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外篇 黑暗传说——新生、遗忘
轻轻拿起阿西扎卡雪山的风鸣羽毛笔,镶金笔尖在幼狮鲸血墨水里蘸了蘸,随即悬在黑潭湿地上的莎艾卷轴纸在这个特别的时刻,两位年轻女性不约而同的暂停了自己的动作,隔着一张并不十分宽大的桌子,他们温和的对视了一眼,洁净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晦暗。
圆形书桌周围站满了华服高冠的观礼者,没有人出声响,连呼吸声都被压制得很微小,有的人干脆就暂停了呼吸,只顾凝神看着这两位风华绝代的丽人,当然还有她们UU小说的卷轴确切的说,那是上族与人类有史以来第一份谈判协定,只要签上名就会即时生效。
协定双方,其族,黑暗魔族长公主同时也代表了光明神族,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但没人会蠢得把这件事摆上台面;另一方是斯比亚所代表的人类,虽然没有得到全比斯大陆人类的承认,但他们真的达到了目的——人类终于能跟上族坐在一起,商量解决点什么破事了。
在以前,没有多少非斯比亚人喜欢斯比亚这个帝国,在此之后,虽然憎恨的会更憎恨,但也能使一大批暧昧人士被这个帝国吸引。或许这份协定改变不了双方的实力差距,但它已经模糊了倨傲与卑微之间的界线。
“尊敬的斯比亚第一皇妃,”魔族长公主皎洁的面庞被轻微笑意覆盖,在整个谈判中,她是第一次使用了正式的完全称谓:“在签名之前,是否还有什么条款没有被提及吗?”
“这份协定已经很完备,”斯比亚第一皇妃回答:“谢谢殿下的好意。”
“皇妃殿下不用客气,但签下这个名之后,本宫就无法再对你使用这个称呼了,真是不甘心啊!”长公主语气里的惋惜才刚刚显露出来,立即就别另一种兴奋取代:“之后的称呼殿下想好了吗?这可是很重要的步骤。其实说起来,之前皇妃的称呼就不是很正式……”
“称谓这种事情,我还真没想到。”若有所思的表情在菲琳脸上掠过:“不过这类事情,理应由礼仪官员解决。”
“礼仪官员?是这位老者吗?”长公主的目光在菲琳身后转了半圈,落在白苍苍的提夫?洛伦佐身上:“本宫打赌,他想出的称呼一定不够好。”
长公主的意思很直白,也很强势,不管你是谁,你想的东西都“一定”不够好!放在人类女子身上,这种表达叫蛮横不讲理,但长公主做出来,却只能用“谦和、婉约”来形容
于是罗伦佐欠身行礼,回答说:“惭愧,老朽这人类,自然无法与殿下的睿智相提并论。”
“很好,晚年一定很幸福。”长公主点点头,看着菲琳:“圣后,签名吧!”
“圣后?”菲琳表现出适当的惊讶:“这是我的新称谓吗?似乎奢侈了点。”
“哪里奢侈了?协定里已经说明,科恩?凯达的身份高过任何一个人类皇帝,略低于上族王者。”长公主的笔尖轻巧的在纸面上划过,出“沙沙”的轻响:“这是一个新的阶层,用‘圣’来做称呼最恰当,你是他的配偶,自然是圣后,另几位就只能称圣妃了。”
“既然殿下这样说了,那么好吧!”菲琳笑了笑,笔尖落在纸面上,在协定正文最后签上了“斯比亚联盟圣后-菲琳·罗娜”的全名,稍一停顿,又子罗娜之后添加了“凯达”这个夫姓。
这个协定一式五份,书写在魔法卷轴上。任何一份的改动会同时在另四份上显露出来,长公主自然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菲琳的变动,也只是轻轻一笑。
另两张书桌边,作为见证人的条约商团领默不作声,在全场的注目中签上了自己的姓名,两殿祭司最后上来,郑重万分的写下日期,又在后面的空白处打上了免遭涂改的封印,最后,一阵金黄色的光芒闪耀其上,卷轴上的一切文字都缩小了一点并完全凝固下来至此,这份具有开创意义的协定终于签订完毕!
两位主要执笔人放下手里的笔,平静对视着,潮水般的掌声围绕周围经久不息,庄园外更是钟声钟声长鸣,有无数花瓣从半天飘洒而下,笼罩了方圆百里的范围!
在大门外,上百件协定抄录本正被装上马,骑士们都是精干打扮,在花瓣雨中疾奔而去。在未来的几天里,协定内容将被飞报比斯全境——即便它产生的时机并不合适,基础不算稳固,甚至从头至尾都给人一种急促感,但这片古老的大陆还是迎来了自己的全新时代!
因为从此,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不再是独有的两个上族!人类可以按自己的喜好选择第三个信仰!比斯大陆的未来增添了无数的可能性!
尽管这个全新的上族有许多未确定的事情,甚至连名字都继续沿用“斯比亚”;尽管她连领地、属国、信仰机构等等都没有完全决定下来;尽管她有可能被架空甚至最终消亡,但作为卑微人类最高地位的象征,她会成为有史以来最特殊的事件而载入史册!
从这个角度来看,憎恨斯比亚的人不应该那么多。
光明圣山,神王宫殿。
神族长公主正托着五份协定的其中一份,顺着鲜红色的宝石地毯走向光明神王的王座。神王近段时间好像喜欢上了后宫的景致,让人在后宫平台上安放了全套仪仗,已经多日不去前面的大殿了,最重要的消息都由长公主直接送入后宫办甚至在长公主汇报的时候,神王本人还看着天空中的那些浮空岛屿沉思,很少开口表达意见。
“父神,”长公主恭敬的站在神王侧前,递上手里的协定:“与斯比亚的协定签订了”。
“是吗?这么个协定前后拖了有两个月,魔族长公主倒是不容易。”神王微微点了下头:“丽瑞塔,你选重要的,有什么新鲜条款吗?”
,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回禀父神,儿臣刚刚粗略看了一下,现新鲜的条款不多,不过有意思的地方却又那么一处。”长公主微笑着说:“因为协定签订时间很紧迫,所有斯比亚方面抱怨有很多细节来不及商议的问题,所以魔族长公主在协定里增加了一条未尽事宜补充条款——规定这些来不及商议的问题,由协定参与方日后商量办理。”
“于是魔族长公主有了直接插手斯比亚的权力,斯比亚也能在某些事情绕开神魔最上层”神王淡淡一笑:“科恩·凯达认为他自己能吃定魔族长公主?”
“至少在他们的交往中,科恩?凯达没有吃过亏。”长公主回答:“另一个有意思的地方是斯比亚协定方的签名,他们似乎决定以‘圣’为前缀,区别自己与其他人类的阶层之别。”
“这是个自谦的称呼,不符合科恩?凯达的习惯。”神王说:“大概是魔族长公主的主意。”
“分裂帝国成立联盟之后,斯比亚将继续沿用旧有称呼,凯达家族沿用家族旗帜与标识,以待城为联盟府和信仰中枢。信仰的名称与主旨将在一月后的成立仪式上宣布。”长公主接着说:“原斯比亚帝国将分裂成三个帝国、数个公国,或许还有一些特殊的独立城市。”
“三个帝国的任皇帝已经确认下来,均由凯达家族的直系成员出任。第一,莫西克帝国将以原都圣都为中心,涵盖七个行省,由维素?凯达执掌,圣都改称北都;第二,森格菲帝国以原坎普帝国大部为界,涵盖八个行省,定都尤金城,由力克?凯达执掌;第三,安瑟帝国以原威尔斯帝国大部、神魔分界线一部为界,涵盖十一个行省,由西夫塔?凯达执掌。”
“剩下的国土归科恩?凯达?”
“大部分归斯比亚联盟府直属,待城的管辖范围已经大过一般帝国,神魔分界线属于待城,大部作为自然区域保留。”长公主回答:“另有九个区域被封给异族或功勋家族,是否成立公国待商议。有三个独立的贸易城市,不设常备军队,城主由四方推举或轮换派员担任。”
“科恩?凯达是个小气的人,能吐出这么多领地实属不易。虽然三个帝国还是由凯达家族的人当皇帝,但皇帝与亲王的最大区别就在于皇帝有独立性,君臣父子,这下凯达家可要热闹起来了。”神王思考一阵才说:“军队政务的分派?”
“原斯比亚正规军已经裁减了一批,现在还有相当规模,除了分给三帝国大部分以外,剩下的将在十五年内分批裁减,最终保留在三十万的规模;原皇家近卫军保留,但将分给三帝国各一个军团,剩下的作为联盟直属军队保留,最终规模八万;原皇帝亲卫军除了保留一部行使护卫职能外,其他都将转为信仰直属的军队,最终规模三万,名称待定。”
“内政官员方面,依据自愿选择,原斯比亚内政部将抽调相应官员充实三帝国,另外三帝国皇室也有权启用赋闲贵族。在政令方面,联盟拥有制定法律通则的权力、非皇室成员秘密调查及逮捕权、最高审判权及特赦权、主要货币行权、特殊物资专营权;但联盟无权强行插手三帝**政内务,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不得代表三帝国对外宣战……林林总总,斯比亚联盟掌握的权力倒是比神属或魔属联盟的权力要大得多。”
“没有组建联军和指挥的权力。”神王评价说:“就算把其他权力把持在手里又能怎样?”
“因为这一点是我们坚持的,他们不得不同意。这就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斯比亚联盟再对其他帝国实施军事打击的可能。”长公主回答说:“分裂之后,凯达家不再是一只握紧的拳头,科恩?凯达先要担心自己的内政系统——毕竟已经没有老成持重的人在辅助他了。”
“除了他培养的人之外,也会有新人去投奔他的,就像在谈判的同时那个祭司一样,”神王笑笑:“没想到死气沉沉的神殿还有这样的人,能在短期内把整个大陆的民间目光吸引到斯比亚身上去,声势造得很大嘛,听说还有黑暗魔殿的高级祭司叛逃?”
已经调查清楚了,三名宣布皈依科恩.凯达的黑暗魔殿祭司,其中一位是斯比亚的内奸,另两名是被强行绑架的;还有一名神殿的枢机祭司也被胁迫去了斯比亚。”长公主躬身请罪:“没有现神殿中的人才,这是儿臣的疏忽,请父神责罚。”
“神殿的架构和风格一早就决定了,即使你现了又能怎么样?他还不是一样腐朽在神殿里?”神王漫不经心地摇着手说:“科恩·凯达的可贵之处就在此,这也是我们让科恩·凯达建立信仰的主要原因……他亲手编织的这张网有遗漏,但比神殿好得多,也适合未来。”
“儿臣安排了大量人手解析科恩的政治架构,相信不久之后就有详细的成果出来。”长公主回答:“在一个月以后,第三信仰和斯比亚联盟的成立仪式上,会有更多内幕被披露。”
“是啊,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真相大白了,在这个仪式上,科恩·凯达经手的架构会很清晰的显露出来,”谈到这个话题,神王的兴致高了一点:“就像之前预定的那样,在完成了这件事情之后,科恩·凯达必须把这个位置让出来……后续的安排进行得怎么样了?”
“顶替科恩·凯达和几位皇妃的人选确定了,正在加紧演练,就目前的效果,不会让人看出破绽来。”长公主回答:“但关键性的人选要由父神来指定,目前的人手,想要无声无息地带走科恩·凯达可能很困难,施行全面清洗又会暴露我们的意图。”
“人选已经有了,完全可以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带走科恩一家,”神王的笑容很温和:“我的女儿,你难道忘记了科恩一家的朋友了吗?”
“朋友?”长公主一愣:“难道是……”
“没错,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炼化,他变得更加完美。”神王的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回廊上,那里原本有一根白色火焰炙烤的柱子:“在你进来之前,他已经出去了斯比亚。他此行唯一的目的,就是带回科恩·凯达一家。”
“父神的安排,儿臣只能叹为观止。”长公主目光如常:“这份协定是存档还是……”
“放下吧,闲暇时我还可以翻翻。”
“是,父神。”长公主把卷轴放到旁边的小桌上,直立起身说:“如果父神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儿臣这就告辞了……”
“恩,没有其他吩咐。”神王脸上的笑容还在,但接下来的话却很令人震撼:“但你追不上他了。”
“父神的意思是?”长公主紧蹙眉头,似乎很疑惑:“儿臣不是很明白。”
“我说,你追不上他了。”神王停顿了一下,才清晰无比地说:“同时,你也挽救不了科恩·凯达。”
气氛为之一变!在神王平静的目光中,空气也阴寒起来,长公主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红润的脸色白了下去,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后退了一步,紧抿着嘴,背脊挺得更直,没有再试图辩白什么。
“显赫高贵的丽瑞塔·克纳赫,光明神族的长公主殿下,光明神王的女儿,同时也是比斯大陆人类叛乱的源头之一,神属联盟秘密结社的幕后主使者……多么复杂的身份,多么烦乱的使命,我曾一度怀疑你无暇分身去处理这些事物。”神王歪着头看她:“但你以无上的责任心坚持下来了,这是很有趣的现象不是吗?”
在神王这种轻描淡写的目光中,长公主再退了一步。
“他的记忆一直保存在你这里,在每次被清洗之后,你会找机会还给他,这一点我们都知道。”神王说:“本来你还可以继续这样玩下去,但眼前的事情比较重要,我必须要在此时阻止你,以免你破坏我们的安排——虽然如此一来,最终结局的场面不会像以往那么热闹,但好在我们有新的结局可以期待。”
“父神是什么时候现的?我还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丽瑞塔?克纳赫笑了笑,笑容中甚至带着点羞涩,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正在向父亲袒露心事的乖女儿,而不会让人想到她目前谈论的事情危及性命——这会危及很多人的性命!
“我的女儿,希望你在得到答案之后不要沮丧,”神王缓缓的从王座上站起来:“你记忆的保留,你的现,你的疑惑,还有你的反叛,都是我们的安排。”
“我明白了。”丽瑞塔?克纳赫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在上一次灭世之前的安排。”
“不错,在每一次灭世时,神魔两族总有一位长公主会保留记忆,她注定成为反叛者的真正领。我们的时间越来越少,给人类的每一个领域都安排了催化者,怎么能忘记叛乱呢?”神王用怜惜的目光看着丽瑞塔:“其实你做的很不错,科恩的成型多亏有你。”
“真不甘心啊!”丽瑞塔轻轻摇头:“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
“剩下的你无需记挂,放心交给我们好了。”神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规则,恒古不变。”
“规则是要让儿臣束手吗?”长公主微昂着头:“那么,儿臣可能会让父神失望。”
“无妨,”神王说:“重建后宫很方便。”
在下一个瞬间,炫目的白光在两人之间绽放,霎时扩散开来,神王宫殿后半、包括浮空岛都被完全笼罩在里面——无比剧烈的爆炸,直接把一层平台炸成了碎片!
在遥远的远方,黑暗魔王抬起头来,向北方望了望,然后回头对正在汇报的魔族长公主淡淡一笑:“你接着说。”
下集预告
科恩.凯达在待城圣宫的宫门,迎来了各地的观礼权贵。在一片猜疑和祈祷中,万众瞩目的斯比亚联盟成立了,没有人能断定这个联盟能存多久,也没有人知道科恩.凯达还能存在多久,而他主导的第三信仰,正在渐渐显露雏形。
久违的乌鸦,回到了科恩.凯达身边,他保持著一如既往的神情和目光,彷佛什麼都没有改变过。当科恩.凯达在信仰诞生仪式上宣布出自己的主张时,来自光明圣山的旨意,也到达了乌鸦的手里……最终,还是无法避免吗?
神魔之心,终於大白於天下!南北条约商团领,在各自的信仰下长跪不起。
01
山脉巍巍,横亘于斯比亚的原野上,在袅袅的晨曦中,它连绵不断的延伸出去,苍翠的身躯上覆盖着一层葱郁林木。
野兽,还有那些被神魔鄙视的异族,就在山脉的褶皱里一代又一代繁衍生息,直到种族被灭绝为止。但在彻底消失前,他们毫不介意将自己的活力展露,落在神魔眼中自然是污秽不堪,在另一些人看来,这就是美——属于生命的壮丽之美。
在隐蔽良好的山洞入口处,一双硕大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远处的景色,这是一个高大强壮的半兽人,身穿着精锻盔甲,背靠在一层微微荡漾的魔法结界上。他脸上有些微笑,似乎那些山、那些水、那些跑跑跳跳的野兽都令他喜欢,但可能没有人告诉他,这笑容其实很狰狞。
“你在什么呆?岩石少将。”阴冷的声音在半兽人身后响起,一张消瘦的脸庞移动到他身后的阴影中:“哦,我忘记了,现在应该叫你中将才对。”
“你看那些东西,”岩石,这个有史以来最尊贵的半兽人伸出手,指了指远方那个因为山脉迂回而形成的山谷说:“树木、野兽,都很好看。我说不出道理,但我觉得真好看。”
“半兽人开始风花雪月了?真是倒胃口,遵从传统的话,你应该把那些野兽看作会飞的烤肉才对,树木就是用来烤肉的木材!”岩石背后那个消瘦的男子,显然是一个说话恶毒的人:“还是说,因为你有个精灵女朋友,所以才被她传染了这种斯文毛病?哦哈哈哈哈!”
岩石喉咙里出一声低沉的吼叫,想也没想就回身伸手、抓起投掷,恶毒的男子被他直接扔出洞口,“砰”的一声砸起了尘土。这之后,半兽人考虑了一会,走出去把他拖回洞中。
其实在岩石身后,有不少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但没人出声,更没人来制止。
开玩笑,皇帝陛下的近卫统领和联络部统领打架,有谁敢上来劝阻,那不是找倒霉吗?
不过话说回来,举国上下,敢跟血领主干架的人真不多,不经考虑就敢与之干架的人仅此一位。所以在这个里,岩石早就有了个“血领主陪练”的光荣称号。
“你还真想要我的命啊?”血领主直挺挺的躺在岩石脚下,脸上做出一副无赖相,身上的制服因为有魔法保护所以一尘不染:“我以后绝对不会在你的申请上签字,绝不!”
“北国的风雪再烈,半兽人也不会低头;邻家的女人不论怎么漂亮,半兽人也要走前门提亲。”岩石一丝不苟的说完谚语,然后把血领主“哧溜”一声拉起来:“你想破坏我的事?”
“你的事有什么好破坏的,我如果愿意,娶一百个公主也不难,我只是想出来走动一下而已。”或许是很久都没有笑过,玛法的笑容有点生硬:“啧啧,那里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已经好几天了,什么时候才算完事啊?”
“那么多人都在里面,包括年纪一大把的大师。你连他们都不如?我真替你羞愧!”岩石摇头,但脸上却没有相应的鄙视表情:“他的事情应该快完成了吧?我想起小时候偷偷磨了一把石刀,就在管家眼皮底下干,差不多就用这么久……”
“你这种木头和冰块混合的脑袋,跟在科恩身边居然没把他气出毛病来?”血领主的嘴又开始阴损了:“他这次打造的武器又不是杀野鼠用的,你磨的石头片子能比?”
仿佛是在呼应血领主的话,两人背后的魔法结界在这时出一阵颤抖,就连周围的山体中也响起“嗡嗡”的低鸣声,与之相随的是一种无形波动,细小的沙石开始“沙沙”的往下掉。在洞口站着的两人,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一股能量正在被压缩,然后膨胀——“呼”的一声,两人的头向外炸起,弄了个灰头土脸。
“检视屏障!”有人用严厉的口气低声下令,一队魔法师从暗处冲出,仔细检查着结界的每一个角落。
隔着半透明的水幕,岩石可以看到他们头上的汗渍——真的太紧张了,这组结界每天要承受十次能量爆炸,魔法师们已经严重透支了魔力和体力。
“我们帮不上一点忙,但愿里面的事情能顺利。”在传统上,即使面前正在生的事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半兽人也从不叹气,可身为一个属下,岩石心里的担忧越来越浓烈。半兽人不是精灵,他们无法用魔法安抚自己的情绪,但好在他们有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岩石转头看着血领主:“你为什么找我打架?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隔几天就跑来挨打?”
“人生是一架天平,机遇就是砝码,好的砝码,坏的砝码,但总要平衡才行,老是走好运会被妒忌的。”血领主的心情应该不错,因为他乐此不疲的跟半兽人打哑谜:“你要试着理解,人不可能永远走好运,所以每当得到了好处,我就会主动的去找到平衡。比如说上次我端掉某个团伙,就跑去挨了你一拳头。”
“你的意思是说,你又得到了好处,所以才跑来挨打?”半兽人看着眉飞色舞的血领主,终于领悟:“其实你是跑来炫耀的。”
“也不能完全说炫耀”血领主站好,用手调整着腰间佩剑的位置,动作稍微有点夸张:“但你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不但敢对我动手,而且有足够的忠诚和恰到好处的智力。”
“这剑哪里来的?”果然,半兽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作为一个战士,岩石对武器的喜好并不下于精灵对艺术的热衷,而血领主的佩剑又是那么的特殊——剑柄的样式不同于以往,墨绿色的剑鞘上边还有奇异的纹样,没错,血领主是来炫耀的!
“就是刚才,眼明手快的我抢到了先换装的机会。”血领主又拿出一柄匕修起指甲来,这匕有浑然天成的造型,主体暗淡,上面镶嵌着几粒难以辨认的宝石,但刃口的开锋处却闪耀着妖异的光芒。
这样的武器,不要说拿在手里把玩,就算看着,岩石也很眼热心动。
玛法手法老到,匕异常锋利,刃口掠过指甲时悄无声息,顺滑流畅,等到修完十根手指头,血领主才对垂涎不已的岩石说:“对了,某人让我通知你,快进去拿你的武器。”
“听我说句老实话,”半兽人凑近了一点,伸出硕大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嘴和血领主的耳朵之间做小心翼翼状,然后才‘轻声’对血领主说:“你是个贱人!”
然后,他把高大的身躯一转,“登登登”的冲进魔法屏障,找某人领取福利去了。
,近卫们为岩石打开数重大门和结界,让他进入洞库核心大厅。他放轻脚步进了门,但第一眼看见的是矮人铸造大师,后者正匍伏在一堆心血之作中间,嘴里喃喃自语。
这是矮人工匠的传统,大师正在为自己的作品祈祷,感谢烈火之神和铸造之神的**之美……岩石虽然心急,也只能安静等待,因为任何武士都不会在这时去得罪一位铸造大师。
“岩石,你有新装备了。”
擦着手的科恩从隔间出来,他平时穿着随便,此时就更简单,只套了一件贴身的软外套。他对起身的大师点了点头,大师走到身边的架子前,拿起一件令岩石心跳加的东西——那是一把介于战刀和横刀之间的长柄武器,这东西刃身厚重,通体黑色,给岩石的第一印象就是和自己一样强壮、野蛮!
在半兽人的角度,野蛮并不是贬义词,那是一种荣耀。
但仔细观察一下,就会现长刀硬朗的条线中隐含着柔美,每一个细节都那么精致无比,哪怕是一条浅显的纹路都会交代清楚,从哪里出现,在哪里变化,到哪里结束,绝不会在中途断、错、失踪!
然而着一切都不算特殊,因为还有一溜灰色的晶体排列在刀脊上,中间的色差导致其形状像半闭的魔兽瞳孔,中心处还不时反射出几缕幽蓝的光线——岩石本来被这柄武器唤起了激(水产)情,但因为这组宝石的缘故,他反而显得更加谨慎。
历经腥风血雨,岩石知道这组宝石一定大有来历,功效也必然很强悍!
科恩和大师互相看一眼,对岩石的谨慎和镇定都很满意。
“这柄刀的价值,无法以金钱来衡量,她的威力也是你现在无法估计的.我肯定,她不会辱没你的力量和勇气,相反是你,你有可能配不上她。”大师两手抬高,神情严肃:“尽你所能,岩石,去靠近她!去熟悉她!去把握她!”
大师的身高比岩石矮太多,但在这时,他的气势却毫无疑问的凌驾于岩石之上。
岩石后退一步,两手合在胸前,按照半兽人成年仪式上的礼节向大师誓:“我,岩石!遵从大师的告诫!”
“她跟一般的武器不同,没有人能为她取名。”科恩从大师手里接过长刀,对其使用了一个暧昧的称呼,然后把“她”慢慢放到岩石手里:“你滴血上去,如果成功的话,就能让她拥有自己的名宇。”
“是,陛下。”岩石从来不怀疑科恩的话,立即按照大师的指点,把手指点在刀口上轻轻一按,鲜血顺着刀身流过,直沁入刀脊的那一排晶体中。
很快,晶体上迷蒙的灰色(原图为迷的灰色……根据文意该是迷蒙)渐渐变成了厚重的红色。
霎时,一股股波动在岩石和长刀之间涤荡,魔法的轻鸣响起,如同一曲委婉的低吟浅唱,回荡在岩石的脑海中,里面充斥着诱惑,居然分不清是妖媚还是圣洁,直让这个坚定的半兽人也禁不住心猿意马。
“稳住,岩石。”科恩出声提醒他:“接刀!”
“是,陛下!”涨红了脸的岩石伸手接过了长刀,虽然他手臂上的肌肉不停抽搐着,但长刀却被他稳稳握在手心。
刀锋处,不断有寒光在来回闪烁,最后,从头至尾,一组奇异的金黄色字元浮现在刀柄上,那些向外凸出的笔划,单独看来每一笔都很狂野,但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却又显得内敛。
奇异的意念顺着刀柄传来,让岩石的感知范围扩大,不但出整个房间,而且还跟洞库门口的某个节点联系起来,感知范围的形状就像一个巨大的哑铃,其中任何动静都了然于胸。
岩石知道是时候了,极力抵抗的心思松弛下来,武器中传出的意念立即围绕过来,在一阵轻柔的震动之后,弥补了他感知中的每一处的缺憾!他甚至觉得有许多个自己围绕四周,严密的关注着周边的一切,自己的目光甚至能够穿透石壁!
“知道好处了吧?现在看看你的武器是什么名字。”科恩高深莫测的笑着,念出那组纹理中隐含的大意:“荆棘缠绕的道路,唯有坚韧才能清除阻碍,吾的使用者拥有忠贞和坚定,以魔法的名义,吾等将给于他敏锐和犀利,不负‘雷声’之名。”
“你的刀叫雷声,好好领悟她吧!”科恩点了点头,对岩石笑笑:“你要知道,这不是一柄普通长刀,依附在刀上的叛逆精灵很有趣,比你那位大精灵还要灵动。”
“叛逆精灵?”岩石一头雾水,但自觉告诉他这不是令人放心的消息。
“所谓的叛逆精灵,就是因为触犯族规被放逐的远古精灵,她们身世坎坷,因为容貌而被奴役,死后灵魂被禁锢在这些晶体当中,本来只是作为魅惑魔法的道具而存在,但现在被唤醒了,恢复了记忆和智慧。”科恩指指刀脊上的晶石:“简单的说,就是有九个女精灵陪着你,对了,她们都是祸水级的女人。”
“啊?”岩石就算再木讷,‘祸水’这个词义还是明白的,刚刚那一串吟唱令他印象深刻。
但科恩不等他有所表示就下了逐客令:“滚蛋吧,这下你有得玩了。”
忧心忡忡的岩石捧着长刀出去了,看样子已经有了心事,在他身后的门被关上后,科恩才怪笑着感叹:“我真是越来越坏了啧啧。”
“这是很好的组合,‘半兽人’的武力加上精灵的魔法,前者热血,后者不受情绪影响,再加上充沛的魔法力量”大师在科恩身后说:“我几乎想不到,目前人类世界中有什么武器能与之对抗。”
科恩点头:“至于以后,这就要看他们配合的程度了。”
“不过,看到雷声苏醒,我对那副盔甲的好奇心就加重了,想想看,只是边角料打造的武器就有这等风范……”矮人大师感叹一声:“陛下,请抓紧时间冻结盔甲的状态。”
“听人劝,吃饱饭。”科恩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大师扯下拉绳,覆盖了半个大厅的魔法屏障冰释,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黑洞。炙热的空气扑面而来,火红的岩浆“噗噗”的飞越出来,在旁边的洞壁上烧蚀出无数小孔。
大师再松脱一具绞盘,在连续不断的机关声中,岩浆表面开始剧烈起伏,并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慢慢的,一具巨大的盔甲从下面浮现——如同在火焰中诞生的圣物一般,他有极高的温度,甚至能直接将空气中的水分蒸!
火红的岩浆了,似乎要尽一切力量将盔甲拖下去,不肯放他离开——而盔甲却高傲而坚定的升起,毫无一丝眷恋!
绞盘到位,盔甲轻轻颤了一下,抖落几点依附在表面的岩浆,然后顺着石壁向前滑来——这真是一副巨大无比的盔甲,几乎有白影变身成巨龙的高度!
整副盔甲,都由片状致密金属铰接而成,几乎看不到缝隙,而除了构成魔法阵的线条之外,熠熠生辉的表面没有一丝多余的图案。
头盔的造型修长,耳廓部位向上分出两根龙角尖刺。面甲下缘一直延伸到锁骨位置,眼部是两块透明的晶体,整个造型是一张冰冷的人脸,再配合硬朗的线条,显得邪恶而危险。胸前有十二片龙鳞排列成花朵状,两块宽大的肩甲在颈后连接,并拖出一袭鲜红的披风……
科恩站在巨大的盔甲前,抬头仰望着,一时间默然不语。
硕大的头盔低垂,亦在打量着科恩,似乎在质疑这个普通的人类。
仅仅只是站在这盔甲面前,科恩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威势,他不是为防御而生,而是为了杀戮!那些为杀戮而准备的魔法波动,此刻正像涟漪一般扩散着,却又不易令人察觉。
“你不想看看你的盔甲是什么名字?”这次,轮到大师笑了,他的声音里有些调笑,因为科恩很少有无处下手的窘迫:“我很心急,成桶的好酒正在外面等我。”
“答应我一件事,大师。”科恩转头,郑重的说:“你可千万别醉死了。”
大师的脸色在瞬间变换,之所以没有暴跳怒骂,是因为科恩已经把手放到了盔甲上,那些鲜红的血线正随着魔法阵的轨迹延伸,就如同布匹被浸染一样!
“嗡——嗡——”的轻响中,不同的魔法阵被血液唤醒,出缤纷的光亮,盔甲的各个部位都开始抖动起来,而科恩放在盔甲上的手却被牢牢吸引着,关节出脆响,似乎正在支撑着无与伦比的重量!
两声龙吟之后,无数魔兽的咆哮响起,甚至有魔法从盔甲中飞出向科恩攻击!
“反噬!”早有准备的大师缩在侧面角落的铁毡下,又在身前展开一面厚实的盾牌,两眼直冒绿光:“好壮观!”
光晕猛烈冲击下来,“啪!”的一声,科恩脚下的地板龟裂!
上百根灼热刺眼的光柱从盔甲各处飞射而来,科恩大吼一声,金黄色的斗气全开,只听“丝——”声响起,科恩背后的衣服绽开了一道道口子!
盔甲各处改变形状,就如同一只巨大的魔兽人立而起,正在选择下口的部位!
然后,这只巨大的魔兽下嘴了!
“啊——啊——啊!”科恩放声怒吼,两脚在地面上滑动着,气流到处肆虐,整个大厅飞沙走石。在强烈的压迫之下,壁板纷纷向内凹陷,碎屑如同飞镖一般迸射!
科恩终于稳住了脚步,整个人被笼罩在一团蓝色光晕里,蓝光越积越多,不受气流影响,像是火焰一般燃烧起来,逐渐点燃了盔甲的腿部,并逐次上升,向着头盔淹过去——盔甲似乎变成了透明的,表面与内里,无数魔法阵的线条显现出来,而且变得越来越明亮!
那些能说出名目的材料,还有那些不知来历的材料,都在盔甲各处闪烁,伴随着无数不甘心的吼叫挣扎,纷纷被蓝光侵蚀……到最后,整副盔甲也像是被笼罩在一团蓝色的火焰中!
“这种场面,绝无仅有!”大师的盾牌被打得“叮咚”乱响,头胡子被吹得像乱草,但却出雄浑的喝采:“陛下——再使一把劲!”
蓝色火焰高涨,当中映射出科恩的轮廓,他的身体似乎被一种强悍的力量抽长,瞳孔中一片黯淡,仿佛已经没有了灵魂,让人无法琢磨。但他的轮廓却亮了起来,除了眼晴,任何一个部位都充斥着让人心智动摇的古怪力量,让人不敢正视!
在蓝色火焰的烧灼中,盔甲中的那些嘶吼渐渐平复,盔甲的体积也在逐渐缩小,但大厅中的气流反而有加剧的迹象——虽然盔甲缩小的程度并不太长,可给人的感觉却是相反,甚至连旁观都变成一件很危险的事。
终于,在盔甲缩小到正常形状的时候,科恩一声大吼,两手猛力一推!
“哗啦!”盔甲变成数十片,而大厅里飞扬的一切都被凝固下来——不同于真正的静止,碎屑杂物还在空中打转,只是远行的轨迹被蓝光阻断!
只有盔甲的部件还能移动,先是几片胸甲飞到,然后是腿甲、肩甲、臂甲所有部件漂浮在距离科恩一臂的地方,依照他的身体调整着形状,然后,在一阵‘噼啪’声里,全部组合在科恩身上!
蓝光如水般倒流回盔甲,在表面闪了几闪就融入金属里,从上到下,每一个部件都在散着光亮,并逐渐由银白转为深黑,又由深黑转变成半透明,还有丝丝白烟从各处细缝冒出。
“铁锤锻打的只是毛胚,吾的身躯才是真正的熔炉,燃烧鲜血为火,奉献灵魂为媒介好、好、好!我终于看到这一步了。原来,真的可以在身体上完成最后一个熔炼步骤!”
躲在安全处的大师,现在说话都有点结巴了。盔甲颜色的转变,还有那些冒出的白烟,正是对矮人匠师神话的演绎,因为在传说中,世界第一副盔甲就是在铸造之神的身躯上成型的,能真真切切看到这一幕,对大师来说是无比幸福的,他应该感激科恩。
魔法图文已经被吸收进金属中,只有盔甲表面隐现出大致的脉络,一组字元在肩甲部位出现,笔划中红光翻涌,犹如奔腾的岩浆至此,再没有什么奇异的景象出现,似乎盔甲已经认定了科恩这个主人,妥帖的保护着他。
气流终于消散,一切漂浮在空气中的东西失去支撑,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大师奋力挣扎之下也被埋了半个身子——当然,他是矮人,这方面有天生的缺陷。但他并不在意,而是急切的奔跑过去,上下打量着科恩。
盔甲的设计构想大胆而前,那么在造型上自然与其他盔甲有区别,仅从表面上看,盔甲并不厚重,硬要归类的话,也只能算是最薄的板甲,仿佛挡不住两三次重锤的攻击。特别是在两肩、头盔、腰侧等位置都有局部的延伸,这些变化不能加强防御,很难让人猜到功用。
打造的工艺和技法极为老到,每一个线条,甚至每一锤的出力,都综合考虑了功能与实际需要。当然,出自大师手下的东西,要求风格朴素是不现实的,但华美的程度并不十分夸张有精致优雅,但不至于花哨;有另类的风格,但远远不够逆天。
这样的东西穿在科恩身上,但也能衬托他的身份。
“虽然不完全是我的功劳,但我还是要说一句,这是我一生中最精妙的作品!”大师一脸索然:“我再也不能打造一副同样的盔甲了……”
“是吗?”从头盔中传出科恩的声音,冷峻,低沉。
“当然!你几乎把比斯大陆的宝藏都穿在身上了!就算再找到同样的材料,我去哪里找这些人手帮我?还有,这世上也不会有第二个你!”大师两眼瞪得溜圆:“盔甲的名字呢?这行古怪什么意思?!”
“吾自迷茫与悲凄中诞生,与任何美德都毫无关系,吾拥有的一切只为征伐,不用考虑目的,不会计较得失,因为吾的主人将给予指引创世纪!”
“这名字也太……好吧,反正也是干掉脑袋的勾当。”大师咂巴了一下嘴唇:“来,给我演示一下……”
“你觉得我是耍马戏的?”科恩说:“别忘记你的誓言和荣誉,矮人大师!”
“好吧,你以后可以叫我矮子,我认输了。”大师突然暴跳起来:“你还不快点!”
“站开——”科恩左手伸出,一股柔和的力道把大师送到最远的角落里,然后,隔着那诡异的面甲,他的声音传出来:“先试试最简单的吧……”
“嘶——呛!”盔甲两肩的尖刺变换了一个角度,迷光华(原图如此……这里不知道怎么补……囧)闪过,丝丝雾气从金属表面生成、垂落下地,刹那,整个大厅中的气温骤降,呵气成冰!
“等、等、等一下……”远处的大师连喷嚏都来不及打,就现自己被刺骨的冰寒包围,每块肌肉都缩成一团,根本就动不了!
“你们的使命完成,”科恩却没有理会大师,径直走到黑洞前:“安眠于此吧!”
霜冻晶体出现,一片片向洞中落下,在红光的映照下闪闪光,美丽的如同一场冬雪——但翻滚的岩浆却出一阵阵惊恐的尖啸!
每片冰晶落下,都能在瞬间把一大团岩浆冰冻,变成石头沉下,不多时,这一腔狂热的火红,已经全变成了黑乎乎的石头,一点儿热量也没有!
“效果不错,不花费我任何魔力。”科恩转头,手指一点,立即就有一股温暖的气息包裹住大师:“这是威力最小的魔法。”
“可可可,可这已经过任何冰系魔法了!”大师的身体已经回暖,但思维依然还是停留在刚才的极度寒冷中。
“说的是,再来一个倒数第二的吧!”
“等一下!”
大师的话慢了一点,因为科恩已经弹响手指,他胸前浮现出一片花瓣,只是一闪,两道透明的涟漪就随他伸展的手臂延伸出去,就好像是两片舒展的飞翼!只是这次科恩吸取教训,避开了大师的方位——后者趴在地上,正把一个最珍贵的防护卷轴撕破!
涟漪投入石壁,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任何异动。
“啊,还好你只是吓人!”大师拿起半截卷轴站起来,有些惊魂未定:“放心吧,威力过外面预期,只要再体会几次,你必定能熟练使用的……不过要远离我!”
“当然,”科恩点头:“矮子,我也不想你在旁边唠叨!
“你”听到这个称呼,大师几乎再次暴跳,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之后说:“是不是庆祝一下?”
“虽然如此,但在你开始庆祝之前,我还是要提醒你。”科恩伸出左手,遍地狼藉中,一柄柄打造完毕的刀剑漂浮过来,依次在他手心中消失不见——很显然,这盔甲承载了空间魔法,科恩,已经洞悉了很多不属于凡人的秘密。
“你要提醒什么?”大师紧张的问他。
“这里要塌了!”在说着句话的同时,科恩已经跑到了门口!
02
在人们的注视下,滚滚烟尘从洞库的门户和通风管道中冲出,远远看去,整个山体就像一条得了哮喘的魔兽,它急促的呼吸、咳嗽,最后弄脏了翠绿的林木和碧蓝的天空……这种场面,要说是壮观的话可能有人不同意,但用浩大来形容是很恰当的。
撤离出来的人站在安全区域,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用他们的身体体会着脸面不绝的巨响和振动。
站在队列前面的是科恩,新出炉的盔甲在阳光下很醒目,表面连一点灰尘都没沾染;他身后几个领脸上的表情虽然各不一样,但痛惜和震撼是主流——洞库个钟头才坍塌,这无愧于他的造价。
洞库本来是作为帝国密造坊基地而建,规模浩大不用说,初始安全等级很高,地基等等都是比照战役级要塞的标准。在被纳入皇室“私人”基地之后,又重新被加固过一次,更别说还有秘籍的魔法防御阵列。总之,要弄塌这样一个地方,就算是当初的建设者也会很挠头。
然而,科恩今天做到了,或者这只是打造盔甲时的副作用,但不管如何,他总算实现了登基之后的第一次败家壮举——造价数百万金币的洞库在两个钟头之内打了水漂
多亏驻军在事前就有所准备,提前一步撤走了无关人员,不然这点反应时间还不够在家用来逃命的,更别说大师还有闲心抢救了一部分资料出来。至于那些科恩用剩下的种种稀有材料,就只有等空闲时再来挖挖看了。
但科恩接下来的行为堵死了个别人的愿景,命令驻军中的魔法师启动终极自毁魔法。悠扬的吟唱响起,蚀刻在山壁上的魔法阵开始威,在一阵“轰隆隆”的雷鸣和火光中,强大的魔法把已经是废墟的洞库连石头带泥烧成一块巨大无比、奇丑无比、震撼无比的红砖!
山内万点火光,空中烟雾如柱,旁观的某些人也很兴奋。比如说臭名昭著的血领主,他不但笑得开心,而且还不时舔着嘴唇给科恩算账,什么洞库建筑费、水渠维护费、魔法师薪金等等……要知道,因为联络部的性质偏阴暗,所以每次行动的花销都非常大,以前都是科恩跟他掰着指头算账,告诫他少搞点破坏,不要动不动就扒水坝凿船之类。
“你是故意的吧?我刚才还在想事后要怎么处理这个场地,这种秘密让那些人知道了可不太妙。”玛法站在科恩身边,说的眉飞色舞:“现在好了,一切都回到初始状态,我就不信谁能从这块热土里看出有用的东西——不过,这场面真在,啧啧,前后花了大概有千万!”
“昨天你打碎了三块精魄石,而且今天你拿到的武器时很兴奋,”科恩冷笑着对玛法说:“想来,你会一口气砍断不少标准战刀吧?”
“都是有必要的嘛,”玛法申辩说:“得到新武器,当然要试验一下功用。”
“没必要你就要坐牢。”科恩并不打算放过他:“试验应该用铁块!如此铺张浪费,赔钱!”
“可是你也铺张浪费,而且比我厉害多了!”玛法指着远处还在冒烟的山体,气势一点也不弱:“这种烧砖的手臂只有UU小说你才会用,而且造型还这么臭。”
“就算今天是我浪费,可那是我的钱!”科恩义正词严:“我干嘛要为你买单?”
“其实,这山的形状很有特色,嗯,现在越看越觉得陛下你有品位。”玛法被称为血领主不假,但那时针对其他人。要知道,从小到大他不知道欠了科恩多少钱!所以一说道这个,他只能转移话题:“我肯定,这里不久以后就会成为一个旅游胜地,会有很多人来膜拜的!”
“旅游圣地?你来开吗?”科恩呸了一口:“废话少说,赔钱来!”
“不要这样嘛,老大!我又不是杰克,所有人中只有他会存钱”。玛法谄媚地抱着科恩的手,把他拖到一边:“不过,我可以带老大去看有趣的东西……”
“是吗?”科恩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尔后又严肃地说:“皇妃会踢飞你的!”
“皇妃为什么要踢飞我?”玛法想了想,然后为之气结:“不是那种粉红色的东西!”
“不是?”科恩的神情略显惊愕:“那我就不去了……”
“陛下,你正经一点好不好!”玛法气结,要不是还有人在,他说不定就掐住科恩的脖子摇着玩了:“是神棍的事情——你在洞库里自闭快一个月,他的计划已经实施到收尾阶段了!”
“也是,我都忘记还有个神棍了……”科恩考虑了一阵:“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了,那我就勉为其难下去……大师!”
“啊?”正蹲在旁边树荫下喝酒的大师抬头:“你想怎样?我可不会再修个洞库给你!”
“想修也得有钱才行。”科恩掏出一张信笺丢过去;“把弄好的东西下去,在指点他们使用的诀窍,着也算是让你挥余热。”】
“着属于售后服务,与我的服务不相称,不去!”
“你试试看,”某人阴冷的打量着他:“我老早就想知道爱人没、没铁打、没衣服穿、光**跑会怎样我明白你们不受威胁,但我真的很想看看那个场景给个机会?”
大师的脸色变了变,咬牙切齿的瞪着科恩,然后跳起来对着科恩的背影叫骂:“你着块炼炉的铁渣!灰堆里的矸石!风箱上的破洞!铁锤上的毛刺可恨!可恶!”
科恩头也不回的招了招手,和玛法走远了,大师也不能再继续骂下去。如果提升音量的话,势必回让气人啊人听到虽然是科恩挑起的,但在大庭广众之下骂皇帝并不是件有趣的事。再说,大师始终觉得科恩有点奇怪,但一时之间还没想得太明白。
“大师,请即可启程,盔甲和武器都打包好了正在等你,我们的时间很紧张。”白英走到大师身边,把几份文件叫给他:“另请通告相关人员,他的状态已经恢复。”
“我说是怎么回事!”难怪我不习惯,原来着个痞子恢复本性了!”大师狠狠的把手一拍
:“但是恢复的有点过头,他以前可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以前也不是领。”白影平缓地安抚了大师:“但恢复状态总是件好事!”
“你说的没错,他是我们的领,恶劣好过阴险。”大师点头:“这事就交给我好了。”
距离洞库最近的一条商路属于帝国交通网,可以通往连接神属诸国进入斯比亚圣都、待城的主通道。科恩和玛法就是前往这一线的。虽然现在的时间比较紧张,但与一行人回待城的目的没有冲突——为科恩调集长途工具也是需要时间的,有其他人同行的话,也不好让白影做运输的兼职。
几个钟头之后,大家就站在商路附近的山头上了。这玛法都显得很忙碌,不停地签署命令,或者与赶来的联络员商讨事情,反而没有时间跟科恩解释来看什么,直到近卫们把科恩安顿在山头,玛法才急匆匆地赶过来。
“刚刚收到的通报,神棍的指挥部正在迁往待城。”血领主一边喝着水,一边把文件递到科恩手上:“根据事情的变化,神棍调整了之前的方案,总之这事情做得还算顺利。”
“我们来看什么?”科恩翻阅着手上的东西:“为实施计划,你的损失不小啊!”
着算是在接受范围之内,反正着种事情也只能做一次,情报人员再不用就浪费了。”
“恩!”科恩的目光看向玛法。
“请看那边,商路在这里有岔路交汇,两条岔路来自不同地区,汇入去待城的主道。”玛法解释说:“而在两条岔路上,现在都有行进一个科恩陛下,在着两个陛下善后跟着他的追随者们——成千上万的追随者!”
“哦?”科恩点点头:“那【我】又会在这里搞出什么动静?”
“岔路、主道、郊区、这是很有象征意义的事情,按照神棍先生的布置,陛下会在这里上演一个小小把戏,但在追随者看来,着却是不择不扣的神迹,其中隐含着无尽的玄机。”玛法的手指点了点:“着是把计划推向**的一种方式,也是我们梦寐以求的效果。”
科恩的眉头挑了挑,没有再说话,在他的远眺目光的尽头,商路上的人潮正汹涌而来
在神棍尼赞的坚持下,他的作战计划被称为“初始”,仿佛是为了使作战两字名副其实,此计划实现起来不但紧张激烈,而且整个过程充满了阴暗、杀戮和欺骗,从开始实施到现在,也仅仅是一个月出头的样子,殉职的人员突破了百名大闸,平均每天损失五个人。
这是斯比亚联络部历史上损失最惨痛的行动!
以一当十的斯比亚联络部都这样,其他势力的损失就别提了。但中肯的说,在尼赞的心目中,人员损失比例并不是衡量成败的标准,唯一的检验标准是新信仰的影响力——真正的关键,是她的影响力是否能达到适合创立的水准,是否达到让普通人进行平等选择的地步
其中的困难和凶险,并不是一场浩大的战争所能比拟的,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步步惊心。尼赞凭他那变态的执着,最终坚持了下来,并且水平挥,把全局布置得尽量严密。而在细节实施上,就像玛法所说的那样,他手下的精英尽出,为了最后一战不计代价!
其实不单是联络部,所有有份参与的部门都卯足了全力,没有丝毫的保留。
这是一个奇异而绝妙的组合,有想像力和野心丰富到溢出的指挥,有坚定不移的执行者,还有雄厚的特殊人力储备。不得不说,他们的成效显著,让那些抱着“这点时间也想树立信仰?”的判断,而且想看斯比亚笑话的人涕泪长流。是的,留给斯比亚的时间的确很短暂,所以尼赞使用了被人们经常使用但绝不光明正大的方法——他要踩着别人的脑袋向上爬。
先,为了计划的顺利,尼赞命令联络部清场,当席卷大陆的血光散去之后,各帝国、各势力都现自己无法严密控制内部,对内的反应能力降到史上最低点,不但无法阻止特殊事件,甚至不能有效监督平民。
这是计划需要的起码基础,民众可以谈论自己关心的话题,不会被——干扰。
在谈判前期,科恩凯达化身上百,分别但同时拜访了神属、魔属里有名望的名士,无论对方是不是对斯比亚和他本人抱以偏见,他都没有使用强硬的手段。科恩毕竟是级帝国的皇帝,有礼有节的去拜访,谁也不能给他闭门羹吃,或者有人真的这样做了,但是没成功。
紧接着,这种事情的细节包括主人和方可的谈话内容,都被遍布大陆的阅览厅快传播,在现今的大环境下,它给人们赵承的印象大致是良性的。
“科恩·凯达不满足现状!”大家先是知悉这样一个惊人的事实,然后,伴随着斯比亚和上族的谈判进程,大家明白过来,原来是“上族要斯比亚树立第三信仰”。看起来这种已经存在的事实不需要谁去操纵,但如果把着两个真相的公布时间颠倒过来,震撼性会大幅度降低,而具备震撼力的消息往往才是传播最广的。
尼赞对此要求是“我允许有人不开心着些事情,但我决不允许有人想知道而不能!”,然而事实也是如此,着一系列消息的传播度和范围,本身就可以被看做一个奇迹,只要不是与世隔绝的人,都会得知这个事件的一切细节。
而后,前后有二是多位学者和名流撰文,钦点第三信仰与现有的信仰的区别和优势,以及为什么会扎根在斯比亚的原因当然,这些东西民众无法完全明白,因为其针对的目标是各国的政要和贵族,走的是最高路线,对普通民众只具有宣传意志的作用,诱惑力不够。
那么,在表达了科恩凯达要树立第三信仰的意志之后,尼赞还需要做什么呢?
“定位!诠释!”尼赞当日对着上百名军官喷吐唾沫:“对待一件全新的,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事物,民众迫切需要去了解这东西的实质!她有什么好处?是不是有害?是拿来吃还是拿来用……这些,就是我们要在第一时间告诉他们的!”
“是的,长官!”军官们的回答是:“但我们没有时间!”
“走点捷径嘛,”当时,某个丧尽天良的**官在旁边哼哼:“暂且放下道义和法律……”
有了**官兼军法官的纵容,第三信仰的定位阶段就有点变味了,这也是第三信仰被其他信仰攻击的主要方面,因为他们干的事情很不正经——无论如何,正规的诠释都无法满足需要,如果民众无法了解,那就谈不上选择和加入,所以斯比严人决定使用“旗帜效应”。
这其实是一种传统的军事手段。任何军队都需要队形严整,但实际上战场是很混乱的,无论攻守,通常开始不久都会乱成一团,唯一供人识别的就是旗帜,士兵们尽量簇拥在旗帜周围,跟随进退,旗倒了就会就成溃散……所以攻击旗帜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手段!
那么放到眼前,民众的旗帜是什么?没错……是闻名遐迩的贵族名流和两殿祭司!
“批准!批准!只要有必要,威逼、利诱、绑架都行,你们放手去干,出了事我顶!”尼赞在特别战术申请书上盖着大印,眼皮都不眨一下,而军官们对此毫不怀疑,只有**官看着尼赞的后背摇头,怀疑这口大黑锅要挂在什么部位才稳当。
于是,联络部数年来辛苦策反的一名大祭司,另外又绑架两名大祭司,通过阅览厅表声明,宣布从黑暗魔殿退出,而且向斯比亚高层投书,希望加入即将成立的第三信仰!因为他们“通过阅读圣人科恩凯达的信笺,研究未来信仰的思想,现这是一个本着慈悲、淡定、和平观念的信仰,其宗旨是……更为对应今日之世界,更为适合今日之人类……”
隔了两天,一名枢机祭祀也高调宣布退出光明神殿,投书斯比亚高层,希望在第三信仰中任职。因为“我的前半生,在光明神殿中恪尽职守,欲无法阻止蔓延神属联盟的内部战争,帝国分分合合,民众惨不忍睹,我心中的疑惑和焦虑与日俱增。听闻第三信仰建立在即,而且将诞生在一个全新的联盟内,我希望成为问路石,去第三信仰中切身感受,以作交流……”。
厚颜无耻的尼赞,通过阅览厅以第三信仰容光主祭的名义回书:“闻讯喜不自禁,吾将张开怀抱拥抱各位兄弟,愿吾等在共同的信仰和理念下,回溯神圣的时光,寻得人类的道路。吾对心中至高誓,吾的一切将与诸位共享,吾等的一切将与大陆人类共享……信众一日不饱食,吾等亦不饱食;信众一日不全衣,吾等亦不全衣;信众深陷战火,吾等亦血染双颊……”
在不到十天的时间内,共有四名魔殿大祭司、一名神殿枢机祭司、两名大祭司宣布加入第三信仰,使这个还没有成立的第三信仰拥有了七名高级祭司……不,应该是八名,因为尼赞之前好歹也算是个神殿大祭司。八名大祭司,这数量虽然还达不到神魔两殿的水准(因为两殿还有枢机庭、学院等机构),但就斯比亚的领土来说,也完全够用了。
跟着就是一大批名流学者的投奔,特别是被科恩分身拜访过的人,有一半以上宣布要进入斯比一业联盟。这当中又可以分作三部分,其一本身就是斯比亚的内应;其二是被斯比亚种种景象所吸引;其三才是被诱骗、绑架的……这些人多半将进入第三信仰,担任实际职务。
八名大祭司和大批名流投奔斯比亚,可以说,这种景象引的冲击不但大,甚至还有点可怕!想象一下,在混乱的战场上,八面高级军旗和一大批中级军官投敌,而且反戈相向,一边打一边喊:“兄弟们,这边吃得好,穿得好,小命有保障,每月六天带薪假,还有婚姻介绍所啊!对了,我们这边能实现人生价值……对了,我们还代表着正义与爱……”
换了是你,会怎么想?是不是也会有换个老板的想法?
“即使有了想法,那也仅仅是个想法而已!他们一定会担心别人怎么想,会不会被人攻击!普通民众的心理我很了解,他们不会轻易冒头,他们最擅长的是随大流!”在军事会议上,尼赞的原话如此:“所以,如果我们想要成功造就影响,就要派人去接他们。”
“派人去接?”围着会议桌,军官们侧目:“谁去?”
“当然是我们心中的至上。”尼赞做了个优雅的手势,停顿了一下:“科恩·凯达。”
顿时,几十双眼睛都瞪大了。
于是,在谈判结束那天,科恩·凯达最后一次分身拜访,但这一次,他没有突然消失,而是一步步走上了商所造成的结果就是,近百个科恩·凯达行进在大陆的各条商路上,他们向着斯比亚,向着待城,迈开了稳健的步伐。
他似乎想要一步步地走向斯比亚!
很快,消息就通过阅览厅传播出去!
很快,在每个科恩·凯达身后,就聚集起了一大股人流!
第三章
对科恩·凯达搞出的新把戏,普世上层阶级的观感是可耻!可恶!可恨!比斯大陆的聪明人虽然不多,但恰好每个帝国都还有几个。各国统治者及附庸手里掌握着知识和资源,所以他们可以做出符合事实的判断,科恩这种分身上百的技能,其实仅仅是一个魔法而已,充其量是一个很高端的魔法,而根本不是神迹之类的东西。
但令人尴尬的也正是这点,因为各国一直在宣称的上族神迹,追究到底其实也仅仅是魔法而已,难道现在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且不说两殿是否答应,上族丢得起这个人吗?
而民众,他们显然没闲心去理会这种真相,他们只知道有很多大人物已经跑去了斯比亚,还有很多很多不大不小的人物也跑去了斯比亚,而且科恩·凯达,这个斯比亚最尊贵的人,正路过自己所在的城市,他的目的地是斯比亚待城。
他在步行,这是一种谁都可以跟上的度!
斯比亚,无论她未来是一个联盟还是一个帝国,又或者她会成为怎么样的信仰,这都无足轻重了。重要的是那里有机会,有肥沃的土地,有清明的制度,到了那地方就能活下去,就能活得好!平日去斯比亚危险重重,但是现在呢?他们谁也不敢阻拦科恩·凯达!
所以,如果自己跟上了他,或许就真的能一路走去斯比亚!如果并不奢求尊严之类,自己就能更好的活着!当一个人抱着这样的心态跟在科恩·凯达身后时,这种希望已经不是镜花水月了!
阅览厅每天有两次通报,不但有科恩·凯达路过各地的时间,甚至还有预估路线。这类确切的消息彻底点燃了人们的热情,没有人在去争论科恩身份的真假,也没有人在去质疑科恩满世界拜访名流的用意,人们只是在想着更实际的东西……
“斯比亚有那么多东西给我吗?第三信仰真的有那么多职务空缺吗?”
“那些老爷们说这是一次圣洁的朝觐,如果我坐马车去,会不会被人看作是不虔诚?”
“我终于找到了心中至上,但至上会允许我的跟随吗?我应该怎么求得这份荣誉?”
人们的种种疑问,自然也在阅览厅得到了回答,综合起来无外当某件事物处于懵懂与迷茫之中时,他不会留意到外部的因素,甚至本身会变得脆弱。但当他醒悟过来,特别是在醒来的那一瞬间,周围的因素会对其造成重大的影响,而且这种影响会相互依存。更需要留意的是,勿论富贵贫贱,其实每个人都可以成为环境构成的一部分。
不容易看懂是吧?不过很快这回答就有了通俗先跟上的人先得好处,新信仰钱派官不问出身!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在什么地方跟上科恩才好,虽然他有近百个分身,但其实行踪并不难掌握——因为差不多有一半分身是在斯比亚范围内,真正跑到其他国度去的只有五十个。而且这些分身每天行进的路程都有固定规律,距离斯比亚近的每天走四五十里,距离斯比亚远的走上大约七八十里,如果距离再远一些,那他的目的地就是附近的港口。
有心追求未来的人们涌出城市,背着仅有的那一点行装去寻觅“心中至上”的脚印。
心中至上,多么拉风的称谓!
其实很好找,因为科恩·凯达永远是那个最醒目的人,他有一头黑色长,穿一袭黑丝披风,腰间还挂着一柄黑铁佩剑。每一个科恩身边都没有随从,但在他驻足之处,方圆一里内人畜绝迹。
饿了,他会走进路边的食摊随手拿点什么吃;渴了,他会在路边小溪掬一捧水喝;困了,他会不分地方倒头就睡……他从来不进城镇,只是站在商路上注视片刻而已。
有心人会注意到,科恩的眼神越来越清凉,就像是解开了长久以来的困惑;而脸上表情却越来越凝重,似乎他选择的路要以十二万分的决然才走得下去……他越是不跟人说话,越是目中无人,人们就越敬畏!每一个路口,都有大批的人在等着加入;每一个黎明,人们都会向晨曦中的科恩祈祷。没有人敢靠近,也没有人舍得远离。
几千人跟在科恩分身周围,这景象很壮观,但要是没有人居中协调组织,那么不用一天就会变成一场灾难。但要把一群互不相识的追随者拧成一股绳,这需要冷静的观察和精妙的布置,更何况还有语言、性格、见识等方面的苛刻要求!
谁能胜任这种事?
恰好斯比亚参谋部有一大批,这就是侦察厅教官团里的某些活宝,这不是赞美或贬低,而是一种正经而中肯的评价,活宝!
平时他们是高级教官,军衔从准将到少校不等,但军容不整,礼仪不修,说话流里流气,做事草莽味十足。如果让任何一个人处于督察官的视野之外,他就会用毛料军服擦鼻涕,拿手指粗的木棍剔牙,总之,浑身上下没一块地方像是属于军人的。
但要是有人因此而看轻他们,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拥有光辉的战绩!
那些战绩的惊人程度,直至今天依然还要保密才行,内部晋升文件上也只有寥寥几个词,分别是“十二臂”,“侦察”,“敌后”,“卓越”。不是有那段记忆的军人,绝不会明白“十二臂”的含义,其实这不是一个密语,只是它的意思比较隐晦——在那场令人不敢忘记的土城之战中,土城的城墙最高处只有十二臂!
仅仅四人高的土墙,根本防不住攻击,之所以最后撑下来,就是有这些活宝的功劳在里面!因为他们在土城之战中招降了魔属联军的奴隶军团!
他们真正的名称是魅影侦察团!
直属斯比亚参谋部,是军团级别的特殊部队——瓦解、重组、控制,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这一回,连教官带学院,他们一共出来了将近五百来人,总参谋官阁下给他们的批示是:“就当这是最后的,每组两个教官带六个学院,没及格的不要回来!”
“参谋官又吓唬我们了,”活宝们暗地里唠叨:“不就是见他被老板打过嘛……”
但抱怨归抱怨,真正做起事情来却没人掉以轻心。他们打点好一切,以小组为单位,在规定的时间内分别潜入到位。
在将近五十个小组中,行动最干净利落的一个小组是由准将察台带队——因为这种侦察活动的特殊性,所以他们的阶层不过就是三级而已,前线小组直接负责一条线路,上面是区域指挥小组,再上去就是最高的战区指挥部。
所以有位准将亲临第一线小组,并不是值得奇怪的事。
但既然是一位准将出马,那这个小组负责的必然不是普通路线。没错,他们要保护一条长路线,从神属的班塞帝国东南部出,在奥马图帝国西北角绕半圈,再横越波塔帝国,最后才进入斯比亚!全程长度有三千多里,其中有一半是水路,剩下的都需要步行。
从地图上看起来简单,就是有一段路要走,但如果在境外,还带上将近四千人呢……而且,每个小组不但要保护科恩分身,还要保护追随者,更重要的是保护这样一种景象,或者说是印象,即:全世界的忠贞信徒们,正在心中至上的带领下赶往圣殿。
千头万绪,情况又在不停改变,更恐怖的是还要与多方保持联络,这可比土城之战要复杂得多。但魅影侦察团就是干这个的!
带着自己的小队,察台近乎完美的融入了科恩的追随者之中并开始挥作用,这一路已经走了七八天,还没有异常情况生……但天知道接下来会出什么问题,反正察台准将这次长了不少见识,这可不是军队,哪怕是张手纸,跟人数放在一起考虑的话都会让人抓狂。
“察台大哥,”一个瘦小的中年人挤到察台身边,学着他那样蹲下,低声说:“前面传来消息,道路已经清空。明天的食品和水都正在准备,大概能满足七成吧!”
“前天五成,昨天六成,今天四成,你他妈就不能让这些人吃顿饱的?”察台头上戴着一顶破帽子,身上的单皮袄上处处脱线,一副典型的流民形象:“让你的手下都争气一点!”
“人多了,难辨呐!刚归拢的手下也不好带啊,今天早上带他们去借东西,还差点失手打死人。”猥琐的中年人一边愁眉苦脸的诉说冤屈,一边挖起脚趾来:“还有那些拖家带口的,只知道自己吃,也不说匀一点给别人……再说了,那些老弱病残跟上来干嘛?浪费马车嘛!”
猥琐中年人这样说话,不是在拆察台的台,而是在使用一种引导,就是先将周围人内心的不满集中起来,然后由合适的人统一处理,即使一时处理不好,也能让周围人察觉他的“好处”,顺利的话会有一部分人团结在他的周围,形成一个小集体,这样更有利于掌握全局。
在察台身边围绕着一群小头目,就是在追随者中临时征召的附庸。按照作战要求,这些人都要身强力壮没有牵挂,是最好的掩护和第一批可利用的力量。可如果要他们乖乖听话,就要往他们心内充填仇恨和恐惧,但在某些时候,**也很好用……
“别废话,只要带着这些人去了斯比亚,你我兄弟就是大财主了!说不定会当官!还能娶好几个老婆!”就在察台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身边的人眼睛都变亮了。
“兄弟们,想不想有钱?想不想当官?想不想女人啊?”呲出几颗大黄牙笑着,察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告诉你们,我亲耳听有学问的老爷说的,全比斯最漂亮风骚能生的女人都在斯比亚,都是用来抵战争赔款的——女精灵,像彩云那样高贵,你们想骑上去吗?”
啊,精灵!有人“咕嘟咕嘟”的吞咽着口水。
“那些突蓝舞姬的身段像蛇一样柔软,皮肤比细亚麻布还要光滑,舌头比蛋糕上的奶油还要香浓,你们想舔舔吗?”
啊,舞姬!,有人出了低沉如野兽的嘶吼。
“被叛军卖过来的那些贵族夫人,还有他们的女仆,脸蛋跟剥了皮的鸡蛋一样洁白,你们想弄脏吗?”
啊,贵妇!有人哀号一声,蜷缩着身子倒下了。
“都用点心,这些人就是我们的富贵,有了他们,我们才能有钱,有官,有女人!现在的行情,奴隶还卖两个金币呢,少了一个都心疼!”察台眼中布满了血丝:“听我的没错,现在大家把他们当老爹一样服侍,到时候绝对不会吃亏!”
“是啊是啊,察台大哥是有见识的人!”小头目们纷纷附和着,至少在明面上,没人能跟察台唱反调,因为对他们来说,察台大哥太强势了。
他是最早跟随了至上的人,身边只带着两个同村,开始有人不服,但在打过几架之后一切反对的声音都消失了。除了运气好之外,察台为人又直爽又狡猾,而且知道不少老爷们之间才会流传的消息和见识,这让他的地位牢不可破。
蹲在她旁边的萎缩中年人就是他的同村,打起群架来那叫一个黑,绝招是插眼锁喉踢小弟,平均一场下来能丢翻十几个。
“有个带马的兄弟老家是这的,他说前面四十里地还有个农场,要不我明天叫人去打点一下?”说话的是察台的另一个同村,这人年轻一点但不爱动拳头,只是阴阴的坏,主意是一个接着一个,颇有几分智囊的风范。
但这个智囊可怕了点,因为他会带大家分光某些人隐藏的食物,也会指使别人去抢马车,他所谓的打点,其实就是打借条借东西,可通常展到最后会变成征用之类……不过,至少在追随者中没人在乎。
“可以,多说点好听的,”察台点头:“坚决不能先动手。”
“知道,”智囊转头对小头目说:“你马上就去,把那几个断腿的台上摆他们门口……”
一番细致而琐碎的安排下来,明天的食物和宿营地都有了着落。前面传来的最新消息是至上已经停下,于是察台下令准备宿营地,然后带着两个贴心同村巡视。在他这一群小弟看来,察台大哥分明是在清查自己的财物,因为他趾高气扬,更因为他垂涎欲滴。
“这才是好汉!”众人羡慕的看着他的身影,然后纷纷散去干自己的事水,火,毛毯,这些东西都由他们其中一位来负责调配,所以他们的真名已经被人们遗忘,都变成了“水缸”、“火石”和“盐盒子”之类的绰号,虽然不风雅,但好在通俗易懂,绝不会搞错。
在这些小头领尽心尽力的安排下,追随者们开始准备宿营事宜,偌大的营地中升起一堆堆篝火,食物的香味逐渐飘散开来。煮粥的、切肉的、冥想的都互不干涉,更没人嬉戏打闹。前后左右四个营地中,人们圈地而坐,多以目光和手势进行交流,不轻易开口说话。
这完全源自对心中至上的敬畏。
在加人追随的第一天,每个人都被告诫了一些规则。比如在行进时,大伙儿都要跟随着至上的步伐,无论什么方位都保持着一里以上的距离;在至上停下脚步时,这个距离还要扩大。因为至上无时无刻不在思考,不能允许任何人构成干涉。所以在夜间宿营时必须保持安静,任何大一点的声响都会招来严厉的处罚。
种种的规矩并不是察台订下的,实际上他属于一个民众推选的头领,相当于内政官与治安官的角色。而其他的权限则由另一群人来执行,那就是跟随着中的祭司和名流一类。追随至上的当然不全是泥腿子,而贵人们最重要的技能之一,就是在群体中找准自己的定位。
于是,追随者中最尊贵的一群人逐渐成型扎堆,并弄出了名堂。在察台这一路,他们自称为“常青藤随侍”。识别标志是将祭司袍或礼服反穿,并取下一切有关过往身份的饰品,或者在他们看来,这样就意味着一种灵魂上的新生。
至于在身体上的新生,他们争执过后也达成了一致,而且在前天严格的执行了。至上前天在小溪边净手,于是他们在下游举行了隐秘而神圣的饮水仪式,出了永世效忠和背叛者必死等等宣言。
然后他们连夜在上游垒砌石墙,促使溪流改道——断绝了后人浑水摸鱼的可能,这就“保证了常青藤随侍的纯洁性和数量”。说得好听点,这是一次神圣的追随,但说他们在搭斯比亚权利分配的末班车也不为过。
察台对此并无异议,这种风头强劲的团体对他控制整个队伍很有利,所以他对常青藤随侍保持了相当程度的尊重,每天都会去碰头开个小会什么的,甚至把引导追随者的重任也交给了常青藤随侍。
这让后者看上去风光无限,俨然是这里最核心的人物,但其实也是减员最严重的地方。因为分赃不均这种事总是会出现在所有团体中。
“晚安,察台阁下。”一位反穿祭祀袍的老人站在布幕外,似乎正在等待着察台的到来:“至上似乎有意休息,安全方面没有问题吧?”
“晚安,智者。我已经安排了四百人,他们今晚吃肉食。”这时候,察台脸上带着点愁苦,低声说:“但今天的食物依然有缺口,几乎有一半的人无法吃饱,恐怕会有怨言。”
“不,阁下,没有人会抱怨,因为这不是军队,更不是流民迁徙。”老人一脸坚毅,拉住了察台的手:“这是一个坚定信念的旅程,至上在思考,我们是真正的追随者,眼前的苦难是我们的试金石。如果有人抱怨,我希望阁下能将之清理出去,因为他们不配追随至上。”
“一天两天坚持下来还可以,但长久下去真不是办法。”察台说:“智者要想想其他门路,毕竟很多人的眼光没有智者那么长远。”
“这样的话,我们马上安排,要使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老人点了点头,继续强调精神上的坚定:“追随是一种自行为,况且时间不会太长,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再坚持一天,我们就接近了某位常青藤随侍的封地,食物问题必然迎刃而解。”
“是的,再过两天我们也该走水路了,不知道智者安排的船怎么样?”
“按照至上的行程来估计,走水路将是必然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至上会在什么地方登岸,所以在粮食方面要准备充足一些,幸好这是可以解决的……另一方面,有个不好的消息。”
“出了什么问题?”
“阁下,船只数量上稍有出入,恐怕有的追随者要挤一挤才行。”另一位智者走出来,轻声说:“似乎有人在给至上的回归设置障碍,我们订下的船只到了一半。”
“这是个大问题!如果我们把人全塞上去,就这样跟在至上后面的话……”
“没错,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我们已经派人去补救了,带上了我们所有的财物,甚至包括田庄的地契。只要能找到船,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老人叹了口气:“另外也要请阁下派人去。请不用担心,只要立意上佳,手法并不分正邪,到了彼处,我们会为阁下作证的。”
“谢谢各位智者的好意,我会去试试看的。”察台点头同意,在对方宽慰的目光中离开了。
智者们当然很宽慰,如果把将近四千的坚定追随者带到斯比亚,这会是一件很大的功劳。而且察台的出身和风格注定他只能是个俗官,所以对常青藤的人来说并不构成分功的冲突。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察台心里此刻也很宽慰。因为第一他节省了租船的费用;第二抢在前面打头阵的又不是他。而且船并不是问题,那是在行动初期就安排好了的事!
只要上了水路,每天至少能走四五百里,而且上下船的港口都是相对友好的波塔帝国城市,看来下半程会顺利很多!
第四章
说干就干,察台立即安排了日常事务,带上几名随从快马赶到前面的港口。虽然事前对船只有安排,虽然配合自己的也是同僚,但落实细节这种事情却不能马虎,哪怕就是留下一个人在码头,最后也会演变成一场悲剧。在这个世界上,有背叛行为的人甚至会被生吃掉。
因为身份敏感,察台一行人无法直接进入码头区,所以接头地点选择在很传统的荒山野外,静专人核查察台的身份后,他被直接带进了地区指挥小组的驻地。那是两项属于游民商人的帐篷,从大小样式到破旧程度都清楚的表示着这一点。可能谁也想不到,这几路声势浩大的朝圣行动,竟然是被三个蹲在这种帐篷里的人给指挥着。
察台看看帐篷外面的守卫,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即使他平时的表情不丰富,旁人还是可以轻易现他的变化。在往常,察台的性格算是随和豁达,很少有七情上脸的时候,除非是遇到了某个特定的人物……
“察台大哥,”机敏的学员低声询问:“里面不会是那位在吧?”
“少说多做。”察台明显是迁怒了,他瞪了学员一眼,然后才走到帐篷前面。那帐篷真的很破烂,隔着大大小小的洞,察台看见了他这辈子唯一的一个仇人,也就是这群活宝中最出类拔萃的任务,玛鲁准将。
两人“结仇”是很久以前的事,而且带着大时代的深沉背景,是典型的民族融合的代表——其实事情并不复杂,在土城之战时,察台是魔属联军奴隶军团里的一个小头目,不小心被假扮奴隶士兵的斯比亚侦察兵玛鲁混到自己手下,又不小心对这位小兄弟青眼有加,最后在乱局中以为玛鲁的一句话,察台被迫跟自己的上司对砍起来。
土城之战的结局,大家都是知道的。
战后察台无处可去,带着手下投入了斯比亚军队。他原以为当个小兵就好,没想到会混成军官,更没想到因为自己通晓多种方言而被编入玛鲁所在的侦察部队……
在这一时期晋级的军官中,不少人都是奴隶出身,这也是斯比亚军队在别人看来粗鄙、野蛮和可怕的原因之一。因为活宝部队的前身之一是杰克组建的“夜鹰”部队,低等出身的军官比例很高,这个特点就更加明显。
活宝中也有分类,有特别耍宝的,也有稍微正经些的,而在所有人当中,最正经的人莫过察台。
也许是因为察台加入斯比亚军时年龄比较大的缘故,他没有想起他出身奴隶的同僚那样来一个本质上的转变;又或许他以前的老总是魔属联盟,所以他平时的表现并不是很夸张,被上级评为“稳重、冷静、具备高级洞察力的应变力的指挥人才,但个人风格不易隐藏”。
这是一个优异的评价,但只让他在同类中的排名居第二位,输给了他一生的仇敌,那个“冷静、敏锐、果断、意志坚定、具备高级洞察力、应变力和同化力”的军中人渣,也就是察台进入斯比亚的引路人,土城之战中战前陷害他的玛鲁!他的军衔也是准将,处处高过察台一头,他有全国第一袭黑披风,第一枚勋章,甚至第一人的称号!
虽然说后来的事情一帆风顺,但察台却没有原谅玛鲁,他把那次的经历当成生平仅有的憋屈事。
人忍起死理来是很可怕的,即使察台已经当到了准将,可这口气还是没咽下去——不见面还好,见面必然火大,甚至连科恩陛下亲自调节都没用。
察台不是小气的人,他也对自己这种感觉不解,也可能是玛鲁那种油滑的作风让他很恼火,谁见过嬉皮笑脸,阴险狡诈到这种程度的人?!太可恨了!
“你来了?先坐。”看见察台站在门口,帐篷里的玛鲁向他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很反常,是一种阴郁和冷静的混合产物。
这让察台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上次被玛鲁骗去新靴子的时候,他也没摆出这副表情来,倒是跟土城血战最后一天的表情类似。
“察台大哥来这里,是因为船只的事情?”玛鲁让两位助手退出去,亲手给察台倒了水。因为年纪的关系,这声‘大哥’倒显得不那么做作。
或者是这句称呼让察台想起了往事,他冷冷的点了下头,做到玛鲁对面:“四千多人要携带足够的水和粮食,还有些行李和坐骑,船只不够就很麻烦。”
“不可能有足够的船,”玛鲁保持着他的表情:“这点你要有所准备。”
“我是按计划执行,人数规模严格控制,所以你必须给我足够的船。”察台心中虽然有气,但还是公事公办,没有掺杂一点私人情绪在里面:“如果是经费的原因,追随者们已经凑出一笔钱了。”
“不是因为经费,这次行动不缺钱。”玛鲁回答:“是我原本就没打算给够船。”
“丢下任何一个人,都对我们的计划有损。”察台嘴角紧抿着,心里又是愤怒又是困惑,因为玛鲁历来敬业,他并不是一个怠慢军令的人。
“我是地区指挥,只有我的计划才是完整的,所以你的计划要跟着变一变了。”玛鲁直视着他,目光倒是很磊落:“拿出你的令牌,接受验证。”
两块令牌的界面对拢,在魔法力量的操控下开始翻转,变换了几个造型。然后属于察台的那块令牌裂开,露出一张薄薄的纸片,上面只有一行小字“计划改变,地区指挥官口授”。这是临行前才由参谋官下的令牌,权威性不容置疑。
“请讲”,察台闷声闷气的说:“我准备好了。”
“放轻松点,察台大哥,这件事与其说是军令,倒不如次聊天。
接下来的行动,你可以选择做或者不做,我不会强迫你。”玛鲁咧嘴笑了笑
,里面苦涩的成分居多:“无论结果如何,我们这支部队都会在行动结束后
解散,人员要分配到各个常规军团去,只维持保密制度。所以,这也算是
我们最后一次的买卖。”
“恐怕不那么轻松吧!”察台紧盯着对方,似乎想看出点什么隐秘来。
“这是总参谋官,还有血领主亲自交代下来的任务,后面的事情不但难
,而且名声不好,所以才需要长谈。”玛鲁放慢语,以便让察台好好消化
自己的话:“察台大哥,你知道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吗?”
“知道,”察台有点不耐烦:“把人带回斯比亚。”
“这但不需要问,我终目的。”
“最终……我没必要去想。”察台摇头,他什么出身,揣摩这里面的事情是自找没趣。
“你应该看出来了,这是为了一场造神运动,最后人选是大老板。我知道这段时间,有些人在传大老板变了,但我希望你不会受影响。大老板要怎么做,自然有他的考虑。”玛鲁的话很直白,根本不绕圈子:“好,回到我们的事情,上面要求在港口闹点事,丢下些人来。”
“丢下人来?”察台有些吃惊:“后手是什么?”
“让他们与附近的人产生冲突。”玛鲁冷冷的说:“留下三分之一就差不多了。”
“你说这是一次聊天?”察台猛然站起:“那我就不明白了!”
留下的人是什么命运,根本不需要费神去想,察台当然会有不满,而且这种操纵别人生死的事情触犯了他心中的隐痛。当初他的命运就是被人粗暴gan涉的,即使现在他过的很好。
“几十路朝圣,是为了造神而起,但朝圣本身并不算什么事。从大局看来,这甚至比不上一场战争,是吧?真的因为朝圣就能树立新信仰吗?这显然不行,大老板追求的是那个最后的结果。”玛鲁解释说:“所以朝圣也好,分身也罢,其实只在吸引全大陆的注意力,让他们从头至尾始终关注我们。只有这样,最后那一场典礼才会万众瞩目!”
“我们正在做的就是这件事,这有什么区别?”察台说的又快又急:“不需要额外流血!”
“这不是额外的,而且注定要流血!不是他们流的话就是我们,你选择谁?事实摆在眼前,仅仅靠步行是无法维持吸引力的!”玛鲁没有摆出上官的架子,只是脸色凝重:“人是善忘的东西,看了这么久的戏他们会疲倦的,不能维持吸引他们的话,我们之前的血就白流了!”
“这跟带人回去有什么关系?又跟新信仰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的,我们不是傻瓜,他们也不是,没有人会相信这些人走到斯比亚新信仰就会变出来了。这只是一种景象,一个吊人胃口的香饵,最后一击只能由新信仰树立典礼来完成!今天朝圣明天流血,都只是好戏开场前的吆喝。”玛鲁的脸色更加冷淡了:“大道理我也说不上来,但同样一个消息,你主动打听来的跟别人逼着你知道的,功效绝对不一样。”
因为彼此的职能性质,他们动刀动枪的机会很少,更多时候是对人心的掌握,诸如此类的话察台很容易理解………明晰并引导目标群体的心理,是他们这个职业的基础技能。
“为什么?”察台收起脸上的忿忿不平,因为玛鲁的话说得很明白,这沉重的事实,已经让他没有了摆表情的余力:“为什么是我们?”
“我猜想,大老板他……可能要玩个大的。所以他需要人们的目光紧盯着,需要所有的人保持热情,需要整个大陆竖着耳朵等待他说话。”玛鲁回答了他这两个问题:“大老板掌管着斯比亚的正门,老板娘们看着后门,联络部盯着狗洞阴沟………这椿生意跟他们都扯不上关系,只能让我们来做了。”
沉默好半天,察台才缓缓开口:“这是………很多人啊!”
“当然是很多人,但草菅人命的人不是你,记在我帐上好了。”玛鲁在笔记着毫无意义的线条:“留下的人要足够多,闹出的事情要足够大,制造的矛盾要足够尖锐!或者干完了这件事,以后生的狗屁事就会少很多,你知道,大老板做生意是不会亏本的。”
“我会去做,但希望这些人的血流得不冤枉。”察台点了点头,脖子生涩得就像一截木头,脸色跟刚才的玛鲁倒是有一拼:“我觉得,我以后不能再做这样的事了。”
“我知道这命令的风格比较晦暗,你毕竟不是联络部的人,你可以申请调离,只要做完这一次就行。”玛鲁顿了顿才说:“还有什么要求吗?”
这就算是上司的结束语了。
“现在要求什么都晚了,事情交给我,你放心。”察台脸上带着点笑容,而且里面没有其他的意味。无论从他的性格来说,或者从他面对局面而言,这笑容都很罕见。
玛鲁看着他一丝不苟的敬礼转身离开,眼中的阴沉又加深了。
“真的没有问题么?”帐篷角落的阴影里,传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查台准将似乎无法理解这命令的背景,是不是再派人去暗中……”
“啪”的一声,有人摔在地上。帐篷外的护卫探头进来,看见的是一脸寒霜的玛鲁和捂着脸的联络员,于是别开目光,假装什么都没有生。”我们不是联络部的人,我们是侦察兵!我们的血可以流,可以随时流,可以不选地方倒地就死!“玛鲁的眼光尖锐起来,却没有看着正从地上爬起的联络员:“没有自知之明是你个人的事,但侮辱一个群体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是……”
“察台准将会把这件事做得很好,比联络部任何一个人都要做的好,至于为什么,你这军校毕业的脑袋永远都不会明白。”玛鲁重新坐下,对帐篷外说:“叫下一个进来!”
“准将!”一个精干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立正敬礼,但姿势很不正规。
“你那路有新安排,要死点人。”
“是!”精干中年人一点价钱也不讲:“请下命令!”
“给你五十个名额,地位要高,背景要深,手法要多要,其他没有限制。”玛鲁也没像对待察台那样细致,更没有任何商量的口气,直接得几乎惜字如金:“六天之内完成,要达成轰动效果。”
“保证完成!”接受命令的中年人更加干脆,似乎这才是正常而普遍的军人风格。
“还有,”玛鲁看了对方一眼:“分身,也可以流点血。”
“这……”中年人只是有那么一瞬的迟疑,然后重重的点头:“是!”
三言两语,涉及上千人命运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用一般逻辑来看待这并不出奇,因为事情都会有波折。特别是现在,这么浩大的一场好战,如果斯比亚一味顺利的话,老天都不会答应的。
流血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无论是始作俑者或旁观者,他们都会满意这一点的,就好像角斗场里的表演,角斗士和观众都需要杀戮,血液就是
晋(看不懂)的阶梯,点燃热情的良药。
话说回来,孤身一人步行,科恩的分身们一点也没有上位者的觉悟。特别是考虑他本尊的仇人数量,那么公平的说一句,这是天赐的暗杀时机!好在他所经过的帝国,官方已经知道了上族的意志,不敢再对他出手,不然别说五十个分身,五百个也得死干净。
“这就是一片行进在商路上的鲜肉。”阅览厅里有人这样公开评价:“旁边还有佐料。”
遇到这样的时机,即使是那些不想再找科恩麻烦的人,也会兴起撕下他面皮的行动吧?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很快就有一些人开始付诸行动了。
不约而同,他们以差异很大的方法动手,总的说来场面很热闹。
这一段时间里,有六个科恩分省遇到了麻烦,其中三处比较温和——打定主意要收科恩。凯达过桥费的岗楼,被走在科恩前面的民众冲垮;某个要查看科恩。凯达借道文件的官员,却因为迷路未能赶到;还有人不满科恩“总是走在路中间”,所以派了一支商队去阻路给他难堪,没想到科恩拿走某辆车上的食品之后,跟随他的民众涌上去,连车带货一起拿下。
如果说这三起事件只是热身运动的话,剩余三处见血的就算是正戏了。
规模最浩大的是一团骑兵,他们接令从营地出,要以武力驱散人群。但还没有等他们赶到商路,从上到下二千多人就被杀得没剩下几个,最后余部溃散,十多里的路上处处伏尸。
另一个规模中等的佣兵团堵在商路上,刀剑出鞘,还在背后拉了一面“杀斯比亚皇帝于此”的横幅,气焰不是一般的嚣张——但“科恩。凯达”视若无睹的走近,而后不紧不慢的穿过,别说没人向他伸爪子,甚至没人敢站在他十步之内!科恩走过之后,佣兵团内部开始争吵推诿,又展成自相残杀,剩下来的人抹干脸上的血,居然厚着脸皮加入了追随的行列!
最小的一起单人行刺,但跟前几起比较起来,这是一次最具勇气也是最鲁莽的刺杀,实际上这次行动是成功的,结局的不圆满无法归咎于行刺者本身——某个小白脸贵族,他在路边潜伏了六天,最后,经他射出的弩箭穿透了科恩的左胸!
科恩停下脚步,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中箭,在刺客被涌上的人们抓住之后,他也只是平静的扫了这刺客一眼。然后,科恩拔出插在自己胸口的弩箭,随手就掷在地上。看着滴落的血珠,他轻声自语说:“这条路,日后会以血为名。”
他继续前行,每走十步,路面上就留下一滴血,殷红刺眼,经久不散——至于那个勇敢而不知死活的小白脸,他是活活被人撕碎吞掉的。
在这次刺杀之后,就再没听说有类似事件生,至少没有再针对「科恩」本身的行动。
这也许是科恩的仇人们真的没有力量了;也许是有人在暗地里布置;也许是追随者们开始自的保护心中的至上。特别是后者,他们在科恩前后左右都布置了一批人,把他拱卫在心中。
这种保护看似很空难,但实际上并没想像中的复杂,甚至不怎么需要个人武技,唯一需要的是组织能力只要上千人这么走过去,挡在路上的是只大象都能踩成肉饼!
逗留在阅览厅周围的人们惊叹了,他们在交头接耳中等待着后续的消息,诸如「我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斯比亚是一个被天谴的地方!」、「那些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天啊,世界又要大乱了!」,这些话几乎泛滥成灾。
很自然,这种气氛把人们逐渐低落的情绪又挑动起来,而最严重的一场流血,已经在某个巷口酝酿成熟了。
第五章
几天之后,波塔帝国的内河港口城市,跟随着“科恩·凯达”的人群已经涌入了这里,因为数量的庞大,他们几乎占据了城里和港口的所有空地。要知道,这个名叫西风的小城市居民并不多,连平民带奴隶只有一万五的样子,加上附近的贵族庄园也不过才两万多人。
这也就是说,平均每个家庭就要负担一个追随者的生活需要,对于生活并不宽裕的平民来说,这一点尤其过分。即使追随者们肯拿钱出来采购,本地也没有足够的物资储备,喂饱了如浪潮一般涌来的外人,那么自己就要挨饿了。
当地人在愕然之后很有些懊恼,但是他们目前没有办法来解决,因为追随者此时人多势众,还打着斯比亚和科恩·凯达的招牌——当然了,他们并不直呼后者的名讳。
公正的说,这些追随者做得并不怎么样,不过两天的时间,他们就成功的把这个有“内河珍珠”之誉的城市淹没了,使之变成一个杂乱与整洁并存,希翼和绝望交织的怪异地域。
能够自律的人不到半数,事实上里面有很多害群之马——他们白天强买强卖,还有人用武力寻求捐赠,到了半夜里做些鸡鸣狗盗、欺男霸女的勾当。
虽然在以前,此地的光明神殿也是这么干的,但好歹处承受范围之内,突然再加上另一拨人,当地人的感觉就异常难受。但看在“科恩·凯达”的面子上,他们暂时容忍了。
众所周知,波塔帝国的前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他跟凯达家的关系一直就不错,如果贸然把事情做过头了,自家皇帝脸上不好看。但追随者们却不知收敛,他们似乎很满足这样一种现状,而且对当地人的忍耐力大家赞赏,就连以忠贞自诩的常青藤随侍团里,也有人开始插手当地事务。
这种现象不是没有引起警惕,事实上有一些常青藤随侍很担忧,但追随者的构成成分很复杂,有很多人连字都不识,不同出身的人很难沟通,而且所有人自幼就生长在一个神殿决定一切的环境中,都认为掠夺剥削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没人告诉他们新信仰会怎么定义祭司或追随者,所以,在没有监督的情况下,追随者的堕落就成为一种必然,根本不需要有心人再去催化,于是有些人很惬意的享受起来,有的人很担忧,唯一没有变化的,只有他们的心中至上。
“科恩.凯达”的分身就坐在港口边的一座小山上,在大多数人抬头就能看见的位置,他孑然的身姿嵌进西沉落日里,给人的感觉只是高深莫测,而并不是孤寂之类……思索,他一直深陷在自己的意识里,对近在身前的事情毫无察觉,而一旦他醒过来,必定惊天动地!
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但事实上,分身这时候正在跟人开会——交谈对象就隐藏在分身旁边的灌木丛中,正在给他布置下一步的任务。
“你的坐船今晚到港,前帆是纯白镶红边,你明天中午上船,具体时间看我的提示。”蹲在灌木丛里的察台正在翻着一个小本子:“上船之后,直接坐在船头,不要轻易下船,少吃少喝以免坏事。在岸上有人闹事之前,也就是晚饭前你下船交接班,之后就由三号顶替你。”
“明白。”分身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回答,迷茫的目光巡视着天际。
“我们会尽量压制住追随者,不在这之前出事,但如果出现特殊情况,你要视而不见。会有大量人手保证你的安全,一定要以静制动,哪怕是你爸死在你面前,你都不能眨下眼。”
“明白。”分身的回答犹如梦中呓语,飘忽得很。
“对了,小七午夜时才能给你送食物来,到时候让他安排一下,你去上个厕所,我会在城里弄点动静出来配合你。”察台合上笔记本:“那你小心一些,我先去港口了。”
分身动也不动,脸上无怒无喜,仿佛他的人生理想就是成为了一座石雕。
可是在港口附近,多数追随者的脸上表情极为丰富,这些人正为他们的人生理想而努力,从潮湿小巷到市政大楼,已经做出选择的人们都在试图说服别人,以便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然而,世上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哪里有污浊,那么旁边就一定有清白存在。
在码头区的高档旅社里,一些常青藤随侍团的智者们正在商讨解困的方法。此时此刻,往日铁板一块的常青藤随侍团,实际上已经分化了,那些有兴趣插手当地利益的人自称“激进派”,大张旗鼓的住进了城里:而其他还保留着单纯追随目的的人,就在旅馆中画地为牢。
并不是有人限制他们出行,而是他们不能外出。因为形势的变化,很多追随者尝到了欺凌地方的甜头,“守旧”的常青藤随侍不能对此视而不见,但他们现在又无法向这类人提供利益,强迫别人自律的结果就是自取其辱……
“说来说去,突出问题就是我们在地位上的尴尬。”主持会议的常青藤随侍先介绍了形势的败坏程度。
然后就有人忧心忡忡的说:“常青藤随侍团,这是我们自封的,斯比亚没有承认,至上也没有肯……追随者当然没有义务听从我们的命令。”
“但我们的一切行为都是自愿的,我们聚集到一起追随至上,主要目的并不是要管理追随者。”一个最年长的常青藤随侍开口说:“单纯一点来看待问题,至少我们能保证自己的行为,然后才能说到影响他人。”
“但我们能影响多少人?追随者中的败类太多了,这会严重损坏我们的声誉。”会议主持者是个很注重实际的人,他以前是个小领主,要用出产贫瘠的庄园养活三百多口人,事无巨细一把抓,所以被邻居们起了个“管家”的绰号,并一直延续到常青藤随侍团里——抛去过往身份的其中一个缺点就是名字也不能再用,所以只能叫绰号。
“我的兄弟,请让我插句嘴。”常青藤随侍中,学识最渊博的导师开口了:“如果我们有声誉的话,那当然要维护,但现在我们是没有声誉的——至上就在外面,我们不能考虑自己。”
“导师的意思是觉得我们更应该考虑至上?”
“是,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导师点点头:“混乱是在所难免,因为我们在等船,船一天不到位,这种混乱就会继续维持下去,而船什么时候到并不是我们能决定。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避免至上被这种混乱干扰,其他顾虑都不该放在位。”
导师扫视着与会的人,说出了自己的考虑:“我的兄弟们,请想一想,是保护至上重要,还是维护追随者这个群体重要?”
“至上的安全一向由察台负责,他做的很好。”管家回答说:“他那个团体也是能自律的。”
“但他的力量不够了,手底下的人也在闹,今天早上吵了一架分出去不少人。”
“看来,这种情况还会继续恶化……是否可以先送一部分人走?”
“不行,我的兄弟。”管家摇头:“这不是军队,更不是运输奴隶,我们没有法定的权力,察台也没有,我们只是靠着至上的余威在协调追随者而已。如果把追随者分成几部分,离开了至上的视线之后,这些人必然会桀骜不驯,到时候怎么进行管理?会更加混乱的。”
“可我们的行程是由至上决定,无论什么时候,也无论有没有船,只要至上离开这里,我们都要跟上才行。”导师接过管家的话:“没有人能干扰至上的决定,这是一个关键。所以我说了,我们没有能力照顾所有的追随者,如果至上今晚就决定离开,我们还能顾得了谁?”
“这样的话,我的兄弟们,放弃那些两者兼顾的想法。”最年长的常青藤随侍说:“我们的目光只能关注至上……至于其他,外面现在有多少能用的船?”
“远远不够,现在只到二分之一,粮食给养也只有一半。”管家对这个年长的智者很尊重,一一回答说:“如果至上在今明两天离开,我们起码要抛下一半的人。”
“抛下一半的人!”有人惊呼:“不是说分开的话更混乱吗?留下的人会怎么样?”
“这不一样!”管家用严厉的口气,压制了种种令人不安的猜测:“如果是我们有意识的分开追随者,这将是一场悲剧;但如果是一部分跟不上心中至上的脚步,那只是一种遗憾——记住,只是遗憾而已,我们会在,甚至在斯比亚为他们祈祷的!”
“是啊,”惊呼的那人点点头:况且有一批人也不想离开。”
“不要轻易对其他追随者下断语,我的兄弟,这是一种鲁莽的行为,”导师轻柔的安抚着他,然后转头对管家说:“最要紧的事一是关注至上,二是控制船只,三是同察台保持联系,我们需要他来解决很多麻烦。”
“我已经请他过来,一会就到。”管家看看大家:“那么我就开始分派了?”
没有人有异议,于是管家开始布置:“导师,你带一队人关注至上,如果至上有行动,请立即通知我。”
“好,我会以哨音通知各位。”
“长老,我们将尊称你为常青藤随侍团的第一长老,”管家对最年长者说:“请你掌管目前已有的船只,这是我们的根本,不能让任何人夺去,我会拨给你一些人手。”
“请放心,我不会辜负各位兄弟的托付,如果注定没有人不能上船,那必然是我。”
“那么,对察台的联系就由我来负责,察台似乎有另外的关系,我会尽量通过他解决困扰我们的难题。”管家最后说:“其余各位,负责配合清点人数,划分追随者中最自律和最忠贞的人,他们将优先上船——另外,骑士。”
“我在听。”一个在会议中沉默至今的人开口了,他是所有随侍中唯一的正式骑士,性格勇武而坚定,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二十多个随从和全套装备。
“请将你的随从武装起来,大家的安全就托付给你了。”
“以我的信念起誓,我将最后一个登船。”骑士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他的作风,听他的随从说,哪怕是受神殿排挤而破产的时候,骑士也没有对人过脾气。
“这是心中至上给予我们的考验,无所谓应不应该的考虑,只是一个接不接受的选择。”刚刚成为长老的年长者站起来,说出了会议的结束语:“我们以信念起誓终忠于至上!各位兄弟,光荣和安宁与我们同在!”
“光荣和安宁与我们同在!”
众人低呼一声,分头离开。管家拖后了一点,他亲手把会议的记录下,交给自己的心腹,如果新信仰顺利的话,此类记载在以后都将是极宝贵的资料,如果事情的展不如人意,那就是罪证……但无论怎么说,这些都是不容散失的东西。
走出房间,管家现察台正坐在大厅里,脸上有些阴沉。
“我的兄弟,祝福你。”管家走过去做了个祝福的手势,配上他反穿的袍子,这动作滑稽的有些离谱,通常察台看见了都会咧嘴笑笑,但今天连嘴角都没动。
“情况有点糟糕,我的手下分裂了一部分,是常青藤激进派策划的,现在他们勾结在一起了。”察台带来的的确不是好消息:“有人来告诉我,今天晚上他们要对城里的某处下手!”
“某处?”管家的眉头皱了皱,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察台不是个说话留半句的人,如果不说,事态必定很严重。
“是的,某处。”果然,察台抬起手,跟他做了个光明神殿祭司日常的祝福手势。
管家瞬间就明白过来,一时间只觉得神智恍惚,这群无法无天的恶棍,他们居然要对本地的光明神殿下手!
本地的光明神殿很小,里面祭司的生死也跟常青藤无关,但如果是常青藤的人攻击这个地方,很容易造成信仰间的摩擦!
虽然这种猜测有点高抬自己的身份,但外人才不管你常青藤是不是被斯比亚承认,反正把帐记在你新信仰头上就好!
“阻止!”管家表现出少有的果断:“尽一切能力!”
“没可能的,我的人先要保证至上的外围安全,还有前后联系等等,哪来人手去阻止?”察台摇了摇头:“剩下能打的人全在他们手上,还有一队本地的佣兵也加入了。”
“那就延后!”管家分析着得失:“至少要延后到至上离开为止,绝不能在至上眼皮下生这种事情,他们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
“延后倒是有可能,我猜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吧,否则这消息不会轻易泄露给我们知道。”
“你是说,他们一早就决定以此来威胁我们?!”管家的惊讶与愤怒,已经不能用言语来描述——这是一种绑架,这些人居然敢变相绑架至上!
察台脸上也有着愤怒,但他却没有说话,事实上激进派的作为亦深深的刺痛了他。
“好算计啊,”客家两手微微抖动,嘴里感叹着:“这里是斯比亚的友好国家,神殿的影响力比较弱,他们先威胁我们来取得一个大义的名分,然后压制神殿并展壮大……如果新信仰成功,他们就是打在国外的第一颗钉子;如果新信仰失败,他们就改头换面投奔别人,无论事情怎么展,他们都立于不败之地。”
“那智者打算怎么做?”察台心里暗暗点头,觉得管家对这种事情很敏感,推断也有理有据,不由对这人多了点好感。
“我决定答应他们的一切条件,要什么都可以给。”管家说:“我们只要求三天时间。”
“三天?”察台不禁好奇:“如果至上在三天内没有动作呢?”
“按照至上的习惯,三天应该够了。”管家想了想:“如果逾期,我只有去到至上面前,向至上陈情。”
“打扰至上,你会被追随者生吃的。”察台提醒他。
“总比最坏的结果好,拨开那些别有用心的传闻,其实至上并不嗜杀。”管家胸有成竹。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你是怎么做出这个判断?”察台的好奇心加重了,因为在这之前遭遇的种种事情,让他对追随者心灰意冷。
“我的兄弟,千万不可对至上产生怀疑。”管家还以为察台心里有了别的想法:“你要知道,至上以前是个活生生的人,以后会成为什么我们现在不知道,但他以前的确是个人——你看他身边的将军大臣、家人朋友何时有过大批次的更换?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吧?就算是一个小贵族,甚至一个农夫,在富贵之后都要换一批身边的人!”
管家是诚心诚意的规劝察台,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这话真的在察台心里掀起了波澜——不是在追随者领察台心里,而是在斯比亚准将察台的心里!
“从总督到皇帝,斯比亚越拉越大,而他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可他没有杀过功臣,也没有夺权,连三个亲王也是。你想想,一个如此念旧的人,怎么可能残忍嗜杀?”
“就这么简单?所以你就决定追随了?”察台反问。
“其实最根本的一点就是因为我破产了。”管家很坦诚的回答:“命运是个奇怪的东西,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去深想至上是个什么样的人的,即使他之后依然是个人,我也会继续追随他。”
“你是个傻瓜,”察台指着管家说:“不对,你不是个傻瓜……算了,这种事情想多了我脑袋会乱!”
“坚定,我的兄弟,我们一定要跟着至上去斯比亚,这是一个甄选的过程!”管家拍了拍察台的肩膀——换了在往常他是不会这样做的,但跟察台的几句谈话后,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我先去打听一下激进派要什么吧!”察台点点头:“对了,另外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请讲。”
“我前些天派了我的同村去前面弄船,没想到让他找到了一个亲戚,是真亲戚。”察台靠近了些,声音压的很低:“听说对方很有背景!”
“背景?”管家有点不以为然,心说还有什么背景能强过至上?
“他那亲戚是斯比亚驻波塔帝国官员的近卫。”察台笑得很坏:“这背景怎么样?”
“光荣和安宁与我们同在!”管家大叫一声,给了察台一个熊抱!
第六章
管家兴奋并不是没有原因,也不是他高估了察台的同村的亲戚对斯比亚官员的影响力,而是因为他有最大的依仗追随者的心中至上!科恩.凯达的分身就在这里,即使只是个分身,斯比亚官员也没有理由怠慢,他必定要尽快赶来此地看顾一下,这是世间通行的法则。
之前,追随者们并没有联系上任何一位斯比亚官方人士,这不是因为斯比亚官员怠慢他们的皇帝,而是追随者没有攀附的途径,根本接触不到那个层面。
而一旦有斯比亚的官员到场,不管他出面与否,也不管他怎么处理这摊子事,至少他都会跟常青藤随侍团的人见一面。那么,困扰大家的难题就有了解决的希望,不确定的身份对于常青藤随侍团来说,就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也是他们最大的心病。
至上一直都在思索中,从来没有开口过,但即便他醒来了,大概也不会管这种琐事。而世俗官员就要方便的多,再不济也会看在大家一直维持着追随者秩序的情分上,给一个默认的身份。
对于常青藤的人来说,这就是最高的褒奖了,在身份确立之后,他们不但能顺理成章的管理追随者,还能在未来的信仰机构中占有一席之地。
在这个瞬间,管家觉得一切的辛劳都像是有了回报,甚至连局势都显得不那么急迫了……天可怜见,他只是一个破落小贵族而已,虽然头脑还算好使,但确实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想当初被抄家的时候神殿只来了一个见习祭司,他居然都没起心藏点私财下来。
当夜,一艘普通的快船驶进了港口,这常见的客运船型,虽然有点年头但收拾得干干净净。在无关的人看来,白色前帆上镶嵌的红边就算是这船唯一的装饰,但在常青藤随侍团看来,这鼓胀的软帆无疑是可以载着大家通向幸福的——所有常青藤成员都悄悄到了码头,激动的看着船只停靠进来。当然,那些激进派不在此列,他们根本就不算是常青藤的人!
稍微令众人感到失望的是,传闻中的斯比亚高管并没有来,而只是他的副官。但即便是这样,来人的气度依然不小,身边跟着两位高大剽悍的护卫,察台的同村只能在后面佝偻着,不住给大家打着眼色,那意思,大概是要大家小心应对。
应对上官这种事,自然不用边缘人物来提醒,事实上诸位常青藤成员已经准备多时。虽然条件简陋,但他们做得却不错,管家和导师先请上官进入隐秘而干净的房间,然后竹筒倒豆子的介绍了“至上”的近况,还把至上所在的位置指给上官看了,然后,才介绍自己的身份起来这顺序有点颠倒,但确是精妙的安排,而且有讨好的功效,因为上官在意的并不是常青藤而是分身,只有后者无恙,前者才能得到承认。
上官撩起窗纱望向山顶,久久无语,众人也跟着沉默,只是眼中的期盼越来越浓。
“诸位辛苦了,”上官终于打破沉寂,回身过来说:“以我家大人的名义,我向各位致敬。”
“大人太客气了!”长老当仁不让的率先回答:“追随至上,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是我们这一生最正确的决定!”
“我赞同你的话。”上官点头,解下把自己遮了个严实的大氅,先映入各人眼中的是一个银光闪闪的家庭徽记,上官指着自己胸前的徽记说:“本人是斯比亚驻波塔帝国大使的书记官,帝国子爵,外交部的二等内政官员。今受大使的命令,全权负责此次的接洽。”
然后,他拿出自己的身份凭证,交给在场的人验证。常青藤成员连说“不敢”,无奈之下,察台出面接过来看了,东西当然是真的不能再真。
即使连人带东西都是假的,常青藤成员们也不怕——这是在追随者当中,就算是一个假身份,至少也能让大家度过眼前的危机。
阁下,这是追随者的名册和概况,看程式进行的差不多了,导师递名册,然后开始诉苦:但追随者中有一部分人在闹,他们以至上的名誉相要挟,我们没有办法解决.
无妨,斯比亚也并不需要太多人,也许大家有所耳闻,好几十路追随者,总人数接近三十万,安置上也是大问题.子爵解释了自己的立场,同时也顺带安抚了常青藤的各位:那些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称他们为激进派,他们想在此地生根,打压本地的神殿并取而代之.管家一针见血的说:估计行动已经开始,我们全力压制也只能延后一点时间.
“他们居然有这种想法?当本地人和光明神殿都是稻草扎的吗?”子爵吃了一惊,望向窗外的目光中充满中鄙夷和费解:“真是……我个人难以评价这种行为。”他是高官,有足够的资讯来源,这就决定了他看待问题的深度,追随者们倾尽全力看到的世界尽头,在他而言可能只是事情的开始而已。
子爵表现出对于激进派的蔑视是顺理成章的,同时这种态度也让常青藤的人看得心中畅快,大家纷纷表示了对子爵的支援,如果时间不是那么紧张的话,这将是一个庆祝的好理由。
“看样子我不能马上离开了,我将派人向大使汇报,自己留下来与各位一起承担。”子爵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并且开始接触实际问题:“大家应该知道,作为一个内政官员的我,其实并不合适出面解决某些事情,我关心的只是关键的安全问题。”
在场的人当然明白子爵的意思,点头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同时,这类有关信仰的事情并不在我的工作范围,所以在处理整件事的时候,我需要各位的合作。”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子爵没有必要再跟大家客套:“我相信各位对眼前的局势也有所计划,现在,我想听听看。”
常青藤成员们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推举了管家,后者上前一步,硬着头皮汇报了计划。不算上子爵的话,在场的人里只有两人知道,其实计划的大部分由察台提供的——这就是活宝部队做事的标准程式,总体计划绝不由自己人提出。
常青藤的对策很简单,基本上就是以现在的船只带走一部分忠诚的追随者,剩下的人,既然他们有志于在展,那么也不好强人所难……关键就在于快,整个行动必须快,因为大队人马已经在这里徘徊了好几天,很难想像还会生出什么事情来。
“这是要留下一千多人吗?在个人感情上,我真的难以接受……”子爵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管家,目光中充满的怜悯让他心惊肉跳,直到完了感慨,他才继续下去:“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愿意就此计划与各位开展工作。”
看见子爵这句话真的已经说完了,大家心中的忐忑才平息下来,也纷纷感慨上官耍起官腔来真是惨绝人寰。
“之前有人跟大使提过,因为身份的缘故,各位在追随者中很难有所作为。有鉴于此,大使阁下让我视情况进行协调,当然是在我的范围之内。既然现在我们要合作,要在一起办这件事,那么这样的事情还是先确定一下才好。”
常青藤成员们的眼睛,就在这一瞬间变大了,有人气若游丝,有人屏息凝神!
子爵显然很满意自己营造出来的效果,他伸手拿出一叠文书:“这些是为诸位准备的聘任凭证,虽然时间紧迫,都是我手写的文书,但一样受到斯比亚帝国承认。就算各位将来不会到内政体系里做事,在新信仰的机构当中,这也是一种不错的资历。”
常青藤随侍团的成员以往没有成功过,只是倒霉,并且一直倒霉,他们从不知道美梦成真的感觉。现在,他们终于尝到了这种催人泪下的滋味,不得不说,很令人陶醉……
“谢谢大人的信任!我谨代表常青藤随侍团向大人表达由衷的敬意!”管家紧紧的压抑着自己,他现在很怀疑,如果自己一不小心放松了警惕的话,立即就会出尽洋相。因为他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每一个毛孔都在挣扎,都想加入到一场狂放的嚎叫中去!
子爵淡淡一笑,向他点了点头。
“再请大人点评我们之前的计划!”暗中稳了稳心神,管家第二次开口,他这是在变相提醒在场的人们,我们还没有真正成功!大家不要太得意忘形,快醒一醒!
“计划本身,我没有异议。”子爵饶有兴致的看着管家说:“你是个谨慎而识大体的人,你就是常青藤的领吗?”
“请原谅,其实我们并没有领。”管家抢在其他人之前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说有,就一定有!你就是常青藤的领!”随着子爵的这句话,一股力量从他的身体上传导而出,带着芬芳而强烈的香气,名为权力!
“常青藤是个好名字,它是帝国外交部属下的初级官员专业学校之一!你是领,而他们——”子爵伸出手来,把在场的人都划进来:“他们都是你的助手,等级跟你一样!回程时,你把他们的资料汇报给我。”
“是的,大人。”管家领受了命令,带着他的属下行起礼来。
每个人脸上都是欢欣鼓舞,从现在起,他们不再是无主的飘萍了。
“你是负责追随者日常事务的人,”子爵看向了察台:“叫察台?”
“是的大人,我就管些吃喝拉撒的事情。”察台站在原地,憨憨一笑。
“我很庆幸追随者中有你这样的人,”子爵的语音柔和了半句,而后强烈起来:“你现在是属于帝国外交部的见习执行官了,级别跟常青藤学校的领一样!而且,你也有五名手下的名额,回程时报上资料来!”
“谢谢大人!”察台深深地弯下腰去。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宾主都有上佳表现,虽然房间狭小,但气氛还是开始变得热烈,甚至连外人也有加入进来,只是他们的方式比较粗暴——激进派们点燃了城里的房屋,在爆炸声中,冲天火焰熊熊燃烧,火光穿过厚厚的窗帘,在大家脸上洒下连片的嫣红光斑。
“镇定!”子爵阴沉着脸,亲手从墙角搬过椅子放在屋心,然后施施然的背对火焰坐下,这个角度,他的目光正好从窗户中穿过,能直接看到码头边的小山:“先生们,请不要顾忌我的存在,安心去做事情。”
“让大人担心了!这是我们的疏忽!”直到这时,管家的脑袋瓜才反应过来,恶狠狠的盯着火光骂了一句:“言而无信的混帐!”
子爵静静的看着山顶,一副放权于下的模样,成功的将自己隔离在这片喧嚣之外。
“察台大人!”管家的确够谨慎,起码他在盛怒中还能保持理智,甚至注意到了自己的礼节:“请你马上出保证至上的安全,并控制码头,如果可能,尽量扩大控制的范围!”
“交给我!”察台立即出门,两三步之后就开始打呼哨招呼手下了。
“导师!跟上察台,确保至上一直在你的视野之内!”
“骑士!保护我们的船只,你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其他人分散去忠贞的追随者中,安抚大家的情绪!”
“长老!请你在此地陪同子爵大人,我留一队人给你!”
“请大人见谅,我可能要失陪一会。”管家最后才解释自己的去向:“我去质问那群混蛋。”
“我没关系,祝你一切顺利。”子爵神情自若,如同暴风雨中的磐石柱。
“质问”是一种强势的行为,它需要大义和实力作为支撑。在今夜之前,管家什么都没,但现在他二者兼得,自然显得气势十足。他的随从们甚至给弄了些马匹过来,一行人就这样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城区,翻转的贵族礼服在夜风中荡漾着,染上了冰凉的露水和炙热的灰烬。
“我是斯比亚的官员!”管家在内心的吼叫里,纵马穿行在火焰中:“我是官!”
“我是常青藤的领!”管家终于叫喊出来,他排开奔逃的人群,冲进了这个被火焰所围绕的地方:“谁在这主事,出来说话!”
但回应他的,只是几声低微的惨叫。
第7章
自从迁都待城之后,不,应该说历来进入自己的都时,科恩都没有眼前这种感触。不光是低调,也不仅是平静,而是在一个浩大热烈的环境中,偷偷摸摸、略带尴尬的进了城门。
如果把这种感觉拆分,都比不上往日的某一次,毕竟他还有过被烧成烤鸭空运回家的经历。
但这些感觉合在一起,却令他觉得新奇。整个城市洋溢着庄严和欢喜,但这里除外,城门边没挂彩旗,没有仪仗,连地上的几片落叶都没有打扫。而门洞里却挤着几个人,他们跟科恩一样,用大氅裹住自己的身体,差不多只露出一双眼睛——这都是斯比亚的核心大臣!
科恩迈进了门洞,身后出一阵“唰唰”的轻声,魔法结界纷纷落下。大家呼出一口长气,不约而同的摘下风帽。科恩看着这几个人,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于是大家就有点心虚,特别是站在前排的**官已经开始讪笑起来。
科恩是在笑他们多此一举,其实大家都明白,一件大氅的伪装能力实在不怎么样,但人是奇怪的生物,总觉得有层东西包裹住自己会安全很多。但换一个角度来看,魔法屏障这东西又真的好用吗?在神魔的目光之前,谁能保证那不是又一件大氅?
然后,很自然的,科恩的笑容就变成了自嘲,不过他有这样的表情变化,倒是让几个一直没有见到他的兄弟放了心,看来恢复的不错,转眼就是好几个情绪变化了!这时候根本没人想到,一个正常的科恩是多么不正经……
“啊,我的兄弟们,都吃过了吧!”他走到兄弟们面前,先看着面目俊朗的**官:“哟,越来越会打扮了啊,这宝石是我几岁的生日礼物来着?没想到还能见到它!”
“这可是你亲手给我的!”杰克小心翼翼的回答:“作为雇佣我行动的报酬!”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科恩点点头,做恍然大悟状:“这样说来,那个丑陋的半兽人布娃娃你已经烧掉了吧?”
杰克刚要说点什么来推卸责任,但大腿外侧传来的一阵剧痛让他直抽凉气,因为血领主掐人的手法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毒辣!
“你们慢慢沟通,我得去找点东西吃,”科恩视若无睹,看着后排的几个军事将领:“相请不如偶遇,大家请我吃一顿好了——连续半个月的烤肉可是要人命。”
“那你应该再啃半个月的豆粉饼干,”海尔特咧开嘴,幸灾乐祸的笑了:“我夫人开的酒让可是一流的!就在皇宫旁边的地段。”
“那好,就吃你家的菜,在那边打架的两个就不叫了,让他们吃自己吧!”科恩把大氅往总参谋官手里一塞,大步走了出去,后者一脸郁闷也只能接着,然后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前面依次是科恩、海尔特、莫亚。
说起来,海尔特家的酒店是一次牢骚后的废物,因为皇宫里的食品可口,但大家不能每天跑去蹭,所以就把这件大事委托给海尔特了。就在皇宫不远处,甚至为了方便,某些人假公济私的修了直达地道,当然,这种要求都是皇妃点了头的。
这里不招揽外客,只接待最高级别的斯比亚官员,任何进入的人都有一级保密级别。酒店本身也归联络部管辖,唯一的编外人员只有海尔特的夫人,她负责为大家介绍菜品和配酒,当然,偶尔也会当当婚姻参谋。
菜品很鲜美,地势也很高,坐在主位上的科恩视野良好,能看到多处城内的盛况——他的分身已经在陆续回城,每次有分身到达城门,都必然引一声海啸般的欢呼浪潮!衣着光鲜的欢迎者,风尘仆仆的追随者,在拥抱时流下了激动的眼泪,一个个把嗓子喊到嘶哑。
当然,能到达待城的追随者只能是少数代表,其他人已经被沿路安排的营地里打散安置。其实斯比亚内政部现在忙得鸡飞狗跳,没时间去想怎么使用这批人,先圈起来,学点礼仪规矩之类的再说吧!
分身们进城之后依然步行,从漫天的花瓣雨中穿行而过,一直来到城市中心广场,与另一个留守在待城的分身融合,后者站在喷水池边沉思已有两个月之久,每一个分身的归来,都会让他身形更加高大伟岸——这可是个夸张的技术活,在分身脚下的地下室里,有三十多位魔法师在忙碌。
科恩看了看伫立在那里的“分身”,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那小伙子不错,一口气站了两天了,”莫亚顺着科恩的目光看了看,语气柔和的说:“之前是个少校,有军功在身。”
科恩没有立即回答,懒洋洋的吃了两口菜后才问在坐的人:“你们都转性了?”
“转什么来着?”海尔特反问一句,然后压低声音:“可别在这里说粉红色的话题!”
“以前遇到到这种时候,你们已经吵翻天了吧?”科恩解释说:“追问我干了些什么,又惹了什么麻烦之类的。不说海尔特和莫亚,参谋官阁下,难道你也变了?”然后,很自然的,科恩的笑容就变成了自嘲,不过他有这样的表情变化,倒是让几个一直没有见到他的兄弟放了心,看来恢复的不错,转眼就是好几个情绪变化了!这时候根本没人想到,一个正常的科恩是多么不正经……
“先,陛下,我是总——参谋官。”卡罗斯一本正经的强调了自己的职务:“其次,你对我的估计过于乐观了,我有很多事情正要向你汇报,你知道这些可都是紧要军情……”
总参谋官的嘴被一只鸡腿堵住了,海尔特嘿嘿的笑着说:“两个话多嘴碎的家伙已经被丢下了,他不就是想要个清静?你别装糊涂,逼人太甚是没有好下场的。”
“真没事情问我?还是,你们真的不担心?”科恩笑笑,其实卡罗斯在对话中说出“你”这样的字眼,何尝不也是一种转变呢!
“说句老实话吧,”莫亚喝了口酒,波澜不惊的说:“我已经习惯了。”
“这句话说的好!习惯了!管它明天怎么样呢,最倒霉不过是一穷二白,咱们可不怕这个!”海尔特对莫亚的话大加赞赏:“就是为了这句话,大家也要来干一杯!”
水晶酒杯被举起,在空中完成了一次具有军事风格的碰撞,在弥漫着美酒和菜肴的香气中,大家一口干下了美酒,然后开始讲笑话翻旧帐,把气氛弄得热烈无比,在某两个被丢下的人找过来之后,也糊里糊涂地加入这场聚会,以往的黑历史都被挖出来见光了……
间中偶有脱节的地方,包厢里会陷入一种异样的寂静,但过不了一会就被人打破,抛出另一个欢乐的话题,通常都会让某人有灭口的冲动。
或者天底下的老友聚会都是这个模样,但侍者们很惶恐,因为送进去的酒菜已经额,而且打碎的东西也不少,更可怕的是,虽然大家都是联络部的老人,但某些景象和话题可不是自己能知道的啊!
比如科恩陛下站在桌子上,指挥众人灌了血领主一整瓶二(水产)十年葡萄酒的事,当时看见的侍者都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省的事后被血领主威吓报复!
海尔特的夫人早就退出酒店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回避,但这后果之一就是酒店里再没人能制止客人的行为。说真的,满世界也找不出几个能劝动陛下的人吧?所以在事情开始时,陛下在喝酒而且要狂欢的情报就被送到上面去了。
但奇怪的是,无论是皇妃还是亲王都没有回复,甚至连最有热情管教陛下的老院长都没出现……
或者,皇妃、亲王和老院长是太忙了吧?
“夜深了,”在消耗了上百道菜肴、六十瓶葡萄酒之后,科恩挥挥手说:“就到这,撤吧!”
“撤!撤!”喝的脸红耳赤的海尔特附和着科恩的话,在站起来的时候,他自然而然的把两瓶酒、一块肉藏在隐蔽处,准备好了随时开跑,完全忘了这家酒店是挂在他自己家名下的。
“丢人现眼!”莫亚一脚踢在海尔特**上,两手一边一个,夹着站不稳的**官和血领主。
而任劳任怨的总参谋官阁下,则在尽力收拾着包厢里的残局,虽然他也不是专业人士,但至少要把缺了一角的桌子直起来吧?还有屏风上的破洞什么的,也要用东西盖住才好。
不一会,科恩人模人样的走出来,路过柜台的时候丢过去一袋钱币:“不用找了。”
“谢谢惠顾!”站柜台的侍者高声道谢,心里却很苦涩,因为陛下给的钱根本就不够,单独算成小费还差不多。
接着走过的是海尔特,他草莽气十足的把那两瓶酒摆在柜台上,然后像魔兽那样瞪着眼睛对侍者说:“这两瓶酒,是我从外面带来的!你知道吧?”
“是的阁下,这是您带来的。”侍者点着头,弯腰下去拿了个袋子,大小样式正好可以放下两瓶酒:“这是您寄存在柜台的包装,请您点收。”
在海尔特跟侍者交涉的时候,莫亚夹着两个人走过去了,仿佛不认识海尔特这个人。
最后,总参谋官走过柜台,很显然,这位风评极高的将领此时也维持着良好仪态,他对侍者点点头:“请替我向夫人表示问候,而且,我期待着她能布置出更具格调的包厢来——费用方面的话,将会有海尔特将军负责。”
“重新布置房间?”侍者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但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委。因为楼上包厢那边传出东西倒塌的声音,他甚至能够听出来,那是整块香木制作的桌子在撞击地面!
“东西不结实真是伤脑筋,家具商人中有不少是半桶水。”总参谋官感叹着离开了,留下一脸悲愤的侍者。
科恩在宫墙边跟几位挚友挥手告别,并且告诉他们,未来数天可以随时来找自己,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亲兵侍卫们才能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长官,**官和血领主,这两位算是被灌了个彻底。剩下的三个人只是能勉强站立,但谁也不肯在这里展露软弱的一面,于是就强撑着向停车处走去。
“其实,我整晚都非常担心。”半路上,总参谋官突然开口:“你们却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担心大家都有,但非常担心就没有必要。”先回答的居然不是海尔特,而是一向老成持重的莫亚:“你也知道你的性格,一旦开了口,怕是整晚都歇不下来。”
“我不太明白。”总参谋官说:“能解释一下吗?”
“莫亚的意思是说啊,科恩,不会再管这些事情了,不要再拿这些琐碎的事情去烦他。”海尔特掏出一瓶酒,用牙咬住瓶塞之后把脖子一甩,“噗”的一声,酒香四溢:“你的参谋部,我们的军队,他不会再过问。还有法律上的事情,甚至是联络部,以后都要为自己负责了!”
“原来是真正的放手了吗……”
“大家也应该长大了吧?”总参谋官的话没说完就被莫亚打断:“科恩的意思很明显,毕竟,他一个人精力有限,照顾不到的地方太多。想想他的对手,还不能理解吗?”
“当然理解,可是一时之间,我非常不习惯。”总参谋官叹了口气:“不知不觉,我们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我觉得还好,”海尔特把手里的空瓶子丢了,又掏出另外一瓶来:“他要去当那什么核心,跟上面的打交道,比我们辛苦十倍还不止啊……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平衡了!”
总参谋官知道这两位跟科恩的交情最深厚,说话可以毫无顾忌,所以也只是摇摇头,苦笑一下算了。但想到眼前的庞大布局要靠自己,没了以往的主心骨,后背又一阵阵的凉:“是完全不管了吗?呃,我虽然了解他,但没有你们了解的那么深。”
“他没把自己当成帝国的皇帝,这个你们都知道。”莫亚沉默片刻后,决定把自己的感悟告诉总参谋官:“但实际上,担任这样一个职务,他的性格受到了影响,甚至被某种东西腐蚀……或许他决定要抛开什么,或者他要让人感悟什么……其实他早有准备,所以才极力促成我们这批人的成熟,那么现在,就是检验他布局的时候了。”
“既然这样,那么大家明天还是碰个头吧!”总参谋官在马车前停下脚步:“说起来,两位还得归参谋部管辖,不能缺席!”
海尔特正要反驳,忧双宫那边传出一声轻响,然后,一朵绚丽的烟花绽放在夜空里,迷蒙而美丽的光辉点染了半个城市的房顶。
“啧啧,他居然开始讨好皇妃了。”海尔特大感慨:“这烟火可不便宜!”
“那你还不去买点?”莫亚钻进自己的马车:“我肯定这烟火很快会被抢购一空。”
“为什么啊?”
“大家生死未知,”莫亚叹了口气:“不都想讨好一下家人吗?”
又是一声轻响,美艳的烟火在夜空中升腾着,耀眼的光弧久久不散,但当这一切归于沉寂时,漫天的星星又重新显露出来,从眼前,直到天的尽头……
闪闪烁烁,无穷无尽!
第8章
在任何一个帝国的官员体系中,总有某些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从而导致身份地位都显得尴尬,如果家族当中有多人任官的话,这种尴尬就会更突出。不幸遇到这种事,要是本人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当然在正式场合这叫豁达)也就罢了,但如果他不凑巧是个性敏感的人,那么就会像现在的莱顿·罗伦佐一样痛苦。
就算把全大陆的高官关在一起,都很难再找出一个像他这样充满了矛盾的人,而且更可悲的是,他身上的矛盾还显示出丰富的层次感——这是斯比亚某位亲王的原话。
谁也不能否认,莱顿?罗伦佐是个好官员,也是个有良好家世的好青年。他父亲是威名赫赫的帝国皇家学院老院长、帝**纪总监督、第一实权学着提夫?罗伦佐!这位老院长的名声在帝国内外都是响当当的,就是跟亲王相比都不落下风,但当他儿子并不是件惬意的事。
在某一个时期,老院长很希望莱顿不要做官,将来接自己的班当当院长,去为整个帝国的学者说话。但之后对帝国而言是个特殊的时期,莱顿·罗伦佐被初掌大权的科恩?凯达抢去做了书记官,而且在同时被套上了人质的光环。
好不容易,老院长跟皇帝的信任搭建起来,而莱顿却陷在书记官的位置上拔不出来了。因为帝国内政部现,这位青年性格柔和意志坚定,行事缜密目光长远,俨然是一个极为优秀的书记官,假以时日,他完全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总内政官或者相。于是事情的展就让提夫?罗伦佐的愿望落空了,这位老院长不是没有抗争过,但结果却更加不堪。
那个总是与他作对的科恩陛下,干脆把他儿子推进了军队的怀抱。
一场酣畅的追击战,再加一场后勤上的运筹帷幄,实打实的战功让莱顿?罗伦佐的双肩挂起明晃晃的将星。这样不可多得的人才,简直就是帝**队未来的保护伞,参谋部肯放手才是见鬼了,所以到现在为止,他的名字还同时出现在内政部和总参谋部的名册上。于是照例,莱顿每半年会被帝国风评部门文训斥一回,理由是他多拿薪水,多占官位。
在每个月的军政联系会议上,军方和内政方都会派出老资格的代表,就他的最终归属展开激烈争论,他们会吵得面红耳赤,掀桌子丢文件,脑袋凑在一起像是要亲嘴似的,横飞的唾沫一不小心就会沾在莱顿?罗伦佐的礼服他的头衔之一是皇室代表,是会议主持人!
但这些尴尬,莱顿克服起来并不困难。
重头戏是在这段时间上演的,斯比亚帝国分解并组成联盟的命令一下达,圣都和待城都展开了一场人才争夺战,就连还没有从学院毕业的学生们都接到了邀请,莱顿?罗伦佐就更是无法幸免,未来三帝国和那些独立城市,都想把这位未来的相招揽到自己麾下,他家的门槛就差点被人踢爆——老院长对待自己和对待别人一样严厉,莱顿有了将领身份之后就被赶出来自立门户,让一个军方领住在军纪总监督家里,这是老院长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而莱顿的家人们,都早已决定了各自的去向,老院长不出意外的跟随了维素?凯达亲王,而莱顿的弟弟们则要去力克,维素那里。很显然,这是个几方早就商量好的瓜分计划,因为西夫塔?凯达亲王派出的说客上门时,脸上完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陛下称为信仰核心之后,待城就成为一个纯信仰的中心城市,可能会有联盟总部的设置,但相比帝国,官员的作为不会很大,更无法完全体现您的价值。”来人苦口婆心的规劝他:“您跟西夫塔亲王是少年时期就认识的,听说还有两年的同窗生涯,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您在选择时都不应该忽略西夫塔亲王啊……而且,我家亲王姓凯达,是陛下的亲哥哥啊”
另外一些人的招揽,说辞就有些不堪了。
“我们光荣的三十六部族很需要您这样一位内当家!我们的总族长已经说了,只要您来我们这,我们就给您‘北方嘉德兰’的头衔,三十六部族最干净、最能生养的姑娘会站在月桂树下任您挑选!您的小崽子会像雨后的蘑菇一样多,您的名讳和故事会永远传承下去……”
“您知道万普吧?陛下和皇妃的浪漫(和谐)邂逅之地!只要您来我们万普城,每年最大的珍珠是您的!最轻盈的纱衣也是您的!如果您想像我们水族一样畅游大海,我立马就把手脚砍给您!”
好在莱顿的管家是皇室指派的,贴身近卫是皇帝指派的,不要然就像前段时间被“绑架”的弟弟那样,他很可能会被直接抢走——但不知道莱顿是撞了什么邪,他迟迟没有回复各方的邀请。他的个人风格就是如此,如果不开口,没有人知道他会怎样选择,就算老院长也看不透。
莱顿只是专心致志的做着自己的事,他是这次斯比亚大典的副总指挥,也就是实际上的总指挥,因为名义上的总指挥是几位皇妃,但她们根本无暇管理大典。
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负责大典,这可以看成是一个新生代的到来。为什么?来看看宾客名单就明白了。在神属联盟一方,光明神殿的三大红衣祭司到场,所有帝国皇帝到场;魔属联盟一方,黑暗神殿三大金袍祭司到场,所有帝国皇帝到场;更有甚者,最后才揭晓的贵宾竟然是光明神族长公主以及黑暗魔族长公主!
这是一次要进入历史记载的大典,所以上族长公主的到来充斥着浓重的象征意义。这种象征意义足够庄严肃穆,甚至两位长公主不得不放下自己的架子,提前一天到达待城!
“长官,来宾数量过预计,待城内外的驿站已经完全住满了。”助手来到莱顿身边轻声汇报。
因为这位长官不喜欢凌乱、慌乱的场面,也不喜欢风风火火的下属,长久下来,他的所有下属都多少具备了些学者气质,天塌下来也不能让他们提高声调。
“启用皇家园林,征用官员别墅,腾出地方让来宾下榻。”莱顿的应对柔和而镇定:“供给尽量满足但不用面面俱到,最重要的一点是,要把日程安排报给来宾。”
,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长官,我从大殿主会场回来,会场的工程要今天夜里才能完工,现在一边在装饰一边在清扫,水池也开始注水了,但怕是时间上来不及。”另一位助手站到莱顿身边,神情自若,但衣角上沾染的灰泥表明他很忙碌。
“调一队魔法师去帮忙,告诉他们大典时间不可更改,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报告长官!警备处报告,新一批来宾已经快抵达城门了!”所有在莱顿身边响起的洪亮的声音都是属于军人的,按照道理说,就算军人也应该文雅起来才对,但奇怪的是,这些军人反而被莱顿改造的越来越刚硬:“国内来宾们带有大量卫队,现在已经进入城外军营!”
“安排好卫队的食宿,与卫戍军同一标准,”莱顿点了点头:“西夫塔亲王到了没有?”
“还有一个钟头!太后和西夫塔亲王在一个车队!”
“太后啊!”莱顿叹息了一声,伸手揉了揉人脑袋。
如果他老子只是让他怕,那么凯瑟翎太后就是让他既爱又怕,因为在成长时期,也就是在科恩身边当人质的时期,他颇受太后的照顾。但后来,太后隔三差五的想把某些名媛塞给他,令他头疼不已。而且,太后不跟维素亲王一块,反而跟西夫塔亲王结伴而来,这里面肯定有原因,大概是自己还没有明确回复亲王吧!
“通知忧双宫,通知在待城的相关官员,准备迎接太后。”莱顿命令:“我先去城门准备。”
在斯比亚,亲王的实际权力地位可能排名在第十或者第十五位之后,但要是太后凯瑟翎?海格站出来,没有人敢跟她一比高下。皇帝科恩不行,几位皇妃也不行——所以以这个事情上,维素亲王也是有些尴尬的,谁叫他是太后的丈夫!
论起来,尊贵的太后应该由忧双宫负责迎接,但因为现在情况特殊,科恩?凯达的一举一动都受人万众瞩目,连两位上族长公主都是由皇妃迎接,所以太后只能跟着入乡随俗,由一班大臣迎接。
身兼多个官职的莱顿,他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莱顿走出兼做大典指挥部的城防高塔,身边只有两个助手跟着,今日的待城因为接待了包括上族长公主在内的贵宾,所以在安全上胜过以往任何时候。不说别的,有这些贵宾在,还有哪方势力敢留在待城搞三搞四?而且待城的人口不多,性质又单纯,几乎全是功勋大臣或将领的亲属,清查起来便利的很。
或许是一直留在高塔之中的缘故,身为大典指挥的莱顿还没有感受过城里的气氛,这一下到街道上,他就现了不一样,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他产生了迷惑……不是因为已经完工的雄壮工程,也不是因为花团锦簇的布置,而是因为待城正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气氛。
莱顿知道这种异样的缘由。
身为皇帝的科恩,他一直在向身边的人灌输一种意志,那是一种骄傲,也是一种被别人称这“跋扈”的性格。
而且科恩也为斯比亚帝国定下了宏大的目标,还记得很久以前,皇帝对他的将领们说出了那段直白露骨的宣言,斯比亚要占据四处名景之地!
如今,在斯比亚建立新信仰的前夕,四处名景包含在其他贺礼里面,被所在帝国送来了。所有的人都明白,这是帝国们一种臣服的姿态。而科恩定下的其他目标,也跟着逐一实现,虽然不是那么浩大,甚至有点变味,但实现就是实现,不能否认!
人是个体,帝国是群体,但当长久以来的希望实现时,这两者的表现其实很一致,因为他们都是以同一种心态来面对的……喜悦、骄傲、激动,还有就是隐约的松懈。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科恩很强,斯比亚也很强,但再把眼光放得远大些,有心人就会现,以科恩为代表的斯比亚帝国,其实还不是一个真正成熟的群体。这个群体中的某些人或者已经成熟起来,但由于历史原因,他们的作用是有限的——科恩是这样,莱顿也是这样。
就比如说眼前这种“老子天下第一、其他人都是鱼腩、以后可以躺着享福”的心态,无论是谁都扭转不了,即便是科恩亲自来管恐怕也要大费周章——斯比亚所达到的目的已经越了历史上所有帝国,一个皇帝还能要求他的国民做些什么?!
也许,这就是科恩?凯达不再管理政事的根本原因?他想把自己跟国民分割开?
“书记官不是白当的。”莱顿喃喃自语,因为他知道科恩的事情并没有做完。
是的,斯比亚核心层里,他是一个不算太起眼的书记官,但那并不说明他没有悟性,科恩?凯达要做什么,其实他心里多少有个底。猜到这一点,其实才是他少年老成的主要成因。有多少个夜晚,他是从噩梦中惊醒的,为了免于泄漏,他不敢使用内侍,不敢谈情说爱,甚至要在临睡前往嘴里放一颗坚果!
所以,在察觉到这种弥漫城市的懈怠之后,莱顿心里有些刺痛。他有点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毕竟科恩要做的事里没算上他,而一个书记官的忠诚也不应该到达这个地步——或许自己已经传承了学者那种迂腐吧?但忠诚于这样一个没正经的领,还真是让人有点不舒畅。
“长官,我们到了。”助手轻声说:“那边是您父亲的马车,要停过去吗?”
“不必了。”莱顿一想起父亲那张严厉而苍老的脸庞就觉得左右为难,能不见当然更好:“直接过去。”
在他站到自己的位置上时,才现周围的大臣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也难怪,他跟在科恩身边的时候已经养成习惯,装束一向简洁。本来在这样一种场合,他的穿戴算是不功不过,但联系上大家现在的心态,他的装束就太寒酸了,甚至有点不尊重太后……
想想看,诸位大臣几乎都有了去处,开始拿两份封赏,个个都是双爵位,那么在服饰上有点追求和格调,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老院长站在远处,只跟莱顿目光交集了一下,但里面意味深长。好在太后的车队到达了,要不然莱顿还不知道要怎么应付。
盔甲明亮的骑士两边分开,露出太后的巨大马车来,一时间城门下鲜花飞舞,乐队奏响了最高规格的迎宾曲,人们脸上洋溢着最由衷的笑容,把祝福送给尊贵无比的太后——凯瑟翎?海格。
四十多岁的凯瑟翎太后看上去很有精神,她在西夫塔亲王的陪同下走下马车,跟大臣权贵们一一寒暄着,等轮到莱顿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着不是罗伦佐家的莱顿吗?”太后亲切的拉起这位青年的手:“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呢?将军,皇室代表,书记官,还是未来的相?”
这一瞬间,莱顿有点明白了,看来科恩的不正经,多少也有传承的因素在里面。
“尊敬的太后,我目是大典的副指挥。”莱顿轻轻的卸开话题,同时向太后身边的亲王致意——西夫塔亲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一点儿也不介意,但在目光深处,莱顿还是能够看出些埋怨来。
“看你这聪明的小脑袋瓜。”太后笑笑,直接把招揽的话题丢出来:“西夫塔很佩服你这个同窗,说是要你去铺佐他呢!你看,连我着个太后都被搬出来了……莱顿,你的意思呢?”
“感激亲王的好意,但目前我还有职责在身,不适合立即考虑着个问题,请太后见谅。”莱顿的回答还是老一套,但在太后面前这样说,换了谁都要承受莫大的压力。
“也好,先做完眼前的事情再说。”西夫塔亲王是个有大局观的人,见莱顿还是如此回答,他马上就转开了话题:“对了,各国都有代表来迎接太后,但我总觉得缺了谁一样……”
“回禀亲王殿下,大概是缺少了南北条约商团。”莱顿回答说:“他们临时变更了人选,改派了全权特使前来,特使在身份上还不够迎接太后。”
“着样啊”亲王沉吟着:“这两个人居然不亲自来?这有点儿意思啊!”
莱顿沉默着不再开口,他是大典指挥,自然知道些内幕:代表条约商团的本来是他们的领,但科恩知道后,亲笔划掉了那两个人的名字,命令两个商团改派特使。
就如亲王说的那样,这里面,应该很有意思吧……
第9章
在旁观者眼里有意思的事情,一旦放到当事人身上,可能就是另外一种感受。
事实上,南条约商团的领斯维斯·赫本公爵,他是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最后才下定决心去待城观礼的。因为他之前已经决定甚至承诺过再不去斯比亚跟科恩·凯达见面,但奈何科恩又干成了一件大事,同为人类的他也觉得应该去祝贺一下——当然,公爵本人决不是谄媚的载体,他只是想远远的,衬托个场面就够了。
至于承诺嘛,大家都是政治人物啊,自然明白有些时候承诺是无法信守的,相信也没人会拿这个来大放厥词。
但他绝不可能想到,科恩·凯达会直接下达指令,拒绝他进入斯比亚,而且还专为此事派了特使过来训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道野蛮的命令都极为过分。
同时,这也是一件非常令人难堪的事情,而作为事件关键人物的斯维斯·赫本,他有充足的理由怒!
但最为悲惨的一点在于,在愤怒的同时,赫本公爵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科恩什么忌讳,他完全没有道理这样做,如果把原因归结到“他本身就是个混蛋”上,公爵根本说服不了自己。所以,斯维斯决定亲自接待远从待城前来的使者,哪怕再被羞辱一次也不怕!
“大不了,事后干掉他就可以了。”
公爵手里杵着剑,一脸的平静,但内心却少有的兴起了杀机。这偌大的厅堂空空荡荡,周围还布置了魔法屏障,的确是个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斯比亚帝国上使到——”
门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通报,随即,阳光顺着大门涌了进来,照耀着公爵脸上的笑容,柔和、亲切、迷人,甚至能与阳光互相辉映……这大概是因为公爵看到上使是单独前来的。
“很好!一剑就能完事了!”
“哒哒、哒哒。”上使的皮靴在大理石上轻轻敲击,他走到了大厅中央的位置,用另一种柔和、亲切、米人,甚至能与阳光互相辉映的笑容看着公爵。
公爵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知道今天杀不**了,因为来者是斯比亚帝国副外交大臣,有“优雅的恶犬”之称的利普。如果这样一位名声在外的大臣出了意外,条约商团承担不起责任。
公爵只有放松自己的肌肉,清了清嗓子准备客套两句,但利普比他要心急,居然抢先开口了。
“请原谅的我冒昧。”他说,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组造型奇异的水晶,在大厅魔法屏障内布置起来。
看着矮胖的利普奔跑在各个角落,公爵的心跳开始紊乱了,因为一般的训斥完全没必要这么小心,还要再布置一个结界出来!
“呼——抱歉,最近活动的比较少。”做完一切,利普拿出雪白的手巾,优雅的擦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公爵大人,我的来意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当然。”斯维斯点头:“但我期待会有惊喜。”
“您真是看得起我!”利普笑了,一脸的甜蜜和亲切,他拿出一纸公文:“那么这份训斥文书,就请您直接收下存档吧,陛下希望您的子孙在看到这份记录的时候,会对您万分敬仰。”
“不要欺人太甚!”斯维斯笑眯眯的回答:“就算是科恩亲自来,我也会拔剑相向。”
“看您说的,这完全是个误会嘛!”外交大臣用略显夸张的手势,表明自己的无辜和无害:“我多想得到这样一份训斥啊……哦,训斥只是一个外交上的技巧和说法。您知道,斯比亚现在跟条约商团的来往并不便利。其实不但是您,北条约商团的领一样接到了训斥。”
“那么,”看公爵若有所思的样子,利普觉得时机已到:“接下来的东西,才是我的真正使命。请您仔细听清楚,在我说完之前不要打断。”
“我应该相信您的哪一句话?”公爵淡淡的说:“您和您的皇帝,都不是那么靠得住。”
“按道理,公爵诽谤我的皇帝,我应该跟您决斗才是。但考虑到公爵您目前承受的压力,我就当没听见了。”利普对公爵使了个“我们是好朋友”的眼色,然后,他改变了自己的气质——就像撕下油画上的一层包装纸,度快得让人看不清楚过程,但色彩丰富的油画瞬间就取代了单调的包装纸。
“我全权代表斯比亚皇帝,对阁下传达以下资讯。”利普的声音不再是软绵绵的,而是充斥着一股力量和权威,语调与那个混蛋极为相似:“拒绝你前来参加大典,是因为条约商团有另外的事情要做,在这种时候,商团亲近斯比亚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是吗?”公爵不置可否:“这就是科恩·凯达的话?”
“是陛下亲口说出的话,当然不是全部,”利普先笑着回答了公爵的问题,然后恢复成一本正经的脸色继续道:“我并不在意你怎么看待我,反正你早就恨上我这个人了,这没有关系,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因为我知道你的为人,哪怕你带着这种恨我的情绪老死,你也不会失去冷静的判断。”
“这也算是夸奖吗?”没来由的,公爵握剑的手紧了紧。
“你一直把我当成敌人,或者更准确的说,你是把我当作你的竞争对手。对此我表示理解,选择对手这种事,是一个男人应当做的。”外交大臣继续说下去:“但我想不到事情会展到这种地步,或许有各自的性格原因在里面,但遗憾的是结局如此,而无论你我,都不是肯向对手低头的人——我很早就想跟你点明一个事实,特别是在你意气风的时候,但因为我一直有所顾忌,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这个事实就是,你不如我!无论你怎么做,做得多么出格,你都不如我。你心里怨恨的其实不是我,而是你想象中那个完美的科恩,所以,你只是在和自己的影子搏斗。”说道这里,利普的声音冰冷起来:“你是罕见的人才,这点我承认,但我是天才!你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吗?没错,你要耗费十年二十(河蟹)年的时间,去学习掌握我出生时就拥有的东西!所以,结局早就注定了。”
“还……”公爵的剑情不自禁的抽出了一点来:“还真是厚颜无耻!”
“跟你说这些,是要你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你以为我凭什么容忍你?!南条约商团的小动作是北条约商团的十倍!”利普的声音又转为严厉:“不错,我们曾经是朋友,但我是一个混淆不清的人吗?!好,即使我是个混蛋,至少大小我应该分得清!”
也许是外交大臣的语气惟妙惟肖,斯维斯的怒气在这时消散了些,他开始考虑科恩真正的用意……这没头没脑的话,应该是在为什么事情做铺垫吧?
“放下那些无畏的争斗,坦率的说,这种纠缠是可笑的。”利普的语调转为柔和:“你的眼界一直在扩展,这本来是好事,但我等不及了,我必须要求你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一些——跳出该死的联盟,重新看待整个世界!”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空气中,接着便是久久的沉默。
公爵盯着利普,似乎要看透他的心肝脾肺,直到很久之后才问:“说完了?”
“呃,陛下吩咐要在这里停顿一下。”利普显得有点局促:“因为你需要时间考略。”
“说下去!”公爵有些失态:“后面还有什么过分的话,一次全部说出来!”
“后面的……”利普似乎被公爵脸上的表情吓到,他稍微后退了点,转过头去看着斯比亚的方向,缓缓地说:“您知道吗?大概就是在今天,上族的贵宾就会抵达待城。”
“我知道。”公爵冷淡的回答。
“您知道吗?明天就是大典的日期,斯比亚再不能作为一个帝国存在,比斯大陆,也许会迎来另一个时代。”
“我知道。”
“那么,请允许我问您一个问题,当然,这是站在我个人的立场上。”利普先用手势标明“我此时是个小人物”,然后才忧心忡忡的开口:“您是一个如此优秀的人,而且领导着条约商团,那么,您将在这个新的时代中充当一个怎样的角色呢?”
“南条约商团领,”公爵的回答很正式:“这是你家主子早就定好的。”
“如果这是您的真实想法,那我家陛下会很失望吧!”利普了然的点点头,一点也不激动或者沮丧,衔接下去的居然又是科恩的话:“在很久之前,我就在考虑一件事情,而且也下定决心去做了,但我最后才觉,这种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完成的。然后,我就想要寻找些有共同意愿的人,而你,斯维斯·赫本,就是人选之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名闻遐迩的斯维斯·赫本公爵,很少有笑得如此酣畅淋漓的时候:“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区区一个条约商团,有什么资格成为科恩·凯达的盟友?!”
“有共同志愿的人并不一定要成为盟友,有的时候,稍微配合一下就是很绝妙的事情,当然这是我个人见解。”外交大臣解释说:“请原谅我的鲁莽,您有军队吧?您有资源吧?您拥有强悍的实力,却没有背上一点儿包袱,这不是巧合,而是我家陛下多年来的苦心安排。”
“你说……”公爵终于找到了一点事情的脉络:“这是因为斯比亚的安排?!”
“当然斯比亚只是提供了一个机会,更多的是您个人的努力和成就。”外交大臣的奉承只有半句,然后把话锋一转:“但我真的很希望,您不要拒绝我家陛下的提议,或者,您应该时刻关注斯比亚大典的过程……我已经替您预订了一份详细报导,将由阅览厅陆续送达,全是真实而及时的消息,这点请您放心。”
“这么说起来,科恩·凯达是想在大典上搞点什么事情出来?”公爵的眉头开始挑动了,他有点儿好奇,又有点儿无奈:“他……又要搞出不可收拾的事情了吗?”
“这个我并不知道,陛下也不可能告诉我。不过既然陛下有提到军队,我想这大概与军事行动有关……”
“军事?当然,我也就剩下这点利用价值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公爵完全想象不到,此时此刻,斯比亚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运用军事力量个大陆都几乎被它打下来了,继续打仗对它而言就是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但是,这位副外交大臣来到自己面前,并不是为了跑来开玩笑的。那么,事情的关键在哪里呢?难道自己的眼光真的不够长远?!
“这谈不上利用,斯维斯公爵,毕竟陛下也说了,一切事情都要看您的意愿,如果不乐意的话,没有人能强迫您做什么。”利普用上了尊称:“陛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的,您会站在公正而仁慈的立场上作出选择!”
“这还真是个大惊喜。”公爵点点头:“真是最后一句?”
“好吧,其实还有一点儿感叹,但我不确定那是要传达给您的。”利普又学了个唯妙唯肖:“这就像是一个部落跟人打架,有人要冲到前面去为部落拼命,那么,自然就得有人在后面保护那些无辜的妇孺。”
在这一瞬间,公爵有些愣,事实上,在科恩以“一个部落”来形容彼此的关系时,他就有点迷糊——自己跟科恩的关系,什么时候密切到这一步了?!保护妇孺?这又是在指什么?
“您不用着急,时间一到,您自然就会明白了。”外交大臣说,“啊,另外,您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件全新的礼服?”
“礼服?做什么用?”公爵知道,利普的每一个提示,其实都是一个步骤。
“不知道,”利普摆了摆手,但是又接下去说道,“或许,觐见上族的时候需要?”
对方的这句话一出口,斯维斯·赫本就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一点线索……而相应的,他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成苍白色。
事情,真会成为那个样子吗?
他突然觉得,自己上次应该多尝试一下,最少也应该把科恩·凯达的腿打断!
第10章
昨夜下了半场小雨,清晨的时候有风,淡薄的雾气在原野上缓缓移动着,犹如一条朦胧的纱巾,正柔柔的披挂在雄伟的待城身上。轻纱荡漾着,把待城那雄伟的城墙,还有那些刺破苍穹的魔法塔遮掩掉一部分,使之看上去少了几分强硬,而多了一些神秘的魅力。
神秘,说不清、想不透,一直都没有答案的统称,或许这才是一个城市最重要的属性。
阳光从东方出现,飞越波涛汹涌的海洋,穿过凝碧如玉的草原,带着的惊叹和羡慕落在待城上空。它来的恰到好处,霎时,凡人大道、城门、广场、皇宫都被染上一层淡金色,这色彩充满了活力,它不停跳跃在宝石和金属的表面,反射出千千万万点灿烂,和荣耀!
城市内外,一夜无眠的人们正在翘期盼。他们昨天夜里已经彻底洗漱过,此时正穿着自己最干净得体的衣服,等待着召集钟声的响起——他们当中有整日劳作的农夫,有伤残退役的军人,有油滑与诚信交织的商人,也有埋头书本的学者。但今天,他们受令放下往日的一切,以一个见证者的身份,加入到比斯历史上最神奇壮丽,也是破天荒的一次典礼中。
斯比亚联盟成立大典,第三信仰树立大典!
仅仅只看到前面这一部分,大多数人就忍不住要流泪了。曾几何时,斯比亚深陷在内忧外患之中,沦落到几乎灭国的地步,任何一个邻国和势力都可以肆意欺凌她,甚至连一省总督也能在她的身躯上称霸!但短短几年之后,她重新屹立起来,强大到必须自身分裂的程度!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一个人!
科恩?凯达,如果没有他,或许斯比亚已经变成一个只有在史书中才能找到的名词!每当想到这里,每一个斯比亚人的心中都会涌起无限豪情,就如同科恩?凯达初战成名时那样!
没有一个斯比亚人觉得分裂是件坏事,因为事情本来就该如此,就像自己家的土地多了也要分给亲属一样。皇帝陛下——请容许在联盟成立之前,我们再一次这样称呼他——把国土分裂成四部分,其中三份授予自己最亲密的家人,这正是一个明智而慷慨的做法。
而典礼的后半部分,才是真正激动人心的地方。
任何一个已经被启蒙的人,如果他站在人类的角度去想想,立即就会被巨大的幸福感淹没——信仰代表着什么?最简单的看法就是黑暗魔族和光明神族,也就是统称的上族!他们与人类的最明显区别,就是拥有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权威和能力!
一直以来,人类在上族眼里只是蝼蚁。但是现在,第三信仰出现了,而且他的信仰核心科恩·凯达是一个人类!这里面隐含的资讯太过丰富,而且供人想像的空间很大,可至少一条是大家都承认的,那就是科恩·凯达至少也具备了那样的能力。或许他与神王和魔王相比还有些差距,但绝不是数量级的!
有这样一个代表性的人物存在,人类就从整体上步入一个全新的时期,最权威的学者们已经得出了结论,说是人类的一切,包括语言、文字、社会甚至思想,都会随着这个时代的来临而更新换代……最通俗最功利的想法,就是斯比亚人从此不再担当最底层的被压榨者。
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除非第三信仰彻底垮掉!
因为有这样的前提存在,所以普通民众的激动心情是可以被理解的,毕竟这种机遇不是每代都有。而城里那些有能力忧国忧民的贵族官员们,他们想到的可能会多一些,但不管如何,在这样一个日子里,大家都没有理由心怀负面情绪。至少在今天,科恩·凯达的仇人数量下降到历史最低点。
日头逐渐升起,终于跳脱出地平线的束缚,待城内外也开始充斥着一些声音……无论多庄严肃穆的典礼,也不能禁止人们出声,况且还有那些飞驰的传令兵、忙碌的会场服务人员。
“当——当——当——”三声悠扬的钟声回响在城市上空,它是那么清晰,能传达到每一个人的耳边;它又是那么厚重,能融合每个人脉搏的频率。
“准备——前进!”每一个临时营地的指挥官都在挥舞着旗帜,带领自己的手下向会场外围进。
于是,十万以上的见证者和参与者,沿着事先划出的道路向会场周围步行而去。他们是幸运的直接观众,还有更多人只能在会场外围和待城各处平台上观看。
可即便是远眺,也让人心中装满了幸福的感觉。
“斯比亚境内!”疾如奔雷的马蹄声中,雄浑的男声在高喊着:“在今天凌晨破土的第一株树苗运到!”
“斯比亚境内!”几乎是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上的商路也传来高喊声:“第一枚在今天阳光中结出的果实运到!”
“斯比亚境内!”这一次传来喊声的是天空,人们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巨大的、充满压迫力的黑影正在高靠近待城:“第一个在今天降生的婴儿,已经到达待城!”
在短暂的惊讶后,绝大多数人接受了这种安排,因为树苗、果实和婴儿都象征着新生命的诞生和延续。很多人,例如一生都耕种在乡间的农夫可能无法说出“象征,诞生和延续”这种词语和短句,但请相信,他们心里一定了解其中含义。
这一组组喊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附和声,顺着凡人大道蔓延着,不停撩拨着人们心里本就澎湃的热情。前面的喊声才传到忧双宫门前——就在第一皇妃接过那名今晨才诞生、然后立即被飞艇运送到待城的幸运儿时,后面一组叫喊又接踵而至。
“贺斯比亚大典——比斯大陆今年第一次渔汛,第一尾被捕捞的大马哈鱼运到!”
“贺斯比亚大典——比斯大陆今年第一头小马驹运到!”
“贺斯比亚大典——比斯大陆今年第一匹细亚麻布运到!”
普通但珍贵的各地名产,都被冠以“第一”的头衔运送到待城,就算再愚昧、再不理解的人,也明白这是一种敬意的表达。而那些贵族和祭司则清楚的知道,这种礼节,正是以往神魔才能享受的献礼,与其说这是各国在祝贺斯比亚,不如说是在祝贺科恩·凯达!
从食物到布匹,从花卉到珍宝,流水般的进献维持了整整两个钟头,细分下来竟然有数百种之多。以至于到最后一件玉石被摆到广场上时,十多万观礼者已经到达位置了。
“科恩·凯达气派不小啊,”很多贵宾在心里感叹:“竟然可以用这种节目来助兴。”
其实这跟科恩·凯达一点关系都没有,整个大典的流程他从头到尾都没参与,完全是指挥部里一帮人弄出来的。而且作为信仰之间交流的一部分,大典流程是需要先给神魔两族的贵宾过目的——如果觉得哪里有不妥,反正也只有三方,大家关起门来协调一下就行了。
不过说到气派,主会场倒是值得一提!
在以往,大家恐怕很难想像到这种景致——典礼会场分为两个部分,为联盟建立而设的会场在城内,为信仰树立而建的会场在城外。内外会场中间隔着城墙,但三道华美的桥梁从城墙上越过,如飞虹一般把两个广场连接起来。
广场本身的位置也比较高,是建在高出地面十五臂的平台上,顶端几乎与城墙齐平,而且没有封顶,以确保能有更多的人直接观看大典。
外广场的北端和内广场的南端是主位,摆开了三组宽敞的座席,除了主人席位之外,另两处自然是留给上族长公主的。但其他贵宾的座次都是沿着广场地形排开,用具和空间完全没有区别。
这点有点令人奇怪,因为来宾中有皇帝、贵族和学者,难道这中间的差距斯比亚人没有考虑到吗?呃,或者科恩?凯达已经在用另一眼光看待世界,认为皇帝与农夫其实在本质上毫无差别了?
这些座席的后面,是阶梯状的简单座位,这是给人数众多的观礼者预备的,而外场的此类座席尤其多,甚至还把一部分座席安置在广场之外。本来嘛,斯比亚成立联盟并不需要太多人观礼,这毕竟是一个政治事件,而真正影响到每一个人的,还在外广场的信仰树立大典。
放眼整个典礼现场,基不到奢华的装饰,摆放最多的是鲜花,甚至那些在街道上拉起的彩带都有迁都时用过的。唯一令人好奇的是围绕外广场圆心摆放的一组高大物体,虽然都被盖着,但所有人都知道,那绝对是一组雕像——很可能就是新信仰要确立的神!
“当——当——当——”浑厚悠扬的钟声里,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从容不迫,渐渐的让内外广场的声音消失。
凡人大道上,有一队骑士出现了。他们每三骑一排,穿着统一样式但光亮耀眼的盔甲,旁若无人的进入观礼者的视野。
中间的骑士都扶着一面战旗,两边的骑士将出鞘的长刀靠在肩上,共同形成一个以旗帜为中心的组合。在宫前广场转向后,他们顺着临时修建的阶梯进入大典广场。
总共有三百名骑士,一百面旗帜,而旗帜上面各具特色的图案表明,这些人代表着的百个帝**团!
不用花费什么力气,也不用去听别人介绍,人们就可以在里面找到那些威名赫赫的名字,从科恩?凯达指挥的第一场战争开始,差不多他麾下所有的军团,都齐聚在这个并不长的队列里了!
苍穹军团、夜鹰军团、奔狼军团、血色军团、千涛军团、磐石军团等等,这些部队属于帝国正规军序列;影驰军团、烈炎军团、凌风军团等等部队,属于近卫军序列;而复仇军团、毁灭军团、浩劫军团、裁决军团、末日军团则是属于最神秘的亲卫军序列。
山地矮人联合军团,部族重步联合军团,飞行混编军团,精灵狼骑军团等等,都属于风格浓郁的异族军序列……还有所有新兵的梦想之地碎浪军团,甚至人们还能在中间找到恩泽军团、境外联合军团这样焕了新生的部队!
人们的热情再也不能被压抑,欢呼声,第一次在广场上空爆!
只是在瞬间,这声浪就让沉静的现场陷入近乎疯狂的气氛中!因为人们已经认出来了,那一百名执旗的骑士并不是普通军人,至少也是其所属军团的最高级别将领!他们有的白苍苍,有的却还是翩翩少年,但那一颗颗金星、一枚枚勋章,却让他们无愧于今天的场合!
他们,也深深领会了“代表”的含义,因为在顺着螺旋形阶梯坡道进入广场时,三百名少将以上军衔的将领,还有身边的护旗手,都让自己的战马使用了大步——在这种步伐里,无论战马和骑手都蕴含着强大的自信!
那是一种万众披靡的气度,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度不快,却仿佛正从岁月的画卷中浮现!一千两百只翻飞的金属马蹄,踏出了一曲凝重而威武的进行曲!
有一句谚语:“别和骑大走马的人交朋友。”
这种步伐又被称为礼仪步伐,因为姿态潇洒,所以通常被仪仗部队使用,但对个人而言却极难训练——这并不仅仅关系到金钱,只有那种深藏心机、对自己特别凶狠的人,才会投入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去训练。要在作战部队中推行的话,沉重的负担不是普通帝国所能承受。
而斯比亚的将领们显然不是有空闲精力的人,他们能这样驾驭战马,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把这个当成了自身技能的一部分——战马一个大步跨度的突然冲刺,就可以让骑士挑飞面前的步兵。这一百个军团的战斗力,由此可见一斑!
骑士们巡场一圈,最后在声震长空的欢呼浪潮中排列在内广场,一个个屏息凝神,静静的等待着。
数量庞大的来宾,几乎是跟在马队之后进场的。
但在欢呼的声浪中,没人能听清他们的名讳头衔,不过,反正现在的斯比亚也不在乎这个,谁还能入得了霸主的眼?!你们就乖乖的在那些一样规格的椅子上坐下来吧!你们要明白,自己并不比斯比亚的农夫和商人们高一头!
反而是宾客们有点忐忑,因为他们正在看着那一百面飘扬的旗帜暗中流口水。在今天之后,比斯大陆上怕是没有哪支部队能自称精锐了!
想想也真够神奇的,以前斯比亚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把部队成建制的拉出来检阅,生怕一时疏忽而压不住场面。而现在呢?斯比亚人只要亮出些军团旗帜,就能起到更好的震撼效果。这个改变,也许就是斯比亚在实力与自信方面的升华过程。
归根结底,那个人真的不简单啊!
“呜——呜——呜!”悠扬的号角在城墙上响起,硬生生地将欢呼浪潮压制下去,于是大家知道,正戏要上场了!
整个待城都平静下来,人们等待着重要时刻的到来,生怕漏过了什么细节。
大典指挥莱顿·罗伦佐向司仪点头示意。
“斯比亚联盟成立仪式——现在开始!”司仪的声音清亮而高亢,正透过一组精密庞大的传声装置回响在内外广场,无论强度和清晰度,都不比传音魔法逊色。
“恭请族使者——两位长公主殿下入场!”
“恭请——斯比亚帝国皇帝——科恩.凯达陛下入场!”
短暂的沉寂之后,没有人再能听清司仪说了什么,也没有人能听清自己到底叫喊着什么,因为各种声音汇合成一股海啸,在待城上空来回扫荡着——在这一刻,语言仿佛已经失去了意义,只有最原始的嚎叫才能表达人们心中的情感!
那么多苦难,那么多牺牲,斯比亚终于站到了巅峰!且不论在场的人到底怀着什么心态加入,但总之他们是赢家!世界承认,神魔也承认!还有什么更直接的方式,适合用来泄这种情绪?
没有!
所以,这种程序的欢呼,足足维持了一刻钟的时间!
当人们担心自己已经两耳失聪的时候,一个声音高高飘荡在海啸之上,简短有力的喊道:“嚎叫吧!斯比亚人,你们应得的!”
科恩.凯达,他终于出现了!
一半人的嗓子,就在这时嘶哑了!
而斯比亚皇帝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觉得自己就算嗓子爆炸也没什么大不了。
“嚎叫吧!斯比亚人,你们有这个权利!”
场面,终而不可收拾!
篇外篇
欢呼声,已经到了能伤人的程度了。
在那一瞬间,还有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大典指挥莱顿的脸色都是苍白的,他甚至一度认为这个大典已经失败了,今天一整天,自己都会在这种惊涛巨浪一般的欢呼中度过!而大典本身则会演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狂欢!引这一切的,只是科恩临时起意的两句话而已……对莱顿个人而言,这实在有点悲哀。
但转机很快出现了。
光时神族长公主,丽瑞塔克纳赫大人在礼仪前导的引领之下,迈过彩虹桥上最后一道拱门。刹那,这道风姿卓越的身影,同时被会场内外的人看见——相隔太远,服装容貌等等几乎无法辨别,但她那冰冷而平静的神色,却犹如一根尖利的长枪,直端端的戳到每个人的心底,当场就让拚命嘶叫的人们表情僵硬!
内外会场,顿时人人哑口,连一只飞虫都不敢靠近这里!
瞬间的冰冻,恍如万年之久,就连那些帝国皇帝、两殿祭司也包括在内,人们都以为自己已经被凝结于此,而且绵绵无期!
两次呼吸的时间之后,黑暗魔族长公主,爱米妮伊萨伯安特大人也在礼仪官的导引下入场了。因为有前面的突事件,她的出现更是令人瞩目。而她今天的打扮,显然突破了魔族传统,一身绯红艳丽的长裙,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圣洁而热烈,仿佛她也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名媛,要全新投入到这场威事之中。
突然静默下来的会场并没有让她惊讶,反而,她在拱门下展露了一个轻浅的笑容,这亲切的笑,如同温暖的春风缓缓吹过,把人们心中的恐惧悄然带走。与会者的表情,至少回归到一个正常范围里……两位长公主的化身,在风格上居然有如此的区别,甚至有些针锋相对的意味!
然后,科恩凯达顺着鲜红的地毯走来。
在拱门之下现身的他,穿着正统的皇室礼服,一脸平静而慎重的神情。但人们看到他,就像是迷茫中的弃儿找到了依靠,被生生截断的欢呼,重新的、猛烈的响起,比刚才还要强烈一些!带着含蓄的报复和快意,每个人都不遗余力的加入进去!
这,就是有靠山的感觉!真正的人的感觉!我们应该欢呼、我们有权欢呼!
三个“人”的出场,都直接导致了在场所有人的清晰变化,由冰点到沸点,人们的激(水产)情一波接着一波,每一个转折都异常分明。
科恩一板一眼走到内广场的主位前面,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向周围微微点头,在他落座以后,欢呼声就渐次低落下去。随后出现的太后、皇妃和亲王们,也就跟着落座。
,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莱顿抓紧时机,向司仪打出战决的手势——不能再按计划来了,得赶上关键步骤,要是再来上一点意外,大典就只能中途而废!然后,现在的一切就交到科恩手上,让他主控或许才是最合适的。大典指挥部这边,只要做好配合就可以了。
“分封仪式,现在开始!请各位礼仪官就位!”司仪没有迟疑,他立即宣布:“请——斯比亚维素·凯达亲王、力克·凯达亲王、西夫塔·凯达亲王就位!”
“真有趣,”魔族长公主对神族长公主笑笑:“有传音魔法不用,非要叫破嗓子。”
神族长公主脸色很平淡,甚至连一个应付的表情也没有。两位上族长公主的座席直线距离并不远,她的这种态度,自然被周围的人察觉了。但即使有人会质疑神族长公主的态度,这时却无暇分心去探究;而有那个闲心的魔族长公主,却偏偏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众位来观礼的皇帝知道进程有变化,起身,走到相应的位置上。他们将是这一盛事的见证,这份仪式的公文上,也将会有他们的签名。
三位亲王听从了司仪的安排,直接走到内广场中央去。阳光中,器宇轩昂的父子、兄弟,穿着最正式的贵族礼服,在巨大的石桌前站定——周围的骑士们呼喊一声,从四面八方围拢过去,并同时压下手里的旗杆,用军旗将内圈的皇帝和亲王们围住!
科恩站起来,顺着旗手们留出的通道,从另一个方向走到石桌前,站定后用沉默的目光逐一打量三位亲王。在科恩身后是一些高级大臣,他们要用文字和图画来记录这辉煌的一瞬。
科恩伸出手,轻轻揭开石桌上的盖布,露出下面的器物来——黄金打造的斯比亚大陆全境地图、闪耀着光辉的佩剑,还有三枚硕大的玉玺。
“斯比亚帝国,在此昭示全大陆!”苍老的提夫·罗伦佐抱着一卷书册,用饱含沧桑的嗓音说:“斯比亚国基稳固,皇室尽忠职守,民众百业欣欣向荣!为免一家独大,滋生骄横,辜负万物期许,科恩·凯达大帝特在今天分封诸位亲王!从此分缰裂土,自成一家!”
“请斯比亚皇帝,科恩·凯达大帝进行册封!维素·凯达亲王,请上前——跪下!”
虽然一早就知道了结果,虽然很多相关细节都是在大家的关注下进行的,但在这个象征性的时刻,所有有资格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更没人去想无关、无聊的东西——比如说这是一个父亲在向儿子下跪等等。
“力克·凯达亲王,请上前——跪下!”
“西夫塔·凯达亲王,请上前——跪下!”
凯瑟翔太后的眼泪涌出了眼眶,朦胧中,那四个人影轮廓模糊,各有部分重叠在一起。
科恩把两手举起,礼仪官缓慢地为他戴上一双金丝手套,这手套的名字叫裂土。另一边,有人呈上一把银制的封疆剑。
提夫·罗伦佐打开手里的书卷,“哗啦”一声抖开,替科恩·凯达传达旨意!
“帝国万幸,能迎来这个时刻,朕万幸,能主持这个时刻!”这个时候,提夫·罗伦佐的声音变得刚硬而热烈:“朕现在行使最神圣的权力!分封——维素·凯达亲王为莫西帝国皇帝!分封——力克·凯达亲王为森格菲帝国皇帝!分封——西夫塔·凯达亲王为安瑟帝国皇帝!
科恩本人手中的封疆剑点到了黄金地图上,微微一划,就把莫西克帝国的疆域切了下来,然后用戴着裂土手套的右手,把这块黄金地图取下,再把玉玺放置在地图上,双手递给了维素凯达亲王——科恩的脸上带着一点微笑,有无尽的欣慰包含在里面。
维素亲王严肃异常,郑重万分的接过来,并最后一次向科恩行君臣之礼,因为在仪式完成之后,他已经成为另一国的皇帝,不再是科恩之下的贵族。
然后,科恩又用同样的方式,将森格菲帝国和安瑟帝国的黄金地图割下,分别递给自己的两个哥哥。
“记录!斯比亚科恩凯达大帝行使最神圣的权力!”老院长激昂的复述着:“分封维素凯达亲王为莫西克帝国皇帝!力克凯达亲王为森格菲帝国皇帝!西夫塔凯达亲王为安瑟帝国皇帝!”
上百枝笔在飞的书写着,没有人敢漏掉一个字,但遗憾的是所有在场的人,都无法把自己此时激动的心情记载下来,让百年、千年,甚至万年之后的人们共同分享!
“请——科恩·凯达大帝立下誓言!并答谢见证贵宾!”
科恩倒转剑柄,在黄金地图的中心点上重重一击,只听一阵“哗啦”声响,缺了三块的黄金地图裂成了几十片。其中的每一片,都是现在的某个帝国版图。礼仪官立即上前,捡起那些黄金,分别呈现给相应帝国的皇帝——这是一种委婉的答谢,也是一种保证,含义是拿着这块黄金地图的帝国,因为见证了这一伟大时刻,以后将不会受到分裂帝国的无端攻击。
“至此,斯比亚帝国,现在已经变成了三国以及一些小公国!”老院长继续宣读:“但所有分封疆土后的帝国,实际上是源自一家!所以藉今天这个机会,我们宣布,原斯比亚疆土上的帝国、公国、独立城市和独立封地,将组建成斯比亚联盟!由科恩·凯达大帝执掌!”
这一次,不但是三位亲王叩,连诸位皇妃也走到石桌前,后面更是跟着两位数的大臣权贵,一齐向科恩·凯达致礼。科恩脸上挂着笑容,一一点头回应,只是不开口说话。稍后众人退开,站到圈定的位置那一百面军团旗帜又飘动起来,逐一停留在个人身后。这是一种预示,旗帜一旦停下,就表明某个军团被分配至某帝国、公国或独立封地。
“现在!我宣布!”老院长在最后一面旗帜停下来之后,用目光巡视全场:“斯比亚联盟组建大典——完成!”
他的话音刚落,崭新的斯比亚联盟旗帜,就顺在九十九根旗杆攀升上去!风出来,一片鲜艳的图案猎猎作响,带着不可一世的气势,在阳光中激荡!
排列在城墙上的几百支号角同时吹响,悠扬的长鸣直飞云霄,就像是一次最严正的宣告,响彻了山川大地。不只是会场,就连待城内外的人的出了啸叫,哪怕是一个三岁小孩,也会学着大人的模样将两拳紧握,高高的举起双臂,疯癫一样的挥舞!
有多少人,在这一天学会了骄傲;又有多少人,在这一时刻感受到眼泪和笑容同时迸的滋味!那些哽咽后的欢腾,怆恻后的激昂,伴随着号角声,撕下了裹在他们身上的枷锁!他们不是将军、不是贵族,只是一个斯比亚的平民,但他们从此不可被看轻!
这荣耀,只属于斯比亚!只属于斯比亚人!
“科恩·凯达!”会场内外,人们这样叫:“科恩·凯达大帝!”
“科恩·凯达!”斯比亚大地上,山川铭刻下这名字:“科恩·凯达大帝!”
“科恩·凯达!”比斯大陆全境,隐隐想起了雷鸣般的回声:“科恩·凯达大帝!”
科恩左手按住剑柄,站在惊涛骇浪一样的啸叫里,没有说话,没有多余的神情,只是用含蓄的目光,缓缓的扫视了一圈,将环形会场中的喜怒哀乐尽收眼底。然后,他转身,走进了彩虹桥——巨大的布幔滑下,将内会场整个的遮掩起来。
人们开始惊讶,狂呼声出现了一个短暂的低潮,大典指挥莱顿一个激灵,立即向司仪猛打手势。
“比斯大陆第三信仰成立大典即将举行!”司仪的声音终于回到了会场上空:“肃静!肃静!肃——静!”
终于,人们开始回味过来,想起前几天接受的礼仪训练,纷纷在兴奋无比的脸上露出“失态”的羞涩和愧疚,但任何一个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他们心里没有一点悔意,只是在给司仪面子而已……要让他们真正安静下来,恐怕是人力不可为的。
也许,再出现一个“人”或相等的事件,才有可能镇住他们。
莱顿抹去头上的冷汗,扶着墙走进内室,换下已经湿透的便衣,再把早就准备好的礼服套上……新信仰树立大典已经不用他再去指挥,因为那不是任何人能够指挥的场合,只有科恩本人才能驾驭。
下了高塔,他立即被护卫们塞进马车,顺着专用通道来到外广场。
“恐怕会落下病根吧……没死就算走运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莱顿哀叹了一声,他的身体差点就撑不下去了,到现在为止,不但小心肝乱颤,两只耳朵还处于连续的啸鸣中。
有这样想法的人绝不止他一个,耳鸣这种事情,在场的大概人人有份!
正在大家懊恼不已的时候,一阵轻柔的音乐从外广场中传出。一经响起,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听起来,那悠长的音色像是曾经在某国风靡一时的两弦琴声,但奇怪的是,它的音色独特出众,干净而透明,就像是有一块块纯洁的水晶掠过眼前。
人们听到了,却感觉不到;感觉到了,却又把握不到。只是心中的细腻被这音乐一点一点勾起,感官也变得愈加敏锐……除了这音乐,全场静默,甚至全城都在侧耳凝听。
外广场南端,一大片地板无声滑开,一支乐队被托举而出,逐渐升到与彩虹桥相差无几的高度。在乐队正前方,是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乐师,他正单手托举一把雅致的四弦弓弦琴在演奏。
那琴身就平放在他左锁骨上,他的头微微下垂以锁住尾端,琴面微向右倾,琴头被引向身体左侧…………琴师本来就俊美,再配合这个姿势,即便无声,都已然是一副卓越的画面。
右手提着拉琴的木弓,手腕柔和摆动,两弦相交,那绝美的琴声就此诞生,通过精密的传声系统,不断飘飞到广场上空。
清丽典雅、细腻甘纯、华丽神秘,这柔和的旋律直入人心!
哪怕是资历最深、见识最广的音乐大家,也辨识不出这是什么乐器,但在动人心魄的音色和震撼灵魂的丰富旋律面前,这乐器的来历已经不重要了。在场的人,都已经沉醉在乐师营造出的迷离的气氛中,虽然阳光充沛,但大家却像置身在一片幽蓝的月色中,正在聆听人类最哀婉的一段情思……
大多数人在这时,已经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多美的琴声,我愿意聆听一生。”
这样的感叹,浮现在每个人的心中,甚至回旋在最重要的人物心头。
“多美的琴声啊!”彩虹桥尽头的休息室里,菲琳·罗娜在婉转的琴声中低下了头,雍容华服包裹着她婀娜的身子,却不能隔绝那一丝哀伤的流露。
她的手指停留在窗上,却忍住没有推开,只是在一组旋律过后,带着些许不甘和希冀,轻声说:“我真希望,时间可以停止在这一刻。”
她的这句话里没有皇妃的威严,也没有妻子的矜持,有的只是普通女子的依恋,还有一种浓浓的不舍。这种复杂的情绪,在菲琳来件极罕见的事,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用这种语气说过话。至少,坐在她身后的科恩就想不起自己曾经听见过。
“累了吗?”科恩站起来,走近到距离菲琳两步的地方:“还是害怕?”
“不累,也不怕。”菲琳的身子动了动,却没有转过来:“我只是在想,有可能再也听不到这琴声……”
“会再听到的。”科恩温柔的打断了菲琳的话:“我们,会再听到的!”
虽然科恩的语气很温柔,但却很强势,就像是在生死厮杀中,突然起的一次精准点刺,将菲琳话中的消沉和无力击得粉碎——菲琳感到了科恩的异常,忽地转过身,惊讶的看着他。
科恩没说“我保证”,也没有插科打诨,而是认认真真、平平静静的说话,可一种强烈的信念却从他的身上散出来,带着无比的魅力,把菲琳整个身心都包裹起来——她感到他胸口的温暖,禁不住想要靠拢过去。
这种感触不是第一次出现,但是好遥远,好虚幻,甚至一度让菲琳觉得虚假,让她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但是,就在现在,他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你——”一个字蹦出口,菲琳的视野已经模糊,朦胧的泪光中,科恩的身体似乎变小了,脱去层层伪装和包裹,回到那个夏天、那个冬天、那无数被尘封的日子。有纯真的笑容,也有无羁的气质,真正属于她的科恩!回来了!
“你——”哽咽中,她慌乱起来,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才好,只能下意识的紧紧揪住他的衣襟,五指白,指节“咯咯”脆响,万千情绪化做一汪晶莹的泪水,顺着双颊奔泻下来。
“抱歉,我回来了,但没有告诉你。”科恩扶住菲琳的肩:“这一切,其实都是我主动的。”
菲琳只是点头,一只手抓不够,又加上另一只手,几缕丝随着她的动作散落下来,她却无心理会,似乎只要抓住眼前的科恩,一切风度仪态都不重要了!
“我要去做,我要做到,无愧于自己,也无愧于誓言。”科恩的手指也收紧了些,在菲琳的耳边说:“我要你站在我身后,看我一步步走上去,看我捏爆他们的卵蛋!”
“我!”菲琳终于挣扎着说出话来:“我要准备好最甘甜的美酒!迎接你的归来!”
“说定了。”科恩轻轻佻起菲琳的下巴,端详着那张清丽纯净的脸庞,回应着那双美目中的惊喜和快慰:“你敢看吗?”
“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一起!”她的回答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至上!”门外响起尼赞的催促:“大典在即,请即刻入场!”
“好,我答应你。”科恩吻上菲琳红润的双唇,舌尖带着点蛮横,叩开她的齿关,夺走一腔幽香:“我们一直在一起!”
“好好看着,一丝一毫也不要错过!”科恩转身了,他柔和的笑容中交织着豪放与阳刚,占据菲琳整个视野的背影宽厚高大,他的脚步坚定有力,一步步走出了房门!
外面的琴声,猛然间高亢!
作者感言
本来,按照上集给出的预告,这集应该写完两场大典的,但是在写的途中才现这不可能,才写完一场相对简单的,字数就已经过了我也踌躇过,但最后决定就取这段为五十二集的结尾,而后半的篇外则作为五十三的开篇,其实作为五十三的开篇,这段也是很精彩的。
那么,来说点其他的吧!
先是大家最想知道的消息,五十二集已经出来了,那么五十三、五十四、大结局呢?其实从五十一集开始,异人就已经进入了结局部分了,只是并不明显。再因为太多线索要收拢,所以才留下了这样一个空间,十八万字,足够放下一个层次分明的结尾。
小明希望这个结尾能让各位读者满意,同时,会在最后一集附带自我批评的长感言,绝大多数问题,小明会在这个感言里做出解释。
为了平息一直以来的某些流言,小明只能在这里说明几件事,因为,很多读者都不会以外的任何东西我在其他地方的解释基本没用。
先,虹翼工作室是一个召集制的工作室,有写作需要的时候,作者们才会被聚拢创作,平时不会占用作者的时间和精力。在几年前,小明参与制定了世界设定和十八万字的文稿之后,就没有在这件事上投入更多精力,工作室的运作和作品运作都另有专人去做。
所以,小明并不是一心扑在工作室上赚大钱去了如果真赚了大钱,那我请大家吃饭,但没影的事,大家就别传了。
另外,异人这,实际上结构已经非常完整,到写完之后更是如此。所以,最近我在思考,是不是要真的写第二部,我怕一个不好,接下来的东西会显得多余,对异人本身造成一种伤害。
即便最后的结论是不写第二部,已经拟定的提纲也不会放弃,我会把大纲放到一个相似的环境中。或者,大家容我再想想,反正定会开的。
我对异人有很强烈的爱,这种强烈,有好处也有坏处呃,具体的还是留到完结后的感言里吧那么最后,五十三集(水产)会比较快!
~下集预告~
第三新信仰的成立大典,最终还是没有顺应神魔两族的意志,而是变成一场人类向神魔挑战的誓师大典。虽然科恩并不能代表全体人类,但他却是第一个、也有可能是最后一个公开这样做的人——他站在大典会场中,骄傲的伫立著,蔑视著惊慌失措、暴跳如雷的上族们,眼神中尽是蔑视。
然而神魔的底线,是不容触犯的。
在乌鸦单人刺杀的同时,天罚——这个最终的毁灭魔法已经被提到神魔的日程之中!
比斯大陆,就在神魔惊天骇浪一般的震怒中瑟瑟抖,一部分人冒死晋见上族,恳求再给予一次机会,让他们亲手铲平科恩和待城,让整个人类还能苟延残喘下去……
03
对科恩·凯达搞出的新把戏,普世上层阶级的观感是可耻!可恶!可恨!比斯大陆的聪明人虽然不多,但恰好每个帝国都还有几个。各国统治者及附庸手里掌握着知识和资源,所以他们可以做出符合事实的判断,科恩这种分身上百的技能,其实仅仅是一个魔法而已,充其量是一个很高端的魔法,而根本不是神迹之类的东西。
但令人尴尬的也正是这点,因为各国一直在宣称的上族神迹,追究到底其实也仅仅是魔法而已,难道现在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且不说两殿是否答应,上族丢得起这个人吗?
而民众,他们显然没闲心去理会这种真相,他们只知道有很多大人物已经跑去了斯比亚,还有很多很多不大不小的人物也跑去了斯比亚,而且科恩·凯达,这个斯比亚最尊贵的人,正路过自己所在的城市,他的目的地是斯比亚待城。
他在步行,这是一种谁都可以跟上的度!
斯比亚,无论她未来是一个联盟还是一个帝国,又或者她会成为怎么样的信仰,这都无足轻重了。重要的是那里有机会,有肥沃的土地,有清明的制度,到了那地方就能活下去,就能活得好!平日去斯比亚危险重重,但是现在呢?他们谁也不敢阻拦科恩·凯达!
所以,如果自己跟上了他,或许就真的能一路走去斯比亚!如果并不奢求尊严之类,自己就能更好的活着!当一个人抱着这样的心态跟在科恩·凯达身后时,这种希望已经不是镜花水月了!
阅览厅每天有两次通报,不但有科恩·凯达路过各地的时间,甚至还有预估路线。这类确切的消息彻底点燃了人们的热情,没有人在去争论科恩身份的真假,也没有人在去质疑科恩满世界拜访名流的用意,人们只是在想着更实际的东西……
“斯比亚有那么多东西给我吗?第三信仰真的有那么多职务空缺吗?”
“那些老爷们说这是一次圣洁的朝觐,如果我坐马车去,会不会被人看作是不虔诚?”
“我终于找到了心中至上,但至上会允许我的跟随吗?我应该怎么求得这份荣誉?”
人们的种种疑问,自然也在阅览厅得到了回答,综合起来无外当某件事物处于懵懂与迷茫之中时,他不会留意到外部的因素,甚至本身会变得脆弱。但当他醒悟过来,特别是在醒来的那一瞬间,周围的因素会对其造成重大的影响,而且这种影响会相互依存。更需要留意的是,勿论富贵贫贱,其实每个人都可以成为环境构成的一部分。
不容易看懂是吧?不过很快这回答就有了通俗先跟上的人先得好处,新信仰钱派官不问出身!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在什么地方跟上科恩才好,虽然他有近百个分身,但其实行踪并不难掌握——因为差不多有一半分身是在斯比亚范围内,真正跑到其他国度去的只有五十个。而且这些分身每天行进的路程都有固定规律,距离斯比亚近的每天走四五十里,距离斯比亚远的走上大约七八十里,如果距离再远一些,那他的目的地就是附近的港口。
有心追求未来的人们涌出城市,背着仅有的那一点行装去寻觅“心中至上”的脚印。
心中至上,多么拉风的称谓!
其实很好找,因为科恩·凯达永远是那个最醒目的人,他有一头黑色长,穿一袭黑丝披风,腰间还挂着一柄黑铁佩剑。每一个科恩身边都没有随从,但在他驻足之处,方圆一里内人畜绝迹。
饿了,他会走进路边的食摊随手拿点什么吃;渴了,他会在路边小溪掬一捧水喝;困了,他会不分地方倒头就睡……他从来不进城镇,只是站在商路上注视片刻而已。
有心人会注意到,科恩的眼神越来越清凉,就像是解开了长久以来的困惑;而脸上表情却越来越凝重,似乎他选择的路要以十二万分的决然才走得下去……他越是不跟人说话,越是目中无人,人们就越敬畏!每一个路口,都有大批的人在等着加入;每一个黎明,人们都会向晨曦中的科恩祈祷。没有人敢靠近,也没有人舍得远离。
几千人跟在科恩分身周围,这景象很壮观,但要是没有人居中协调组织,那么不用一天就会变成一场灾难。但要把一群互不相识的追随者拧成一股绳,这需要冷静的观察和精妙的布置,更何况还有语言、性格、见识等方面的苛刻要求!
谁能胜任这种事?
恰好斯比亚参谋部有一大批,这就是侦察厅教官团里的某些活宝,这不是赞美或贬低,而是一种正经而中肯的评价,活宝!
平时他们是高级教官,军衔从准将到少校不等,但军容不整,礼仪不修,说话流里流气,做事草莽味十足。如果让任何一个人处于督察官的视野之外,他就会用毛料军服擦鼻涕,拿手指粗的木棍剔牙,总之,浑身上下没一块地方像是属于军人的。
但要是有人因此而看轻他们,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拥有光辉的战绩!
那些战绩的惊人程度,直至今天依然还要保密才行,内部晋升文件上也只有寥寥几个词,分别是“十二臂”,“侦察”,“敌后”,“卓越”。不是有那段记忆的军人,绝不会明白“十二臂”的含义,其实这不是一个密语,只是它的意思比较隐晦——在那场令人不敢忘记的土城之战中,土城的城墙最高处只有十二臂!
仅仅四人高的土墙,根本防不住攻击,之所以最后撑下来,就是有这些活宝的功劳在里面!因为他们在土城之战中招降了魔属联军的奴隶军团!
他们真正的名称是魅影侦察团!
直属斯比亚参谋部,是军团级别的特殊部队——瓦解、重组、控制,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这一回,连教官带学院,他们一共出来了将近五百来人,总参谋官阁下给他们的批示是:“就当这是最后的,每组两个教官带六个学院,没及格的不要回来!”
“参谋官又吓唬我们了,”活宝们暗地里唠叨:“不就是见他被老板打过嘛……”
但抱怨归抱怨,真正做起事情来却没人掉以轻心。他们打点好一切,以小组为单位,在规定的时间内分别潜入到位。
在将近五十个小组中,行动最干净利落的一个小组是由准将察台带队——因为这种侦察活动的特殊性,所以他们的阶层不过就是三级而已,前线小组直接负责一条线路,上面是区域指挥小组,再上去就是最高的战区指挥部。
所以有位准将亲临第一线小组,并不是值得奇怪的事。
但既然是一位准将出马,那这个小组负责的必然不是普通路线。没错,他们要保护一条长路线,从神属的班塞帝国东南部出,在奥马图帝国西北角绕半圈,再横越波塔帝国,最后才进入斯比亚!全程长度有三千多里,其中有一半是水路,剩下的都需要步行。
从地图上看起来简单,就是有一段路要走,但如果在境外,还带上将近四千人呢……而且,每个小组不但要保护科恩分身,还要保护追随者,更重要的是保护这样一种景象,或者说是印象,即:全世界的忠贞信徒们,正在心中至上的带领下赶往圣殿。
千头万绪,情况又在不停改变,更恐怖的是还要与多方保持联络,这可比土城之战要复杂得多。但魅影侦察团就是干这个的!
带着自己的小队,察台近乎完美的融入了科恩的追随者之中并开始挥作用,这一路已经走了七八天,还没有异常情况生……但天知道接下来会出什么问题,反正察台准将这次长了不少见识,这可不是军队,哪怕是张手纸,跟人数放在一起考虑的话都会让人抓狂。
“察台大哥,”一个瘦小的中年人挤到察台身边,学着他那样蹲下,低声说:“前面传来消息,道路已经清空。明天的食品和水都正在准备,大概能满足七成吧!”
“前天五成,昨天六成,今天四成,你他妈就不能让这些人吃顿饱的?”察台头上戴着一顶破帽子,身上的单皮袄上处处脱线,一副典型的流民形象:“让你的手下都争气一点!”
“人多了,难辨呐!刚归拢的手下也不好带啊,今天早上带他们去借东西,还差点失手打死人。”猥琐的中年人一边愁眉苦脸的诉说冤屈,一边挖起脚趾来:“还有那些拖家带口的,只知道自己吃,也不说匀一点给别人……再说了,那些老弱病残跟上来干嘛?浪费马车嘛!”
猥琐中年人这样说话,不是在拆察台的台,而是在使用一种引导,就是先将周围人内心的不满集中起来,然后由合适的人统一处理,即使一时处理不好,也能让周围人察觉他的“好处”,顺利的话会有一部分人团结在他的周围,形成一个小集体,这样更有利于掌握全局。
在察台身边围绕着一群小头目,就是在追随者中临时征召的附庸。按照作战要求,这些人都要身强力壮没有牵挂,是最好的掩护和第一批可利用的力量。可如果要他们乖乖听话,就要往他们心内充填仇恨和恐惧,但在某些时候,也很好用……
“别废话,只要带着这些人去了斯比亚,你我兄弟就是大财主了!说不定会当官!还能娶好几个老婆!”就在察台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身边的人眼睛都变亮了。
“兄弟们,想不想有钱?想不想当官?想不想女人啊?”呲出几颗大黄牙笑着,察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告诉你们,我亲耳听有学问的老爷说的,全比斯最漂亮风骚能生的女人都在斯比亚,都是用来抵战争赔款的——女精灵,像彩云那样高贵,你们想骑上去吗?”
啊,精灵!有人“咕嘟咕嘟”的吞咽着口水。
“那些突蓝舞姬的身段像蛇一样柔软,皮肤比细亚麻布还要光滑,舌头比蛋糕上的奶油还要香浓,你们想舔舔吗?”
啊,舞姬!,有人出了低沉如野兽的嘶吼。
“被叛军卖过来的那些贵族夫人,还有他们的女仆,脸蛋跟剥了皮的鸡蛋一样洁白,你们想弄脏吗?”
啊,贵妇!有人哀号一声,蜷缩着身子倒下了。
“都用点心,这些人就是我们的富贵,有了他们,我们才能有钱,有官,有女人!现在的行情,奴隶还卖两个金币呢,少了一个都心疼!”察台眼中布满了血丝:“听我的没错,现在大家把他们当老爹一样服侍,到时候绝对不会吃亏!”
“是啊是啊,察台大哥是有见识的人!”小头目们纷纷附和着,至少在明面上,没人能跟察台唱反调,因为对他们来说,察台大哥太强势了。
他是最早跟随了至上的人,身边只带着两个同村,开始有人不服,但在打过几架之后一切反对的声音都消失了。除了运气好之外,察台为人又直爽又狡猾,而且知道不少老爷们之间才会流传的消息和见识,这让他的地位牢不可破。
蹲在她旁边的萎缩中年人就是他的同村,打起群架来那叫一个黑,绝招是插眼锁喉踢小弟,平均一场下来能丢翻十几个。
“有个带马的兄弟老家是这的,他说前面四十里地还有个农场,要不我明天叫人去打点一下?”说话的是察台的另一个同村,这人年轻一点但不爱动拳头,只是阴阴的坏,主意是一个接着一个,颇有几分智囊的风范。
但这个智囊可怕了点,因为他会带大家分光某些人隐藏的食物,也会指使别人去抢马车,他所谓的打点,其实就是打借条借东西,可通常展到最后会变成征用之类……不过,至少在追随者中没人在乎。
“可以,多说点好听的,”察台点头:“坚决不能先动手。”
“知道,”智囊转头对小头目说:“你马上就去,把那几个断腿的台上摆他们门口……”
一番细致而琐碎的安排下来,明天的食物和宿营地都有了着落。前面传来的最新消息是至上已经停下,于是察台下令准备宿营地,然后带着两个贴心同村巡视。在他这一群小弟看来,察台大哥分明是在清查自己的财物,因为他趾高气扬,更因为他垂涎欲滴。
“这才是好汉!”众人羡慕的看着他的身影,然后纷纷散去干自己的事水,火,毛毯,这些东西都由他们其中一位来负责调配,所以他们的真名已经被人们遗忘,都变成了“水缸”、“火石”和“盐盒子”之类的绰号,虽然不风雅,但好在通俗易懂,绝不会搞错。
在这些小头领尽心尽力的安排下,追随者们开始准备宿营事宜,偌大的营地中升起一堆堆篝火,食物的香味逐渐飘散开来。煮粥的、切肉的、冥想的都互不干涉,更没人嬉戏打闹。前后左右四个营地中,人们圈地而坐,多以目光和手势进行交流,不轻易开口说话。
这完全源自对心中至上的敬畏。
在加人追随的第一天,每个人都被告诫了一些规则。比如在行进时,大伙儿都要跟随着至上的步伐,无论什么方位都保持着一里以上的距离;在至上停下脚步时,这个距离还要扩大。因为至上无时无刻不在思考,不能允许任何人构成干涉。所以在夜间宿营时必须保持安静,任何大一点的声响都会招来严厉的处罚。
种种的规矩并不是察台订下的,实际上他属于一个民众推选的头领,相当于内政官与治安官的角色。而其他的权限则由另一群人来执行,那就是跟随着中的祭司和名流一类。追随至上的当然不全是泥腿子,而贵人们最重要的技能之一,就是在群体中找准自己的定位。
于是,追随者中最尊贵的一群人逐渐成型扎堆,并弄出了名堂。在察台这一路,他们自称为“常青藤随侍”。识别标志是将祭司袍或礼服反穿,并取下一切有关过往身份的饰品,或者在他们看来,这样就意味着一种灵魂上的新生。
至于在身体上的新生,他们争执过后也达成了一致,而且在前天严格的执行了。至上前天在小溪边净手,于是他们在下游举行了隐秘而神圣的饮水仪式,出了永世效忠和背叛者必死等等宣言。
然后他们连夜在上游垒砌石墙,促使溪流改道——断绝了后人浑水摸鱼的可能,这就“保证了常青藤随侍的纯洁性和数量”。说得好听点,这是一次神圣的追随,但说他们在搭斯比亚权利分配的末班车也不为过。
察台对此并无异议,这种风头强劲的团体对他控制整个队伍很有利,所以他对常青藤随侍保持了相当程度的尊重,每天都会去碰头开个小会什么的,甚至把引导追随者的重任也交给了常青藤随侍。
这让后者看上去风光无限,俨然是这里最核心的人物,但其实也是减员最严重的地方。因为分赃不均这种事总是会出现在所有团体中。
“晚安,察台阁下。”一位反穿祭祀袍的老人站在布幕外,似乎正在等待着察台的到来:“至上似乎有意休息,安全方面没有问题吧?”
“晚安,智者。我已经安排了四百人,他们今晚吃肉食。”这时候,察台脸上带着点愁苦,低声说:“但今天的食物依然有缺口,几乎有一半的人无法吃饱,恐怕会有怨言。”
“不,阁下,没有人会抱怨,因为这不是军队,更不是流民迁徙。”老人一脸坚毅,拉住了察台的手:“这是一个坚定信念的旅程,至上在思考,我们是真正的追随者,眼前的苦难是我们的试金石。如果有人抱怨,我希望阁下能将之清理出去,因为他们不配追随至上。”
“一天两天坚持下来还可以,但长久下去真不是办法。”察台说:“智者要想想其他门路,毕竟很多人的眼光没有智者那么长远。”
“这样的话,我们马上安排,要使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老人点了点头,继续强调精神上的坚定:“追随是一种自行为,况且时间不会太长,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再坚持一天,我们就接近了某位常青藤随侍的封地,食物问题必然迎刃而解。”
“是的,再过两天我们也该走水路了,不知道智者安排的船怎么样?”
“按照至上的行程来估计,走水路将是必然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至上会在什么地方登岸,所以在粮食方面要准备充足一些,幸好这是可以解决的……另一方面,有个不好的消息。”
“出了什么问题?”
“阁下,船只数量上稍有出入,恐怕有的追随者要挤一挤才行。”另一位智者走出来,轻声说:“似乎有人在给至上的回归设置障碍,我们订下的船只到了一半。”
“这是个大问题!如果我们把人全塞上去,就这样跟在至上后面的话……”
“没错,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我们已经派人去补救了,带上了我们所有的财物,甚至包括田庄的地契。只要能找到船,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老人叹了口气:“另外也要请阁下派人去。请不用担心,只要立意上佳,手法并不分正邪,到了彼处,我们会为阁下作证的。”
“谢谢各位智者的好意,我会去试试看的。”察台点头同意,在对方宽慰的目光中离开了。
智者们当然很宽慰,如果把将近四千的坚定追随者带到斯比亚,这会是一件很大的功劳。而且察台的出身和风格注定他只能是个俗官,所以对常青藤的人来说并不构成分功的冲突。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察台心里此刻也很宽慰。因为第一他节省了租船的费用;第二抢在前面打头阵的又不是他。而且船并不是问题,那是在行动初期就安排好了的事!
只要上了水路,每天至少能走四五百里,而且上下船的港口都是相对友好的波塔帝国城市,看来下半程会顺利很多!
04
说干就干,察台立即安排了日常事务,带上几名随从快马赶到前面的港口。虽然事前对船只有安排,虽然配合自己的也是同僚,但落实细节这种事情却不能马虎,哪怕就是留下一个人在码头,最后也会演变成一场悲剧。在这个世界上,有背叛行为的人甚至会被生吃掉。
因为身份敏感,察台一行人无法直接进入码头区,所以接头地点选择在很传统的荒山野外,静专人核查察台的身份后,他被直接带进了地区指挥小组的驻地。那是两项属于游民商人的帐篷,从大小样式到破旧程度都清楚的表示着这一点。可能谁也想不到,这几路声势浩大的朝圣行动,竟然是被三个蹲在这种帐篷里的人给指挥着。
察台看看帐篷外面的守卫,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即使他平时的表情不丰富,旁人还是可以轻易现他的变化。在往常,察台的性格算是随和豁达,很少有七情上脸的时候,除非是遇到了某个特定的人物……
“察台大哥,”机敏的学员低声询问:“里面不会是那位在吧?”
“少说多做。”察台明显是迁怒了,他瞪了学员一眼,然后才走到帐篷前面。那帐篷真的很破烂,隔着大大小小的洞,察台看见了他这辈子唯一的一个仇人,也就是这群活宝中最出类拔萃的任务,玛鲁准将。
两人“结仇”是很久以前的事,而且带着大时代的深沉背景,是典型的民族融合的代表——其实事情并不复杂,在土城之战时,察台是魔属联军奴隶军团里的一个小头目,不小心被假扮奴隶士兵的斯比亚侦察兵玛鲁混到自己手下,又不小心对这位小兄弟青眼有加,最后在乱局中以为玛鲁的一句话,察台被迫跟自己的上司对砍起来。
土城之战的结局,大家都是知道的。
战后察台无处可去,带着手下投入了斯比亚军队。他原以为当个小兵就好,没想到会混成军官,更没想到因为自己通晓多种方言而被编入玛鲁所在的侦察部队……
在这一时期晋级的军官中,不少人都是奴隶出身,这也是斯比亚军队在别人看来粗鄙、野蛮和可怕的原因之一。因为活宝部队的前身之一是杰克组建的“夜鹰”部队,低等出身的军官比例很高,这个特点就更加明显。
活宝中也有分类,有特别耍宝的,也有稍微正经些的,而在所有人当中,最正经的人莫过察台。
也许是因为察台加入斯比亚军时年龄比较大的缘故,他没有想起他出身奴隶的同僚那样来一个本质上的转变;又或许他以前的老总是魔属联盟,所以他平时的表现并不是很夸张,被上级评为“稳重、冷静、具备高级洞察力的应变力的指挥人才,但个人风格不易隐藏”。
这是一个优异的评价,但只让他在同类中的排名居第二位,输给了他一生的仇敌,那个“冷静、敏锐、果断、意志坚定、具备高级洞察力、应变力和同化力”的军中人渣,也就是察台进入斯比亚的引路人,土城之战中战前陷害他的玛鲁!他的军衔也是准将,处处高过察台一头,他有全国第一袭黑披风,第一枚勋章,甚至第一人的称号!
虽然说后来的事情一帆风顺,但察台却没有原谅玛鲁,他把那次的经历当成生平仅有的憋屈事。
人忍起死理来是很可怕的,即使察台已经当到了准将,可这口气还是没咽下去——不见面还好,见面必然火大,甚至连科恩陛下亲自调节都没用。
察台不是小气的人,他也对自己这种感觉不解,也可能是玛鲁那种油滑的作风让他很恼火,谁见过嬉皮笑脸,阴险狡诈到这种程度的人?!太可恨了!
“你来了?先坐。”看见察台站在门口,帐篷里的玛鲁向他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很反常,是一种阴郁和冷静的混合产物。
这让察台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上次被玛鲁骗去新靴子的时候,他也没摆出这副表情来,倒是跟土城血战最后一天的表情类似。
“察台大哥来这里,是因为船只的事情?”玛鲁让两位助手退出去,亲手给察台倒了水。因为年纪的关系,这声‘大哥’倒显得不那么做作。
或者是这句称呼让察台想起了往事,他冷冷的点了下头,做到玛鲁对面:“四千多人要携带足够的水和粮食,还有些行李和坐骑,船只不够就很麻烦。”
“不可能有足够的船,”玛鲁保持着他的表情:“这点你要有所准备。”
“我是按计划执行,人数规模严格控制,所以你必须给我足够的船。”察台心中虽然有气,但还是公事公办,没有掺杂一点私人情绪在里面:“如果是经费的原因,追随者们已经凑出一笔钱了。”
“不是因为经费,这次行动不缺钱。”玛鲁回答:“是我原本就没打算给够船。”
“丢下任何一个人,都对我们的计划有损。”察台嘴角紧抿着,心里又是愤怒又是困惑,因为玛鲁历来敬业,他并不是一个怠慢军令的人。
“我是地区指挥,只有我的计划才是完整的,所以你的计划要跟着变一变了。”玛鲁直视着他,目光倒是很磊落:“拿出你的令牌,接受验证。”
两块令牌的界面对拢,在魔法力量的操控下开始翻转,变换了几个造型。然后属于察台的那块令牌裂开,露出一张薄薄的纸片,上面只有一行小字“计划改变,地区指挥官口授”。这是临行前才由参谋官下的令牌,权威性不容置疑。
“请讲”,察台闷声闷气的说:“我准备好了。”
“放轻松点,察台大哥,这件事与其说是军令,倒不如次聊天。
接下来的行动,你可以选择做或者不做,我不会强迫你。”玛鲁咧嘴笑了笑
,里面苦涩的成分居多:“无论结果如何,我们这支部队都会在行动结束后
解散,人员要分配到各个常规军团去,只维持保密制度。所以,这也算是
我们最后一次的买卖。”
“恐怕不那么轻松吧!”察台紧盯着对方,似乎想看出点什么隐秘来。
“这是总参谋官,还有血领主亲自交代下来的任务,后面的事情不但难
,而且名声不好,所以才需要长谈。”玛鲁放慢语,以便让察台好好消化
自己的话:“察台大哥,你知道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吗?”
“知道,”察台有点不耐烦:“把人带回斯比亚。”
“这但不需要问,我终目的。”
“最终……我没必要去想。”察台摇头,他什么出身,揣摩这里面的事情是自找没趣。
“你应该看出来了,这是为了一场造神运动,最后人选是大老板。我知道这段时间,有些人在传大老板变了,但我希望你不会受影响。大老板要怎么做,自然有他的考虑。”玛鲁的话很直白,根本不绕:“好,回到我们的事情,上面要求在港口闹点事,丢下些人来。”
“丢下人来?”察台有些吃惊:“后手是什么?”
“让他们与附近的人产生冲突。”玛鲁冷冷的说:“留下三分之一就差不多了。”
“你说这是一次聊天?”察台猛然站起:“那我就不明白了!”
留下的人是什么命运,根本不需要费神去想,察台当然会有不满,而且这种操纵别人生死的事情触犯了他心中的隐痛。当初他的命运就是被人粗暴gan涉的,即使现在他过的很好。
“几十路朝圣,是为了造神而起,但朝圣本身并不算什么事。从大局看来,这甚至比不上一场战争,是吧?真的因为朝圣就能树立新信仰吗?这显然不行,大老板追求的是那个最后的结果。”玛鲁解释说:“所以朝圣也好,分身也罢,其实只在吸引全大陆的注意力,让他们从头至尾始终关注我们。只有这样,最后那一场典礼才会万众瞩目!”
“我们正在做的就是这件事,这有什么区别?”察台说的又快又急:“不需要额外流血!”
“这不是额外的,而且注定要流血!不是他们流的话就是我们,你选择谁?事实摆在眼前,仅仅靠步行是无法维持吸引力的!”玛鲁没有摆出上官的架子,只是脸色凝重:“人是善忘的东西,看了这么久的戏他们会疲倦的,不能维持吸引他们的话,我们之前的血就白流了!”
“这跟带人回去有什么关系?又跟新信仰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的,我们不是傻瓜,他们也不是,没有人会相信这些人走到斯比亚新信仰就会变出来了。这只是一种景象,一个吊人胃口的香饵,最后一击只能由新信仰树立典礼来完成!今天朝圣明天流血,都只是好戏开场前的吆喝。”玛鲁的脸色更加冷淡了:“大道理我也说不上来,但同样一个消息,你主动打听来的跟别人逼着你知道的,功效绝对不一样。”
因为彼此的职能性质,他们动刀动枪的机会很少,更多时候是对人心的掌握,诸如此类的话察台很容易理解………明晰并引导目标群体的心理,是他们这个职业的基础技能。
“为什么?”察台收起脸上的忿忿不平,因为玛鲁的话说得很明白,这沉重的事实,已经让他没有了摆表情的余力:“为什么是我们?”
“我猜想,大老板他……可能要玩个大的。所以他需要人们的目光紧盯着,需要所有的人保持热情,需要整个大陆竖着耳朵等待他说话。”玛鲁回答了他这两个问题:“大老板掌管着斯比亚的正门,老板娘们看着后门,联络部盯着狗洞阴沟………这椿生意跟他们都扯不上关系,只能让我们来做了。”
沉默好半天,察台才缓缓开口:“这是………很多人啊!”
“当然是很多人,但草菅人命的人不是你,记在我帐上好了。”玛鲁在笔记着毫无意义的线条:“留下的人要足够多,闹出的事情要足够大,制造的矛盾要足够尖锐!或者干完了这件事,以后生的狗屁事就会少很多,你知道,大老板做生意是不会亏本的。”
“我会去做,但希望这些人的血流得不冤枉。”察台点了点头,脖子生涩得就像一截木头,脸色跟刚才的玛鲁倒是有一拼:“我觉得,我以后不能再做这样的事了。”
“我知道这命令的风格比较晦暗,你毕竟不是联络部的人,你可以申请调离,只要做完这一次就行。”玛鲁顿了顿才说:“还有什么要求吗?”
这就算是上司的结束语了。
“现在要求什么都晚了,事情交给我,你放心。”察台脸上带着点笑容,而且里面没有其他的意味。无论从他的性格来说,或者从他面对局面而言,这笑容都很罕见。
玛鲁看着他一丝不苟的敬礼转身离开,眼中的阴沉又加深了。
“真的没有问题么?”帐篷角落的阴影里,传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查台准将似乎无法理解这命令的背景,是不是再派人去暗中……”
“啪”的一声,有人摔在地上。帐篷外的护卫探头进来,看见的是一脸寒霜的玛鲁和捂着脸的联络员,于是别开目光,假装什么都没有生。”我们不是联络部的人,我们是侦察兵!我们的血可以流,可以随时流,可以不选地方倒地就死!“玛鲁的眼光尖锐起来,却没有看着正从地上爬起的联络员:“没有自知之明是你个人的事,但侮辱一个群体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是……”
“察台准将会把这件事做得很好,比联络部任何一个人都要做的好,至于为什么,你这军校毕业的脑袋永远都不会明白。”玛鲁重新坐下,对帐篷外说:“叫下一个进来!”
“准将!”一个精干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立正敬礼,但姿势很不正规。
“你那路有新安排,要死点人。”
“是!”精干中年人一点价钱也不讲:“请下命令!”
“给你五十个名额,地位要高,背景要深,手法要多要,其他没有限制。”玛鲁也没像对待察台那样细致,更没有任何商量的口气,直接得几乎惜字如金:“六天之内完成,要达成轰动效果。”
“保证完成!”接受命令的中年人更加干脆,似乎这才是正常而普遍的军人风格。
“还有,”玛鲁看了对方一眼:“分身,也可以流点血。”
“这……”中年人只是有那么一瞬的迟疑,然后重重的点头:“是!”
三言两语,涉及上千人命运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用一般逻辑来看待这并不出奇,因为事情都会有波折。特别是现在,这么浩大的一场好战,如果斯比亚一味顺利的话,老天都不会答应的。
流血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无论是始作俑者或旁观者,他们都会满意这一点的,就好像角斗场里的表演,角斗士和观众都需要杀戮,血液就是
晋(看不懂)的阶梯,点燃热情的良药。
话说回来,孤身一人步行,科恩的分身们一点也没有上位者的觉悟。特别是考虑他本尊的仇人数量,那么公平的说一句,这是天赐的暗杀时机!好在他所经过的帝国,官方已经知道了上族的意志,不敢再对他出手,不然别说五十个分身,五百个也得死干净。
“这就是一片行进在商路上的鲜肉。”阅览厅里有人这样公开评价:“旁边还有佐料。”
遇到这样的时机,即使是那些不想再找科恩麻烦的人,也会兴起撕下他面皮的行动吧?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很快就有一些人开始付诸行动了。
不约而同,他们以差异很大的方法动手,总的说来场面很热闹。
这一段时间里,有六个科恩分省遇到了麻烦,其中三处比较温和——打定主意要收科恩。凯达过桥费的岗楼,被走在科恩前面的民众冲垮;某个要查看科恩。凯达借道文件的官员,却因为迷路未能赶到;还有人不满科恩“总是走在路中间”,所以派了一支商队去阻路给他难堪,没想到科恩拿走某辆车上的食品之后,跟随他的民众涌上去,连车带货一起拿下。
如果说这三起事件只是热身运动的话,剩余三处见血的就算是正戏了。
规模最浩大的是一团骑兵,他们接令从营地出,要以武力驱散人群。但还没有等他们赶到商路,从上到下二千多人就被杀得没剩下几个,最后余部溃散,十多里的路上处处伏尸。
另一个规模中等的佣兵团堵在商路上,刀剑出鞘,还在背后拉了一面“杀斯比亚皇帝于此”的横幅,气焰不是一般的嚣张——但“科恩。凯达”视若无睹的走近,而后不紧不慢的穿过,别说没人向他伸爪子,甚至没人敢站在他十步之内!科恩走过之后,佣兵团内部开始争吵推诿,又展成自相残杀,剩下来的人抹干脸上的血,居然厚着脸皮加入了追随的行列!
最小的一起单人行刺,但跟前几起比较起来,这是一次最具勇气也是最鲁莽的刺杀,实际上这次行动是成功的,结局的不圆满无法归咎于行刺者本身——某个小白脸贵族,他在路边潜伏了六天,最后,经他射出的弩箭穿透了科恩的左胸!
科恩停下脚步,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中箭,在刺客被涌上的人们抓住之后,他也只是平静的扫了这刺客一眼。然后,科恩拔出插在自己胸口的弩箭,随手就掷在地上。看着滴落的血珠,他轻声自语说:“这条路,日后会以血为名。”
他继续前行,每走十步,路面上就留下一滴血,殷红刺眼,经久不散——至于那个勇敢而不知死活的小白脸,他是活活被人撕碎吞掉的。
在这次刺杀之后,就再没听说有类似事件生,至少没有再针对「科恩」本身的行动。
这也许是科恩的仇人们真的没有力量了;也许是有人在暗地里布置;也许是追随者们开始自的保护心中的至上。特别是后者,他们在科恩前后左右都布置了一批人,把他拱卫在心中。
这种保护看似很空难,但实际上并没想像中的复杂,甚至不怎么需要个人武技,唯一需要的是组织能力只要上千人这么走过去,挡在路上的是只大象都能踩成肉饼!
逗留在阅览厅周围的人们惊叹了,他们在交头接耳中等待着后续的消息,诸如「我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斯比亚是一个被天谴的地方!」、「那些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天啊,世界又要大乱了!」,这些话几乎泛滥成灾。
很自然,这种气氛把人们逐渐低落的情绪又挑动起来,而最严重的一场流血,已经在某个巷口酝酿成熟了
05
几天之后,波塔帝国的内河港口城市,跟随着“科恩·凯达”的人群已经涌入了这里,因为数量的庞大,他们几乎占据了城里和港口的所有空地。要知道,这个名叫西风的小城市居民并不多,连平民带奴隶只有一万五的样子,加上附近的贵族庄园也不过才两万多人。
这也就是说,平均每个家**就要负担一个追随者的生活需要,对于生活并不宽裕的平民来说,这一点尤其过分。即使追随者们肯拿钱出来采购,本地也没有足够的物资储备,喂饱了如浪潮一般涌来的外人,那么自己就要挨饿了。
当地人在愕然之后很有些懊恼,但是他们目前没有办法来解决,因为追随者此时人多势众,还打着斯比亚和科恩·凯达的招牌——当然了,他们并不直呼后者的名讳。
公正的说,这些追随者做得并不怎么样,不过两天的时间,他们就成功的把这个有“内河珍珠”之誉的城市淹没了,使之变成一个杂乱与整洁并存,希翼和绝望交织的怪异地域。
能够自律的人不到半数,事实上里面有很多害群之马——他们白天强买强卖,还有人用武力寻求捐赠,到了半夜里做些鸡鸣狗盗、欺男霸女的勾当。
虽然在以前,此地的光明神殿也是这么干的,但好歹处承受范围之内,突然再加上另一拨人,当地人的感觉就异常难受。但看在“科恩·凯达”的面子上,他们暂时容忍了。
众所周知,波塔帝国的前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他跟凯达家的关系一直就不错,如果贸然把事情做过头了,自家皇帝脸上不好看。但追随者们却不知收敛,他们似乎很满足这样一种现状,而且对当地人的忍耐力大家赞赏,就连以忠贞自诩的常青藤随侍团里,也有人开始插手当地事务。
这种现象不是没有引起警惕,事实上有一些常青藤随侍很担忧,但追随者的构成成分很复杂,有很多人连字都不识,不同出身的人很难沟通,而且所有人自幼就生长在一个神殿决定一切的环境中,都认为掠夺剥削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没人告诉他们新信仰会怎么定义祭司或追随者,所以,在没有监督的情况下,追随者的堕落就成为一种必然,根本不需要有心人再去催化,于是有些人很惬意的享受起来,有的人很担忧,唯一没有变化的,只有他们的心中至上。
“科恩.凯达”的分身就坐在港口边的一座小山上,在大多数人抬头就能看见的位置,他孑然的身姿嵌进西沉落日里,给人的感觉只是高深莫测,而并不是孤寂之类……思索,他一直深陷在自己的意识里,对近在身前的事情毫无察觉,而一旦他醒过来,必定惊天动地!
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但事实上,分身这时候正在跟人开会——交谈对象就隐藏在分身旁边的灌木丛中,正在给他布置下一步的任务。
“你的坐船今晚到港,前帆是纯白镶红边,你明天中午上船,具体时间看我的提示。”蹲在灌木丛里的察台正在翻着一个小本子:“上船之后,直接坐在船头,不要轻易下船,少吃少喝以免坏事。在岸上有人闹事之前,也就是晚饭前你下船交接班,之后就由三号顶替你。”
“明白。”分身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回答,迷茫的目光巡视着天际。
“我们会尽量压制住追随者,不在这之前出事,但如果出现特殊情况,你要视而不见。会有大量人手保证你的安全,一定要以静制动,哪怕是你爸死在你面前,你都不能眨下眼。”
“明白。”分身的回答犹如梦中呓语,飘忽得很。
“对了,小七午夜时才能给你送食物来,到时候让他安排一下,你去上个厕所,我会在城里弄点动静出来配合你。”察台合上笔记本:“那你小心一些,我先去港口了。”
分身动也不动,脸上无怒无喜,仿佛他的人生理想就是成为了一座石雕。
可是在港口附近,多数追随者的脸上表情极为丰富,这些人正为他们的人生理想而努力,从潮湿小巷到市政大楼,已经做出选择的人们都在试图说服别人,以便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然而,世上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哪里有污浊,那么旁边就一定有清白存在。
在码头区的高档旅社里,一些常青藤随侍团的智者们正在商讨解困的方法。此时此刻,往日铁板一块的常青藤随侍团,实际上已经分化了,那些有兴趣插手当地利益的人自称“激进派”,大张旗鼓的住进了城里:而其他还保留着单纯追随目的的人,就在旅馆中画地为牢。
并不是有人限制他们出行,而是他们不能外出。因为形势的变化,很多追随者尝到了欺凌地方的甜头,“守旧”的常青藤随侍不能对此视而不见,但他们现在又无法向这类人提供利益,强迫别人自律的结果就是自取其辱……
“说来说去,突出问题就是我们在地位上的尴尬。”主持会议的常青藤随侍先介绍了形势的败坏程度。
然后就有人忧心忡忡的说:“常青藤随侍团,这是我们自封的,斯比亚没有承认,至上也没有肯……追随者当然没有义务听从我们的命令。”
“但我们的一切行为都是自愿的,我们聚集到一起追随至上,主要目的并不是要管理追随者。”一个最年长的常青藤随侍开口说:“单纯一点来看待问题,至少我们能保证自己的行为,然后才能说到影响他人。”
“但我们能影响多少人?追随者中的败类太多了,这会严重损坏我们的声誉。”会议主持者是个很注重实际的人,他以前是个小领主,要用出产贫瘠的庄园养活三百多口人,事无巨细一把抓,所以被邻居们起了个“管家”的绰号,并一直延续到常青藤随侍团里——抛去过往身份的其中一个缺点就是名字也不能再用,所以只能叫绰号。
“我的兄弟,请让我插句嘴。”常青藤随侍中,学识最渊博的导师开口了:“如果我们有声誉的话,那当然要维护,但现在我们是没有声誉的——至上就在外面,我们不能考虑自己。”
“导师的意思是觉得我们更应该考虑至上?”
“是,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导师点点头:“混乱是在所难免,因为我们在等船,船一天不到位,这种混乱就会继续维持下去,而船什么时候到并不是我们能决定。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避免至上被这种混乱干扰,其他顾虑都不该放在位。”
导师扫视着与会的人,说出了自己的考虑:“我的兄弟们,请想一想,是保护至上重要,还是维护追随者这个群体重要?”
“至上的安全一向由察台负责,他做的很好。”管家回答说:“他那个团体也是能自律的。”
“但他的力量不够了,手底下的人也在闹,今天早上吵了一架分出去不少人。”
“看来,这种情况还会继续恶化……是否可以先送一部分人走?”
“不行,我的兄弟。”管家摇头:“这不是军队,更不是运输奴隶,我们没有法定的权力,察台也没有,我们只是靠着至上的余威在协调追随者而已。如果把追随者分成几部分,离开了至上的视线之后,这些人必然会桀骜不驯,到时候怎么进行管理?会更加混乱的。”
“可我们的行程是由至上决定,无论什么时候,也无论有没有船,只要至上离开这里,我们都要跟上才行。”导师接过管家的话:“没有人能干扰至上的决定,这是一个关键。所以我说了,我们没有能力照顾所有的追随者,如果至上今晚就决定离开,我们还能顾得了谁?”
“这样的话,我的兄弟们,放弃那些两者兼顾的想法。”最年长的常青藤随侍说:“我们的目光只能关注至上……至于其他,外面现在有多少能用的船?”
“远远不够,现在只到二分之一,粮食给养也只有一半。”管家对这个年长的智者很尊重,一一回答说:“如果至上在今明两天离开,我们起码要抛下一半的人。”
“抛下一半的人!”有人惊呼:“不是说分开的话更混乱吗?留下的人会怎么样?”
“这不一样!”管家用严厉的口气,压制了种种令人不安的猜测:“如果是我们有意识的分开追随者,这将是一场悲剧;但如果是一部分跟不上心中至上的脚步,那只是一种遗憾——记住,只是遗憾而已,我们会在,甚至在斯比亚为他们祈祷的!”
“是啊,”惊呼的那人点点头:“况且有一批人也不想离开。”
“不要轻易对其他追随者下断语,我的兄弟,这是一种鲁莽的行为,”导师轻柔的安抚着他,然后转头对管家说:“最要紧的事一是关注至上,二是控制船只,三是同察台保持联系,我们需要他来解决很多麻烦。”
“我已经请他过来,一会就到。”管家看看大家:“那么我就开始分派了?”
没有人有异议,于是管家开始布置:“导师,你带一队人关注至上,如果至上有行动,请立即通知我。”
“好,我会以哨音通知各位。”
“长老,我们将尊称你为常青藤随侍团的第一长老,”管家对最年长者说:“请你掌管目前已有的船只,这是我们的根本,不能让任何人夺去,我会拨给你一些人手。”
“请放心,我不会辜负各位兄弟的托付,如果注定没有人不能上船,那必然是我。”
“那么,对察台的联系就由我来负责,察台似乎有另外的关系,我会尽量通过他解决困扰我们的难题。”管家最后说:“其余各位,负责配合清点人数,划分追随者中最自律和最忠贞的人,他们将优先上船——另外,骑士。”
“我在听。”一个在会议中沉默至今的人开口了,他是所有随侍中唯一的正式骑士,性格勇武而坚定,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二十多个随从和全套装备。
“请将你的随从武装起来,大家的安全就托付给你了。”
“以我的信念起誓,我将最后一个登船。”骑士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他的作风,听他的随从说,哪怕是受神殿排挤而破产的时候,骑士也没有对人过脾气。
“这是心中至上给予我们的考验,无所谓应不应该的考虑,只是一个接不接受的选择。”刚刚成为长老的年长者站起来,说出了会议的结束语:“我们以信念起誓终忠于至上!各位兄弟,光荣和安宁与我们同在!”
“光荣和安宁与我们同在!”
众人低呼一声,分头离开。管家拖后了一点,他亲手把会议的记录下,交给自己的心腹,如果新信仰顺利的话,此类记载在以后都将是极宝贵的资料,如果事情的展不如人意,那就是罪证……但无论怎么说,这些都是不容散失的东西。
走出房间,管家现察台正坐在大厅里,脸上有些阴沉。
“我的兄弟,祝福你。”管家走过去做了个祝福的手势,配上他反穿的袍子,这动作滑稽的有些离谱,通常察台看见了都会咧嘴笑笑,但今天连嘴角都没动。
“情况有点糟糕,我的手下分裂了一部分,是常青藤激进派策划的,现在他们勾结在一起了。”察台带来的的确不是好消息:“有人来告诉我,今天晚上他们要对城里的某处下手!”
“某处?”管家的眉头皱了皱,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察台不是个说话留半句的人,如果不说,事态必定很严重。
“是的,某处。”果然,察台抬起手,跟他做了个光明神殿祭司日常的祝福手势。
管家瞬间就明白过来,一时间只觉得神智恍惚,这群无法无天的恶棍,他们居然要对本地的光明神殿下手!
本地的光明神殿很小,里面祭司的生死也跟常青藤无关,但如果是常青藤的人攻击这个地方,很容易造成信仰间的摩擦!
虽然这种猜测有点高抬自己的身份,但外人才不管你常青藤是不是被斯比亚承认,反正把帐记在你新信仰头上就好!
“阻止!”管家表现出少有的果断:“尽一切能力!”
“没可能的,我的人先要保证至上的外围安全,还有前后联系等等,哪来人手去阻止?”察台摇了摇头:“剩下能打的人全在他们手上,还有一队本地的佣兵也加入了。”
“那就延后!”管家分析着得失:“至少要延后到至上离开为止,绝不能在至上眼皮下生这种事情,他们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
“延后倒是有可能,我猜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吧,否则这消息不会轻易泄露给我们知道。”
“你是说,他们一早就决定以此来威胁我们?!”管家的惊讶与愤怒,已经不能用言语来描述——这是一种绑架,这些人居然敢变相绑架至上!
察台脸上也有着愤怒,但他却没有说话,事实上激进派的作为亦深深的刺痛了他。
“好算计啊,”客家两手微微抖动,嘴里感叹着:“这里是斯比亚的友好国家,神殿的影响力比较弱,他们先威胁我们来取得一个大义的名分,然后压制神殿并展壮大……如果新信仰成功,他们就是打在国外的第一颗钉子;如果新信仰失败,他们就改头换面投奔别人,无论事情怎么展,他们都立于不败之地。”
“那智者打算怎么做?”察台心里暗暗点头,觉得管家对这种事情很敏感,推断也有理有据,不由对这人多了点好感。
“我决定答应他们的一切条件,要什么都可以给。”管家说:“我们只要求三天时间。”
“三天?”察台不禁好奇:“如果至上在三天内没有动作呢?”
“按照至上的习惯,三天应该够了。”管家想了想:“如果逾期,我只有去到至上面前,向至上陈情。”
“打扰至上,你会被追随者生吃的。”察台提醒他。
“总比最坏的结果好,拨开那些别有用心的传闻,其实至上并不嗜杀。”管家胸有成竹。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你是怎么做出这个判断?”察台的好奇心加重了,因为在这之前遭遇的种种事情,让他对追随者心灰意冷。
“我的兄弟,千万不可对至上产生怀疑。”管家还以为察台心里有了别的想法:“你要知道,至上以前是个活生生的人,以后会成为什么我们现在不知道,但他以前的确是个人——你看他身边的将军大臣、家人朋友何时有过大批次的更换?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吧?就算是一个小贵族,甚至一个农夫,在富贵之后都要换一批身边的人!”
管家是诚心诚意的规劝察台,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这话真的在察台心里掀起了波澜——不是在追随者领察台心里,而是在斯比亚准将察台的心里!
“从总督到皇帝,斯比亚越拉越大,而他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可他没有杀过功臣,也没有夺权,连三个亲王也是。你想想,一个如此念旧的人,怎么可能残忍嗜杀?”
“就这么简单?所以你就决定追随了?”察台反问。
“其实最根本的一点就是因为我破产了。”管家很坦诚的回答:“命运是个奇怪的东西,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去深想至上是个什么样的人的,即使他之后依然是个人,我也会继续追随他。”
“你是个傻瓜,”察台指着管家说:“不对,你不是个傻瓜……算了,这种事情想多了我脑袋会乱!”
“坚定,我的兄弟,我们一定要跟着至上去斯比亚,这是一个甄选的过程!”管家拍了拍察台的肩膀——换了在往常他是不会这样做的,但跟察台的几句谈话后,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我先去打听一下激进派要什么吧!”察台点点头:“对了,另外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请讲。”
“我前些天派了我的同村去前面弄船,没想到让他找到了一个亲戚,是真亲戚。”察台靠近了些,声音压的很低:“听说对方很有背景!”
“背景?”管家有点不以为然,心说还有什么背景能强过至上?
“他那亲戚是斯比亚驻波塔帝国官员的近卫。”察台笑得很坏:“这背景怎么样?”
“光荣和安宁与我们同在!”管家大叫一声,给了察台一个熊抱!
06
管家兴奋并不是没有原因,也不是他高估了察台的同村的亲戚对斯比亚官员的影响力,而是因为他有最大的依仗——追随者的心中至上!科恩.凯达的分身就在这里,即使只是个分身,斯比亚官员也没有理由怠慢,他必定要尽快赶来此地看顾一下,这是世间通行的法则。
之前,追随者们并没有联系上任何一位斯比亚官方人士,这不是因为斯比亚官员怠慢他们的皇帝,而是追随者没有攀附的途径,根本接触不到那个层面。
而一旦有斯比亚的官员到场,不管他出面与否,也不管他怎么处理这摊子事,至少他都会跟常青藤随侍团的人见一面。那么,困扰大家的难题就有了解决的希望,不确定的身份对于常青藤随侍团来说,就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也是他们最大的心病。
至上一直都在思索中,从来没有开口过,但即便他醒来了,大概也不会管这种琐事。而世俗官员就要方便的多,再不济也会看在大家一直维持着追随者秩序的情分上,给一个默认的身份。
对于常青藤的人来说,这就是最高的褒奖了,在身份确立之后,他们不但能顺理成章的管理追随者,还能在未来的信仰机构中占有一席之地。
在这个瞬间,管家觉得一切的辛劳都像是有了回报,甚至连局势都显得不那么急迫了……天可怜见,他只是一个破落小贵族而已,虽然头脑还算好使,但确实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想当初被抄家的时候神殿只来了一个见习祭司,他居然都没起心藏点私财下来。
当夜,一艘普通的快船驶进了港口,这常见的客运船型,虽然有点年头但收拾得干干净净。在无关的人看来,白色前帆上镶嵌的红边就算是这船唯一的装饰,但在常青藤随侍团看来,这鼓胀的软帆无疑是可以载着大家通向幸福的——所有常青藤成员都悄悄到了码头,激动的看着船只停靠进来。当然,那些激进派不在此列,他们根本就不算是常青藤的人!
稍微令众人感到失望的是,传闻中的斯比亚高管并没有来,而只是他的副官。但即便是这样,来人的气度依然不小,身边跟着两位高大剽悍的护卫,察台的同村只能在后面佝偻着,不住给大家打着眼色,那意思,大概是要大家小心应对。
应对上官这种事,自然不用边缘人物来提醒,事实上诸位常青藤成员已经准备多时。虽然条件简陋,但他们做得却不错,管家和导师先请上官进入隐秘而干净的房间,然后竹筒倒豆子的介绍了“至上”的近况,还把至上所在的位置指给上官看了,然后,才介绍自己的身份起来这顺序有点颠倒,但确是精妙的安排,而且有讨好的功效,因为上官在意的并不是常青藤而是分身,只有后者无恙,前者才能得到承认。
上官撩起窗纱望向山顶,久久无语,众人也跟着沉默,只是眼中的期盼越来越浓。
“诸位辛苦了,”上官终于打破沉寂,回身过来说:“以我家大人的名义,我向各位致敬。”
“大人太客气了!”长老当仁不让的率先回答:“追随至上,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是我们这一生最正确的决定!”
“我赞同你的话。”上官点头,解下把自己遮了个严实的大氅,先映入各人眼中的是一个银光闪闪的家**徽记,上官指着自己胸前的徽记说:“本人是斯比亚驻波塔帝国大使的书记官,帝国子爵,外交部的二等内政官员。今受大使的命令,全权负责此次的接洽。”
然后,他拿出自己的身份凭证,交给在场的人验证。常青藤成员连说“不敢”,无奈之下,察台出面接过来看了,东西当然是真的不能再真。
即使连人带东西都是假的,常青藤成员们也不怕——这是在追随者当中,就算是一个假身份,至少也能让大家度过眼前的危机。
阁下,这是追随者的名册和概况,看程式进行的差不多了,导师递名册,然后开始诉苦:但追随者中有一部分人在闹,他们以至上的名誉相要挟,我们没有办法解决.
无妨,斯比亚也并不需要太多人,也许大家有所耳闻,好几十路追随者,总人数接近三十万,安置上也是大问题.子爵解释了自己的立场,同时也顺带安抚了常青藤的各位:那些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称他们为激进派,他们想在此地生根,打压本地的神殿并取而代之.管家一针见血的说:估计行动已经开始,我们全力压制也只能延后一点时间.
“他们居然有这种想法?当本地人和光明神殿都是稻草扎的吗?”子爵吃了一惊,望向窗外的目光中充满中鄙夷和费解:“真是……我个人难以评价这种行为。”他是高官,有足够的资讯来源,这就决定了他看待问题的深度,追随者们倾尽全力看到的世界尽头,在他而言可能只是事情的开始而已。
子爵表现出对于激进派的蔑视是顺理成章的,同时这种态度也让常青藤的人看得心中畅快,大家纷纷表示了对子爵的支援,如果时间不是那么紧张的话,这将是一个庆祝的好理由。
“看样子我不能马上离开了,我将派人向大使汇报,自己留下来与各位一起承担。”子爵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并且开始接触实际问题:“大家应该知道,作为一个内政官员的我,其实并不合适出面解决某些事情,我关心的只是关键的安全问题。”
在场的人当然明白子爵的意思,点头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同时,这类有关信仰的事情并不在我的工作范围,所以在处理整件事的时候,我需要各位的合作。”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子爵没有必要再跟大家客套:“我相信各位对眼前的局势也有所计划,现在,我想听听看。”
常青藤成员们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推举了管家,后者上前一步,硬着头皮汇报了计划。不算上子爵的话,在场的人里只有两人知道,其实计划的大部分由察台提供的——这就是活宝部队做事的标准程式,总体计划绝不由自己人提出。
常青藤的对策很简单,基本上就是以现在的船只带走一部分忠诚的追随者,剩下的人,既然他们有志于在展,那么也不好强人所难……关键就在于快,整个行动必须快,因为大队人马已经在这里徘徊了好几天,很难想像还会生出什么事情来。
“这是要留下一千多人吗?在个人感情上,我真的难以接受……”子爵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管家,目光中充满的怜悯让他心惊肉跳,直到完了感慨,他才继续下去:“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愿意就此计划与各位开展工作。”
看见子爵这句话真的已经说完了,大家心中的忐忑才平息下来,也纷纷感慨上官耍起官腔来真是惨绝人寰。
“之前有人跟大使提过,因为身份的缘故,各位在追随者中很难有所作为。有鉴于此,大使阁下让我视情况进行协调,当然是在我的范围之内。既然现在我们要合作,要在一起办这件事,那么这样的事情还是先确定一下才好。”
常青藤成员们的眼睛,就在这一瞬间变大了,有人气若游丝,有人屏息凝神!
子爵显然很满意自己营造出来的效果,他伸手拿出一叠文书:“这些是为诸位准备的聘任凭证,虽然时间紧迫,都是我手写的文书,但一样受到斯比亚帝国承认。就算各位将来不会到内政体系里做事,在新信仰的机构当中,这也是一种不错的资历。”
常青藤随侍团的成员以往没有成功过,只是倒霉,并且一直倒霉,他们从不知道美梦成真的感觉。现在,他们终于尝到了这种催人泪下的滋味,不得不说,很令人陶醉……
“谢谢大人的信任!我谨代表常青藤随侍团向大人表达由衷的敬意!”管家紧紧的压抑着自己,他现在很怀疑,如果自己一不小心放松了警惕的话,立即就会出尽洋相。因为他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每一个毛孔都在挣扎,都想加入到一场狂放的嚎叫中去!
子爵淡淡一笑,向他点了点头。
“再请大人点评我们之前的计划!”暗中稳了稳心神,管家第二次开口,他这是在变相提醒在场的人们,我们还没有真正成功!大家不要太得意忘形,快醒一醒!
“计划本身,我没有异议。”子爵饶有兴致的看着管家说:“你是个谨慎而识大体的人,你就是常青藤的领吗?”
“请原谅,其实我们并没有领。”管家抢在其他人之前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说有,就一定有!你就是常青藤的领!”随着子爵的这句话,一股力量从他的身体上传导而出,带着芬芳而强烈的香气,名为权力!
“常青藤是个好名字,它是帝国外交部属下的初级官员专业学校之一!你是领,而他们——”子爵伸出手来,把在场的人都划进来:“他们都是你的助手,等级跟你一样!回程时,你把他们的资料汇报给我。”
“是的,大人。”管家领受了命令,带着他的属下行起礼来。
每个人脸上都是欢欣鼓舞,从现在起,他们不再是无主的飘萍了。
“你是负责追随者日常事务的人,”子爵看向了察台:“叫察台?”
“是的大人,我就管些吃喝拉撒的事情。”察台站在原地,憨憨一笑。
“我很庆幸追随者中有你这样的人,”子爵的语音柔和了半句,而后强烈起来:“你现在是属于帝国外交部的见习执行官了,级别跟常青藤学校的领一样!而且,你也有五名手下的名额,回程时报上资料来!”
“谢谢大人!”察台深深地弯下腰去。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宾主都有上佳表现,虽然房间狭小,但气氛还是开始变得热烈,甚至连外人也有加入进来,只是他们的方式比较粗暴——激进派们点燃了城里的房屋,在爆炸声中,冲天火焰熊熊燃烧,火光穿过厚厚的窗帘,在大家脸上洒下连片的嫣红光斑。
“镇定!”子爵阴沉着脸,亲手从墙角搬过椅子放在屋心,然后施施然的背对火焰坐下,这个角度,他的目光正好从窗户中穿过,能直接看到码头边的小山:“先生们,请不要顾忌我的存在,安心去做事情。”
“让大人担心了!这是我们的疏忽!”直到这时,管家的脑袋瓜才反应过来,恶狠狠的盯着火光骂了一句:“言而无信的混帐!”
子爵静静的看着山顶,一副放权于下的模样,成功的将自己隔离在这片喧嚣之外。
“察台大人!”管家的确够谨慎,起码他在盛怒中还能保持理智,甚至注意到了自己的礼节:“请你马上出保证至上的安全,并控制码头,如果可能,尽量扩大控制的范围!”
“交给我!”察台立即出门,两三步之后就开始打呼哨招呼手下了。
“导师!跟上察台,确保至上一直在你的视野之内!”
“骑士!保护我们的船只,你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其他人分散去忠贞的追随者中,安抚大家的情绪!”
“长老!请你在此地陪同子爵大人,我留一队人给你!”
“请大人见谅,我可能要失陪一会。”管家最后才解释自己的去向:“我去质问那群混蛋。”
“我没关系,祝你一切顺利。”子爵神情自若,如同暴风雨中的磐石柱。
“质问”是一种强势的行为,它需要大义和实力作为支撑。在今夜之前,管家什么都没,但现在他二者兼得,自然显得气势十足。他的随从们甚至给弄了些马匹过来,一行人就这样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城区,翻转的贵族礼服在夜风中荡漾着,染上了冰凉的露水和炙热的灰烬。
“我是斯比亚的官员!”管家在内心的吼叫里,纵马穿行在火焰中:“我是官!”
“我是常青藤的领!”管家终于叫喊出来,他排开奔逃的人群,冲进了这个被火焰所围绕的地方:“谁在这主事,出来说话!”
但回应他的,只是几声低微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