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胜官司隐患尚存
况且出来时,左边是左羚,右边是萧妮儿,前后由镖师、家人一大群人簇拥着,阵容堪称庞大,尤其是两美女左右相伴,风采绝伦,阵容又可谓豪华了。
左家父子跟雷震武急忙上来,询问情况,听完后心里固然高兴,却也纳闷老爷什么时候变得贤明了?若如此进步下去,岂不是要向海瑞海刚峰看齐?可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地有瞬息万变。
“没事就好,真是把我吓个半死。我就怕知府大人不开眼,把事情弄复杂了。”雷震武摸着胸口,真是犹有余悸。
雷震武不好提及“妖人”两字,他话中有那个含义。在明朝两代,沾上个妖人的恶名几乎就不可能善终,这种人不是祸乱一方,就是偷偷在民间建立各种邪教,最后对抗朝廷,所以官府只要发现,宁可杀错一千,决不放过一个。
况且似乎没有太深的感触,他是事前怕,事情真发生了,反而不怕了。他知道,今天这场官司注定不会要他的命,就算结果不那么好,还能差过天崩地裂?
萧妮儿和左羚此刻仍然面色煞白,两个绝色美女现在像两只受了惊吓的小羊羔,看着况且的目光更加依恋了。
整个庭审过程中,她们俩胆战心惊相互依存,一度想入非非,先是为况且害怕,后来则是被血淋淋的行刑场面吓到了,再深想若是老爷不圣明,挨打的也可能是况且,就更是六神无主了。
见况且凯旋般出来,上官燕、西门雪在人群中闪了一下,就消逝了。况且眼尖,看到了她们,假装没看见,不管如何,衙门前都不是惹事的地方。至于要不要跟她们说道说道,他一时还没拿定主意。
“走,找个地方去去晦气,老夫我也觉得今天是扬眉吐气。”左文祥说道。
一群人刚走出不远,衙门里跑出一个书吏,拿着一张帖子追上况且,笑道:“许公子,老爷请您明天中午来内衙赴家宴。老爷还特别关照,若有家眷,亦可带上。”
“老天开眼,多谢老公祖。”况且冲着衙门一鞠躬,这才接下帖子。
有个家人没有忘记礼数,立即上前给了书吏二两银子的赏钱,说道:“我家公子的小意思。”
左羚一边夸了那家人几句,一边对况且说道:“许兄,我倒是奇怪了,老爷凭什么对你这么好?”
“没有啊,不是对我好,可能是跟我的老师有交情吧。”况且也不知道,只能如此猜测。
“哥,你的老师是大官啊?是不是比我们刚才见的那个老爷官还大?”萧妮儿问道。
“也是知府,苏州知府练大人。不过,我的老师好像更手朝廷重视吧。”
大家都明白了,这就是官官相护,而且连互相间的弟子都护上了,难怪况且有惊无险地过了这一关。不过他们都不反感,反而觉得护的好。
“如此说来,我若去苏州做买卖,就有靠山了吧?”左羚笑道。
“那当然,不过,真要找靠山的话,去南京更好。南京的场面要比苏州大得多,机会也多。”况且不经意的说道。
“许兄,你说的是真的呀?”左羚睁大眼问道。
“当然是真的,在真人面前我是不说假话的,以后你会知道的。”况且并不认为练达宁在关键时刻会帮他,两人的关系多半是虚的,倒是陈慕沙和小王爷师兄对他一片真心。
“哥,老爷明天让你带家眷去赴宴,我想跟你去,你带我去吧。”萧妮儿等了半天,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左羚不乐意了,说道:“人家说得很清楚,是带家眷。”
萧妮儿抢言道:“他是我哥,现在不是还没有家眷吗,当然就由我代替。”
况且没办法表态,只好一挥手道:“再说再说,或许人家只是一句客套话。”
萧妮儿有点不高兴了,拿眼睛瞪着左羚,左羚假装没看见,嘴角含笑,自得其乐。
一行人来到左家的一个酒楼,进门前,先弄个大火盆,让况且跳过去,这就是去晦气了。然后就是上桌放开量,一醉方休去晦气。
酒,被各种文明公认为是世上最洁净的东西。
酒的发明,本是为了祭祀祖先,后来人喝上瘾了,就失去了本义。直到如今,无论祭祀天地神灵还是祖先,酒都是占第一位的。
所以,自古以来用酒来洗刷体内的晦气,就成了一件很自然的事。
况且虽然不相信这个,却也乐意开怀畅饮,胸中的丘壑,真需要多喝些酒来扫荡一下。
此番经历,让他对人心的贪婪又有了新的认识。人的贪婪和**,真是太可怕了,为了达到目的,竟然能对一个不认识、无仇怨的人下毒手。
“他奶奶的,今天险些被毒蛇咬死,死而后生,天不灭我。”况且几杯酒下去,破天荒地爆了粗口。
“就是,区区小人一个,就是不死在大堂上,也得死在黑巷子里。”雷震武恨恨道。
在黑巷子里敲人闷棍,这活镖局也接,而且免费。当然,要看为的是什么。
“那个混蛋死有余辜,看到他被打死的样子,我痛快极了。”左翎也喝了一满杯酒,颇显巾帼风范。当时的场面虽然血腥,倒也真是解气。
“袍哥会的人怎么插了一手,会不会后面有人鼓动?”左文祥老谋深算,总觉得这事还没有结束。
“那个上官燕前脚刚走,后脚就出了这事,二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左翎想想道。
提到袍哥会,况且怔住了,明朝有袍哥会吗?
他记得袍哥会应该在清朝,原是反清复明的天地会组织演变过来的,袍哥会又称哥老会,在清末势力达到鼎盛,民国时,已经发展成最大的民间组织,**系统里基本被袍哥会占领了。
这个袍哥会也许是白莲教的余孽吧,明朝许多民间社团都有白莲教的影子,唐赛儿虽死,却是阴魂不散。
“那个小丫头还没这本事,袍哥会可不听她的调遣。不过,她好像也有自己的算计,逃不过我的眼睛。”左文祥轻蔑道。
“我回头查查,这事瞒不住的。”雷震武说道。
况且曾经让他帮助调查城里暗中盯着他的人,结果什么都没查到,一直很不好意思。
“那些人究竟是谁杀的?我刚一眨眼,人就被杀了,简直跟鬼出没一样,根本看不到人。”萧妮儿想到当时的情景,小脸又煞白了。
“反正我是没看到人。”况且说道。
“别说人了,我连鬼影子都没看到。”左翎也是变了脸色。
“如此说来,难道又是李家兄弟出招?”雷震武倒吸一口冷气。
“不会是他们,如果是他们哥俩儿,今天那些过堂的人,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家。”左文祥对这儿哥俩的习性倒还了解一些。
“可那人嘴里喊的话,分明跟盐帮分堂被挑时写的那句话一样。”雷震武提出证据。
“不是他们,他们的声音我能听得出。”况且皱着眉头,说道。
众人神色郑重起来,此人今天出手,未必安的是好心,差一点把况且害死了。如果他不出手,顶多是聚众斗殴,只要不死人,就闹不到官府去。
看来,况且的敌人还真的不少。事情还会有新的变化,出了酒楼,迎接他们的仍然是危机。
“都怪我,不该拉着他出来逛街,要是待在家里就没这事了。”萧妮儿自我检讨道。
“胡说,我还能一辈子窝在家里?以后我天天出来逛街,有出门没带眼睛的没长脑子的,就直接送到凤阳府过堂去。”况且说道。
他现在很有找到组织的感觉,在凤阳城里有了靠山。这话倒是不假,明清两代的官员和文人属于一个组织系统,天下文人一家亲,官员们身边也总是少不了一群文人。王阳明一生不管到哪里做官,身边都簇拥着他的一批弟子门生,跟他一起办公务,一起讲学,甚至一起平叛剿匪。
左文祥父子俩见况且这副姿态,心里都在打鼓,这主儿究竟有多少人脉啊?座师是知府,老师是宗师,师兄是小王爷,还跟太子爷有关系,若都是真的,这天下岂不横着走?
他们不是不信况且说的话,只是觉得他的言行超出了正常人的范围,匪夷所思的程度不亚于一个疯子的幻想。
可是,他一次次化险为夷,却是真真切切的,大家都见着了。
凤阳知府退堂后,回到内衙细细修书一封,把这件事始末以及自己的处理方法都详细写上,随后还再三保证,况且在自己的地界绝对安全,不会有事。然后,把信装进一个官家邮袋里,把况且亲笔写的那篇文章也塞了进去。
知府叫来一个公差,把邮袋交给他,郑重道:“你马上去苏州知府衙门,面见苏州知府练达宁练大人,一定要当面亲手交给练大人,讨得他的亲笔回信再回来。”
为了强调事情的性质,还出具了一个官方文件,证明此公差乃是奉命出差,这样一方面可以使用官家驿站,另一方面也是暗示苏州知府,他是走了朝廷的正规程序。
那公差躬身接过文件,颇为惊讶,老爷可是从未如此慎重的对待一个文件。
知府亲自将公差送出衙门,又给了他十两银子做盘缠。那意思很明确了,意思要快,二是要安全。公差如同接到了急急如敕令,二话不说,立即翻身上马,扬鞭飞奔。
凤阳知府已经不怀疑况且的身份,那篇文章和书法的水平足以证明一切。这样的学子若是在凤阳府,他也会毫不犹豫取他做案首,收他做自己的学生,将来在官场上无疑会是一大臂助。
别的事可以造假,文人的一套真功夫,想造假是造不来的。
凤阳知府的这一切行为乃是做给练达宁看的,个种含义无须赘言,练大人一看便知。
第一百五十一章 凤阳知府会神医
交情这东西,最珍贵的雪中送炭,而不要锦上添花;与人相处,最好是识人于微末之中,而不是百般交结于对方腾身青云之上,后者基本是水中捞月。
但很多人往往热衷于后者,只有到了万事休的时候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场空。为什么?因为这世界谁都不是傻子,每个人的心理都有一杆秤。
就以此事而论,他跟练达宁都是知府,凤阳府的地位并不比苏州府差,苏州是大府,永乐年间曾经出过二品的知府,与布政使平级,为天下冠,苏州和杭 州两府平级,是全国主要产粮区,素有苏杭熟天下足的说法。
但凤阳也不差,原本是和应天府、顺天府同级别的,后来虽降了一格,依然是天下第一级别的大府,他跟练达宁的官阶不分仲伯。
况且这事,他如果装着视而不见,对方也说不出什么来,但给了面子,这就是投之以桃,对方就会明白,也会领情,以后会报之以李。这就是古代官场无需言明的潜规则。
他对自己很满意,这一注如果押对了,自己的仕途就会终生受益。
“老爷,这人都放了,妾身们跟您说的事是不是早就忘了,您到底还办不办啊?”
老爷回去之后,见五位妻妾已经屋里等候他了,看来又是一次联合行动。
“办,当然办,我已经请他明天中午来赴咱们的家宴。”知府大人还真是左右逢源。
“这还差不多,其实啊,妾身们也都是为老爷您着想啊。”
是啊,香火万代,作为人,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吗?知府大人心里感慨着。
“不过,明天要看你们的本事了,我有这朝服在身,诸事不便。我可只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啊。”事情还没有办,知府大人已经使出了一招金蝉脱壳。
五位妻妾虽然感到老爷的话不对头,却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回大太太屋里商量去了。
第二天快到中午时,况且坐上轿子来到凤阳府衙门,先在内衙角门投进一个门生帖子,不多时,一个书吏跑出来,告诉他老爷正在二堂和师爷对账呢。
况且看见衙门前有许多人,才知道这是收粮的大忙季节,农民们正在为国家完粮纳税。
“老公祖忙于公务,我就不打搅了,改日再来。”况且说道。
“使不得使不得,老爷再三嘱咐过,让公子到内衙稍等。”
况且只好随那书吏进去,边走边看,衙门里自是比外面清静了许多,在里面溜达溜达也不差。
因时间还早,况且索性想参观一下府衙,书吏就充当了导游。
况且只知道大堂是审一般案件的,二堂则是审那些具有**性的案件,主要是涉及到一些女眷的案件,这类案件一般都不公开审理。
衙门况且不是第一次进,那次在苏州,他曾经去苏州知府衙门拜见练达宁,却没能好好看看。
按照规矩,主人若不邀请,衙门里外人是不宜乱跑的,但有书吏引见,倒是无妨,书吏很清楚哪里可以看,哪里不便留。
况且走着看着,却是吃了一惊,这衙门占地真是不小,大堂二堂之后就是办公区,有几栋房子是各房师爷的,还有书吏,衙役、捕快班房,另一侧还驻扎着一小队府兵,负责衙门里的安全。
远远的还能看到官府的银库、粮库、仓库等,各有府兵衙役把守,伙房、住所、供水系统,专门的马厩等等,一应俱全,井然有序,全套人马不会少于500人,俨然一个独立于闹市之中的小城。
明朝各府县也都有小型军队,类似于后世的民兵或武警,他们不出境作战,只是负责本地区安全,王阳明敉平宁王叛乱,就是临时征调几个府县的府兵,居然得以成功,当时捷报传至京师时,连各大学士、尚书们都不相信,说他谎报军功,就是因为这些府县兵战斗力很低,跟宁王的虎狼之师根本没法比。
由此却也可以证明王阳明军事水平之高,就像韩信一样,用一群临时组成的市井之徒打败了训练精良作战勇猛的齐国精锐之师。
郭子仪、王阳明、曾国藩是唐、明、清三朝具有再造之功的人物,若单论军事水平之高,还真得属王阳明。可以说,王阳明的军事水平达到了军事家的境界,这跟他心学达到至高境界不无关系,一通百通乃人生最高境界。
再向里面,才是内衙,那里是知府一家的生活区。
这不是微缩版的皇城吗?况且脑中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想想也是,各级府衙自然是皇城的微缩版,这个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这里的建筑不如皇城那样多,规格自然也降了许多,但处处皆有皇城的影子。
凤阳府原是作为中都府的衙门,建造时规格和应天府、顺天府是一样的,实际规模比苏州知府衙门还要宏大。
各府的衙门之所以不惜工本,实则还有另一个功能,就是皇上巡查天下时,可以作为皇上的临时宫殿,皇上虽以四海为家,毕竟也不能任何地方都造一个离宫,秦始皇也没敢这么干。武宗皇上喜欢四处游玩,所到之处,就是在各府衙门驻跸。
正游览着,却见正堂后门里走出一群人来,簇拥着一个穿四品官府的人,不是凤阳知府又是哪个。
况且急忙上前见礼,人在凤阳境内,知府就是父母官,那是既算得高大上又可以亲切无比的角色。
知府大人满脸春色,笑道:“无须多礼,倒是劳你久等,虽然都是些杂务,但事关百姓生计就是大事,不得不忙啊。”
况且再次施礼道:“老公祖为民操心,还记挂门生,真是有愧。”
知府大人正色道:“咦,我是听说你订婚了,所以专门关照请你携家眷一同前来,怎么你只身而来?难道他们忘了邀请?”
经知府大人这一提醒,况且忽然想起出发前,萧妮儿与左羚为带谁去赴宴相互吃醋的事,禁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知府大人不明所以,狐疑地望着况且。他也只是听说,身边的一个衙役与左家比较熟识,告诉他,这个小神医好像与左家小姐订婚了。知府大人心想,看样子他还是个小情种呢,要不怎么敢惹那个风情万种的左小姐?
“老公祖,实不相瞒,门生目前还是单身。所谓订婚不过是传闻,没有的事,就像别人说我是妖人一样,不过这是善意的编造。”
于是,两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内衙厅堂,几个家人上前迎接。
知府随口问了况且一些治学上的问题,听说他喜欢古文历史,就感慨道:“若不为科举,谁天天苦练八股文,那就是块敲门砖,本府当年八股也做得好,现在早忘光了。你小小年纪,倒是志向高远啊。”
“哪里,门生只是喜欢舞文弄墨,胸无大志,更不喜欢做官。”况且说道,想想不对,又补充到,“做官是门大学问,比做学问更难,我是没有那个才智的。”
“不喜欢做官,才是真正的志向高远嘛,不像我等俗人在这宦海中浮沉。”
“老公祖是为国为民尽瘁,为皇上分忧,岂是门生这等凡夫俗子可敢望一二。”况且也是马屁大拍,毕竟这位大人真是帮了他的大忙,若是相反,他此刻也有可能身陷囹圄。
知府呵呵笑了,倒是喜欢这个少年才俊的言辞,句句都挠到他的痒处了,很是受用。
安排况且入座,知府先告了罪,去里面换了便衣,官靴、乌纱的也都去掉,这才轻松走出来陪况且喝茶。
“听说练年兄就要高升了,你是他的得意门生,将来会跟着沾光的。”知府试探的问道。
“是有这说法,苏州南京都传遍了,门生只是跟练大人学习圣贤道理,收获颇丰,已是不胜感激。至于提携奖掖,门生不敢多想,悉听练大人安排。”
况且被练达宁收入门墙,其实真还没得到什么好处,在学问上也从没经过指点。当然,他进入练达宁的门墙时间还短,也未入仕途,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知府听罢暗暗点头,此事果真不假,看来自己这一宝是押对了。
当下对况且更是亲热,宛若他是自己的得意门生一样。又打听了练达宁的一些情况,况且也尽其所知一一对答,尤其是练达宁和陈慕沙抢自己当弟子一事也渲染一遍。表面上看,他是夸赞两位老师爱才如命,听到知府耳朵里却不一样了。
“如此说,你还是陈老的弟子?”
“嗯,门生只是跟老师学习理学,老师的学问只怕我今生也是学不完的。”
知府看着况且,一日不见也得刮目相看啊,真想不到他是陈慕沙的弟子,人家再不济也是一派宗师,桃李满天下,皇上也挂念的人物,远非他们这些官员可比。
况且要的就是这效果,他在凤阳孤身一人,外面不知多少人想对付自己呢,先在凤阳知府这棵大树下乘凉也好。
“陈老起居如何?”知府问道,这就是问陈慕沙身体状况的意思。
况且就把陈慕沙的日常生活说了很多,这些他的确熟悉,而且没一句话是瞎掰的。听得知府也是兴趣浓浓,他虽不学理学,但对这种理学宗师还是非常敬重,望之如北斗泰山。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况且内衙见夫人
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亲近了很多,都是有意拉近关系,隔阂自然就无形中消散了。
“我看你这学问书法,已臻不俗之境界,怎么还学得一手神医术?”知府问道。
“回老公祖,门生的医学只是家传,代代相承,不能断了,所以门生从小就跟家父学习,至于神医,都是外人讹传,略懂皮毛而已。”
“你这皮毛已经了不起了,若是精髓都得到了,那就真成仙了。”知府哈哈笑道。
况且也只能陪着干笑,心里明白知府已经认真查过他的底儿,至少他在山镇里的事应该都摸得一清二楚了,否则不会对他如此开怀。官场上混的人,这一套本领往往比商人还强,而且丝毫不露痕迹。
“本府最近时常眼花无神,晚上还多梦失眠,精力也大不如以前。借今天的机会,你给我瞧瞧?”知府大人也不客气,直接向况且问诊了。
况且认真地给知府诊了脉,倒是没大毛病,只是肾虚火衰,心肾不交,自然就有那些症状。
“老公祖这是日夜操劳国事,用心过度,身体有些虚而已,冬日里还常咳嗽多痰吧?”
“正是,口感舌燥的,天天吃些梅子干才得过。”
“春季时会两腿酸疼,膝盖松软,走路多了就会上喘。对不对?”
“正是正是。”
知府心下道,真是神医,小小年纪,亏他怎么学的。忙又问道:“这病可有的根治的方法。”
况且失笑道:“老公祖只是虚症,根本算不上大毛病,更没有什么病根,门生开个方子,调养一段时间自然就会好了。”
知府这才放心,忽然又道:“我已年过四十,却是膝下无子,你再给我瞧瞧,是何缘故?”
况且笑道:“不必了,老公祖这就是虚症,尚未有子息也是因此,门生有个宜子丸的方子,吃上三个月就能见效。”
“三个月,有那么神吗?”知府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况且心中暗笑,估计知府大人年轻时好色过甚,身子早就淘渌虚了。现在又是妻妾众多,透支过度,铁打的身子也销蚀无物了。
他说的这宜子丸其实就是补肾生精的方子,主要是养肝肾,降虚火,而不是一味的补,更不是用虎狼之药去壮阳,那不过是竭泽而渔,一时见奇效,却是死得快。
明光宗也就是神宗之子,就是死于一种特殊的壮阳药,史称红丸案,名列明朝四大奇案之一。所谓红丸是用童贞女的月经跟各种昂贵药物合成,堪称那时最昂贵的壮阳药。
这种红丸在明朝一直很盛行,只是制作繁复,成本太高,除了皇亲国戚,一般人还真弄不起。民间一般常见的是大力金刚丸,多为庸医劣医粗制滥造,由那些走江湖的,在各地摆摊吆喝出售。
大力金刚丸,听起来像是练体的,实则是壮阳的药物。
“那好,这个方子要多少银子?”知府一下子兴奋起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等儒家的圣训可是深入每个人的骨髓。
“门生孝敬老公祖的,按这方子找个大药铺就能合成。”况且笑着拿笔开了方子。
“多谢贤契。”知府对况且也用上了对自己门生的称呼,这样更亲近些。
“只是服用这剂药还有说道,有忌讳。”况且说道。
“哦,忌什么?”
“服用这剂药要洁身三个月,不得与妇人同房,还要每日去佛寺道观进香做功德,三个月后就见奇效。”
况且配制的宜子丸不是壮阳药,以温补为主,需要时间才能巩固疗效。所谓去佛寺道观进香,只是让他多走动走动,身子才能慢慢调养过来,也便于吸收,光靠药物终究有限。
“不与妇人同房?你还是童子吧,这你都懂?”知府跟他亲近了,调侃道。
况且做个鬼脸儿:“这都是书本上写的,门生照本宣科,哪里懂这些。”
心下却道:虽然没你懂的多,却也不是一窍不通。
“好,好,可惜你不是凤阳人,本府真是错失良才啊,只有羡慕练年兄的份儿了。”知府大人由衷感慨道。
的确,现在知府看况且,如同王八看绿豆,那是越看越喜欢。
在此之前,知府每日里也是药物当饭吃,什么东北参、高丽参、淫羊藿、巴戟、各种鞭等都是家常便饭,结果却是越补越虚。当然红丸这种药他也弄不到,弄不到倒也是他的福分。
这回终于有救了,他立马叫来人,要求按药方去药铺合药。
“若不是本府跟练年兄有交情,真要扣住你在凤阳了。”知府叹息再三。
他的衙门里也是经常聚集一些学子文人,专业名词叫诸生,幕僚中也有不少文人墨客。各房师爷却都是专业人才,不是一般文人所能胜任来。只是他身边的众多诸生,还真没有一个能与况且匹敌。
“老公祖错爱,那是门生之福!”
说话时,酒宴已经在偏厦摆开,家人来请老爷和客人过去用餐。
酒菜都很简单,知府倒不是慢待况且,而是怕张扬过头,况且回去对练达宁说了,岂不要误会自己是食民脂民膏的贪官。何况,以他父母官的身份请一个布衣秀才到家里吃饭,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跟吃什么没关系。
吃过饭后,况且谢过,本想告辞,知府又拉住他说些闲话。说着说着,又扯到了他的家事上,叹道:“本府几个贱内身上也不舒服,神医难遇,选日不如撞日,也请给她们诊诊脉,如何?”
况且迟疑道:“老公祖的内宅门生不好进吧,最好……”
“虽说你是神医,也是个小孩伢子,有什么可忌讳。再者说病不讳医,还有什么说道。我还有杂务要忙,不陪你进去了。”知府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况且听他这般说,只好答应了。
病不讳医,是这个道理,医生大多是男人,妇女生病也是要男人给治的。皇宫里什么事都有宦官服侍,唯有后妃生病只能请御医,总不能把御医也阉割了吧,列朝列代都没有这样的规矩。
当下一个家人领着况且来到内宅门口,交给里面一个丫环,交代这是老爷请来给夫人们瞧病的神医。
丫环似乎早就知道,低头领着况且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还脸红红的偷看他,一脸的不好意思。
况且神色尴尬,心想,什么意思,没见过男人啊?
走着,走着,两边的丫环婆子也是偷眼望他,还都满脸的羞色,捂着嘴儿一边笑着一边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弄得况且浑身发毛。这都神马意思?这个场面,好像我不是来给夫人看病的,而是来出卖色相的。
临近内宅大厅时,丫环婆子一色人等,已经从后面成扇形围着,看着他还指指点点,轻声嘀咕。
况且耳尖,隐隐约约听到几句。
“这就是那个神医吗,长得可真俊。”
“夫人们可是等了好久了,这次可高兴了。”
“夫人可是等急了,还以为他不来了,没想到还是来了。”
“这好像还是个孩子,夫人想要干什么啊?”
“夫人们要干什么?当然是干夫人们要干的事,我哪儿知道,你去问她们呀。”
……
听着这些,况且感觉不大对劲儿,真想转身就逃,人却已经来到了厅堂的门口。
“是许神医吧,请进。”一个管家婆模样的人迎出来,好不热情的样子,未等况且开口,一把就把他拉了进去。
况且本来还犹豫着是不是趁机溜掉,这一下彻底打消了他逃跑的念头。他想到知府大人对他的嘱咐,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请坐,夫人们马上就出来。来人,给许神医上茶。”管家婆里外张罗着,脸上同样挂着神秘的笑容。
况且低头,偏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不自在,他不是没进过别人家的内宅,练达宁的内宅他就去过,更不用说天天泡在陈慕沙的内宅里。可今天,他就是觉得不舒服,浑身像有虫子爬似的。
这里面的厅堂跟外面的差别不大,应该是给老爷布置的,一边书橱上摆满经史子集,还陈列着各种名贵的瓷器和金银器皿,都是古色古香,造型奇特。在书架上他更是发现了一本宋版书,乃是《欧阳文忠公全集》,欧阳文忠公就是北宋文坛盟主欧阳修,苏东坡的老师加恩人。
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看来这位大人一年就能超额完成指标了,真是工作勤奋啊。
一边墙上挂着一幅中堂,落款是李东阳,况且看了看,心中感觉阴沉而不喜。
李东阳乃是孝宗、武宗年间的明相,更是一代文宗。况且来到凤阳,听那个姓高的宦官说把李冬阳的字当引火用了,他还曾替李东阳抱屈,但今天真看到了他的墨宝,还真是不大喜欢。
这跟他的书法无关,跟人格有关,是因为一个故事而不喜欢这个人。
李东阳在“立皇帝”刘瑾最猖獗时,上书抨击刘瑾,可谓执天下之正气,卫圣贤之大道,因此被刘瑾诬陷入狱。刘瑾恨极李东阳,势欲杀之而后快,满朝文武百方营救均不见效。
某日,李东阳得知自己第二天就要上法场,终于扛不住了,他从狱中给好友康海传了张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康海救我。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内室上演鸿门宴
康海是状元才子,名气比当时的杨慎还大,一般事情朝廷各衙门也会给点面子的,但死囚犯若要改判,得万岁爷点头才行,起码要刑部拿出充足的理由。康海知道事急矣,马上去刘瑾府拜访。
刘瑾和康海是老乡,康海在家乡自然也是首屈一指的才子,所以刘瑾最佩服最崇拜的就是康海,他官拜司礼监掌印太监执掌天下权柄,文武百官都不放在眼里,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崇拜康海,多次托人邀请康海来自己家一叙,康海只当作没听见。
若按刘瑾的脾气,这样公开蔑视自己的人早杀了,连宰相李东阳他都敢动刀子,一个状元才子有什么了不起。偏偏他对康海还是那样崇拜,纵然气恼也不忍心下手。
这天刘瑾正在府内宴请公卿百官,外面等着他接见的官员塞满巷子,一般的大臣想见到刘瑾不等上几天,门都进不去。他听说康海来了,什么都不顾了,趿拉着鞋子就跑出去迎接,亲自拉着康海的手进来,还把康海让到首席。
在场的朝廷官员都惊呆了,在大学士、六部尚书眼里,康海固然才高八斗,人品无暇,却也只是一个状元而已,四年就有一个,论尊贵怎么能跟他们这些大员相比?
康海应酬了一会儿,就说明要搭救李东阳的来意,刘瑾二话不说,当场就在席位上写了张条子,马上让人把李东阳放了。
李东阳第二天去康海家谢救命之恩,康海却是闭门不见,他知道,为了友情,他把一身清誉都毁掉了,彻底掉进了粪坑里。
这以后,他欠了刘瑾的人情,也不得不经常去拜访拜访,虚与委蛇。后来刘瑾事发倒倒台,被处以剐刑,康海也没法自证清白,被打进阉党名单里,免官回乡。
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康海从革职到还乡,整个过程,李东阳未置一词。
昔日的阶下囚李东阳复职为宰相,因反抗刘瑾而名震天下,偏偏与救命恩人康海断了来往。
康海不仅为遭遇革职悲愤,更为人间情义的淡薄而气恼,自此意气消沉,每日里琴酒自娱,放浪田野间。
昔日的同僚知道内情,表示要帮康海恢复清白,康海却是听不得这事,谁提就跟谁急,轮着手中的琴追着打人,不久就抑郁去世了。
此事映照出人性的诡异。
按说人的地位高了,眼界也就高了,昔日喜欢的、崇拜的也许真就成过眼烟云,刘瑾当时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还是像微末时一样崇拜旧日的偶像,愿意为他改变一切。某种意义上,刘瑾释放死囚李东阳,对他而言就是养虎为患,这就等于是康海害了自己的恩公刘瑾。
李东阳呢,明知道刘瑾对康海有求必应,于是要康海出面救他,其实李东阳也知道,康海将从此跳进粪坑里。为了保命,李东阳毫不脸红地抛出了康海,等于是逼着康海加入了阉党。刘瑾事发后,李东阳却不肯为康海背书。
况且想,他奶奶的,这等人品居然也敢称作名相,还攀上了文坛霸主的位置,可见明朝士大夫气节之一斑了。
细数起来,东汉末年和北宋年间的士大夫气节为历代之最,南宋虽然不如北宋,比其他朝代也要强许多。
无独有偶,魏忠贤也有同样的一档子事,他小时是个屠夫赌徒,最羡慕的就是当地一家望族,他执掌天下时,也是文武百官都被踩在脚下,除了皇上和帝师大学士孙承宗,天底下没有他瞧得起的人。可在他心里,昔日的望族还是高不可攀。
恰好,那个家族有人在朝中做官,魏忠贤知道他家里有个女子,到了出嫁的年龄,就就亲自上门给侄子求亲。这事若放在其他贵族身上,不说求之不得,至少不敢推诿,何况他侄子已经封侯了。这人也不敢当面拒绝,只好推说,这事得写信请他父亲批准。
魏忠贤知道这望族家规矩大,也就回去等着。
这位官员的父亲接到信后,知道家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到了,拒绝可能灭族,答应等于跳进粪坑。面对两难绝境,老爷子突发奇想,让人给儿子报他病危。
这位官员马上明白了父亲意思,立即上书请假回家侍奉父亲,魏忠贤当即准了,还派人专门护送他回家。
假戏真做,这家人咬牙挺着,老爷子索性躺在床上装重病,等待时机转变。好在不久崇祯即位,魏忠贤倒台,这家人才逃过一场大祸。
两件相似的事,各以悲喜剧结尾,相同的却是刘瑾跟魏忠贤那种难以理解的念旧心理。难道在人的一生中,儿时记忆真的占主宰地位?
况且收回心思,转眼又看到一张仕女图,居然是唐伯虎的工笔画,此时唐伯虎只是画工笔仕女图,还没放浪到画春宫图的地步,其实,他画春宫与**无关,纯粹是借此发泄自己心中的块垒。
此时,两个丫环迈着金莲碎步,端着茶盘上来,看到况且脸就红得跟红纸一样,端茶盘的手都有些颤抖。
况且看了更是诧异:这都干嘛啊,我既不是吃人的老虎,也不是色狼,至于这样吗?
“许神医来了?有劳了,许神医。”
一个侧门帘子一卷,四个夫人走出来,从三十多岁到十八岁不等。
况且知道这就是知府大人的妻妾了,急忙站起,躬身道:“见过各位夫人。”
“甭客气,更不用多礼,我们这可是麻烦你来着。”二夫人娇笑道。
“这孩子长得可真俊,这么小怎么学成神医了?”三夫人上前来假作打量,趁机摸摸他的头揩揩油。
丫环跟管家婆偷着笑,都赶快退出去了,省的在这里碍眼。
“哎呀,你站起来干嘛,快坐下。”二十五岁的四夫人上前拉着况且坐下,顺势握住他的手腕,好半天才放开。
只有年刚十八岁的五夫人还保持些矜持,手捂着樱桃小口,只是痴痴地笑。
况且心里发虚:这是找我看病呢,还是要把我当小鲜肉处理掉了。
无奈何,他只好坐下,收敛心神,给四位夫人诊脉,诊脉时这些夫人也收起调笑,免得影响他诊断。
诊脉过后,况且心里明白了,这些夫人们的确有毛病,基本问题就是欲求不满引发的各种妇科病,至于什么花柳病、性病什么的,嘉靖年间都还没有出现,所以那时也没发明出安全套。
在一般人家这种病并不多见,因为为生计操劳,要做饭、织布、洗衣服什么的,一天下来都累个半死,哪有心思想别的。
只有这富贵人家,饱暖思淫欲,又是一夫多妻制,老爷保不准还要偶尔招个妓什么的,这些夫人的生存状况却有另一种尴尬,欲求难以满足。
有人说一个茶壶就应该配几个茶杯,这话倒也不无道理,可是要看你怎么用,如果天天倒,别说几个茶杯,就是一个茶杯,这茶壶也有掉底的危险。
人的精气属于可再生资源,而且再生速度很快,但若过度开发挖掘,一样会枯竭。蒲松龄有句名言:旦旦而伐,人有欲于鬼者。的确是至理名言。
况且开了几个方子,主要是治疗那些妇科病,这当然治标不治本,但也没法,他总不能给开个电动跳蛋的方子吧,虽说跳蛋最原始版本真是中国的,西门庆就经常用,嘉靖年间也很普及,他也不敢开这个啊,非被革除秀才头巾不可。
刚开完方子,二夫人笑道:“小神医啊,还得麻烦你,我们大姐姐病的有些重,在卧室里躺着你,你得去卧室诊脉。”
况且一听,脸都绿了,进一个诰封宜人的卧室,这危险系数也太高了吧。但也没法回绝,只好勉强点头应诺。
穿过厅堂,况且随四位夫人来到内宅的正房,原配夫人就住在这里,房外服侍的丫环婆子有十几个,看样子倒像是卧床不起。
况且心里纳闷:如果病重,知府大人应该跟自己说一声才对。
进到里面,果然床帏挡着,窗帘也是低垂,屋里光线很暗,屋角点着两根牛油蜡烛。况且没闻到病人房中应该有的药香,倒是有股檀香味儿。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此事一定有蹊跷。
“姐姐,神医来了。”二夫人到了床前说道。
“嗯。”随着声音,里面伸出一只肥胖雪白的手腕,上面还带着金镯子。
三夫人拿了个矮脚凳子,放到床前,笑道:“小神医请吧。”
况且如坠五里云雾中,此时此时也只能上前坐下,认真诊脉。
大夫人的病跟几位姨太太的差不多,只是心火特别旺,估计是里外操劳再加嫉妒几个姨太太吧,这在官宦人家都是最常见的毛病。
“小神医,我这是什么毛病啊?”里面的夫人问道。
况且站起躬身道:“夫人没有大毛病,就是心火太旺了,调养调养,心静一点就会好了,这病也不宜卧床调养,倒是应该多出去走动才是。俗话道:一走了百病。另外饮食也应以清淡为好,大荤的暂时还是要忌的。”
“嗯,小神医好脉道,我身上这儿起了个疖子,你再帮我瞧瞧。”
说着,床帏掀了起来,况且也只好把头伸出去,那夫人把被子一掀,却是光着上身的,况且眼睛发晕,差点背过气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况且险招失身劫
况且还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身子有点发软,四个夫人如狼似虎,抬身子的抬身子,抬腿的抬腿,不由分说,把他扔到宽大的床上……况且的感觉是,自己又被瞬移了。
脑子顿时短路了,什么情况?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况且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一只柔软有点凉的手抚摸他的脸颊,他才明白过来。
“夫人,不行,使不得啊!”况且差点哭出来,这都他妈什么事啊。
“小神医,你别动,我们就是为了求子,你要是乱动,我们就喊,说你以行医为名,强奸我们。”二夫人凑近他脸,认真地说,然后不由分说,亲了一口。
况且吓得真不敢动了,小命没了不要紧,这名声不能毁了啊。自己这是一头钻进套子里,稍微一动就得被勒死。
“我摸到了,好家伙……”不知是三夫人还是四夫人真心赞叹一声。
“我也摸到了,我的妈啊!”一个激动得不成声的是那个最小的五夫人。
况且此时真是三魂六魄走失大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仰躺着,心中大喊:我还未成年啊。
“浪蹄子,让开,老娘还没下手呢,你们先尝鲜了。”随后一只肥胖的大手握住了,还上下掂掂分量。
随后这些妇人一点矜持都不讲,在身上乱摸,在脸上乱亲,那地方毕竟只有一个,一次只能一个人掌握。
况且算是彻底明白什么叫任人摆布了,偏偏还不敢反抗,这可是知府大人正房夫人的床上,怎么上来了?他有一万张嘴儿也说不清,别说跳进黄河了,真是跳进太平洋也没卵用。这事人家想给他安个强奸罪名,根本没分辨的地方。
这比林冲误入高俅的白虎节堂还冤,这些人分明是故意的,设计好的全套,一步步把自己引过来,自己就算是有怀疑,也得任凭人家把绳索套在自己脖子上。
不知过了多久,况且只能始终守住最后一丝清明,好在这些人只是胡摸乱啃一气,倒没强了他,估计是怕老爷知道。不然不把他吸得髓尽精干不会罢手。
况且晕晕腾腾,浑身上下一点力气没有,到了此时只能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可恨的是那地方具有独立思维的能力,倒是雄壮如山,欢实得很。
“好了,把人家小弟弟都吓没魂儿了,你们以为这是老爷啊,任你们折腾。”这是大夫人的声音。
随后,况且感觉自己的裤子又被原样穿好,上身的衣服也复原了,不得不说,这一手真是专业,没有十年八年伺候人穿衣的经验,绝对练不出来。
“小弟弟,你别怪我们,我们也是为了求子迫不得已,这事出去一个字都别露,不然你就是杀头的罪名,还连累了老爷的名声。”大夫人抚摸着他的脸说道。
况且总算有了力气,起身站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径直逃出门去,屋里还传来五位夫人开心的笑声。
况且一路逃回家里,路上竟然觉得好像是在梦游一般,现实中不可能发生如此卡夫卡的事,也只有马尔克斯那主儿能想象得出来。
“怎么了?”萧妮儿见到他就知道不对,这脸色太难看了,就像全身失血了似的。
“没事,赶紧给我准备水洗澡。”
萧妮儿不明所以,还以为他路上踩上狗屎了呢,况且倒是宁愿踩一路狗屎也不愿意有那种事发生。太诡异太奇葩了。
热水准备好后,况且扑通坐进木制的浴盆里,上下一遍遍洗着自己,心中酸楚得想哭,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最主要他还有些害怕,这知府大人究竟安的什么心啊?怎么他奶奶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
“究竟怎么了?”萧妮儿眨巴着星星般闪亮的眼睛追问道。
“我……我被人陷害了。”况且差点哭出来,猛然抱住萧妮儿,把事情说了,这事要是不说出来,真能憋屈死他。
萧妮儿听后,先是哈哈大笑,然后才摆摆手:“切,这有什么,值得你这样惊恐。”
“你还笑,有点同情心好不好?差点被人家扒了皮……”况且愤然了。
萧妮儿把他的头儿揽到怀里,抚摸着他的脸,哄自己孩子似的:“哦,好好,可怜的孩儿啊,让几个死不要脸的**给调戏了,明天我去骂他们去。”
“别,这事张扬不得,对谁都不能说。”况且慌了神,又后悔自己说出来了。
“我知道,这事没什么,她们就是把你当药王了,以为摸摸你就能怀上孩子。城外就有一座求子庙,外面就有像这东西的一块石头,凤阳城里的女人都摸过。”
况且听到这里,心里才安稳些,知道那五个夫人说的求子的意思了。可自己不是什么男神啊,更不是种马。不过转念一想,知府大人应该是想儿子想疯了,才任凭这些妻妾们上演这样一出鬼把戏,不然的话,哪个男人愿意让自己的女人挨别的男人的身子。
萧妮儿也趁势亲亲他:“好了,你不懂这些,我们镇上那些求子的法儿多了,你这算是很正常的了,有很多都不好意思跟你说。”
况且心中稍定,若只是被几个女人当成鲜肉占些便宜也无所谓,毕竟他从心理上讲也不是童子了,这种事完全想得开。若只是为求子,就更无所谓,大男人嘛,被占些便宜又算得了什么。
他洗了半天,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不再慌张,他最怕的就是知府暗藏祸心,给他设个仙人跳。那就彻底完蛋了,有可能都走不出这凤阳府城。
“对了,你要的那些东西送来了,你一会试试行不行?我看做得蛮精细的。”
况且嗯了一声,一想到自己竟然差点被人强夺了,觉得真是好笑,那几个夫人真是想儿子想疯了,从她们嘴里发出的声音、身上的反应就能知道。
她们也是苦命人啊,也罢也罢,就当这是没有发生改过吧。况且又同情起她们来。
他洗完澡、换了一套衣服,又精神抖擞起来,毕竟只是肌肤相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自我安慰着。
回到自己屋里,果然看到桌子上摆着一个圆筒、一个扇子,还有一管笔。
他拿起圆筒看着,心里又犯嘀咕,这怎么用啊,连个说明书都没有。转念间又骂自己真是脑残,这就是自己设计的,人家只是代为加工,要说明书也得自己写。
他开始研究这几样东西,心里更笃定些,有这几样防身利器,至少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了吧。但往深里一想,若是遇到今天这情况,就算给他挺机关枪都没用。
萧妮儿弄个大盆,开始洗况且脱下的衣服,一边洗着,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骂着那些**。她嘴上说着不在乎,不过是安慰况且,她可是最在乎况且了,他受一点委屈,她的心里就像刀扎一样,何况那地方她还没好意思尽情摸呢,便宜全被人家给占去了。但没法子,人家势大,在这凤阳城里,谁敢惹他们呢?
“少爷,外面有大老爷衙门里来的人,说是给少爷您送礼的。”厨娘进来禀报道。
给我送礼?况且心里又纳闷了,知府干嘛给自己送礼?难不成知道不好意思了,用这个方式表示道歉?
他急忙出去,在外面大厅来了两个衙役,果然是奉知府之命给他送谢礼的,就算是给夫人们瞧病的谢礼,还说这是夫人们再三嘱咐过的。
况且见礼单上写着:纹银五十两,猪一口,羊一口,野鸡一对,鹿脯三十斤,仙人酿两坛,还有其他一些零碎的凤阳特产。
“东西我就收下了,银子我断不敢收,这还请两位大哥回复大人跟夫人们,就说大人与我就像恩师一样,夫人们就是我的师母,这事本就是我做学生的本分,这些就当大人跟夫人的赏赐吧。我在家拜谢了,来日一定亲自到府上拜谢。”
说到师母,他心里泛起了嘀咕:这几个师母也忒不地道了。
衙役们听他态度坚决,也就应诺,况且又拿出十两银子给两位衙役做辛苦钱,两个衙役哪里敢收,再三推搡,争不过况且,这才欢天喜地收下,满口道谢。
衙役们走后,躲在屏障后面的萧妮儿一下子窜出来,她也是怕得要命,以为知府衙门又闹什么妖蛾子了,担心又要把况且弄过去。
“这都什么啊,是求子费吗?”她查看一遍那一担担的礼品。
况且点点头,心里却明白了,这其实是封口费。不过他最担心的仙人跳决不会有了,这倒是一大安慰。
要说人家明朝人送礼那叫慷慨,送肉固然俗气些,可是人家都是一口一口一头一头地送,还都是收拾好的。
况且叫来厨娘,让她找两个帮工,把猪羊什么的都做给大家吃了,吃不完的就做些腊肉。那些鹿脯被萧妮儿收了起来,从山镇上带来的肉脯早都吃光了。
晚上,萧妮儿红着脸儿在他耳边问:“摸你那地方真能怀孩子吗?”
况且道:“完全是胡扯,当然不能。”
“那几个**干嘛还要强行摸你!你老实告诉我,我也偷偷摸过的,会不会也怀上啊。”萧妮儿忐忑不安地问道,这事还真让她担心起来,真要是怀孕了,笑话就闹大啦。
第一百五十五章 左羚上门寻画像
“怎么可能?真的不会。我可是神医,你连我都不相信吗?”况且这才知道她是怕怀孕。
他本想给她普及一下性知识,想想还是算了,那样的话,她真闹着要实践,自己非得搭进去不可。
虽说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大了不得,但他的身体本能发出的,却是一股强烈的排斥信号,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如此,他也是糊里糊涂。
“那我再好好摸摸。”萧妮儿在黑暗里呢喃,小脸像发热的火炉般。
“妮儿,别闹了,让我好好休息休息吧,我可是太累了。”况且这么一说,萧妮儿就乖乖的不再动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况且过颇为适宜,那几样暗器样品他试过后,提出几处修改意见,改动定型后就开始打造了。
晚上他还是静坐观想,早上练习行功和五禽戏,白天写字画画看书,再跟萧妮儿调笑解闷。
这些天,他没去知府衙门,开什么玩笑,那地方对他来说可是龙潭虎穴了,他是吃过大亏的,说什么也不敢重蹈覆辙。衙门里那些娘子军战斗力太强了,他哪里敢照面。
知府也没送帖子请他,估计也是知道自己这事做得有些夸张,也不够地道。这种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双方都不愿主动不揭开。
在男女这件事上,一般都说男人是占便宜一方,不管怎样都不吃亏,但也要看怎样的男人跟女人。若是成年的甚至半老徐娘的女人跟未成年的少年,吃亏的一定是小男人,不然的话,未成年人保护法就不会把男性列进去了。
对这件事,况且决定全部抛开,不能因此影响自己的情绪,就当做了一场噩梦,梦醒后啥事都没了。
静坐观想到第十天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眼前有了一种神动,打出的五禽戏居然出现这些动物的虚影儿了。
不会吧,从没听说五禽戏会出现这些虚影儿啊?
恰好从院子里走过的萧万里看到后也是吃惊不小,笑道:“你这功夫是怎么练的,如此之快,竟然练出神灵了。”
况且摇摇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个现象。父亲况钟的五禽戏练得比他的火候高深多了,却也没有见过这些虚影儿。
“你以后又能添上一样:神拳,出去开武馆都够了。”萧万里哈哈笑道。
况且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笑道:“我这就是养生功,跟真正的武功不搭边。”
他可不敢认为自己练出了一门高深武学,何况就是会武功又能怎样,江湖有言: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真遇到几个手持菜刀的亡命徒,开武馆的也得赶紧跑路。除非练到宗师级还差不多。
“也别小看养生功法,武当的八段锦也是养生功,我就亲眼见过一个武师用八段锦打遍北京无敌手。”萧万里说道。
“他也打出虚影儿了吗?”
“没有,打拳能出虚影儿我是第一次见到,更没听人说过。这可能跟你们家传的功法独特有关系。”萧万里顿了顿,继续说道,“五禽戏虽然是最常见的养生功,可是能从汉朝一直传到今天,说明它绝不简单。只是一般练功者无法参透其中的奥义罢了。”
况且信服地点点头,萧万里很少说话,但只要说话,寥寥几句,全都说到点子上。
他心里有八成把握,这是天天观想千机老人形象的缘故,难道观想神像就能修出神性,观想佛、菩萨就能修出佛性?
他无法断定这些事,只是听说唐朝有个高僧一辈子修阿弥陀佛经,日日诵念佛号,后来,每当念佛时,口中有火光发出,真是舌绽火莲。
“对了,你过年是不是也准备在凤阳,我过几天还要回去一趟。”萧万里说道。
“您老只管回去,这里有镖局的人还有那些家人们,再不行还可以动用知府衙门的力量,不会有事的。”况且说道。
“嗯,不过你也要处处小加以心,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萧万里曾经想劝况且尽早远离凤阳,但想到那些在暗处的人,到了野外下手更加肆无忌惮,还不如在城里,有多方力量保护,至少他们不敢轻易动手。
况且心里早已拿定主意,在没能看到皇家秘档前,不会离开这里,对那些埋藏在暗处的人,他也不去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爷爷,您怎么要回去?”萧妮儿听到声音就出来。
“出来这么久了,我也想回去看看,不然不放心啊。”
“依我看,您和萧叔叔就一起搬到凤阳来算了。这里我不会一直呆下去,将来这房子就送给您和萧叔叔了。”况且说出了心里话。
他决定买下房子时,固然是为了从左家脱套,最主要的考虑,还是以后把房子送给萧万里养老。
“我先回去看看,这个事儿以后再说。”萧万里没推辞,况且的那点心思他早就明白了。
萧妮儿听了,心里自然也是欢喜万分,只要有可能,她也不想跟家人分离。但如果不能兼得,她就坚决选择况且。
上午时,左羚独自来拜访,先是跟萧妮儿有说有笑地唧唧呱呱一阵,然后就让况且给她画像,这是况且曾经答应她的。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把她身上的优点起码又放大了一倍。
萧妮儿虽然跟她有说有笑,心里其实是挺不高兴的,知道她又来放狐狸的烟幕弹了。不过,萧妮儿心中有数,就是再狐狸,无论如何也是夺不走况且的。
这些日子左文祥父子还是忙乎着接收李家店铺的事,接收过来并非万事大吉,还涉及到经营管理一整套的事务,就连平时万事不管的左羚都参与进去,帮着忙乎。
这些店铺的价值绝不仅仅在表面所值,优质店铺就像母鸡,会生蛋,而这蛋就是银子。有了店铺就有了市场份额,可以源源不断收进银子,而扩大的份额又使左家跟对手的较量占据上风。
“许兄,听说上官燕到南京去了,一定是去寻靠山了,我看是害怕你对付他们。”进屋后,左羚对况且说到。
“真实滑稽,我哪有心思对付他们,想那么多干嘛。”况且不屑地笑了笑。
“他们害你害的可是够惨,闹到衙门的案子,虽然跟他们没有直接关系,他们也脱不了干系。我可是站在你这边说话,和左家无关。”左羚正色道。
“多谢左小姐。只要他们不太过分,我也就懒得理会,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我一个普通人。”况且很诚恳的表明了心迹。
“这样也好,给自己留条后路,斗来斗去的有什么意思,再说你也没有什么利益上的考虑。”左羚的心态倒是跟况且比较相似。
虽然况且自认为不过是个普通人,但谁都知道他并不普通,起码还是知府衙门的红人。一旦通过知府衙门打压上官燕,上官家的买卖恐怕真是够呛。从这个角度看,上官燕去南京打通路子也是人之常情,况且并不感到意外。
“你们左家跟上官家因为什么争斗不休啊?矛盾冲突为什么不能协商解决呢?”两人坐下,况且问道。
他原本对这事一点不关心,只是那天看到西门雪后,莫名地动了亲情,所以不愿意看着两家争得死去活来。
“这都是祖辈上的事了,积压久了,我也搞不清。”左羚叹息道,也不隐瞒,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上官家的万育堂原本是凤阳城里最大的药堂,那时候李家根本还没来到凤阳,左家只是恪守祖训,专心经营药材买卖,跟万育堂差不多的是西门家的百草堂,两家也是经过数十年争斗,最后总算保持一个平衡局面。
到了左羚祖爷爷这辈上,看着每天白花花的银子流入上官家和西门家,于是动了心思,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介入这一行。
左家将药材买卖的业务扩展为药堂,虽然祖训不行医,却可以雇请名医来药堂坐诊,这样一来,就打破了两家的均衡,形成了三国纷争。
左家在经营药堂上虽然是后起者,但有庞大的医药收购批发网络支撑,反而有后来居上的趋势。首先是势弱的西门家呈现败势,为了支撑局面,不得不大量向钱庄借贷,后来终于难以维系而破产,抵押的田宅全部被收走,就连小女儿西门雪也被卖了做丫环。
当时左家本想接受西门雪,西门家却是恨左家入骨,宁死也不跟左家打交道,上官家乘机出手买下西门雪,给上官燕当了丫环。其实在这些纷争里,不只是左家出手狠,上官家也吞了西门家不少产业,只是相对而言,左家做得更绝一些。
现在凤阳城里是左家跟上官家保持当年的均衡状态,左家虽然实力雄厚,但上官家也有百年底蕴,两家相持不下。
恰好况且来到凤阳,两家都想借况且神医的名头来增加自己的市场份额,至于况且医术究竟神到什么程度,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能借外力打压对手,占据上风。
左家因在山镇有分店,抢到了这个先机,上官家失去了这个筹码,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左家的筹码贬值或者消失。
寻思来寻思去,上官燕采用了造谣生事的手法,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况且赶出凤阳城,但结果正好相反,人不但没赶走,却在凤阳城里名气更大了。
左羚的解释和分析尽量不带感**彩,显然她也认为这种争夺毫无意义,而且她将来也不是左家人,对这些毫不上心。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况且再获女儿情
况且很明白,商战如战场,一方一旦失去了气势,很快就会一败涂地。
他也明白了上官家缘何要对自己下手,并非毫无来由,因为自己挡了人家的财路,甚至是断人家的财路。俗话说: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如此一想,况且也就没什么怨恨了。
当然,也有让他痛恨不已的事情,那天居然有人死死咬住他是妖人,那人虽然被活活打死了,他心中的恨意始终难消。他由此明白了伍子胥为何要鞭尸楚王,有些仇恨是刻骨的,即便人死了也不会消散。
况且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左家在苏州有买卖吗?你前些日子怎么说要去苏州做买卖?”
左羚神秘一笑道:“当然有,只是你不知道,南京、苏州、常州、杭州、扬州我们家都有买卖。不过这是左家的,我自己也有买卖的。”
“你自己的买卖?是嫁妆吗?”况且马上明白了,左家可能把一部分产业当她的嫁妆了。
“才不是,是我自己的,我娘留给我的。以后不管你在哪里,我就去那里做买卖。”左羚娇笑着,一副赖上他的架势。说完赶紧偷偷向外瞄了一眼,生怕被萧妮儿听见。
况且皱皱鼻子苦笑一下,不言语了,这话可千万不能接,否则会有大麻烦。改装死就必须装死啊。
“来吧,给我画像,要脱衣服吧,全脱还是半脱?”左羚说着,开始解衣领上的纽襻。
“来吧,给我画像,要脱衣服吧,全脱还是半脱?”左羚说着,就开始解衣领上的纽襻。
况且马上摆手:“别,这样就已经美如天仙了,不用脱,脱了就不神秘了。”
此时,萧妮儿去了前院,她是听说爷爷要回去,就找爷爷说话,再给爷爷准备一些东西。她原本也想盯着左羚的,防止两人有什么不轨行为。在外面听了半天,说的都是商场上的事,也就放心了。
萧妮儿不在眼前,左羚立马就有些放肆了。
“真的不用脱?里面说不定更美呢。”左羚居然用上了挑逗的口吻。
况且慌了神,急忙求饶:“不用,真的,太美了我的心脏受不了,现在就是我心脏承受能力的极限了。”
况且出了一身冷汗,明朝女人难道开放到了这程度?是个别现象,还是普遍如此啊?真是吓人了!
左羚听他如此说,分明是赞自己美貌,心里很是受用,这才放下解纽襻的纤纤玉手。却身子挺直,凸显出丰满的胸部、纤细的腰身。
其实,古人并不喜欢丰乳肥臀,喜欢婀娜体型的最早是在春秋战国,那时候各族都有灭绝的危险,所以一切向种族繁衍看齐,丰乳肥臀当然是最佳的宜子相,能多生育孩子就是最美的女人。
唐朝初年也盛行过这种体态,还是受北魏遗风影响,唐玄宗痴迷杨贵妃其实跟武则天有关系,武则天长得广颐丰额,体态丰满,后世的观音菩萨其实就是按照她的画像塑的型,玄宗一生最崇拜他这位祖母,审美观也就有了变化,不但在择偶上,连艺术上都受到影响。
唐朝书法由瘦硬转肥腴就是玄宗亲自引领所致,其后也就产生了颜柳两大家。可见文学艺术的确来源于生活,起码一点,审美与实际生活密不可分。
杜甫曾有诗:书贵瘦硬方通神。说的就是玄宗天宝以前的审美观,这一派以褚遂良的字体为典型。
中国古代对女人的审美与今天差不多,认为最佳体态是苗条轻盈,甚至比喻为:能做掌上舞。比如西汉的赵飞燕和妹妹赵婕妤,北齐左皇后冯小怜的曲线玲珑,以及南唐时推崇的金莲舞,她们才是苗条女人的典范。
试想,一个丰满肥腴的女人,无论如何是做不到掌上飞舞、步步金莲的。
是以,丰乳肥臀在古时不但不受推崇,反而受道排斥,丰乳那是做奶妈的材料,臀部宽大只能当厨娘,干粗活。古人还是推崇身体比例均匀,所谓黄金比例的躯体。
黄金比例是后世提出的,实际上一直都在实用中,只是后人经过计算总结出来罢了。看古人的艺术品,基本都保持这种艺术上的审美观。
况且虽有一半是现代人,在艺术审美上并没受到现代畸形审美观的影响,他坚决信奉黄金比例。不过,左羚的丰满并不影响她的艳丽,反而增加了她的美感,于绝美之中散发着魅惑苍生的魔力。
况且支开画架,用心画着,慢慢就进入状态了。
左羚看况且的眼中却是满满的情愫,说不尽的情爱。自从况且帮她解除了李家的婚约,她有一种预感,或者说有一种信念,这辈子自己和况且再也分不开了。她说的况且在哪里她就去哪里做买卖,不是玩笑话,而是真心流露。
只是况且无法接招,只能装死。
她在家里跟父兄都挑明了,从此以后再不接受任何婚约,她的终身大事要由她自己来做主。她已经被摆布过一次,决不能有第二次。
左文祥并不同意她跟况且有亲密关系,但上次因为他的过错,险些害惨了女儿,更险些害得左家万劫不复,他也就心灰意懒,索性不管她了,由她自己随心所欲去做选择吧。
画着画着,左羚的形象在他心里活了,不只有形,还有了神,更有了一种生命活力的韵律,那就是内在的神韵,一个艺术家最高的追求就是能抓住创作对象这种内在的神韵。这跟写文章偶然得到天启,触发灵感一样,美妙不可言。
况且很快画完了草图,那种美妙的境界也消散了,这画还要修改润色多次才能画好,油画不是一次就能画完的,有人画一张画会用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肖像画虽然不用这么费力,也不是仓促间就能一蹴而就。
他转身把画架放在一个角落里,等回头时,却听左羚忽然说道:“等一下。”
他立时不敢动了,以为左羚要整理衣裙什么的。
“好了,可以转头了。”
他转过头时,却呆住了:左羚衣服已经解开,上身居然除了外面的锦袍什么都没穿,一副如美玉精工雕琢成的玉体尽现他眼前,简直是夺尽天地造化之灵气才能塑造出如此完美的躯体。
况且脑子里嗡的一声,血液直冲入大脑,晕晕晕,赶忙转过身去。
“你别误会,我不是什么轻佻女子,我让你看到我的身体,就是想今后哪怕我没有福气跟你在一起,也要让你记住我身体的样子。”左羚一本正经地说。
“左小姐,你的心情我也懂,也很感激,可是我有婚约了。”况且叹息道。
左羚固然魅绝天下,况且也知道她的为人,实则性格极为刚烈,做事果决大气,这点他都自认不如。要说她故意诱惑自己,绝对不会,人家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女孩子。把人家想那么坏,实在是没有道理的。
“傻子,婚约是可以解除的,我的婚约不就让你解除了吗?”
左羚麻利穿好衣服,然后从后面抱住况且,享受这难得的一刻,她感到庆幸,要想找到萧妮儿不在跟前的机会,还真是不容易啊。
况且感受着她胸前的丰满紧紧挤压着自己的后背,更能听见她剧烈的心跳声,苦笑道:“这话可别乱说,你的婚约可不是我解除的。”
左羚明白她的意思,他只是根据自己的意愿强迫李家解除婚约,笑道:“瞧你说的,我还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么,我会感激你一辈子,如果有来生,下辈子都感激你。不过我对你不只是感激,在那件事之前就喜欢上你了,而且喜欢得无法自拔。你看过有哪个女孩子,在酒桌上主动向一个男人求婚么?”
况且点点头,那还是他来到凤阳的第一个夜晚,左家为他举行接风宴上上演的一幕。
“我不会让你为难,反正除了你我谁也不嫁,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只要经常能看到你就行。现在我有自主权和选择权。我有产业,有买卖,没必要非要男人养活我。”左羚爽快地说道。
况且听了心中更是苦涩,这世上最难消受的就是美人恩呐。
“对了,我问你件事,你别怪我,我就是好奇,你跟妮儿天天在一张床上睡,怎么能忍住什么事都没有?”
况且想想,蓦然脱口道:“我不能让你们随便把我祸害了,我还小,未成年呢。”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微得几乎听不清了。
“什么?你还小,少不更事,是这意思吗?”
左羚把他扳过来,仔细看着他的脸,然后哈哈笑了起来,她怎么也想不到况且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太搞笑啦。
“我说许兄,你可真是逗死个人啊。”左羚瞪大眼睛,长大了嘴巴,却又不敢发出笑声。因为只要一放松,很有可能发出很大的响动,肯定会惊动在前院的萧妮儿。
“真的,我过年才十六岁。”况且有些忸怩地说。
“什么?你又骗人了吧。”左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她不是已经很了解况且了,真以为他是故意插科打诨。
“我家有家规,未成年前,要保持童子身,不能让你们给祸害了。”
况且想到那天在知府内衙里的景象,现在还感到后怕,差一点点就破掉了啊。
有时候,男人要保住清白也不容易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张残方看不懂
左羚使劲儿捂着嘴,弯着腰蹲在地上,尽量压抑住自己。她还是第一次听说男人怕被女**害的。虽然听说过贵妇人玩弄年轻男子的事儿,也没听谁埋怨过。何况,这况且怎么看都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啊。
她搂着况且在怀里,用力揉搓他的脑袋,然后又果决地在他的嘴唇上印上她的初吻,这在她而言有特别意义,可谓一吻定终身。
“那就等两年之后,到时候我就能祸害你了吧?”左羚眉眼生辉。
“啊,那什么,到那时候再说吧。”况且仍然很尴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说定了,看在我对你的一片至情上,咱们约定,至少给我一次祸害你的机会。”左羚半认真半说笑,堵着况且,要他做出承诺。
“好吧,如果那时候你还没嫁人的话,不妨试试。”况且实在没招了,只好慷慨地挥挥手,好像他做了什么亏本买卖似的。
两人言谈间,终于完成了史上第一桩最古怪最搞笑的期货合同。
“你们笑什么哪?又在搞什么鬼啊。”
萧妮儿在前院还是听到了左羚的笑声,预感不妙,急忙救火似的赶过来。
“没什么,他给我讲了个笑话,好笑极了,我肚子都笑疼了。”左羚见萧妮儿进来,也就不闹况且了。
“哦,他很会讲笑话,也很会讲故事的。你是不知道,他还经常讲吓人的鬼故事。”
萧妮儿这才放心,没事的时候,况且经常也会给她讲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当然也有好笑的笑话。左羚这借口倒是蒙住了萧妮儿。
不过讲鬼故事是萧妮儿随口编出来的,以示他们之间的亲密,还给人留下了想象的空间。
萧妮儿留左羚吃中饭,左羚却说家中还有事要处理,急急走人了。
“你们真就只是说说笑话?我怎么觉得左小姐有点怪怪的,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萧妮儿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就是给她画像,然后说了几句笑话,她笑点太低了。”况且若无其事地说。
“不行,你把她画太美了,哪天也给我画一张,要比这张画更美。不然……”萧妮儿看着左羚的画像,虽是草图,也让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萧妮儿做出要掐况且的姿势,况且立即露出愁眉痛苦的表情。
“我天天在你身上画,你还嫌不够吗?”况且苦着脸说道。
听了这话,萧妮儿顿时生出极大的优越感,也不嫉妒左羚了,乐呵呵笑起来,一脸幸福的样子。
堪堪已过去两月,先还是冬雨,在这天终于下了第一场雪。
况且这两月间极尽潇洒,左羚的画已经画完了,看到的人都说左羚在画上完全活了。
在接近两个月的观想后,况且也终于画出了千机老人的肖像画,比左羚那张更令他满意,其中的况味只有他一人知道。
毕竟给左羚画像是本人在他面前,而且以左羚之美,纵然不在身边,他也回想起细节,连根眉毛都不会画错,更能捕捉到神韵。但千机老人的肖像却是完全凭观想画出来的,画好之后,连况且都觉得花布上仙风迎面扑来,里面的白云太阳,蓝天山川都好像实际世界中的一样,有生命,有温度。
“哥,你太神了,画得真好,若离远点看,还以为是真人实物呢。”萧妮儿禁不住赞叹道,流露出崇拜的神色。
况且满意地点点头,一般而言,若论精确复制景物或者人,自然是高度成像的照相机,这一点是绘画先天不如的。然而摄像只能留下景物和人的体貌,却无法表现出内在神韵,所以绘画才被称为艺术。尽管摄影也是一门艺术,但其创造性和绘画还是无法相比。
画完这幅画后,他感觉自己的精气神都耗尽了,需要几天才能恢复过来,但依然很兴奋。创作出好的作品才是艺术家最好的回报,金钱固然重要,但不会带来这种满足感。
创造之后,在疲惫中获得的幸福感,那是最令人快乐的。
这些日子里,左羚经常来了,她跟况且间再无那种香艳的场面,说话也都正正经经,萧妮儿眼睛一眨不眨,却也看不出丁点破绽。
但无论况且还是左羚都已经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进入一个新的阶段,那是玄妙的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境界,已经完全无须用言语、甚至身体来表达了。两人都感觉彼此间心灵隐隐相通,如同有一条线连接着两颗心。
至于况且那并不存在的婚约,以及将来的事,两人都避而不谈,心中都有一种无奈而又无力的感觉,但相互间的感情反而更加浓烈粘稠,再也割不断了。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事究竟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连况且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心里石榴的影子始终占据主要地位,尽管就感情而言,他现在跟萧妮儿已到密不可分的程度,但依然没有石榴的比重大。
而对左羚,他从开始就没有过任何想法,觉得她太美,自己根本配不上,另外两人也不是一路人,不像他跟石榴那样亲密无间,息息相通。
然而,许多事就是如小溪一般,不声不响地慢慢流过,最后汇聚成一片感情的河流。身在河中的人,才会明白无意插柳柳成荫这句话的深意。
左家父子来的次数也恢复了正常,请况且坐诊的事索性不提了,他们明白况且不缺钱,这还只是一个原因,另外,况且要是愿意,就算不主动,也会有暗示,现在况且几乎不再提医学上的事,每天只是读书写字画画,完全文人本色。
左家父子也想好了,只要况且在凤阳开心就好,这么一个人物,还是听其自然方为上策,如果勉强,就等于是要赶他走了。
那几样暗器造出来了,况且很满意,出门时就在右手腕上绑一副暴雨梨花针,左边袖子里还藏着一把扇子,不说武装到了牙齿,也是全身戒备了。
这些天他也没事就去街上溜达,还是知府衙门的告示管用,现在没人敢提药王这词儿,忌讳,更没有人敢打况且的主意,袍哥会的人死了十多个,摊上事儿的况且不但啥事没有,还成了衙门里的座上客,这都上哪儿说理去。
不管怎么说,一般的人都死了这条心了,埋藏在暗处的势力似乎一直等待什么机会,一个个非常沉得住气,坚决不为天下先,谁也不急着动手。
杀死了袍哥会的人依然是个谜,各种猜测都有,只是这次,没人猜测是李家兄弟或者洛城双骄干的,因为这等大人物不屑于从背后杀人。
凶人也有凶人的尊严,行行都有自己的规矩。
这天况且逛街回来,有个破衣烂衫的中年人堵在他府门口喊着卖神方。
一个家人笑道:“这真是关公庙前耍大刀了,啥人都有啊。”
那人横了一眼说道:“货卖识家,拙眼无缘。关公不还走了麦城吗?”
况且却是好奇了,问道:“你这是什么方子,怎么卖的?”
他心中想,若是张仲景那派的治疗伤寒的方子,能买到也是撞了仙缘了。
要说撞仙缘这事真是不容易,他前些日子在街上一个煎饼摊子上竟然发现了几页宋版书,卖煎饼的不识货,撕开了给人包煎饼用了,他急忙都买下来,当然是跟煎饼一起买的。结果发现,那人家里祖传的一本宋版书已经快撕光了,剩下的不过是最后几页。
况且气得直跺脚,恨不得把这位傻呵呵的家伙剁了喂狗,这可是宋版书啊,丢一本少一本,每一本都是绝版。话说你家里有这等珍宝,直接卖给识货的,哪里还用卖什么煎饼啊。
这以后,他经常出来逛街,未必不是存了撞仙缘的心思。虽说只有几页了,也是他收藏的第一件古董,价值不可小觑。
“一张残方。看识不识货了。”那人很傲的样子,好像谁买下来就是受了他的恩赐。
“残到什么地步?”况且兴趣大减,宋版书只有一页也有价值,药方要是不全,几乎没用。
“只有药名,没有剂量。不是我说,你们未必看得懂啊。”那人眼睛快朝天上看了。
几个家人哄笑起来:“这也能叫神方,赶紧有多远走多远,谁不能凑几个药名编个神方。”
那人不理会这些家人,只是盯着况且,似乎认定了他有可能会买账。
“这药方是何来历?你说给我听听。”况且不急不缓问道。
“真是行家,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了。我这张神方乃是祖传,得到时就是残方,为啥说是神方哪,因为这几味药是六个神仙传给我祖上的。”
“六个神仙?有点意思啊,你接着说。”况且还真来了兴趣。
他脑子里忽然快速转动起来,想到那天跟着周鼎成在山里扶乩,批语里有“六神呈祥”四字,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难道跟这方子有关?那可就神了呀。
不管如何,况且已经拿定主意买下了,就算花钱买张废纸又能怎样,有钱就是任性嘛。
“这位前辈,您里面请,咱们慢慢谈。”
“少爷,您不会真的要上这当吧,连我这智商都看出来了,这人就是个骗子,还是最低劣的那种傻骗。”一个家人提醒况且道。
“没关系,请这位前辈进里面暖暖身子,喝口酒,权当交个朋友了。”
况且领先走进去,家人们再不情愿,也不敢违拗,只好捏着鼻子请这人进来,然后很不情愿的给他拿来老酒。
第一百五十八章 祖传神方六神丸
这人见到酒,立刻两眼放光,先是贪馋地先吸了口酒香,然后才猛喝一大口,憋在胃里回味着,好半天才开口:“好酒,有几年没喝到这种好酒了。”
“你尽管喝,酒管够,多着呢。不过,还是请先给我说说这方子的来历吧。”况且一手罩住了对方的酒杯。家人也跟在后面起哄道:“许先生说得对,先说事儿,再喝酒。”
几个人都靠着一个火盆坐着。况且是好奇,家人们则是想看看这老骗子能耍出什么把戏。凤阳城里的骗子太多了,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还是我祖上的事,老早年头了,我祖上也是行医的,有一年老家大旱,饥民都涌进城来,粮食的价格就抬到天上了。我祖上心慈,就把家中储藏的粮食全部拿出来设了施粥厂,救活了上万人。有一天,一个饥民吃完粥后,对我祖上说,要报答我家做的这场功德,就说出一种药名来。然后人就不见了。”
“等等,你说的方子是六神丸吧?”况且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没记得以前卖过你啊?”
“这故事是不是这样的,以后每天都有一位仙人来喝粥,然后告诉你祖上一种药名,一共来了六位神仙,每人说一种,所以叫六神丸。”况且说道。
“你……你怎么会知道?”那人惊呆了,身子抖了起来,酒碗里的酒洒了一地。
“完了吧,骗局被揭穿了吧,你个骗子,我家少爷也是心慈,见你在外面冷呵呵的,就施给你两碗酒吃,你还想继续骗,有意思吗?”一个家人哈哈大笑。
“少爷,如此说来,你不是被他骗过吧?”另一个家人问道。
此人在江南一带卖神方有些年头了,但他的故事从来就没人愿意听,主家都是施舍些食物给他,打发他走人。
况且心里也是瞬间无数念头飞过,六神丸他知道,可是这是清朝年间的事啊,而且这故事也应该发生在清朝,怎么在明朝上演了,难道说那六个神仙每个朝代都显化一次,报人功德。
那人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喃喃道:“怎么会呢,这故事我从没跟人讲过啊。”
这方子他是走南闯北常年卖,可是根本没人理会。但他坚信祖上传下来的,就是神方,总归会有识货的买主。所以他才坚持几年不懈,要卖掉这神方。
“既然你祖上有这神方,怎么会家道中落,你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况且虽有疑惑,还是对这人产生了兴趣。
“神方不假,可是败了我家的也是这神方,我祖上得到神方后,为了研究出怎样合药,都不给人治病了,天天买一大堆药材研究,结果到他闭眼睛那天也没研究出来。后来我父亲又接着研究,也是一辈子的功夫都搭进去了,祖传的房子、田地都买光了,我也就成这样了,什么都没了,只剩下这方子。”那人眼圈红红地说道。
况且忽然感到心中有一股力量在推动他:“把方子给我吧,你要多少银子?”
“一百两吧。”那人迟疑道。
“一百两?几个药名就值一百两银子,你是来抢劫的吧。”一个家人一瞪眼睛。
“那五十两,不不,二十两银子就行。”那人哭丧着脸说道。
他起先很高调,非千金不售,后来减到八百两,五百两,最后二百两,结果最后所有人见到他就躲,根本不理他,连问价问方子的人都没有了,他也是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了,至少卖个二十两做棺材钱吧。
况且拿到方子,上面果然写着六神丸的六种药名。
这倒是奇哉怪也,按说明朝人决不会有人知道六神丸,更不会把这六种药名放在一处,这事一定是真的,决不会是编造出来的,任何人也不会编造一个拙劣的骗局,几年都不得逞依然坚持不懈地“骗”下去。
“这方子我买了,给你两千两银子。”况且把那张方子收了起来。
“两千两?”那人一惊慌,屁股没坐稳当,咕咚一下直接坐在了地上。
“少爷!你没说错吧,怎么会是两千两银子?”家人们瞪着眼睛,张口结舌。
“许先生,这可是骗局啊,我就见过这人不止一回了。”一个镖师也急忙劝道。
“你们不用多说,其实这方子对我没用,药名我早就知道了,这两千两银子,是我对施德者的一种回报。我相信他的祖上,当年恩惠过黎民百姓。”况且直白地说道。
知道是六神丸,这方子真就没用了,如果有精准的剂量,那还是非常有价值的,可是没了剂量,等于废纸。
但他冥冥中有所感应,这就是为他准备好的,不然扶乩批语里不会有“六神呈祥”四字,所以他也来个大手笔,这事吝惜不得,如果真一分钱不花,也不会得到好的结果,这场仙缘就夭折了。
“太多了,二百两就够了。”那人吓得有些魂不附体,就像中了亿万彩票大奖的人一样,根本不敢相信这事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不用多说,我说过,是为了表示对你祖上的敬意,不只是为了这张方子。你在我这儿休息几天吧,好好养养身子,以后用这笔钱做个营生,不要再流浪了。”
况且接着嘱咐一个家人给这人安排个房间休息,告诉厨房给他多点好吃的,再给他找一套像样的内衣棉衣换上。
况且回到后面后,拿来一张两千两银子的银票,递给那人。欢喜得那人差点一口气接上不来,直接见了阎王。
“两千两银子买张废纸?你就算好心施舍也不用给那么多吧。”
萧妮儿知道这事后,也是非常非常地表示不能理解。
“你不懂,这里面有仙缘,这张方子跟我的命运有关系,多少银子,只是个数字,一定不能擅自改变。”
况且真是这样想的,六神呈祥,一定跟这六神丸的方子有关。那人最初要价是两千两银子,这个数字就是个神数,是不能轻易改变的。一旦改变,这个方子,很可能就真的失去神性了。
“哦,要是那样就可以理解了。”萧妮儿也知道况且的许多事都是她无法理解的,不过她坚信况且做的一切事都是对的。她表示怀疑也只是为了求个解答。
况且虽然知道六神丸,却不代表他知道药剂配方,毕竟他前世不是医生,更不是药剂师,要把这六种药研制成一种具有神效的成药,必须通过大量的推算、实验来完成。
这等实验法类似于居里夫人提炼镭的方法,就是在药理推算的基础上进行穷尽组合,直到找到最合适的比例,还有药品的炼制,合成火候等等,无怪那人经过父祖两代的努力,都没有任何成果,最后却破落得子孙流落街头。
况且想试着推算一下,毕竟家传的医学在药理学上还是很有权威地位,可惜他只是学了个皮毛,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在针灸上进步那么快,而且做到了举一反三。
不过他也不在乎,等回到家后跟父亲一起研究,如果真能研究成功,在明朝制造出六神丸的成药,几乎就是获得一座金山。
历史惊人的巧合性,明清两代同时有六位神仙显化,告诉一个做了大功德的人六种药名,这事还真是太神了。
这张纸他没丢,非但没丢,反而比他撞仙缘得到的几页宋版书看得还要重,他直觉这可能跟自己一生气运有关系,把握自己命运的机会决不能错过。
隔日,左羚听说况且被人骗了,也急忙赶来问询。男女之间就是这样的,一旦心里有了对方,屁大点事也会问个半天,谈恋爱的时间就是这么消磨掉的。
况且笑着向她做了简单解释,无非也是“钱只是个数字,感恩的心会照亮他人”之类的话。左羚也跟萧妮儿一样,对况且有种盲目的信赖,也就撇开这事了。
“这方子根本没有剂量,怎么研究呢,你能找到方法吗?”左羚多少懂点药理常识,她担心的是这个。
“如果有精确的剂量,人家还卖吗?别说两千两,就是两万两也买不到。至于能不能研究出来,现在还不能肯定,不过我还是有一定把握的。”况且的底气来自于况家祖传的精微深奥的药理学知识,不过是多费些银子和时间罢了,这点本钱他还是有。
“那就好,到时候我跟你合作吧,算我一个股份。”左羚商业头脑马上转起来。
况且哈哈大笑道:“可以的啊,这是个好主意,想合作先投资。”
左羚正愁没正当理由缠上况且,这机会就来了,于是爽快答道:“行啊,你说吧,多少银子,我回去就叫人送来。”
“哥,咱们哪里缺钱啊,干吗要把股份卖出去?我不同意。”萧妮儿正好赶到,立即补上了一句。
况且被夹在中间,两边他都不想得罪,只好说道:“左小姐,我是开玩笑的,这事以后再说。如果需要合作者,我一定找你合作不找别人。”
萧妮儿还是不高兴,气呼呼的说道:“哥,你研究出来后,自己卖不是更赚钱?干吗要跟别人合作。”然后瞥一眼左羚,自顾小声嘀咕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买的是啥药。”
第一百五十九章 神医初入侯爵府
“妮儿,我有那么贪吗?你要想合作,我也答应。”况且失笑道。
“才不呢,我不要合作,你的银子就是我的银子。”萧妮儿嘴已经撅得老高。
哈哈哈。况且一阵大笑,说不出话来。
“妮儿,我也不是贪钱,许兄就更不是了。他需要的是精神上的支持,我能理解他。你明白吗?”左羚的话很有含义。
萧妮儿跟了况且这些日子,学会了处人与事,已不再是那个懵懂的乡村丫头,她立即补充说道:“左小姐,那好啊,你拿钱来吧,今后这账目,可是我管着。”
哈哈哈。况且继续大笑,继续说不出话来。
左羚也跟着笑了。
左文祥和左东阁随后也赶来了,了解了事情经过后,本也想谈谈合作,却发现被左羚捷足先登了。虽说是左家的女儿,他们在财产上还真是分得一清二楚,左羚的财产毕竟是要拿出去的。
左家父子倒不是在乎这个事情,可是左家还有近千双眼睛盯着财产呢。
左文祥心里后悔极了,卖药方这人他早就遇到过,自己怎么就走眼了呢,早知道一百两银子买下,再花个几千两银子研究,就到手一座金山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好在是况且得到的,好处也有自己女儿一半,若是上官家得到了,左家恐怕就要寝食不安了。
对于女儿和况且的事,左文祥已经不反对了,唯一的阻碍就是左家女儿不能给人家做妾。这并非家族体面尊严的问题,而是朝廷法制,任何人不得纳士人之女做妾。
这事最后如何解决,左文祥也没个主意,他也管不了,索性不去想了。
众人围着一张八仙桌吃茶闲话,况且的屋子里没生火盆,而是烧的暖墙,屋子里温暖如春,又没有烟火气,更不会煤烟中毒,只是费的木炭太多了。
况且曾经想过找个地方开发煤炭资源,但考虑到运输艰难,还是打消了这主意,除非靠近煤炭产区,否则想利用煤,就得先把蒸汽机发明出来是,实施第一次工业革命,这计划太庞大了,不是他应该做的事儿。
忽然有家人来报,知府衙门来人请少爷过去,而且很急。
况且听到后,心里直打鼓,会不会又是夫人集体召见?真是不愿意去啊,可是不去显然是不行的,万一真有重要的事情呢。
他只好向众人告罪,转身要跟衙役出去。萧妮儿却一把拉住他,让他等一会儿,片刻工夫,萧妮儿出来了,将一个布套子塞进况且手中。况且知道,是自己的那套金针、银针。
萧妮儿跟况且眨眨眼睛,低语道:“哥,再让你去给夫人们诊脉,就扎她们几针!”
况且笑了。一挥手,然后随着衙役出去,上了衙门的轿子,一路来到凤阳府衙门。
从角门进去后,早有人接着,然后领他到内衙的大厅,知府大人正等着他呢。
叙礼完毕,知府笑道:“这些日子怎么总不见你来我这儿,都在忙些什么啊?”
况且答道:“门生就是整日瞎忙,原本早想过来拜谢老公祖和夫人们的赏赐,只是听人说这些日子衙门里太忙了,也不敢来打扰。”
“再忙也有闲的时候,你以后不用管这些,随时可以来。贤契,你那张方子真是神方啊,我这服用两个多月后,感觉身体真是好太多了。”
知府说着,站起来走了两圈,的确,他不仅面色红润,精神也坚朗了很多。
况且并不意外,只要认真按他嘱咐进行调理,当然会有这效果,当下笑道:“给老公祖的这个方子,可以合成药剂,常年坚持吃,时间越长效果越好。”
“那是当然,我已经合了一年的药了。还有啊,你给我几个贱内开的药方也一样神效,她们吃了这两个月的药后,身上的各种毛病明显消退了,也不跟我闹了。看来你说的三个月还真准。”知府哈哈笑道。
况且听到夫人这词儿,心里直发毛,他是真的怕了,这些母老虎下手太狠了,逮着你就是使劲祸害,你还不敢叫屈,更没地方说理去。
他心里打定主意,如果知府还要求给几个夫人看病,说什么也要坚持要他陪同前往。不答应自然不行,但要求知府陪同这个理由也不过分吧。
“老公祖,去寺庙道观进香这事也不能荒废了,纵然不能天天去,也要经常去,这样才能保持疗效。”他急忙转移话题。
“这当然,你说的我都按照做了,我去的是三清观,圣上不也笃信这个嘛,咱们做臣子的自然也得向圣上效仿。”
况且点头,嘉靖笃好道术,却是符醮一类的,跟天师教的符道很有相似之处,不然天师教的势力也不会扩张得这样快,三清观正是天师教系统的道观。
嘉靖喜好道术,表面上不强迫大臣们效仿,但内心里还是希望大臣们跟自己看齐,这样至少没人抨击自己乱用钱财。大学士徐阶深明上意,尽管他一点不信道术,却显得比谁都有诚心,由此深得嘉靖信赖。
况且劝知府去进香,只是为了让他多走动,因为去寺庙道观进香必须步行,不能骑马坐轿,否则是对神明不敬。
“我请你来是有一件事要商量,左都督武城侯你知道的吧。”知府大人说道。
况且当然是知道武城侯的。南京陪都同样设有中军都督府,共有左右前后中五都督,各统帅一方军队,算是明朝最高级的军官了。
按古制,军职尚右,文职尚左,所以历代右将军就比左将军高一级,而六部侍郎中,左侍郎就比右侍郎高一级,文武恰好相反,上朝时,也是文臣在左,武臣在右,两班排列。
但明朝的五军都督府实则没有上下之别,更没有实权,调遣军队的权力掌握在皇上河兵部手中,有事时命将刻印出征,打完仗后,回来上缴印信,回到都督府上班,这些印信随后就销毁。军队粮饷则由户部发放,与都督府无关。
所以五军都督府更像一个悠闲无事的衙门,只是在培养这些高级武臣的资历。
况且问道:“我一草民,武城侯有什么事情用得着我吗?”
“是这样,他的太夫人病重,名医请得太多了,南京太医堂的名医都请遍了,更别说附近几个州府的,这些日子越来越重了,前几天总宪大人来祭拜皇陵,凤阳府县的下属们为总宪大人接风洗尘,恰好武城侯也去了,说起太夫人的病直是落泪。”
况且“哦”了一声,已经明白了知府大人的意思。
“我也是随口说出你医术很有独特一套,不妨请你去给太夫人诊诊脉,就算不能治好也没关系。我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不想武城侯今天巴巴地送来帖子,拜托我请你过去一趟,给太夫人诊脉,其实也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总宪一般是指都察院左都御史,也就是都察院的第一把手,但有时派驻在地方的总督也被称为总宪,因为总督跟巡抚一样,从理论上说,都是都察院派出来督查地方的官员。所以巡抚的总称一般是巡抚某地都御史,总督也是一样,都挂御史衔,具有最高执法权。
“哦,是这样啊,这可不是一般人家啊。”况且沉吟不语。
“我也知道你不是专干这个的,你来到凤阳后也没给谁治过病,这点我倒是赞成,咱们文人嘛,说到底还是经史子集书法绘画才是正道。但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回绝,不知你可有难处?”
况且答道:“难处倒没什么,就是门生这点皮毛医道怕是没什么把握。”
话虽这么说,其实他心里轻松了许多,这总比进内衙给那几个夫人诊脉强啊。如果是让他再去见那几个夫人,他宁可去府衙大狱的死囚牢里呆上两天。
“其实到了现在这状况,武城侯心里也明镜似的,太夫人的病是不可能治好了,他也是个孝子,四处撒银子请名医,不过尽人事罢了。所以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觉得没把握就直言,然后回来就是,就算给我一个人情了。”
“老公祖的事情,门生哪里敢不从命,不知何时去?”
“你若是没事,现在就走一趟吧,快去快回。”知府急急道。
在他认为,这就是走形式了,武城侯是做给外人看的,母亲有病,再重也不能放弃治疗,总要想办法尽孝心。他则是给武城侯一个面子,也算是人情吧。
“听大人吩咐就是,门生没事。”况且爽快答应,真想马上飞出这内衙,对这地方,他已经有了环境恐惧症。
武城侯没住在城里,而是住在凤凰山的别业里。
对,是别业,不是别墅,别墅只是一套房子,别业却是一座庄园。
衙门的轿子飞奔到了武城侯在凤凰山的别业,到了大门后,递上知府的帖子,里面就有人出来接应。管家见况且是个少年,直摇头,心道这知府大人太能胡闹了吧,派个孩子来添什么乱啊?
况且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个管家小看他了,也不做声。侯府虽未进过,但类似的场面况且却是经历过的。况且的心态,还真和他的年龄、相貌不大相称,一个普通的30岁的人远不如他老到。
管家面无表情的将况且接到里面去,流露的神色不是那么谦恭。按说,知府的帖子上说的很清楚,是专门请来给太夫人瞧病的医生,那算是贵客了。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长长见识也不是什么坏事。况且心想。
第一百六十章 况且挑战众名医
进到内宅,里面就像一个被捅破了的蜂窝一般,一群又一群的丫环婆子穿梭往来不息,拿这个的,送那个的,一个个跟飞起来一样。
“你是……?”一个胡子拉碴,满脸憔悴之色、眼睛布满血丝的人问道。
“晚生是凤阳府知府大人送来给太夫人诊脉的。”况且估计此人就是武城侯了,不敢怠慢,起身行礼。
“哦,有劳了。”武城侯谢了一句就走开了,显然也不相信这个毛头小子会诊什么脉、看什么病。
“侯爷快来,太夫人又晕过去了。”一个丫环从里面跑出来,哭着喊道。
武城侯听罢,急忙走进屋子里,里面传来哭声一片。
不多时,武城侯疾步出来,向大堂中的几个医生模样的人躬身道:“各位先生,有劳大家再辛苦些,请想出个办法来,治好了我给大家磕头。”
大堂上几个医生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接话,显然都已经尽力了,实在是束手无策了。几个医生已经在这里熬了许多天,虽说武城侯在接待和供奉上都是特等的,也没人愿意干耗时间,做无用功。
“侯爷,不知可否让晚生给太夫人诊诊脉?”
况且上前一步,拱手道。
武城候看着况且,又看看另外几人,显然不知道该怎么是好。大家都不做声,只是望着侯爷。
武城候只好先给况且介绍了一下这几个人,为首的一人是北京太医堂的首席御医,另外一人则是南京太医院的首席太医。因南京没有皇上,所以称太医不称御医。
其他三人一人是南京城里最有名的神医,一人是江西首屈一指的名医,还有一人竟是广东的名医。听听所来之人的名号,已经可见武城候花了大力气。
凤阳本地的名医一个没有,不是没请,而是早都请过了,尽力之后都走了。这一年多来,侯爵府的名医如同菜市场的顾客一般,来一批新的走一批旧的,大浪淘沙,最后请了这五位,剩下的也就是这五位,只等太夫人咽气,算是结束任务各回各家。
“哎呀,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广东名医微笑道。
“无知者无畏嘛,这很正常。”南京那位神医昂然道。
“两位,话也不能这么说,有病乱投医吗,我辈治不好的,也许一个乡村郎中就能治好。”北京太医堂的首席御医笑道。
“何必这样说,让这位小兄弟替太夫人把个脉有什么不可,就算治不好又怎样,我们不也都束手无策吗?”倒是南京太医院的那个首席太医说句了公道话。
他平日里跟武城候有些来往,相互之间感情上比其他人深厚得多。
“就是,反正我们已经尽力了,换个新人思路不一样,也许有办法。”江西名医赞同道。
“小兄弟在哪儿学的医术啊?”北京太医堂御医眯眼看着况且问道。
“我是个秀才,游学到这里,医术只是家传的,略懂皮毛。”况且淡淡说道。
北京御医差点吐血,他们这些举国选拔出来的权威专家尚且束手,这可好,最后来了个二百五,这开的是哪门子国际玩笑。
若是他在这里能做主,可能早就一脚把况且踢出门去了。医学界也是讲究门派的,一个野路子医生,连登堂的资格都不具备。
“请问这位小兄弟,你父亲是哪位高贤啊?”北京太医堂御医似有调侃的意思。
况且一时气往上涌,向四周看来看,冷冷道:“咦,谁是你的小兄弟,你认错人了吧?我父亲何许人也,有必要告诉你吗?你是官府查户口的啊。”
况且的回击令北京御医气得两手发抖,多少年了,还没有人敢跟他这样说话,就是六部尚书见着他也是客客气气。
“侯爷,咱们先说好,只要这小子插手,太夫人的病我就不管了。”
况且针锋相对道:“要管你现在管啊,我还没插手呢,你尽情管,把你的本事拿出来。”
见此,其他人都笑而不语。他们也知道,北京御医占惯了上风,在这地方好几天连憋屈带里外闹腾,不得休息,气血攻心,心里很不畅快,不然也不至于跟况且一个小孩子置气。
“你……”御医一时无语,一拂袖子,脸转到一边去了。
“还有哪位想要插手,想要管的,赶紧的,省的过后再说闲话。”况且索性亮开了,看看其他几个人。
几位名医也感觉心里很不舒服,这小家伙也太狂妄了吧,好像他能治好太夫人的病似的。但他们毕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给太夫人治病,而且又都是有身份的人,如果跟况且对着来,先就输了。
“小兄弟,你也不要跟谁置气,老话说得好: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凡事都有极限,医生再神,也有治不好的病,不然的话,这世上就没死人了。咱们就都还活在洪武年间呢。”
“正是,这话在理,我赞同。”广东名医感慨道。
给人治病几十年,治不了的病症,治不好的病人太多了,没有谁敢说自己能治疗世上所有的病,孙思邈复生也不行,就像佛陀不能把在红尘中熬煎的众生都拯救到佛土去一样。
况且笑道:“晚生也只是说句给太夫人诊诊脉,就生出如此多的闲话,倒是没想到,何必那么在意。”
武城候看看这几人,心中犹豫一下,知道北京哪位御医实际就是想要推卸不干了,跟况且争执有一半也是故意借坡下驴。
“好吧,那就麻烦这位小兄弟了,治得好是我的洪福,治不好也是我的命。”他说着,眼泪都流出来了。
一入屋内,况且就闻到一股久病之人的酸腐气味,他来到那张大床前,看到身处床帏外的一只瘦骨嶙峋、如鸡爪般的手。
他先给太夫人请安,却没听到任何回应,然后就在床前一张凳子上坐下,细心诊脉。
他诊了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这才换另一只手,又花去了半小时。
心里忽然一惊,这哪是什么一般的绝症,而是白喉,一旦病症处溃散,就会感染成败血症,用不上半天就会死亡。
除了白喉还有一些别的病症,但最致命的就是白喉,先治好了白喉,其他的病症可以慢慢调治。
况且不知道那些名医做出了什么诊断,有没有发现这是最危急、死亡率最高的急重病症,病情发展到今天,药物是彻底没用了,还是得用针灸。
也许可以解释说,是他药理学学得还不到家,所以才会认为药物失去作用。现在的况且只能冒险针灸,想法把白喉中的毒素完全抽取出来,这样还有搏命的机会。
但如何针灸是个问题,全身系统是整体性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一般人没关系,即使这一处经脉暂时受别的经脉影响,也不会有性命之虞。但是,太夫人却不行,白喉的毒素哪怕泄露出一丝,立刻就会毙命,比氰化钾毒性还大。
这种绝症即便在无菌的手术室里,由最专业的咽喉科手术医生来做手术,成功率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
况且退了出来,低头沉思该如何下手,脑中也闪过一丝退却的念头。
“怎么样,小家伙,你脉也诊完了,可以走人了吧。”北京御医似乎缓过神来了,笑道。心里却想着:也不自己掂量掂量,不知天高地厚,自取其辱。
“小兄弟,我老娘的病真的没治吗?”武城侯绝望地问道,眼睛里灰蒙蒙的。
“太晚了,现在药物治疗已经没作用了。”况且不禁叹息一声。
“嗯,你这样说,说明还真懂点皮毛,不是假货。”北京御医捻髯微笑。
“的确是这样,如果早上几个月,可能还有办法。”广东名医跟着叹息一声。
“不过,现在也不是毫无办法,可以用针灸。”况且沉吟道。
“针灸?小家伙,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你知道太夫人患的是什么病吗,不是头疼脑热,腿脚疼痛这类的,你还针灸,怎么不说按摩的啊。”北京御医突然大发雷霆。
“你怎么就能确定针灸无效?你试过吗?”况且问道。
“这还用试吗?这就像大白菜不能当药物用一样,最简单的道理。”北京御医不屑一顾。
况且顿时上了火,驳斥道:“大白菜有时也能治大病,看你会不会用。这个道理都不懂,皇上还不让你坑了?!”
北京御医一听这话,气得七窍生烟,一时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好了,两位别吵了,大家都是为了我来的,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吧,有什么不是的,都是算在我的身上,大家都多担待些啊。”武城侯诚恳地说道。
大家听他这样说,也就不好意思再说啥了,全都安静了下来。
武城侯继续说道:“我也知道,这些天几位神医都是尽了心力,别说熬白了多少头发,可能连寿命都得折几年,我知道,一定会报大家的恩德,有谁想现在离开的,到账房拿了报酬盘缠可以离开,过后我一定再报答大家。”
众人心里也是酸楚,说实在话,他们的确有些熬不下去了,武城侯说得一点不错,这一趟他们真是要折几年寿命的。若是治好了病人也是皆大欢喜,最后还是什么招儿没有,心里别说有多憋屈。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小神医再试金针
到了最后这一关,谁也不想功亏一篑,病人是治不好了,等到病人咽气,他们此行也算功德圆满,现在若是半路离开,这人情上可就差太多了。
“侯爷若是同意,我可以试试,不敢说有万全把握,但愿能搏出一线生机。”况且的斗志完全被激发出来了,正色道。
“其实我心里明白得很,到现在这地步,哪里还会有万全把握,有一点可能我就谢天谢地了。这位小兄弟你要是觉得还有希望,请一定试试,无论怎样我都领你的情分。”武城侯虽是武将,在这事上倒是很通情理,母亲的病情如何,他心里一清二楚。
“既然有侯爷这句话了,小兄弟你就大胆试吧,我们是什么招儿都用了,现在连试都没得试了。”南京太医苦笑道。
况且心里暗骂:就是你们这些名医胡乱试招儿给弄成这样的,还有脸在那说。
他感觉这白喉来得太突然,以前绝不是这种病症,不然根本挺不到今天,早就一命归西了。一定是这些名医御医胡乱用了许多药物,结果冲撞起来,激成的白喉。
当然也不是说这些御医名医都真那么不堪,估计是他们出诊的时候,病情已经很难治了,最后这个人一个方,那个人一个方,病人的身体里就成了他们这些方剂的角斗场,最后竟然恶化成了白喉。
今天还真是巧了,妮儿让自己带了针灸的全套用具出来,在衙门里没用上,到侯爵府却用上了,这也是缘分吧。
况且来到内室,从布套子里拿出他那套金针,又拿出几根银针,这些银针里有几根是空心的。
他的方案就是用七十二根金针把太夫人全身经脉气血流通止住,然后用这些空心针把那些毒素抽出来,也只有这种方法是唯一可能行得通的。
况且现在担忧的是病症处突然崩裂开,毒素蔓延,那是顷刻间就会毙命。
那几个人开始还矜于身份,不愿意跟着过来,后来还是耐不住好奇心,想看看这个胆大鲁莽的毛孩子究竟是怎么干的。
况且把金针一根根摆好,然后静心调神,一手搭着病人腕部,查看体内气血流行情况。
忽然,他拿起金针,一根接着一根扎下去,这次针灸跟给赵府老太爷针灸不一样,赵府老太爷虽是比死人多口气,但身体里没有毒素,有一丝失误也没有太大关系。
对待太夫人,他的手法简直就像是拆弹专家一样,稍有失误炸弹就会爆炸,病人就没命了。
所有人大气不敢喘,看着况且运针如飞,一根根飞快地扎到太夫人身体上,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这是什么手法?我还从来没见过呢。”江西名医轻声叹道。
“没看明白,这就不是针灸手法,真是闻所未闻。”广东名医说道。
有两个人腹诽道:用的是金针,不是针灸是什么?但针灸的手法确是不是如此的啊。这个小朋友,怪哉怪哉!
武城侯看着看着,不觉内心里又萌生了希望,虎目中忽然涌出了泪水。
武城侯爵位继承自他父亲,不是他自己一刀一枪博得的爵位,他父亲在他幼年时就死于战场,所以跟母亲感情特别深,跟那种假装孝子的人有天地之别。
太夫人的病前后已经闹了五六年了,先是凤阳府的名医,然后是南京各州府的名医,纷纷造访。南京太医堂的人也没少来,可是病情却是越来越重,最后只能请来这五位在全国医界都具有崇高威望的专家,治了几个月,仍然不见效果,人却被快治没了。
况且此时心无旁骛,脑子里全是病人体内的气血运行图,他一根根金针扎进的地方都要关键位置,正好截断气血运行,这套手法又叫金针截脉法。
一盏茶功夫,七十二根金针全部扎到位,他松了一口气,最关键的一步总算没有出差错,他最怕的就是气血相激,病症处可能瞬间爆裂,那样,阎王出手都没用,连还阳都还不了。
虽只是一盏茶功夫,他却是出了一身汗,感觉体内精力流失了一半,基本都灌注到病人身体里了,可以一段段激活病人的生命机能,这才是他最大的倚仗。
最后,他把一根空心银针从太夫人后颈扎进去,小心地接近病症处,突然停手,然后就见空心针里开始向外排毒液,一股腥臭之气弥漫室内。
“小兄弟,这是成了吗?”武城侯看得惊心动魄,感觉比在千军万马中厮杀搏斗还要紧张。
“现在开始排毒了,把握已经有了八成,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可以排净毒素,太夫人的命至少保住了。”况且挥袖擦擦汗,这才露出疲惫的笑容。
一个俏丽的丫环急忙过来,那汗巾子帮他擦汗,眼中也满是感激的神色。
“小兄弟,你真是神仙下凡啊,要是能治好我老娘的病,你就是我亲兄弟。”武城侯激动万分。
几个名医面面相觑,都露出苦笑,不管成不成,人家真走出一条新的路子来了。他们都是名医,也不是混文凭、混资历混出来的,而是多年的成功铸就的功名,所以一眼就看出来,这次真有可能成功。
况且淡淡一笑,当一个侯爷的亲兄弟当然好,但也没有太大的诱惑性,毕竟他已经有一个小王爷师兄了,那可是第一等国公爷,生为公、死封王的。
现在他当然不会琢磨这些事儿,等了一会,他又拿出四根银针,却是扎在太夫人后颈两旁,这是最大限度固定住病症,把溃散的风险降至最低。
“给我准备六种药。”他把六神丸的六种药名说出来。
“快!照小兄弟的方子,马上。”武城侯一挥手,即刻就有人去操办。
六神丸完整的方子他当然还没研究好,剂量的推算只是在心里盘算过。不过有了具体的病症,他就可以瞬间给出精确的剂量,这也只能用在太夫人一个人身上,若是用在别人身上,可能就致命了。
中医名家不喜欢制作成药,就是因为个体之间差异太大,每个个体每天的状况也都不同,要想精确对症下药,必须每天诊脉,每天开出不同的方子。
六神丸。真是神奇!
没想到方子一到手他就用上了,心里有些激动,当然没有这个方子也不要紧,单纯银针抽毒一样可以治疗,只是慢许多,中间还有一些不可控的风险。如果不知道这六种药名,让他自己推算,那几乎等于是登天了,要不神仙有何用处?
现在武城侯的家里简直是一座巨大的药房,几乎什么药都有,这六种药也都备着,以前也有名医单独或者合用过,北京那位御医连天山雪莲这等圣药都用上了。
随后就是漫长的等待,众人退出房,只留下丫环们照看太夫人,况且嘱咐她们,等到空心针不向外排毒了,就通知他。
然后他让人把六种药按照剂量都捣碎合在一起,分成一个个小包。
“小兄弟,你这手法是跟谁学的?”北京御医问道。
他本来是想缓和关系的,可是他说话强横惯了,问话一出口就像是审问。
况且一翻白眼,根本不理他。
别说况且,就是其他几隔名医都觉得这人太过分了,都什么时候了呀,还耍什么大牌啊。
“你……”北京御医本想发作,再看看武城侯和其他几人,给他的都不是什么好脸色,他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了,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这位大爷真牛,是北京太医堂的还是刑部大理寺的?”况且问道。
大家都笑了。其实,在侯爵府,他们的表现算是很老实的了,若是在外面,臭脾气早就发起来了。当然,况且这手针灸手法,的确把他们震住了,这也是他们收敛起来的重要原因。毕竟是名医,起码的医道还是存在心里的。
各名医都有自己的专长,也都有各自的秘方,这就是他们的绝招,不比可口可乐的配方重要性差。除了他们临死的那天,会交代给家人或者衣钵弟子,别人压根儿别想知道。北京那位御医打听况且的手法,显然是犯了忌讳。
按说他们都不会干这种事,只是北京御医还是瞧不起况且,不认为他身上有什么可保密的秘方或者独家手法。
“小兄弟,照现在这个情况,把握有多大了?你实话实说。”武城侯激动地问道。
“现在要说把握已经是十成了,可是侯爷也知道,有些事是不可控的,如果没有意外,太夫人的病明天就会出现转折,起码会清醒过来。不过,太夫人身上还有其他病症,这跟我的诊治没有直接关系,那还得慢慢治,急不来。”
“多谢,多谢!老天开眼,遇到你这么个好兄弟啊!”武城侯站起来,连连鞠躬。
“我得留在这儿观察,不能回去,我给家里写封信吧。”
况且写了一封信,告诉萧妮儿自己要在山里呆几天,让她不要担心。正好凤阳知府衙门的人还在这里,就让他们把信带回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空心针不向外排毒了,况且拔出那根空心针,换了一个里面塞满六种神药的空心针,扎了进去,然后用口把里面药粉慢慢吹进去,这还真是技术活,一般人若是一口气吹下去,药粉肯定四处飞散。
总共换了六根塞满药粉的空心针,一根根全都吹进病灶处。做完这些,况且全身放松,总算大功告成啦。
他拔出所有金针,然后再给太夫人诊脉,白喉的症状明显减弱了,有些拔不净的毒素用那些药粉足以化掉。也就是说,夺命战取得了决定性胜利,痊愈尚需一些时日。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太夫人死里逃生
“侯爷,给太夫人准备米汤,很稀的,不要加什么营养药物,就是米汤,一会太夫人醒过来,就给太夫人适量喝一些,别的任何食物任何药都不要用。”
“听到没有,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不能弄错。”武城侯吩咐那些丫环婆子们,毕竟还是他们伺候太夫人。
“奴婢们记住了。”丫环婆子们都跪在地上答道。
南京御医忽然鼓起掌来,其他几人愣了一下,也都跟着鼓掌,这是对同行的最大敬意,比说一通赞美的废话强百倍。
“多谢各位前辈,晚生只是侥幸。”况且谦虚地说道。
“从阎王手中夺命,既是侥幸,却又不是侥幸能做到的。”南京御医感慨道。
他的意思是说想治疗这种绝症,就是在阎王爷手中把病人的命夺回来。要搏那九死一生的机会,本来就是侥幸,但却绝不可能凭借侥幸做到,若无超高的医术门都没有。
“各位神医辛苦了,本人想各位致意,到外面喝酒吧。今天啊,可要开怀畅饮!”武城侯一下子像似换了个人,精神勃发。
外面一座偏殿里,已经备好酒席,武城侯先敬况且,然后敬其他医生。北京御医已经拿到酬金走人了,武城侯再三挽留不住,也只好派人一路送回北京。
况且又开始狂吃起来,一桌子的菜瞬间去了一半。
众人都看得眼睛直了,这是大胃王啊,不过转念也都明白了,一定是治疗过程中损失精气神太多了。这还是况且年少力壮,若是他们这样损失,半条命就没了。
伺候的酒席人也是暗笑,这种吃法,还真少见,急忙再去厨房拿菜,比刚才的多拿了一倍。
“小兄弟,你这胃口比我强多了。”武城侯拍着他肩膀笑道。
“能吃也就是这一顿,平时哪里吃得下这么多。”况且跟着笑道。
其他几个名医都羡慕地看着他,他们早就熬得没有胃口了,喝些酒,勉强吃些东西。美酒佳肴再好,没有胃口也没法吃下去。
“那六种药是什么方子,这位兄弟可否方便说?”广东名医也改口称他兄弟了。
他真有些好奇,只是况且敢说出药名和剂量,当然就不用保密,所以他才敢问。
“是我临时想出来的,不是现成的方子。”
“小兄弟已经能临时创造药方了?这是大境界啊,了不得,真是后生可畏。”广东名医赞不绝口。
他说的是实话,这治病也跟下围棋一样,医生靠的是各种药方甚至秘方,棋手靠的是定式,能创造出一个围棋定式的肯定是绝世高手,同理,能创造出药方的也一定是名医中的神医。
况且也是借力那六神丸的方子,不然让他现场发挥,创造出这个药方?那也跟天方夜谭差不多。在万万千千药物中,六种药物在一起的组合数几乎是无穷的数目,用超算也是无解。
况且感叹道:那两千两银子花得太值了,这可真是神受之宝。虽说药名他也都知道,但如果不是得到了那个方子,即使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可以这样合药。
“是啊,我到现在也还是守着祖传的方子吃饭哪。”南京御医叹道。
“谁不是啊,能创造出药方的都是大宗师,估计咱们是看不到了。”江西御医叹道。
“你们眼前不就有一位吗?我这位小兄弟,刚才就创造出了药方。”武城侯笑道。
“这倒也是,的确不假,是我们亲眼所见。”南京御医宽容笑道。
其实况且这还不算创造出药方,只有他真的把六神丸的药方完善了,在临床使用中被固定下来。才真的算得上创造出药方了。这种一次性的方子不能作准。但也说明况且的确有创造药方的才能,这已经令他们刮目相看了。
接下来三天的时间,况且没有合眼,每隔一两个时辰,就要给太夫人诊脉,然后针灸。现在太夫人身体极度虚弱,他不敢用药,哪怕是温补的药物也都有毒性,最好的方法就是针灸,最好的药物就是他的内力,不但无毒,而且强身延命。
武城侯看着况且这样,心里十分感慨,这哪里是治病,这是玩命啊。他给况且专门准备了精美的卧房,配置四个俏丽的丫环,两个婆子,两个小子伺候着。
“我说小兄弟,这四个丫环还可以吧,不行我给你换,我府上的你看上哪个都行。”武城侯哈哈笑道。
“侯爷,不必了。就这样,挺好的。”况且实际上根本无心想其他任何事情。
“哎,咱们今后就是亲兄弟了,喜欢哪个就送你,走时带走。”武城侯不是信口开河,句句是实话。
四个丫环都露出很复杂的神色,这可不是开玩笑,只要况且答应,她们就要换个主子了。
“算了吧,我若带她们回去,不是享福,我自己没命了。”况且苦笑道。
“怎么会这样,弟妹如此厉害啊?”武城侯诧异道。
但转念一想不对:“兄弟,你别蒙我,你娶亲了没有?”
“娶亲倒没有,可是身边有人了,整天跟看贼似的盯着呢。”况且笑呵呵的老实作答。
这一点武城侯倒是能理解,他没娶亲时,身边已经有几个通房丫头了,娶亲后,就是他的妾。
四个丫环都心里松口气,这可是侯爵府,就是丫环也比别的人家的小姐强,她们当然不愿意换主子。但这事他们说了不算,她们就是物件,主人想送给谁就送,别说她们,就是那些妾也是一样。
三天后,太夫人的白喉症彻底痊愈了,一丝毒素都没剩下,但并不意味着大功告成,别的病症马上接二连三浮出来,不是疑难杂症就是危急病症。为此,况且还是天天金针飞舞,靠着自己精妙的手法和浑厚的内力化解治疗。
这期间,别的名医陆续离开了侯爵府,看这样子,太夫人的命是保住了,他们继续留在这里毫无意义。若太夫人因无法医治而病故,武城侯还是欠他们的人情,现在太夫人被救活了,这功劳跟他们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然,他们并不嫉妒况且,反而很佩服他,这是人家的本事。医学本来就是学无止境的,这次他们的收获也不小。
“小兄弟,以后去南京就到太医院找我,我叫叶继善。”南京御医走时向况且道别,况且都没见到其他人,感觉这位医生比较实在。
“好的,有机会一定去拜访前辈。”况且也是拱手致意。
到了第十天,太夫人那些疑难杂症、危急病症基本都得到了控制,治疗的效果凸显了出来。况且这才放下心来,吩咐可以用药物调养,巩固取得了成果。
这十天里,况且几乎是全身心在跟阎王作战,每时每刻病人都有死亡的危险,他真的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永久流失了,也许拿就是寿命吧。
不过他不后悔,反而很有成就感,活着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创造价值吗?单纯的长寿又有何意义?
这天上午他第一次踏实的睡了两个时辰,睁开眼时,一个丫环拿来洗脸水,另一个丫环拿着毛巾、梳子等物。
况且洗脸梳头,戴好头巾,这才出去见武城侯。
武城侯一见到他,向左右示意,登时上来四个武将,把他死死按在椅子上。
况且惊骇莫名:“侯爷,你这是要干什么?”
他吓得直冒冷汗,这是卸磨杀驴?还是明初的杀医生的恶俗又回来了?可是他治好了太夫人啊,太祖也是治不好才杀人的,不然天下医生就全都杀光了。
“小兄弟,莫担心,对不起,我得给你磕几个头,代我老娘谢你。”
武城侯说着,跪在地上,梆梆磕了三个响头,磕得地板嗡嗡作响。
况且这才缓过一口气,佯装怒道;“你就不能事先说一声,吓人能把人吓死的,你知道不。”说完,他还直翻白眼:不带这么玩的,别人坑爹,你这是坑兄弟啊。
“嘿嘿,小兄弟,告诉你你就不让我这么做了,不过这几个头一定得磕,这是我老娘吩咐的。”
四个武将此时才放开手,一齐躬身道;“请公子恕罪。”
况且摆摆手,这几人下手也真够黑的,他方才真是丝毫动弹不得,估计是天天举石锁练出来的。
“兄弟,我跟你说过,你治好我老娘的病,你就是我的亲兄弟,这话我可是当真的,以后咱们就是哥俩了。”武城侯狡黠一笑。
“侯爷……我……”
“什么?叫大哥呀。”武城侯板着脸。
“侯哥。”况且嘻嘻一笑。
“猴哥?你敢骂我?”武城侯说着反手就给他一巴掌,出手的时候呼呼有力,碰到况且身体时,只是轻轻掀动了一下。
“哎呦,大哥大哥。”况且苦着脸假装叫痛。
“这才对,兄弟,咱们去见老娘去,老娘急了呀,要见你,已经骂我了。”
武城侯领着况且去了太夫人的卧房,此时屋子里多了许多女人,都是武城侯的妻妾,个个插金簪银,白晃晃金灿灿一片。
况且见到成队的夫人,先是心虚了,不由联想到知府衙门的遭遇,心里扑通扑通的,强打着笑脸迎上去。
武城侯一摆手,说道:“这是你几位嫂子,跟她们就不用客气了。”
为首的夫人上前道:“许神医,赶紧进去吧,娘等得着急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况且侯府认干娘
况且忙躬身道:“见过诸位夫人。”
武城侯不耐烦的纠正道:“什么夫人,是嫂子,嫂子。你们记住啊,他救了老娘一命,现在就是我的亲兄弟了。”
众夫人急忙敛衽,随着丈夫的口吻改了口,窃窃笑道:“不敢当,小叔请便。”
她们本都是来伺候太夫人的,只是这几个月来,医生来往不断,她们也就躲到后面去了。侯爵府不是一般大户人家,家规森严,除了医生,任何十二岁以上的男子不允许进入内室。
夫人们身后有一道帘子,太夫人此刻正坐在里面的交椅上。老太太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精神健旺,虽是满头银丝,看上去不过五十岁上下,头发白了一者是病闹的,二者是几年来吃的各种药物副作用太大。
“晚辈见过太夫人。”况且急忙上前跪下拜见。
“使不得,赶紧起来。”太夫人说了一声,武城侯立即上前拉住已经跪下的况且。
“小神医啊,这次多亏你救了老身,我可得多谢你,想要什么你就说吧,我侯爵府百年积蓄,不怕拿不出你想要的东西。”太夫人慈祥的微笑道。
“娘,我认他做干弟弟了,您也干脆收了他做干儿子吧。”武城侯咧着嘴笑道。
“是吗?人家可是神医啊,你可别威逼人家。小神医,你说呢?”太夫人呵呵笑道,把球抛到了对方脚下。
“太夫人若不嫌弃,晚辈就认太夫人做干娘。”况且上前躬身说道。
“那当然好,我是求之不得啊,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只有一个儿子。”太夫人击掌笑道。
众夫人们也都上来凑趣,说这是上天给太夫人的福禄,晚年得子云云,说得太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况且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就认下这干娘了。
认干娘况且倒没有抵触,毕竟他记事时就没有娘了,时常也想着有娘亲在该有多好。如果是认干爹,他就不会了,别说侯爵,就是国公他也不会认,在他心里,父亲是最高大的,没人能比得上。
太夫人开心得直接想站起来,武城侯走到母亲身边,一只手按住了她,那意思是让她不要过于激动。
太夫人于是叫道:“快起来,我的孩儿,紫嫣,把我收着的那件宝贝拿来当见面礼。”
“老太太,您的宝贝多了,是哪件啊。”一个衣服首饰华丽贵重不亚于夫人的丫环问道。
“还有哪件,就是那个玉盒子里装的,你不要跟我装聋卖傻,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件。”太夫人用手比划着说道。
紫嫣笑了,一伸舌头跑了出去,心想,老太太可一点也不糊涂啊。
“娘,您老人家太偏心了吧,那物件我可跟您要了好几次了,您都不给,这干儿子才见第一面,您就拿出来了。”武城侯嘿嘿笑道。
“我不是偏心,原是准备给你儿子的,可是我现在自己有了小儿子,当然给他了。你放心,娘的体己物还有几件呢,不会少了你的。”
侯爵府百年积蓄那不是吹的,家里有多少珍宝,只怕是连武城侯也弄不清,都掌握在太夫人手中。
况且倒是尴尬了,他虽然不知道盒子里装的什么,但一定是重宝。礼物太重了,说明老太太收这个干儿子是一片诚心,可收了重礼总让人心有不安。
紫妍去了多时,拿来一个蓝田美玉雕琢的盒子,不用看里面是什么,这盒子本身就是一个珍宝。
况且知道谢绝肯定是不合适的,索性低着头,连礼物都不看就说道:“多谢干娘,多谢紫妍姐姐。”
“不用谢,我的一条命比这值多了。”太夫人笑道。
众夫人原本还有嫉妒不服气的,听了这话也都没别的想法了,珍宝再好,能比人命值钱吗,更别说还是太夫人的一条命。
侯爵府虽大,靠的不是武城侯自己,太夫人才是真正的顶梁柱,太夫人的娘家也是一个侯爵,而且众多望族的表亲、堂亲撑住了门庭,这些才是侯爵府真正的底蕴。
看一棵大树不能光看地面上的树干树枝,地面下盘根错节的树根才是大树的根本。
其实前几天里,太夫人已经勉强能说些话了,只是说不多,而且不能起床,今天是第一次起床,而且能像没病的人一样说话吃饭。
因有况且在,武城侯的妻妾们就都退回各自房里了,只留下武城侯和况且陪着老夫人吃饭。此时虽说正常了,还是只能吃粥,连咸菜都不能用。完全恢复正常饮食,还需要十天时间,这都是况且规定好的时间表。
太夫人拉着况且的手,亲热的说话,也许因为她体内留有况且的内力,太夫人的确感觉跟他特别亲近。人的感觉真是很奇怪的,这会儿,老太太觉得况且似曾相识,就像自己亲生的儿子一样,越聊越感到亲切。
况且犹豫一下,还是没把自己的真实身世说出,只是把对凤阳知府说的那套说出来。至于家世,只是说有父亲妹妹,母亲去世得早。
“苦命的孩儿,没娘的孩子最苦命了。”太夫人抚摸着他的头脸说道。
况且此次没有反感,反而感觉很温情。从小到大还没长辈这样抚爱过他,知府的那几个夫人不是抚爱,而是祸害。
“干娘这病最早是什么症状?”
况且遇到了难题,别说一般的病症,就是赵家老太爷的病,他都能一直推溯到最开始得病的时候,太夫人的病他却推算不出,只能发现什么病症就治疗什么。
“最早也就是不愿意吃东西,睡觉还安稳,请了名医来治疗,谁知越治越重。”紫嫣想想说道。
“这个也别想了,许多事就是命,不是病,也不能怪那些医生不行。”太夫人想的很明白,她经过太多事了,真正明白了人得信命。
况且也不再琢磨这事了,他倒是不敢轻视那些御医名医的,人家都是多年的临床经验熬炼出来的,手中也都各有绝活,若是治疗别的病,他真可能不如人家,反而是太夫人的病症太过奇特,给了他用武之地。
陪太夫人吃过饭后,武城侯让账房拿来一万两银子,放到况且跟前,笑道:“兄弟,这是你的诊费。”
况且摇头道;“大哥,我已经得了干娘的宝贝,这个不能收。”
“一码归一码,那是娘认你做干儿子的见面礼,这是诊费,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我真的不缺银子用,你是我大哥了,还客气啥,以后我缺银子用,就找你要。”
况且估计给太夫人治病几年,侯爵府的银子估计也见底儿了,当然家产还是无数,太夫人自己手里收藏的宝贝就不知值多少银子呢。不过他真是不缺钱,也不想让武城侯这个节骨眼犯难,果真拿家里的宝贝出去当银子也不是个事儿。
“那好吧,我就不客气了,反正以后你也是娘的儿子了,缺银子找老娘要,你口开大些,她一定会疼你的。”武城侯笑道。
“不过,以后我可能要求大哥一件事。”况且忽然计上心来。
“咱们哥俩还求什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不是造反杀皇上,啥事都行。”
况且看看左右,旁边的人都急忙退了出去,况且就把自己想要看皇宫里的秘档的事说了一遍。
“兄弟,你还真是个怪人,平常人谁会想看那东西,那些陈谷子烂籽麻,想必知道的人都不多。”武城侯笑了起来。
“这事对我很重要,原因你就别问了。”况且正色道。
武城侯看了况且一会,知道况且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一定有许多秘密,他也不想问,想想说道:“这事要说难也不难,就是得找机会,凤阳这面的比较好办,南京的难办一些,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调一道圣旨,但圣上不比先皇,现在的圣旨都是圣上亲笔拟的。没有圣旨,只好找别的机会,也能弄到手。”
“如果风险太大,就没必要了。”况且有点迟疑地说,
“风险倒是没有,就是这个机会得等几个月,每年春节时,圣上会派司礼监的太监来祭拜祖陵,那时候就有办法了。”
“大哥认识司礼监的太监?”况且问道。
“只是一般认识,不过花些银子看看秘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要造反。这东西皇家看得很严,其实就算让我随便看,我都没兴趣,也就你这个怪人有这怪癖。”武城侯呵呵笑着。
“那就说好了,等到春节,送礼的银子我出。”况且高兴起来,总算天无绝人之路,他可是一直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一个办法来。
“少跟我废话,到时候且等着看那份秘档就是,大哥说话是算数的,你以后就知道了。”武城侯一瞪眼睛,大哥的威严上来了。
况且又想到了中都皇宫的那个太监,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还有祸害萧妮儿,这人也太歹毒了。
明朝的阉党的确是厉害,他们从朝廷渗透到了各地,形成了一个相互支撑、相互保护的网络。皇上其实心里是有数的,只是拆散这个网络需要耗费太大的成本,还不如用其所长,为王朝服务。由此,皇上和阉党各自打起了自己的算盘。
况且庆幸自己不用再面对那阴气太重的太监,武城侯出马,太监也只能收点银子,不好再提其他的要求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知府大人拜况且
二十天过去后,况且才悠悠达达回到家里。
太夫人送他的那个盒子他一直没有打开,也没带走,而是悄悄留给了武城侯,另外留下一封信。
侯爵府的重宝他不贪,在他看来,没有任何珍宝能比得上看到那份秘档的机会,那里可能有他真实身世的记录,也可能有祖上历代缘何被追杀,至今依然无法摆脱这种命运的缘由。
太夫人已经基本痊愈了,继续服用着他开的方子,一年后就可以完全复原,恢复如初。
侯爵府的马车跟一队精锐骑兵护送况且回府,萧妮儿看到他,先是完全怔住了,然后就疯了似的扑上来,抱紧他死活不撒手,在他脸上一顿狂亲,连厨娘在旁边都视若不见。
“喂喂,妮儿,疯丫头,你这是怎么了,我才离开几天,不用这样吧。”况且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她的热情。
“少爷您不知道,您离开的这些日子,萧姑娘就跟没了魂似的,饭也不想吃,觉都不好好睡。”厨娘在旁边叉着手笑道。
“以后再也不许离开我了,不管什么原因也不行。要离开就必须带着我,否则你回来有可能就见不着我了。”萧妮儿哭着喊道。
“好了,以后我不离开你就是啦,傻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哪里。”况且倒是没想到她会这样,早知如此,接她到侯爵府就是了。
他也是忙得晕头转向,体力消耗过大,现在依然没有恢复元气,就没想到萧妮儿会受不了。
“你一点都不想我,这么多天都不回来看看我,就这么近一点,是不是侯爵府里有漂亮丫环陪你了?你走不到路了?”萧妮儿不依不饶。
“哪有的事,侯爵府里的丫环我敢动,那不是找死吗?你也不想想,那是啥地方。”况且抱着她,也只好这样哄骗她。
萧妮儿疯狂了好一阵,这才从况且身上下来。
况且仔细看看她,果然人都瘦了一圈,笑道:“怪我,把你接过去好了,我是想侯爵府里规矩大、不自由,怕你受拘束。”
“没事了,你回来就好了。”萧妮儿状况恢复得快,这一会工夫就恢复原来样子了,好像况且从没离开过似的。
萧妮儿拉着他不停地问侯爵府里什么样?侯爵长得什么样,有几房夫人,侯爵府有多大,漂亮不漂亮等等。问题太多,问得太快,弄得况且瞪着眼答不上来,他虽然呆了二十多天,也就在内宅那一小块地方走动,除了身边那几个丫环家人的,别人却是很少见到。
“哪天我带你去吧,你自己看就是了,到处逛逛,随便看。”况且说的轻轻松松。
“那可是侯爵府,我哪里进得去,还随便逛逛?”萧妮儿以为况且是在敷衍她。
“怎么进不去,随时可以,而且可以住在那,住多久都可以。”况且越说越来劲儿了。
况且其实已经在心里琢磨上了,既然认了个干娘,不说天天去请安,也得隔三差五去一趟,不然礼道上说不过去。后十天,他给太夫人治病,两人更是天天聊天,这感情还真融洽上了。
况且还发现一件令他瞠目的怪事,他通过金针灌注到太夫人体内的内力居然没有消失,完全转化到太夫人体内了。虽然只有短短十天,太夫人的头发已经有一缕变黑了,看来以后太夫人的满头银丝,完全有可能变成黑发,整个人要返老还童啦。
这是什么道理?况且呆住了,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一个人的内力只能存在自己的身体里,到了别人的身体里,只能暂时起一定的作用,随后必然会受身体的排斥而慢慢消失掉。
最后他只能感叹这世上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事,纵然学究天人,也不是什么都懂,就算国医圣手,一样有解释不了的病因和现象。
不管怎样,也许正是因为太夫人体内有他的内力,两人气息连通,太夫人真的拿他当亲生儿子一样亲,这是一点不假的,他完全能感受到。
太夫人原本不放他回来,让他搬到侯爵府里住,他推说城里还有事,在城里住着方便,并表示一定经常来看干娘,这才脱身回来。
“对了,哥,那张神仙图丢了。根本没人进来,不知怎么就找不到了。急得我找了好几天,连个影子也没找着。”萧妮儿负罪似的说。
“哦,没事,那是有人拿走了,你别找了。”
况且想想一定是千机老人摄走了,他说过让自己画像,一定有手段来取走。
“可是没人进来啊?我一直看得死死的,生怕丢了,结果还是丢了,你不会怪我吧。”萧妮儿观察着况且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说道。
“哥画的是神仙图,当然是神仙拿走了。”况且哈哈笑道。
“你就臭美吧,我看你就像个神仙,来无影去无踪的,也不管人家。”萧妮儿随手给了他一巴掌。
晚上,左家三口人全来了,家人给他们送了信,说是许公子回来了。这些家人现在虽然是况且雇的,实则还是左家人。
况且也只是简单讲了给太夫人治病的事,左文祥愕然;“这病还有治,那还有啥病能死人啊?”武城侯太夫人的病他们最清楚了,最开始就是他们圣济堂的首席坐诊医生给治的,后来他们虽然不再治疗,具体情况还是知道的。包括来了哪些海内名医、两个太医堂的御医都请来的事,他们也都知道。
前些日子,侯爵府虽然一边张罗着给太夫人治疗,一边已经在预备丧事了。
“我说兄弟,你的医术到底有多神?怎么做的全是别人不敢想的事情啊。”左东阁彻底发蒙了。
“这不是医术神不神的事,有些事就是碰巧了,名医治不好的病,也许一个走江湖的郎中就能治好,这里面的事没法说清楚。”况且老实说道。
学术这东西,就是懂得越多,越感觉自己渺小,越发敬畏上苍的神奇不可言。无知者无畏,敢轻言逆天,这话一点不假。
这些天,左羚是每天必来打听消息,左家父子也是隔三差五来一次,还多亏有左羚陪着,不然萧妮儿更没法过。
萧万里回去后,一直没返回来,只是捎了封信给萧妮儿,告诉她家里很好,不用惦记等等。
左羚一直没有说话,但眉眼之间,已经把心里话都说完了,况且也听到了,同样感觉自己的心思她也全懂。
正说着,家人飞奔来报,知府大人上门拜访。
况且和左家父子急忙出去迎接,刚来到大门处,知府已经进来了,大笑道;“贤契,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出手就惊人啊。也算给咱们凤阳府挣回个大面子啊,我这个知府,必须上门感谢,也表示祝贺!”
“不敢当不敢当,老公祖过奖了。这些都是门生应该做的。”况且与往常一样施礼,并无二样。
凤阳知府是因为侯爵府的亲将去登门道谢,才知道况且回来了,办完手头公务就急忙过来了。
“现在你可是贵人了,听说太夫人认你做了干儿子。”知府笑道。
况且只是笑,没有说话。
左文祥父子更是愕然,这治好了病,还得了个娘,尤其这娘还是武城侯的娘,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比什么报酬都强。这就意味着况且真的有了一座坚实的靠山,谁要想对付他,就直接跟侯爵府开战吧。
知府来到里面看了看,皱眉道:“这房子倒是不错,就是格局太小了,你这身边的人也太少了,到我那里挑些家人过来伺候。”
况且心里直嘀咕:我敢跟您老人家比吗?我也想住知府衙门,可惜不够级。
“这个就不用了,晚生喜欢静,伺候的人多了反而不方便。”
知府听他这样说才罢了。
他跟左家父子都是熟人,三人聊了些城里城外,朝廷上下的事,都是况且没听过也不关心的事。
“贤契,这次你也给我挣了一个天大的面子,我什么也不说,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知府大人很兴奋,侯爵府固然感激况且,却也欠了他这个引荐人的一份情。
在官场上,人情是最值钱的,当然遇到李东阳那种鸟人,人情反而会把自己坑进去。明代武官不值钱,但也得看什么官,这些封爵的都督们在朝廷都是很有势力的,他们只是限于太祖祖训,不得参与国事,但官场升迁的事并不是国事,他们有的是施展空间。
朱元璋建立大明朝后,规定有三大禁忌:后妃及外戚不得参与国事,宦官不许参与国事,元勋功臣武将不得参与国事。
不得不说,明朝历代皇帝对这三大禁忌都执行得不错,后来由于内阁大学士制度形成的批红权,必然导致宦官参与国事,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左右了皇权。
说到批红权,就不得不说说相关联的票拟权,此事还得从朱棣说起。
成祖时,把解缙、杨荣等有才华的学士召集到自己身边,作为自己的秘书组,也算是皇上的私人幕僚,这就是内阁大学士制度的雏形。一直到明朝灭亡,无论严嵩、张居正怎样专权,内阁大学士也获得了宰相的实权,但制度上依然还是皇上的私人秘书,这是明朝制度的一个最大弊病,许多失败的缘由都能从这里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