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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尚南山     大明才子风云录txt下载     大明才子风云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八十九章 成年锁锁住童贞

    李香君与他无冤无仇,方才的交往也看不出任何破绽,按理说没有对他下药的可能。可是他心里就是感觉不托底,甚至对今天聚会的目的都疑窦重重。

    李香君是苏州名妓,艳压群芳,也没道理死缠着自己不放,非要跟自己探讨什么前生后世的事,这些都令他疑上加疑。

    “你身上有纸笔吗?”况且问道。

    “干嘛?公子诗兴大发了。”李香君也来了兴致。

    “不是,感觉药性要发作,我得写张遗嘱,不然我死后,大老婆小老婆的,没法分遗产呀。”

    “去去去,赶紧滚出去。”李香君实在受不了他了。

    “遵命。”况且拉开车门,就准备下车。

    “回来!”李香君急了,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用力拉回来,恰好跟况且来个脸对脸,唇对唇。

    两人一时间都呆住了,尴尬万分。

    饶是李香君在情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况且却顺势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这不是占便宜,这是身不由己,反正不是他主动的。

    “你……”李香君快要抓狂了,这浑蛋居然占他便宜。

    “你什么,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况且弓起身子,摆出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

    “我要什么啊,我才不会要你这臭货呢。”李香君银牙磨得吱吱作响。

    “那你干嘛还不放我走?要我说,真想做什么,也得找个舒适温暖的地方吧,你真打算在这里野合?”况且眼睛直视着她,打定主意胡搅蛮缠,直到她受不了叫停为止。

    “野合?你敢吗,你能吗?你身上有一道锁,就是针对我们女人的吧,这叫成年锁。”李香君忽然笑眯眯道,竟然无意间发现了况且一大秘密。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况且大惊。

    他没法不震惊,这事他都不知道,只是数次在跟萧妮儿的尝试中才能感觉到那把锁的威力,这事没人能看出来,李香君居然一语道破。

    “我是谁啊,就是研究你们这些臭男人的。你还跟我装,你是什么货,我看得你死死的。”李香君得意洋洋。

    “真的,我身上真有什么成年锁?”况且傻了,一时方寸大乱。

    “是啊,你不知道吗?”李香君没想到会是这样。

    看到况且诧异的神色,李香君才相信他真的不知道,就主动投桃报李,告诉他这种成年锁的来历。

    原来,一些古老大家族中,为了保证子孙顺利成长起来,非常重视子孙的童贞,为保证后代不在成年前破了元身,就研究开发出一种成年锁,不到成年时期,这种锁不会失去效力。

    “还有这种技术?”况且感觉难以置信,他可是学医的,各种医术几乎没有不知道的,却想象不出这种神奇的成年锁是怎么下在一个人身上的。

    “当然有,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罢了。”见况且发傻,李香君神秘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况且继续冒傻气。

    “我……我当然知道,不告诉你。”李香君忽然羞恼交迸。

    “你……你身上也被下过成年锁……”况且忽然明白了,指着李香君,哈哈大笑起来。

    李香君有些慌乱,仿佛突然间被人看破自己的秘密似的,不过转瞬间她就神色如常,笑道:“想知道也不难,那就好好跟我聊聊,聊得我满意了,我就告诉你。”

    “只是聊聊?”况且不大相信,用暧昧的眼光看着她。

    “那你还想干什么,得寸进尺?”李香君以为他要趁机勒索,又羞恼起来,蓦然想到他身上的成年锁还在有效期,什么也干不成,这才明白又上当了。

    “好了,别跟我胡搅了,咱们好好说会话成不成?”李香君正色道。

    “我不免费陪聊。”况且仍然不肯让步。

    “你……”

    李香君抓狂,真想马上下车,离这浑蛋越远越好,这辈子都不想见他了,真没见过这么混账的人。

    可她最后还是忍住了,她心里那些谜团缠得她太难受了,不能再拖下去了。她有种直觉,只有况且能解开她自小就在心里、梦里缠绕不休的那些谜团。若是再不解开谜团,她都不知道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好吧,收费就收费,你刚才亲了我一下,就算这次付给你的费用。”李香君顺水推舟道。

    “亲你一下就值那么多?太贵了吧。”况且感觉自己很吃亏。

    “亲一下,这可是我的第一次。”李香君真的抓狂了,要不是有求于对方,她很想把况且按住,在他脸上挠出几道血印子来。

    “什么,第一次?你们不都是一点朱唇万人尝吗?”况且真的不相信。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吗?”李香君眼中冒火,这真是她的第一次,虽说出道多年,也破了身,可是却没被人亲过唇,那是她的最后保留地,却被况且给夺走了。

    “好吧,我信你就是,别像跟我有深仇大恨似的,要不你也亲我一次,咱们就两清了。”况且勉强相信了,他听说过这规矩,青楼女身上任何地方都开放,就是嘴唇决不能被人亲。

    李香君真的说不出话了,气的瘫在座椅上,呼哧呼哧喘气,丰满的胸部如同大海泛起潮汐。况且心里直翻腾,这要是长在萧妮儿身上就好了,自己没事就可以枕一会儿。

    过了一会,他看李香君面色有些发紫,真有些担心她被自己气背过气了,就抓着她的手腕给她把脉。

    “干什么,摸我的手也要钱的。”李香君对自己的身子最敏感不过,用力一甩,把况且挣脱。

    “我是在给你把脉,我把脉也是要钱的,这次咱们还是两清了。”况且义正严词,显得很大方。

    李香君着实被况且气的不轻,好一会才缓过来,向来都是她把所有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让他们既近不了自己身,又舍不得离去,只好天天大把银子的来孝敬,最后连手都没摸着。

    她跟况且说摸她的手要钱,已经是客气的了,她看不上的男人,就是花几百两银子也别想摸到她的手,充其量座位离她近一些,今天却被况且搞乱了心境,不仅主动握住他的手,还被他把初吻夺走了,这可是她想要给自己的真命天子的礼物。

    这小浑蛋占了便宜就罢了,还一副吃了大亏的架势,动不动就很大方的说什么两清了,两清个头,她现在对他的恨意简直犹如三江五湖。

    “好了好了,喝口酒吧。”况且把酒瓶凑近她香唇边。

    “你怎么又好心了,不是想要把我活活气死吗?”李香君喝了一大口酒,这才有了些精神。

    况且服气了,他原来真是想把她气走的,可是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位小大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不跟她好好“聊聊”,今天是没法过得了这一关。

    “我不是故意气你,刚才那是意外,我也没想要那样。”况且连忙撇清道。

    想到那一吻,虽则只是轻轻一啄,倒也无比**,当时他身子都有些软了,这才明白名妓真不是好招惹的,那些男人天天如苍蝇般围着她们转,倾家荡产在所不辞。难道他们是傻子疯子?绝对不是,而是这些名妓太有手段了,从小炼就了一身“铁布衫”软功夫。

    “你还敢说不是故意的?”李香君又要被气昏过去。

    “好,不说,反正已经两清了。”况且继续搅和,不肯罢休。

    “这个词儿也不许再说了。”李香君气得直摇着粉头。

    “那好,咱们不是两清,就当你还欠我的,我这人很大方,不要你还就是了。”况且赶紧咬定,他可不想自己最后还欠她什么。

    “好吧好吧,我服了你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气,今天是遇到鬼了。”李香君叹口气,只觉得浑身无力,说不下去了。

    况且想安抚她一下,刚伸出手,觉得不对,又缩回去了。况且心里觉得奇怪,怎么见了别的女人,根本就没有动手的**,为什么见到李香君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是毛手毛脚的呢?想不到啊,自己也是个坏人!

    李香君没力气说话了,把酒瓶抢过去,猛喝了几口,忽然心里又明悟,这小浑蛋绝对是跟自己一样,不应该是这世上的,这世上的人没有这么混账的。

    两人一时都无言,况且是休战,不想继续走气死人的路线,李香君则是被他气的一时间缓不过来。

    “你怎么能看出来我身上有什么成年锁?还有,你也真的被下过这种成年锁吗?”最后还是况且主动开口了。

    “这是两个问题,而且应该我先问你,你若是能让我满意,我就告诉你。”李香君气归气,思维还算清晰。

    “好吧,你问吧,女士优先。”况且很男人地道。

    “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经常感觉自己不应该是这世上的人,也是在错误的时间,降生到错误的地点?别否认,要不然你也不会一下子就说破我的心事。”李香君一双使摄人魂魄的美目紧盯着况且。

    况且心中一动,差点哭了,这还用感觉吗?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世上的人,本来在那一世活的挺正常的,说不上滋润,却也不用担惊受怕啊,不知为何被一个浑蛋一脚踹到大明朝了。

    现在他虽是个才子,还是个大诗人,享受到了前世不敢想象的荣光,可是他还是经常觉得憋屈,一个在电气化时代生活惯了的人,回到这种半原始的农耕社会里,怎么说都是一种倒退吧?

    好在他是学艺术的,生性豁达,对任何事都无可无不可,这才慢慢适应了。

    他想到在前世时,一个城市没有了电力意味着什么?那就是一座死城,城里的人根本没法生活,肯定会逃离。可是,自己现在却要在这样的世上活一辈子,想到这事他嘴里就塞满了黄连。

    “怎么样,我说中了吧?”李香君得意起来,顿时眉目生辉。

    “嗯,我是有这种感觉。”况且眼中湿润,顺她的话儿点头道。

    “所以咱们是一种人,同一种人,这世上像咱们这样的人,可能就咱们两个,所以咱们不是外人,是一家人。”李香君又热切地抓住他的手紧紧摇晃起来。

    “什么,一家人是啥意思?你不会想要嫁给我吧?”况且忽然有些后怕了。

第三百九十章 秋香事急乱烧香

    “这个混蛋在哪儿,我去废了他,不把他打成狗头我就把姓倒过来写。”

    况且家里,周鼎成看着哭泣不止的秋香,大怒道,起身就要出去找唐伯虎算账。

    说起来秋香跟周家也有关系,唐伯虎如此欺辱她也是在打周家的脸,打周家的脸,也就是不给周鼎成面子。

    “二叔,算了,您老人家出面不恰当。要是揍人能解决这事,也不必您老动手啊。”丝丝劝阻道。

    的确,这不是比勇斗狠能解决的事儿,要说揍一个人,云家不乏护院家丁,别说揍一个唐伯虎就是揍十个二十个都没问题,关键是不能随随便便打,唐伯虎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如果是偷摸的去揍他一顿,也没什么意思。

    “那怎么办,就放任这家伙骑在咱们头上不成,我忍这家伙已经几年了,这口气非出不可。”周鼎成不信这个邪,别人或许不敢揍这位江南第一才子,他可是百无禁忌。

    “周大人,您的确不适宜出面揍他,不然的话,会给人落下话柄。”一同陪丝丝秋香回来的石榴也说道。

    其实在路上,小王爷就说过,只要给英国公夫人加把火,英国公夫人分分钟就可以把唐伯虎这混蛋收了。这家伙可是得罪国公夫人不轻,居然敢说况且是国公夫人的入幕之宾,就凭污蔑功勋大臣这一条,也够他蹲几年大牢的。

    不过,石榴还是拦住了,不管如何,唐伯虎毕竟是江南第一才子,代表的是江南尤其是苏州人的脸面,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让贵族给收拾了,江南文人的颜面就全没了。

    当然,石榴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她觉得秋香给唐伯虎做妾未必不是件好事,她明白秋香的心思,只是认为那太不切实际,高不成低不就的根本没法实现。秋香愿意嫁的人不可能娶她做正妻,愿意娶她做原配的男人,她又看不上,两头都够不着。

    秋香在王府当众说出愿意给况且做妾,可能只是一时气话,故意说给唐伯虎听的,但谁知道她心里是不是真的这样想了呢?

    “留什么话柄,大不了笑话我逞匹夫之勇,没有名士风度罢了,老子还就不在乎这个。说起来都是老夫子这些人把这小子惯坏了,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周鼎成仍然激愤不已,狂喊道。

    石榴面色一冷道:“周大人,您要找伯虎的晦气只管找,关我家老爷子什么事?”

    “什么事,不都是老夫子、练达宁这些年把他惯的没个正形,他敢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吗?”

    石榴不禁语塞,周鼎成这话不无道理,唐伯虎在苏州乃至江南地界文人圈子里肆无忌惮,的确是陈慕沙这些人给宠出来的。

    不管是天才还是名士,也都是需要人去捧,需要前辈高人来扶持,不然就算你真的有才,也未必有出头之日,是金子总会发光虽然是真理,但明珠暗投的事也不罕见。

    在任何时代,天才跟美女一样,都是稀缺资源,也都是大家追捧扶持的对象。在陈慕沙这些人眼里,天才无疑比绝色美女更为稀罕,也值得他们用一生心力去扶持和爱护,连句重话舍不得说,更不要说去打压和摧残了。

    唐伯虎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逐渐放纵不忌,就像一个受宠又叛逆的孩子一样,掌握了叛逆的技巧,父母拿他一点招都没有,总是每每退让纵容。

    石榴虽然明白,却不会承认这个事实,笑道:“周大人,我不是说这个,而是说如果你真把伯虎怎么着了,别人会说你偏向况且,快要比赛了,况且怕输,这才把人给打了。这样到时候也不用比了,况且已经先输掉了。”

    周鼎成倒没想到这点,点头道:“嗯,你这话有道理,我还真没考虑这么多。看来要收拾这小子,也得等比画过后,不给他钻空子的机会。”

    秋香看着周鼎成适才如饿狼般的样子,吓得不敢再哭了,他害怕周鼎成发神经,果真闹出人命来,那就不可收拾了。见石榴几句话劝住了周鼎成,这才心里一宽。

    “石榴姐说得对,二叔,这事您老就甭管了,要真想收拾唐伯虎,还得靠况少爷。咱们堂堂正正地在画上打败他,让他从此抬不起头来,也就没脸再来纠缠我了。”秋香进一步缓和着气氛。

    “在画上打败他?你们还真太高估况且了,那小子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这个我可比你们清楚,这是比登天还难的事。”周鼎成可不看好这点。

    “况少爷能在诗上打败他一次,也就可能在画上再打败他一次。”秋香倒是信心十足,甚至把一切都寄托在这次比赛上了。

    “嗯,也不是不可能。”萧妮儿点头安慰着秋香,她倒是最相信况且是无所不能的。

    周鼎成无语,只好扭过脸去,跟这些外行根本没法说话,怎么说她们也不懂,光是赌运气怎么行?书法绘画的事可不是你想赢就能赢的,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在艺术上纯属屁话。

    艺术的路就是天才的资质垫底,然后一步一步踏出来的,缺少哪一样都不行。

    石榴一拨几个人从王若非府上出来,本来是要各回各家的,只是秋香非要回这里等况且,等着况且想出办法打败唐伯虎,这样唐伯虎也就没脸再来纠缠自己,因为她已经放出话心仪况且了。

    大家看她哭的不成样子,也只好顺着她,一同来到这里。

    小王爷把她们送回来,又留下一辆马车,一队护卫,自己回陈府见老师去了,他可没心思掺和这种婆婆妈妈的事,他此次来苏州另有要务,不然魏国公焉能放他出来。

    “二叔,求您帮况少爷一次,帮他赢下这一场吧。”秋香事急乱烧香,又求上周鼎成了。

    周鼎成虎着脸道:“我也想帮他,可是怎么帮?除非我替他画。”

    萧妮儿笑道:“他不用人帮,我看他现在心里已经有了底儿了。”

    周鼎成失笑道:“他可不是心里有底了嘛,那是银子做的底儿,大不了输一场,反正他输得起。”

    “那才不是呢,你根本不了解他。”萧妮儿跟周鼎成可不客气,不像石榴、丝丝这些人说话还要顾忌辈分礼数的。

    “我不了解他?也是,我是没你了解他。”周鼎成假模假样的拱了拱手,笑了。

    “你……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这话也说得出?”萧妮儿面红耳赤道。

    丝丝、秋香也掩嘴窃笑,周鼎成话里有话,为老不尊,只有石榴没笑,心里涟漪一般泛起一股酸意。

    “哎,哎,你们胡乱想什么啊,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那种人吗?”周鼎成马上明白这几个妮子误会了,他还真没这意思,虽说他跟萧妮儿况且早已经熟不拘礼,也不会开这种玩笑。

    “也是,二叔不会是那种意思,妮儿你多心了。”丝丝笑着排解道。

    “二叔,真的没办法帮况少爷赢吗?”秋香有点绝望,再次问道。

    若是让唐伯虎半个月后再风风光光赢一次,那家伙可要得瑟个没完,还不知怎么来纠缠呢,到时候,恐怕连家主都挡不住舆论压力,会逼迫自己顺从,这才是秋香最恐惧的。

    她毕竟不是正经小姐,只是名义上的养女,跟丝丝、石榴是没法比的。

    “秋香姐,你不用慌,他真的会赢的,你们要是不信,我把他画的神仙图给你们看,绝对不比什么唐公子画的差。”

    萧妮儿见众人不信她,就回屋里把况且画的那张神仙图拿了出来,展示给大家看。

    石榴、丝丝虽然不擅丹青,眼力还是有的,一眼就看出这张神仙图的高超境界,都看得眼睛发直。

    周鼎成又认真看了看画,点头道:“若是比画神仙图,况且或许有可能赛过伯虎,可是别的那就差远了。”

    这张图也是周鼎成最看重的,因为况且无意中显露出点睛法的画技,这是绘画的最高技法,虽说况且没能从画中把这种技法领悟出来,但毕竟是能掌握住了。若是拿这张神仙图出去比,唐伯虎恐怕也会甘拜下风。

    “二叔,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况少爷有赢的希望了吗?”秋香又兴奋起来。

    “若比这张画,不用说,况且有优势,若是比别的,基本就是输,除非他能在其他画上再现这种技法。”周鼎成知道这时候不能让况且膨胀,必须很谨慎,但话说出来却也令人扫兴。

    “他能画出一次,难道就画不出第二次吗?”石榴不明白了。

    “王羲之书写兰亭序也就只能一次,以后再也没能写出那么好。”周鼎成淡淡道。

    他也只能这样说,况且的麻烦恰恰在这里,他只能在神仙图上展现点睛法的画技,在别的画上就哑炮了。为什么会这样?况且一直没弄明白,周鼎成也不知所以然。

    这些日子,况且基本都是闭门构思作画,周鼎成也很少有机会跟他交流,所以许多疑惑也都闷在心里。

    “秋香姐,你就放心吧,相信他一定会再画出一张这样好的画,比这张更好的画,把那个唐老虎打成一只病猫。”萧妮儿挥舞一下小拳头,为秋香鼓气。

    萧妮儿跟秋香地位实则差不多,对秋香的处境自然是感同身受,所以特别理解她同情她。

第三百九十一章 跳进黄河洗不清

    “我想嫁给你?小鬼头,想什么呢,你断奶才几年啊?!”李香君咯咯笑了起来,男人她是见多了,况且这个年龄还真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我打记事起就不吃奶了呀。”况且一味胡搅,想尽快摆脱这位自居大姐的美人,赶紧回家才是正事。

    “那你几岁开始记事的啊?”言者本无意,听者却有心,李香君立刻紧抓住况且的手,而且越抓越紧,仿佛落水者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李香君从况且的话中听到了一丝弦外之音,怎么可能让他走脱?一个沉淀在心底的未解之谜隐隐露出了光亮,这个机会她必然紧追不放。

    “几岁……”况且一下怔住了,他记事很晚,小时候的记忆被封住了。

    忽然,他想到李香君说他身上有成年锁,这个提醒太重要了。会是什么人给自己身上设置成年锁的呢?想来想去,在他幼年时期,能够左右他的人除了父亲之外,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而且,封住一个人记忆所采用的手段,应该不属于医学范畴,父亲不大可能在自己身上下什么成年锁,如果家传医术真有这东西,他也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其实,在他离开父亲身边之前,家传的医术他基本全都学到手了,只是缺乏临床经验,父亲没必要再向他隐瞒什么。

    用于男孩子的成年锁,况且还真不太了解其中奥妙,他倒是掌握一种用在女人身上的针灸术,一旦使用,可以限制女人进行房事。据说这种方法原来是皇宫大内使用的一种宫刑,本是皇室专用,后来不知怎么流传到民间了,正好他学的针灸术里就有这一门。

    宫廷里对女人实行宫刑的手段可谓惨无人道,其实跟太监受阉割异曲同工。不过这种针灸术后来失传了,在明清的宫廷里未见再有使用的记载。

    况且觉得不可思议,李香君怎么会知道这些东东,莫不是她也跟自己一样,随口胡诌的?

    “怎么?答不出来了,看样子断奶很晚啊。”李香君笑了,得意道。

    “忘了。”况且继续装傻。

    他说的不是忘了断奶的年龄,而是小时候的事都想不起来了,不知是被自己还是他人锁住了。

    他们在外面聊天,大厅里却在继续聊他们两人。

    “我听香君姐说,她跟况公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大厅里,一个十三岁的小丫环脸红红的在一个名妓的耳边说道。

    “什么?看来这两人真的好上了。”群芳阁里的这位名妓失声道。

    消息传得很快,不一会儿大厅里的人都知道了,顿时人声鼎沸。

    唐伯虎气得咬牙跺脚,暗叹又一朵鲜花让况且给拱了。李香君色艺双绝,他可是惦记好久了,一直没机会进到她身边,不想况且跟她第一次见面就黏糊上了。

    “凭什么呀,这小子凭什么呀,香君不会如此没眼力吧?”唐伯虎还是有些不信。

    适才大厅里哄传况且跟李香君在车上玩猫腻,不过是笑谈,绯闻嘛,说说而已,大部分人都不信,口头说着,多半也是有调侃的味道,此时,小丫环出去偷听传回来的这句话似乎证实了此事不假。

    “他俩真是神速啊,难道是一见钟情了?”王若非怅然若有所失。

    他一直想着再过一年半载就把李香君娶回家,虽说身边美婢艳妾不少了,可是谁有李香君那般风情?李香君一人独抗群芳阁十艳而不落下风,大家是见识到了。若是她真跟况且有了状况,事情就不好办了。

    “王公,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一位知道他心思的名妓笑道。意思就是劝他趁早打消娶李香君为妾的胡头心思。

    “唉,自古嫦娥爱少年啊。”王若非苦笑道。

    看来有钱有势也不是万能的,年轻也是人生一大本钱,嫦娥爱少年,这是永远颠扑不破的道理。

    “真是奇怪了,这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啊?”周文宾见满屋子的人都在为李香君慨叹,像是况且占了多大便宜似的,他感到很不爽。

    周文宾是唯一一个到现在还不相信这事的人,他了解况且,如果况且这么容易就范,绝不可能保持童贞到如今。即便真有这事,他也不觉得况且占了便宜,相反是吃了大亏。

    “文宾此言有理,我也觉得哪儿不对。况且刚到十七岁,李香君有二十了吧,说起来还是李香君占了便宜。这是老草啃了嫩牛。”沈周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老草啃了嫩牛?这句话引来屋子里一半名妓的白眼,二十怎么了,二十岁鲜花刚刚绽放好不好。如果二十都嫌老,她们这些二十一二岁的情何以堪?二十三四岁的还怎么活?

    不过另一半的名妓却点头赞同,心里纷纷想着:李香君这个老不要脸的,还真豁得出来,倒贴着把况且给霸占了,况且应该跟她们这些十六七岁、鲜花绽蕊的才合适,李香君跟唐伯虎这个年龄段的人才般配。

    在靠姿色过活的世界里,年龄太重要了,可以说是最重要的本钱。任你美如貂蝉,艳似飞燕,只要一过二十五岁,就是走下坡路了,过了三十,不说是人老珠黄,至少是半老徐娘了。

    唉,人生就是这样,好汉不提当年勇,美人迟暮暗自怜。

    “怎么就没人来占我的便宜啊。”况且的一位师兄叹息道。

    “占你的便宜?要是跟你,就是你占了便宜了,得大把银子往里面填。”

    南监来的这几个人也在一起哄笑着谈论起来。

    这几人现在是跟文宾在一起,而且也说好了,这些日子要在文宾家吃住,养士本是周家的一大传统,远近闻名。

    “文宾你少来,要是有这便宜事,你上不上?”文征明都有些眼热。他不像唐伯虎那样贪色,却也不是苦修僧,对美色有自己的独特判断力。

    “我是说况且,又不是说我。”文宾急忙搪塞,老实说真有这机会他也不会放过,他只是替况且出头说话罢了。

    唐伯虎心里如同被虫子啃咬一般,难受极了。不说全占吧,以前苏州的风光至少有一半是在他身上,可现在却眼睁睁被况且轻轻松松抢走了。不就是一首诗吗,魔力就这么大?你们的眼皮就这么下浅吗?俗啊,还是没见过好东西,没见识。

    “你还听到什么了,快说说。”

    几个名妓把那位听风的小丫环围在中间,拷问一般,一个本来没人瞧在眼里的小丫环一下子成了中心人物。

    “没有什么了,婢子就听到这么一句。对了,况公子好像也说了一句,你不会嫁给我吧之类的话。”小丫环怕说错了什么,身子有些瑟缩。

    外面黢黑一片,道路泥泞湿滑,她又有些做贼心虚,小心翼翼又提心吊胆地靠近况且的车子,好不容易听到这么一两句要紧的话儿,就赶紧回来交差了。

    “那香君的意思是要嫁给况公子了?”一位名妓推断道。

    “这还用说吗?况公子不是已经跟她谈婚论嫁了嘛!”另一位名妓不以为然道。

    旋即,大厅里话题就转到况且跟李香君是否一次授受不亲过后,就进入谈婚论嫁阶段了。有一半推断是如此,有一半则认为言之过早。

    此事太诡异,不论是了解李香君的人,还是了解况且的人,都无法接受如此大的跨度。以周文宾为代表的一方认为,况且连石榴和萧妮儿都没碰,怎么会碰李香君?另一方却认为,李香君绝不会如此草草把自己托付给一个少年,她若如此轻率,哪里还有今天,早被人吃掉了。

    但也有人认为,这正是李香君的高明之处,她一向善于抢夺头筹,趁众人对况且的价值还没有完全认识清楚,抢先一步,实现自己的目的。持这观点的大多是名妓圈的,有不少人因此而羡慕嫉妒恨,直叹李香君交上了好运道,也恨自己怎么就没这种勇气和手段。

    “半路截人,香君的手段也太狠了点吧。”大家似乎默认了这个事实,有人总结陈词。

    几十米远处,况且浑然不知,还在跟李香君打太极呢。

    反正想走也走不了,索性就大大方方好好聊聊吧。

    “我说香君,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成年锁的,那是个什么东东?”况且问道。

    “那你先说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应该是这世上的人?”李香君反问道。

    两人像商人似的,讨价还价起来,似乎也都明白自己身上本钱不多,不斤斤计较也不行。

    李香君知道这种成年锁,源于她的出身,这事别说一般人不知道,可能知道的也就是这个家族了,若不然,她也没本钱留住况且,光靠生拉硬拽肯定不能成事。

    “这还用说吗,你这么美,应该是天上人才对,哪能降落凡尘。”况且笑道。

    “少来,说正经的。”李香君很风情地打了他一记粉拳,娇嗔道。

    “真的,我说的是真话。”

    李香君默然看他须臾,忽然一笑:“好啊,你不肯说实话,咱们就在这里耗着,大不了耗上一夜,反正我是不怕。”

    况且顿时脸绿了,他还真怕这个,若是一夜不归,被人知道跟李香君在一辆马车里过了一夜,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当然不知道,就是现在,他已经洗不清自己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令人不齿的学问

    李香君太强大了,不说出个子丑寅卯,看样子今天是脱不了身了。无奈何之下,况且只好现编了一出元朝版《桃花扇》,并推说这是元剧,故事的背景设在南宋末期,清军改成元军,经他这么一划拉,却也勉强说得过去。

    李香君泪点比较低,故事里的爱情悲剧听得她粉面上珠泪潸潸,不停的用绢帕擦拭。

    可是听完之后,还在梨花带雨,她忽然觉得不对,而且转念间就明白不对在哪儿了。

    “况公子,你不会是骗我吧,如果是这样,顶多说南宋末期的李香君是我的前生,那我不该在这世上,不是还有后世的吗?”

    况且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女人长得美就足够了,还长这么多心眼作甚?又美又聪明的女人就不讨人喜欢了,不好骗啊。

    “这个……我其实也没这意思,当时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觉得南宋的李香君怎么又复活了?”

    “真的有这本元剧?”李香君一副我读书可多,你别骗我的神情。

    “当然有啊。”况且信誓旦旦。

    “嗯,哪天借我看看可好?”李香君步步紧逼。

    “这个恐怕不行,我也忘了在什么地方看到的,我手上没有。”况且知道不能再糊弄下去了,那是要穿帮的。

    “况公子,你的诗堪称一流,比李杜苏黄也不差什么,可是这说谎的水平显然太低了,比你的年龄还低不少,顶多停留在你断奶时期。”李香君香唇一撇,不屑地道。

    况且羞愤欲狂,什么叫停留在断奶时期,这也太会糟蹋人了吧。他的确不会骗人,可是刚才这故事有板有眼绝无破绽,真不知李香君怎么看出来他是说谎的,难不成她是活着的测谎仪?

    至于李香君夸他诗歌的水平可以跟李杜苏黄相媲美,他更是小脸一红,即便是他,也不认为纳兰性德的诗可以跟这些大宗师相媲美,更何况他还是抄来的。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况且无可奈何,只好玩横的了。

    “我当然不信,你说的这故事是真的,可是时代错了。你为何不对我说正确的时代?难道这里还有禁忌,有什么说不得的?”李香君两眼湛然有光地看着他。

    “没没没,时代哪有什么禁忌,我说的是元剧,宋末元初的,你凭什么不信?”况且身上有些冒汗,真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还是名妓吗?完全可以到官府给犯人测谎了,那些大刑基本都可以省省不用了。这美大姐的感觉也忒邪乎了吧。

    “既然没有禁忌,为何不告诉我实情,除非……”李香君忽然想到了一点,却马上否决了,这事的确超乎常理,比阴阳鬼神六道轮回更加令人无法置信。

    “好了,你问我的说完了,该你了,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成年锁的,我身上的东西,你是怎么感觉到的?”况且趁机转换攻守。

    李香君丝毫没有拿捏,敞亮的把底牌摊了出来。

    原来李香君出身——姑且说出身吧,来自一个古老家族,她从小是被卖到这家族的,从记事时起就已经在这个家族生活了。

    这家族不农不商,也不读书做官求取功名,而是专门经营美女。

    “扬州瘦马?”况且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这个你也知道?”李香君更是大吃一惊。

    什么叫我也知道?我知道的、你没听过的事情多着呢!稍微有点历史常识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扬州瘦马?况且一脸鄙视的神情。

    “这有什么稀奇啊,又不是什么机密。当然,我也是道听途说。”况且也觉得言多必失,不可张狂。

    如何制造美女这类话题,少不了文人添油加醋。虽说瘦马家族比较招人恨,可是极其富有传奇性却是真的,而且海内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扬州瘦马主要是收买婴儿、童女,买到家里之后,一律严格培养训练。令人称绝的是,他们能从婴幼儿时期就看出,这孩子以后是否能长成美女,百不失一。

    培养瘦马的程序极其严格,从娃娃开始走路、坐姿、说话,各种礼节缺一不可,稍微错一点,就是严酷的惩罚,稍大一点,就开始学习四书五经、唐诗宋词,比一般文人读书还多。再大一些,就开始学习琴棋书画,而且必须达到一定的水准,这可是她们将来跟士大夫推杯换盏的法宝。

    还有一项是瘦马家族独有的,就是对男人的解读,这个家族对男人的**世界的研究直接赶超弗洛伊德,若是放在后世,著书立说,说不定也能弄个啥啥大奖,可惜生不逢时,在时间上太超前了。

    女孩们从小就开始学习与男人相处的艺术,音容笑貌、举手投足,都要有女人味;与男人交往若即若离,似近非近,既要把握住火候,不能惹火烧身,又要让男人开开心心,记挂自己。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对她们来讲,这句话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瘦马家族还有一个绝活,他们通过各种训练,能够把一个中等姿色的少女包装成具有绝世风情的美女。

    女人美不美不是关键,有没有吸引力才是关键,这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女人的性格与性情,并不是长得美的女人才有吸引力,让男人欲罢不能、始终惦记的女人才是最美的。

    托尔斯泰说过,女人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

    中国古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一个美女冷若冰霜,言语乏味,态度生硬,甚至倨傲,那就显得不近人情,连正常交流都困难,哪里还有什么情趣可言?所谓冰山美人,无非是躲在黑屋子里、心里比较黑暗的人臆想出来的,现实中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历朝历代,没人喜欢娶公主做驸马,那是个苦差事啊。因为公主自小被宠坏了,整天一副皇上老大她老二的架势,把所有人都当作自己的奴仆,这其实也没错,公主对娶他的家族而言,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这家人都是臣子。可是谁愿意娶一个祖宗呢,怀着对祖宗的崇拜畏惧心情,白天的日子怎么过?晚上的床怎么上?

    瘦马家族培养出来的美女,那才叫美女,不但善风情谙人事,一个个还都柔情似水。说白了,她们尊重每一个找上门来的男人,哪怕根本看不上这个人,却也表现出有情有义、你侬我侬。不过,她们恰如那流动的水,想要抓住,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死心塌地花费几年功夫,投入千万两银子,到头来有可能还是一场空。

    在男人主宰的世界里,男人其实就是傻大头。你不是大男人主义吗,那好,英雄救美的活儿你得干,而且不能有怨言;舍身“保护”美女,甘愿牺牲自己,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嘛。

    瘦马家族实际上就是专门针对大男人的钓鱼者,所谓钓鱼,实乃愿者上钩。若是个小男人,瘦马家族便与他毫不相干了。

    其实,瘦马家族培养的女孩并非人人都是美女。一个女人只要懂得男人的心理,又精擅诗书字画,言语有味,还能表现出通情达理、处处为男人着想的气质,哪怕就是一个长相一般的女人,对男人都具有极大杀伤力,慢慢的也就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民间有句俗话,王八瞅绿豆,对上眼了,其实讲的也是这个道理。

    瘦马家族培养出来的少女,即便姿色中等,也会让人眼前一亮。因为她们经过一番培训包装,各有特色,各有绝活,总能吸引住某一种类型的男人,让他们自愿拜服在石榴裙下,甘做不贰之臣。

    这些培养出来的美女,瘦马家族主要是卖给达官富商做妾,或者被买去做名妓。

    李香君十四岁那年,专门培训她的嬷嬷给了她一个选择,是做妾还是做名妓。

    李香君当时想都没想,就决定将来做名妓。她可不想做一个金丝笼子里的雀儿,更不想被人玩腻了之后秋扇见捐。名妓至少自己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哪怕日日招蜂引蝶,却也能自己决定留下哪个男人,更不会把自己的命运吊死在一个男人身上。

    名妓当然也有说不出口的苦衷,年轻时令人垂涎,年老色衰后无人顾及,落差之大嫩姨想象,而且很有可能晚年出现生计艰难。老大嫁做商人妇的悲催与无奈,形容的正是她们,那还算是有归属的。

    李香君自出道以来尽管一直享受众人的仰慕,她的内心却从未有过真正的快乐,她似乎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做名妓的命,无可更改。而且,她始终认为自己不应该是这世上的人,她活在这世上,如同在梦境中行走一样,她的人生本来就像一场离奇的梦。

    况且对瘦马家族很不感冒,他们不仅彻底洗身而且彻底洗脑,简直太残酷太不近人情了。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瘦马家族对美女的培训比克格勃、cia培训特工更加严格,更加专业,几乎成了一门令人不齿的学问。

第三百九十三章 李香君挖坑成功

    李香君一句不提自己当年所受的折磨和痛苦,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内心,是她日积月累的习惯。况且却能深深感受到对方心里的波澜,他不由地紧紧握住了李香君的手。

    “怎么了,心疼我了?”李香君一双美眸亮晶晶的,如同星光闪烁,最深处似乎还有泪花闪动。

    “你对我也用上手段了?”况且一甩手,好像被烫着了似的。

    “没有,这可是我出道以来第一次跟别人,而且是一个男人,推心置腹,你爱信不信。”李香君幽幽道。

    况且相信这话,却也明白,李香君受的那些教育培训早已深入骨髓,哪怕不是刻意使用心机手段,处理事情的方法也跟一般女人有所不同。

    “你呀,还真是有定力,换个男人靠着我坐这么近,早就丑态百出了。”李香君笑着夸了况且一句。

    “很简单,我这人意志坚强嘛。”况且坐直身子,凛然大丈夫模样。

    “见鬼去吧,这是你身上成年锁没解开的缘故。”李香君嘿嘿笑道。

    “这跟有没有成年锁没关系,我靠的是意志。”况且硬朗道。

    “那我解开你身上的成年锁试试看?”李香君诡异道。

    “啊,你能解开我身上的成年锁?”况且不禁大喜。

    他倒不是急色,想要做什么,自己身上无缘无故多出这么个劳什子,也不知道是谁给设置的,当然还是解除掉的好。他可是深受这玩意的苦楚,简直就是酷毒。

    “我解不开,但是能找人给你解开。不过,估计这把锁再有一年自己就失效了,没必要费劲去解开,除非你猴急得等不起。”李香君笑道。

    “我猴急什么,就是不喜欢身上莫名其妙多这么个东西,你要是不说,我还不知道有这么个玩意儿。对了,你是找瘦马家族的人给我解吗?”况且问道。

    “是啊。”李香君微微颔首。

    “瘦马家族的男人也都注重男人的童贞?”况且感觉莫名其妙。

    “不是,你身上这种成年锁是真正的成年锁,身体长成后自动失效,如果还有效力,就说明身体没有完全成熟。瘦马家族的成年锁是培训美男用的,其实是锁精环。”李香君脸微微一红。

    “锁精环?设置在身上的?”况且学医出身,竟然从未听说过还有这码事儿。

    “当然,药铺里、大街上不是有的是人卖什么大力丸吗,号称金枪不倒,御女三千什么的,其实都是骗人的,真正能做到金枪不倒的只有这种锁精环,当真是想倒也倒不了。”李香君如实道来。

    “成年锁还有这效力?那我不解除了。”况且急忙道。

    “小样的,真想御女三千啊,别以为不出精就不伤害身体,用力过了一样会虚脱至死。这世上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李香君纤纤玉指点着他额头取笑道。

    况且神情忸怩道:“大姐,我的成年锁还没解开,你讲这些少儿不宜的作甚?不担心教坏了我吗?”

    李香君听到这话,真想一脚把他踹出去。什么?你还用人教?你还少儿不宜?她心里有种感觉,况且虽说还是童子身,可这方面的事懂得不比成年人少。

    她感觉真的很准,况且只是在这世上没有实战过,前生可也是知识渊博、经验丰富的人。

    “你就跟我拽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李香君鄙夷道。

    “瘦马家族还有美男养成?”况且这倒是第一次听到。

    “嗯,这事可是秘密,你可千万别给说出去,我也是看到你身上的成年锁,一不小心说漏嘴了,这要是说出去,咱俩都有大麻烦。”李香君忽然感到一丝恐惧。

    “放心吧,我对传播谣言没兴趣。”

    况且转念间却也明白了,一个终夜金枪不倒的美男对那些中年饥渴的贵妇而言意味着什么,或许比美女对士大夫的杀伤力还要大,毕竟男人可以公开蓄妾纳婢,也可以公然出入青楼瓦舍,再有能耐的女人也只能隐秘地待在家里。

    美男或许还另有市场,明朝士大夫群体中一度盛行男风,有断臂雅兴的人也不少,这算不得什么秘密,有许多人都是明着来的。

    男风原来的名字是南风,意思是说南方人喜欢这种事,为啥是南方人?这道理说起来未免牵强,难以成立,不过是一种说法罢了。

    况且也明白了缘何李香君能认出这东西,估计在瘦马家族的培训上专门有这一课,讲授这种成年锁的功能。

    “小家伙,你现在明白了吧,想娶我也行,一年后吧,不然现在娶回家也只能看着当摆设。”李香君捏捏他的脸颊。

    “喂,你怎么总占我便宜啊。”况且被她的狎昵弄得直冒火。

    “占你便宜?这世上男人愿意让我占便宜的太多了,都是捧着银子来求我的,也就是你命好,不用花钱。”李香君不以为然。

    “还花钱?可我不是那种人。”况且装傻充愣。

    “男人都一个德行,你不过没到时候罢了。”李香君冷哼道。

    “咱们换个话题行不行。”况且真有些招架不住她的毒舌功夫。

    “行啊,你把你给我讲的那故事里虚假的成分去掉,重新讲一遍。然后再告诉我为何你能感觉出我不应该是这世上的人,如果我不应该是这世上的人,应该是哪个世上的人。”李香君总算抓住机会,又把况且抓得紧紧的。

    况且心中哀嚎,我这不是找抽的嘛,还是原来那种调笑话题多好。

    他正想着怎么应付过去,忽然听到外面一阵人语喧哗,原来里面的聚会结束了,一群人纷纷走出来,在灯笼光下找寻自己的马车。

    他也不管自己坐着的就是自己的马车了,推开车门逃了出去,喊道:“文宾,几位师兄,等等我。”

    周文宾、徐子杰、李寒星几人刚走出来,忽然听到况且的声音,刹那间都以为见到鬼了,这家伙怎么还没走啊,难不成车震过后一直在车里温存到现在?这也太有耐力了吧。

    “嘿嘿,师弟,你还没走啊,我们正想找你哪。”李寒星见到况且,发出野狼般一声嚎叫。他正想去找况且弄明白两人到底干嘛了。

    后边的李香君也急了,这一不小心,手握的不够紧,被这小子滑脱出去了,急忙喊道:“况公子,你快回来,咱们的事还没完呢。”

    这句话喊得太有震撼力了,不要说其他人,就连一直想为况且说话的文宾都无话可说了,什么叫捉贼捉赃,捉奸捉双,现在不但人赃并获,口供都有了,还怎么去狡辩?

    “改天吧,今天到此为止。”况且摆摆手头也不回,大声喊道。

    现场的人都惊呆了,两人这还真是不要脸了,竟然当着大家的面吼起自己的私事来了。李香君的胃口也太大了吧,还有况且这小家伙能挺得住吗?

    这两人的对话内涵的确太丰富了,怨不得其他人展开丰富的联想,真是遐想翩翩啊。

    有几位登时心里酸的就跟喝下去几缸子陈醋一样,眼泪都流出来了,这些人大多都是李香君的倾慕者,平时思欲一近芳泽而不得的人,而今听到两人对话,心中的女神形象轰然倒塌,一时间没法接受这个落差,打击太大了。

    还有一些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是况且的倾慕者,虽说也知道无法跟况且谈婚论嫁,一辈子都走不到一起去,可是亲耳听到这话,还是芳躯发软,心头发颤,若没人扶着,就要倒地了。

    “不要脸。”一个少妇小声骂道。

    “好手段。”群芳阁的一位名妓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不知是夸况且还是李香君。

    况且听着这些人小声的议论,或者骂或者赞,反正都是那个意思,登时眼前一黑,知道自己被黑了,李香君绝对是故意的,故意用这句含糊不清、模棱两可的话先让自己上钩,再引发其他人的联想。

    这种事,李香君当然不怕,可是他怕啊,虽说这也是雅人韵事,甚至遭到很多人羡慕嫉妒,可他毕竟还没成亲啊。

    “赶快走!”况且一头钻进文宾的马车里,不敢再继续呆下去了。

    这是李香君的报复,报复他没有完全说实情,再待一会指不定还有什么手段对付他。

    知道李香君来源于瘦马家族,况且立刻就打消了跟她斗的念头,人家绝对是专业级杀手,自己顶多是街头地痞混混等级的,根本不是对手。

    “师弟,你这就不对了,做事要讲究一个始终,有始有终才对,你跟人家做事做了半截,这让人家情何以堪啊。我说师弟,你还是回去跟那香君姑娘继续把事做完吧。”徐子杰不怀好意地嘿嘿笑道。

    “做你个头,快走。”况且敲敲马车前窗,催促车夫马上启动。

    “况公子,香君喊你回去把事做完!”院子里不知那个促狭鬼大喊了一声,引得众人发出一阵笑声。

    况且一下子倒在椅背上,感觉眼前直冒金星,差点一口喷出血来。这次算是被李香君坑了,死死的坑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岂止是万种风情

    况且急得满头是汗,催促车夫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车夫也是忙中出乱,抢道时车子正好被另一辆马车别住了轱辘,旁边的马车也跟着被卡在那里,很多辆车子横七竖八的上不了道。

    况且急也没招,这辆马车就跟自己一样,一头钻进了套子里,怨不得别人。

    他有心再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再一想,万万不可,那要命的李香君很可能还在那辆马车上呢,自己颠颠的回去,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此时,为了大家找车方便,王公的家人四处点燃大灯笼,还有些家人手举灯笼火把,把这片停车的场地照得亮如白昼。

    李香君见况且上了另一辆车,不可能再回来了,这才施施然走下车,边走边整理云鬓和衣裳,火光映照下的脸色有些绯红,仿佛刚刚真的经过一场激烈的撕扯。

    她的每个动作都经过特殊设计,显得风韵优雅,岂止是万种风情?四周的男人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女人们也有不少只觉得面红耳赤。

    这动作太要命了,内涵太丰富,许多人已经开始自行脑补刚才的场面,似乎有无数香艳激烈的场面在脑中产生,要多真实有多真实,要多刺激就有多刺激。况且也看到了,直接要喷血,李香君这补刀比直接杀他更加厉害。

    “不要脸。”几个名门闺秀红着脸小声啐道。

    “臭显摆。”群芳阁的十艳也都没有好脸色,这明显就是抖威风呢,意示她已经轻描淡写的把况且拿下了。

    可是也有几个经验丰富的名妓一眼看出来,鄙夷道:“装的,想骗过老娘的眼睛,没那么容易。”

    这几人对男女之事的细节拿捏的很准,就跟况且对把脉的精通一样,一看两人脸色神情就已经明白什么事都没发生,整理云鬓和衣服不过是故弄玄虚。

    经这几人一提醒,群芳阁里几位富有经验的名妓也都回过神来,一时不察,差点被她骗了。由此纷纷对李香君怒目而视,以抗议她的欺骗行为。

    李香君对此淡然视之,全然不在乎。

    李香君也不是有意显摆什么,她就是不忿况且摆了自己一道。

    自己可是对他推心置腹,可以说是人生头一遭,可是他却耍了滑头,一番虚言假意敷衍了事,更可恨的是,还当众演出跳车逃离这戏码,着实是太可恨了。

    所以她宁可自污,也不让况且得逞,心道,你就逃吧,我自有办法修理你。

    “师弟,你都有什么绝招,赶紧教教我,以后你就是我师兄。”李寒星眼睛都直了,根本收不回来,拉着况且的袖子低声叫道。

    “什么绝招?!哪来的绝招?!”况且正懊丧着呢,气不打一处出。

    “装什么糊涂啊,当然是能跟这样的名妓车震的绝招。”

    “车震?你真会想象啊,来来来,你教教我如何震法。”况且实在是被气昏了。

    徐子杰终于按捺不住了,正色道:“师弟,这我就不能不批评你了,始乱终弃乃我辈士大夫所不齿,你做了也就算了,你还小,可以原谅,总不能做了还不承认啊。”

    “什么叫做了,什么叫还不承认啊,我啥也没做,我承认啥?我的妈,还始乱终弃,徐师兄,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你是尽挑大的啊。文宾最了解我了,你跟他们说说。”况且眼中直冒火星子。

    文宾看这阵势,也只好喟叹一声,轻轻拍拍他肩膀,意示好自为之吧,我帮不上你什么。

    “各位,你们都想什么啊,我跟况公子只是在车里谈谈心,可是什么都没发生,我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李香君竟然转到这辆马车的边上来了,故意环视周围,然后才樱唇微启,吐气开声,真如莺声燕语一般娇糯动听。

    众人大笑不止。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况且不曾偷!太搞笑啦!

    文征明也赶过来,拍拍况且肩膀,笑道:“况且兄,欢迎加入伪君子行列,我是你师兄嘛,咱们从此成难兄难弟了。”

    众人闻听此言,更是乐不可支。

    文征明觉得自己头上伪君子这顶帽子此生难摘了恰好况且自愿加盟,于是顺势把他拉了进来,从此自己有个伴儿不再孤单。

    更何况,自己头上伪君子的帽子是石榴赏赐,如今给况且也戴上一顶,也算是对石榴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况且急得心里冒火,却又不知该如何辩白,这种事越抹越黑,你越是辩解,别人越是确认无疑,可是你若不辩解,别人就认为你招认了,反正怎么都是洗不清的事儿。

    唐伯虎看他这样子,也是觉得好笑,走过来笑道:“况且,你又何必费力否认呢,这种好事我还巴不得落到头上呢。”

    他这话道出了在场所有男人的心声,他们巴不得自己是况且,能够跟一代名妓李香君在车上缠绵悱恻一番,不光是美事,而且很有面子,里外都光鲜。

    周文宾此时却看出光景来了,苦笑道:“也许况且真的是什么都没做,被人冤枉了。”

    唐伯虎道:“这还叫冤枉?你冤枉冤枉我,我保证不打你,还请你吃酒。”

    周文宾笑道:“我冤枉你不打紧,可是冤枉的另一位就有支持者揍我了。”

    此时,群芳阁的一位名妓玉生烟愣是叫停了马车,赶过来道:“香君,况公子怎么说也还算是孩子,你这么拉他下水好吗?人家可是尚未娶亲的人。”

    “我拉他下水?你耳朵塞什么东西了吧,没听到我刚才说了嘛,我跟况公子是清清白白的。都是你们这些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香君矢口否认,调门挺高。

    “香君,咱们都是明白人,要说明白话,你那种话什么意思谁不知道,骗鬼啊?”玉生烟不忿道。

    “就是,咱们都是这行当里的人,男人女人干没干那种事,一眼就能看出来,看看你们俩的脸色,就知道什么都没做,你还偏偏秀出一副跟况公子怎么着的样子,太不地道了吧。”群芳阁的另一位名妓也跟着为况且洗白。

    这两人当然不是为了况且着想,而是风头不能都让李香君独自占去了。

    平日里,李香君一人支撑着绿珠楼,硬是不比群芳阁十艳稍逊半筹,两方之间的争斗由来已久。

    况且听到这话,热泪盈眶,双手合什道:“好人啊,还是有好人啊。两位姑娘就是世上最好的人。”

    李香君冷笑道:“她们好个屁,她们只是心里嫉妒我,你别错会了意。你可小心些,若是哪天落到她们手上,连根骨头都剩不下。”

    群芳阁那两位名妓火了:“香君,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们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吗?”

    “还用我说,妖精可是你们自己说的,这不等于承认了吗?”李香君冷静对答。

    “我承认什么了,你有胆再说一遍!”情急之中,群芳阁名妓几乎开吼了。

    “再说一遍又怎么样,刚才是哪个说自己是妖精的?”

    两方顿时开始口舌大战。王若非本来不想趟这趟浑水,却见大家都不愿上车,形势有激化的可能,只好摆出主人的架势,出面为两方调停,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趟,双方这才罢休。

    “况公子,上我的车啊,奴家送你回去。”群芳阁的玉生烟媚眼直抛,娇声说道。

    “不敢劳驾,我坐这辆车就行。”况且手脚一哆嗦,心里的阴影面立马极度扩张,气都有点喘不上来了。

    “没良心,刚才是谁为你洗刷清白来着,转头就忘了。”玉生烟假意嗔怨道。

    “他有良心,就是没银子。”徐子杰嚷道。

    “没银子怕什么,有人就行。”群芳阁的另一位名妓娇笑道。

    “处男免费。”另一位名妓嚷道。

    “处男?况公子还是处男吗?”有人惊讶不已。

    “怎么会,他家里不是有一房小妾吗?”看来况且真的是没什么秘密了。

    “这么说,刚才他的确跟李香君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信这种话吗?我是不信。”

    “对,别人爱信不信,反正我是坚决不信。”

    ……

    一时间,话题转到况且是否是处男上来了,这东西其实没人能校准,只有李香君察觉出况且身上的成年锁,所以才断定他是处男身,别的名妓也只是以经验判断,准确性毕竟不大。

    王若非走过来,看着额上直冒冷汗的况且笑道:“小子,你倒是走到哪里都能生出一堆事端,不过我喜欢。”

    况且只是发窘,说不出话来。这都跟他有毛关系,都是这些人没事找事好不好。

    沈周比较实在,笑道:“王公,其实这跟况且兄弟关系不大,只是这些人都想借他造势上位罢了。”

    王若非眼睛一瞪:“这道理我不明白,用你教我?”

    沈周急忙躬身道:“不敢,晚辈造次了。”

    王若非又笑眯眯打量着况且:“小家伙,你现在就能搅起一地风云,要是给你十年二十年时间,又当如何?我对你真的很期待啊。”

    况且终于忍不住了,笑道:“老先生,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对了,你这话深得我心。”王若非拊掌大笑。

    乱了好一阵,混乱无序的马车总算一辆辆重新启动,跑了起来,留下一地的草料和马粪。夜空中也留下了一阵阵嘻嘻哈哈的笑闹之声。

第三百九十五章 哥俩烈酒销块垒

    况且走出好远,心神才安定下来,他毕竟还是嫩了些,跟这些老辣名妓根本没法过招,三两下就一败涂地,举手投降。

    他现在彻底相信那句话了,人不要脸则无敌。

    这些名妓今日的行为算是够要脸面的了,即便如此跟他比,也算是不要脸到家了,他也就当然不是对手,用抱头鼠窜来形容他的心理,一点都不夸张。

    所有人走后,王公的府里重归宁静。

    王若非躺在躺椅上,瞑目想着自己今天收的十二个弟子,怎么琢磨才气天赋都有不足,心里也就愈发不甘起来,难道吴中才气尽了,再想找到一个况且那样的好苗子就找不到了吗?

    月婵悄然走过来,两手捧着一盏茶,躬身道:“老爷,请用茶。”

    王若非接过茶盏,却没喝,而是冷眼扫视她,吓得月婵身子更是矮下半截。

    “以后伯虎、况且他们这些才子争锋,你绝对不要把自己的情绪带进去,更不要介入其中。”

    “婢子明白。”

    “明白你还在况且跟前摆出那张死人脸?”王若非怒声道。

    “婢子错了,请老爷恕罪。”月婵双膝跪下,头埋在膝盖间,颤声道。

    “恕罪?看来是我把你宠坏了,在这儿反省一夜吧,做人最要紧的是明白自己的身份,什么时候都不要恃宠生娇。”

    王若非说着,一抬手把茶盏倒扣在月婵头上,茶水顺着她雪白的脖颈流下来,一直淌满前胸后背。茶盏更是扣在她高高耸起的云髻上。

    “记住,再有一次让我看到你那张死人脸,你就另找主人去吧。”王若非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月婵整个人好像失去了魂儿,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茶水由热转凉,最后如冰一般,她整个人更是早就如被扔进了冰窖。

    她就这样跪了一夜,以一个备受煎熬的女人的心里,重新认识到了“男人无情、主人无常”的深沉哲理 。

    况且在回去的路上被徐子杰、李寒星几位师兄打趣了一路,昏头涨脑地回到家,全然不知道还有一位美婢因他受了残酷的体罚与无情的心理摧残。

    对于月婵的横眉冷对,况且过后就忘了,根本没往心里去,反而是李香君对他的义番“盛情美意”让他吃足了苦头,知道了一个柔弱的女人竟然也会那么厉害。

    回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了,石榴、丝丝和秋香早已经打道回府,萧妮儿也已经睡了,只有周鼎成还没睡,温着一坛子酒等他回来。

    况且了无睡意,就陪他喝酒,然后说些聚会上的事。

    “伯虎那小子要跟你决斗,依我看,你就该揍扁他!”周鼎成低声咆哮道。

    “那场合打得起来吗?若是放在别的场合,我非让他求饶不可。”

    况且对此耿耿于怀,他现在对唐伯虎、文征明两位偶像真是彻底失望了。他也明白,偶像的光环只是外界虚加上去的,只要到了近前,明星偶像并不会比正常人多出什么花样,甚至许多地方还不如一般人,唐伯虎、文征明只是书画大家,并非道德君子、儒学圣贤。现在才搞明白,他是被自己心里那层偶像光环欺骗了。

    尤其他想到自己还是祝允明啊,说起来同样是不弱于这两人,也是后人膜拜模仿的对象,如此一想,心里的滞碍也就畅通了。

    “若不是怕影响到你半月后跟他的比赛,我是一秒钟都不想等,直接把他打残了拉倒。”周鼎成一口气窝在心里,怎么也不顺溜,这才等着况且回来,陪他烈酒销块垒。

    “大哥,他又怎么惹着你了?”况且纳闷道。

    “他敢惹我?我是被秋香那丫头哭得心烦意乱。”

    周鼎成向来不理会这些小儿女子的事,可是今天却也被秋香无助的哭泣搅乱了心境,觉得这丫头太可怜了,唐伯虎这混蛋太可恨了。

    “原来是秋香的事啊。”况且这才明白。

    对于秋香的事,他只能无语,因为他知道,事情发展到最终,秋香的确给唐伯虎做了妾,而且后来是乐意的,虽说这只是民间传说,历史上未必如此。现在唐伯虎志在必得,已经认准秋香为不二人选,谁能说唐伯虎七笑点秋香不会成真?

    “你对这事怎么想的?我看秋香那丫头话里话外是指望着你了,半月后有赢唐伯虎的希望吗?”周鼎成开诚布公,他从来不喜欢绕弯子。

    “指望我,指望我什么?”李香君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头疼不已,这里又冒出个秋香,况且觉得自己快扛不住了。

    “你要是赢了唐伯虎,秋香就不会被人逼着嫁给他做妾了。这个你还不明白?”

    “这是两码事,我跟伯虎的比画,与秋香嫁给谁,这两件事情风马牛不相及,秋香要是不想嫁,唐伯虎还敢上门抢人不成?”况且振振有词。

    “说你小子嫩吧,你还不承认,我给你摆摆这里面的道理。”周鼎成摆开了教育人的架势。

    “唐伯虎因为才气名气在苏州金陵放浪形骸,大家不仅一直容忍他,还处处给他留面子。要是没有你出来搅这一局,秋香根本逃不脱他的手掌心。云家没逼迫秋香就范,那只是还没到时候,现在丝丝毕竟还在家,没有出嫁,秋香还有个依靠。等到丝丝嫁出去了,谁还会给秋香做主?到时候纵然丝丝的父亲不逼迫他,也会有其他长辈出来做主,把秋香卖给伯虎做妾。”

    “云家有毛病啊,上赶着跪舔伯虎?有这个必要吗?”况且觉得这个理由十分荒唐,太奇怪了。

    “当然是贪图伯虎的名声呗,你是不开窍,在苏州给伯虎这样的才子做妾也是莫大的荣耀啊,何况秋香在云家怎么说也是个丫环,顶多算是个高级丫环罢了。你真当她是千金小姐啊。那孩子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把秋香卖给伯虎,获得一个名分不说,云家当然也有实际好处,至少以后唐伯虎的书画不用去求了,这东西可都是银子啊。”周鼎成解释道。

    “云家人还在乎这几个钱吗?”况且有些不敢相信。云家虽然比不上周家,也未必这样眼皮下浅吧,把几幅字画的钱都看得这样重。

    “云家一共六房,也不是每房都富足,何况这还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反正家里的丫环不是配小子,就是卖给别人做妾,你说卖给唐伯虎这样的江南才子做妾,不是云家最好的选择吗?”周鼎成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况且恍然,说到底,秋香在云家只是个丫环,不过是因为丝丝和云家老爷的抬举,地位高一些,可是本质没变。

    作为一个丫环,当然无法摆脱家族的安排。别说事一个丫环,就是丝丝,认真来讲,如果家里硬让她嫁给谁,哪怕她不愿意,也只好从命。男婚女嫁均是遵奉父母之命,没有几个人有自己婚姻的自主权,中国几千年来一直到民国时期都是这样。

    “现在呢,你出来搅了一局,名气一时间比唐伯虎不差什么,远的不说,至少你的名气一度压过了他。云家知道你跟秋香关系不错,或许还幻想着把秋香送给你做妾呢,所以也不会逼迫她做出选择,若是半个月后你赢了,一切还有周旋余地,要是你输了,秋香这孩子就认命吧。”周鼎成慨叹一声。

    “喂,喂,把话说明白了,你这么说,以后秋香不得以嫁给伯虎,还都是我害的不成?”况且急了,这可是无端的上纲上线啊。

    “当然是这样,一点不错,你还真得承担这个责任,谁叫你急吼吼要跟伯虎比试的呢。”周鼎成故意给况且施加压力。

    此前,周鼎成根本不看好况且与唐伯虎的比试,可是现在因为秋香的事,他是真的希望况且出奇制胜,能一举打败唐伯虎,想是这么想,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况且获胜的办法。实在没招了,只好对况且施加压力,希望激发出他空前的潜力,再像画神仙图一般,来一次大爆发。

    况且喝了杯酒,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希望太渺茫了。可是,一想到秋香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又不由地打了个寒噤。

    况且信心十足地给自己压了四万两银子,的确也是想激发自己的潜力,给自己足够的压力,但同时也做好了输的准备,他手头有这笔银子,也输得起,权当是一笔高昂的学费。对他来讲,能跟唐伯虎堂堂正正比试一场,这可是银子都买不到的机会。

    “小子,实在不行的话,干脆你牺牲自己一次,先下手为强,把那孩子娶回来得了,我看秋香对你是很有意思的。你娶她做妾,她一定不会反对,尤其是在唐伯虎逼迫她的情况之下。”周鼎成眼珠一转,不怀好意道。

    “大哥,你这个馊主意,是要害死我啊?”况且差点跳起来。

    “你慌什么?不就是怕老夫子跟石榴嘛,大不了挨老夫子一顿板子,在石榴面前跪一个月的搓衣板,他们还真能忍心把你怎么着了?这可是救人一命啊。我看这笔生意划得来。”周鼎成继续怂恿道。

第三百九十六章 真爱谁也拦不住

    况且无语,他还真不是怕老夫子跟石榴,秋香若是真像周鼎成说的那样,他倒也不在乎多纳一个妾,虽说这事有点荒唐,毕竟也还说得过去。

    可是,他在内心深处能够感觉到,秋香并不爱他,虽说平时也跟他调笑无忌,甚至卖弄些风情,那只是表象。秋香对他是有些暧昧,但不是本质上的,她甚至还不如丝丝那样,对他有点说不清的情感。况且也知道,丝丝主仆两人就是拿他做工具,跟石榴斗着玩,醉翁之意根本不在他这杯“酒”。

    尤其是在王若非府上,秋香所言“如果不行,我嫁给你做妾吧”,这句话其实已经表明秋香对他并没有爱,至少不像是左羚和萧妮儿那种爱,更不用说石榴了。如果真的爱到那份上了,别说唐伯虎,就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至于老夫子和石榴,他心里有底,只要不太过分,其实还都是可以过关的。他带回来萧妮儿,原以为要大闹一场,回来后不也相处愉快嘛,现在不要说石榴,连老夫子都很喜欢萧妮儿,称她心地纯净,世上少有。

    说白了,秋香与唐伯虎不是冤家不聚头,最终他们不是一对儿,会是什么关系呢?谁也想不出来。

    “我尽力吧,一定要想办法让秋香有自主权,让她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不听凭别人的摆布。”况且打定主意,要为秋香决战一场,挫败唐伯虎,让秋香扬眉吐气。

    当然,即使击败唐伯虎,也只是暂时为秋香缓解压力,还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唯有秋香脱离云家,摆脱丫环的身份,真正独立出来。

    可是这一步怎么做,他就不知道了,毕竟秋香不像他,一个人都可以顶起一个家来。在大明朝,要一个女孩子独立成家,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何彻底解决问题那是后话,现在摆在他面前最迫切的事儿,很简单:能否击败唐伯虎!对他而言,唐伯虎就是珠峰,想要征服,跟登天也差不多。

    “小子,想办法把你近日悟到的点睛法用上,如果此法你能完全发挥出来,胜唐伯虎不在话下。”周鼎成开始反向鼓励。

    “点睛法?”

    况且一阵头大,他根本不知道什么点睛法,甚至也无法确定自己画的那张神仙图是否真的就是史上记载的点睛法。

    但不管怎么说,再现那种画法似乎也是他唯一的希望所在,只是他到现在还是不得其门而入,根本无法在别的画上使用那种他自己都说不明白的绘画技法。

    何谓点睛法?

    况且不知道顾恺之的点睛法是怎么回事,甚至怀疑传说是否有误。

    他也曾有幸见到过一次顾恺之的画作,据权威鉴定那是真迹,可是并没有发现传说中神奇无比的点睛法的痕迹。

    当然这幅画的技法之高超,境界之高远,那是没说的,看过之后,令他脑子里轰轰作响了三天三夜,几乎痴呆一般,全然不知还有真实的世界存在,除了那张画,再无其他。这大概就是俗话说的灵魂出窍吧。

    况且设想的点睛法是是一种突如其来的东西,好比先把电力发出来,然后把线路铺好,把电线跟灯具都连接好,再设置一个开关。

    在开关没有按下时,一切都不显现,可是一旦按下开关,光明瞬间绽放照亮空间。点睛之笔就是那个开关。这只是个比方,但也能说明点睛法的点睛之笔的妙处。

    因此,况且觉得自己那幅神仙画不能算是点睛法,或者说自己还没有悟出点睛之笔的奥妙。

    不过,周鼎成的提醒对他还是有作用的,想到比试之日临近,他没了心境继续喝酒,独自回到画室,重新参悟绘画技法。

    看着自己画的那张神仙图,况且若有所思却找不到头绪,这幅画似乎接近了自己的想法,但终究还是差了点东西,差什么呢?他苦想冥想着。

    底色?

    光晕?

    颜料?

    会不会是颜料的金属成分问题?

    他不知道顾恺之的油彩是什么配方,可是两晋时期那些圣贤人物已经开始化学合成了,领军人物就是道家大德葛洪,陶洪景更是把一生都放在化学的研究上,主攻的方向就是炼金术,这是炼制长生不老丹的基础。

    如此说来,两晋画家是否会在油彩上有所建树呢?那么,就一定有配方存在。

    西方画家的油彩配方倒是有据可查,数据都是公开的,不是什么秘密。但眼前的条件去提炼这种油彩,也有相当的难度。

    底色?

    渲染?

    是否还有其他的方法可以突破呢?

    况且知道自己在画技方面的不足,点睛法有可能是一条捷径,问题是他根本不得其门而入,通向捷径的这扇门透过了光亮,却死死关闭着。

    他冥想想着自己最初画的那幅神仙图,从最开始的一笔,到最后的一笔,用意念重新画了一遍。

    已经是下半夜了,他竟然毫无睡意,一个人在画室里静坐。似乎只过去了片刻时间,早脑子里的念头就唤醒了他,催促他继续冥想。此时,天空已经放亮。

    盘旋了一个时辰,他忽然好像悟到了什么,却在此时,萧妮儿进来了,见到他欢欣雀跃,过来抱住他笑道:“你昨儿个几时回来的?”

    悟的过程被打断了, 他却也没有多少懊悔,这只是一点灵光而已,未必能够抓住,先前他也是多次灵光闪现,也只是朦朦胧胧似有所悟,却又什么都没抓住。

    “后半夜回来的。”他答道。

    “你不会是一直在这儿画画了吧?一夜没睡?”

    萧妮儿看着他澄澈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血丝,脸上更是精神奕奕,就像刚睡了了美容觉一般,可是这些都不说明问题,况且一夜不睡觉跟正常人睡个好觉没有任何区别。但她还是觉得总这样不睡觉一定会伤害到身体。

    “没睡,睡不着,就静坐了一会儿。”况且道。

    “干嘛这么拼命,是不舍得输银子,还是真想把秋香娶回来?”萧妮儿的俏脸离他的鼻尖只有三寸远,眼中闪耀着一种慧黠色彩。

    “这跟秋香有什么关系,你可别乱说啊。”况且有点心虚。

    “不是我乱说,秋香姐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要你赢了那个唐公子,她就愿意嫁给你,像我一样。”萧妮儿一脸坦诚。

    “你就别瞎想了,秋香不是那意思,我更没有那意思,是不是石榴让你试探我的?”况且警惕道。

    近来石榴可是在萧妮儿身上下了不少工夫,打定主意要把萧妮儿收编进自己的阵营,况且倒是乐见于此。

    “才没有哪,你知道的,不管是对谁,我永远是你这边的,这辈子都不会变,我可不会帮着她对付你。”萧妮儿有一种被冤枉的感觉。

    “那就好,也就不用瞎想了。”况且立马劝慰道。

    萧妮儿忽然叹息一声,说道:“其实我也明白你的心事,昨天我们一起研究怎样让你胜过那个唐公子,却都没有办法。过后我突然想到一点,也不知对不对。”

    “什么办法?”况且问道。

    “当初你给左羚姐作画速度多快啊,画的又是那么好,可是你现在画的慢吞吞的,好像总是画不出来,是不是你对秋香没有激情啊,至少不像对左羚那样。我不知道这跟画画有没有关系,只是瞎想的。”萧妮儿说话时眼睛瞪得大大的。

    萧妮儿这几句女孩子的私房话,对况且却如醍醐灌顶。对,为什么一直找不到要领?原来自己一直在技巧上绕圈子,出现了方向性的错误,这不是技巧问题,而是情感问题!由于对描绘对象的感知不足,根本没抓住对象的神髓。

    要想画出形象来,他随时可以,可是他就是画不出那种神韵,而且决定一幅画胜负的恰恰是神韵,没有神韵当然谈不上境界,一幅没有境界的画作只能算是商品,不能算是艺术品。

    给左羚作画时,他是怀有那种炽烈的爱的,那种爱压在心底,连他也只是朦朦胧胧感觉到,却不敢爆发出来,或许正是这种苦痛的压抑硬撑了巨大的能量,最终在画上得到了释放,所以那幅画才能画的又快又好。

    对,点睛法来源于情感!没有情感一切都是空的,无从谈起。

    “还有一个原因,我记得当初你可是要左羚姐给你当什么模来着。”萧妮儿补充道。

    “模特?”况且挠了挠头。

    模特其实也是很要紧的因素,如果有模特在面前,时刻观察着,或许就能观察入微,抓住人物一瞬间爆发出来的东西,才能表达出自己的独特感受。

    况且先前不是没有想过这问些,可是用左羚当模特一点问题都没有,左羚愿意,左家也没人说什么。可是要想让秋香给自己当模特,问题就大发了。

    一男一女两个人在一间屋子里待上几个小时?让别人进来,那就没法画了,不让别人进来,那算咋回事呢?

    中国古代可没有模特这一说,画家全凭脑中的记忆来作画,模特还真是西方文明的产物。

    “我跟你说,昨天我忽然想到这事,就悄悄跟秋香说,如果她能愿意给你当模特,你打赢那个唐公子就多了几分把握。”

    尽管屋子里没别人,萧妮儿还是附在他耳边低语,她喜欢这种说悄悄话的感觉,更喜欢这样吊在他脖子上,身体粘在一起的感受。

    “她怎么说?”况且心跳加快,问道。

第三百九十七章 秋香自愿当模特

    “秋香说了,只要能打败唐公子,让她做什么都愿意。她可以天天坐这儿给你画像,她能想到办法偷偷出来,除了丝丝,不会有别人知道。对了,给你坐这儿画像是不是要脱衣服啊?这个我可是都跟她说了。”

    “你瞎说什么啊。”况且都有些脸红了。

    裸模当然最好,可是要求人家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当裸模,这也太过分了。秋香不是萧妮儿,人家可还待字闺中呢,这不毁了吗?!

    “那样是不是更好、更有把握一些?”萧妮儿已经无所顾忌。

    “呃,那当然要好些的。”况且有些模棱地说。

    “那就成了!秋香说了,脱衣服她也豁出去了,反正她得罪了唐公子,将来要是不嫁给你,也没法嫁人了。”萧妮儿一怕巴掌,说道。

    “她这样说的啊?不会是你想出来的吧。”况且还是感到诧异。

    “当然是她自己说出来的,这话我可没法编。你还说人家没有那意思呢,只是你没有那意思罢了。”萧妮儿笑道。

    况且压根儿不敢让秋香给自己当裸模,想法都不敢有,当初左羚也是穿着衣服给他当模特的。真要是让秋香给自己当裸模,果然春色无边,可也得对人家的终身负责任了,他还真不想这样。

    “她那是被唐伯虎逼得走投无路,等于是舍命陪君子了。”

    经过周鼎成给他那番讲解,他对秋香的处境认识更深刻了。有唐伯虎搅局,秋香要嫁给别人还真是难了,在苏州一带,敢跟唐伯虎争锋的人怕是没有几个。

    一句话,唐伯虎太混蛋了,不该如此逼迫一个弱女子。

    在民间传说中,唐伯虎七笑点秋香那可是十足的风流韵事,传扬了几百年,成为了才子佳人的佳话。如今真正置身其中,况且竟然感受到了残酷,体会到了做女人的不易。

    按理说,秋香作为一个丫环给唐伯虎这样的大才子做妾也算是最好的归宿,貂蝉不也只是给吕布做妾吗?吕布死后貂蝉究竟是被曹操抢走了,还是归了关公关二爷,已经无据可查,但以貂蝉智谋无双,却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能是做妾的命运。那么,秋香呢,纵使她心比天高,又能改变什么?

    况且不愿意就此得出结论,难道说人真的就没有逆天改命的可能吗?

    当初,况且把自己在丝丝涮羊肉坊里的分成顺势送给秋香,就是存了这份心思,想要秋香先在经济上独立起来,然后就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不再受别人的摆布,现在看来还不单单是经济上的问题,需要从根本做些事情。

    究竟应该做哪些事儿,他一时想不透,不过这事过后可以询问周鼎成,他一定知道怎样让秋香真正具有独立自主、完全掌控自己命运的办法。

    况且做这件事情没有别的用意,只是想帮一个女孩子,当然,其中有几分是看在丝丝的面子上。另外他也对秋香有另一种兴趣,毕竟在前世可是历史传说中的人物,现在却能经常目睹芳容,也算是一种特殊的缘分吧。

    虽说美色无人不爱,况且却从来没有对秋香起过觊觎之心。

    在历史上可是唐伯虎点秋香,难不成他穿越过来后,剧本就改成况且抢秋香了?这可是彻底的拿错剧本了,干这事儿,指定要遭人骂的。

    不过也难说,历史中的祝允明也从未以况且的面目出现过,跟他现在的人生轨迹完全不一样,他既然改变了祝允明的人生,也难说会不会让唐伯虎点秋香的剧本发生重大改变。但他却不想这样做,因为他对秋香的美貌只是停留在欣赏的层面上,没有情与欲的纠葛。

    人在少年时不难做到用情专一,况且现在也正是对石榴专一的时期。一般而言,只有到了中年以后,人才会由情转向欲,若不加以严控,对美色的需求有可能会蔓延,尤其是在男权猖獗的古代社会,人性丑陋的一面暴露无遗。

    尽管女性受到压抑,但富贵阶层的女性也不省事,况且见识过几位中年贵妇,心下得出结论,饱暖思淫欲对她们而言更为恰当。这只是他对人性一点粗浅的分析,自然不能算作什么真理。

    “怎么样,你到底同意不?你要是同意,我就找人给秋香送信了。”萧妮儿见他久久不言语,就催问道。

    “同意什么?”况且思绪纷纭中,一时没明白过来。

    “让秋香坐那儿,给你作画啊。”萧妮儿道。

    “让我再想想,不是不需要,而是怕这事传出去对秋香的影响不好。”况且拿不定主意。

    “那有什么,大不了你娶了她不就行了嘛,我没意见,关键是你用什么办法过石榴那一关。”萧妮儿笑道。

    “胡说,我还能见一个娶一个?”况且想石榴那一关,的确没法过。

    “那有什么,我听丝丝说,文宾现在都有四个房中人了。”萧妮儿笑道。

    “那么多?不会吧,我怎么不知道的。”况且真的有所不知,接着大乐起来,看文宾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没想到也是色念颇深之人。

    “所以啊,你就算再多一个秋香,石榴姐也会同意的,周文宾就是个榜样。”萧妮儿出招也是有章法的。

    “对,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况且似乎也来了神,跟着乐呵道。

    “哥,你这话我没听懂,啥叫‘无穷的’?是说你不如文宾有钱吗?”萧妮儿一脸傻呵呵的样子。

    况且忽然想起来了,这是现代用语,萧妮儿听不懂,再去解释也很麻烦,于是只好把话岔开。

    “先不说秋香原不愿意,妮儿,你还真想我娶秋香啊?”况且感到纳闷,怎么一夜间,似乎所有人都怂恿他把秋香也一齐收了呢,难道自己的命里桃花泛滥了?

    “这有什么,这就跟放羊似的,一只是放,一群也是放,反正你又不愁养不起。对了,不是说还有一个十四岁的清倌人嚷着喊着要嫁给你吗,不如一齐收了,也好一起养。”萧妮儿十分坦然。

    况且哭笑不得:“妮儿,这跟放羊能一样吗?你这个脑袋整天都想什么啊。”

    萧妮儿脸一红道:“我这不是看秋香姐难受嘛,我当然不愿意多一个人分你的心。”

    况且敲敲她额头:“这才是实话。秋香的事另外想办法,她跟你不一样,我可不想遇到一个有困难的女人就嫁给我,那我成什么人了,伤自尊啊。”

    萧妮儿摇着美丽的头,眼中一片迷茫,不明白让他多得一个大美人怎么会伤他的自尊。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还得继续画画。”况且说道。

    “那你也得先吃早饭吧。”

    萧妮儿进来其实是喊他吃早饭的,结果因为聊了半天秋香的事,把正事全忘了,耽搁了这么久,估计摆上桌的早饭早凉了,又得重新热一遍。

    秋香从况且家回去后,却是一夜无眠。

    唐伯虎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中羞辱她,这她也忍了,谁让自己是丫环的命。可是莫名其妙还把况且牵扯进来,这就让她无法接受了。所以她最后才当众喊出要嫁给况且,哪怕违背自己的夙愿,去给人做妾。

    她知道,唐伯虎早些日子曾经四下扬言,秋香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如果不嫁给他,也没人敢娶他,连云家都不敢做主她的婚事。她也明白,凭唐伯虎在苏州的名望与地位,绝对能做到这一点。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躲避,在反抗,却也只能做到逃避而已,最终命运如何,她也不知道。

    在云家,大家嘴上不说,私下都希望她答应给唐伯虎做妾,以此来结交这位大才子、大名士。这个婚姻一旦成功,对云家来说是有利可图的,至于她本人的想法,根本没人在意。一个丫环,能有多少想法?唐伯虎不嫁,你还想嫁谁?

    况且出现后,这种境况有了一些变化,但是新的问题接踵而至,现在又有人巴望着她能嫁给况且。虽然眼下况且不如唐伯虎名气那样大,地位那么高,可是他有两位地位尊崇的老师,还有一个小王爷师兄,可谓潜力巨大。

    如果云家人知道况且还是武城侯府的二老爷,估计早就有人把秋香绑着上轿,乐颠颠地给况且送上门了。

    “秋香,别多想了,这事总有办法解决的。”丝丝也在为这事发愁,却只能强自宽慰秋香。

    她现在还没过门,许多事还能通过父亲来掌控,一旦她嫁到周家,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这件事不要说管不了,恐怕也没有时间来管。现在离她和文宾的婚期越来越近,留给秋香的时间也进入了倒计时。

    “妮儿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来啊?”此刻,秋香正暗自盼着萧妮儿给她送信,好去况且家给他当画画的对象,只要况且赢下这一场,她就赢得了喘息的时间。

    “现在还早哪,估计况且还没起床呢,你要是着急,咱们午饭后过去一次就行了。”

    丝丝也明白秋香的意思,就算嫁给况且做妾也绝不会便宜了唐伯虎。毕竟嫁给况且还算心甘情愿,只是有些不甘心没能守住本心。

    正说着,忽然一个丫环跑进来,红着脸说道:“小姐,外面又传扬况少爷的事了。”

    丝丝和秋香相视一笑,说曹操曹操虽然人没到,消息却到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国公夫人心不甘

    这一个月里,怕是要天天都有人传况且的事,有真的,更多的是胡编乱造的,各种荒唐的说法应有尽有。

    “什么事,又有哪个姑娘嚷着要嫁给他了?”秋香倒是好奇心上来了。

    “不是,都说他昨晚跟绿珠楼的李香君在一辆车里玩什么车震,小姐,什么叫车震啊?”不要说这小丫环才十三岁,从来没听说过这新奇的词儿,当时的大多数人也不明白这是啥意思。不过想到孤男寡女共处一辆狭窄的马车里,再加上车震这两字,再愚笨的人也能猜测出其中涵义了。

    “小孩子别问这么多。”丝丝嗔道。

    小丫环果然不敢再言语了,她也只是听人家传扬得沸沸扬扬的,以为又是什么好玩的事,也就赶紧跑回来报信。

    “不会吧?这胆也太大了吧。”秋香不敢相信,心里却像有几只蚂蚁在爬。

    “不会的,况且我知道,一般人不可能把他拉下水。”丝丝斩钉截铁,她也曾撩逗况且多次,无一成功,对此深有体会。

    “不过男人都一个德性,谁也不敢保证,何况对方是李香君。”秋香不禁悲观起来。

    “你不用多想,肯定是那个李香君想借此给自己脸上涂金,这些妓姐什么不要脸的招数都能使出来,谁会信她们?”丝丝对况且的脾性充满着绝对的信心。

    丝丝的论断不无道理,现在全城的青楼都拿况且做广告呢,李香君抓住机会炒作自己也就不稀奇了,虽说这招数有些不地道,可是妓界本来就不是讲道德的地方,人家也从来没想给自己立什么牌坊。

    “可是,我要是这样做,石榴小姐会怎么想?”等那个小丫头出去后,秋香又想到这个问题。

    丝丝想想苦笑道:“她当然不高兴,说不定会恼你、恨你,不过最后还是能理解的。这事你要做就做,也不用顾忌太多。最主要的是你要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是不是自己真心想做。”丝丝叹息一声。

    “我明白的,只要不让唐伯虎得逞,做什么我都愿意。”秋香一副甘愿以身饲虎的壮烈神情。

    丝丝本来还想劝劝她,见此光景,也就打消了念头,这丫头真是豁出去了,再劝就显得矫情了。

    唐伯虎逼迫秋香这事不仅她不满意,文宾也感觉很没面子。他们两人当然不愿意得罪唐伯虎,但秋香毕竟是丝丝跟前的人,唐伯虎霸王硬上弓,让他们两头难做人。只有初生牛犊如况且一般,才会百无禁忌,根本不在乎什么江南第一才子。

    在社会关系方面,文宾和丝丝其实也没法跟况且比,况且后面有陈慕沙,中山王府则是更硬的后台,还有练达宁,可以想象,现在的练达宁绝对会站在况且一边。

    文宾自知,如果是自己跟唐伯虎翻脸,练达宁肯定是保唐派,在苏州,只有况且能够让练大人放弃唐伯虎。这个区别就大了去了,完全是天翻地覆的差别。

    午后,况且家里来了个不请自到,最令他头痛的客人:英国公夫人。

    况且接报后,急忙跟萧妮儿出去迎接。

    躬身迎进来之后,英国公夫人仿佛巡视自家领地似的,左右看着道:“况且,你家里怎么只有一个老苍头啊,家里人都哪儿去了?”

    况且笑道:“我家里本来就比较清静,也没多请佣人,家父跟我妹妹回老家办事了,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人了。”

    英国公夫人看着萧妮儿笑道:“不会是怕家里人多影响你们俩的美事儿,所以把佣人都辞退了吧?”

    况且喝萧妮儿两人低头互看一眼,窘态难藏,这还真是新奇理论,为了两人之间那点事儿,用得着把佣人都辞退掉吗?

    难道说,国公夫人跟那位小君兄在国公府里整天惊天动地的办事,所以才深感家人多了不便?

    萧妮儿脸红道:“夫人您这可是冤枉他了,我们两人可是啥事没有,我就是他的丫环啊。”

    “丫环,我怎么好像记得是他妹妹啊?”国公夫人一脸迷惑,显然脑中记忆又出现了残缺。

    “既是妹妹,也是便宜的使唤丫环,不用付钱的。”萧妮儿有些忸怩道。

    她跟况且之间的定位的确是一笔糊涂账,许多人都被他们弄糊涂了,好在回来后,大家都直接把萧妮儿定位为况且的房中人,索性这么认为,也就不尴尬了。

    “那也跟我说的没啥区别,却为啥又说你们两人啥事没有呢?况且,你小子是不是有毛病,我记得你自己就是大夫吧,就不能给自己好好治治?这样下去怎么行?有毛病就得治,不能拖。”英国公夫人继续用疑惑的目光盯视着况且。

    况且大汗。有毛病就得治,不能拖。这可是他一贯用在别人身上的话,现在居然用到他身上了。真不知是人老成精,还是经多识广,又一个能一眼看出他是童子身的人,难道这位英国公夫人也跟扬州瘦马有甚关联?

    这想法马上消除了,英国公府再不严谨,也不会犯这种错误,对于嫁给英国公爵位继承人的女人,若是不把祖宗十八代查个遍,是决不会娶进家门的。

    再者说,这位国公夫人跟自己那位大嫂武城侯爵夫人乃是闺蜜,这也就说明她跟扬州瘦马风马牛不相及。

    “夫人玉趾降临寒舍,不知为了何事?”待萧妮儿捧上茶后,况且问道。

    他没敢跟英国公夫人对坐,而是在下方站立着,这也是不想这位让人头痛的国公夫人久坐的一种暗示。

    “我倒是没甚要紧的事,就是过来看看你把小君藏在哪儿了,到现在都没个音信。”英国公夫人丹唇微启,啜了口茶,面带微笑问道。

    英国公夫人此次来访轻车简从,只带了几个家人,四名丫环,家人都在屋外滴水檐下候命,四个丫环侍立在两侧。

    这四个丫环显然是她的心腹,所以说话也不防着她们。

    “夫人说笑了,小君兄确实是自己回去了,他一个大活人,我怎么藏啊。”况且内心并不惧怕她的身份,毕竟她也就跟小王爷师兄,还有他那位嫂子属于一个等级,他早就见惯了。

    其实说起来,况且也已经跨入这个等级了,只是他在心里还是不认同自己这个身份,所以总还是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清贫书生。

    这话若是让人知道,估计都得出口成章地骂他:你还清贫啊,还要点脸不?

    英国公夫人自然是明白的,不能小瞧况且,他有两个身份,其中一个身份几乎可以和她平起平坐,所以虽然说笑尺度大些,这方面却是处处小心,不去拆穿他。

    英国公夫人跟况且、萧妮儿说了会儿闲话,然后看着两边丫环道:“你们先退下去吧,我要跟况且单独聊聊。”

    四个丫环都屈膝唱喏后退出去,萧妮儿急忙跟出去,请四个丫环到另一个房间坐着,一起喝茶吃瓜子。这大冷的天,怎么也不能让她们像男仆一样在屋外冻着啊。

    况且心里有些紧张,他现在彻底患上跟女人单独“聊聊”的恐惧症了,说起来这病根还是在凤阳知府衙门落下的,被知府大人几房妻妾一番“亲热”后,他现在是见着中年女人就有些恐惧,若是再要跟他单独“聊聊”,他就快要犯病了。

    “不知夫人有何吩咐?”况且脚跟有些发软,他也知道英国公夫人不会有甚用意,却还是浑身上下的不自在,心里七上八下的。

    英国公夫人以为他是太拘谨了,就笑道:“好了,你小子甭在我跟前立规矩了。下人们都不在眼前,就别装了。就当我是你那个家里的嫂子,你在她面子可没这么守规矩吧。”

    英国公夫人这样一说,况且还真是好了许多,心定了些许。他在武城侯府里是人见人爱的二老爷,就是武城侯爵夫人对他也是长嫂如母一般,生活上的照料无微不至。想到有这位大嫂做后盾,他立马感到自己获得了一种解放。

    他这才在英国公夫人身旁椅子上坐下,笑道:“夫人不会真的是为找小君兄才来我这里的吧?”

    “不是,我知道他没有事,不在你这儿,就一定在忙其他事呢,等他忙完了就会回来的。”英国公夫人说道,似乎欲言又止。

    “夫人既然知道小君兄没事,一定是得到他的信函了吧?我这里至今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不免有些担忧呢。虽然小君兄神通广大,在苏州这小小地界上不会有任何危险,可是,没有确切的消息,总令人不放心。”况且说到。

    “我和他有特殊的联系方式,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很快就会知道的。”英国公夫人淡淡道,显然不想多谈这个特殊的方式。

    况且只能知趣的闭嘴,心里却猜测,两人间不会真的已经到了能产生心灵感应的地步了吧。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与人之间,就是有千差万别,谁也别说“没见过”,没见过的事情保不齐明天就会出现在你眼前,张口结舌,那是你的事情。所以才会有这句名言: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凤阳旧事未完了

    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据说有位官员,同他母亲之间的感情特别深,母子之间有种特殊的心灵感应,每次只要母亲生病,他立时就能感应到,马上向朝廷告假,回去探视母亲。

    朝廷里有许多人不相信,就派人跟着,结果每次都无差误。大家终于服气了,这真是母子连心的最佳诠释。

    只是从来没听说过夫妻之间也能够如此,不过考虑到英国公夫人跟小君的年龄差别,称之为母子也不过分。

    不过,小君真有那么小吗?他究竟有多大?

    况且转念间又想到这问题,他已经多次想到这问题了,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问小君,毕竟小君跟英国公夫人关系太特殊,问这样的问题,等于是揭开他的伤疤。

    “我这次来找你,还是想弄明白咱们在凤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论如何,我是放心不下这件事情。”英国公夫人坦言道。

    “凤阳?早过去了,夫人怎么还惦记这事啊。”况且心里一沉,没想到英国公夫人居然跟小君一样,专程来询问这件事,其他的都好办,唯独这件事他没有办法解释清楚。

    “就是,况且,咱们也不是外人了,我跟你说实话,从凤阳回来后,我就发现许多事都不记得了,头还经常疼,晚上总是做噩梦,梦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英国公夫人言语之间已经皱起了眉头。

    “敢问夫人都梦到哪些稀奇古怪的事呢?”况且不由紧张起来,差点站起身来。

    梦境是个神奇东西,能让人把潜意识深处掩藏的东西泛上来,除了这个,或许还有修复记忆的能力吧。

    催眠术就是利用人们的梦境来挖掘心灵最深层次的记忆,不过是否有修复功能,况且还不能断定,只能这样猜测。

    那么,英国公夫人究竟梦到了什么?是不是有了新的发现,才赶来找他合适的呢?

    说到底,这世上无人真的懂梦,弗洛伊德也不懂,他只是用梦话来圆梦境,不见得比中国古人编撰的周公解梦高明多少。

    “说不清,很乱,也很可怕,不过这里面差不多都有你在我们身边,一天做梦说小君要死了,是你救了他,还有一天做梦说是我们都差点死了,也是你救了我们大家。很乱,很乱,说不清……”英国公夫人忽然头痛起来,右手搓揉着自己的额头,面部有点扭曲。

    “夫人,不过就是场噩梦罢了,您不必在意,等我给您开个养心镇静的方子,吃几副药就能好些。”

    况且心里一惊,英国公夫人还真的在梦中把发生过的事情囫囵还原出来不少?再往下走,可不太妙啊。

    “吃药没用,我吃过不少了,可还是继续做这种噩梦。很多这样的梦里好像你都是关键因素,这些事好像都是因为你而发生,所以我才来问你,究竟咱们在凤阳遇到了什么事?”英国公夫人忍着疼痛,谛视着况且,眼神中流露出令人不安的信息。

    “我也弄不明白,凤阳的事在脑子里全成了碎片,有许多我也不记得了,有许多事前后对不上,不过我倒是没有做噩梦,也没有头痛,夫人,您这是太焦虑了,把心放开,不去想这些事自然就好了。”况且像个心理神棍一般糊弄着对方,自己的心里却是一阵阵发毛,担心说漏了什么。

    凤阳的事决不能从实招来,哪怕对小君开诚布公,对英国公夫人也不能说明原由。小君自己的身份就是一大秘密,他也能知道保密的重要性,所以在万不得已时可以告诉他实情。英国公夫人则另当别论,若是指望她能保密,真不如相信母猪能上树了。

    “这么说你也跟我们差不多?小君也是这样,所以他才来找你,可能没在你这找到答案,又去别的地方了。”英国公夫人点头道。

    “对了,左家那个丫头怎么没在你身边,她还没来苏州吗?”英国公夫人忽然问道。

    “您是说左羚嘛,她人在凤阳啊。”况且以为她记忆产生的误差,如果是的话,这误差也太大了。

    “她早就离开凤阳了,你不知道吗?她现在在南京呢,我在街上遇到过她好几次,说是要来找你,怎么还没来?”英国公夫人感到一丝诧异。

    “啊,左羚到南京了?怎么也不让人带个消息来。”况且腾地站起来,心里瞬时间又是激动,却也有深深的忧虑。

    他离开凤阳时,左羚就对他说过,以后会到苏州这边来,在他的附近生活。虽然口头上说不会影响他的生活,只是想要一生中追随他的脚步,可是况且心里很明白,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左羚一旦在苏州出现,许多事都会发生重大改变。

    “是啊,她在南京,据说在接收左家在南京的店铺生意,可能还没忙完吧。你也别急,等她在南京忙完了,自然就会来找你。”英国公夫人安慰道,看样子她也挺喜欢左羚。

    况且痴痴地傻站着,要说不期待、不激动是假的,可是心里的恐惧和忧虑也是同样的深重,他早就明白两人间的感情就是炽烈的大火,一旦燃烧起来,他们两人都有可能变成扑向火焰的飞蛾。

    “你不用担心她,我看这丫头成熟了许多,和在凤阳时明显不一样了,听说左家在南京的生意全归她所有了。现在,这丫头真是个有钱人了,小子,你不仅艳福不浅,财云也是亨通啊。”英国公夫人说到左羚,头痛症状居然神奇消失了,复又眉飞色舞起来。

    “她好像也有我这方面的问题,开始时也是做噩梦,后来好像好多了,我见面跟她聊过几次,也邀请她去我哪儿玩,她没去,可能是生意太忙了吧。”英国公夫人补充说道。

    况且沉浸在了自己的想象中,居然没听清英国公夫人后来说了什么。

    “小子,乐傻了吧?”英国公夫人不得不提醒他了。

    况且这才醒过神来,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水。

    “对不起,夫人,我走神了。”况且挥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尴尬地笑道。

    “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啊,听说你昨晚跟苏州的一个名妓玩什么车震了。你小子年龄不大,这新奇玩意还真不少啊,跟我说说,车震是怎么个震法,什么感觉。”英国公夫人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

    “夫人,他们都是冤枉我。我现在在苏州就是一头鹿,人人都想在我身上吃块肉,喝口汤,还有不少人恨不得把我敲骨吸髓。”况且苦笑道。

    现在苏州举城都拿他做文章,人人都想通过他造势为自己牟利,这情况也真跟吃他的肉差不多。况且想到在凤阳时,全城人以为他是神药成精,是人参娃,都想割下他的一块肉,吃了能治百病,甚至长生不老。现在虽然跟凤阳那时候状况迥异,实质上却是异曲同工。

    英国公夫人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好奇这车震是个什么鬼,小君如此聪明,却也没想出这么个新鲜玩法。

    至于况且说人们冤枉他,她也相信,她真能察觉出一个男人是不是童子身。她是在三十多岁之后,才感觉出自己有这有种天赋神通的。

    不过相信归相信,要说两人之间啥事都没有,她还是还不信,这怎么可能呢?卿卿我我总是难免的吧。

    “左家在苏州也有生意,左羚那丫头说的,过些日子可能会来接收这里的生意,那时候你们就能团圆了。”英国公夫人喜滋滋的说道,仿佛是她的喜事一般。

    况且脑子里还是嗡嗡的,对英国公夫人的话儿只是恍惚听到一些,没有全听进去。

    “我说你小子想什么哪,真的乐疯了?”英国公夫人敲了敲他的脑门。

    “哦,您说什么?对了,您是说左羚要来接收苏州的生意。”

    “是啊,不过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咱们现在还是说说咱们俩的事吧。”英国公夫人笑道。

    “咱们俩的事?夫人,咱们俩之间没啥事吧?”况且摸摸脸,尴尬道。

    “是没啥事,你想咱们俩有点事吗?”英国公夫人调笑道。

    “不敢,我怕朝廷千刀万剐了我。”况且急忙正色道。

    “没胆子的货色,小君从来不在乎这个。我看你好像对左羚也是这样,既爱又不敢爱似的,究竟怎么回事?”

    况且心道我哪儿有小君的水平,他要是遇到什么情况,可以转身走人,天底下能找到他的人不超出一只手之数。

    至于跟左羚的事,英国公夫人倒是说对了,只是他也不想谈这方面的事,不但不想谈,连想都感到头痛。

    “我来的路上跟你那个师兄了解不少你的事,你就是被那个冬烘老师教糊涂了,什么事都要考虑律法、人言可畏云云,既怕这个,又顾虑那个,其实男女之间只要真的有爱,别说朝廷律法拦不住,就是铁打的婚法也拦不住。”英国公夫人一说到这些,就像一个婚姻专家一般津津乐道。

    况且觉得她说的全对,那些道理放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也不过时,不由得用崇敬的眼神注视着她一开一合的嘴唇,跟着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第四百章 萧妮儿愁喜交加

    英国公夫人的确是个非凡的女人,思想起码超前了四五百年吧,也可以称之为另类花木兰了吧。

    况且自然是服气她的胆量,虽说这是封建社会,人们的思想都比较守旧,可是男女之间的事一样不少,情与爱从古至今都是一样,不会因哪个朝代设立建立什么法律规则就有根本的改变。

    “左羚那丫头说了,她以后不嫁人了,那意思你当然明白的,她是把一辈子都豁出去了,心甘情愿跟着你。你看看人家,一个姑娘家,就如此有胆色,有担当,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反而不如一个小姑娘。啧啧!”英国公夫人越说越来神,越说越起劲儿,唾沫星子都飞溅出来了。

    况且黯然,在两人之间,他的确不如左羚有勇气,他顾虑太多,身上担负的东西也太多,不可能像左羚那样什么都豁出去。这或者也表明,尽管他爱左羚,却还没到爱她不顾一切的程度。

    如果换做石榴如何?

    他想了想,心里很快有了答案,如果是为了石榴,他可能真的什么都豁得出来,什么都不会顾忌,哪怕过后洪水滔天、世界毁灭都无所畏惧。

    他跟石榴的关系一直都很平淡的样子,其实只有他们两人才明白,他们的感情已经到了何等程度,只是所有的一切都掩盖在平静的表层之下,没有迸发的必要罢了。这也是他们两人所处的环境,以及身份和所受教育所决定的。

    况且想多了解一些左羚的情况,可惜英国公夫人知道的也不多,她们只是在街上偶遇几次,在一个茶室详谈过一次。那次谈话,主要是英国公夫人询问她凤阳时的情况,当时左羚也跟她一样茫然。

    况且的心怦怦地跳动着,恍如战马听到了开赴战场的金鼓之声,激烈的厮杀就在眼前。

    他身体里好像也一下子注入了新鲜血液,血管里的血液流动也在加快。

    “小子,左家那丫头真的来了,你的麻烦也不小吧?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英国公夫人似乎对这些小儿女子的事格外上心。

    “一切都是未知,不敢去想。”况且微微笑道。

    “哦,你还蛮镇定,听说你要定亲的那位可是醋坛子。”英国公夫人讥讽道。

    “她不是醋坛子,只是特别爱我,特别在乎我罢了。”况且的回答稚嫩得可爱。

    英国公夫人咯咯笑了,仿佛听到了一桩特别好笑的故事。

    或许在她的人生经历里,早就看破了情之一关,根本不相信爱情的存在了。

    然则,她跟小君不也是爱得要死要活的吗?在凤阳,况且可是亲眼看到她抱着小君的身体,一副君死妾绝不独活的神情。

    难道那不是爱?

    难道单只**也能像爱情一样把男女两人的情感铸就在一起,终生不会分开?况且糊涂了,分不清什么是爱的力量,什么是欲的力量,其中又有什么对错。

    这些况且当然没有问,因为或许在英国公夫人眼中,他跟左羚、石榴的爱,就跟大人眼中小孩子过家家差不多吧。

    英国公夫人又问了许多凤阳时的事,都是她梦里浮现出来的。

    况且很是心惊,这些几乎就是当时情景的再现,只不过是一个个片段,无法串联在一起,完整复原当时的情景,可是这也足够让人惊心了。

    他有些事敷衍一下,有些事则是假意自己根本想不起来了。他装的极为诚实,连英国公夫人也未生疑窦,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记忆残缺了。

    至于况且为什么没有换上头痛病,英国公夫人认为是因为他年轻。年轻人就不会把往事、昨日的事太当回事,眼睛总是看向明天、看向未来。还有,年轻人难免玩心重,不知道孰轻孰重。

    只有到了她这个岁数,早就知道明天跟今天一样,未来也不过是一天天的衰老下去,然后无非是走进坟墓,她已经看透了,荣华富贵又怎么样,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堆黄土。所以她就特别眷恋往事,眷恋人生中的每一段感情,眷恋同况且这般岁数时的情怀。

    英国公夫人把想问的都问了,虽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心情还是好了许多,然后起身摸了摸况且的头,告辞了。

    出门时,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回身笑道:“听说南京国子监给你寄来入学通知了?”

    况且还是昨天才听徐子杰他们说过,可是根本没看到通知,估计是寄到老师那里了。他点点头笑道:“听说是有这事,不过还没到我手里呢。”

    “这事不会错,中山王府已经收到国子监祭酒的信函,说给你的录取通知已经发出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南京啊?”

    “这个还不知道,估计也得几个月之后吧。”况且心想,跟唐伯虎的恶战还没完呢,哪有心思去南京国子监?

    “好吧,到时候你去南京,可要多去我那里走动,我还有个侄子也在南监,介绍给你认识。”英国公夫人潇洒地挥了挥手。

    况且一口应承,跟萧妮儿一路送到大街转角这才回来。

    “左羚姐要来了?”萧妮儿也听到了一些,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况且。

    况且点头,沉默不语。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也可能不会有什么事的,老夫子跟石榴都是天底下最通情达理的人。当初你不是还担心我会引出什么乱子吗?我现在跟石榴、老夫子不都相处得很好吗?”

    况且又点点头,心里却不这样想。

    的确,刚开始回来时,周鼎成唯恐萧妮儿会影响他跟石榴的关系,甚至会导致陈慕沙开除他这个弟子,所以极力主张要把萧妮儿先送回凤阳老家,等他这面娶亲稳定后再接回来,或者先把人安置在周家,算是他的妹妹。

    况且态度坚决的否决了这个提议,过后老夫子跟石榴对萧妮儿的认可的确也出乎他的意料,但这并不代表左羚的到来不会掀起狂风暴雨。

    显然,所有人在萧妮儿身上都看不到威胁,这个女孩似乎生来就属于况且一部分,如果把他们分割开来,指定有一个人活不下去,甚至两个人都会因此而陨落。这话虽然没有人说出口,大家心里都有数,谁能像他们那样说不清之间的关系呢?夫妻?妹妹?情人?都像,又不全像。

    左羚和萧妮儿不一样,身份地位跟石榴差不多,而且相貌超群、智谋丰瞻、手头阔绰,这样的人跟石榴当然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这也才是令况且最头疼的事。如果她像萧妮儿一样心地纯净良善如一,况且反而不感到棘手了。

    “这事情没法预料,到时候再说吧。”

    况且处事有两大绝招,第一是觉得难办的事,就往父亲甚至家规上找借口,这招如果不灵,就干脆不管不顾,什么事等发生了再说,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度过去,哪怕是混过去。

    此刻,萧妮儿的心里充满了矛盾,她甚至不敢把这个矛盾的心里说出来,好像只要她不说,事情就不会发生一样。

    一方面,她对左羚的即将到来无比期望,因为她跟左羚感情最好,虽说在苏州,石榴对她极好,可是两人身份地位早就定下,两人间的隔阂也是必然存在的。她跟丝丝秋香处的也跟姐妹似的,却也依然有隔心之感。另一方面,她又担心左羚会闹出乱子来,那真就的无法收拾了,很有可能彻底毁了况且的前程。

    在凤阳时,萧妮儿跟左羚已经相处得跟亲姐妹一样。最初,左羚的确是动用了心机,想通过萧妮儿多打听况且的事,可到后来,不知不觉的,还真处出来亲姐妹的感情了。等到分手时,两个人依依不舍,私下相约在苏州再续姐妹情,这话虽然没有明着告诉况且,他也是心知肚明。

    萧妮儿在苏州虽然有况且陪伴,并不感到孤单,看到石榴、丝丝和秋香她们一起打闹嬉戏时,心里还是隐隐有一种被隔绝在外的感觉,她难免就会想,等左羚到了苏州,她就有了陪她一起玩、一起说话的人了。

    从心底里说,萧妮儿对左羚的期盼早就萌生了,她也责备过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呢?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从未向任何人表述过,包括况且和周鼎成。现在,这事情马上就要变为现实了,她的矛盾心情再次爆发了。

    和唐伯虎的比试一天天靠近了,左羚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到了况且身边,是好事还是坏事,也都不好说。事态的发展往往于平静之处起炸响,那也只好于无声处听惊雷吧。

    况且一个人在画室里坐了好久,心里还是平静不下来,左羚的影子已经占据了他的脑海,画笔灵动间,左羚的影像几乎就要落到画布上,他摇摇头,不再继续画,这样子画出来的玉人就不是秋香,而是左羚了。

    “妮儿,走,到老师那里去转转。”

    萧妮儿一个激灵,立即回过神来,跟随他坐上马车,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直奔陈府而去。

第四百零一章 况公子心烦意乱

    金陵玄武湖畔。

    左羚坐在湖畔的一个凉亭里看几个渔夫打鱼,远处刚刚有些返青迹象的柳树下,有许多人在悠闲的垂钓。

    早春二月,也是江南的好季节,此时的北方,却还依然笼罩在寒风的凛冽中。

    “小姐,咱们怎么还不去苏州啊,若再不去,咱家姑爷真被人抢走了。现在连那些名妓都下手抢了。”左羚身边的丫环努着嘴道。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绯闻更是如此,况且跟苏州第一名妓绿珠楼的李香君昨晚在一辆车中车震,这消息,午时久传到了南京,顿时就像一阵风般传遍全城。

    “这小子才多大啊,就这么风流,再大一些还了得。”一些人无比艳羡又无比痛恨地说。

    “哪里是什么才子,分明就是一个小淫棍嘛。”也有嫉妒如狂的人发出了嚎叫。

    李香君的那些狂热爱慕者听到这消息后,有几位急眼了,马上坐车赶赴苏州,准备找况且算账。

    “这才是才子风流啊,车震?好,不愧是才子才能想出来的绝妙玩法。”南京国子监几个比较看好况且的老学究捋着胡须,惊诧中带着赞赏,同时痛悔自己那时候过于痴迷学问,结果错过了本当荒唐的岁月。

    “这不可能,况且是谁啊,没名没姓的一个野小子,怎么能入香君的法眼,这事根本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恶意炒作,估计就是苏州、金陵两地赌场那些混蛋干的。”

    也有人一口否认,这些都是李香君绿珠楼的常客、南京各部的大佬,他们不可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他们虽然是陪都官员,比北京的官员低一等,却也是朝廷正式委任的大员,连他们都没吃到嘴的肉,就这样便宜了一个野小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这事不可能发生,就算是真的发生了也不能承认,否则岂不显得我辈太无能了?

    李香君的芳名在金陵也是十足的金字招牌,据说南京六部甚至太仆寺、都察院,乃至留守府的要员们有不少特地去苏州捧她的场,有不少人断定,如果李香君在金陵,秦淮十艳的排名座次就要大大改变了,甚至秦淮十艳的头牌都会岌岌可危。

    “小姐,您听听这些人都是怎么说的,您还稳坐钓鱼台啊?”小丫环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都是那帮文人瞎说,况且不会那样的,这个我知道。”左羚看着不远处澄净的湖水里似乎有几尾小鱼在游动,心情极佳。

    她在南京的事已经料理差不多了,本来应该启程去苏州,只是她听说半个月后况且要跟江南才子之首的唐伯虎比试画艺,而且有一个特别大的赌局,她怕现在过去影响况且作画,所以才忍耐着焦急的心情,准备等半个月后再去。

    “小姐,男人没一个可靠的,您还是赶紧过去,抓在手里才稳当啊。”

    小丫环着急也是有道理的,此番左羚从家族生意中分出来,把南京的生意交换成自己的,也算是独立起来了,她来到江南无非就是投奔况且,如果况且真的这么不着调,小姐岂不是遇人不淑?

    只是小丫环还小,根本不知道此事从开始就是遇人不淑。

    “哎哟,这不是左小姐吗,来湖边玩啊。”

    几个也来湖边游玩的富家子弟看到左羚,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三步并两步地小跑过来,手里还不停地摇晃着此时并不适用的折扇,故作风雅。

    “嗯,这大好的时光正是来湖边游玩的好季节。”左羚眉头微皱,略现厌恶之色,转瞬间却又笑靥如花。

    她来到这里接收生意,自然免不了跟南京商界的一些人打交道,也就认识了许多富家子弟,这些人见到她,一个个都跟苍蝇见到血一样,轰都轰不走。

    左羚倒是不怕这个,她对这些状况手到擒来,应付裕如,只是有时觉得讨厌而已,就像身边总有几个苍蝇嗡嗡叫着围着自己转。

    “是啊,左小姐,今晚我们有个小聚会,不知可否赏光?”此人油头粉面,一身青缎绵袍,也是金陵一个大药铺的少东家,家里已经有四房小妾,却还是喜欢缠着左羚。

    “不了,这两日账目还没理清呢,晚上正是理账的时候。”左羚婉拒。

    “理什么账啊,这些都交给令管家就是了,大小姐还要亲自理啊。”此人摇头晃脑,一脸的不以为然。

    “你是少东家,自然不用管账目,不过我相信令尊一定对账目一清二楚,不然仁兄也就不会如此逍遥了。”左羚嗤笑道。

    生意上管家固然重要,可是账目也一定要心里有数,不然非被骗得精光不可。

    这就像皇上,不必什么事都管,但对朝廷内外的大事小情还是必须全盘掌握。

    “就是,自己家的生意自己都不清楚的话,最后连饭都没得吃了。”另一个也是少东家身份的公子附和道。

    其实他也不懂这里的事,只是听左羚这样说,就认为道理一定是这样的。不过他这话还真是说对了,估计也是在家里听他老子或者别人这样说过。

    正在此时,一个面色发青的人快步走过来,沉着脸问道:“左小姐,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这不是令狐兄吗?怎么今天脸色不好,晚上着凉了吧?”

    左羚看到此人就笑了起来,然后正色道:“令狐兄此话何意?我虽是一小女子,却也从来都是一口唾沫一个钉,何时有过说话不算的时候?”

    “就是,左小姐哪是那样的人,令狐兄,你这是抽的什么邪风啊。”旁边一人急忙捧臭脚。

    “左小姐,你前几天约我在秦淮左岸的一处凉亭相见,怎么放我鸽子?我等到后半夜都没见到你的人影。”

    也难怪此人气急败坏,他前几天只是试探性地想要跟左羚约会,原没想到能成功,就是搭讪而已,不想左羚一口答应,还约他在秦淮河左岸一个很偏僻的地方约会。

    这哥们以为自己真的走桃花运了,差点乐成失心疯,傍晚就去那里等候,结果一直苦苦等候到后半夜也没见到左羚的人影,这哥们再傻也明白,自己被放鸽子了。

    他在一个四面透风的凉亭里呆了大半个晚上,被凉风灌满了一肚子,身体里、甚至骨缝里都充满凉气,回家后伤风感冒不用说了,还被气得一病不起。

    家人见到他这样,也吓得不轻,连忙熬煮姜汤,生起炭炉,又在床上用大被子捂了几天,捂出透汗来,这才好些。

    他身子才好一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就出来找左羚问个明白,在左羚住处没找到,听左羚的管家说她来玄武湖了,就一地里找到这儿来,倒是找个正着。

    “哦,我是早上去的,也没见到你的人影。这事可不能怪我吧,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不见不散的,可是我没说什么时候去啊,你应该一直等着,等到我去为止。你怎么还没等我去就走了,这样说来,失约的是你不是我啊?”左羚振振有辞。

    其实她那天早上也没去,这事说完就丢在脑后了,没想到这哥们真信啊。

    “就是,佳人有约,岂能不等到人就走,令狐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岂不闻乎,古有信人名尾生,跟佳人有约在桥下见面,结果洪水爆发,人家尾生死死抱住一个桥柱,宁可舍生都不肯失约,你看看人家这精神。令狐兄你呢,一个晚上都不肯等,这样还想跟佳人相约,以后别想了。”

    “就是,要是左小姐约我,别说一个晚上,就是让我等一个月我都愿意。”另一人趁机挤对道。

    这位令狐兄弟被气得差点晕厥过去,被人放了鸽子,反倒自己的满身不是,有人捧臭脚也就罢了,还引经据典的批评自己。

    “那好,上次不算,咱们另外约一次,这次就算让我等到地老天荒,我也认了。”这哥们还真实诚,被大家说的好像感觉自己真的心不够诚,不能感动佳人芳心似的,决心再来一次。

    “令狐兄,机会已经给了你,结果你自己放弃了,这就注定咱们今生无缘,想再约,等来生吧。”左羚一本正经地说道。

    她这些日子没事时就戏弄这些富家子弟取乐,倒也乐在其中,这位令狐兄只是其中之一。

    “我怎么听人说左小姐跟苏州的一位才子,也就是现在风头正盛的况且关系不一般。”有人问道。

    这几人正是听到了这传言,特地来找左羚证实的,他们当然不愿意相信这是真事。

    左羚面不改色地道:“是啊,况且乃夫君也。”

    此言一出,跌落一地眼球。

    “不会吧,我听说这位况且已经跟苏州理学泰斗陈征君的千金定了亲。”

    “左小姐,你就甭拿我们开涮了,这事不好开玩笑的。”

    “他要跟谁定亲我管不着,可是我心里认定他是我这辈子的夫君,这也没人能管得着吧。”左羚冷冷道。

    这几人面面相觑,没人能说出话来,没想到左羚居然也跟那位十四岁的名妓一样,宣称非要嫁给况且不可,可是人家那是顺势造势,左羚不需要这个啊。

    这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这些人的心态立马失衡了。

第四百零二章 太仆寺公子求婚

    “告诉你们吧,大名鼎鼎的况且况公子早就是我们家内定的姑爷了。”小丫环表情傲慢,在这些人心上补上一刀,果真是 语不惊人死不休。

    几个公子哥儿心里都在滴血,这况且究竟是何方神圣啊,怎么原来名不见经传,现在一下子如一颗明星般闪耀在天空,令江南诸多才子都失去了光芒。

    你光芒就光芒吧,可人在苏州,连南京的美女你都不放过,太过分了!这些人原本对左羚的美貌充满梦想,结果却被小丫环的一句话彻底击碎了,彻底绝了念想。

    “跟你们说啊,况公子原本不是什么才子,他是神医。他的医术那才叫神呢,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多重的病都能治好。”小丫环见大家聚精会神听她说话,存在感顿时刷爆了,继续叨叨起来。

    “神医?这不可能吧。”这话连心眼最实诚的令狐兄都不相信了。

    “哼,那是你们孤陋寡闻,根本没见过他给人治病,光在凤阳,他就治好了两个绝症病人,其中一个就是武城侯府的太夫人,连京城的御医都宣布没法治了,最后还是我们家况公子妙手回春,只用针灸就治好了。”小丫环滔滔不绝,讲述起况且行医的种种奇迹来。

    左羚也不拦她,她根本没兴趣跟这些俗人对话,巴不得由自己的丫环代劳。

    “哦,此事倒是听说过,原以为是皇上派的御医治好的,没想到竟是这位况才子啊。”

    “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怎么还会医术,还这么神啊。”有一人哀嚎起来,他家里是医界的,自然知道这事。

    况且在凤阳被人误会是药王成精,闹的不亦乐乎,此事金陵也多有传闻,只是没法跟苏州才子况且画上等号,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是同一个人。

    “可是,如果那位况才子已经跟陈征君的千金定了亲,还怎么娶左小姐?”有人想到了这个问题。

    “这就不是你们该过问的事了。”左羚冷淡说道。

    几人互相看看,都明白他们是彻底没戏了,不过他们不相信,左羚能够改变况且定亲的事实。所谓要嫁给况且,说不定就是故意把他推出来做挡箭牌,免得他们总围在身边。

    “羚儿,你果然在这里。”

    此时,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走过来,身边跟着一个小丫环,身后还有两个小子跟随,远处一辆马车旁站着几个家人。

    “赵姨,您怎么也来了?”左羚看到那美妇过来,这才起身相迎。

    “我就是来找你的,跟我走,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好事,喜事。”

    这位赵姨不由分说,拉着左羚就走。

    几位公子哥儿只能眼睁睁看着左羚被拉走,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这位赵姨是秦淮十艳其中一艳的娘亲,当年跟左羚的母亲并为秦淮河名妓,映照一代风流。

    如今虽然绝世芳华谢去,却依然葆有昔日风韵,当年的诸多孤老恩客依然围绕在她的裙下。几位公子哥儿的父辈就有许多是这位赵姨的相好,所以他们对这位美妇还是恭敬有加,不然就等着回家吃家法吧。

    左羚来到金陵后,她的倾城美貌、绝世风情,以及不菲的身家,引起了上层社会不小的轰动,不亚于况且那首诗在苏州引发的震撼。甚至有人表示了惋惜,只可惜左羚已是士人女,不然的话不难再现她母亲当年的盖世风姿,又能续写一段秦淮传奇。

    赵姨领着左羚来到一个茶室,要了两壶茶、一盘瓜子。左羚觉得有些饿,就要了她喜欢的茯苓糕、栗子羹,小口小口慢慢就茶水吃着,她们的丫环和小子则在另一张桌子上大吃各色糕点和干果。

    “赵姨,您老找我究竟为了何事啊?”左羚看着赵姨故作神秘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当然是好事。我跟你说啊,太仆寺丞的儿子见到你之后,拿定了主意,此生非你不娶。今天早上,太仆寺丞亲自找到我,让我先探探你的口风,不知你可愿意?如果愿意,他马上就去凤阳向令尊提亲。”

    “太仆寺丞的公子?就是那个腿脚毛病的,赵姨你转告他吧,让他死了这份心,癞蛤蟆甭想吃天鹅肉。”左羚变了脸色。

    常言道一家有女百家求,不管被谁求亲,这都是一种荣耀,愿意与否则是女方决定的事。可是,左羚想到那个腿脚有毛病的家伙,他那副中风患者似的神情,让她感到有些恶心。

    “羚儿,那孩子是有些毛病,胎带来的,其实不是什么大毛病,最主要的是他家有钱啊。”赵姨说到这里,眼睛顿时放出光来。

    在朝廷各部门里,最有钱的不是户部、兵部,而是太仆寺。

    因为太仆寺掌管全国的马匹买卖,还有各地的马匹饲养,在冷兵器时代,马匹不仅是运输车辆,而且相当于后世的坦克、装甲车,代表着战场上无可匹敌的冲击力,更是快速的机动力。

    骑兵与步兵相比,其优势怎样都形容都不过分,关外游牧民族能以少胜多,往往就是倚仗骑兵众多,而中原帝国只能依靠坚固高峻的城池来打守卫战,自然是吃亏的一方。

    明朝为防范塞外游牧民族发动突袭,特别重视马匹的饲养,数量、质量都很重要,目的是要打造一支无敌铁骑,这就是后来闻名遐迩的关东铁骑,他们驻守山海关,把手满清进关的要隘。

    关东铁骑数量只有数万,却耗尽了全国的资财。二战时期,日本试图打造一支无敌舰队,于是联合舰队耗尽了日本的国帑,结果陆军的装备只能停留在一战时期的水平。

    明朝也差不多,全部国力大半都压在关东铁骑上。关东铁骑确实不孚众望,一次次击退了满清骑兵,自皇太极开始,始终不敢正面进攻山海关,进关掳掠都是选择其他的关隘。可是一镇雄师再强也没用,毕竟大明有九处雄关,满清要破关进入中原,总能找到突破口。

    太仆寺每年经费浩大,而且朝廷内阁、六部尚书也都达成共识,不管朝廷经费多么紧张,每年划归太仆寺的银子决不能少一两,绝不能拖国家军事防务的后腿。从这点看,无论皇上还是文官,都意识到了危机所在,若论一国是否强大,军事防务能力首当其冲。

    太仆寺每年都要向塞外各游牧民族购买马匹,当时马匹价格昂贵,这笔经费数量之大自然不用说,不过每年经费预算充足,基本花不完,也就存留有大笔银两。

    太仆寺富,太仆寺的大小主官自然也就富了,他们不用从经费中贪污,每年只要在马匹购买、牧羊这些账目中做做文章,几年下来就富可敌国了。

    后来明神宗大婚时,银子居然不足,只得向太仆寺借了几百两银子,过后太仆寺每年都向皇上催债,如同黑社会的放贷公司一般。

    此事给明神宗心里留下的阴影面积过大,他一辈子都没能走出来,他一生中百般聚敛金银,不管多少都没个满足,也不能说不是这件事造成的后遗症。

    当时民间流传着一句口头禅:皇上家里没银子,也要借太仆寺的马匹银子用。

    地主家不见得有余粮,皇上家也不是银子用不完,只是他们从来不考虑罢用度了,到了急用时,也得伸手去借,过后还要被恶意催债。

    不过,通过明神宗向太仆寺借买马的银子这件事可以分析出来,这个衙门有的是银子,绝不会像其他部门那样出现经费不足的状况。

    这些情况左羚也知道一些,左家虽然只是经商,可是对朝廷政治格局、对官场上的事也并不陌生。

    “他家是有银子,那又怎样,我也不缺银子,干嘛要去卖身?!”左羚一口拒绝,一点余地都不留。

    “你可想好了啊……这位太仆寺丞不仅富有,而且在金陵手眼通天,势力很大,你若拒绝了他,以后一旦遇到事情日子可不好过啊。”赵姨面现难色,低语道。

    这话怎么听都像威胁,偏巧左羚还就是不怕威胁的人,她当年的确是被一纸婚书逼得要死要活,却也只是那一桩事情而已,现在想要以势力逼她就范,做梦去吧。

    “随他怎么想吧,我偏不答应,看他能把我怎么样。”左羚不缺的恰恰是胆识。

    赵姨完全泄气了,其实她也不愿意当这媒婆,只是太仆寺丞也是她的相好,二十多年的感情了,她没法拒绝。另外的确如她所说,在金陵,敢驳这位大人情面的人还真是不多。

    不过,左羚既然对此事如此决绝,她也不便再继续游说。不答应这门求亲,后果肯定是严重的,后患肯定是有的,但也只能到时候再说了。左羚也这样想,大不了离开金陵,不做这里的生意了,太仆寺丞再蛮横,也未必敢对整个左家开刀,毕竟左家在朝里也是有关系有门道的。

    “羚儿,难道你死心塌地爱着那个叫况且的人?”赵姨还是想弄清楚左羚的态度为什么如此坚决。

第四百零三章 左羚铁心随况且

    赵姨早就听说这件事了,在古代,青楼茶馆是信息流动最快的地方,而且他们这些人天生具有耳听六路眼观观八方的本领。

    “是的。我已经想好了。”左羚回答得十分干脆。

    “羚儿,太仆寺丞求婚这件事你不答应也就罢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可不是儿戏,你娘当年走错一步,铸成终生之恨,你可千万别走你娘的老路啊。”赵姨说的是实心话,并没有虚夸。

    “我娘是因为有所求而不得,最后才抑郁而终,我不同,我本来就无所求,也就不会有失望,更不会抑郁,我所求的只是内心所安。”左羚果然想透了这件事情,回答起来非常从容。

    “到底是怎么了?你这朵花儿只是刚刚绽开花蕊,还没完全开放呢,怎么就无欲无求了,这还了得,我都这把年纪了,也不敢说无所求啊。”赵姨急了,觉得左羚的心态跟一个苦修僧差不多了,这还了得。

    “我的无所求其实有大求,我求的是别人无法理解的,赵姨你不用再劝导我了,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左羚神态安然的道。

    “那小子真有那么好?值得你如此待他,不惜舍弃一切的爱着他?”赵姨不明白,对她而言,男女情爱不能说不重要,但银子更重要,跟银子相比,所有情爱都得重新掂量掂量。

    左羚酸涩一笑,也不多说,只是缓缓颔首,表示自己已经拿定了主意。这种事无法解释清楚,怎么说也不会有人理解,连她的父亲兄长都不理解,又何必去求其他人的理解?

    举世皆毁又怎样,我只管走我自己的路。这就是左羚的性格,或者说,这就是她对况且的态度。

    赵姨感到无奈,也没法再劝下去了,两人只好说了一通闲话。临分手前,左羚忽然觉得有点对不住赵姨,不觉挽着赵姨的手臂说了几句亲热的话。不管怎样,人家来说亲本是善意,不能太不近人情。

    赵姨是何等人士,马上就明白了左羚的意思,仔细端详了一下对方,帮左羚整了整头饰,说道:“羚儿,我和你娘亲如姐妹,我无后人,也就拿你当女儿看了,你不会怨我今天多嘴吧?”

    左羚心头一热,忙道:“姨,你说这话我不愿意听,你这是为我好,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会记住你的话,不会瞎来的。”

    赵姨没有再说什么,轻轻拍了拍左羚的手,娘儿两这才分了手。

    况且和萧妮儿来到陈府时,小王爷早已经走了。况且去见陈慕沙,萧妮儿则去石榴的房里找石榴说话去了。

    “你见到南监的人了?”陈慕沙很开心的样子,问道。

    “见到了,一下子得了几个便宜师兄。”况且笑道。

    “嗯,谈师兄弟还过早,现在他们是同意你进入南监进修了,可是我还没想好呢,得跟他们谈谈条件才行。现在不是咱们求他们了,是他们求着你去。”

    陈慕沙笑得无比开心,他早就收到了南监的文书,一直没告诉况且,就是想跟南监好好打打太极。

    当初,他保举况且进入南监,受够了南监的百般拿捏,最后不得不动用中山王府的关系,跟魏国公联合保举,南监的祭酒这才故作捏鼻子状答应了这桩事。答应归答应,文书始终不见影子,还开出了一个交换条件,非得他去南监任教才行。

    没想到况且一夜成名,有了足够的资本,不用再看南监那些老夫子的脸色了,毕竟还有北京国子监放在那里,只要缓一缓,估计北京国子监也会派人来抢人,到时候陈慕沙就可以向南监提出一系列条件,不答应就不去,反正转投北京国子监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当老师的最开心的是什么?并不是自己又获得了什么成就,而是自己的弟子有出息了,给自己长脸。这说明自己有眼力,没有看错人,当初抢着收他做关门弟子是个英明的决定。

    每当想到这件事,他都会从心里笑出声来,感觉这是祖师陈白沙的在天之灵护佑他,理学上的建树自不用言说,收了况且这个绝佳弟子,才是他人生最大的收获。

    况且要是知道老夫子此时的想法,估计就得在地上找地缝了,实在找不到,就得用刀挖出一条,然后埋头钻进去,实在是无地自容啊。

    每当想到自己这次的成名,他总是感到心虚胆怯、脸热发汗,不管怎么说,这到处传颂的诗篇不是自己的,自己是个冒牌货。虽说没人能拆穿自己,以后大可继续用纳兰性德的诗词来包装自己,甚至可以把明末文坛盟主钱谦益的文章拿出来镇住一批人,估计当代文坛盟主王世贞也会被唬住。

    可是,这毕竟不是自己的真本事,总是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晚上会睡不好觉的。可其一,不可其二,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尽量避免发生类似的事情。

    正是因此,他在不断给自己施加了超负荷的压力,希望用自己的真实本事战胜唐伯虎,哪怕只是胜一场。问题是,对手实在太强大了,说唐伯虎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并不是恭维他,他的实力应当是当时画坛的青年领袖,如同王世贞在文坛的地位。以况且的实力,在绘画上根本无法撼动他,他们之间相差不是一个级别。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想赢!

    想赢的心情竟然如此迫切,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想起来正是这首诗成名给他心理上造成的刺激,也可以说是一种副作用。

    对进入南监的事他没有多问,这事当然还是由陈慕沙为他办理最好,他对国子监的情况一无所知。

    “师兄这次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究竟为了什么事啊?”况且问老师道。

    “是有件事要来跟我商量,是魏国公派他来的。”

    陈慕沙只是简单说道,眉目间似有隐忧,却也只是一闪而已,转瞬又镇静如初。

    况且听说是魏国公派小王爷来的,也就不好再问下去,说不定是江南防务上的事,魏国公无论大事小情,只要心里觉得不稳妥的,都会派人甚至派儿子来跟陈慕沙商量,陈慕沙也一直都是魏国公的智囊人物。

    “我不想你马上去南监还有另外的意思,上次你给他们的那封信,国子监中高层那些老夫子对你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多,所以才在你进入南监的道路上设置了很多障碍,听说许多监生对此也有议论。你进入南监后,不会很轻松,很可能敌人众多。”陈慕沙缓缓道。

    “弟子倒是不怕这个,弟子喜欢迎接挑战。”况且笑道。

    “听说昨晚伯虎向你挑战了?”陈慕沙忽然笑了。

    “嗯,有人拦着,没打起来。”况且淡然道。

    “可是你要是进入南监,就不会有人拦着了,说不定还有人蠢蠢欲动呢。”陈慕沙似有若无的说一句。

    “正好,我就不会寂寞了,文攻武卫嘛。”况且竟然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态。

    “你回苏州这才多长时间,就感觉寂寞了。还想像在凤阳一样,掀起一场大风暴?”陈慕沙笑着看着他,眼中似有深意。

    “老师,凤阳的事跟弟子真的没关系,不是弟子挑起来的,我是想躲都躲不了。”况且叫冤道。

    “凤阳的事,到现在朝廷离还有许多人还在揪着你不放,南家的人更是常驻京城,说是准备要告御状。你在苏州能消消停停,那是因为魏国公严厉警告了他们,同时又派许多人盯死了他们,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可是这些隐患还是存在,你也不能太大意了。”

    “魏国公还留了不少人保护我?”况且还真不知道这事,心中大是感动。

    “嗯,这个你不用放在心上,魏国公此举有他的考虑,不全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一方面你跟你师兄有这个情分上,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江南陷入动乱中。保一方平安也是中山王府的责任所在。”

    “老师,我的事情至于有这么大的动静吗?”况且没想到自己身后潜藏着如此大的能量。

    当然,他也听说过,上次他失踪后,有人寻找也有人追踪,江南半壁江山可是一阵大乱,甚至有人夸张的说,引发的动荡不亚于宁王造反,只不过一个是在江湖中,一个是在朝廷里而已。

    南家的所有资财就是在这次动乱中全部丢失的,但为何受害者只是他一家,只能南家自己好好找找问题所在了。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现在也算是正式跨入江南才子行列了,现在连唐伯虎都向你挑战了,不管是输是赢,这都是一种认可。”陈慕沙对这一点很是满意。

    况且的身份之谜,陈慕沙知道的不多,也不想过多介入。况且身后有许多人潜伏在那里,这确是事实,不然不可能掀起那么大的风浪。

    同样,况且面临的敌人能量也足够强大,并且仍然在不断搅和,他们一旦全部发力完全可以跟中山王府掰掰手腕。这里面原因何在,他不知道,估计况且自己也是稀里糊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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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才子风云录介绍:
美术学院毕业生许明瞬移至明朝,成为少年天才况且。他和江南才子唐伯虎、文征明、周文宾情同手足,小伙伴们打打闹闹,斗文斗武,共同成长,闹出不少笑话。但歪才祝枝山却始终隐身,成为谜案。 身边很多女孩子喜欢小天才况且,云丝丝、石榴、甚至秋香。隐秘的家族身世,促使况且从行医到练武,再到行走江湖,直到去京城拜会张居正,完成旷世重任……大明才子风云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才子风云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才子风云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