道可以做到,但为什么就不知道了。”况且老实回答。
这其实就是所谓的道,不仅是医道,许多大儒、高僧、道教大德都可以做到预测人的生死时辰,丝毫不差。
但其中原理没人能解释清楚,谁想去解释,谁就会被绕进去。
为什么?因为道是宇宙观,包罗万象,大了去了。最好的办法是学会领悟,而不是非要找出个什么说法。
明末大儒黄道周起兵抗清,后来战死沙场。后人在他曾经学习的一个山洞里,发现他在一个石桌上预刻着自己的生死时辰,一时视为神人,此事载之于明史,附在黄道周传后。
“哦,我还以为小哥会算命的呢。”萧雷笑了笑,不再问了。
吃过饭后,他回到屋子里,喝着萧妮儿端来的茶,脑子里却在回想着白天看过的病人,思索着自己的治疗方案跟开出的方子,这是他每天晚上的必修课,唯恐哪里疏忽了。这样做也能让他温故而知新,从中发现许多被自己忽略或者根本没注意过的事。
越是给人治病,他越是感到心里空虚,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人生有涯,学也无涯,仅以医术而论,就算一个人学习一辈子,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然则那些医术精湛而近乎道的人,又是如何做到的?
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弄懂书本上的知识,把家传医学记得烂熟,算的上是个成熟的医生,但离道还有十万八千里,起码说,临床经验还需要积累大量的经验。
有时候,他会像练习书法绘画突然迸发灵感一样,捕捉到医术中缕缕大道的韵味,可惜只是一闪而过,无法久住心间。
但他心中却是窃喜,这说明术是可以转化为道的,他欠缺是磨炼跟修炼,既需要不断精通书本上的医术,更需要在临床中不断磨炼自己。
他不敢给赵家老太爷马上针灸,就是因为心中酝酿了一个想法,要用足七十二根金针,使用大周天疗法,这种方法他还从没用过,难度太大。
这几天都是一边用药调节老太爷的身体,培养他的元气,一边在心里一遍遍思索这大周天疗法的所有细节。
况且在静静等待时机的成熟。
正想着,忽然萧万里走进来,坐在他面前,沉吟片刻后才说道:“小哥,有件事我请你实话告诉我。你毋嫌我冒昧,也别怪我多事,若不是将妮儿托付给了你,我也不会多嘴。”
况且诧异道:“您何必这样说,有话尽管讲,我保证如实回答。”
萧万里又沉吟片刻,才鼓足勇气问道:“小哥,你是不是山中的神药成精了,跑到下面来的?”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一章 神医疑是天外客
况且一下惊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老者居然问出这种话来。
“您怎么会这样想,我是人啊,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什么精灵鬼怪化身。”
“这……先说好,不管您是什么,老汉都绝无丝毫恶意,妮儿的一生就依靠你了。我只是想弄个明白,不想心里天天惦记着这事儿。”
“我理解,可是您为什么会这样想呢?我哪里像个神啊鬼的样子?”
“是这样,那天你从山里出来,说是迷路了,其实这座山只有一条路通向外面,就是通向县城的路。山里根本没有路通向外界。你又不可能是从县城走到镇上再迷路到山里的。
不要说你这样的人,外面任何一个陌生人来到镇子上,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可是根本无人看到你来过。你要是成精的神药也无妨,妮儿跟了你也能成仙。”老者诚恳地说。
况且真是哭笑不得,他哪里会想到,这里是居然是一处绝境,只有一条山道通向山里。显然,自己的谎言不攻自破,被揭穿了。
况且想老实回答,可是那样听上去更是虚假,别说别人,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这件事,打死也不会相信。
一瞬间就从江西到了凤阳府的一座深山里,这怎么可能?除非是神仙鬼怪。
“你相信我吗?”况且硬着头皮问道。
“你的心地我们了解,我们也放心,我就是不想心里老是装这么个疑问。”萧万里诚恳地说,眼中却满是沧桑。
老者根本不通文墨,却并不缺少智慧,早些年也曾去过许多地方,在小镇上也算是有见识的人物。
况且丝毫不敢轻视这些不识字的人,相反,他发现,许多不识字的人比一些饱读诗书的人更有智慧,看事更准,心地也更善良。
他们或许不懂圣贤的道理,但却有一套自己的原则。
在实际生活中,他们原则更为合理,更为人性化。
况且也是这些天,在这些山民身上,才发现了一处处人性的光芒。
“这件事,我可以原原本本、一句不假的告诉您,可是您听了会更不理解。我只是想请您相信,我无论对妮儿妹妹,对您跟大叔,都充满敬意,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不住你们的事。”
“这我们也相信。”老者点头说到。
况且索性就把自己的身份,所经历的这件怪诞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举手发誓道:“天地明鉴,我说的话字字属实。”
“小哥不必赌咒发誓的,你说的我全信,可是怎么会这样?”
萧万里一脸惊愕,实在无法理解世事的怪诞,但他流露出神情是和蔼的,说明他对况且所言没有丝毫怀疑。
当然,萧万里首先相信自己的判断,一辈子阅人多矣,看人还没走过眼。否则,当天他也不会让况且进店,不会让况且白吃那顿饭。
饭不重要,人很重要。让什么人白吃饭,是个原则问题。
对于萧妮儿的将来,萧家父子虽然已经作出决定,但心里仍然不舍,却也知道,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她有自己的命运。
萧妮儿心气高,看不上镇子里的青年,想要走出去,谈何容易?出去也就一条路,给县城里大户人家做丫环,大不了做个偏房,一辈子受人气。
与其如此,跟着况且或许有可能改变命运。虽不知道况且家庭的实际状况,但凭他这身神奇的医术,这辈子绝对不会挨冻受饿,不说米烂陈仓、钱堆北斗,一定也是吃香的喝辣的。
似况且这样风姿如仙的少年,便是给他做妾,也是飞来的福分。何况萧妮儿跟他已经有了感情基础,坏不到哪里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老者只是想澄清一点:况且究竟是人还是神药成了精。
况且不由感慨道:“这世界太大,无法理解的事也太多了。”
就以他瞬移到明朝这件事来说,他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
凌空飞渡到凤阳,看起来要简单一些,但启动瞬移机制,耗损那么大的元气,为什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况且每天夜里打坐,检查身体里每一个地方每一条经络,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也就是说,我现在还在危险中,这危险我还不知道来自何处,更不知道原因。”况且自我解释道。
“这我就明白了。既然这样,小哥索性在这里呆个十年八年的,等彻底平安无事了再出去。”萧万里说道。
假如不是挂念父亲跟妹妹,假如不是无法抑制对石榴铭心刻骨的思念,他倒真愿意在这里终老一生。
如果那条山路崩塌,这里就是一个现成的世外桃源,完全的自给自足,根本不依赖外界。
山民淳朴,人与人相爱相亲,这不就是陶渊明UU小说描绘的桃花源吗?
难怪一般人都以为陶渊明写的是寓言故事,苏东坡却坚持认为确有此地、确有此事,东坡之见识果然远过他人。
况且苦笑摇摇头,萧万里也就不再劝了。
“所以,您跟大叔还是多劝劝妮儿妹妹,最好让她改变主意,跟着我可是危机四伏,风险太大。”况且就势提出来,否则他还不好开口,以免萧家人误会他嫌弃萧妮儿。
老者却饱含智慧地喟叹道:“一个人一辈子总要撞几次南墙,撞过去了,就是坦途。撞不过去,就死在南墙上,或者撞醒了回头。这种事任何人都劝解不来。不管怎么说,这是她的命。”
老者说完,不听回复,起身走了出去。
况且呆坐在椅子上,回味着老者的话,心中竟有无穷感慨。如果说这是萧妮儿的命,自己的命又是如何?
难道自己的瞬移大明,又转降凤阳,也都是命运作弄人?那么,命究竟是什么?命运有没有可能改变?
佛家说万物唯心,万事唯因果。
孔子则说,命与性不可言也。不是不可以说,而是可以意会不可言传。
佛陀同样说不可说,道是存在的,可是一用言语或文字表达出来,就不是道了。
难道这冥冥中的不可言说,就是道吗?
他默默发呆了好久,不是在参详,不是在悟,只是在一种朦朦胧胧、不可言说的状态中假寐。
第二天,病人就少了一些,只有半屋子病人,来看病的人,神情也不像以前那么苦楚不堪。
萧万里的风湿骨病,在针灸七天后,有了明显好转,脚步轻快多了,他甚至去了一趟山里,自己采药材去了,这说明他的腿脚起码年轻了十岁。
萧雷的风湿只针灸了三天,就完全好了。
父子二人开开心心的,用况且开的药酒方子泡制了一大坛药酒,准备常年喝。
依况且的诊断,这样就可以完全防止萧雷风湿症的复发。当然,萧万里的病症要想彻底根除也不现实,除非天降仙丹妙药。
病人一天天少下去,萧妮儿的情绪却一天天坏起来,有时脸红红的,忽然间就会变成惨白,有时话很多,有时又沉默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况且看在眼里,愁在心里,这样下去,这孩子非闹一场大病不可,岂不是自己害了她。
萧万里父子除了心疼,也没别的法子,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去问她、该问些什么?除非她自己醒过来,否则谁说也无用,无论男女,遇到这种事,都是打不醒,骂不醒,强行劝导或者压迫,结果更坏,甚至会出人命。
赌药方六天后,况且又去了赵家,依然是开了一张方子,查看一下老太爷的状况,然后言明,第十天上午来给老太爷针灸。
赵乡绅真的怕了他,看着况且的眼神都充满敬畏,这是什么人啊,慷慨激昂一番话,居然让镇上的狠人吕郎中吐血昏厥,险些丢了性命。
他让家人搬出银子来,白花花的十封银子堆在一起,很是耀眼。况且没收银子,只说:十天一过,如果老太爷不能拄拐下地行走,便分文不取。说完,一甩袖子告辞而别。
到了那一天,赵家万头攒动,小镇的人几乎倾巢而出,全都拥挤在赵家的庭院里,大墙上还爬上去不少孩子,都是想见识一下,看是否真的会出现神迹。
况且来了,萧家三口人自然也都来了。况且在人群中还发现了吕郎中,便歉意地笑笑,抱拳一揖。
吕郎中也急忙还礼,看脸色倒不像记仇的样子。
况且走进大厅,却见老太爷已经躺在一张床上等着,表情甚是期盼。
赵乡绅在况且身前身后,随时听候调遣,家人们自然尾随在家主后面,看上去,像况且拖着一条长长的人形尾巴。
况且诊脉过后,拿出金针,这些天来,他还是第一次动用金针,一般都是用买来的银针针灸。
他只是听说,祖上这套金针与众不同,在针灸时往往有意想不到的神效,这才决定动用祖传家宝。
屋里的人都屏住呼吸,真是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是否会有奇迹,甚至神迹出现,马上就要揭晓了。
千钧一发就是此刻!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二章 七十二针大周天
况且持针在手,却沉吟有顷。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众人的眼球,牵动大伙的心脏。
说他此刻如同神仙下凡,并不为过。
老太爷的病状跟身体状况他是了然于胸,越是这样越是感觉棘手。老人瘫痪多年,血气干枯,许多处肌肉都已经僵硬,元气也耗损得差不多了,就像一盏风中飘摇的油灯,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
这十天来,况且一直用药物培养老人的元气,疏通全身脉络,以增强气血运行,但效果毕竟不大。
这七十二针下去,老人是否真的能挺得住?
所以,首先要考虑的是吊住老人的命。像这种病症,这种身体状况,最好是用一百零八针的周身疗法,完全打通天地阻隔,几乎等同生命再造。
但对况且而言,这一百零八针的针法运用,只有三到四成的把握,风险太大,不敢滥用。
即便今天动用这七十二针的大周天疗法,也只有六成把握,风险依然存在。
况且在脑子里一遍遍过着下针的次序、力道,深浅,最难的,还在于随时掌控老人的气血运行,并依次取穴下针,期间的机会真如电光石火,稍有迟疑就会错失最佳时机,乃至前功尽弃。
片刻之后,况且沉心静气,把一切杂念排除出去,手中金针举起,轻轻落在老人的全身穴位上。
周围的人看的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出。
却见况且下针的手法既娴熟无比,又充满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恍如花开,恍如叶落,或如鹰击天空,或如虎踞山峦。
在不经意中,况且把五禽戏的功夫全都用上了,身手所致,气韵流动。
他此时才恍然大悟,为何要天天练习内功跟五禽戏,原来这套金针渡劫的针诀与此密切关联。
此时容不得他多想,眼睛看着,手中感应着,看准气血流动的方向强弱,在一个个电光石火的瞬间扎下金针,犹如和阎王过招,比试身手,抢夺人命,容不得丝毫差错。
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七十二针就扎完了。
在况且感觉,却如同过去了漫长的一年,扎完最后一针,他有种快要虚脱的感觉。他的心力、精力都随同金针注入老人朽木般的身躯里了。
这不仅是针灸,还有内功治疗的作用。
况且的意念,随着功力进入老人的躯体,在其中游走着,控制着,相互之间形成角力。
这是一场看不见的战斗,一场非常玄妙的博弈。
“仁兄喝茶。”赵乡绅急忙上前,捧上一盏香茶。
“拿些酒肉来。”况且说道。
赵乡绅一怔,虽然不明白,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家人们飞奔而去。不多时,拿来一大壶美酒跟一盆酱肉。
况且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了,他体内真的空了虚了,就像那天被瞬间扔到山里一样,他也没想到,这七十二针居然消耗了他全部的精力。
他有点恍惚。
当下,况且一手举壶灌酒,一手抓肉来吃,屋里的人更是目瞪口呆。
这治病中途还得加餐啊,看来针灸既要有绣花的本领,还要有打仗的力气,一般人真做不来哦。
况且喝光了一大壶酒,吃了半盆子酱肉,赵府的家人直接看傻。那可是一整只野鹿啊,这位小爷一口气就吃下一半去。
这到底是医神还是食神啊。
况且吃喝完毕,又净了手,身体这才感觉又填满了,没有适才那种空空荡荡,只剩皮包着骨头的感觉了。能量慢慢重新流回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况且的意念依然留存于老太爷身体内,他控制着这个感觉,对于其中的玄妙,既不追求,也不干扰,一任它存在着。
况家祖传针诀对此有所记述,如果针灸术精研到了道的领域,就会是这种感觉。那是一种完全的进入,病人的身体神经脉络全都敞开了,掌控于自己意念下,可以任意施为。
唯此,这样方能包治百病,针到病除。
等了两刻钟,况且拔出两根针,片刻后,又拔出两根,如是施为,每隔片刻就拔两根针,最后还是依照病人气血运行的状况,逐一将所有金针都拔了出来。
针扎在身上时,赵家老太爷如同死人一般,毫无动静,等针全部拔出来,他忽然痛叫失声,转头开始咳痰。
家人们忙上前用痰盂接着,老太爷一口气咳出半痰盂的浓痰,其中黄白相间,还夹带着血丝,令人视之欲呕。况且却上前仔细查看痰的状况,丝毫不嫌弃。
赵府的家人听到老太爷的痛声,心中都有几分激动。老人瘫痪多年,肢体许多处都已经失去知觉,现在知道痛了,自然就是好现象,他们虽然不懂医,也明白这点常识。
吐完痰,老人身上开始冒汗。不多时,整个屋子如同茅厕一般,臭不可闻。
赵家的人掩鼻之下感到难为情,况且却笑了起来:“这是好事,老太爷开始排毒了。”
中医谓风湿寒邪等为五毒,几乎包括了大半的病症,排毒是很重要的指标,一旦病人开始向体外排毒,就说明大见疗效了。
家人们赶紧把老太爷抬走去洗浴,厅里也是门窗大开,把这股臭气放出去,结果把院子里站着的人熏得掩面而逃。
况且不理会这些,而是跟了进去。老太爷在家人服侍下洗浴,然后就嚷着饿,要吃东西。
我的妈呀,这是咋了,老爷子居然想吃东西!家人们看向况且的眼神都变了。
吃吧吃吧,老人想吃不是罪!
于是,老人吃了一碗莲子燕窝粥后,整个人精神明显有了起色,一骨碌在床上坐了起来。
“太爷坐起来了!太爷坐起来了!!”
一个家人狂奔着跑出去,大声喊着。
赵乡绅的兄弟家人全都冲了进来,顿时都呆住了!在他们眼前,那个朽木般的老太爷,端坐于床上,望着大伙露出神秘一笑。
我的妈呀,这不成精了嘛!
况且心里却明白,这不过是一时的效果,多半还是自己的精力注入起的作用,要想保持这种状况,没个半年的调养根本无法维持。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老太爷老泪纵横,不停地作揖致谢。
瞬时间屋里跪满一地,赵家无论主子还是妻妾下人,一律下跪叩头致谢。
这是谢医的礼数,自不必说。
“大家快请起,我说过了,我年岁小,当不得这样。”况且急忙跪倒还礼。他虽然熟知这种礼节的含义,但是当真受不得这个。
“来人,给神医谢仪。”老太爷有了精神,又指挥上了。
赵乡绅赶紧让人抬进五百两银子来。老太爷却挥挥手,张开手掌:“再加五百两。”
况且连忙拦住道:“老太爷,这银子我不能收,说好了,您得下床拄拐能走,我才能收钱。”
老太爷摇摇头:“小神医,你能让老朽坐起来,还能有精力说话,活神仙也不过如此,下地走路我是不想了。”
“您试试就知道了。”况且上前搀扶他。
家人们巴不得这一声,早把老太爷早年用过的龙头拐杖拿了过来。
老太爷还是不相信:“我这辈子还能下地,还能走?”不过他也知道医生的话比圣旨重要,得听,所以试着挪挪老腿,果然能动。
他有了点信心,颤巍巍扶着况且的胳膊挪到床边,然后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架在况且的胳膊上,果然站立住了。
赵府的家人哗哗流泪啊,太感动了!也不为什么,就是突然而至的一种情绪,无法控制。这是神迹降临人间,见到神迹,还不该流泪吗?流泪已经算是谨慎的行为了,好吧。
老太爷小心迈动一步,瘫痪二十多年,他真的都不会走路了。
此时犹如刚学走路的小孩似的,蹒跚着,走了两步,他拄上双拐,不让况且架着了。
又走出两步,却扔掉了一只拐,等走出屋子时,他不是把拐杖夹在腋窝里,而是真的单手拄拐行走了。
况且和赵乡绅,还有一众家人,都默默在后面跟着,随时准备搀扶。每个人的心里都沸腾了,这真是铁树开花,扁担发芽啊!瘫痪二十多年,随时准备等着咽气的老人居然又还阳了。
老太爷此时却是心花怒放,他哈哈笑着,单手拄着拐杖,居然大步走了两步。
“老太爷,您别急,一点点慢慢来。”况且急忙说到。
老太爷却转头看着他,只说了一个字:“神!”
家人们全都跟着呼喊起来:“神!”“神!”“神!”
在一片山呼般的声音里,老太爷走到了大厅的门口,看着自己的庭院,看着自己亲手垒的高墙,心情激荡,老泪纵横,一只手蒙住了双眼。
院子里看热闹的人也沸腾了,看到老太爷真的单手拄拐走了出来,还站立得很稳当,不由得随着屋里的人一起高喊:“神、神、神!”
“这真是神迹。”
“不是我眼花了吧,不是我看错了吧。”
有的人还不相信看到的这一切,左右问着。更有的人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却真实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是赵老太爷吗?我没看错吧。”
“老太爷真站起来了,是真的,是真的!他还在笑呢!”
“得,老太爷,您赶紧回床上休息。您这病只是才见疗效,要想自己天天走路,还得坚持治个半年。”况且赶紧劝他回去。
这时候长了,若是载个跟斗,自己的大好胜利果实,有可能立马化为乌有。
老太爷果然也觉得累了,让家人搀着回到床上。况且更是逃也似的进去了,他可不愿面对一片喊“神”的狂热的山民。
况且顾虑更深一层,他知道,地方官府最讨厌在民间有巨大影响力的人物,尤其是创建什么教,传播什么福音的人,历史上的农民起义多数就是由这些人挑动起来的。
他不是神,也不像做什么神,更不愿没来由的遭到地方官府的仇视。
老太爷又喝了碗银耳羹,然后躺在床上休息。虽然站立时间不长,他已经满足了,别说接着治下去,有可能天天拄拐走路,就是站起来这么一瞬,他真的满足了。
“您……您,这面请。”
赵乡绅都不敢平视况且了,俯着身子请他去书房休息,也不敢称呼仁兄了,只好称呼您。
原本是马上要上酒宴的,可是况且连忙拒绝。赵家人一想也是,刚才他足足消灭了半头鹿,估计也是真吃不下东西了。
进了书房,赵乡绅兄弟就陪着他吃茶说话。
况且又开出方子,并说明这只是一天的药,以后他每天都要来针灸,每天都要根据老爷子的实际状况,开出当天的药方。
况且说,老太爷的病症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巩固住,然后就不用针灸,只用药调养就行。
下人们赶紧拿着方子去抓药,熬药,给老太爷服用,这且不说。
赵乡绅又让人抬着银子进来,花花一千两白银,摆在况且面前。
况且却笑道:“咱们说好了是五百两,我只拿五百两,多一文也不行,这是我们的规矩。”
赵乡绅虽然肉痛,却还是再三恳求况且全部收下,说是不然老太爷那面不好交代。
况且笑着说,请告诉老太爷,这是行医的规矩。赵乡绅这才不再坚持。
这笔银子自然都是老太爷的私房钱,但赵乡绅也是肉痛的心慌,只是唯恐况且不悦,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还得尽量装着一副大方的模样。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三章 玩的就是灯下黑
这次送况且回去的不仅是一顶轿子,还有一匹驮马,驮的是五百两纹银和大大小小的食盒、酒坛子。赵家索性把这顿谢医宴,全都放进食盒中送来了。
回来后,况且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里,告诉萧妮儿,今天不出诊,有要看病的明天再来。
萧妮儿出去就挂上关门的牌子,不仅诊所不开,饭店也歇业一天。
况且不仅感到疲乏,更是感觉自己通过这次治疗,似乎捕捉到了一些极其微妙的东西,他要静坐,要沉浸在那种感觉中,看能否有所突破。
给赵家老太爷治病几乎耗尽他全身精力,却令他进入到一个全新的境界当中,他想顺着这条路寻找灵感,寻找突破的方向。
他这里打坐,外面却挤满了观望的人,有的是来求医的,有的只是单纯来瞻仰神医风采的。
这些日子,况且几乎把全镇上的病人看了个遍,但还是有人没见过他。赵家老太爷这事一传开,大家都知道镇上出了一位小神医,甚至有人直接称他小神仙。
“神仙就是神仙,没有大小之分。你家神仙分大小啊。”一个被况且治好的病人不忿了,认为这小字是对神医的轻视。
“他年纪小啊,就是小神医。”那人还不服气。
“既然是神仙,你怎么知道他年纪大小?”
随后话题又转到况且究竟是神医还是神仙上,七嘴八舌吵嚷个没完,惹得萧妮儿发火,拎把大扫帚出去扫院子,如同扫落叶一般把这些人扫走了。
“真是气人,这里是诊所,又不是茶馆,在这里摆上龙门阵了。”萧妮儿把人赶跑了,自个儿在那里发火。
“小哥好像真的累了,看他脸色不是很好。”萧雷也看出来了。
“他这是跟阎王夺命,还能不累?赵家这五百两银子真是花得值。”萧万里感慨道。心里却又画上问号:况且真不是神药成精?
在他看来,赵家老太爷那身病,只有传说中成了精的人形神药才能治好,这哪里还叫医术,简直就是神术。
转念一想,况且主动对他坦白自己的来历,犯得着撒谎吗?由此,他还是选择相信况且的话,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或许真有堪与神仙法术媲美的医术。
所有人都震惊、兴奋,认为这是神术。况且自己却知道,这还差的远呢。如果自己医术再精一些,断不至于把自己累成那样,他真不知那一百零八针的针灸术是如何施展出来的,他仅仅扎了七十二针就已经伤了元气。
就目前的状况,纵然自己把元气耗尽,恐怕也无法完成一百零八针的针灸术。
他脑中星光点点,朦朦胧胧一片,许多地方都有些微灵光闪耀,却无法构成完整的意念,更没有具体的画面。不过他并不失望,只要在这种微妙近乎道的感觉中多停留些时间,就是造化般的洗礼。
一个时辰后,脑子里的朦胧意境,点点星光都消失了,他感觉自己似乎得到了许多东西,身体里有了一种厚重感,只是无法明确那是什么东西。
他也不去深究,这种明悟就是这样,不能主动费心费力去追究,不然则适得其反,必须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才行。这些都是况钟再三叮嘱过他的。
“父亲的医术应该近乎道了吧?”
他脑中忽然闪过这念头,是否近乎道他不知道,但记得父亲给人治病从来没有疲惫过,也没有让他感到过棘手的病例。
可是父亲为何极少给人针灸,总是尽量用草药?他脑子里浮现出这个问题。
以前真没有在意过这些,只是这些天自己给人治病才意识到。他现在恰恰相反,尽量使用针灸术,只有一些特殊病例,才开方子让病人自己照方抓药,还有一些人病情轻微,随便吃点药就能好。
父亲是要掩饰什么,抑或是要走药王这条路?
虽然同属中医,针灸跟草药还真是两股道。
一般的医生治病都是以草药为主,因为针灸术极难达到上乘境界,相反随便找个庸医都能开出药方来。
但到了高端,就分为药王派跟针灸派两大阵营。药王自是指孙思邈,一般很少动用针灸,无论什么病,一概以药材治之。而针灸术的最高境界就是自成一派,不用一味草药,能治百病。
也有特别的,像神医华佗,基本属于外科,动辄就要给人动刀子,在关羽身上动了一刀,名震四海,等到要给曹操脑袋动刀子时,却没想到让曹操给他脑袋动刀子了,不是外科手术,而是直接砍头。
况家这一脉是针灸派的嫡系传人,这是况且自己推想出来的,就他现在遇到的病症,的确可以完全不用一味草药,而全部以针灸治愈。
如此想来,况钟尽量用草药给人治病,而不用针灸,难道是在刻意掩饰自己的身份?
如此问题来了,他现在大张旗鼓地用针灸给人治病是否错了?
他先前也曾想过这问题,只是觉得这里完全闭塞不通,消息应该不会很快传出去,等到外面人知道时,他早已远走高飞了。但他现在又是一种想法,他现在是许明了,不是况且,而且传出去的也是一位十八岁的神医,而不是十六岁的少年。
按照那些现在正四处寻找他、要抓住他的人想来,他一定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应该像老鼠般恨不得钻进地洞里才好,决不会如此高调行事。
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最危险的有时也是最安全的。
他赌的就是这个。
此事现在并不重要,关键在他从这里走出去后,该如何处事?是隐、是躲还是索性张扬过市,他要跟那些四处搜捕他的人玩一把,灯下黑。
想明白这个问题,他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圣人有云:风险与机遇共存焉。是哪位圣人说的,他忘记了,甚至也记不清是圣人还是剩人说的,反正挺有道理的。
那么就顶着风险搏出个机遇来。
方才的参悟虽没悟出具体的结果,却也大有斩获。比如说他的确练出了内力,他自己原来并不知道,只是通过这次针灸,确确实实感觉到自己的内力随着一根根金针注入到病人的身体内,为病人复苏元气,打通经络,活跃气血运行,并且还护住了病人的五脏六腑和全身神经系统,这都是他在针灸时能真实感受到的。
通过这种感受,他能了解病人身体内的具体情况,虽然还是很朦胧,却足以供他参考,诊断出病人的真实症状和身体状况。
如果通过一根金针,真能把病人的五脏六腑、筋骨血肉、奇经八脉摸得门清,包治百病、针到病除,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他遐想着,对实现这一目标充满憧憬。
看来这内功跟五禽戏都要坚持练下去,而且还要加大练功的力度。他想来惭愧,自从出了苏州,在外面觉得不方便,这些天疏于练功和五禽戏。这次借助内力把一个垂死病人救治过来,才让他感觉出,这些年的枯坐跟晨练显示出了价值。
至于周鼎成所言,他家这套金针渡劫功法其实是一套顶尖的武功技法,他还是不敢相信,至少他还没有办法把针诀转化为武功招式。
至于五禽戏,虽然没有格斗技法,却能强壮体魄,练出一副虎背熊腰、钢筋铁骨,更能练得五脏晶莹、血气如海,即便不会一招一式,至少抗击打吧。
但一想到曾经抓住自己的那张巨掌,他就泄气了。
没什么,说不定哪天你有病了,也得跪求:我给治治吧。
他最后阿q了一把。
第七十四章 妮儿发飙欲打人
况且起身下床,却没出屋,而是在屋内练了一套五禽戏,随后又是那套行功。练完后觉得精神溢爽,似乎失去的元气慢慢都补回来了。
他这才打开门走出去,却见萧妮儿坐在台阶下等他呢。
“哥,你在屋里做啥?”
“我没做啥,就是休息。”况且被问得莫名其妙。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屋里作法,我在这儿都看到屋子里鬼影一闪一闪的。”
况且皱紧鼻子,这都怎么说话啊,自己不过练了套五禽戏,就被说成鬼影憧憧了,自己练得有那么?邪恶吗?
“好了,你歇过来了。嗯,气色是恢复好了。”萧妮儿上前仔细端详他。
此时萧万里也走过来,仔细打量他:“嗯,精神多了。我说你给人治病,干吗这样拼命啊。”
况且摇头苦笑道:“这病不拼命就没法治,都怪我医术太浅。”
“你还埋怨啊,你都快成神了,知道不?外面可是有不少人家张罗着要让自己的儿子跟你学习仙术呢。”
“这……”
况且无语了,明明就是针灸术,怎会被人误认为是仙术?
“也有一批人要让自己的孩子跟你学医。”萧妮儿说道。
“这还不算完,更有一些人要把自己的闺女送给你做丫环。”萧万里看着萧妮儿,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
“什么?全都打出去!”萧妮儿登时发飙,转头就要去拿那把大扫帚。
“得,你别出去显本事了,早让你爹轰走了。不过他们不会死心,估计明天还会来,我这不是先给小哥提个醒嘛。”
萧妮儿肺几欲气炸,这事还有人跟她竞争,可惜晚了,有她在这里,断不容别人插足。
“明天我不出去,只有那些真正来看病的人,妮儿妹妹一个个叫进来,不是来看病的,一律请出去。”况且听此一说,也是有些发蒙。
第二天,麻烦如约而来,大批人挤上门来,萧家父子虽然嘴上赶人,实际也不好有任何动作,毕竟都是街坊邻居。
将来况且离开这里,他们的日子还得过,若都得罪了,以后就没法相处了。再者说,况且也不是萧家人,愿意或不愿意,应该由他自己出来应付。
至于萧妮儿,早被人挤到一边,连手中的扫帚都挤掉了,直气的手脚发软,说不出话来。
况且只好出来,对那些要送闺女给他当丫环的人直言:自己家的娘子是悍妇,嫉妒天成,对他身边的女人都要动大刑,轻则割耳朵,削鼻子,重则挖眼睛毁容,不瞎不残的绝不可能留在他身边,所以他不能害人害己。
这番话一出,这些人都打消念头了,见况且说的认真无比,也都信了,更有一些大姑娘小媳妇的为况且一洒同情之泪:这样一个神仙似的小神医,怎么娶了那么个败家娘们?可惜了可惜了。
那时候婚姻都是父母包办,所以娶什么样的媳妇都有可能。只要不犯七出之条,丈夫不能随便休妻。大户人家主妇百般虐待丫环的也不罕见,或者让光着膝盖跪碎瓦片,或者天天拿鞭子抽,甚至还有用烙铁烙的。至于况且说的割耳朵、削鼻子、挖眼睛、毁容,那是添油加醋的个别案例。
对于那些想学仙术的,他也直言自己不会,如果谁知道哪里有仙人,他愿意带着大家一起去拜师学艺。
对那些想当学徒的,他更是直截了当,这是祖传医术,概不传外,否则,传者与被传者都有大祸。
况且的一番话,让所有人心里拔凉拔凉的。
不过来者也都是一时的热情,看况且态度坚决,丝毫没有通融余地,也就无人坚持了。毕竟,他们对况且还是充满了敬畏。
况且从来没有干过劝人的活,一时口干舌燥,焦头烂额,比坐诊一天还累。下午还要去赵家给老太爷针灸,这一天真跟打仗似的。
他回到屋里喝茶润嗓子,萧妮儿偷偷溜进来,悄悄问道:“哥,你将来要娶的那位奶奶真的那么狠啊?”
况且答道:“只在其上,不在其下。”
一想到自己要是真带回一个女孩,石榴可能会有的反应,他都头痛,估计这女孩未必有啥事,自己倒是会被虐死。
“那我……这耳朵、眼睛、鼻子的不是难保?”她摸着自己的面颊惊道。
“那是一定的,所以趁早改变主意。”况且想一鼓作气,让她打退堂鼓。
“哼,你就吓唬人吧,我不怕,只要给我留一口气,我就要在你身边。除非我死了。”萧妮儿说着,气昂昂走了出去。
况且的头不是大了,而是裂开了,耳朵也痛,鼻子也痛,眼角都痛,感觉要是照这程序走下去,以后自己的耳朵鼻子天天要遭受非人的折磨,熊猫眼可能要成常态。
痛归痛,午饭后,他还是去了赵家给老太爷针灸。
此次虽然仍是七十二针大周天疗法,他却没像上次那样疲惫,应该是熟练一些的缘故。
那些玄妙的感受,也比第一次真切了许多。
这就是临床经验的重要性,不管你在理论上学得如何透彻,一种病症只要不亲手治疗过,就不算圆满,只治疗一个或几个病人也不行,必须治疗成批量的病人,才能真正在这种病上去取得比较圆满的结果。
疑难杂症最大的难,就是临床经验太少,医生无法从中得出规律性的结论,不能确诊,也就难以治疗,误诊也由此引起。
“神医,你说家父这病,最好能治到什么程度?”
回到客厅里,赵乡绅又问到这个问题。
“我说过,能拄拐下地行走,这就是最好的程度。老太爷年纪太大了,元气还是虚弱,又不能用任何补药,因为体内根本不吸收,反而会斩伐元气。”况且如实回答。
“那……这样拄拐行走,能保持几年光景?”
况且一怔,这不就是在问老太爷还能活几年吗?他还真大约能推算出来。如果说要推算一个壮年人能活多少年,他没那么高的造诣,可是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却完全可以依据他现有的元气推算出寿元。
不过,这不是医生的事,问寿元应该找算命先生,所以他只是答道:“至少有两三年的好光景吧,以后就不可知了。”
按他的推算,赵府老太爷应该还能活五年,前提是要严格按照他的方法来服药、静养,如果再找个江湖郎中来折腾一次,估计随时有可能倒下去起不来。
那么,一个壮年、甚至一个青年人的寿元,又是如何推算出来的呢?他们的生命历程中会出现无数次转折,会有无数个结果,如何能认定其一,而不会出差错?
他想了一会,脑子里空空的。
目前,那个领域他根本无法触及,或许那就是道吧,不管是医道、佛道还是儒家的道,不达化境则不可能得其真髓。
一想到这里,他就真的感到自己还是个小学生,在医道上连秀才都不是,更不要说举人进士,甚至高高在上的状元榜眼探花。
学海无涯,医道无边。
况且告辞出来,没有在赵家用饭,也坚决拒绝了赵家把酒饭送去的打算,甚至连轿子也谢绝了,他心里有太多的感受,也有太多的疑问,所以要慢慢走回去,在走路的过程中静静思考。
赵乡绅一家人现在都视他为天人,丝毫不敢违拗,只是送出府,看着他走远了才回去。
来到小镇上已经快一个月了,他还没好好看看这座小镇,从第二天起,就开始给人治病,每天都是从早到晚。等到病人走光了,他的精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吃过晚饭后只能边休息边思考。
一路上他感觉轻松了许多,病人都推到了明天,剩下的时间,可以任由自己支配。这是一份难得的清闲。
我真要这样过下去吗?所有时间都用来治疗病人,那么自己最喜爱的书法绘画怎么办?还有必须学的古文和场屋墨卷怎么办?
更头疼的是,那个艰巨的使命凭什么去完成?学到的这点本事,能解决问题吗?
他真是感到压力山大,以前他根本不用想这些,只管轻松学习,时不时跟着周家兄弟出去会友吃酒,或者到老师那里用围棋虐杀老师跟师兄,更可以没事跟石榴斗口斗计。现今不但要考虑生计,还要千方百计隐踪匿迹,更要应付无穷的人事麻烦,还要记挂重要的使命,振兴大明……
这都快成了啥人了?!
轻松之余,忽然心中飘起莫名的惶恐,一道阴影忽然出现在心间。
他没有回头看,也没有四处观望,心却揪紧了,如同被一只手掌紧紧攫住。
不是麻烦来了,而是危险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