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一夜石破天惊的异状笑坏了方圆百里内的住户,但因为处事地域的居民稀少,所以并不具备留言传布的基础,在提心吊胆两三天之后,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对那些在田野里刨食的农夫来说,除了吃穿之外,什么东西都是不切实际的。但另一些人,或者说那些非人类却不是这样想——当天晚上生在那个无名山坡上的事,已经惊动了神魔两族的长公主。
之前的一段时间,因为乌鸦拥有特殊的反神魔窥伺能力,神魔对乌鸦的监视都是通过最原始的方法、也就是人力和魔兽完成的,只要这种监视不靠近到一定范围,乌鸦本人根本不予理会。在乌鸦与科恩相互接近之后,对科恩的直接窥伺自然也失效,有鉴于科恩性格的多变性,所以神魔两方各自派出了一个由纯人类组成的监视网,以弥补魔兽应变力不强的缺点。
相比那些只派出魔兽的人类势力,神魔这次在安排上显然是进步了,或者说是他们在下嫁小公主这件事得到了领悟,而且重新审视了自己对斯比亚、对科恩凯达的现实关系。所以,他们既不派出地位低于人类的监视者去侮辱科恩和乌鸦,也不会贸然的把地位高于人类的上族成员送过去被他们俩侮辱……
事实证明他们这次做对了,当天靠近这两人的监视哨,无论ren兽都在那最后一击中全数蒙难。如果神魔派出的是上族成员,无论结果如何都将是一场风波……其实要说起来,半山坡上被两个煞星打平一块根本不算什么事,乌鸦和科恩两人加起来当然具备这样的实力,死几个探子也无关痛痒,但要命的状况却是在之后出现的——两位肇事者不见了!
在那个耀眼的光球之后,这两人就像是泥牛入海,再也找不着踪影——乌鸦的能力再加上科恩的狡诈,要想重新找到他们可不是件容易事。
但是,在这个上族针对斯比亚进行全盘抑制的关键时刻,科恩和乌鸦都是上族的重点控制对象,他们如果挂掉那当然是最好,但如果他们是在偷偷酝酿着什么呢?没有他们的行踪、不能掌握他们的动向,斯比亚内的一切事物都会停滞。
所以,两位长公主殿下分别派遣了得力人手,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找到他们!
和神族长公主比起来,魔族长公主显然已经对斯比亚事务失去耐心了,所以,她对下属的命令稍微长了一点:如果找到两人时有绝对把握,可“自行处置”。
当然了,长公主殿下不会对魔将们表明自己对科恩的厌恶:“如果斯比亚在科恩的带领下继续膨胀,将会迫使黑暗魔族对其施加最严厉的处罚,那将是黑暗魔族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这样的理由已经足够了。
针对不同的帝国和势力,魔族长公主也委婉的颁布了这个消息,她通过魔殿提高了个啥科恩和乌鸦的奖赏——在魔属帝国的一些地方,魔殿对于科恩的通缉从未停止过,虽然除了维护自身的威严外没什么用——跟以前相比,现在的奖赏已经提升到越人类贪欲的地步。
其实不用长公主殿下再去说明什么,有了上族在道义上的肯定、有新仇旧恨的刺激、有奖励的诱惑,怀有这个心思的人都开始行动了,就连斯比亚那些刚从联络部屠刀下逃过一劫的人,也开始连夜磨起刀来。
从突蓝到坦西,到处在上演“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活剧;从坎普到银霜,无数“热血男儿”藏在商路边、猫在旅店里、徘徊在一切“人类公敌”有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居然还有人把主意打到忧双宫头上……不管这些人是否有能力干掉科恩凯达,魔族长公主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了,她进一步的孤立了斯比亚。
坎普特别行省,中南部山脉某处。
晨风吹拂,夜里开始弥漫的雾气虽然还在涌动,但已经薄弱了很多,在太阳从远方那座突兀挺立的山峰间跃出之后,雾气就开始向树林边收缩着。温暖的阳光穿透悬浮的雾气,变成了灿烂的金黄色,逐渐扫过从雾气里显露出来的小路、农田,并逐渐向山脚下几栋孤零零的农舍靠近。
农舍边黑影一闪,化为模糊的轨迹掠过庭院,悄无声息的高冲高、迎风一折,在房顶上完成一个高难度的圆润回转。就那么一点高度,黑影却能像飞鸟滑翔一样飞到百步外的小树林,姿态极为优美,更没有丝毫勉强,虽然只是一个飞掠,却几乎是人类能达到的巅峰!
当然,落地时收脚不及,一头撞进荆棘丛这种糗事,一般都是作自动忽略处理的——从荆棘丛里爬出来的年轻人回头观测了一下距离,似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进步真是神啊,”他拥有一头中短的灰,一张脸上布满了的青紫几乎破坏了整个脸型轮廓,手里还拿着几件满是补丁的衣服:“这个距离,已经过你当天战白影时的飞跃距离了,怎么样?我早就宣布过,本少爷是天才!”
“关于天才这点我不否认,”另一个鼻青脸肿、认不出本来样貌的年轻人不冷不热地回答:“偷自己臣民衣服的天才。”
“再强调一次,这个行为是非间接性质的物资调集!”落魄的科恩陛下哼哼着,把手上的衣服分出一半给讽刺自己的乌鸦:“本少爷用得着偷吗?只不过省却了诸如折现、收税、再分配等等中间环节而已……别看只是几件破衣服,其实这里面技术含量很高的,你要懂得分辩男女装、分辩尺码、清除别人晾晒衣服的习惯……那晾衣绳上还插着几根针!”
“是吗?”乌鸦拿到衣服的第一句话可不是感激:“你那敏锐的目光就没有现这些衣服是才晾上去不久的吗?”
“能穿不就好了吗?!”一再被打击,皇帝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用眼睛一瞪乌鸦:“话那么多,怎么你不去?!”
“如果我去,现在被讥讽的人就是我了。”乌鸦很诚恳地坦白了自己的心思:“走吧!”
“这么急干嘛?”科恩还在疑惑,但一阵随风传来的叫骂声打消了他要挽回颜面的打算,那时开门出来的农户现衣服丢失了。以科恩的身份,去偷臣民的衣服已经显得很落魄了,被人现咒骂就更凄惨了,但最憋屈的是不能还嘴……于是他跟着乌鸦,夹起尾巴落荒先!
他们并不是闲得肉痛才去偷别人东西,实在是是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脏乱得不堪再穿。但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能去接触斯比亚当地的官方和军方——两人中,科恩的战略判断力、乌鸦的战术感知力都非常敏锐,而这两种能力都告诉他们,这时候千万不能暴露行踪。
无论出于什么立场,都要在清楚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后才能露面,谁知道神魔会不会因为当天晚上生的事情而恼怒,也不觉得惊讶,被叫去背书总是免不了的,到了那时候,两人要怎么解释当天晚上生的事情呢?
“我们为了庆祝心结化解才削平了那块地。”这样的说辞是很讨打的。
所以,大家都觉得要拖上一段时间才好,至少要在上族显得不那么急切之后才能露面——当然了,这只是两人最开始一厢情愿的想法,在遇上几批准备“拿两人脑袋去换富贵”的人类精英之后,科恩和乌鸦才知道黑暗魔族下了一道格杀令。
虽然不知道魔族为什么突然抽风,但既然连这些只晓得躲在路边打劫的半佣兵、半强盗都来了,那么从这里去往待城的路上就更危险。还有无数梦想要去完成的科恩,当然不会把自己的小命拿去冒险,于是,科恩就决定把时间拖到两人完全恢复为止。
不多时,两人穿着烘干的、用“非间接物质调集渠道”弄来的衣服从另一边出了树林,穿行在淡薄的雾气中。亮闪闪的阳光,绿茵茵的草地,挂着金边的身影,健康向上的步伐,真是好一幅田园乡间游手好闲图。
无论怎么打扮,科恩和乌鸦都无法遮掩自己独特的气质,举手投足间更没有农户子弟那种谨慎和质朴。好在两人当天互殴的伤痕累累,脸部直到现在还是浮肿的,已经完全没有以前的样子了,两手空空,穿着补丁衣服一路这样走来,某人偶尔还会露出一个“下jian”的笑容,挺像两个横行乡间的混混——穿镇过村时鸡犬不宁,男的避、女的躲,老少同惊!
其实两人的身份早已恢复如初,只是无法在重重监视下提高度。这样走了三天,乌鸦对装扮混混的忍耐到了极限,开始询问科恩具体的目的和方式:“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虽然目前我们还没有出现纰漏,当别人既然在想方设法的伏击我们,总会找到我们的破绽的。”
在经过那件事情之后,乌鸦就卸去了心中最重的负担,虽然还保留着不苟言笑的习惯,但科恩却可以感觉到他说出的每一句话、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轻松淡定,无论嘲讽还是疑问都是自内心的,不加任何遮掩。
这也是科恩最希望看到的乌鸦,带着一种很纯粹的感觉,所以,科恩对自己当天晚上的行为非常满意,心里一点也没有愧疚之类的感觉依照某人的性格,醒来之后不太可能把这笔帐记在乌鸦头上,如果他一时激愤非要找乌鸦报父母之仇,自己到时在为化解他们的仇怨而想办法就是了。
大不了两肋插刀,再大不了三刀六洞,再在大不了哭给他看!
“嗯,我还以为你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探查民情呢!不过,既然你已经不耐烦,我们就结束这次微服私访好了。”科恩伸手入怀,拿出一张“非……调集”来的粗糙地图:“在去往待城的方向上,一定布满了视我们头颅为囊中之物的好人们,如果我们要改变方略,那就只能翻山越岭了……但这样的话,我们就会像脱离了大海的一滴水,再也没有了掩护。”
“那样不是正好吗?”乌鸦毫不在意:“我很久没有检验自己的进步了。”
“你想检验啊?没问题!”科恩嘿嘿笑着,手指在羊皮纸上一滑,点到地图某处:“其实我们并不是只是去往待城,因为在待城和我们之间有一处隐秘的地点,听说是宝藏哦!我早就想去看看了,但一直打不到机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顺便去完成这次寻宝探险。”
“什么宝藏?”很明显,乌鸦对宝藏、财富等等字眼缺乏直观理解力。
“从一个见不得光的种族那里得到的线索,他们传说中被尘封了万年的宝藏,为了找到那把钥匙,我可出了不少力,而他们……他们本身似乎无力搜寻宝藏。”
“没有能力?”乌鸦有点意外:“一个种族都无力打开的宝藏?”
“为了找到详细地点,他们已经折损了不少人手了,似乎那些埋藏宝藏的祖先为了防止东西被自己的族人打开,做了很多特别的设计。”科恩拿出一个贴身收藏的银盒,在乌鸦面前打开来:“我想,用这种钥匙打开宝藏,那个过程一定会很刺激。”
一抹冷冽的金属反光掠过乌鸦双眼,他看了科恩手中的银盒,点头说:“我没有异议。”
“全力赶路的话,深夜时分就可以到达。”科恩收好银盒和地图:“现在嘛,我们先去前面的镇子上……恩……征集一些必要的东西吧!”
“探秘需要大理的准备。”乌鸦正色提醒说。
“那么……”听到乌鸦的话,科恩的目光一滑,已经罩住了镇子里几栋最大、最高的房屋:“我们顺便再除个暴、安个良!”
“除暴安良?”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科恩瞪了乌鸦一眼:“就是抢啦!”
第9章
因为天还没有黑,所以这个看似手到擒来的除暴安良行动就以失败告终了。一个翻手**的皇帝、一个绝世无双的杀手,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失败,但事实上,他们是双双撞在斯比亚帝国的强悍地方防御体系面前,被一群光着脚板,扛着粪叉的乡下汉子追得七窍生烟。
因为要符合乡间混混的身份,所以两个人不能施展自己真正的能力,在这个满世界都在围堵自己的时候,诸如在众人前面一闪就不见了的身法还是少用为妙。科恩和乌鸦也不能对自己的臣民下杀手,只能跑,只能慢慢的向着希望狂奔,缓缓地在身后拉出一道烟尘……在道路崎岖蜿蜒的山区,直线距离十里,但是却能让人走一天,没把鞋底磨穿是他们运气好!
如果住在那栋大宅子里的镇长知道被自己追的人其实就是“老板”的话,这个胸前挂着讨逆军功章和远征军功章,少了一只手臂的退伍老兵不知会作何感想。
“呸呸!大意了!”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两人在一处溪流边休息,科恩先闷头灌了一肚子水,然后昂天一声长叹:“忘记这是斯比亚的领土,边陲村镇都是退伍兵在担任官员!这些混蛋,居然把老实巴交的农户都训练成了猎狗,只想抢点东西而已,至于这么狠吗?!”
“挺不错的,追兵不像普通平民那么盲目,有堵截、有包抄,还有人去前后通信。虽然拿的都算不上武器,却还是有长短远端之分。”正在吸水力吸收的乌鸦抬起头来说:“至少你现在知道了,斯比亚边境村镇的防范意识很高,不是其他帝国那种可以任人鱼肉的边寨,就算是对上其他帝国的正规军,他们也可以借地利之便与其周旋。”
“退伍兵也不是好惹的啊,”科恩回想起身后呼啸而来的石头、那些穿越灌木丛如同野兽的乡民,脸上也禁不住露出了点笑意:“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些寻找我们的人只能在路边设伏、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合适的埋伏点而大打出手了……因为他们根本不敢进这些村镇。”
“在你欣慰之余,是不是也要为探宝的工具伤一下脑筋呢?”乌鸦说:“虽然不用准备得很完善,但起码的工具还是需要的,清水干粮更不能少。”
“当然需要,我这不正在伤脑筋吗?”科恩不满的哼哼着:“再说,这次探宝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如果我们俩就在这里晃一下就不见了,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的。不如我们再花个一两天的时间,由这里顺着商路一直向前去,接连闹几个镇子再消失……还可以增加人数变成三四个人,使用一般分身术的话,不会被神魔察觉吧?”
“只是一两个分身的话,我可以把分身溢出的魔法能量掩盖成一般火球术的程度,这样就不会被觉。”乌鸦点了点头:“毕竟在任何一个地方,这类生活魔法的使用量都极大。”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说干就干,科恩站了起来:“封闭自身能力的日子真难受啊,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神魔两族是通过能量溢出的方式监视人类的?”
“生来就知道。”乌鸦的嘴角微微向上一翘:“其实就神魔的关注点来说,这种方式最适合他们,毕竟能被他们看上眼的人不多。而每一个强悍人物的能量溢出,无论斗气还是魔法,在特性和强弱上都是独一无二的。只要记住这个特性,就算天涯海角他们都能找到你。”
“可是,像我们这样封闭能力就能免于被监视了吗?”科恩疑惑的问:“在我想来,神魔的监视魔法应该很复杂才对,神王和魔王,他们也使用这么简单的魔法吗?”
“神王和魔王使用的魔法要复杂得多,虽然我并不清楚细节,但我还是可以避免被他们找到。神魔两族的几位公主们使用的这种魔法,在防范易一些。”
“再复杂的魔法,其原理都是简单的,要想达成监视的目的,前提是要确定目标,如果连目标都分辨不出,还谈什么监视?”乌鸦气定神闲得解释说:“我们的方法不是完全封闭,而是隐藏特性。每个人都会有能量溢出,不能完全封闭,但可以改变强弱程度,在溢出时还可以加入微量魔法元素以改变整体特性。你现在的能量溢出,就像个半途而废的魔法学徒。”
“你是想说我本来就是个半途而废的魔法学徒吗?”科恩窃笑一声:“以本少爷这种魔法能力,能撑过那么多大场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就更证明了本少爷的天才!”
“是啊,”乌鸦突然加,跑到前面之后半句话才传来:“仅仅靠脸皮厚度就撑过那么多大场面,你的确很有天才!”
“你给我站住!”虽然现在乌鸦的轻松心态很令科恩欣慰,但这句话也太伤人了,科恩跳起来就追:“你这个欺君罔上的废拆,我要把泥轰杀至渣啊!!”
两天的时间,这个“荒原猎头”组合的名声就逐渐沿着商路传开了。起先是因为他们一天之内洗劫四个镇子未果,反而被打得抱头鼠窜;后来是因为人数增加至五人、半偷半抢的从六个镇子里弄走不少东西;再后来就是因为这个组合洗劫的物品很杂乱,从衣服到农具、从绳索到粮食什么都要,简直就是一伙穷疯了的流窜犯。
而在现在的斯比亚国境内,像这种被吸引过来妄图刺杀科恩以扬名立万的小组和多如牛毛,但这些人都没想到斯比亚帝国内部的防御体系是如此强悍,遭遇其实也大同小异,流窜时间长点的、盘缠花光了德、美势力偷鸡摸狗的……这时候已经穷困潦倒得打猎挖野菜了。
而且斯比亚官方和军方也在有组织的围剿,他们通常都是把几批人赶进同一个区域,让其互相争夺一阵之后才收网,这些人显然不适合待在田野里,条件艰苦的矿井更需要他们。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荒原猎头”的销声匿迹就是很自然的事——没有人会在被抓住后主动承认曾经犯下的罪过,他们会众口一词的呼喊自己是初犯!
但实际情况是,半路折回、重返群山的“荒原猎头”此时面对的环境,要比被抓去当苦力的罪人们更加恶劣,科恩和乌鸦付出的辛劳更是普通苦力无法想象的。
先,他们要在遍布危险的原始密林中搜索一个异常隐秘的地点,找到之后还要潜伏观察,之后才能决定策略。当然了,以科恩和乌鸦的能力这些都不算什么,但他们现在是以普通人——两个半途而废的魔法学徒——的状态去做这些事,其中过程就变得艰难而漫长。
“准备完成。”乌鸦的目光掠过身前的一排工具,又透过茂密树冠看了看天色,轻声说:“现在就等天黑了。”
“大概还有半个钟头的时间,先吃点东西。”身上缠绕着藤蔓的科恩,正用一把小刀在把那种石头一样的干粮切成小块。
在危机四伏的密林里,任何具有特殊气味的食物都会令周围的野兽或魔兽疯狂,为了不暴露行踪,所以他们只能吃这种产自本地,连野兽都不感兴趣的东西——虽然难以下咽,却能保持体力,更不会引起野兽的注意。
“这些方法是从哪里学来的?”乌鸦结果科恩递来的干粮,稍微有些感慨的说:“如果那个种族有你的本事,他们就不会折损那么多人手。”
“生来就会。”科恩嘴里嚼着食物,把早先乌鸦的话原封不动的奉还。再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着天上的目光有点心不在焉。
乌鸦的感慨不是平白无故的,自从进入这片密林起,科恩就在两人的装扮上动了不少手脚,例如用植物汁液掩盖汗味、在脸上抹油彩防止反光等等,还强制性的让乌鸦放弃白色装扮……科恩细致和谨慎的程度,比一辈子打猎的猎人还要高,更不是那些本地居民可比。
,他们掩埋了不少骸骨,那都是先前来探宝的人,很可惜,他们连地点都没有找到就失败了。这片密林中的危险程度,已经远远过那些赫赫有名的凶恶之地。
连乌鸦都没见过的魔兽在密林中据守着各自的地盘,其中还有一些奇怪生物在漫游,连同随时攻击两人,却让人无法分辨是动物还是植物的东西——这地方凶险的连恶名都没有机会传出去
这样一个地方,无疑具备着让人类望而却步的恐怖氛围,但却再同时勾起了科恩和乌鸦的兴趣。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科恩真是抱着顺路一游的打算来的,而乌鸦是抱着跟随科恩顺路一游的打算来的,但那些由外至内逐步加深的危险,已经让他们一心一意起来。
相比乌鸦,科恩想的要多一些。在这样神秘、凶险的地方,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
神魔号称是世间万物的主宰,如果这里真的隐藏着难得的宝藏,为什么还没有被神族和魔族的那些巡游使现呢?这里会不会是他们故意设下的一个圈套呢?或者另一个沉眠之地?
但,两人并没有现任何能与神魔挂的上钩的线索,拦路的绊脚石很多,却无一是神魔属下的生物,这一点乌鸦已经确认了——而对乌鸦的话,科恩是确信不疑的。
在两人藏身的不远处,一个孤零零的环形山荒凉的忤在那里,山口高出地面百来臂,像一张正冲着昏暗天空嘶吼的大嘴。整个山体上到处都是大小不等的裂缝,向外散着淡黄色的烟雾,也让一种浓烈的臭味充斥在空气中。
陡峭的山坡上,全是嶙峋的暗红色巨石,一些奇异而丑陋的爬行生物充斥在巨石间,时不时的用互相残杀来证明他们已经进化得相当高端了。
而在山口里面,则栖息着一种巨大的五彩蝙蝠,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这种狡猾而敏捷的动物不止一次的表演过自己的绝技,它们能把等同于自己体型的坚甲魔兽抓起,滑翔一阵后丢下来一具干瘪的空壳——眼神锐利的科恩已经认出,这种魔兽的坚甲外壳是制造盔甲的材料,他曾经在战场上现很多敌军将领的盔甲上有这种东西。
然而,乌鸦却一再交代这些生物只是寄生虫,真正危险的是那些暗红色的巨石因为在整个环形山范围内都充斥着紊乱的魔法能量,这样的环境正是催生生物元素的天然温床,而山上山下寸草不生的荒凉,正揭示了这些元素生物的爆裂程度!
“无论神族还是魔族,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特质,那就是制定严密的规则,而且会去遵循这些规则,”乌鸦说:“这种魔法能量横流、生物分布紊乱的场面,正是神魔绝对无法容忍的,所以,这里不太可能是神魔布置的陷阱。”“无论神族还是魔族,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特质,那就是制定严密的规则,而且会去遵循这些规则,”乌鸦说:“这种魔法能量横流、生物分布紊乱的场面,正是神魔绝对无法容忍的,所以,这里不太可能是神魔布置的陷阱。”
科恩问:“那神魔……为什么不来这地方找找宝藏,再顺便为这地方制定一些规则呢?”
“魔法能量不是死的,不但会产生、流动、凝聚、湮灭,而且还会互相影响。如果混乱的魔法能量强大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引附近的魔法能量变得不稳定,或者是这里的混乱过了一个程度……”乌鸦摇了摇头:“这些问题的答案,不仅去仔细查看,我们是不会知道的。”
“你说得对,我们不进去的话,永远不会知道答案。就算是龙潭虎**,闯一闯又能怎么样?”科恩点点头,缓缓的把缠绕在身上的藤蔓去了下来:“天黑了。”
“对了,你一直没说这是那个种族的宝藏,我们之前掩埋的那些遗骸,似乎和人类没有区别。”乌鸦一件件的拿起面前的工具。
“血族,除了皮肤颜色和四颗长点的牙齿,他们跟人类没区别,死的就更分辨不清楚了。”科恩回答说:“这个倒霉种族本来人数就很稀少,因为这件事死了不少好手,于是就跑来哭给我看……你也知道我心软嘛,当时一走神,不小心就答应下来了。”
“以你在偷窃行动中展示出来的飞跃能力,从这里到山顶大概需要触地三次,其他你不用管,力求在最短时间内到达山顶就好,”乌鸦的目光扫过自己与山顶之间的路线:“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那里会有个大家伙在等着我们送上门,以免它自己爬出来觅食。”
“如果你估计错误的话,会有什么结果?”科恩挑衅的问。
“如果我真的估计错误……”乌鸦看了看他,用科恩一贯的方式和语气回敬:“那就是两个大家伙等着我们。”
“看来今天要热闹了,但愿能从里面弄出好东西。”科恩笑了笑:“不过,我们全力施为的话,不是就向神魔暴露本来的气息了吗?”
“所以你只能在进入山口的时候才能动手,因为在那里有大量紊乱的魔法能量,”乌鸦说:“虽然不清楚是怎么产生的,但其浓度足够掩盖你气息中的特点。”
“既然是这样,”科恩瞄了瞄自己要通过的路线:“那么——我们开工吧!”
乌鸦点了点头,整个人就好像失去了重量一样飘起,越升越高——科恩则像是一枝离了弦的利箭,贴着地面向山顶飞掠而去!”
第10章
夜幕之下,环形山之侧,两个身影忽地从靠近山脚的树林中显现出来,循着一高一低的路线向山口飞掠,虽然是从同一个地点出现,但两人的风格却完全不一样。
轻如飘絮的乌鸦随风而进,姿态角度极为诡异,身影转折回旋就象是一条弄潮的游鱼,柄软剑连连点出,剑尖荡出细丝一般的斗气,在科恩身前扫出一片腥浓血雾。
而贴近地面的科恩却在前进时选择了直线,有乌鸦居高临下为他扫清道路,余下那些地形障碍已经无法阻挡他了——羽箭离弦,必然要兼具度与力量,否则就没有任何意义,科恩现在就是这样一枝箭,飞到山口并不是他最终的目的,在那山口里,还有他要挟势击杀的目标!
转瞬之间,在这几百臂的上山路已是怒吼连连,风云变色!
原本死气沉沉的斜坡间,正有无数生灵被惊醒过来。色彩斑斓的毒蛇摇晃着三角头疯狂乱噬,毒液飞得漫天都是;红色的岩石咆哮着,伸出了边角锐利的手脚,横扫直锤,间中还夹带着属性不明的魔法。
但无论是盘踞游走的毒蛇,还是惊醒盛怒的巨石人,只要处于科恩前进的道路上,都在乌鸦那毫不起眼的斗气游丝中分崩离析,他手中的软剑越挥越急,但飞翔度却不受影响。
在四下迸射的石屑中,科恩已经靠近了环形山的山口,但在山口内侧却有一阵急促的震撼传来,仿佛正有什么沉重无比的东西正在里面奔跑——就在视野越过山口基线的那一刹那,科恩现一只巨大无比的拳头向自己撞来。
甚至,科恩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那是一只拳头!
因为它太大了,来势太猛烈了!
拳头表面缠绕这一团通红的火焰,还未近身,带起的拳风就已经让山口的碎石横飞,让科恩感受到一股针刺般的烧灼感!周围出一阵爆响,出凌厉啸叫的风刃,晶莹剔透的冰凌、荆棘藤蔓交缠,甚至还有一些科恩从来没见识过的魔法正劈头盖脸的笼罩过来!
是的,这就是科恩之前觉察不到的,非常紊乱的魔法气息……但是乌鸦却没有说明,这种攻势并不比斯比亚一个魔法师中队的瞬间攻击力逊色,在这样强大的魔法能量下,别说一个科恩,就是三个科恩都能掩饰自己的气息!
嘴里骂了一句,科恩身体一横,脚底与力尽下落的乌鸦一碰,一道蓝色光幕在身前张开,堪堪挡住迎面第一轮魔法急袭——在身体急旋下滑时,他已经选定了落脚点。
“轰!”的一声巨响,科恩两脚踏地,硬生生的挤进了山口内侧,金黄色的斗气在他脚边一闪而逝,身前的地面呈扇形向前爆裂!
裹在泥土里斜冲的斗气并不带魔法属性,正是克制魔法的最有效手段,却还不能将那只巨大的拳头阻挡,它依然直奔科恩而来,在冲破漫天激飞的斗气后,拳头表面的红焰散去,露出如水晶一样晶莹的质地,虽然红通通的很漂亮,但如果有人让这只与成年人等高的拳头打上,他会毫无疑问的变成散件!
而科恩这时却不能后退哪怕半步,因为乌鸦在飞掠那么远的距离后已经沦为强弩之末。两人之前那一撞虽然可以借力,却无法持久,而乌鸦要善用这点力量堵住从斜坡上涌来的石巨人……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科恩向内打开局面。
想也没想,科恩脚下稳住,收肘,沉肩,弓步前冲——裹在蓝色光芒里的右拳平推而出!
“当!”的一声巨响,隐有巨钟长鸣的风范,直震得科恩两耳痛。
两只拳头凝在一起,剧烈的对撞引空气震荡,环形山口里肆虐的魔法能量被压迫得向外卷去,再顺地势扬上高空,直到这时,科恩才看清了眼前生物的全貌。
那是一只足有类龙大小的岩石巨人,全身是半透明的红色结晶,五官已经进化得相当完备,至少那只硕大的独眼里正涌动着狂怒和震惊!
“看什么看!”一拳无功,科恩何尝不怒?右拳稍微收回几寸,腰,肩,手臂的肌肉依次力,闪电般的一拳击在红色巨拳如果说第一拳是光明正大的比拼,那么这一拳就是阴险狡诈的刺杀!
巨人当然有两只拳头,但环形山口不同于其他地形,除了那一圈环形的山体之外,里外都是向下的斜坡,在这样的地形上,岩石巨人必须要用另一只拳头保持平衡才能站稳!而此时,它唯一能攻击的拳头正在回缩,根本来不及应变,个身体向下沉降了一些。这种变化怎么逃得过科恩的眼睛?他当即乘势追击,连续七八拳都轰在同一位置,终于,碎裂声起,岩石巨人脚下的地面次第塌陷,巨人心有不甘的嘶吼着,却无法改变翻倒的命运——轰隆隆一路飞沙走石,直滚到山口正中的一片平地上才停了下来。
科恩轻笑一声,接过乌鸦投下的武器,一步步的向岩石巨人迫去,而力尽的乌鸦,这时也终于能踏足地面了,他轻飘飘的落在科恩身后……至于后面那些追兵,它们根本不敢翻越山口,几只收势不及的已经被魔法能量绞成粉末。
“这是一只变异的岩石巨人,因为长期处于紊乱的魔法能量中,他整个身体已经被魔法提纯了,看上去象水晶,事实上是没有一点杂质的坚韧岩石。”乌鸦一边走,一边把自己的观察结果告诉科恩:“呈现红色的原因,大概是它的内核是一块红色的魔法水晶。”
“挺聪明的一只元素,”科恩点了点头:“还懂得掩饰自己的要害。”
“每个地域的元素群体,都有本群体的法则,但毫无疑问的是最强悍者得到领导地位,那么,我们面前这位应该是这里的领主,而他所在的位置,一定是魔法能量最集中的地方。”乌鸦提醒说:“在这个区域,最轻微的魔法都不能使用,以免祸及自身。”
“不能挑逗来自地下的魔法能量吗?”科恩的目光放到那片看似平常的地面上:“也好,客随主便,不用魔法,那就打个痛快淋漓好了!”
“你想打个痛快?这很简单。”乌鸦慢条斯理的走去一边:“我不出手了。”
科恩刚要反驳两句,站在平地中央的岩石巨人出一声咆哮,两只握在一起的巨拳重重的捶打在身前地面上,仿佛是捍卫领地的宣示,又好象是不加掩饰的挑衅!
“跟我玩悲愤?”科恩一眼瞪过去:“你还差得远!”
于是正色上前,左手反持单手剑、右手正握黑铁刀,步幅逐渐缩小、频率越来越快,在距离二十步的时候,科恩猛的一声怒吼,整个人的气势忽地拉高,黑铁战刀荡了一个半圆,以万钧之力劈下!
岩石巨人迎上,左臂横档在身前,右拳自身侧向内横扫过来!
一声短促而坚决的呼喊回荡在环形山内外,出自肺腑、振聋聩——其中充斥的悲切、沉痛、愤怒和怨恨,都远远出一个元素生物能够理解的范畴!
“还——钱!!”
在岩石巨人那只独眼中,迎面劈下的刀锋已破碎了漫天星光!
光芒乍起、火星四溅!
无数红色碎屑飞散到空中!
科恩变成一个急旋转的风车,黑铁战刀就是他唯一的转翼,轮回的刀锋一次快过一次,瞬息之间已经挥出三十刀以上,而且全部砍在岩石巨人的左臂处!那些飞出的红色碎屑并不是被刮擦下来的,而是被巨大的力量震掉的,就连岩石巨人那高大无比的躯体都在这种撞击下震颤着,直到科恩的攻击度缓和下来时,岩石巨人的另一只手才横扫过来!
科恩侧身翻起,足尖在扫来的拳头上轻轻一点,身体已经腾飞起来,左手黑铁剑悄无声息的撩出,剑尖斜向上挑,直指巨人的独眼!
“呲——”在一串摩擦声响起的同时,科恩后翻脱离,岩石巨人出一阵悲鸣。
“当!”的一声,巨人的半截左臂直接砸在了地面上,变成了堆不住涌动的碎石,而在岩石巨人的头部,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由下至上,贯通了整张脸!
巨人变成了独臂,硕大的独眼也失去了神采……不过也不是很惨,至少掉下来的那截左臂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号的巨人,与主体一模一样,正虎视耽耽的冲着科恩嘶叫着。
“这个办法好,横竖不会浪费。”科恩冷淡的评价了一句。
他正待欺身上前继续砍,乌鸦在后面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做我们的事吧!”
“什么?!”科恩这一惊非同小可:“你要我放过它?!”
“没有杀它的必要,能在这里诞生、存活,这只巨人很特别。”乌鸦点了点头:“别看它现在很狼狈,那只怪它运气差,刚好属于被你克制的那一类。我们进去之后,它还可以守门。”
独臂巨人一边退缩着,一边警惕的注视着两人——虽然迟钝,但它已经明白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了,也知道面前这个对手完全不同于那些争夺领主地位的同类,就连那只断臂化成的小巨人,也见机躲到主体的身后去了。
独臂巨人一边退缩着,一边警惕的注视着两人——虽然迟钝,但它已经明白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了,也知道面前这个对手完全不同于那些争夺领主地位的同类,就连那只断臂化成的小巨人,也见机躲到主体的身后去了。
“我觉得这家伙没怎么打过架,所以才如此笨拙,枉费我为后面准备的杀招了!不过嘛,既然你好不容易心软一次,我得给你这个面子。”科恩转过头去打量了巨人一眼:“我今天饶了你,但来日别人不会饶你,想继续存活的话,好好练习打架吧!”
岩石巨人看似并不清楚科恩在说什么,很不客气的“呸”了科恩一口——乌鸦信手拂去飞来的石块,把刀剑的鞘丢给科恩。
“去哪?”科恩把战刀背在身后,长剑拎在手里,目光左右巡视:“没什么地方可去。”
“如果你的心够冷静,你就应该从刚才的回声中现异状,”乌鸦走到一处缓坡处,看着身前的一块石头:“入口就在这里了。”
“是吗?让我来试试看!芝麻开门……以荣耀的万物之主的名义……换班了……”完成这一大串废话,科恩看看乌鸦:“咒语没用。”
“你的咒语真奇特。”乌鸦无奈的摇了摇头:“呛!”的一声抽出软剑,插进石头下缘,手腕一抖,整块石头被挑飞到一边。石头下是一条仅容一人来宽的裂缝,黑黝黝的深不见底。
“真是别有洞天啊,”科恩凑近裂缝,用手扇过点空气嗅了嗅:“空气是新鲜的,没有异味,看来不止这里一个口子。”
“还有一点,里面没有任何魔兽,”乌鸦补充说:“因为在这些飘散出来的空气中,魔法能量比刚才高得多,这种地方没什么动物敢进去,或许连这块石头也是那些动物搬来的。”
“是啊,虽然会靠近取暖,但没有任何一只鸡会走进炉子把自己烤熟……”
“我不认识你。”说完之后,乌鸦先进了裂缝。
“我只是提醒你一点,安全第一啊!”嘴上没停,科恩跟着乌鸦走了进去,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散着柔和光辉的天然宝石,塞了些给乌鸦:“我们俩都进来了,外面怎么办?”
“依照岩石巨人的习惯,他会再盖上洞口,如果有人跟踪我们,那种程度的打斗不就是提醒吗?”乌鸦观察着缝隙的走向:“我们向下走。”
被石头掩盖着的,只是这条裂缝直线突破地面的一个裂口,向下走了数百步之后,他们才接近主体,一条宽十臂、高足有三十多臂的狭长山体缝隙!
这裂缝一路向下延伸,根本不知道有多深,里面也没有通常寄居山洞内的那些生物,就连最起码的昆虫都没有,两人只能根据空气的流动以及地势走向摸索着前进。迎面扑来的魔法能量快的变换着属性,其浓度已经达到可以伤人的程度,被这种不可控制的能量包围,如果稍有不慎,或者有人使用魔法,就会引连锁反应。
“这全是岩石,而且是整块巨岩从中裂开,不是自然形成的溶洞。”每走上一段距离,科恩就要在经过的路线上做好道标,个别分岔口还会镶上一颗宝石照明:“这种能量相当强烈,而且看缝隙里的坍塌状况,年代并不久远。”
“大概是在五十年之内。”乌鸦点了点头:“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经在地底数百臂之下了,但还是没有靠近核心部位。”
“我有点怀疑,如此浓度的魔法能量,就这样数十年如一日的白白空耗着?”科恩疑惑的说:“就算宝藏里有神器一类的东西,也禁不住这样的消耗啊!”
“你的魔法是怎么学的?”乌鸦不以为意的批评了科恩:“世间一草一木都蕴含着魔法能量,有些是可以供人直接吸收使用的,比如水火以及带有自然属性的植物;有些则是属性不明而无法利用的,比如那些被用来制作防魔盔甲的材料。地底深处,有多少蕴含能量的物体?天然的魔法能量凝聚起来就必然会有一个释放的过程,别说几十年,就算几千年又怎样?那些痴迷研究的魔法师,费尽心机都想找到一个这样的地方,前提是他们要进得来。”
“我学习的魔法,可跟一般人不一样,”科恩笑了笑:“别人是学习怎么使用魔法,我是想着怎么让别人的魔法失去效果……也许吧,这里聚集的魔法能量是自然存在的,但我依然不认为其凝聚和释放的过程也是自然的……”
“你说得这么肯定有什么根据?”乌鸦说:“难道就因为这里是宝藏埋藏的地点?”
“当然不止这一点,你不觉得这一切条件都太凑巧了吗?”科恩说:“先,血族有四样遗宝提供宝藏线索,接着这里充满了危险的魔法涌动,让神魔都不愿靠近,再接着是剽悍的生物群守门,还有持续涌出的紊乱魔法能量……这个地点就是用种种手段排斥了绝大多数生灵,而且严格限定了能靠近它的人群。”
“你说的没错。”乌鸦突然停下了脚步,微弱的宝石光华中,他的脸色看起来很凝重:“那么在前面等等我们的,依然是这种排斥……和甄选。”
两人前面是一处坍塌的碎石堆,完全堵住了去路。
科恩问:“我们的位置?”
乌鸦回答:“深入地下一千五百臂。”
“那就说明这里还不是大门,只是一处坍方,”科恩反手抽出黑铁战刀,刀刺进旁边的石壁:“从这里挖!”
两人都是万中无一的强悍人物,所持的又是绝世利刃,很快就在石壁上开出一个小通道。但下去没有多远,才拐出几个弯又遇上一处塌陷,周而复始,等下降至地底三千臂,前面出现一道由碎石和晶体凝成的墙壁时,科恩和乌鸦都累的够呛了。
“这就是大门了。”乌鸦的手掌贴了上去,闭目感受了一下:“墙壁本身不算太厚,后面是一个相当广阔的空间……圆形的。”
“要看见主人了”科恩微微一笑:“不知道有没有茶水招待呢?”
一截黑黝黝的刀尖,贴着晶体的缝隙刺进墙壁,缓缓的递进,慢慢的穿透过去。一声轻响,刀尖透出,打破了墙壁另一侧沉寂万年的黑暗……
“这里我先。”在乌鸦正要抬腿进入的时候,科恩拉住了他,顺手向里面洒了一把照明用的宝石,然后刀横胸前,从那个狭小的洞中穿过。
“香蕉你个西瓜!这么大场面!”
听到科恩的话,乌鸦赶紧钻了过去。
只看了一眼,他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怔住了。
篇外篇 黑暗传说——破茧
天堂岛,光明神王宫殿。
光明神王的大殿无疑是岛上一处最威严的所在,但永远都是那么冷清,就算外面的日光从门窗透入,却也只能在地板上投入浅浅的影子,绝对融不进由四壁宝石灯中散出来的光芒,就如同没有人能改变光明神王的威仪一样。
“父神安好。”长公主殿下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中回荡着:“丽瑞塔?克纳赫应诏前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得如此生疏了?”
隔着一卷晶帘,神王淡淡的问:“宣你前来,是想问问斯比亚的一些事情,另外,我们的小公主如何了?”
“回禀父神,自从魔族小公主私奔之后,斯比亚国内一片哗然,局势也变得微妙不已,三位亲王势成鼎立,共同牵制着科恩?凯达的局面也被打乱,”长公主垂目回答“小妹她……她目前还好,只是被科恩?凯达勒令跪在菲谢特?夏麦的晶棺前。”
“她是你小妹,被科恩?凯达如此侮辱,你也不生气?”神王的声音缓缓传来,温文尔雅中却带着一丝质问。
“以科恩?凯达的性格,在小妹下嫁当日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生,现在生气有什么用?仅以此事非难斯比亚,倒是显得神族是在藉机难。”长公主轻声说:“也不是不能惩罚科恩?凯达,但只是怕坏了父神大计。”
“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你为什么生我的气了。神魔联袂下嫁小公主,而且是嫁给同一人类,这是我与魔王的一个尝试,对小公主来说,未尝不是一个磨炼。你当初不也是经过一些事情才长大的吗?”见长公主没有回答,神王沉默片刻后转了话题:“事情后续展如何?”
“私奔的两人已经被科恩?凯达找到,魔族小公主被勒令回宫,随后科恩?凯达与乌鸦生了打斗,”长公主回答:“之后一段时间,我们失去了这两人的行踪。”
“魔族或许找不到,但光明神族的长公主殿下应该找得到这两人。”
“父神过奖,他们……靠近了蛹”。
“当真?”光明神王语带惊奇。
“已经查明,科恩?凯达之前派了龙族长老去确定了蛹的大致地点,并派遣血族去详细查探过,不过血族死伤惨重,”长公主回答说:“结合他们最后出没的地点,我能肯定他们是去找蛹了。不过这两人并不清楚在寻找的东西是什么,大概还以为是一般的宝藏。”
“在你看来,他们使蛹破茧的机率如何?”
“以科恩的才智,破茧的机率很大。”长公主小心翼翼的加上自己的建议:“需要贴近监视吗?”
“那是为神魔而设的陷阱,以你的能力怕也无法全身而退,还谈得上什么贴近监视?”
光明神王做出了决定:“也罢,你做好准备,等他们一出现,就将乌鸦回收。”
“是,那科恩?凯达和斯比亚呢?”
“回收了乌鸦,我们就能知道蛹是否真的破茧,”光明神王回答:“那时,一切自有定论。”
“遵从父神谕令。”
十来颗璀璨宝石在平滑的地面上跳跃滚动着,出一串串清脆的撞击声,这不住跃动的柔和光芒被四周物体多次反射后,就变得锐利起来,先照亮了周围一部分空间——映入科恩和乌鸦眼帘的是无数菱形水晶柱,或密集、或稀疏,全无章法的矗立在幽深的黑暗中。
“叮”的一声轻响,最大的那颗红色宝石撞在一截雪亮的金属上,然后滴溜溜的转进了远处的水晶柱丛中,经过水晶表面无数次反射的红色光芒,居然从底部透射进了水晶内部——霎时,这粗大水晶柱就象是被点燃的火炬一般,让整个空间都笼罩在一片摇曳的红光之中。
在科恩和乌鸦的正前方,是一对堪堪伸直的雪白长翼,虽没有完全舒展时那种飘逸和饱满,但每一个弯曲中都灌注了强大的力量,如同刚刚绽放的生命之莲,横贯了这个高达百臂、直径两百臂宽的空间!
在长翼交汇之处,是一具身着战甲的修长身体,虽然光线不是很明亮,但两人都看出那是一位女性。在时间停止的那一刻,她的一手抬至胸前,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支样式古朴的长枪,枪尖就点在前方地面,与**石壁的右翼尖共同支撑着这个就要骤然下扑的傲然身姿。
那一片片翩然欲飞的羽毛、那作势上提的手臂、那滑动前出的枪尖……一瞥之后,就让人再也无法忘记这气势威猛的画面,即使不知道已过去了多少岁月,即使她很显然没有完成要做的事,也不能真的扑下来,但后来者依然要抬头仰视,仰视她以生命构建的这一副宏伟!
她的四肢虽然还裹在盔甲中,可胸腹处的盔甲均是从内爆开,只剩下后背的盔甲还连接着,精美的头盔也被那强大的力量冲击得歪向一侧,头盔面罩下是一张粉雕玉琢的精致面孔,肌肤洁净、五官清晰,拥有不染凡尘的优雅和纯洁,只是面上神情却凝固在不能置信的那一瞬,双目中透出一股迷茫。
“看来我们不是第一批客人,”科恩昂着头看着,轻声问:“她是谁?”
“光明神族巡游使。”乌鸦口气冷漠的回答:“看她的羽翼,应该只是一位出身人类的低阶巡游使。看她的盔甲和武器,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
“神族的巡游使,怎么会出身人类?”科恩不解“这对神族来说有什么好处?”
“如果你之前向神族小公主低头,那么你也有机会成为一个巡游使,她会赋予你一些力量,然后收取你一些东西。”乌鸦看了看科恩:“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能撑到这里,因为她所具备的魔法力量相比神魔要小得多。尽管如此,到这里之后她还是隐藏不下去了。在释放能量的那一瞬间,她误杀了自己,这里的守卫者只要激她使用自己真正的能力,就能达到杀死入侵者的目的。”
“守卫者?”科恩一愣。
“你看她枪尖指着的方向。”乌鸦向前一扬头:“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有备而来,大概是光明神族的一次尝试吧。”
枪尖所指,就是那一丛丛颜色各异的水晶柱。
“每一丛水晶里都包裹着一个守卫,水晶应该是他们的防御。虽然他们消灭了巡游使,但巡游使的最后一击也达到了同归于尽的目的。”乌鸦靠上前去,锋利的剑刃顺着水晶的表面削下一层来,露出了里面的景象——穿着法师袍的瘦弱身影,枯木一般的双手护住头脸,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
“是血族……”科恩仔细端详了一阵,才做出了这个结论。
“没错,眼今天的血族有些差别,但的确是同一种族。”乌鸦点点头,目光掠过身边那些密密麻麻的水晶柱:“这看似凌乱的站位,其前身应该是血族守卫最坚固的防御阵形,我们现在看到的是被冲击后的状况——也就是说,当他们察觉事态不妙,使用出这种防御的时候已经晚了,结晶最终所包裹的,是在前一瞬间就已经失去生命的躯体。”
“魔法能量的连锁反应吗?”科恩又用刀刮开其他几柱水晶:“但令我疑惑的是,什么样的魔法能量才能在瞬间杀死巡游使以及上百血族守卫,却又不损坏他们的**?”
“其实已经损坏了,水晶之所以不透明,就是因为表面被这种魔法能量冲击过。”乌鸦给出了答案:“不同属性的魔法会在度上有细微差别,但杀死他们的,显然不是我们所熟悉的魔法。”
“你是说,真正造成他们死亡的,其实是一种全新魔法,或者是魔法能量失控时的一种伴生力量?而且度快过已知种类的魔法?”科恩又抬头看了看高悬的“她”,好半天之后才说:“原来她在之前就已经没有知觉了……这样也好,你要知道,任何一个美人都不愿意看到自已这副模样。”
“你还说我心软?”乌鸦淡淡一笑。
“你这不是心软,这是一种尊重。”科恩摇了摇头:“曾经身为人类,她能达到这一步也不容易,成为神族的爪牙当然是一种罪行,但她这时的神态,这历经岁月而不腐的姿态和威势……至少能换得我的一声叹息。不要动她,就让她和她的对手永远这样对峙下去吧!”
“不研究一下这种伴生力对神魔的杀伤力吗?我觉得那才是你真正关心的问题吧?”
“是啊,所以我第一时间就已经想过了,既然神魔一直没有再来这个地方,就说明他们对这种力量怀有恐惧心理,至少这是一种令他们不愿意面对的力量,”科恩笑着回答:“所以接下来,就让我们去找到这种东西……没错,对我来说,这里真的是宝藏啊!”
“那么,我们先得把光线再弄得明亮些,不要轻举妄动。”乌鸦又找了几柱醒目的水晶,小心翼翼的把宝石安放在合适的位置,终于让各色光亮同时渲染在这个空间里,之前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线索也跟着明显起来。
在巡游使的翼根正下方,其实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无数金属丝线镶嵌在平滑的地面上,简洁的线条相互缠绕着,组成了一个复杂的圆形图案,所有线条的最终流向都是直指中心那块布满宝石的黑色石板。
科恩踮着脚尖走到侧面,目光一遍遍扫视着魔法阵、守卫者和“她”。
“无论怎么看,这也是一个刚刚开始的打斗,因为这是一个很容易被破坏的脆弱法阵,而巡游使和守卫者都在尽力回避对其的破坏。”良久之后,科恩手指着魔法阵说:“巡游使是从魔法阵外侧起跳,而守卫全部集中在另一侧……无论怎么推断,这种阵形都不对劲。”
“除非巡游使进来的时候伪装了身份,”乌鸦替科恩说出了答案:“甚至有可能,她伪装成献给魔法阵的祭品。”
“这样说起来就符合情理了,那么,这地方很平坦,不象是一个能藏下什么宝藏的所在。”科恩的目光盯住那块黑色石板:“你看,那石板象不象一把锁?”
“是不是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紊乱的魔法能量都是从那石板上传来的。”乌鸦耸了耸肩:“你不是有钥匙吗?去看一下不就真相大白了?”
科恩谨慎查看了四周,还蹲下来研究了一会魔法阵,直到确定魔法阵并不是处于激活状态之后,才来到法阵中心,用疑惑的目光端详着那块石板:“如果血族是这里的守卫者,那么现在大陆上的血族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分裂成两个部族,各自掌握着这个秘密的一部分……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吗?”
“我估计是逃离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漫长的看守岁月并不是每一个种族都甘愿忍受的,”乌鸦站到了石板另一边:“如果是陷阱,这里会有其他布置。”
“找到了,这应该就是锁孔。”科恩的手抚摸着石板上的一个裂缝:“我在想,钥匙插下去之后,会不会又是一个甄选的过程?”
“我觉得是。”乌鸦点了点头,但神情并不紧张:“做好准备就行。”
“是啊,要做好准备。”科恩掏出那个金属盒:“血族这一任的领,是个非常狡猾……不,既然他是我的长辈,那么就应该说他是一个很聪明的族长。”
“他一共交来了四件宝物,但真正属于他的却只有两件,其他两件是联络部从魔属血族那里弄回来的,”打开金属盒盒盖,科恩交代起里面几件物品的来历:“看见这柄匕了吗?名为‘吸血鬼之触’,可以吸取敌人的生命归自己使用,在我刚刚成年的时候,血族就把这柄匕送给了我——多高明的藏逸方法,任魔属血族怎么想,也想不到秘宝在一个半大小子身上。”
“你觉得血族欺骗了你吗?”
“稍微有一点,但后来这匕救过我一次,就算扯平了。”科恩笑了笑:“我本来对这宝藏并不太热衷,因为在我想来,部族宝藏里会有什么好东西?只不过血族在得到这几件东西之后,在联络部协助之下依然损兵折将,不得不跑来把东西献给我……而且还说找到东西后,分配权在我。”
“你觉得又被利用了吗?”
“不,我只是被冤枉了,”科恩摇了摇头:“血族把东西给我,是因为他们害怕,他们害怕一个小小的血族拥有了宝藏,会被我认定有不臣之心,甚至会认为之前探宝失利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我现在头痛的是,得到宝藏之后,我要分些什么给他们?真相吗?“
“真是优柔寡断的心理。”乌鸦轻蔑的评价着:“分一个铜板也是人情,他们能说什么?”
“说得好,就这么干吧,”科恩拿起匕:“按照这匕的特性,它应该是一柄献祭时使用的器皿,它能夺取祭品的生命力,而这个环境是禁魔的,所以我断定这里唯一不受禁制的,就是生命魔法!”
“而匕是钥匙,也就是说,开门的代价是生命。”乌鸦的语气很平静,“很明显,我们没有祭品。”
“这不是问题你那么强壮,放一点血应该没有关系吧?”科恩笑嘻嘻的看着乌鸦。
“罗嗦!”乌鸦猛的抓住科恩握匕的手,就向石板的那道缝隙插进去:“一人一半!”
“我还没准备好——”科恩这句话没有喊完,匕就已经完全**了缝隙里。石板轻轻一晃,其上镶嵌的宝石一颗颗亮起来。而在魔法阵中,在与宝石对应的方位上,地面的线条慢慢的活了,金属细线中涌动着一股鲜红色。
“香蕉你个西瓜!”科恩一瞟就抓到了其中关键,大吼着:“宝石这么多,生命魔法怎么能全部点亮?!”
“你是一个活力充沛的人,”乌鸦把科恩的手指压到还留在缝隙外的那一段锋刃上,一注血丝顺着冷冽光华流下:“放点血对你的身体有利。”
“我可是皇帝!”科恩暴怒:“皇帝不是拿来这么用的!”
“我是乌鸦。”乌鸦慢条斯理的说:“在乌鸦心里,皇帝就是这么用的。”
“没义气啊!”科恩悲呼:“太不给面子了!”
“不要叫了,魔法阵快被激活了,”看见石板上宝石被点亮的度有减缓的趋势,乌鸦脸色一正,自己的手指按到了另一侧的锋刃上,鲜血汩汩而下:“准备好见此间主人了吗?”
“不要让我见到这个混蛋,”科恩咬牙切齿的喊:“不管他是谁,我都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只要见到了,那还不是随你高兴?”
石板上的宝石全亮,乌鸦的目光放到了魔法阵无数鲜红的符文正在飘飞起来,向四周散着五彩的颗粒,数百条明亮的线条绕着法阵旋转,组合成如同心跳一样的跃动节奏。一声奇异的响动,如同利刃划破空间的震颤,一条笔直的黑线出现在魔法阵中心偏斜一点的位置!
“这是……”科恩的抱怨还没有说完,又一条偏斜的笔直黑线出现,两条黑线同样长短,一端连接起来,另一端远远隔开:“这是指明方向吗?”
话音刚落,又出现了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黑线,在法阵中心组成一个规整的五芒星。
“画图?”科恩一楞:“画这东西我很拿手,保证比这个好看。”
乌鸦紧紧的盯着五芒星的一角,在那个点上,正有一点隐约的阴影——在下一个瞬间,阴影扩大开来,就好象演出完毕时滑动的幕布,向整个五芒星掩盖过来。而科恩和乌鸦,就在五芒星的中心部位!
整个魔法阵都晃动了一下,然后在一片耀眼的闪光中,法阵中的所有物体都消失不见,整个空间都沉寂下来。构成魔法阵的线条慢慢褪色,漂浮的符文瓦解成无色的粉末……在淡淡的宝石光芒照耀下,这空间里的一切,都已经回到之前的模样。
“嘶——”的一声轻响,点在地面的枪头收了起来,一双纤细的脚点到了地面,一尘不染的洁白羽翼正在缓缓收起。
冰冷、不带一丝情感的目光,停留在科恩和乌鸦消失的地方。高悬上空的巡游使,她活了过来!
第3章
连续一个月都是如此。
虽然以前的菜鸟训练营伙食差、又被人骂、又被人打……可精英菜鸟们都开始怀念起菜鸟训练营来了。
因为这里比菜鸟训练营恐怖十倍还不止!
长官整天是没一句废话,可一到晚上验收的时候就揍人,往死里揍!还揍的理直气壮,整队的人打不过长官,谁好意思喊冤?伙食好啊!能敞开了吃,可你也得吃得著啊……基本上每天训练一完,菜鸟们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情兽最喜欢吃肉了,第一天晚上那块肉还没塞进嘴,他就已经拿著肉睡著了。
菜鸟们苦不堪言,互相扶持著,咬牙坚持著,就盼望有那么一天能把贫血长官揍趴下,大家坐在他身上舒舒服服的吃上一顿饭……没错,这就是他们的信念之一。
可野蛮人军官没给他们这个机会,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无论他们怎么努力,怎么配合,可每天晚上还是一样被贫血长官打得屁滚尿流。
最后一天,贫血长官收拾完他们之后,总算是喘了点粗气。
“合格。”他说了这句话,然后叫了辆马车过来,把这十来个半死不活的精英菜鸟装上去运回营房。
回到营房菜鸟们才知道,珈蓝小队还算早回来的,有的小队拖了好几天之后才回来,还有些队里的精英菜鸟们被抬进营房的时候还叫“妈”来著。
看见别人的惨样,吃饱喝足的珈蓝小队站在一旁“呵呵”傻笑,拿其他小队的人开心。他们早回来,有假期。
休息了三天,珈蓝小队又给带去另一个地方接著练,也就是接著挨揍。
贫血长官后来不亲自揍他们了,而是带著他们去单挑其他军团的精英菜鸟,反正就让他们一直挨揍。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半年。
队列、武器、骑术,随著训练强度的加大,战争的气息,也越来越浓了……
这天晚上,十来个人的珈蓝小队单独在硕大的操练场上列队,被授予军衔,他们是唯一一支提前完成了所有训练的小队。给他们衔的是皇家斗士团第六团的一个少校参谋,听说就是从普通士兵升上去的。
看著自己身上那一色的蓝色军礼服,还有胸前配戴的银白色胸章,菜鸟们差点掉下泪来。
“贫血啊!”少校参谋对贫血长官说:“怎么还用这名字呢?军部不是有新名字给你吗?”
“这名字习惯了。”贫血老实的点著头:“再说也是长官给的。”
“还真是顽固,也不说改改,跟我去喝点?”
“长官去吧!”贫血转头看看菜鸟们:“我带他们去城里转转。”
“哈哈哈哈,了解,传统!”少校爽朗的笑起来,丢过去一个小袋子:“花消算我的。”
贫血长官也不说谢谢,直接把袋子放怀里,转身对菜鸟们说:“解散之后,立即回房间整理,准备进城!”
“是的,长官!”
看著一群菜鸟嘻嘻哈哈的打闹著离开,贫血的眼神不再是那么冰冷。
“你想起什么了?我的孤胆英雄?”少校走到他身边:“这都是些很有活力的小伙子,我看了你们的报告,他们比我们那个时候强。”
“他们是很强。”贫血望著队员的背影,小声说:“但是在战争之后,还会有几个活下来?”
“我努力晋升,正是要以手里的权利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可能吗?你只是一个官僚而已。”贫血冷哼一声:“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只有大量的训练和正确的一线指挥才能做到。”
少校无言以对,拍拍贫血的肩,转头走了。
“喀喀”作响的脚步声传来,路人赶紧避让。
一队军人不紧不慢的走在宽阔干净的街道正中,整条街让他们占去一半,那些往来的马车、行人都得让著他们。虽然是很霸道,可巡逻的城卫部队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还要一脸讨好的看著这队嚣张的军人走过。
贫血长官抱著手走前面,一队菜鸟抱著手走后面。炽色和浪子把堕落夹在中间,情兽和巴哈姆小声争辩著什么,克莱伯在一旁使劲地煽风点火。
“长官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呢?”不一会,克莱伯跟上来问浪子:“我们不是有好几天的假期吗?”
“你自己问长官去。”炽色白了一眼克莱伯:“又想骗堕落去帮你问?少来这套。”
克莱伯讪笑两声,去了情兽身边。
“贫血长官。”不一会,就听情兽这傻子在问:“我们去哪里啊?”
“带你去看妈妈。”贫血长官那要死不活的声音传过来,让菜鸟们笑出了眼泪。
情兽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于是也跟著笑,正是在长官这种语言教育下,他早已学会克制自己暴躁的脾气了。
“完成训练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军队的传统是长官带你们去玩乐。所以你们在今天晚上有很多个选择。”等菜鸟们笑够了,一脸冷漠的贫血才转过身来对他们说:“第一,你们可以要求到酒馆喝酒。第二,你们可以要求到妓寨**……所有的费用都是我出。”
“酒馆?”堕落用双手把头抱住。
“妓寨?”情兽惊讶的张大了嘴。
“长官。”浪子举起手来:“我们有其他选择吗?听说选择很多啊!”
“当然。”贫血笑了笑:“你们也可以选择回去继续训练。”
“酒馆!”听到第三个选择,所有的菜鸟都选择了第一项。
菜鸟们被带进了一个酒馆,贫血长官叫了一张大桌子。
“长官。”堕落看著自己面前的酒杯,觉得自己的头已经开始晕了:“真的要喝吗?”
“珈蓝小队的传统,队长有义务带领完成训练的士兵狂欢。”贫血说:“几天后我们就要开拔了,所以今天晚上随便你们干什么,喝!”
“喝!”
堕落才喝一口,立即把酒汁吐了出来,事实上整队人里除了巴哈姆和克莱伯之外没人喜欢这玩意儿,连贫血长官自己都不喜欢。
“哈哈哈哈──”旁边有人狂笑:“原来他们还是群不会喝酒的雏鸟啊!”
说菜鸟没关系,可说雏鸟就太过分了。
菜鸟们转头看去,这伙人也是军人,不过胸前戴著红色的标牌,是烈火军团的人。
烈火军团的带队长官站起来,拿过一大杯酒,先炫耀似的喝个精光,然后又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
性情暴躁的情兽一直在忍,但是一向乖巧的堕落的一个小动作让局面无法收拾,小狼人站到椅子上,用手拉著眼皮,向烈火军团的人伸舌头、吐口水──他好像已经醉了。
一看势头不好,情兽决定先下手为强,可还没等他跳上桌子,贫血长官手里的酒杯就先飞了过去,酒杯旋转、出“呜呜”的闷叫,最后停在烈火军团带队长官的鼻子上。
那个倒霉的长官哀号一声,双手捂著脸蹲了下去。
“在酒馆打架,也是传统之一!”贫血长官扔完了酒杯,抱著手说了这么一句。
“哈哈哈哈,小子们,俺跟你们亲热亲热!”有了长官这话,情兽当然不会留手,他夸张的张开双手猛扑了过去。
一阵大乱,炽色冲在第二个,浪子嘿嘿的笑著,也拎著酒瓶去了。克莱伯拿著把椅子跟在巴哈姆身后拣便宜,堕落捧著装肉汤的铜盘满场乱跑,只要看见有脑袋在前面就会冲上去扣一下……
一队闻讯赶来的巡逻卫兵弄清了双方的身份,乐呵呵的站在门口看热闹。
二十来个烈火军团的人,没过多久就连军官也一起躺地上哼哼,菜鸟们呵呵笑著停下手,看堕落一人拿著铜盘在场子里“呛!呛!”的忙呼。情兽一人撂倒七个,非常高兴的站在烈火军团的餐桌上,双手叉腰哼著小曲,扭动他那笨拙的大**。
“夠了。”贫血慢条斯理的喝完了肉汤,丟了些银币在桌子上:“我们走。”
一群菜鸟这才抱著手,从容不迫的离开。
贫血没猜错,打架之后的第三天,珈蓝小队就收拾起东西,跟其他几个小队一起出,提前大半年来到神魔分界线上。
在菜鸟们表示惊讶的时候,贫血跟他们说:“这叫提前熟悉战争。”
第六斗士团三十来支侦察小队,珈蓝小队属于其中的一支,必须提前去做战场侦察。这种任务是他们的主要职责之一,通常一出去就是七八天的时间。
这是为一个军团修建的前线营地,规模极大,不注意的话可能会迷路。
贫血一拿到地图,立即回到珈蓝小队休息的帐篷,跟菜鸟们说明此次行动的路线,交代路上要使用的东西。
长官走后,菜鸟们开始准备行装,第一次执行任务,气氛多少有点压抑。
“那个……”墮落擦拭著自己的匕,小声问炽色:“我们不会有问题吧?”
炽色想了想,小声回答:“大概不会。”
“如果遇到敌人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都行。”一旁的克莱伯接过话:“但我肯定一点,他们绝不会有兴趣跟我们坐到一起喝酒,所以还是干掉他们好了。”
浪子一脚踢出,克莱伯夸张的叫了一声,张牙舞爪的摔在地上。看大家好半天都没什么反应,才无趣的笑笑爬起来。
“巴哈姆,你为什么来当兵?”堕落又好奇的问。
“我?我在族里有个婚约呢!对方是族长的女儿。”巴哈姆正习惯性的用上齿咬著下唇,这时候放出来,对著大家笑笑:“她人长得很漂亮……我,我觉得我配不上她,所以来参加军队,希望能得到点军功之类的……”
“能有多漂亮?”克莱伯叹口气:“有婚约的人,不应该来这里啊!”
巴哈姆低下头不说话。
“万一你受伤了呢?”克莱伯追问:“她还会嫁给你吗?”
“送我的路上,她说过要等我的。”巴哈姆抬起头来,右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饰物:“她说过的,我一天不回去,她就等我一天,两天不回去就等我两天……”
“真是单纯的傢伙。”克莱伯冷哼一声:“情兽!你呢?为什么要来参军?”
“你问我?”情兽没好气的回答:“我他谁去?”
“啊?你居然不知道?”克莱伯像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说出来大家听听看啦,别不好意思,你身为斗士团的一员,应该有远大的理想才对。”
“屁的理想!”情兽跳起来,一脸的愤怒:“我才不想当什么兵,我不过是听从族长的安排,给训练营送武器去的!”
送武器送到这里来了?全队人用迷惑的眼神盯著这个家伙。
“结果训练营里那个收货的臭狗屎说我们的武器不符合规格,这里有毛病那里有毛病。”情兽来了精神,情绪激动的说起了自己的经历:“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敢指责矮人工匠的武器不好?俺当场就跟他吵起来,那臭狗屎还想打我……”
“情兽……”浪子插了句嘴:“这样的事情,一般两三个银币就可以解決的。”
“我哪有两三个银币给他!有钱也是族里的。”情兽一拍胸口,满脸无所畏惧的表情:“吵了不到几句,我就跟他干上了,打得他哇哇直叫,后来他叫很多帮手来,我被打得哇哇直叫……”
“然后呢?”
“然后就来个白脸的半兽人,冲我笑,把我打昏了……然后我醒来就在马车上了,看到的就是你们这些臭狗屎……”
“奇特的经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浪子哈哈大笑,整队人也跟著笑起来。
“克莱伯!”炽色指著笑容最恶心的某人,大声问:“你是怎么来的?”
克莱伯一楞,讨好的笑著回答:“我……以后再说好了。”
浪子一脸真诚的笑容:“你觉得,我们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说完做个手势,一队人齐刷刷的站起来,围住了克莱伯,大家正要出手的时候,贫血站在门口,用一个命令打断了菜鸟们的欢乐时光。
“小队集合──准备出!”
菜鸟们相互看看,拿好自己的装备,一个接一个走出帐篷。
有风,从远处来。
齐膝深的野草被阵阵微风吹拂著,不断出各种让人心烦意乱的声响。
这是珈蓝小队第一次出侦察任务,菜鸟们小心的骑著战马前进,故做老成的表情是为了掩饰心里的紧张,在出了营地之后,所有人的动作都变得僵硬起来。
“不用太紧张,这里还是我军的控制范围之内。”贫血回头安慰菜鸟们:“一天之后我们才会进入无人地带,在这之前的行动要比平时的训练轻松多了。”
的确,战时的条件并不比训练时恶劣,甚至要好于平时,但菜鸟们还是很紧张。风声在继续,仿佛永远都没有停歇的时候。阴暗的云层从同样阴暗的天空上压下来,一直压到菜鸟们的心头。
一队人驾御著战马前往任务区域,从上到下都在保持沉默,贫血长官在前面领头先行,众菜鸟紧跟在后面,只有单调的马蹄声相伴。这段路程是允许交谈的,但现在没人有说话的兴致。
要上战场了,要上战场了……战场啊!当这个从小就被自己认为是神圣的地域、曾经在脑海中被无数次憧憬的地方就快展现在自己眼前时,菜鸟们却忧郁了。
战场,它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是自己功成名就之地,或者是自己凄凉埋骨之处?想到这里,菜鸟们心里止不住的忐忑不安,一年多来的训练已经让他们知道,军队生活跟自己想像中的大相迳庭,战场,自然也不会例外。
自己手里那雪亮的武器会带给敌人死亡,而敌人手中的武器也同样是雪亮的。
傍晚時候,他们到达了最前沿的一个哨所。再从这里向前,就是荒无人烟的野地。
三层高的哨所矗立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在苍茫的背景之中显得非常寂寥。对珈蓝小队的到来,这里的守卫们是非常兴奋的,他们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好东西来招待。听守卫的话,他们已经在这里驻扎了一年的时间,这期间没外人来过,就连个走私的都没打这经过。
“快开仗了吧!”守卫们问:“是快开仗了吧?我们就等著这一天啦!”
贫血点了点头,叫菜鸟们栓好战马,生火休息。
跟所有人一样,堕落也没说话,吃晚饭之前,他就一个人蹲到哨所旁的小溪边,看著自己的影子呆。
浪子也蹲过去,丢颗石子到水里:“想什么呢?掉下去可不好玩。”
“我在想。”堕落转头看著浪子:“我们可能会遇到敌人。”
浪子拍拍堕落的肩膀,安慰著这个多愁善感的小狼人:“遇到就遇到吧!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是在打仗呢!”
堕落不好意思的抓抓头,低声问了一句:“我是在想,敌人,他们会是怎么样子的呢?”
“敌人……是什么样子的?”嘴里小声念叨著,浪子的眼光也移到了水面上,盯住了自己的影子,在一圈圈荡漾的水纹中,他的思绪开始飘忽起来……
那是一个新年集会吧!自己偷拿了家里几个铜币,和炽色偷偷跑到镇子上去买糖果,看到魔殿祭司的演讲。
“神属联盟的人都是邪恶的!从头到脚,他们没有一块地方是干净的!他们信仰著万恶的神族,纠集了大邪恶的那一部分异族,不断起对我们的战争!”一个身著黑袍的魔殿祭司站在镇子广场上大声宣讲著,年幼的浪子和炽色就咬著手指混杂在人群中,两张小脸对神族的愤怒:“他们企图占领我们魔属联盟肥沃的土地,奴役我们的家人,最让人愤怒的是,这群肮脏的野人还妄想伤害伟大的魔族!”
“不可原谅!”
“杀死他们!”
围观的人群中群情激愤,一只只紧握的拳头在空中挥舞起来,壮观的叫喊中还混杂著许多稚嫩的童声。
“我们光荣的军队──已经连续两次在大战中击败了他们!”黑袍祭司的脸上显现出无比骄傲的表情:“努力吧!黑暗魔王的信仰者们,我们必定还会在以后的战争中击败他们的!孩子们,你们要努力茁壮的成长,要为伟大魔族的荣誉而战!”
“敌人是丑陋的,他们是脸永远都洗不干净,眼神下贱,还拖著永远也流不完的口水,比奴隶还不如!”祭司哈哈大笑:“我们的军队有黑暗魔王的保佑,在伟大魔王的威名之下,一切的敌人都将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
“把他们杀个精光!”
“军队是伟大的!从军是光荣的!我们需要英雄的军人!”
祭司口若悬河的说下去,无数粗壮的声音在附和,间中几颗童心被狂热的气氛所吸引,就是这个新年集会上,浪子和炽色决定了将来要走的路……
“那边的人,吃饭了!”远远的,情兽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了浪子的回忆。情兽就是这样热情的矮人,他从不会在吃饭时落下任何一个同伴。
“走吧!”浪子笑著站起来,招呼著堕落:“关于你的问题,我们待会问问长官好了,他应该知道的。”
第一章
这是个难得一见的晴朗天气,头顶碧空如洗,身侧柔风细浪,远方甚至还有一群群温顺的海洋动物在越波喷水玩乐。但身处在这片海域里的人类,十之**,面孔却都不怎么和善,因为今天是斯比亚海军向南北条约商团海洋运输队移交第一批远洋舰只的日子。(注一)
在其中一艘舰只的甲板上,舰长在向舰员们宣布斯比亚皇帝军务秘书处、总参谋部和海军司令部联合下达的移交命令。他是一个典型的海上人,虽然脸色阴沉,却一丝不苟的念,肤色黝黑的手下们也在专心致志的听。
低沉、嘶哑的嗓音传遍四下,同样传到旁边的舰船上。那些等待接受舰只的条约商团官兵们——或者应该称呼他们为“水手”——即将从恶魔手中接过兵刃的他们心情更为复杂,有的拳头紧握、有的表情扭曲,怎么看都没有天降横财的喜悦。
命令宣读完毕之后,舰长利落的转过身去,面对着皇旗和军旗。
“全体立正!”执星官高喊:“向旗帜——敬礼!”
轰然声响中,百来人同时向上空的皇家旗帜和海军军旗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礼毕——降旗!”
军乐声中,两面意义非凡的旗帜缓缓从旗杆上降下,神情严肃的护旗兵踏步上前,手法简练的将旗帜叠好,捧在胸前。
“全体——”舰长的目光在甲板上巡视了一遍:“弃船!”
“弃船?”远方的一艘游船上,斯维斯?赫本公爵皱了皱眉头:“这是一种自我安慰吗?”
“我更愿意理解成一种宣泄,毕竟他们在移交武器,军人建功立业的基础,一切荣耀的来源,”站在公爵身边的一位中年男子轻轻摇晃着酒杯,为斯比亚海军的用辞解释着,但在看到那位即将离船的舰长用斧头硬生生的劈下铭牌时,不由得又补充一句:“太粗暴了!”
对手握大权、心系万民的斯维斯?赫本公爵来说,参加这种程式既定的仪式,其实是一种有利于身心的休息。但这里有一个前提,就是身边不能有卡尔?尤利西斯亲王这样的人物。
很不幸的是,此时站在公爵身边的人正是卡尔?尤利西斯——因为南北条约商团有一系列重要事务要与斯比亚商谈,所以这两位商团执掌人才能在这处军港附近见面。
“报告公爵殿下,斯比亚海军向我移交的四艘运输舰、两艘护航舰已经完成交接!”副官们在身后回报着:“报告亲王殿下,斯比亚海军向我移交的三艘运输舰、三艘护航舰已经完成移交!”
“我接舰人员登舰升旗,斯比亚舰队与我舰队脱离!”海面上,条约商团的旗帜正在冉冉升起,载着“弃船”斯比亚海军官兵的渡船正在向内陆航行……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这样的移交仪式还会举行几次,直到南北条约商团的舰队逐渐完备为止。虽然大家都明白用老式舰只(相对于斯比亚海军而言)武装起来的舰队不可能有多少战斗力,但这毕竟是条约商团迈出的一大步,因为这实际种全新属性的海上力量。
“阁下,”斯维斯公爵放下手里的酒杯,向尤利西斯亲王出了邀请:“有兴趣去我们的舰上游览一番吗?”
“我们的舰?”尤利西斯亲王微微一笑,点着头说:“难得公爵有兴致,理当奉陪。”
斯比亚移交的舰只并没有交通船一类的小型联络船,所以即便是这两位身份无比尊贵的实权人物,也只能乘游船上配备的那种连风帆都没有的小舟。两位副官一人掌舵,一人摇桨,慢悠悠的向着诞生不足一刻钟的“条约商团运输舰队”驶去。
能做到公爵和亲王的副官,自然不会是寻常人物,所以在驾驶小舟的同时,他们也布置了一个顶极的魔法屏障。
“这是一支完整的舰队,七艘运输护航舰,都是八成新。资料上说,这本是斯比亚海军第三舰队的后勤分队。”打量着远方第次排列的远洋船只,斯维斯公爵突感慨:“相对其他方面,斯比亚这次移交舰队的事情办得异常顺利,亲王殿下有这样的感觉吗?”
“也许是斯比亚太需要条约商团为它运输物资了,”尤里西斯亲王脸上保持着笑意:“难道公爵阁下有其他的解释吗?”
“或许是我想得太多,”斯维斯公爵很坦然的点了点头:“现在的局势一团糟,魔族小公主私奔,上族震怒,局势慌乱,斯比亚陆军的裁军完全停滞,连带很多条约也暂时中止,惟独移交舰队没有波折,难免会让人感到疑惑。”
“我听说,公爵阁下跟那位……在私人关系上很密切?朋友吗?”尤里西斯亲王反问了一句。
“曾经是。”
“我年纪大了,不清楚年轻一代人对朋友的定义。但在我这个年纪的人看来,朋友应该有一个很明晰的判断标准,那就是知心。”尤里西斯亲王叹息一声:“不知心,就谈不上了解和默契,那朋友之间还剩下什么?共同的利益吗?但利益就像眼前这舰队,再多都不够分。”
“亲王殿下很擅长归纳,这一点我很钦佩。没错,现在的南北条约商团就是只有共同利益的合作者。”斯维斯公爵避重就轻的接过话去:“我曾经所了解的,只是一个单纯的人,而不是一个级帝国的皇帝。”
“如果是以皇帝的定位接近阁下,那么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掐灭阁下这束魔属联盟的希望之火……但他没有这样做,“尤里西斯亲王说:”即便是对我这个俘虏,他也没有下杀手,要知道于公于私,我都没有理由存活下来。你觉得这又是为了什么?他的慈悲心泛滥成灾了?
“又或是他觉得我会因此而感激他、要牺牲条约商团的利益去成全斯比亚?”
“很显然这是值得思索的地方,在很多事情上,他都不是温情脉脉的人。我能离开圣都,并不是因为我跟他的私交;阁下能获释,也并不是因为神族的干预,这只能是他顺水推舟的结果。”斯维斯公爵轻声说:“他到底……能看多远,又能走多远?”
“我不想去费这个心思,因为实际上,我们目前没有摆脱这个命运的能力,无论如何挣扎,到最后还是会做出符合他所希望的事情来,”亲王笑了笑:“我也很想看看,他安排了这么多年,到底给我、给阁下安排了什么样的角色。”
说到这里,两人同时陷入沉思中,直到小舟靠上了运输舰。
在微微的震动中,斯维斯公爵才重新开口:“对了,亲王阁下新近执掌北方条约商团,家事解决淂如何了?”
“阁下是问我家那几个混小子?昨天才来了信,都还活着,”尤利西斯苦笑着回答:“说我国皇帝已经把他们招安,连着bu队一起送到条约商团名下,还搭上一批军饷和物资。阁下那边呢,家事处理好了吗?”
“与亲王跟皇帝的关系不一样,我和帝国皇帝之间有代沟,所以处理起来很麻烦。”斯维斯公爵脸上也挂起了苦笑:“基本矛盾无法回避,局势又不能提供回旋的机会……”
“阁下的伯父一定为你准备了大餐吧!”
“当然,而且还是用皇室的传统手法烹制。”斯维斯公爵不动声色地说:“阁下请登船。”
靠上的这艘运输舰是属于北方条约商团的,所以尤利西斯亲王也不客气,顺着舷梯当先而上,在甲板处,一大群军人正等待着他们检阅。但一套简单的见面仪式还没完成,就不得不中止,亲王的副官送上一张名片,报告斯比亚方的一位军官携命令和公文前来会晤。
名片属于一名斯比亚海军将领,但这位准将的身份却并不仅限于海军,在斯比亚任何一个军种里,甚至在水火不侵的联络部,这位仁兄都有一个准将的头衔……在与条约商团打交道的斯比亚军人中,他的军衔不是最高,可是他一旦出现,都会预示着事情有了很大变化,稍感讶异的尤里西死亲王和斯维斯公爵没有拖延,当即来到斯比亚海军的联络船上。
“两位殿下日安,”站在甲板上的海军准将微笑着见礼,目光却瞟了一眼远方的舰队:“对两位来说,今天是个丰收的日子。”
“将军说得没错,是个丰收的日子,但收成却不怎么好。”尤里西斯亲王一点也不见外。
斯维斯公爵只是微笑点头,却没有说话,因为他的目光已经被准将手中的一叠文件吸引。
“这个是刚刚接到的命令,所以本将前来通报贵方一个消息。”准将也不跟他们客套,直接翻开了手里的文件:“接下来的舰只及物资移交有一些变化。”
“变化?”亲王和公爵对视一眼。
“命令是由皇帝军务秘书处、总参谋部和海军司令部联合下达的,鉴于南北条约商团的装备移交行动缓慢,已经影响到了帝国重要物资的流通,现联合下令如下!”在传达命令的时候,这位准将也不立正,用一种类似聊天的方式宣读:“一,待移交给条约商团的运输舰只,必须在半个月之内移交完毕。二,移交给条约商团的舰只里增加十艘通用舰、四艘远洋测量舰及一批小型舰艇。三,移交给条约商团的其他器械和物资追加三成。”
亲王和公爵再次对视一眼,目光中已是混杂一丝戒备。
“下面是颁布给条约商团的命令,”准将在翻开压在下面的一份文件:“斯比亚皇帝秘书处命令!南北条约商团必须在最短时限之内,向斯比亚帝国移交第一批赔款和物资。后续运输路线以及各项配属方案,将由斯比亚总参谋部派驻联络官直接下达。以上命令如有延误,必将追究责任。这命令一式两份,两位拿好。”
“这可让人为难了,”尤利西斯亲王接过命令,一脸平静的看着准将:“北方条约山团只不过才搭起架子,一应人员均无配备,怎么能在时限内完成这个任务?”
“是的,别的不说,就是半个月之内移交全部舰只,我们根本就来不及准备接收人员。”斯维斯公爵当然要在这件事情上与亲王保持一致,跟着摇了摇头说:“更别提追加的舰只,现在要我们上哪里找海员去?”
“这点我们已经考虑到了,”准将微笑着说“两位也清楚,移交的舰只是从海军里强行退役的,所以有大批现役军人也跟着强行退役了。要知道这些人年轻力强,都是宝贵的财富啊……我们准备把这些一起退役的海员外派给条约商团,希望你们的薪水能让他们满意”
听到这个“提议”,亲王和公爵脸上并没流露出别的表情,因为斯比亚的命令条约商团无法抵Zhi,除非告知两殿,让祭司们找科恩?凯达的麻烦。所以,无论斯比亚这样的安排里有什么深意存在,他们也不好现在摆上桌面讨论——斯比亚是在为它的退役海军人员找事做,但那些凶恶的军人绝不会是从事一般工作。
条约商团向斯比亚运输物质,有这么困难吗?
“如果贵国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南方条约商团乐意接受,”斯维斯公爵看了一眼身边的亲王:“但这毕竟是件大事,需要向黑暗魔殿报备一下。”
“报备?那是条约商团的内部事务,我们并不关心。”准将并不把魔殿放在心上,轻笑着回答:“只要不影响物资的运输工作就好,一旦延误了,真的会追究两位的责任。”
“尽力而为。”尤利西斯亲王也露出微笑:“但愿不会耽误时限。”
“既然两位没有异议,那么我们就结束这次会晤吧!”
“两位,”在亲王和公爵转身下舰时,准将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差点忘记了,我们还有一批其他军种的退役军人,条约商团的事情那么多,应该有足够的工作给他们吧?”
“没错,商团需要人手,”斯维斯公爵已经对类似话题毫不惊讶了:“不知道是多少人?”
“对帝国来说并不多,对条约商团来说也不少。”
“我们同样需要报备。”公爵点了点头:“祝你愉快,告辞。”
“也祝两位一切顺利。”准将看着小舟离开,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回去。”
小舟依然是那一艘,搭载的乘客数量也保持不变,但归途时显得沉重了许多。其上的亲王和公爵,都不由自主的把眉头紧锁着,在摇浆时,副官们的动作也显得更加轻缓。
“斯比亚这样慷慨的做法,应该说是迷糊呢?还是包藏祸心呢?”事关南北条约商团,所以亲王不介意跟公爵一起分析斯比亚的打算:“阁下对科恩?凯达的了解显然要强过我,或许能试着解读一下这位皇帝的初衷?”
“不像是在夺取条约商团的主导权,因为上族对条约商团寄予厚望,盯得紧。”年轻的公爵也不吝啬,事实上,他比较热衷与亲王这样的睿智贵族探讨问题:“以条约商团做跳板,把这些力量逐步向其他帝国辐射?这就更不像了,斯比亚的外派人员啊,谁会不提防?”
“年轻的时候,我也是个不安分的人,我的意思是说,在我非常非常年轻、充满好奇心和虚荣心的时候。”尤利西斯亲王说:“我曾经跟一些美丽、智慧的女士有越友谊的亲密,阁下应该知道,其中总有一些女士是不适合与我见面或通信的,于是,我只能用另外的方法。”
“阁下的经历真是丰富,幸好我没有这样的阶段。”公爵有些不满亲王的举例。
“我会做出些事情,恰好能让对方知道,里面包含着我希望让其了解的资讯。在旁人看来,这些事情与对方无关,但只要对方结合前后与彼此身份想一想……剩下的,就要看对方与我的默契程度了。”亲王笑着说:“前面正好是我的护航舰,我在这里也耽搁不少时间了,不如就此分手,大家有机会再见吧!”
“也好,我的办公桌上也有很多事急需处理。”公爵笑着点了点头:“商团事务繁多,我建议在南北条约商团互设高级联络官,阁下认为呢?”
“很有必要。”亲王点着头:“很有必要!”
面带微笑的斯维斯公爵向登上护航舰的亲王挥手道别,他的从容神情一直保持着,直到他上了自己的游船,来到护卫严密的舱室里。
“传令!各潜伏bu队立即向福克斯堡移动,十天内到达位置,完成铁钳计划的准备!延误者军法处置!”注视着地图的公爵,脸色已经转为铁青:“福克斯堡内部潜伏人员,十日内完成一切准备行动,批准他们之前的申请,可以动用一切人员和手段,但务必要完成计划!各地相关人员相机行事,尽全力配合!”
一道道命令从公爵口中说出,记录命令的副官和助手们异常紧张,因为这个早已制定完毕,又迟迟无法决定施行的铁钳计划,其目标不是别人,正是布卢克帝国的现任皇帝,斯维斯公爵的亲伯父!
虽然这位伯父一直是南方条约商团的绊脚石,但公爵本人却试图找出另外的办法解决这件事。今天到底生了什么事情,让公爵突然下定了立刻施行的决心呢?
没有人知道答案,也没有人敢开口问,因为公爵此时的目光,很危险。
只有公爵本人知道生了什么事,还有隐藏在这些事里的资讯,那些外派的人员根本就无足轻重,甚至根本就不会派出来……
科恩?凯达只是想告诉他和尤里西斯亲王,他要做点事情了……
还是一件需要提前安排后路的事情……
剩下的,就是默契了……
注一:按照最正式的说法,应该是神属(魔属)条约商团,但在两个条约商团能行使职能之后,三方都很默契的以南(魔属)北(神属)条约商团来作为正式称呼。
第二章
包裹着科恩和乌鸦的是黑暗,是目光和意识都无法穿透的黑暗,虽然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但两人很清楚脚下并不是地面,甚至都不需要低头去看。
吸血鬼之触就漂浮在无尽的黑暗中,刃口附着了一层白色光芒,科恩和乌鸦对看了一眼,各自收回了还流淌着鲜血的手,开始观察起身边的环境来,但很快,两个人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除了黑暗和虚无之外,这里真的再没有其他东西。
“打开这个门需要消耗的生命力,不是普通人类能够承受的。”乌鸦轻声说:“如果是单独一个人使用这柄匕,即便是强悍如你我,也会命悬一线。”
“除了开门,这匕最大的用处夺取别人的生命力转为己用,我很早之前就使用过。”
“明白了。”乌鸦点点头:“因为你这段时间用淂更加频繁,所以匕中储存了很多你没有吸取的生命力,刚好填补缺口,要不然我们只剩半条命了。”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开门呢?其中有什么深意?”
“大概是为了杜绝神魔浑水摸鱼吧。”乌鸦说:“神魔虽然很强大,但他们那种生命力的性质却不同于人类,如此大量的生命力,不是神魔能够伪装的。”
“可那些匕中的生命力都是吸取不同的人,”科恩说:“你知道的,那些死因。”
“打开魔法阵贡献力量。这本身不是祭品应该完成的事情。”乌鸦叹了口气,“正是因为匕中的生命力来自很多人,是不是很像很多人合力打开了这个魔法阵?不得不说你真是幸运到了极点,连这种事情也能撞上。”
“只是我?你也不一样幸运吗?”
“我总有办法逃脱,而你没有,所以是你幸运。”
“这个玩笑可不怎么够格调,”科恩冷哼一声,舔了舔自己手上的伤口:“我不喜欢。”
“你很少有这么坦白的时候。”乌鸦注视着从自己手上滴落的血珠,那血珠直接没入脚下的黑暗,却没有一点溅落的声音:“除了开门方式,你还不喜欢什么?”
“我没告诉过你吗?本少爷……”科恩笑了笑:“怕黑。”
“怕黑?”乌鸦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给他:“你在黑暗中干了多少坏事?居然还怕黑?”
“是人都怕黑呀,不过我能战胜我的恐惧,”科恩脸种有恃无恐的笑容:“我能在黑暗中做事,我能在黑暗中战胜我的对手,那是因为别人比我更怕,因为我明白黑暗的本质。”
“黑暗的本质是什么?”乌鸦很虚心的请教:“我洗耳恭听。”
“黑暗就是黑暗,”在乌鸦再次翻出白眼的时候,科恩才笑嘻嘻的解释:“如果你够强、够坚定的话,那么黑暗就是黑暗。除此之外,黑暗不能代表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威胁,既不能遮掩你的耳目,也不能蒙蔽你的心智。”
“你不去当祭司骗钱真是可惜了。”听了这个解释,乌鸦嘴角也逸出点点笑意。
科恩一愣,回答说:“我可没骗人。”
“是的。”乌鸦点了点头:“神棍都这么为自己辩护。”
一记闷雷在两人头顶炸响,这震颤的声音向四面八方滚动过去,就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一样。匕刃口上的白光逐渐增强,又如液体一般凝聚、下滑,然后自刃尖滴落下去,在“触地”的那一瞬间破裂飞溅,再触地时点亮了几根细微的线条,游动的光亮越来越快,点亮的线条也越来越多……最终,脚下的这片“地面”完全被点亮了,但远处的黑暗依然如故。
“我很想骂某些东西的娘。”科恩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乌鸦好整以暇的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现在很像被装在盘子里的两颗马铃薯,”科恩昂头看看:“下面要出现什么?刀叉吗?或者是一个巨大的、装着胡椒的罐子?”
“你的比喻很形象,我也不喜欢,”乌鸦很配合的点着头:“那你为什么还不骂呢?”
“我要确定被我骂的那个东西有娘才行,要不然骂了也是白骂啊——”一声清晰的炸雷在两人头上响起,被打断了话的科恩暴怒跳起,向着远方那无尽的黑暗伸出一根手指,就要开骂,却在这时被乌鸦伸手制止,于是不满的向乌鸦吼:“干嘛?!难道是你亲戚吗?”
要是之前冲乌鸦这样吼,科恩无疑会被他暴打一顿,但这时的乌鸦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指了指科恩身后:“你弄错方向了。”
科恩转头,目光一凛,接着缓缓转身,面对着那个身高大约是正常人类三倍的类人物体。
之所以说是物体,那是因为它纯粹由一些黯淡的光线构成,隐约可以看出人类的五官、四肢、身上的服装,甚至在那张脸上,还可以分辨出细微的表情——冷峻、威严,还带着隐隐的悲悯与坚持……这感觉犹如一种淡淡的意念,向四周散着波动。
科恩敏感地接收到了,虽然对它装神弄鬼有些不满,但心中隐然有所感悟。
它不是魔法生物,虽然它的产生和存在一定是魔法的原因。因为科恩感受到了它体内的强大力量,那不是一般魔法生物能够拥有的,说得直白点,外面那个巨石领主替它提鞋都不配……
科恩和乌鸦都是毋庸置疑的当时强者,但在这一刻,在身体和心理两方面,两人都下意识的采取了守势。
沉寂中对视,彼此的目光如丝绵一般密密麻麻的环绕对方,虽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举动,但两边那临阵一般的戒备态势却把气氛弄得很紧张。直至确定对方采取的也是守势之后,科恩和乌鸦才缓缓收敛了目光。既然没有攻ji性,那么就可以交流。
“这里还真是宝库,”科恩轻声说:“单这一位,就能令全大1u的魔法师们疯狂吧?”
“怕是连神魔也要大大的惊讶一番。”乌鸦回答:“如果是对手,至少我会很兴奋。“
“我有种感觉,它不会是对手……”科恩的话语有些意味深长:“哦,它的眼神有变化,要说话了吗?”
却不是“它”要说话,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话语,在最初一段杂乱、时断时续的语音过后,清晰的语音不断在各个方位响起,但很遗憾都是陌生的语言,有的急促、有的缓慢、有的尖利、有的浑厚,都是重复两遍,让科恩和乌鸦听得一头雾水,脸上表情也越来越无奈。
而“它”的目光,却还是静静的注视着科恩和乌鸦,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迷茫里的人类,心境中的囚徒……”陡然间,一段刚好能让科恩和乌鸦听懂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几乎是同时,两个迷茫的人下意识的调整了自己的头部位置,侧耳倾听。
“……迷茫里的人类,心境中的囚徒……”科恩和乌鸦对视一眼,同声说:“祭司古语!”
所有声音,就在科恩和乌鸦说出这句话之后消失得干干净净。两人抬眼看去,只见“它”已经闭上了两眼,只有眼皮在微微颤动。
祭司古语,是现今比斯大1u上最古老的一种语言,因为那是光明神殿与黑暗神殿在远古时期“与神交流的语言”。随着两殿的传播,也曾经是流传最广的一种语言,神属联盟和魔属联盟的官方语言,甚至无数地方言语都是来源自祭司古语。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各类衍生言语与祭司古语的区别越来越大,精通祭司古语的人也就越来越少。
而现在,即便是在贵族学究和两殿祭司中,通晓古语的也没几个,更多的人是在担当某种位置之后才开始学习。
比如出身贵族世家的科恩,他在幼时也曾粗浅的学习过,但在少年时期就把学到的东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是在成为皇帝之后,要经常跟祭司和上族打交道,这才虚心的跟菲琳皇妃恶补了一段时间,即便是这样,科恩也只是堪堪达到能熟练使用的程度,精通还谈不上。
“这个地方足够古老,古老到连祭司古语都得排在很多语言之后。”科恩不由感叹:“我也不得不承认,设计这个环节的人很聪明,至少他明白最重要的是彼此沟通,然后根据我们的细微反应来确定沟通言语。”
乌鸦默然点头,紧盯着前方的“人”,对他来说,能否与对方沟通并不重要。
被乌鸦所注视的人,这时已经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嘴唇微微开启,字正腔圆的祭司古语带者一股卓尔不凡的威势:“身为祭品的人,在献祭法刀的引领下,尔等已经来到了吾之领域。”
“不好意思,我们并不是祭品。”科恩昂脸回答:“我们只是进错门而已。”
“生命祭坛之上,生命守望者面前,任何人都没有妄言的必要,试探、欺诈并不一定会带给诸位利益。”听了科恩的胡诌,对方语气也没有变得严厉:“虽然能进入生命祭坛的都是强大的人类,但请相信,与吾相比,诸位依然弱小。”
“很显然,我们对阁下是有敬意的。”被评价为“弱小”的科恩回答:“但我觉得,无论是谁,贸然去评价他人强弱,这很不妥当。”
“吾接受尔等的敬意,并对吾的言语表示歉意。”高大的守望者点了点头,继续着自己的话题:“诸位以牺牲生命的觉悟,来到了生命祭坛之上,那么,你们就可以在这里回顾人类的历史,那些被遗忘、被隐瞒、被篡改的一切,都会浮现在你们面前,然后,你们就要承担起拯救同类的责任与义务……”
“本少爷就是这个命吗?每次会都被人套上使命!”科恩嘀咕着,在被人强行冠以使命和责任这件事上,科恩有很强烈的反感,为此他绝不介意冒犯任何人。
“你有疑惑?”守望者注视着科恩。
“当然!”科恩毫不迟疑的回望着守望者:“在彼此交流之前,不是应该有个自我介绍吗?在我看来,生命守望者的称谓不代表任何立场和意义,我要知道你到底是谁、在为谁做事!”
就跟乌鸦挑选强大的对手一样,科恩天性中最特殊的一点就是不畏强势,少年时期就能跟光明神族打交道还不吃亏。而且他好歹也干了这么久的皇帝,比生命守望者更清楚怎么造势,
真要说起“宝相庄严”,科恩打扮还要强过守望者不少,怎么可能被守望者镇住!
“尔等冒死前来,居然不知此地意义?!”守望者眉头一皱:“外间侍奉人等没有说过?”
“侍奉人?就是那些血族吗?”科恩两手一摊:“很遗憾,他们千百年前就死光了。”
“谎言!”守望者的身躯轻轻一晃,接下来的声音几乎振聋聩:“他们是世代传承强大力量的种族,分驻数十密宫,肩负为生命祭坛挑选人类强者的使命,怎么可能死亡殆尽?!”
“你不信就去查查看嘛,”被质疑的科恩耸耸肩:“反正我们一路进来就没有见到活人。”
“查?那不是吾分内之事。既然如此,吾就不再追究尔等因何来到此地了。”
得知噩耗的守望者只是瞬间失态,然后就冷静了下来,他看看科恩,再看看在科恩身边却一直保持沉默的乌鸦,缓声问话:“如今的大1u,在人类之上,还有光明氏与黑暗氏的存在吗?”
“阁下是在说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吗?”得到守望者的确认之后,科恩冷然一笑:“还存在,而且活得很惬意。”
“光明氏与黑暗氏还存在,那么吾的使命也就依然存在,”守望者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生命祭坛,乃是在人类的颠峰时期,由最杰出的一批人类俊杰所建立。建立祭坛的目的就是要召集人类强者,要在光明氏与黑暗氏的手中夺取自由,摆脱自身被奴役的命运!”
“很伟大的构想,很有气魄!”科恩开始鼓掌:“但请允许我问一个问题,为什么处于巅峰时期的人类俊杰们,不自己去神魔手中夺取想要的东西,而要留下祭坛召集人手呢?用祭坛召集人手,怎么看也太缓慢了吧?”
“他们当然已经亲身去尝试过了!”守望者很不满意科恩的质疑:“尔等要知道,生命祭坛是承载遗志之地!”
科恩看了乌鸦一眼,眼神中包含的资讯很多,然后转过头去对守望者说:“我了解了。但是很遗憾,我们来这里并不是想做阁下所期望的人类救星,如此重大的秘密,我们无法承载,因为我们只是贪图宝物的普通人类,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们想告辞了。”
“因为什么而来并不是问题,关键是诸位已经来了,而且依靠实力通过了前面的甄选。”守望者对科恩的话并不意外:“特别是对于人类来说,贪婪并不是坏事,因为那至少表明诸位心中还有渴望,还有向上的动力。”
“这句话我喜欢!”科恩由衷赞叹:“阁下比大多数人要聪明得多!”
“生命祭坛,是要给普通人类一个目标,还有一个向目标前进的方向,并不强硬规定诸位之后要做些什么。”守望者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建立生命祭坛的人类俊杰,跟普通人类在身体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们有伟大的目标以及去实现这个目标的意志。只要承载了这个意志和使命,诸位也不再是普通人类了。”
“阁下为什么肯定我们一定会承载这个意志和使命?”科恩问:“阁下应该知道,人类就是人类,趋利避害是我们很自然的反应。”
“吾当然清楚这一点,建立生命祭坛的先驱也清楚这一点,”守望者并不意外,反而很人性化的回答:“在吾给诸位看过一些东西之后,相信诸位自然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原来是这样,我很期待阁下将要展示给我们的东西。”科恩暗暗向乌鸦做了几个手势,那意思是:小心应对,这家伙之后可能要灭口!
“在开始之前,吾想知道现今大Lu的格局。”守望者并不急切:“诸位说得越详细越好。”
“基本上,比斯大Lu还是老样子,斯比亚帝国刚刚完成一系列的Z争,成功的拓展了帝国的版图……”
科恩刚说了两句,就被守望者制止:“先说宏观态势,之后再描述细节。”
“宏观态势?”科恩一知半解的反问。
“例如光明氏与黑暗氏如今的地位和影响,然后是他们的爪牙,再是人类帝国,这样一层层的说。”
“明白了。”科恩把整个大Lu如今的形势完整的说了一遍,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在描述,说得也很笼统,但其中的资讯量极大,从自己所知道的历史直到不久前才生的一些大事全有,却没有提到神属联盟和魔属联盟这两个称呼——因为守望者之前也没有提到。
守望者并没有挑出科恩这个遗漏,反而对科恩说到的一些细节比较感兴趣,甚至牵扯到执政跟文化,还有人类本身的教育。
“还是没有改变过。”在科恩解释完后,守望者幽幽的叹了口气:“一切回到原点……”
科恩突然打了个冷战,因为看着一个那么高大的人在自己眼前幽幽叹气,这实在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好在守望者没有继续走神,很快就把目光移到两人身上:“尔等可知,现今人类最强的领级法师和武士是什么程度?人类帝国最强大的军队……比如斯比亚帝国最精锐的军队,又是什么样的程度?”
守望者这个问题很有趣,他绝不会知道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其实就站在他面前。
科恩闷头想了想,然后才回答说:“阁下应该知道,人类的强者从来都是东边一个西边一个,很少有碰面的机会,所以,很难有个恰当的判断标准。”
“特例不论。”
“魔法方面,通行标准之下最强悍的是魔导士。”看科恩哼哼哈哈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乌鸦接过话:“除开治疗系,现今的魔法主要分为水、火、土,风,电雷各系,个别种族和神魔的附庸者还有一些特殊或生僻的魔法,包括自然系、诅咒系、增幅系、生命系等等。以最常见的火系魔法来说,魔导士单人使用的最强顶级魔法可以攻击范围目标,我们所知的记载上,根据攻击强度和准备时间,这种攻击可以涵盖一里甚至到五里的范围。”
“火系魔法,”守望者问:“是星火燎原吗?”
“不清楚星火燎原是什么,”科恩摇了摇头:“但这个范围魔法被我们称为流星火雨,虽然各个级别的魔法师使用起来强度有别,但模式是一样的,都是在高空酝酿,然后引导火流星的坠落,去冲撞和焚毁目标。”
“这样看来,当今的魔法还停留在一个相当粗糙的程度,而且没有空间和精神类魔法。”守望者再问:“武士方面呢?”
“更加混乱,而且也没有一个明晰的标准,最强大的……”科恩把神殿骑士团的大概战力说了一遍。
“一样粗糙。”守望者又问:“斯比亚帝国最精锐的军队又如何?”
科恩挑了一个近卫军中等军团做了概略说明。
“吾大概了解了,”守望者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对两人说:“生命祭坛是由人类建立的,这点毫无疑问。诸位现在也应该感受到了,建设生命祭坛所涉及到的各方面水准……比如说魔法,已经远远越了尔等所处世界的水准。”
“感受得……不是太深。”科恩笑了笑。
“吾所熟知的火系魔法,是这样的。”守望者手指一点,身前出现一片光幕,上面就有一处风景秀丽的平原显示出来,异常辽阔。
“醒悟历四百三十七年,人类一法师于哀伤谷地挑战法师领,这是挑战者的开场试探,所用魔法就是星火燎原。”光幕上,平原中心有一点火星闪耀,然后以匪夷所思的度放射出去,瞬间点燃了整片原野,然后化作翻卷而起的火浪,一道道的交叠移动起来!
“十五里范围内,不余存草,土焦半尺。”
科恩和乌鸦没有做声,两人明白,这个开场试探可比流星火雨强大太多了,根本就没有留下攻击空白!本来还有些疑虑,也在守望者逐步的解释下烟消云散。
“领法师以水系魔法冰心明鉴应对……火焰尽去,举头三尺之风可冻裂金石……”
“挑战者施法,火系,娇焰染霞,柱形火焰横贯长空三十里……”
“领法师施法,水系,子夜凝霜,瞬间冻结火焰……”
“等等!”出口打断守望者解说的是乌鸦:“这两位法师施法,都不需要吟唱和准备?”
“吟唱和准备?不需要,在吾所熟知的世界,信手拈来,心随意动才算合格的法师。”守望者轻声说:“够资格挑战领的这一级法师,在应付别人攻击时所使用魔法的强弱、类别,甚至名称都很严苛,否则就算不得体。”
科恩不由感叹一声:“这架打得……真有格调。”
他本来想说真变态的。
第三章
那场不知生在多久之前的魔法大战,在一个多钟头之后才完全终结,光幕上的景象逐渐淡去,但那满目疮痍的大地和变色的天空,却永远留在科恩和乌鸦心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这都是现今人类还无法企及的高度——如果放宽条件的话,斯比亚帝国也勉强能维持一场大范围、长时间的魔法战斗,可是,那需要动员整个帝国的魔法力量才能做到!
而根据斯比亚联络部的统计,这时的比斯da陆,总共只有三个含金量严重不足的魔导士,其中两个分别属于光明神殿和黑暗神殿,主修魔法是治愈与战斗增幅。最后一位出身魔法世家的魔导士倒是全系魔法,却是个哪一系也不出众的万金油,目前在北条约商团的名录上。
所以这一场被时光湮没的战斗,带给科恩和乌鸦的已不仅仅是震撼而已。对于乌鸦而言,这场明显不是杜撰的战斗引了自己身体深处的一种共鸣,让他欣喜、让他兴奋,更让他苦恼!因为他的身体对这样强度的战斗感觉非常熟悉,但脑海中却全无一点相关记忆——就好像站在故居外,隔着绿茵就能看到熟悉的屋顶,却总是找不到进入的通道一般。
而科恩呢,他已经是定位于这个世界和世代的科恩了,而且在情感上,他严格对应于人类一员和斯比亚帝国执掌人。所以当这番景像在他眼前铺陈开来之后,他心中所想的就要比乌鸦复杂得多,除却那些现实的,甚至是功利的念头之外,也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现在,诸位对吾熟知世界的魔法展,应该有一个大致上的估计了吧?”在构成光幕的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之后,守望者的语音响起:“既然这样,那么我们的话题可以继续了。”
科恩和乌鸦只能默然点头,坦然面对落后,对这两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堪事。
“请体谅,吾并不知道诸位的世界与吾的世界相差多少岁月,但吾肯定,这段时光不会短暂,而且有一点也是确定的,人类还是人类,光明氏和黑暗氏也依然存在着。”守望者为自己的话定下了这样的基础:“依照使命,现在就将吾所知的一切呈现在诸位面前。”
柔和的光亮从魔法阵边缘束起,连接成围绕整个法阵的圆形光幕,甚至弥漫到了头顶上。山川河流、城市乡镇都一一在其上浮现,科恩和乌鸦犹如置身于高空,正在鸟瞰着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
类似这样的景象,在科恩这样的帝王来说应该是司空见惯,因为比斯d繁华强盛的帝国就是斯比亚,而斯比亚里最壮美之处不外乎圣都与待城,而这两个城市,科恩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更何况在数次翘家的时候,科恩已经尽览他国雄壮瑰丽之处。公正一点来评价,很难再有什么景致能让他惊讶,特别是人造景观。
但这时在光幕上浮现出来的,却真的让科恩惊异了,因为这种景象已经在整体上越现在的比斯da陆太多、太多。或者说,这样的景象只能出现在比斯人类的美好梦境里!
光幕上出现一个位于平原上的城市,它被几条运河和沃野所围绕着,六条道路呈放射状延伸出去,将沿途无数小镇连接起来,城墙格出它的边界,墙内范围几乎比待城大了十倍,按照普通的容纳量来计算,这城市可以装下近百万户居民!当了多年皇帝的科恩,深知
人口聚集与帝国状态和生产能力之间的关系,单所粮食一项,这得需要一个极强大的农业来供养!
更别说这城市划分合理,一个个街区各司其职,共同拱卫着中心的宫殿群,街道两旁楼房林立、广场中有喷泉雕塑、公园内绿茵如毯……雄壮间不乏秀美,紧密里却又点缀着舒缓。
一堵高墙从城市侧面伸出,一直绵延到远方的巍峨山脉,在连接山脉处,一座依山而建的城堡磅礴挺立,如同一个站立的巨人,正镇守着脚下的漫漫雄关……越过这层叠的山岭,另一片盆地出现,不过这里要比之前更为华贵,也更加前卫。除了规模大得吓人的城市之外,还有截断江河的巨大水坝、星点一样分布在原野中的风车、总很宽阔的道路……
陌生的、城市、建筑风格,乃至更细节的一切,但在其中生活的人类却是令人感觉熟悉无比,因为他们跟现今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一样的形态,一样的生活方式,一样的喜乐悲哀,只不过他们体格强壮、精神键旺,身体素质远比现在的斯比亚民众好得多,也富裕得多,他们所穿服饰光鲜亮丽,出行的座驾神骏非凡……就连踏在他们脚下的街道都是彩色花砖铺成!这难以掩饰的景象令科恩的嘴角**了几下,彩色花砖?要知道那不是皇宫内院或豪门深宅,而只是普普通通的街道而已!
“平庸之辈不可能站在生命祭坛上,那么吾就长话短说了,”守望者的话语中充斥着强烈的自豪:“诸位现在看到的就是吾的世界,人类曾经的世界——希列da陆!”
“希列da陆!”科恩句的重复了这个名字,几乎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希列d片热土,是由希列大帝一手缔造的盛世伟业!诸位现在看到的,是希列三世时期,也是希列d耀眼的那一个瞬间!”守望者的话语逐渐激昂起来:“无论民生、政治、军事和文化,人类世界都达到令人叹为观止的高度!在这里,有最庞大的帝国,有健全成熟的政治体系,更有最适合人类的武技和魔法!人类可以禁锢风火、可以生成云雾雷电、可以伸缩空间!每一天,每一刻,人类都在向前探索、不断进取,甚至仅仅依靠人力,吾等就能改变大地的面貌、改变河流的走向!”
在光幕上的影响面前,科恩沉默了,但眼神却转向凌厉在他身边的乌鸦多少能体会科恩此时的感受,因为,那就如同自己刚才看见那场战斗一样,身为统治者的科恩·凯达在看到这个远比比斯da陆强盛的希列da陆时,他心中的那丛火焰就被撩拨的更加炙热!
毫无疑问,希列d极为富裕的,而这种普遍到平民级别的富庶表相,却需要建立在一个相当强大的社会基础之上!反观比斯da陆的斯比亚,它虽然也很强盛,但它却要去抢劫整个da陆才能供养好自己的子民!
强大,更强大!这是每一个强者孜孜不倦的追求!何况现在有这样一个目标摆在科恩面前,他怎么能平静,内心怎么能不起波澜?
“但是,希列d耀眼的这一瞬间,却没有能维持多久,最后,它真的成为了仅存于吾之记忆中的一个瞬间……”守望者激昂万丈的语气在最高点戛然而止,犹如一柄铁剑被突然折断!然后,他的声音逐渐低落下去,其中还充满了悔恨与悲悯:“希列d部的人类,还有他们创造出来的无数奇迹……都在这个瞬间之后沦为尘土……”
“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被抹杀得干干净净。”随着守望者的述说,光幕上的画面凝固、淡化,最后变成了半透明的远景。科恩和乌鸦的目光,也就跟着回到守望者脸上。
“在吾的世界中,光明氏和黑暗氏也是凌驾与人类之上的神秘存在,也一样有供奉他们的祭坛,只是相比诸位的世界,光明氏和黑暗氏对人类的管理要宽松和空泛一些,手段更加直接、粗糙。”再次提起神魔的守望者,他的目光充满了仇恨:“他们在学习,也在进步。”
“这一点我同意。”科恩现在的气质,已经不是“贪财的人类”了。
“吾使命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要向来到生命祭坛的人转述生过的真实,”守望者看着科恩说:“事情的起始点就是希列大帝——他的祖辈是割据军阀,积累十代以上才成立了帝国。成立之初,这个帝国的国力在da陆排名倒数第二,到希列大帝父亲的时候顺位第七,希列大帝执政中期,帝国当世界第一!”
“希列大帝是一位异常杰出的皇帝,这种杰出,不仅是体现在他统yi了da陆五成面积的土地上,也不仅体现在对光明氏和黑暗氏的洞察力和外交上,更反应在大帝对长期世态的把握和对继承者的教育上。”守望者解释说:“本来,一切都是很平静的,直到希列大帝偶然得到了先贤所著的‘醒悟历’。在醒悟历诞生的这一年,就是醒悟历元年。”
“这本神秘的历法是不知年代的前人所著,写下这本醒悟历的前人,曾经无意中进入过另一个生命祭坛,那应该是更早的人类世界所遗留下来的。他得知了光明氏和黑暗氏,去揭示那种残暴和阴暗,还有那种注定的结局!”
“其实在大帝执政初期,他已经对光明氏和黑暗氏产生了疑惑,在得到醒悟历之后,大帝这样的人也禁不住的恐惧和颤栗……终于,大帝确定了光明氏和黑暗氏不合理的存在性,也证实他们终将毁灭世界,大帝深知,逃避守成,人类大业依然会消亡,所以,明知必死,不如奋起抗争!于是大帝战胜了自己的恐惧,制定了他一生中最伟大的计划,此计划的时间长达三代。”
“这是真正的大手笔。”科恩点了点头,他是皇帝,当然清楚这类计划的艰巨和危险。
“大帝穷一生精力去制定和实施这个计划,并为整个人类世界构建基础,为此,他终生都在与光明氏和黑暗氏周旋。为了让他们安心,大帝一次次的去取悦迎奉,他狠下心肠,亲手杀了三个成年的继承人、两个未成年的继承人,还有全部的妃子,甚至不惜秘密的迎娶黑暗氏公主,让自己也成为人质!最终……大帝按照计划,死在了自己亲生儿子的剑下!”
科恩下意识的骂了一句粗话,虽然同样身为皇帝的他,能理解希列大帝的行为方式和思维方式,但希列大帝如此决绝的做法,还是让科恩毛骨悚然!
“希列二世,他的性格温和,是个敏感、细致的人,本来不会成为皇帝,但命运却把他推到要终生背负弑父名声的境地!但对此,他没有任何怨言。他是一个私生子,但同样是一位伟大的君主,在希列大帝的计划里,他担负着巩固人类世界的使命,为此,他奉献了自己终生的精力和名声,不惜装疯卖傻、杀戮成性,甚至在光明氏和黑暗氏的足下痛苦流涕……”
科恩的拳头不由紧紧攥起,相比希列大帝,他对希列二世的遭遇更感心惊,在守望者短短的几句描述中,希列二世的作为深深的打动了科恩。
因为一个敏感、细致的人,适合从事艺术而不太适合做皇帝,要这样一个人终生去扮演这样的角色而不露马脚,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又需要多强的意志?!如果心里单有对神魔的恨,那么无论是谁,他都做不到这一点!没错,系列二世绝对是一个对人类充满感情的人,但这样的话,他承受的伤痛就会增加百倍!
“最终,希列二世陛下也按照计划,死在希列大帝长孙手里。因为当时有光明氏观礼,希列二世被处以凌迟之刑!两氏族的巡游使不断为二世陛下治疗残破的身体,他们把刑期延长到了一个月!”守望者的声音在科恩耳边回荡:“在那一个月的时间之内,在二世陛下的惨叫声中,吾等满心欢喜,在刑场上庆贺暴君的灭亡……而这个生命祭坛,正是二世陛下从容就义的那天,正式开工建造的……”
守望者的话语中,无数人的牺牲浮现出来,犹如生在科恩眼前一样,清晰而凝重。
“因为二世陛下的牺牲,三世陛下一希列大帝正统名义继位。终于可以顺理成章的扮演一个开明、正常的君主了。在三世陛下的运筹下,被压制整整两代的人类力量迎来释放的机会。这种瑰丽万千的人类文明成果,真的魅力无限,也迷惑了光明氏和黑暗氏,他们终于像希列大帝所意料的那样放松了对人类的警惕……于是,三世陛下完成了一切准备……”
科恩大口的呼吸着,如果希列三世的遭遇也如他的前任皇帝那样,他就无法忍受了。
“虽然在希列大帝统治之下的da陆有z争、有动乱、有无数的悲剧上演,但大帝留下的是一个具备类蜕变条件的人类世界!人类付出了无数鲜血,艰难的向自由迈出了第一步!”守望者的语气雄厚起来,还隐约出钢铁一般的回响:“二世陛下接过职责,完成了从人才到物资的储备,并将整个计划改进的更加完善,而且还把这一切传递到三世陛下手中!到三世陛下时期,整个da陆所爆出来的创造力,乃至人类世界的意识形态和进取精神,都处于无与伦比的颠峰!”
“以最容易评判的魔法来说,希列大帝时期,人类拥有领法师三名,二世陛下时期已经增加到了八名,但在三世陛下治下,领级法师达到空前的四十九名——另有五人已经突破领级,魔法上的造诣甚至能与光明和黑暗两氏族一比高下!”
“为计划而准备的先决条件中,帝国精锐备军二百二十万,直接执行计划的精锐武士三万人、魔法师八千人,以及其他攻击力量四千人!飞龙一千六百头、师鹫一万三千只、一族石像鬼、一族蝙蝠人和一族翼人!”
科恩静静聆听着,不一言,希列家族三代积累,如此庞大的人力和背后的物力,再给一百年的时间他也做不到,而且他也不能这样去做。
但守望这所说的一切,即使以科恩那“目空一切”的眼光去看,制定和实施这样计划的人,都够资格用“伟大”来形容!虽然他们的某些手法并不恰当,理想显然也没有达成,可失败的结局并无损其献身于人类福祉的无畏精神。在这一组丰碑面前,科恩满腹感触,但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人类的反击,终于在醒悟历五百六十七年正式开始!”守望者的话音一出,周围光幕上的画面再次鲜活起来,在头顶一块空白光幕上,甚至出现了当世da陆的略图,上面有闪动的光点和斑块:“作为掩饰的烟雾,波及da陆的动乱爆,战事频繁生,激烈无比。依照常例,光明氏和黑暗氏的注意力被这其中充斥的‘阴谋,暗流,**’吸引。于是人类精英乘机偷袭,同时对两氏巡游使和他们的老巢——双翼岛和黑暗圣山起攻击!”
“结果……如何呢?”科恩并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他可以慢慢的去聆听守望者那悲怆的追述,但他不想,或者说是不忍那些已成定局的事情被重新述说一次了,因为在守望者的话语里,那些悲剧和牺牲并不是空泛的数字。
“开始很顺利,但之后……我们失败了!”守望者毫不掩饰自己的痛楚:“光明氏和黑暗氏的力量强横无比,所以我们想夺取他们的力量,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人类的身躯无法承载那力量,我们杀掉了几乎所有的巡游使,也一度攻上了天空中的双翼岛,却被那抢夺而来的能力束缚了手脚,我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光明氏和黑暗氏还有一张底牌……因为这两个原因,光明氏和黑暗氏最终赢得了时间,并动了名为‘审判’的终极魔法……整个希列da陆……”
“审判!?”科恩心中一颤。
“对反抗者,光明氏和黑暗氏有三种处理方式,”守望者说:“其一是派出一个特殊的执行者,对反抗者实施单个**上的消灭;其二是小范围的审判,可以完全毁灭小到一个郡县,大到一个帝国:其三,就是动终极审判……”
“怎么样?!”问出这句话的,却是乌鸦。
“吾等的一切,希列da陆的一切——被毁灭了!全都被毁灭了!”已经不知过去多少岁月,但守望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伴随这一声死也不甘心的悲切怒吼!
科恩的嘴角,也在这时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
光幕上华彩大盛!
气流横卷直上高空,灼目的光柱从天而降,整个大地如同滚水一般沸腾起来……科恩目光一抖脸色变得铁青!
画面上并没有血泪出现,也听不到任何的哀号,但只要是个人就知道,那真真切切是有无数生灵的da陆!那种泛黄陈旧的线条和颜色构成的冲击力,在这一刻竟变得无比强大!
每一个火柱后面都有一个人类在哭叫、每一个漩涡下面都有生命在诅咒!
科恩的脚步慢慢的移动着,但无论他面向哪个方向,都回避不了这种景象,也摆脱不了影响!不由自主的,科恩弯曲了身体,抱头的两手手指**间……这究竟是从历史中抄出的残渣,还是对人类未来的预示?
科恩不知道。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可以像希列大帝一样,在付出了本人家庭与后代之后,还能坦然的面对一个失败的结局……
审判,天罚,颠覆da陆,毁掉人类……
谁能从容淡定?!
“关掉……关掉……我叫你关掉!”
“这是吾的世界的终结,尔等的愤怒不应该指向吾,而应该将怒火烧向罪魁祸。”
画面闪了一闪,在光幕上淡化下去,满头冷汗的科恩终于能够喘口气了——此时在他眼神中涌动的可不仅仅是愤怒,那种景象将科恩的情绪烘烤得焦躁无比,甚至大步的急走动也无法减轻他身心上的压力!
第一圈时,科恩向乌鸦大吼一声:“荒谬!”
乌鸦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仿佛毫不关心。
第二圈时,科恩向守望者怒吼:“愚蠢!”
守望者的目光平静而温和,没有丝毫情绪。
第三圈时,科恩猛然挥出的手在中途凝滞,他紧紧地咬住牙关,硬生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慢慢坐了下来。
只是他的脸色,铁青而惨淡。
第四章
魔法阵周围的淡淡光线变得冰冷,沉重凝滞的气氛也逐渐围绕上来。科恩闭上了双眼,眼皮却在以一种很快的频率抖动着;乌鸦的眼神依旧平淡,脸上一片漠然;而守望者的目光却始终在这两人的眼孔间来回游弋着。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或者在这黑暗包裹的境地之中,根本就不存在“时间”这个概念,那些累积起来、能让人感觉时光流逝的,只是心灵上的尘垢而已也不知过了多久,科恩的眼皮终于停止了抖动,英挺双眉之下的眼帘慢慢打开,弥漫而出的目光坚定而纯粹。但配上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庞,没有丝毫霸道,更没有丁点的软弱。
看到科恩恢复得如此快,旁边的乌鸦只淡淡一笑,守望者的神情中更是出现一丝欢喜。
“我要知道生命祭坛的全貌。”这是科恩睁眼后的第一句话,他甚至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如尔所愿,那么从头开始,”守望者点点头,为科恩解释起来:“生命祭坛是吾之世界最高成就的产物,是集建筑、魔法、战略心理之大成的体系。先,祭坛主体建立在地底深处,位置异常隐秘而且能够变换。即使是光明氏和黑暗氏知道了祭坛的详细位置,他们也无能为力,因为连审判魔法也不能打击到祭坛,这就是生命祭坛能够存在到现在的根本原因”。
“祭坛共有数十个分隔甚广的入口,这些入口自成体系,其中都建立了隐秘的魔法阵来凝聚能量,使得入口能分时段突出地面,所伴随着的强大、混乱的魔法元素,足以让光明氏和黑暗氏望而却步。在这种能量消耗到一定程度之后,传送魔法阵关闭,入口沉降,转换位置并进入极其危险的不稳定状态,直至魔法阵凝聚足够能量、能进行自我控制为止同一时期,至少会有两个以上的入口存在,而诸位进入的地方,正是处于关闭前夕的一个入口。”
“看样子是我们赶上了。”科恩淡淡地说:“生命祭坛,怎么保证会有合适的人类进入?”
“吾等就是人类,当然明白人类的本质和**,所以,不需吾特别去做什么事情,只要有这些入口存在,就会有人类想尽办法进入,生命祭坛只需要作出选择就好。”说到这里,守望者脸上居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所以,被选中的这些人类往往是当世强者——在经历过一系列的鉴别和遴选之后,能进入这里的人,无论才智和能力都之选。”
“这样的话,已经有不少人来过了。”科恩淡淡一笑:“品性不在生命祭坛的考虑之内?阁下如何保证这个秘密不会被光明氏和黑暗氏知道?怎么保证不会被出卖?”
“品性?你想问的是忠诚吧?生命祭坛当然要考虑,但很遗憾,真正的人类只会忠诚于自己。普通人类会向某些实力尽忠,只是因为这些势力被他个人所认同,而这种认同感会与性格和生长环境挂钩。但生命祭坛本身无法接入人类的生长环境,所以也不做强求。要之前素未谋面的人一定忠诚于生命祭坛,吾等还没有自大到这种程度。”
“阁下倒是看得开。”科恩点点头:“不过也只能这样看,强扭的瓜不甜。”
“按照这个基本逻辑,进入祭坛的人会做出三种选择。”守望者说:“其一是出了祭坛之后,立即像光明氏和黑暗氏出卖这里的一切,但这类人在出卖这个秘密之后,再也没有其他东西,那么他们的结局就很容易被推断出来;其二是隐姓埋名,终生守护着这个秘密不对人言也不做任何事情,平淡生活直至入土,他们不对生命祭坛造成危害,所以不用去计较。”
“然后是最少的第三类人,他们认同了生命祭坛的遗志,决意继承,扬这种使命。那么,他们就会展开一系列的行动,去准备、去揭露、去抗争!例如在你之前进入的血族,他们就决定永远守护住这个入口。”守望者盯着科恩:“其实,吾并不在意被光明氏和黑暗氏知道生命祭坛的存在,因为他们早已知道了,
而且有那么一天,他们也会找到毁灭生命祭坛的办法!但只要在此之前,生命祭坛将这星火传播出去,就会有人类会去行驶这个使命!而吾也相信终将有一天,人类会完成这个使命!阁下,你认为如何呢?”
这是第一次,生命守望者使用了“阁下”的称呼,而且是对科恩使用,这至少说明,守望者认定了两人与自己具备同等地位,而且在两人中选了更有展前景的科恩做重点交流。
乌鸦对守望者的态度变化漠不关心,而科恩,他很坦然的面对这一切:“成功的几率很少。”
“阁下说的没错,成功几率的确很少,因为从人类离开生命祭坛开始,吾更不能影响和控制他们。”守望者认同科恩的判断:“即便是第三类人,也是从自己的意愿去理解这个使命的,所以,他们甚至也会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甚至是背离使命初衷的举动。这种意外,生命祭坛无法去消除,因为人类本身就是充满了变数的生命。”
“阁下说得很对,善变的莫过于人类。”科恩冷冷一笑,这笑容中当然包含着以往一些不愉快的回忆,比如说黑骷髅会、诅咒魔法,乃至烈焰焚城!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线索实在是太多了,可是,即使知道一切的源头是出自生命祭坛,但科恩却没办法跟守望者算这笔帐。
“吾等相当于是在‘叛逆’中传播星火,就要对这些人类性格中的激进和偏执有所了解,”对科恩突然变化的表情,还有语气中隐隐透出的那份暴戾意味,守望者的话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虽然生命祭坛给他们建议,但却无法去强制他们执行,那过了生命祭坛的能力”
听了守望者这段解释,科恩嘴角一动,慢慢的溢出了笑意,他站起身来,边笑边摇头,肩头还在不住耸动着。
守望者看着科恩,目光中涌动着疑惑:“难道阁下之前??????曾经跟生命祭坛的遗志继承者有过接触?”
“也谈不上接触吧,刀光剑影而已。”科恩摇摇头。目光淡定的回望着守望者:“因为阁下的那些遗志继承者前仆后继、不遗余力的想干掉我。”
“原来如此,吾很感谢阁下的坦诚。”守望者神情郑重的点了点头:“如果阁下能告之吾被他们攻击原因,那么吾会更加感激。”
“并没有什么太特殊的原因,”科恩闻言一笑:“只是阁下的那些遗志继承者单方面的认为我的存在,以及我所掌握的东西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所以就慷慨的、强制性的把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的宠儿这顶帽子送给我了。”
“阁下很风趣,”生命守望者一定也不惊讶:“那么阁下到底是不是呢?”
“光明氏和黑暗氏的宠儿吗?阁下觉得呢?”科恩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一些:“或者,我是哪一种身份对阁下更为有利?”
“吾当然希望阁下是”守望者脸上也出现了笑容:“光明氏和黑暗氏的宠儿。”
“阁下很有智慧。”科恩点着头:“但很可惜,实际上本人还不是。”
“真遗憾。”生命守望者真的流露出遗憾的神情:“吾一直希望获得一个具备如此身份的人类,对生命祭坛来说,那将是极大的助力,因为在吾等的反击中,一直缺少这样一个人。”
科恩与生命守望者相视一笑,在这一轮交流之后,双方都没有去探究对方的底细,所以在接下来的一长段谈话中,类似的不信任也没有出现。
“光明氏和黑暗氏的强大在于力量,而人类的优势却在于创造性和展性,两相权衡之下,人类并
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时间对吾与生命祭坛来说没有意义,但相对于人类来说却是越来越紧迫,因为光明氏和黑暗氏一直在寻找毁灭吾以及类似吾这样传承人类意志的存在。而且每一次,两氏族对人类施行审判的时间都在提前,所以,人类必须在两氏族这一次审判之前做好完全准备才行”
“阁下是以什么标准去做判断的呢?而我又怎么知道,是不是正是因为人类的准备活动,才是神魔动审判的诱因?如果是这样的话,阁下传承的就是一团令人类焚自火焰。”
“即便人类什么都不做,时间一接近历史的极限,光明氏和黑暗氏的审判一样会动。以蛮力来控制智慧和文明,在人类处于懵懂时期也许是个办法,但顺着人类本身的展,这样的方式必将会在一个临界点上崩溃。光明氏和黑暗氏不愿意放弃然地位和管理大地、天空的权力,那么他们的选择就只有一个——毁灭、重建,并希望能在新一轮的人类展中,从人类身上学习到新的管理方式。”
“阁下的意思是说,神魔本身也察觉这是一个死局?也希望找到解决的办法?”
“虽然吾恨光明氏和黑暗氏入骨,但答案却是肯定的。”说到这个话题,守望者异常艰难的对科恩点了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两氏族对人类管理者、帝国皇帝一级异常宽容和大度,他们会纵容,甚至主动去推进一些人类族群和帝国领袖做些新的尝试……哪怕这些人最后成为人类公敌、哪怕这些行为会深深的伤害人类,甚至伤害到两氏族的一部分。”
“居然是这样……”虽然科恩之前就已经知道,神魔纵容自己的原因里有这样一种因素存在,但却没有料到是这种程度。这话猛然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更让他在感情上有些难受:一方面,这是对自己能力的肯定,另一方面却也让神魔两族的目光更多的聚集在自己身上。
由此情况推断,斯比亚帝国的“大计”,神王和魔王怕是早已知晓,至少是清楚一部分!而他们却一直隐忍不,这只能有一个解释:神王和魔王都没有把斯比亚看在眼里,他们相信自己有能力迅把握局势,而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主动权一直被他们掌握着……摆在科恩面前的这条道路,比起之前更为艰难和凶险。
“阁下不必太过焦虑,”生命守望者显然是误解了科恩此时的表情,劝解说:“这巨大的压力并不是单个凡人之躯可以承受,这必然要凝聚全人类的能量和智慧才能办到。”
“我?我没有感到有多大压力,因为我已经习惯了。”科恩摇头:“好吧,我已经了解到阁下以及生命祭坛的意图,那么我们现在来谈点实际的吧!”
“阁下不再做些确认吗?”守望者笑着说:“万一这里是两氏族设下的圈套呢?”
“在我看来,神魔既然知道有生命祭坛的存在,那么他们肯定会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的,陷阱和阴谋绝对不会少,”科恩也笑起来:“但在我离开这里之后,我还有机会选择。做了之后我当然是神魔眼中的叛逆,但结果未知。不做呢,我对神魔就是忠心耿耿……开玩笑,这样的话我可以拿奖状呢!”
“阁下说得很正确。”守望者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满:“在阁下看来,什么事情是实际的?”
“很简单嘛,阁下代表的生命祭坛在人类中寻找代理人,而现在人类在总体展上落后于阁下所生活的年代,要跟打败了阁下的神魔抗衡,那必然需要强大的助力——不但是力量,还需要经验。”科恩按照以往的惯例开了口:“请阁下为我展示所知的全部。”
“阁下很直接,以往的人类,绝大多数会在宣誓效忠之后,才会委婉地提出此类要求。”
“这是一场赢面渺茫的豪赌,我要多一些把握才能决定。”科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阁下不给我看牌,我怎么决定下注多少呢?”
“吾不赞成阁下这种比喻,但吾会展示阁下想要知道的一切。”守望者沉默片刻,在周围光幕渐亮之后,他才开始为科恩描述光幕上的图像……
“在希列大帝之前的时期,吾等人类已隐约知道魔法并不是这世间的唯一法则,并试探性地进行了一系列研究,终于确立了?立~独?于魔法之外的一门博大学问,名为物理。从中引申出来的数十门学科,被称之为科技。”守望者指向光幕上出现的一组组图像:“在这里面,有完全?立~独?于魔法的,也有跟魔法所结合起来的,但原动力只有一个,就是研究世间万物的本质,以追求更直接、更便捷、更安全达到目的之方式。”
“在希列二世时期,这几类科技已展现出强大的能力,并逐步实用化、转化成各类用具服务民生,同时也由于军事。因为这些项目投资浩大、成果斐然,也极大增强了整体的稳定,使人类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自强的循环中……”
“为适应新科技和新政体,经济方面也做了根本性调整,物资配备、生产和运输已经进入帝国计划之中,实行地域和行业协作。比如南部的粮食供应北方,北方出产的矿石运往东部制造产品,而西边的学院为东部提供配方……帝国形成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人能逃得掉这种共同命运!”
“魔法的研究……武技的展……哲学体系的悄然兴起……政治体系的自我改变……军事的变革……各阶乘民众的意志改变……”
这些图像分门别类、包罗万象,很细致的展示出守望者所处纪元的人类展。而且是将事物做成延续的线性展示,从希列大帝时期到希列三世,轨迹十分清晰。其中哪些方面能加快步伐就能实现,哪些事情需要厚积薄慢慢累积,让人一目了然!
甚至有最重要的、对系列王朝所主持的整体反神魔的评判,进退之间、得失强弱,都做了最细致、最中肯、最一针见血的自我判断和自我批评。
画面在动,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从时光的废墟下翩然浮现,一丝丝、一条条的组合起来,成为一个鲜活、真实的世界;然后又一片片、一堆堆坍塌,沉寂于空虚的光影之中……守望者的语音空洞而冷漠,像是在对人诉说过无数次之后,那些悲切和愤怒已经消耗殆尽;也好似对这类场面与景象的感受过于复杂,恐惧之下只能选择逃避,于是用上一种照本宣科的口吻。
科恩已经无心去深究守望者的心态,他整个身心都投入这场流动的历史之中。很显然,这是一个浩大的记录工程,是希列大帝在得到醒悟历的时候就开始进行的。如此全面的审视,也是一个王朝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就连在科恩与守望者交流时一声不吭的乌鸦,也在守望者解说武技和魔法的时候专心致志,两眼中精光闪动,双手肌肉紧绷,像是一只要择人而噬的猛兽!
偶然回头现这一幕的科恩只能在心中叹息,乌鸦是何等样人?当年在圣都后宫对上魔族长公主时,都仅是面有冷笑而已,能让乌鸦变成这副模样,也算是绝无仅有了。
在科恩正面的守望者此时就感觉到,随着自己解释的越来越深入,这位到访生命祭坛的人类就越是将警觉提高。
没有实体的守望者,并不像人类那样凭观察对方的表情和动作来做判断,他有更直接的方法得知科恩在戒备方面的提升——这种戒备是科恩自然而然的下意识反应,连科恩自己都不一定察觉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守望着才把那方方面面的记录交待完。偶尔会询问一两句的科恩这时候觉得自己口渴难耐,伸出手指一摸,竟然现上下嘴唇都有了裂口。
“……以上,就是吾现在能展示给诸位的全部资讯,希望在得到这些资讯之后,诸位能做出最诚实的决断。”守望者用别有深意的话语结束了展示:“那么,吾需要等待多久才能得到诸位的答案呢?”
乌鸦当然是一言不,而科恩却从酒壶里倒了些酒浆抹在唇上,不以为然的反问:“阁下希望是多久?”
“吾当然希望越早越好。”
“那阁下要失望了,”科恩舔了舔指头上的酒:“这事要在我们出去之后才能决定。”
守望者点点头,又转目看看乌鸦,见乌鸦没有反对后,正色说:“了解两位的选择了。”
“哦?阁下居然就了解了?”科恩不由得好奇:“不再恳求一下?”
“其实阁下的答案,只是下一步骤的钥匙。”
“那又怎么样?一个谜题的答案是另一个谜题?”科恩心中暗叫不好,生命祭坛居然在如此关键的地方安置选择题,用心真是凶险无比如果一个人类在直面如此繁华的人类文明被一一毁灭之后,内心的情绪波动都极为强烈,这时候提出一个被精心掩饰过的问题,那么被生命祭坛窥看的必然是这人的本心!
由此而来的后续??????如果是针对科恩的本心,那必然不是好事。
“没有谜题了,阁下。”守望者回答:“诸位只需要战胜吾,就可以离开生命祭坛”
“阁下所说的战胜是什么意思!”科恩用近乎粗暴的语气打断守望者的话:“如果我刚才给了判断又怎么样?!”
“战胜吾,这个很好理解.”守望者很坦诚:“如果阁下刚才就做出了决断,那么就无需战斗,可以直接离开。”
“有没有搞错!”科恩大叫:“现在我做决断怎么样”
“因此话??????战斗程度提升。”
“你”
科恩正要暴起,身边的乌鸦却一把将它拉住,然后上前两步,对守望者露出一个微笑。
组成微笑的那些线条,仿佛冰山中的裂纹一般,尖锐而锋利!
第五章
脚下一软,眼前的景象虚化,科恩只来得及做了个格挡的姿势,猛烈的光亮就刺进了他的双眼,扑面而来的气流无比凛冽,将周围的气温变得冰寒彻骨——度快得别说戒备,甚至没让人察觉变化,而环境已经如此严峻。
只是瞬息间,科恩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丢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气流如刀,让人再睁不开眼,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不太受控制,手脚都不由自主的摇摆着。
“这是空间魔法——还是什么别的力量?”凝了凝神,科恩觉只有自己常的感知能力没有被压制,而且还顺利地找到了乌鸦的位置,于是用斗气保护好眼睛,转过头去向着乌鸦大声询问。但是在他看到乌鸦的那个时候,却禁不住破口大骂:“生命守望者,我,你个……”
原因很简单,在孤零零的乌鸦身后出现的背景,正标志着两个人被丢进了一个巨大的空中漩涡——范围庞大至极,程度剧烈得生平仅见,甚至连护身斗气都变得很薄弱,基本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只要一不留神,那些在身边肆虐的能量就可以轻易的把人切成碎片。
狂乱气流中,充斥在科恩视野里面的,是围绕无形中心急飞旋的黑色云团!是密集却无声的银色闪电链!是锋利如金属的透明冰晶!虽然在事情来临前的那一刹那,科恩心里也有一些准备,但是谁又能想到守望者会把自己丢进这样一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境地?
“刷——刷!”两声,乌鸦两手中凭空出现了剑形冰刃,只是一晃,剑刃上包裹的红雾状光晕就被气流吹散,露出铮亮的本体来。乌鸦身体一弹,将上身调整到合适方位,然后双手连挥,两团铮亮的光芒从他身前猛然绽放开——冰屑飞闪中,乌鸦已经移动到科恩前方,为他挡住了大部分气流,同时大吼一声:“你在等开饭!?”
科恩这才醒悟过来,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把黑铁长剑,摸索几下后手指一挑,将剑鞘上缠绕的皮索解开,一头咬在嘴里,另一头套了个死结拴在乌鸦脚上。
还没等他把咬在嘴里的皮索换到手里,一团黑云就裹着大量冰片斜着向两人撞过来,科恩两手齐出才打碎对自己有威胁的冰晶,但是皮索上传来的巨大拉力却差点把他满口的牙齿拔掉!好在御用长剑上缠绕的皮索不是寻常装饰,而是经过了魔法淬炼的精品,足够坚韧,两人这才没有彻底断绝联系——尽管如此,在气流中紧绷的皮索看起来也是支撑不了多久。
稍微适应了气流轨迹的科恩大喊一声,给回头看来的乌鸦做个旋转的手势,乌鸦只把头一点,立即就拖着科恩撞向一片大黑云。在身体刚一接触黑云边缘的时候,乌鸦就被强大的力量给刮到一边,因为有皮索的缘故,乌鸦飞出的身体绕着科恩转了大半圈,也把科恩的身体带着向旁边一歪。紧接而来的云团接近科恩时,施加给他更大的力量,而这时候,两人尽量控制住方向和皮索的长度,将两人横移的力量进行调整,最后让两人绕着皮索中点旋转!
黑云不住掠过身边,两人的旋转度也就越来越快。
巨大漩涡的边缘包裹着一层厚实的云壁,在两人转得差不多要精疲力尽的时候,终于也靠近了这堵黑沉沉的凶戾气流。科恩看准时机,手上的黑铁长剑迎风斩下!
“你先!”在科恩的喊声中,皮索被从中斩断,乌鸦两手抱膝,蜷缩着身体像陀螺一样冲向云壁,转眼间就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投入其间。而失去依凭的科恩又被风带着转了无数圈,等他再凝神看时,乌鸦已经完全消失在了那黑沉背景之中!
在这个瞬间,科恩完全无视自己还在气流中摇摆的身体,反而还有心情笑,因为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中已经有一人从这个漩涡里面脱身了,先出去的乌鸦必然会想办法让自己脱困。然而心中又涌上一股疑惑,因为他现在想不到乌鸦有什么办法能把自己弄出去——还没有等他的心情再度转换,一股强大力量从腰间传来,几乎将他生生扯成两截!
没有任何过程,科恩两眼一黑很干脆的就晕过去——就犹如一个被击中的皮球,他的身体直接冲向云壁,甚至比乌鸦刚才的度还要快上那么一两分!
等科恩再醒过来时,他的身体已经穿越了黑沉云壁,而且飞掠度也大为减缓,之所以是说飞掠,那是因为他已经可以看到身下的陆地了。
科恩第一时间确定自己还活得很完整,然后才有闲暇研究乌鸦使用的方法。果然,科恩在自己腰带上现一根极其细小的丝线,顺着丝线的方向仔细观察,他又看到了正在下方滑翔的乌鸦,于是向乌鸦大喊了一句:“你要谋财害命么?!”
或者别人在经历这种事会有死地复生的感觉,但科恩与乌鸦两人不会有这种感受,因为这两位从来就不认为会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无法战胜的,特别是两人联手的时候!
回头过去,科恩才有机会看到上空那漩涡的全貌。如果不是有刚才的亲身经历,他是绝对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巨大的龙卷风柱,谨慎估计这东西的直径也是在十里以上。上粗下细,犹如一根通天的巨勺,正在这浩大的天空中旋转搅动!
由此可见,能把两人丢进这漩涡的生命守望者,他接下来的招数也不是那么好接的!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脱出漩涡后,斗气与魔法已经不太受影响,科恩赶紧控制住自己的状态,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一边靠近乌鸦并且用手势告诉他小心戒备。因为随着临近地面,两人也更加接近守望者的下一轮威胁。从这样的高度坠落,接地的一瞬间必然不会有太大的战力,将心比心,如果换了位置的话,科恩绝对不介意在守望者落地时踹上几脚。
乌鸦的衣服鼓胀起来,接近衣料的伸展极限,进一步缓解了下坠的度。但科恩没有更多的办法,他只能尽可能多的把斗气聚集在两腿,准备迎接触地时的强烈冲击——下方的大地已经很近了,但处在这个角度的感受,却像是自己没有动,而是一块碧绿自天空向自己砸下!
这时候,科恩完全无法分心去关心乌鸦的状况。
收好长剑,算好时间,科恩深吸一口气,全力运转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的魔力,并且开始向任何能想起来的神灵祈求这个浮空魔法能够有效。他是个典型的实用主义者,只要能有用,就连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也不会遗漏,甚至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当然了,科恩的祈求语言与别人大相径庭,都是一些如果不能安全落地,他就会将祈求目标弄得凄凉无比的恐吓……
“轰!”碧绿平原上闪过一抹金光,但只是转眼间,这金光就像碎裂的魔法火球一样,化作千万点状飞溅出去,然后才是一股巨大的烟尘从地面升腾而起!
在连绵的巨响声中,连大地都摇晃了几下。
平原上的劲风刮走了犹自翻卷上升的浮尘,原地一个大坑也就显形出来,已经走到坑边的科恩回头去看了看深度,然后一手拨弄着头,另一手取下了黑铁战刀,嘴里更是连串中气十足、怒气冲天的特色式叫骂,用辞通俗易懂,寓意简单直接——直白的说,就是科恩将那种“我”后加动词、“你”后加名词然后组合在一起的短句,不断的丢出去砸向守望者。
每当科恩做出这类行为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这位少爷动了真火。当然了,被守望者丢进漩涡弄个晕头转向,再从这么高的空中掉下来,是个人就会丢掉半条小命,而科恩现在只是个火而已,这还是轻的!
相比而言,乌鸦的情况就要比科恩好很多,这可以从他尚算整齐的衣饰,还有那好整以暇的神情中看出来,在科恩走出坑沿不到十步的时候,乌鸦已经无声无息的在他身边出现,然后两人并肩,一起缓步走向他们的目的生命守望者的立足之处。
在这里,在这时,生命守望者已不再是一具虚幻的光体,拥有了活生生躯体的他就站在不远处的原野上,相距科恩和乌鸦不到三百步的样子。他消瘦的身体上披着一袭儒雅华贵的连身衣袍,脑后两条轻盈带正随风荡起,飞舞在周围那些及膝高的花草之上。
一柄细长晶莹的佩剑插在守望者身前的地上,两手里却捏着一张碧绿叶片的两端,平滑的叶缘被他的嘴唇轻抿住一点,整张叶片微微震颤着,一阵悠扬清越的曲调响彻了原野……这简单却又蕴含着深情与追忆的音律,让科恩起伏不定的心绪逐渐平复,也让他的脚步逐渐舒缓下来,等科恩走到守望者身边时,他脸上甚至出现了一点难得的微笑。
“吾应该感激阁下,如果不是阁下真心流露,从而触动了生命祭坛这个领域,吾根本就没有这个回归本体的机会。”守望者放下手里的叶片,悠悠的叹息一声:“虽然吾已经不再是实体的存在,这里也不是真实的世界,岁月时光更是对吾没有意义,但对这种真实世界的眷念之情,吾却总是难以割舍……很久之前,父亲就对吾说过,这是吾最大的弱点。”
“在我看来这并不是弱点,却反而证明阁下还是人,还是一个有感情、活生生的人。”科恩不由得摇了摇头:“我并不能对令尊的说法去做评价,但人类不正是想保护自己的情感,所以才向神魔起抵抗的吗?”
“阁下说的很对,作为答谢,就让吾来为阁下解析这场战斗的规则吧!”守望者转过身来面对着科恩和乌鸦。
出乎两人意料,守望者拥有的就是那张老面孔,但在这时看来,他的面容竟是俊秀白净的,目光更加清亮得不含一点杂质,两两相加,反透出一股逼人的威仪。
“我个人对这地方很好奇,生命祭坛修建在地底深处,就应该不是真实的存在吧?”科恩并不是很着急:“那么这里,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里是生命祭坛赋予吾的力量,一个只属于吾的领域。在这个领域里,所有规则由吾制定。”守望者也不隐瞒:“比如吾可以禁止魔法、可以禁止斗气、可以转换空间与时间,或者别的任何限制——只要在构建这里之初加入条件,那么就会成为领域里天经地义的规则。”
“简单地说,这里是你说了算,”科恩耸耸肩膀:“那我们还有什么搞头?”
“阁下不用担心,领域里的规则是至高无上的,所以就算是吾也无法违反。”守望者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而这里是最接近真实世界的一个领域,专为考校阁下这样的人物而设。里面的一切规则都是阁下所熟悉的那种真实,吾的能力也是一样的真实,吾不能使用越自己曾经拥有过的能力,而阁下亦然。在这里,一切都以真实为准则,也就是说,阁下所拥有的一切力量,甚至是拥有过又遗忘的力量都会回到阁下身上。”
“我喜欢!胜利的条件是什么?”
“只要能摧毁吾这具躯体就算胜利,无论阁下使用什么力量。”
“似乎有点不公平啊,”科恩笑着说:“阁下就不能透露点自身的弱点吗?”
“如果阁下制服吾,并强行逼供的话,想必吾也撑不了多久。”说这话的时候,守望者的表情灵动了许多:“吾亦期待阁下能挥出全部能力。”
“坦白的说,我很欣赏阁下,不但是你的精神和气度让我印象深刻,而且这几句话也很对我胃口。”科恩脸上的神情归于平淡,也不再去询问什么:“那么在这场战斗里,本少爷就不对你使用别样手段了——而我身边的这位朋友,他的实力其实在我之上,你要多留心。”
“无妨,吾的对手本来就是你们两位,请相信这不是轻视,而是生命祭坛对两位的重视。”听了科恩的话,守望者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往心里去,或者在他来说,科恩以什么态度来面对这场战斗是无所谓的。
可是科恩身边的乌鸦却很清楚,能让科恩在战斗中主动放弃“别样手段”的对手,生命守望者算是破天荒的第一个。因为科恩的狡诈多变是从娘胎里**来的,在战斗中使用实力之外的手段,对科恩来说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交代完毕的科恩转身踏步,长笑中拉开了与守望者的距离,在相距三十步的地方才回转身来。而早已按捺不住想打架的乌鸦,却在这时放缓了情绪,闲庭信步一样背对守望者走向另一侧……在下一刻,三个人就在这片花圃中站成了一个规则的三角形。
右手“唰”的一声抽出了黑铁长剑,左手把黑铁战刀移动到趁手的位置,科恩那炯炯目光如冰霜一样向守望者弥漫而去,嘴里一声冷喝:“请!”
守望者默然将手轻轻扬起,碧绿的叶片在他手心碎裂成粉末飞散风中,修长的五指微张下落,缓缓盖在剑柄的红色宝石上,然后他抬起目光,正式而不失优雅的回应科恩:“请。”
“叱!”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丝毫花俏,在尖利的啸声中,科恩手中的黑铁长剑向守望者前胸直刺而去,黑黝黝的剑尖在极中变得白亮刺目!
与此同时,负手背身而行的乌鸦向后一纵,根本没有出剑,只是在倒飞途中手指连弹——数百个黑色风刃就从他指间汹涌而出,海啸一般向守望者奔袭而去!
守望者目光如炬,手起剑扬,迎面向着科恩的攻势,同样是挺锋一刺!
“叮”的一声轻响,两剑剑尖相触,同时凝滞在空中!处于攻势中的科恩收力不及,黑铁剑脊立时弯曲成拱,而守望者却在这瞬间把花剑缩回半分,跟着手腕一挑一划,下劈的剑尖点在还未恢复原状的黑铁剑上,正是剑尖后三寸的位置——黑铁剑出一声怪响,剑脊又忽地向下弯曲,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沿着剑身传导,重击之下,科恩的身体向后猛退!
横跨一步,守望者的花剑在身前如蛇信一样晃动着,只是一个来回,竟然将乌鸦出的黑色风刃全数穿在剑身,手腕微微一抖,全部搅成碎渣!就在这时候,乌鸦已经转过身来,看也不看,一拳击向守望者头部,守望者直接一掌切出截住乌鸦的拳两者的度都不快,但是又稳又够力!
“轰!”拳掌相击,撞出一声闷响,乌鸦承受不住反冲的力道,居然飞跌出去!
试探完毕,正戏上场!
连退了五六步的科恩干脆来了个空翻,将多余的冲击力在这个翻越中消耗,然后猛地落下,灿烂的金光从泥土中迸现,一直窜到齐腰空中,向着守望者闪现过去!乌鸦足尖在花丛中一点,身形也向着守望者的侧面电射而去,他的两手十指变得晶莹透亮,表面如同有一层冰寒在流动,沿途卷起无数白霜!
面对着奇异的攻势,守望者不退不让,反而猛地向前迈进一步,端端正正地踩在金光顶端——以无往不利的黄金斗气直没入土,震颤晃动中,在地底深处引沉闷的爆响!
守望者就势前掠,手里的花剑攻向科恩的必救之处,又是一挑一划就荡开了科恩招架的长剑!乌鸦中途加度救援,被守望者反手一拳打了个跟头,一蓬鲜红,就这样随着乌鸦旋飞的轨迹扩散开来!
“怎么可能?!”别人不知道乌鸦的能力,科恩还能不知道?第一击,两人可以说是不知守望者的深浅而吃了点亏,可这一次乌鸦全力出手,居然会被人随手一拳打成这个样子?!
“这不可能!”科恩两脚连踹,澎湃的斗气全力灌注下,两脚犹如黄金铸成一般!
守望者单手接下科恩这足足二十次快如闪电的连踢,再轻松自如的用一记直拳把科恩打飞——
摔在地上的科恩就只有一个想法:“守望者太强大了!”
对科恩和乌鸦这样的人来说,强大的对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是命运的眷顾!
第六章
这一回合的较量已经结束了,很明显是科恩和乌鸦落在下风,但守望者并不穷追猛打,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他们俩起下一轮攻击。但在这样的情况下,重整旗鼓可是件不太容易的事,因为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三方灌注进肢体的力量都可以用巨大来形容,哪怕只是在战圈中穿过,没有生实际上的肢体接触,身体也一样会承受很大的伤害。
更别说从开始至今,主动起进攻的科恩和乌鸦,每一次都会被守望者压着打,攻守之间的变换太快,根本就来不及经营防御,所以他们受到的伤害就更大……
生命守望者使用的战斗方式,是一种涵盖了战技与魔法的打击力量,其运转方式和强度已经远远越比斯da陆的水准,也在科恩和乌鸦的认知之外。即使是能同时使用战技和魔法的乌鸦,这两者也是泾渭分明、有机可循的。而守望者却不需要时间进行转换,常常是拳到中途,其中的性质已经转换了数次,根本不给对手进行有效防御的机会!
“如果这就是真实,那么你很强、很强!”爬起来站住脚步的科恩甩动持剑的手腕,对守望者说:“这就是可以媲美光明氏与黑暗氏的力量吗?”
“手法近似,但强度远远赶不上。这是吾真实拥有过的力量,放到希列da陆的话,这也算是人类巅峰时期的顶尖力量。”有问必答的守望者悠然回应:“至于光明氏和黑暗氏,他们也是真实的实体存在,虽然远人类,却不是不能追赶的。忘记告诉诸位,你们是以实体进入这个领域,所以,诸位躯体上所受的伤害并不是虚假的。”
“没有区别,”科恩对这一点倒是无所谓:“如果打不赢阁下,我以后也不用再混了!”
“阁下的战斗意志很强,”由衷的赞赏后,守望者提醒一句:“但这样的力量无法战胜吾,诸位还是尽快调整出最强的状态为好!”
“这道理我懂。”科恩笑了笑,转头对乌鸦说:“是时候来真的了,给个惊喜怎么样?”
“好。”乌鸦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然后看着守望者,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不死不休。”
最初、最后亦是最强的战斗宣言,就这么轻飘飘的从乌鸦嘴里说出,但在场的另两个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会掉以轻心,因为就在这句话之后,一种异样的感觉就从乌鸦身上弥漫出来,逐渐浓烈,直至将整片花圃包围——绵如丝,密如网,虽无形无影,却是那么的真切!
“很好,”守望者眼中闪过一点精芒,第一次目标明确的向乌鸦说话:“看来阁下往日曾拥有过的能力已经复苏了。”
“不是说了是惊喜吗?”长剑还鞘,科恩抽出黑铁战刀,左手缓缓在刀身划过,四道细微的纹浮现在黝黑的金属表面:“怎么不见阁下恭维我一句?”
守望者看了看科恩手里的战刀,一点面子也不给:“现在的阁下并不值得恭维,看来吾施加给阁下的压力并不足够。”
就在守望者说这句话的时候,乌鸦已经抽出自己的佩剑,一道道与佩剑等长的银亮光弧从剑身中分出,数量越来越多,整齐的排列在乌鸦身前,正在随着他的呼吸而缓缓晃动,也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守望者显然是没有见过这种风格的战技,看向乌鸦的目光中已然有了一些戒备和谨慎,花剑也已经横在了胸前,飘逸的衣袍反而在劲风中垂落下来……乌鸦的身影却在这时一虚一闪,下一个刹那,在他与守望者之间爆出一路灿烂无比的银华!
“叮!”金属的撞击声响彻云霄,战圈中第一次飞射出了点点火星!
炙热的火星中,守望者与乌鸦交错而过,没有人明显落在下风,两人都是同时回身,手中长剑同时横贯而出——清越无比的撞击声再次响起,其中蕴含的力量刺得科恩耳膜痒!
“杀――!”由低至高的咆哮声中,科恩提刀过头,迈步向前,只一步就跨过十来臂的距离,刀锋呼啸,向着守望者肩头劈下,刃口处甚至还燃起一簇幽蓝火焰!
守望者再不能以空手去应付科恩,只能放弃对乌鸦的攻势,回收花剑去招架战刀。
刀剑猛烈撞击,却没有出想像中的巨大鸣响,而只是响起一阵微小的电流声。
科恩战刀上爆出数百条手指粗细的白亮电流,水帘一样飞向守望者,瞬间就罩住了他的上半身,细密的爆炸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周围的气流向两人狂涌过来,挤压得地面向下塌陷;身边的温度顿时下降至冰点,厚实的冰霜也无声的攀上了守望者的双腿,把他凝固在原地!
“全系魔法!”
守望者全身受制,还能活动的左手平推而出,一股凛冽的气流向科恩身前撞来,还未近身,强大的压力已经让科恩胸口闷,几乎连血液也在沸腾――大惊中科恩飞退,战刀接连在身前劈下,一道道厚达两臂的土黄色石壁拔地而起,隔在他与守望者之间!
“轰!轰轰!”强大气流撞在土黄色石壁上,声势惊人的一连破开了三十多面,终于“咚”的一声把余威打在力竭的科恩身上――科恩身体一歪,整个人立即萎靡倒下!
覆盖在守望者身上的一切都破碎成片,脱困的花剑再次扬起,直接刺进雪亮光柱中,在乌鸦剑尖上一啄、一引、一震,乌鸦整个身形冲得向外一滞,这开da以来的最强攻势就此土崩瓦解!
冷哼声中,无数银亮光弧在诡异的翻飞着,有如活物一样向守望者绞去,虽然并不致命却也要守望者分心化解。趁着这个机会,着地的乌鸦开始一剑紧接一剑的强攻!
每一剑的技法绝不相同,所挟带的力量也绝不一样,如果科恩此时还清醒的话,就会明白乌鸦已经用上了浑身解数。他是在拼命了!
但如此密度与强度的攻击,却依然不能让守望者手忙脚乱一下,虽然他脸上的神情已经有了很大变化,已经从悠然转为凝重,但是科恩和乌鸦这一系列的攻击却只能让守望者重视,离打败他的目标还有很大差距。
按照乌鸦一贯的风格,只要是有可能,那么在战斗中他绝不会去主动防御,他手里的长剑是为了攻击而存在!
一次快过一次的攻击幅度,完美昭示出他内心的坚决;剑上迸射出的火星在不断闪动,爆裂后的气味里飘散着他武技中特有的狠辣和阴险;不会有相同的轨迹,也没有一样的附加属性,他动用了自己全部的想像力和能力!
可是,无论怎么做,他都始终攻不破守望者那柄花剑!守望者分明是个人类,也分明是可以被打败的,但这样的乌鸦却做不到这点……
“该结束了!”守望者轻语一声,身形向后飘开,花剑遥指被逼开的乌鸦:“承让。”
疑惑在乌鸦眼中涌动,守望者手里的花剑轻轻颤动,一道雪亮光柱自剑尖溢出,在乌鸦胸前一闪而没!乌鸦脸色一变,他的身体就像是被击穿的标靶那样歪斜了……
“嚓”的一声轻响,乌鸦把长剑插在地上,艰难的支撑住摇摇欲倒的身体,好半天之后,他才抬头看了看倒在另一边的科恩,然后低下头去开始大口呕血。
见此情景,科恩脸上的肌肉**了一下,十指插进泥土,身体颤悠悠的向上抬起。
“希列da陆,真的越比斯太多了……”看着两个已经背负上失败命运的人,守望者的叹息中充斥着一股浓浓的失望:“希列,难道真的是人类不可越的巅峰了吗?就算是如此优秀的人,也无法弥补这段时光的差距了吗?”
守望者的话说得很对,他那些疑问的答案也很明显,比斯人类在任何方面都无法越希列人类,这就是铁一般的事实。拼命的乌鸦,还有拿出被四神加持过的战刀的科恩,这已经是当世最强大的人类组合了,但他们现在都是一副快要翘掉的模样。
守望者久久的打量这两人没有说话,他又能说些什么呢?如果这样一个组合都战胜不了他,那么抗击神魔也就只能是一句空话了。
“吾……”在科恩硬撑起半个身子的时候,守望者终于开口了:“吾很感激诸位,虽然诸位的能力并不足以战胜我,但诸位的战斗与意识都强过我。”
“这是安……安慰奖吗?”说了一句话,科恩又趴下了。
“虽然没有达到之前定下的目标,但诸位还是可以离开这里的,因为通过诸位这件事情,吾现生命祭坛的要求似乎太高。”守望者显然是权衡了眼前的状况:“如果可以的话,吾想请诸位仔细考虑传承遗志的其他方式……”
“我有说打完了吗?他有说打完了吗?”脸色惨白的科恩抬起头来看着守望者,分明是气若游丝的音调,却配上钢铁一样的眼神。
听到科恩的这句话,乌鸦嘴角微微一翘,在原地站直了身子。
“请接受这个结果,你们已经无力再战了,”守望者有些痛心的回答:“对诸位的身体来说,再受到的伤害会是不可逆转的。”
“真心劝你一句,”科恩摇了摇头:“不要轻易下判断。”
“吾自认谨慎。”守望者看似不想跟科恩在这个问题上进行争论,伸出手来一划,科恩和乌鸦之间的地面立即向下陷去,两人被移到了一处,相距不过两尺。
“却不够灵性。”科恩在乌鸦的帮助下站了起来,伸手撕开胸前的袍子,露出里面贴身穿着的一块三角形小胸甲,手指摸索着解开了上面的魔法封印;“记住,在我没有说结束之前,这事就永远不会结束!”
被揭下来的魔法封印,从科恩指间滑落,一阵隐约的轻鸣渐渐响起。
“这气息是……如此邪恶,吾应该很熟悉。”守望者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由紧握住了手中的花剑:“这上面怎么会有光明氏和黑暗氏的残留气息!?”
科恩两手平伸,一块又一块的黑色盔甲片在他身前凭空出现,又在“锵锵”声中覆盖在科恩身上。守望者眼中的讶异越来越多,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应该看到的东西,居然在后退!
“呼呼”声中,一条的颀长黑色披风从科恩背后飘起,穿上全套盔甲的他似乎高了一点,在套上头盔时,他还向守望者轻语一声:“这是惊喜。”
隐约、沉闷的狂笑声从盔甲中传出,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图案以科恩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出去,一组组不同颜色的符文漂浮在地面上,范围逐渐伸展,一直伸展,直到把生命守望者包围在里面——而站在科恩身边的乌鸦,已经从虚空中抓出十来柄长剑插在身前的地面上!
“诅咒……怎么会是诅咒魔法?这就是阁下最终的手段吗?但遗憾的是吾并不是实体,诅咒对吾的作用极其微小!”守望者疑惑不已的对科恩说:“而且阁下的身体依然很脆弱!”
“试试看。”科恩用淡漠的口气说完这句话,在他脚下荡漾的魔法线条猛的向外一挣,像是无数的皮鞭向守望者抽去——脸色紧张的守望者嘴唇微微开合,身边弥漫起一股柔和白光,保护住整个身体,如同一块激流中的巨石。
科恩两手向上举起,黑色盔甲颤抖着,他身后的披风、头盔上的飘带无风而起,剧烈晃动着,科恩不但起了连环诅咒,而且全力驱动了自己的精神力!可以说,这比之前真刀真枪的搏斗更加凶险,因为精神力才是科恩真正的强项——隐约可见的波动一重重撞向守望者,每一息波动掠过时,两者之间的地面就会下塌数寸。
要知道此时的科恩可是重伤状态,这一次再不成功,他是连站着的力气都不会有了!
白色保护层被科恩的攻击一层层的打碎,守望者两手交叠放在胸前,开始营造更强大的防御层,看上去他还有余力,可实际上,在强大的精神攻击下,他已经放弃背后和侧面的防御!
“这是我送上的惊喜!”一直在等待机会的乌鸦向前一步,脸上闪过的笑容里竟然带着一点狰狞,尔后他身形暴起,十来柄长剑几乎是同时激,顺着科恩攻势中的一点空隙刺向生命守望者!
“好!”守望者一声大喝,整个人猛的向前一窜,不但脱出了乌鸦的攻击范围,还竟然在科恩的攻势中钻出一丝空隙,一拳打在科恩的前胸!
“你敢!”在乌鸦的嚎叫声里,科恩胸前盔甲裂成碎片,身体后仰飞起他的滑落轨迹,分明已经失去了意识,甚至可能还失去了生机!
守望者转回身来,花剑精确无比的架住了乌鸦的攻击。
他依然目光如炬,嘴角边却挂着血丝,看来在刚才的对攻中,守望者已受了不轻的伤。可他的强悍程度远过乌鸦,生受了这一轮重创之后,还能闷不作声的用花剑与乌鸦继续硬拼,飞溅的火星比刚才密集十倍不止,却没有能把乌鸦逼退哪怕一步!
但是,长剑并不是乌鸦的全部攻势,守望者没能防住从剑尖上溢出的那些光点。十来个光点像是自夜空中坠落的星光,向着守望者前胸投射进去,就如同刚才乌鸦被击中那样,直接穿透了守望者的身体!
“很好……就算是在希列da陆,也很少有人伤到吾,你们这对组合很强大。”守望者看看自己胸前的十来处血点,又看了看乌鸦:“不过你的同伴已经昏迷,你再也没有扩大战果的机会……胜利,不会是属于你们的!”
乌鸦丢掉长剑,俯身从地上捡起一片黑色盔甲碎片,呆滞了片刻后,他昂向天出一声绵长、高亢、尖利的长啸!
啸声末落,乌鸦的目光就罩定了守望者,后者震惊的现他的瞳孔已经变成血红色,仿佛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察觉到危险临近,守望者身形向后电射!
乌鸦两手一前一后的架在身前,嘴里只吐出一个字:“死!”
左手掌缘如刀在身前劈出,划出一道炙亮的横弧,几乎是差不多同时,右手拖出了另一道同样炙亮的弧形光亮,一横一竖的交错在一起——在那之后,是一张表情狂乱的脸孔,还有那火焰一样的瞳孔!
只是在瞬息间,十字形的弧光就追上了退避的守望者,守望者的花剑在身前织出一片银网却全无作用,就好像拿着一块木板去挡雷电,根本就是防无可防。十字弧光直接穿透防御,在他胸前一闪而没!
轰然爆响中,守望者脚步凌乱、身躯不住颤抖,背后的几层衣袍已经被冲击波震得粉碎!
“这是……”守望者张目结舌的看着胸前的十字状焦痕,只来得及说出半句话,乌鸦的第二轮攻击已经近在眼前!
两道一组的新月状炼华正在空中回旋着,以优雅的姿态循着弧形轨迹飞到,连续不断的击中守望者的前胸——他就像是被击中的标靶,正随着震颤向外喷撒着鲜血!
六次过后,守望者气势颓然。
止步,罢手,乌鸦一言不。
气息凌乱的守望者凝神看去,却没有在乌鸦身上现异样,然后又转头向科恩的位置看去,只一眼,他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
科恩的身体依然是软绵绵,却已经不是仰倒在地。一团蓝光将他的身体从地上托起,稳稳架住他全身,灵活而有力,就好像是他的另一副骨骼、另一种肌肉!这光芒并不强烈,在架住科恩的同时,却还在不断的试探、扩展,而且对守望者所在的方向显示出极强的冲动。就犹如那些最原始的、只凭本能吞噬一切的生物。
守望者不能辨别这是什么,但他能看出这蓝光的侵略性和暴戾程度!
科恩微睁着双眼,气若游丝的说了句:“承让。”
就好像听到了进食的号令,环绕着科恩的蓝光无限欢愉的向守望者涌动过去,所过之处草枯成灰,却绝不掉落飞散,居然连沿途的风也吞噬了!
守望者根本来不及躲闪,刚刚窜起几寸的身子被蓝光拖了下来,连动一动都很困难。蓝光顺势而上,将那些保护住守望者的能量一一吞噬,就连那柄犹如神器的花剑也在被蓝光覆盖之后失去了神采!
这不是守望者能够抵挡得了的东西。
“这是什么力量?”守望者心有不甘的嘶吼:“这真是人类所能拥有的力量吗?”
“不接受这个结果吗?”乌鸦抱手上前一步,嘴角上翘幅度比以往大一些,语调比以往富于变化:“那就请你告诉我,人类应该有什么?”
“你……”守望者沉默了。
“这的确是人类的力量,只是阁下还没有机会见到而已,”科恩被蓝光托住,一点点的移动过来,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和本能交织在一起而形成的实体。”
“这是早已被我遗忘的力量,也是我最不愿想起和使用的一种力量,一直以来,即使是在最危险的时候,我也只是在危急时使用这种能力的皮毛。因为我控制不住,”科恩轻声解释说:“我应该感激你,如果不是你的强大和不可逾越,如果不是连诅咒魔法都无法撼动你,如果不是我山穷水尽,这种力量还将在我的身体内深藏下去,直到永远……”
“这不可能!”被蓝光包裹的守望者的精神已经很虚弱了,但还是争辩说:“这是能吞噬我灵魂和意识的力量,只有拥有强大精神体的灵魂才能凝聚出这种实体……”
“这不就是我的灵魂力量吗?”科恩神情寂寥的点点头:“你应该认输了。”
“吾……”守望者看了科恩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很不甘心的说:“我认输。”
蓝光放开守望者,重新依附到科恩身上。
“认输就好,我们可以出去了?”
“我的能力已经被吞噬得差不多,现在没有能力送你们出去了,”守望者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胸中有一块灵魂晶体,只要摧毁它,你们就能出去。”
“那……你呢?”
“放心,我并不是实体存在,能在这领域里慢慢恢复。只是这时间极为漫长,我想我们是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守望者说:“不过……你能继承生命祭坛的遗志吗?”
“我想,”科恩郑重点头:“我会的。”
“很好,很好,很好。”守望者欣然点头:“出去之后,你还可以在祭坛里找到些武技与魔法的抄本,上面的记载应该对你有所帮助。”
“如果有机会,我会把你的故事传播给世人,让人们永远将你铭记。”科恩此时也是满心的感触:“阁下有其他称呼吗?”
“希列四世,”守望者眼中出现了神采:“朕是希列四世。”
科恩一愣,然后缓缓抬起手来放在守望者胸前,在下一个瞬间,这只手就插进了他的胸膛。
守望者眼中有一点精芒闪现,然后逐渐扩大,越来越璀璨——在两人目光的对视中,这种璀璨也在科恩的瞳孔中以同样频率闪动着!
只是一瞬间过后,两人的双眼慢慢的恢复原状。
“希列四世阁下……”科恩别过目光,轻声说:“朕是斯比亚帝国皇帝,科恩·凯达。”
“科恩·凯达阁下……幸会。”听了这句话,守望者却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微微的合上了眼帘。
他眼中的神采黯淡下去,嘴里轻轻吟唱着,正是科恩从天上落下时的那个曲调。
整个世界同时颤抖着,天空完全暗了下来!
寂静而黑暗的虚空中,只留下科恩的一声:“幸会。”
第七章
天堂岛,光明圣山。
因为神族长公主的个性和气质,所以一直以来她的宫殿中就没有多少人气,特别是在殿下卸去了管理光明神殿的职责之后,这处华贵雅致的宫殿就显得更加冷清了。平日里除了殿下和以及几位贴身的女侍之外,再见不到外人,里面的整体气氛亦是沉静如水,清淡似云。
殿下每日的生活是一种依照惯例的循环过程,就在花园、静室、露台、寝宫间周而复始。
不过在某些时候,长公主的行止也会有所改变,但这并不会让人感觉奇怪,因为她的性格就是多变莫测,即使是端坐在花园中,旁人也猜不准殿下的注意力是不是真的就放到了那些花草上。同理,身处于武库中的长公主殿下,她所关心的也不一定是那些精美绝伦的藏品。
此时,长公主殿下就走进了一个平时很少涉足的武库,就是科恩在受封神佑骑士前进入过,并且挑选了盔甲的那个武库,虽然在世人眼中这武库很博大,但在长公主的宫殿里,这样规模的武库只能以小来形容,而且数量还不少。
沿着武库一侧慢慢走着,长公主秀美的眉头正微微皱起,带着些忧虑的目光全部都放在身边的空处-那里原本放置着上百柄长剑,排列整齐,琳琅满目,当初让科恩。凯达垂涎三尺,而现在却变得空空如也!缺额之大,以至于在视觉上让人感觉武库已被搬空了一大半。
长公主停下脚步,右手向前伸出,一个空空的剑鞘从地面上漂浮起来,在空中翻了一翻,然后服帖的躺到了殿下白皙的手心里。
很明显,这古旧的剑鞘不是平凡物品,从头到尾都是以一种黑里透红的不知名名革包裹着。几根交错盘绕的金属丝镶嵌在皮革里,如果分开来看,每一根细丝的走势都如最狂放的剑技那样狂放不羁、不可捉摸,但组合在一起看来,却又让人觉得是浑然天成。
“已经有自我觉醒的征兆了吗?还是出了什么问题?又或者破蛹失败”模棱两可的低吟中,长公主的指尖在剑鞘上滑过。忽而心有所动,她的目光看向了入口处,脚下只轻轻一动,曼妙身躯已经来到外间的回廊上。
远处正有一位女侍转出拐角,径直来到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殿下安好。”女侍俯身回禀:“神王宫殿来了信使,召唤殿下前去。”
“有说什么事吗?”长公主把玩着手里的剑鞘,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女侍低垂着双目,轻轻摇头说:“信使并没有提及任何事务,只是说这是神王的口谕。”
“知道了,你下去准备本宫出行的一应用具,之后在宫门前等着就是。”长公主交代说:“本宫不在的日子里,切记不要让他人进入宫殿,免得留下令人讨厌的气息。”
女侍应声退下,长公主向外走了两步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剑柄,于是摇着头自嘲一笑,随手放下。又走了几步,长公主的脚步再次停下,转头回顾剑鞘的目光已经有了一丝疑惑,伸手一招,横放在窗台上的剑鞘电射入手。
殿下凝视了片刻,把前端凑在鼻下试探着嗅了一下,立时,一股并不深切,却会心的笑容就在她脸上慢慢绽放了。在她重新迈出的步履中,充盈着一股由衷的愉悦。但这种轻快的步伐只维持到宫门处,在外人眼中,殿下还是老样子。
没过多久,一脸漠然的长公主已经走进了光明神王那气象万千的大殿之中,向着垂帘之后的神王盈盈跪下。
“父神日安,”一丝不苟的完成了繁复的礼节,长公主才抬起头来:“父神有事找我?”
“看起来,长公主还是没有开心的样子。”端坐在皇座上的神王抬手示意长公主站起来说话:“本来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你的清修,但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是必然要生的,而且那是属于你的使命,交给别人我也不太放心。所以,这次也得让你亲自去解决。”
“父神是说……”长公主顺着神王的话向下推测:“斯比亚皇帝的事情?”
“科恩。凯达并不是事情的全部,这件事情里还包括另一个人,你应该知道是谁。”光明神王的身体略向前倾,将平静的预期加重了一些:“之前已经交代过你,等破蛹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就要把他回收,那么,你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回收的事情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他们出现就可以实施。”长公主恭顺回禀:“但女儿这里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回,也不知他们是否真的有机会破蛹。”
“我们应该相信科恩。凯达的能力,之前你不是也很看重他吗?更何况还有乌鸦在他身边。”谈及斯比亚皇帝,神王脸上流露出一丝笑容:“连我们都做出了这样的评价,试想以人类为目标的生命祭坛,又怎么会放过如此优秀的传承者人选呢?你无需担心,他们会成功的。”
“既然父神有把握,那么儿臣这里就立即着手回收事宜。”说道这里长公主迟疑了一下:“但是科恩。凯达要怎么处理呢?假设他们破蛹成功的话,那他一定知道了整件事情,生命祭坛对人类的蛊惑力一向很大,如果科恩。凯达决定继承那所谓的遗志……”
“无论是谁,只要他决心继承生命祭坛的遗志,那就是在自取灭亡。”神王用清冷的语调下了定论,然后话锋一转:“你怎么评价这件事的展?我想听听你的判断。”
“回禀父神,我们推动了整件事情的初衷,就是要让科恩。凯达成为能进入生命祭坛的人,而且最好是带上乌鸦进入。所以,他知道事情原委是在我们的预料之中。”长公主正色回答:“儿臣想,科恩知道其中原委是一回事,而继承遗志,做出实质性的举动则是另外一回事,两者并不等同。”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看在他带领乌鸦进入生命祭坛的份上,只要他没有实质上的举动,那么光明神族可以放过他这一次。你查清一切之后只需略微惩处,再让他找机会把我们的小公主送回来,这事情也就算了结了。”神王似乎也不想就此对科恩施以杀手:“虽然斯比亚在他的统治下变得很有趣,但只要他做出了不明智的行为,那我们就得为斯比亚挑选一个新皇族。你得看紧些,早些排除这个可能才好。”
“谨遵谕令。儿臣会看紧斯比亚皇帝,必定不会让他做出有违父神意志的事情来。”
“这样很好。”神王满意的点头:“魔王那边必定会派出人手来凑热闹,预祝你玩得开心。”
“谢父神,”长公主俯下身去:“儿臣向父神辞行。”
在绵延沉寂的黑暗中,隐约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如果仔细聆听的话,任何人都能判断出这足音是分属于两个人的。其中一个步伐沉重,而另一个足音却在稳健中流露出一丝躁动。
“这里应该就是生命祭坛通向外部的门户,是一个小魔法阵,还有轻微的魔法波动,但不混乱。”一个冷冽的嗓音在说话,语调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这里可以使用魔法。”
“已经可以了吗?”一簇魔法火光在平举的手掌中跃动,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也映红了科恩沉静的面孔:“我是没有想到,这次寻宝探险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你想不到才是正常的。”乌鸦接过了他的感慨:“如果你能事先猜到这个结果,那我就会拉住你的衣领,让你猜猜我还能活多久。”
“你把我当神棍了?”科恩被乌鸦的话逗笑了,这一笑,让他脸上凝滞的表情放松了不少:“即使我不是神棍也可以替你算命,你要知道皇帝的嘴可是很准的,要不要试一下?”
“你还是先养好身体再说吧,”乌鸦一本正经的摇摇头:“我怕你这个半桶水的皇帝说不出什么好话,然后我就会忍不住一拳把你打散架。”
“一切都很好,其实领域里的战斗并没有对我的身体造成什么损害。生命守望者那时候的话,是为了激我们的战斗力……”科恩正活动着身体,可一旦不经意讲到守望者,他的语气又低落下去:“守望者这一个家族还真决绝……反正我做不到,在某些方面,他们担得起‘变态’二字,但我心里对他们却没有鄙视,反而有一种敬佩之情。”
“我以为你会把之前的一些老账算在守望者头上。”乌鸦挖苦说:“没想到你这么大度。”
“当然得大度,要不然怎么配得上我这张英武的脸,”科恩哈哈一笑:“至于你说的陈年老账,黑骷髅的哪些理念肯定是出自生命祭坛,但要把责任归咎在守望者身上就过分了,迷途的人类乖宝宝猛然间撞到希列一家的怀抱里,处事手法当然会被这一家的风格影响,这不值得奇怪,让我奇怪的是黑骷髅会一直用这种手法树敌,居然还没有被神魔灭掉!”
“只有一个解释是合理的,那就是神魔有意放过。不然以他们的作为,黑骷髅会足够被灭上千百回。”乌鸦对黑骷髅会嗤之以鼻:“那么你呢,是不是打定主意继承那个……遗志?”
“你真是笨得没救了,”科恩瞟了乌鸦一眼,开始研究起脚下的传送魔法阵来:“继承那玩意做甚?我看上去像个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吗?”
“像!”乌鸦说:“既然不想继承,你为什么要骗守望者?”
“一时心软嘛,不可以啊?”科恩没好气的直起腰来:“而且这也不是骗人,这叫人文关怀,是高雅的行为、是有格调的事……算了,这玩意你不会懂。”
“那么你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方式去赌这一场了?”乌鸦并不在意科恩的语气。
“表面看来赌是一种机率争夺,但实际上只是数字游戏,而只要是数字游戏就会有一个特点——可以作弊。”科恩露出一个阴邪的笑容:“当然了,前提是要有高的手法和智力。”
“生命守望者一家的手法和智力不比你弱,”乌鸦摇头:“但他们输了,输得干净彻底。”
“对啊,他们输了,所以他们这一家人很有教育意义,是我的前车之鉴。”科恩几乎不用考虑,直接说出了自己对希列一世的看法:“我的确对他们有敬佩之情,但我对他们的做法并不赞同。我不清楚他们是怎么看待神魔的,更不知道他们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扳倒对方……”
“或者是因为希列陆~大大在各方面都极为出色。”
“极为出色?他们是有预谋的反叛!极为出色这种自我评价有意义吗?跟神魔相比,人类的力量又算得了什么?在神魔的角度,再怎么强悍的人类也只是蝼蚁。我敢肯定,无论在什么时候,神魔都能铲平人类!”科恩正色说:“换了是你的话,你会这样做吗?”
“怎么做?”乌鸦有点迷糊。
“纠集全人类跟神魔拼蛮力对砍啊,”科恩耐心解释说:“神魔力量的强大程度,就好像你这张脸白的程度一样,你们都是靠这个混饭吃的,只有傻子才会跟你们比强项!”
“我不是靠脸混饭吃的。”乌鸦不能容忍这样的调侃。
“那你还站着干嘛?快点来找出去的办法啊,这些魔法线条弄得我头晕目眩!”科恩把麻烦的工作丢给乌鸦,然后自顾自的站了起来:“其实在看那些事情的时候,我心里的感触是很多的。想那希列一族也是显赫皇族,但他们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什么错误?”乌鸦的手指在魔法阵中滑动,几根由符文组成的线条已经亮了起来。
“冲动!一拿到醒悟历、一得知事情始末就开始冲动,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这头热,连续三代都没冷静下来,结果还赔上了全人类。”科恩说:“遇到了神魔这种等级的高手,人类怎么能去力敌?当然只能智取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会不明白?”
“你心里有怨气,所以说出来的话不太公平。”乌鸦不同意科恩的观点:“在希列一世得到醒悟历的时候,神魔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他们只能加快步伐。”
“我的话的确不怎么客观,但他们在情报上的疏乎和遗漏也的确存在,”科恩叹了一口气:“不值得啊,真的不值得用整个人类作为代价……”
“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为什么又说不继承生命祭坛的遗志?”
“继承什么?”科恩眉头一扬:“本少爷老早就决定要跟神魔一较高下了,希列家族的往事对我来说只是一份额外的情报,让我在对付神魔的过程中少走弯路而已!”
“那你有什么计划?之前的安排,效果可能不太好。”
“计划当然要调整……但我要先考虑一下计划之外的情况……”
“传送魔法阵已经被唤醒,”乌鸦拍拍手里的灰:“现在能出去了。”
“那好,”科恩把手一挥:“我们先出去再说!”
第八章
希列大陆的魔法水准果然够强大,这传送法阵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却依然运转正常,唯一出人意料的是传送点,在经过一系列谨慎周密的探查之后,科恩和乌鸦惊讶的现自己的位置很是令人尴尬,因为两人正处在魔属联盟、布卢克帝国偏西靠近艾里纳帝国的地域让人感觉怪异的是,在视野尽头有一座黑暗魔殿的金字塔正高耸着,相距不到二十来里!
“这就是命啊,每次都搞得这么狼狈!”科恩衰叹一声,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带有明显神属风格的破烂衣服,转头对乌鸦说:“你能像抓剑那样抓出些衣服来吗?”
“要不要再顺便给你抓个女人?”乌鸦根本就没有正眼看科恩,立即驳回科恩的建议:“我会魔法,但是我不会魔术。要说到弄衣服,还是你的‘非间接物质调集渠道’更管用。”
“那到不必,不过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附近应该有个靠近运河的小镇,只要我们趁夜摸进去,那么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科恩得意的宣布:“斯比亚好歹也是当今最强大的帝国,在这样的镇子上,情报部门肯定会安排潜伏人员。虽然规模不会太大,但区区几身衣服还是能解决的,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搭上运河里的免费船呢!”
“我可没见过像你这样关心鸡毛蒜皮的皇帝,别的皇帝不是沉迷于花天酒地被掏空了身子,就是意气风的整天想着宏伟计划。”乌鸦抬头看了看天色:“依你这样的性格,能把皇帝一路当下来没翻船,还真是好运气。”
“皇帝嘛,各有各的当法,关注些小事也是图个开心惬意而已。”对于乌鸦的批评,科恩笑眯眯的并不在意:“对了,说到这个宏伟计划,我突然想起我们的计划要大改才行啊!”
“不是我们,是你的计划,我只是一个看热闹的路人而已。”乌鸦摇头说:“不麻烦的话,我出出主意可以但别想我给你做苦力。”
“你能帮着出主意已经很让我感动了,要知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可不是智取啊,综合考虑了希列一家的成败得失之后,我们的计划是一定要改,而且幅度不小。”说到计划变更,科恩的眉头就皱起来了:“整个希列计划中,最大的败笔就是以人类之力去全方位的挑战神魔。换个环境和对象,这种赶行为无疑是稳妥的,但要记住,我们的时间远远不够。就算我们能展到希列计划那样的水准,跟神魔比起来,我们依然是落后和失败的一方。而神魔他们会再一次让人类获得这种展机会吗?显然不可能!”
“那你准备怎么做?”
“既然已经没有希望在整体上赶神魔,那么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某些关键的节点上做手脚。一旦让我们找到那些足以引坍塌的节点,只需要施加一点力量,整栋建筑就会倒下来!”科恩脸上的表情在迅的变换着:“但在目前情况下,如果我们的地盘上有任何大范围的变动,那一定会引起神魔的注意,要是被他们现真相的话那么一切就都完了!”
“你的意思”乌鸦的眼神逐渐尖锐起来:“又是瞒天过海的这一套?!”
“是的,跟我们之前的做法不一样,我们要把神魔的注意力引到别的方面,而且要尽量维持一段时间,”科恩点了点头:“你想啊,守望者既然说神魔知道生命祭坛的存在,那么我们进入祭坛的事情也不再是秘密。生命祭坛对于神魔来说是眼中钉、肉中刺、除而后快的存在那么,我们现在好手好脚的从祭坛里出来了,你猜神魔心里会有什么想法?”
“他们会好奇、会疑惑,甚至会有那么一点恐惧,”乌鸦断言:“他们一定会派出得力干将找到我们,弄清楚我们在祭坛里的一切遭遇!”
“所以对神魔来说,我们就成了最要紧的目标,在弄清楚我们身上的线索之前,他们没有理由全神贯注的看着别处。”科恩的计划已经呼之欲出了:“整件事情的关键就在于我们要让他们找到,却不能让他们给抓住,一旦我们落到他们手里,这计划也就失败了唯一的应对办法,就是让他们的注意力被我们身边的事物分散、再分散,无法一心一意的追我们!”
“神魔派出来的应该是他们的长公主,我是无所谓了,”乌鸦淡淡一笑:“但你呢,你有把握跟两位长公主玩好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放心好了,我又不是软脚虾,关键时刻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吗?加上在生命祭坛里的经历和提升,虽然打不过长公主这类对手,但至少我会争取到脚底抹油的机会。”科恩信心十足的说:“关键是我们怎么运作这件事,这次是生死攸关,从头到尾一点纰漏都不能有啊!”
“你这么有把握,难道是因为在祭坛里学了些技能的缘故?”乌鸦对科恩的计划不置可否,反而换了另一个话题:“说起来,我之前也见过你使用蓝光,效果也就是一般。但在领域里的那种蓝光跟之前相比是完全不一样,连性质都变了,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攻击手段的?”
“你没看出来吗?本少爷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找机会可以给你透露一点,也好让你开开眼界,不过现在不行。”科恩先“腼腆”的笑了笑,然后脸上的神色一正:“天快黑了,时间紧迫,我们先去弄几身衣服,再把改变计划的消息回去。然后嘛,我们可以顺着这条运河移动,找个恰当的机会闪亮登场,留下些线索让两位长公主来找我们就好。”
乌鸦点了点头,没有其他意见。于是两人找准方向出,将身影逐渐没入昏沉日暮中,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已经进入科恩先前提过的小镇。
但是这个本应该很平静的小镇,现在却充斥着一种很紧张的气氛,街巷中往来的多是巡逻的士兵,虽然只是装备低劣的土鸡瓦狗,但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景象弄得两人迷惑不已,还以为是在自己进入生命祭坛期间神魔有什么大动作,暗中又把警惕等级提高了些,好不容易才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找到目的地。
之后在潜伏人员的解释之下,科恩才总算搞清楚了布卢克帝国现在的局势。原来,街上那些零散军队、镇上的紧张气氛,并不是冲着科恩和乌鸦来的,而是因为布卢克帝国自身的原因。要说起来,这种事情无论放在哪个帝国都算是一个传统节目——皇家内乱!
说起来,这即将横扫布卢克帝国的风波其实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至少斯比亚联络部和科恩心里早有预估,只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而已。原因很简单,在条约商团这个怪物诞生之后,布卢克帝国老皇帝与他侄子辈里的新贵——斯维斯赫本公爵势成水火。
条约商团本就不是民间机构,而是拥有合法身份和暴力手段的打手!此时的魔属联盟里有大批失意的不满者,南条约商团很顺理成章的承载了他们的殷切希望,被不断的加强,进而拥有了一个帝国才应该拥有的一切……在这种状态之下,千疮百孔的布卢克帝国怎么能没有想法?
其实要真正追究起来,科恩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虽然是斯比亚制造了这个怪物,但逼迫这个怪物暴起伤人的却是科恩——之前他透露给南北条约商团的一些资讯,就像是浇在火焰上的油,让这一切提前动了。而唯一能阻止这一切生的魔殿,他们这次却没有表现出任何要干预的意图,这就是说身为幕后大老的黑暗魔族不想管这件事。
所以这已经不是布卢克皇帝和南条约商团领能私自解决的状况,他们是亲戚没错,但他们同时也是两柄匕锋利、坚硬的尖刃,正被身后的力量推动着互相拼杀。这样的局势,必然会以其中一方的彻底退场而落幕——性命攸关,根本容不得有半分温情和仁慈!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面对威胁的时候,伯父和侄子都拿出了同样的果断与决绝,仅仅几天时间而已,布卢克帝国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这不是街角的小流氓打架,随便一记闷棍、一包石灰就能解决问题;也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谋逆叛乱,只要一场刺杀、几条阴谋就可以建功;这是两个暴力集团的猛烈对撞,不但要调兵遣将、运筹帷幄,还要在政治、民生、外交和宣传上做全方位的角力!
这种规模和范围的猛烈交击,是无法向天下人隐瞒的,那些旁观的贵族平民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是他们也不傻。所以两边都没有选择偷偷摸摸的行动,当然他们会有很多隐秘而不能见光的行动,但至少在备战、宣战这种事上,他们没有隐讳什么,直接高调进行。
两边都尽量让自己左手拿刀子、右手抓粮食的高大形象深入人心,同时还要不遗余力的宣扬自己其实是爱好和平的,内心里装满了爱与正义。
粗略看来,似乎一个商团与一个帝国没有可比性,但只要认真研究一下,有心人就会现这两者的实力并不是呈一面倒的状况。
先,南条约商团正处在创建之后与展之初这么一个阶段,正式归于商团建制之下的军事单位并不太多,满打满算也不足十五万人,刨除指挥参谋后勤等等,能直接用于布卢克帝国的作战部队总部总员额只有六万人。但好在条约商团是新兴势力,没有背负历史旧账,内部还没机会出现派系,做起事情来当然效率就会很高。
而布卢克帝国这边,老皇帝拥有一个完整的军事体系,他的军部可以完成从征召、训练到作战的一条龙服务,但是帝国才经历过惨痛的失败,国库空虚、民生调零、军队的士气落千丈。别的不说,在强大的边境防御压力下,老皇帝能调动的军队也只有八万,加上福克斯堡禁军,其实南条约商团要面对的帝**队总数也只有十三万!
整件事情的精彩之处在于两位关键人物皇帝与官爵具备相同的出身背景,而且也都有丰富的组军、作战的经历,又极为了解对手的一切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场内战在规模上不会太大,持续时间也不会太长,最多一两个回合就能定胜负。因为其自身的独特性,所以争战行为本身的制胜作用被缩小,而其他因素的重要性被提高。
也就是说,直接取得战场上的胜利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在这种情况出现之后,怎么对已取得的胜利进行再利用!只要手法精妙,哪怕只一个小胜利,也会变成空前规模的胜利!
皇帝和公爵都是深谙此道的人,这从他们初期的作战准备就能看出来,两边都动了一切可以动的力量。
政治上,他们都做出了严正的保证;民生上,他们向帝国臣民画出一个香甜的大面包;外交上,他们拼命拉拢一切周边势力加入这场战事;宣传上,他们在把对手妖魔化的同时也完成了对自己的神圣化相比之下,军事行动本身却不是那么有吸引力。
所以,就算汇报军事行动的情报人员说的舌灿莲花也没用,面对军事势态图的科恩一副懒散摸样,没再询问什么,反倒是乌鸦一反常态,拿起地图来看了个仔细。谨慎的情报人员知道自己汇报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于是轻手轻脚的推出房门,又布置上了隔音魔法。
趁着乌鸦看地图,科恩站起来,在屋子中间绕着,嘴里哼着含糊不清的小调,脑袋忽而仰起、忽而低下。
乌鸦终于放下了地图:“你有什么想法了?想要进去插一脚?”
“如果是在平时,我没兴趣去关注这种小场面,但现在不一样,”科恩算是证实了乌鸦的话:“如果你是神魔,知道两个刚从生命祭坛出来的、有可能继承了遗志的人在第一时间卷进了这种事情,而且还跟其中一方有了直接联系,你会怎么想呢?”
“那当然是……”乌鸦一怔:“你是要把瞒天过海变成祸水东引?”
“聪明,我想这些线索足够让他们忙上一阵子了。”科恩点头:“我们不如去找某人蹭个饭吧,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平常人应该留不住我们。”
“我喜欢这种事,”乌鸦很有兴致:“现在就动身!”
“要准备好。”科恩去敲了敲门板,向外面吩咐了几句:“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安排。”
那名谨慎的情报人员再次出现,两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金属箱,打开正面的隔板,三排紧密排列的魔晶石有规律的闪动起光亮来。
“机会难得,你要不要给谁捎个口信呢?”科恩转头问了乌鸦一句。
重新站到地图前的乌鸦随口回答:“不必。”
转回头的科恩嘴角**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然后一手翻开小册子,另一手在面板上拨弄起来。
第九章
斯比亚,待城,忧双宫,地宫深处。
身穿军服的中年军官在奔跑着,皮靴异常急促的踏在青石板上,脚步一声声的交叠起来,在狭窄的通道中回荡撞击,无论音量与频率都足以令人侧目。但目光一触及到中年军官胸前的标志和手上的火红色信封,旁人就赶紧闪身给他让出前进的道路。
能佩戴少将军衔的斯比亚军人虽然不少,但在帝国机要部却只有两位,而胸前能佩戴特殊胸章的就只有一个。
被金色刀剑环绕着的白色鹅毛笔,不但证明这位中年男子是随侍皇帝级机要官,同时还昭示着他还同时拥有收、译码员的身份,那么他的保密等级已经高到能接触帝**事绝密了——这样的人在帝**机中枢里奔跑,大家还是让开点好。
在通道尽头,警卫员已经提前核实了少将的身份,于是先抬手敲了敲会议室大门,然后握住了把手,配合对方的前进度打开、闭合,少将则很有默契地从两扇门间的缝隙闪了进去。
“报告!机要室在一刻钟前收到高等级密件,已经译出来了!”顾不得满头的汗水,少将向会议桌边的几位长官说:“交件方使用的是联络部的送机,送位置是在冰点系统之下的铁叶山定居点,送的验证代码沸腾、沸腾、沸腾!”
一听到这话,坐在会议桌边的几个人同时起身,虽然每个人的表情略有差异,但整体来说都是惊喜居多。
因为在斯比亚帝国之内,这个“沸腾、沸腾、沸腾!”的识别码是绝无仅有,因为它所代表的不是别人,而是科恩凯达!
虽然只有一个重复了三遍的单词,却用了三种密码,而且会随时间和前后顺序而加入不同的算法,跟随在这之后的真正内容也进行了独1i加密。举国上下,能译出陛下这种密件的机要官屈指可数。就目前来说只有三个,一位随侍皇妃,另一位在圣都,最后一位就在眼前。
“拿来我看!”
满脸胡子渣的海尔特中将劈手夺过机要官手里的红色信封,正要一把撕开,却看到总参谋阁下那严厉无比的目光。海尔特这才想起谁的职务最高,嘿然一笑把信递过去。总参谋官大人先定了定神,这才轻轻的在信封侧面撕开一个口子。
看起来,他的情况也不怎么好,似乎连熬了几个通宵的样子,两眼里都是细密的血丝。
“是陛下的密件没错,陛下说他目前混得很好,血族宝藏取出来了,身体完整、行动自由,只是暂时还不能回待城来……”总参谋官阁下的声音响起,略微有点嘶哑,但在旁人听来却犹如仙音般美妙:“陛下说他有几件必须要完成的事情,需要我们这边密切配合……”
“只要科恩现在还安全就好啊,”老成持重的莫亚中将说:“关键时期可不能出意外。”
“是的。”总参谋官的目光顺着密件上的字迹移动着,突然,他捏着信笺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瞳孔猛的收缩了,他加快了浏览的度,最后又从头到尾的重新看了一次,这才喃喃自语说:“这……长官你这玩笑开过头了!”
卡罗斯中将这番作为把其他人的好奇心引了,信笺以极快的度在各人手里转了一圈之后,现场的几个人却都没有再说话,他们只是互相打量着,目光中传递着迷惑、疑虑还有谨慎。
良久之后,卡罗斯中将才记起机要官还在,摆手让他出去,而密件却没有交给他留档。
“卡罗斯,你是我们的总参谋官,你应该清楚我们心里在顾虑些什么,我个人是绝对不相信科恩会罔顾这么多人的生死。”到最后,还是莫亚中将最先开了口:“那么,在密件真实可信的前提之下,请你试着为我们解释一下科恩这番安排的用意。”
“这个安排的前半段应该很好理解,陛下要让魔属布卢克帝国当一回冤大头,逻辑上没有问题,关键是上族为什么会钻进这个圈套,陛下又用什么做吸引……但既然陛下很有把握,那我们也不用担心了,”总参谋官分析说:“至于这安排的后半段,我也说不出个道理来,因为中间缺失的环节太多,仅凭这一封密件是不足以连续线索的。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我们所知道的,或者说这密件上提及的,只是陛下安排中的一部分,关键环节陛下没告诉我们。”
“也就是说,陛下要用其他人手去完成关键环节?”
随着杰克的一句话,大家教向帝国联络部统领看去,目光锐利得让有血领主职的玛法大惊失色:“不要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的话,事情就要费思量了。”莫亚中将收回了目光,好半天之后才叵有所悟的说了:“分析密件里所涉及的环节,我的结论是科恩根据原本计划的框架和动条件进行了大幅度的修改,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来不及去追究原因,参谋部也没有时间再做模拟……”
“那就干!”海尔特中将那只硕大的拳头砸得桌子晃动不已:“要我们做的事情,科恩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我相信科恩。”知道不能迟疑,莫亚的目光顺着会议桌巡视一圈:“谁有不同意见?”
“没有”。玛法兴奋的舔了自己干裂的嘴唇。
“没有。”沉稳的语调里,杰克的两根手指拨弄着自己左手上的订婚戒指。
“没有”。卡罗斯折好信笺,放进贴身口袋里。
“那就这样干!”莫亚一锤定音,手掌猛地拍在桌面,披在肩上的中将军服被震了下去:“参谋部立即制定前后步骤、联络部负责掩护、军法处监督执行,我和海尔特主持大局——开始行动!”
一个钟头不到,会议室的站就被人猛的推开,传令官雄厚的声音响起。
“命令!立即召集后勤部莱顿罗伦佐以下将领,在第三会议室!”
“命令!召集联络部内联局、保密局、特情局、独1i第三、第五司统领,在第六会议室!”
“命令!召集参谋部中校以上的参谋员、敌情员和作业员,立即赶往主会议室!”
“命令!召集军法处上校以上的统领军官,在第二会议室!”
“命令!本地驻军和近卫军,军团长以上将领立即前往军部作战室等待行动命令!”
六十盏白银魔法灯座上,共有六百簇魔法火焰正在灯罩中燃烧。柔和而恒定的光亮均匀的洒在清幽广阔的空间里,却无法给这大厅增添丝毫暖意。因为厅中那块巨大的魔法晶石是冰属性的,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溢出刺骨的寒意,丝丝白雾从晶石表面沉降,又顺着地板向外漫去,直到把整个大厅地面都覆盖住。
一脸冷漠的光明神族小公主就跪在这层寸许的雾气中,她微闭着双眼一动不动,还穿着那身大喜之日的晚礼服,火红的裙摆在身下铺成圆形,就像是一枝盛开在雪地中的玫瑰。在她正面,晶石里是沉睡的菲谢特夏麦。他脸上还依然保留着那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从“下嫁”那天开始,小公主就依照科恩的命令跪在这大厅里了,她没有反抗,没有说话,甚至连身体都没有移动分毫。
而科恩凯达也没有再理会过她,就连一滴水也没有送进来过……
当然,小公主不是普通人类,根本不会被饿死、渴死。科恩的用意很明显,他需要小公主以这样的方式赎罪,而小公主殿下却把这当成是一场与科恩凯达的意志较量。身为光明神族的一员,小公主绝不能在区区人类面前示弱,她坚信会有那么一天,科恩凯达和斯比亚会受到百倍于此的报复。
整齐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停在那扇从来没有被开启过的大门外,有两位魔法师在轻声吟唱着精灵语,解开了门上那个象征性的魔法封印。然后,厅门被缓缓的打开,外间温暖的空气涌了进来,小公主脸颊边的几根丝轻柔飘动起来。
“殿下日安”一位脚步轻柔的精灵女性走近小公主身边,低声说:“刚才接到皇帝陛下旨意,请殿下移驾,前往别宫随侍。”
“别宫?”小公主冷冷一笑:“斯比亚皇室有别宫吗?”
“既然陛下说有,那就一定会有。”女精灵的态度虽然温和,但用辞却很强硬,根本不容小公主拒绝:“车队已经准备好了,请允许我等侍候殿下出行。”
小公主殿下没有拒绝,从原地起身,让女精灵将一袭丝绒披风盖在她肩上,然后又在女精灵的引导下向外走出。
追随在小公主身后的“内侍”全是精灵,无论男女,一个个都是谦和守礼、有问必答,让小公主找不到飙的机会。
的确有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等在宫门内侧,小公主前后看了看:“就算是本宫出行,似乎也用不了这么多马车,你们是想让本宫去坦西吗?”
“回禀殿下,这些马车有一半是调拨给另一位殿下的。但是她目前不在忧双宫,所以我们只能在半路上汇合。”跟在小公主身边的女精灵回答说:“因为别宫是建在分界线内的一处风景绝佳之处,所以路途较长,准备的物品也就相应多了些。”
“这样说来,本宫对这处别宫倒很好奇了。”小公主冷冷的说:“你们可别让本宫失望。”
“恭请殿下出行。”女精灵直接无视了小公主的怒气:“请上车。”
小公主没有再说什么,直接上了马车,车队立即出,在旁人好奇的目光向城门驶去。
第十章
魔属联盟,布卢克帝国,大运河西段。
是顺风,但老式运输船还是在运河上慢悠悠的行驶着,因为中间的主桅杆上只挂了半帆。衣着光鲜的贵人们忍受不了这度,不断打人从专属舱里冲到甲板上来气冲冲的责问,船长就不断的把主桅中部那处裂纹指给他们看,告诉他们,那裂纹是上次战争中被斯比亚远征军的投石擦挂造成的,然后叫骂声就会消失在舱口。
在这条船上,在这个时段里,不会有人公开侮辱斯比亚,就算是贵族和武士也不敢,因为这是被南方条约商团控制的地段——在人家地盘上骂人家的主子,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其实,就连那些贵族老爷们也知道,有这样一条旧船坐就不错了,要知道在运河其他地段,现在最流行的交通工具是小渔船和舢板。以前那些豪华舒适的班船,先是在战争中被毁坏一批,然后在战后丢失一批,最近又被运河防务军征用一批,已经很难再见到了。
大运河的运输压力大到什么程度呢?就连那些沉在水里的破船,还没有打捞起来就被人抢着买走了,根本不管是什么类型的船,修修补补之后就凑合着用。也不是没有新船下水,这运河沿途有不少船厂,可那些船早已被条约商团订购,直接用来抵充战败赔款,因为有外交条约在,所以就算是帝国皇帝也不能插队。
没钱进客舱的乘客们在各处扎堆,闲聊中,各种消息在甲板上汇集。从条约商团领地过来的人绘声绘色的向别人述说自己的经历,税收有多重、世道如何艰难、民众有多灰心……听完后,从福克斯堡过来的乘客就会冷笑一声,把那人刚才说的事情在悲惨程度上加个三到五倍再描述一遍,然后信誓旦旦的告诉大家,这才是真实的帝国现状。
偶尔会有人打断这种“谁最惨?我最惨!”的无聊游戏,号召大家及早投入条约商团名下去谋条活路,然后甲板上的保皇党就会冒出杂音,接着两边就会打起来……
船长声嘶力竭的在旁边主持公道,威胁说谁再打就把谁丢下水,但是也会有没心没肺的人打赌谁会赢得胜利。
在这种事情上,乌鸦的观察力是异常敏锐,他连赢十把,科恩输得怒火中烧,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场打过……等这位少爷的忍耐力到达极限时,船也终于靠上了码头。
“这就是大运河西端的枢纽城市?规模倒是不小,就是破旧了些。”乌鸦下了船,回头看了一眼远方那座在战争中被破坏的大桥:“我们要怎么找到蹭饭的地方?”
“早安排好了,你看那边的人,”科恩看着一队正在下船的人:“看出名堂没有?”
“法师、武士。”乌鸦说:“没什么奇怪的。”
“他们只是护卫,中间那痨病鬼才是主子,”科恩笑说:“跟上去,他就是我们的路引。”
魔属条约商团,他的全称应该是“魔属联盟与斯比亚帝国战后事务专属条约商团”,这个全称不但啰嗦,而且叫起来还会令魔属人士心情沮丧,所以只会在最正式的文件上使用。在日常文件和口头上,魔属各国、商团内部人员,甚至商团总部都称呼它为南条约商团——完全不用担心名称重复问题,那些民间商团绝对没胆量争夺这个名字。
以前,南条约商团总部设在都附近,原本与福克斯堡城区只是一水相隔,但后来,因为商团与布卢克帝国的关系日益恶化,所以在实力和道义上都呈弱势的商团就开始迁移总部,然后一迁再迁,直至退缩到大运河西段的枢纽城市——威登城为止。
在这之后,南条约商团就开始对布卢克帝国展现出强硬的一面,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已经是条约商团退让的最后底线了——威登城是魔属战后赔款和物资往来的关键点,当初与斯比亚帝国签订条约的时候,斯比亚就一再要求商团必须控制威登城,以保证赔款和物资能够顺利运往斯比亚。如果南条约商团做不到这点,那么它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性!
所以,威登城对于南条约商团的重要性,就等若福克斯堡对于布卢克帝国。
南条约商团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建立初期就在威登城扎下了根,把这里当成大本营一样经营;布卢克老皇帝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帝国的军事部署有一半以上是针对这个运河上的城市。在福克斯堡与威登城之间,双方部队沿着运河一层层摆开,战争气氛已经相当浓厚。
在两只猛兽搏杀前的对峙阶段,总是会有一些想在事后捡便宜的秃鹫、野狗在旁边游荡。这些以腐肉为生的野兽虽然没多大力量,但在明智的统帅看来,他们并不是全然无用。南条约商团的脑斯维斯·赫本公爵就是一个明智的统帅,所以他在气氛如此紧张的日子里,依然在接见这些势力地代表。
运河沿岸金戈铁马,城墙内外的武士们枕戈待旦,但在此时,公爵的临时府邸里却在举办各种明目的宴会,人来人往门庭若市……如果不是公爵大人在此地拥有绝对权威,外加一直以来声望卓著,他早就被军民戳破脊梁骨了。
而公爵本人却照顾不到这些,他现在不是一个只需要对某场战役负责的将领,而是统御条约商团的唯一领袖。条约上团很庞大,这个领袖身份在各个方面都与帝国皇帝持平,而商团的管理体系却还没有健全到能媲美帝国,是有很多事情公爵要事必躬亲,怎一个“忙”字了得。
“公爵殿下,”护卫队长轻轻敲着房门:“客人们已经来了,正在小客厅等候。”
“知道了。”斯维斯公爵向身边的秘书交代几句,放下手里的公文出了门,几名副手紧跟在他身后,一边翻动手里的资料,一边向公爵汇报客人的情报以及在会谈中要注意的事项。
“前线军报一道,就送到我的房间去。”斯维斯公爵拿过资料自己翻看,又向副官交代:“明天起,每一批运往前线的物质都要加两成,不够的数额就近在商团押运物质中截留,向斯比亚那边报损耗,必要时你可以把明年的损耗也用必须保证前线!”
“让秘书处下个通知,向运河周边地域的帝国主官和领主们传达,我不要他们的钱,我要劳力、大量的劳力。”路过楼梯间时,公爵大人对着墙上的镜子整理了一下仪表:“每十户摊派三个名额,以最快的度送到威登……如果不给,我就让那些劳力给他们挖个合葬坑!”
副官们飞快的做着笔记,一直到了小客厅门外,才把公爵大人交给他的贴身侍女们脚麻利的侍女们给公爵整理服装、送漱口水、递手绢,几下功夫就把一个熬夜的苦命人打扮得冠冕堂皇,效率高得令人咋舌。
“各位日安,”小客厅的大门一打开,斯维斯公爵就不再是铁血果决的商团领袖,而是一个优雅雍容的贵族外交家:“我是否让大家等得太久了?”
客人们起身客气一番,然后宾主分别坐进沙,短暂而必要的寒暄之后,大家就进入了共同关心的主题。能让斯维斯公爵请进小客厅的人,代表的都不是小势力,当然眼光也比别人要远大一些,他们不想吃点残汤剩饭,而是想跟着公爵从布卢克帝国身上扯下一块鲜肉来。
想吃鲜肉就要出力,这道理大家都明白,但出力与吃肉的比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我们只能出一个狩猎团,三千私兵。至于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宣布起兵的消息,这个要求我们无法办到,但作为补偿,在战争中期我们会自筹给养,还会加派一支不少于一千五百的警备部队帮助商团维持本地治安……”
“两个团六千私兵,给养由商团来供应,至于警备队员就免了。”公爵洞悉了对方的意图,微笑着回答:“我这不卖官,但战后商团会给你家族一项专属品经营权,免税六个月。”
“这……好吧!”清楚公爵在这种事情不二的风格,对方点了头。
立即就有秘书来领人出去签协定,而另一位客人,已经开始阐述自己家族的立场了。
“殿下的其他要求我们能办到,但是中止我家小姐与皇子联姻这件事,我们却难以办到,殿下知道,家族信誉是很重要的,这婚事在年前就已经订下了……”
“联姻必须中止,而且要高调宣布,要让举国上下都知道阁下的家族不看好皇室在这场战争中的前景。不要两家下注,这是我们合作的前提。”公爵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只要皇子没死,战后你们一样可以把小姐嫁过去,这样的话,家族的名声不就被保全了?”
“关于安排我家主人在阵前反戈之事……”
“关于由我家族揭露皇帝侵吞战争赔款的事……”
“关于让我家族停止向福克斯堡供应粮食以及药品的事……”
客人们提及的每一件事,在往常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但在这个小客厅里却像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样拿出来商议,因为这些家族很清楚南条约商团的背景和能力,也清楚在商团的眼里这些事情就是生意,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大家都在挖帝国的墙角,谁怕被谁出卖?就算老皇帝知道了,他管得过来吗?除了商团,他还有精力管别的吗?
很快,客人们就相继离开,厅中只剩下最后三个人,斯维斯公爵有些失礼的翻了翻资料,以了解这三家与自己的交易内容,趁着公爵的动作,一名最靠近他的客人也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说话。
“公爵殿下,关于我家族要向商团提供的沿途供应,我们已经准备了十二个点,而且还可以新开辟……抱歉,我看看资料,”上了年纪的客人伸手进兜,在公爵等待的目光中,他从兜里拿出的却是一颗各种颜色盘绕纠结的魔法晶石,向着公爵一举:“皇室向殿下问候!”
“刺客!”早在客人的手出兜的那一瞬,斯维斯公爵已经察觉不对,但事出突然,于是只能整个人向后一倒,把沙翻覆挡在他身前,保护自己的魔法屏障也同时展开——但很显然,刺客手里拿的那东西足可以把整栋建筑完全摧毁,而公爵本人却没什么机会逃开,他只能把魔法屏障的等级提升到极致,以抵御即将到来的冲击!
没响。
没有猛烈的亮光,也没感受到有震动,只有一些奇怪的声音传来。公爵很奇怪,他又等了一等才探出头去查看,然后,公爵大人就见到了他这辈子所见过的、最憋气的刺客。
另一位客人捏住了刺客举在空中的手,被双重握持,魔法晶石中的艳丽色彩已经消褪了不少。能在短时间内凭借一击之力压制这种爆裂型魔法的人,全魔属联盟……不,就是全比斯大陆也找不出几个来,至少斯维斯公爵自己就办不到!
刺客又气又急,拼命挥舞另一只拳头去打阻止自己行动的人,天可怜见,能动这种魔法刺杀的都是造诣精湛的大魔法师,这个苛刻要求就决定了刺客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被对方摇晃着,连站都站不稳,哪还能打中对方?一张老脸上早已是涕泪纵横了!
虽然还不清楚是谁阻止了这场悲剧,但斯维斯公爵却对此怀有感激,如果对方成功动了魔法,他自己是能活下来,可商团的损失就不可估量了。
“阁下能不能稍微解释一下,”就在公爵努力辨认对方的身份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为什么每次看到你,你都是比较倒霉的样子?”
公爵的目光抖了一下,然后向左横移,在沙边看到一个蹲着的人,虽然在这个角度只能看清他大半张脸,但那上面的表情已经足够邪恶了!
“科恩·凯达!”斯维斯公爵咬牙切齿:“是你!”
“恩,是我。”某人揭下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于属于疯狼的脸孔来:“我说,你要不要先站起来呢?如此俊美的人儿,趴在地上装死狗可不太雅观……”
“这刺杀是你安排的!”斯维斯站起身来,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想干什么?!”
“不要用老眼光看待我嘛,人是会进步的。不过最根本的是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干这种没品的事……”科恩把自己丢进旁边的单人沙:“本来只是过来跟你打个招呼,没想到撞破这位仁兄的大计,你知道,我不是那种喜欢打小报告的人,又不好提前打断你做事。”
“你们散了吧,这里没事。”公爵在门边吩咐一句,然后回转头来:“不是你?你会这么好心救我?”
“什么救不救的……你又死不了,别人死不关我事,但叽里呱啦大陆稀里哗啦帝国第一任皇帝册封的女贵族不能因为这种无聊原因出事。对了,说到这个,叫她给我们拿点喝的来。”科恩呵呵一笑,转头吩咐同伴:“别玩了,让这位老兄安静点嘛!”
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后,惊魂未定的刺客被丢到沙上,他全身关节被卸,嘴里还含着那块魔法晶石。
斯维斯又回到门边吩咐两句,他的贴身侍女之一,也就是那位“叽里呱啦大陆稀里哗啦帝国第一任皇帝册封的女贵族”就轻手轻脚的走进来,见礼之后为科恩等人送上各式饮料,连刺客身前也放了一份。
“独来独往的疯狼阁下,如今也有同伴了?”等待女退场之后,斯维斯公爵才在原位坐下,脸色僵硬的说:“怎么,觉得自己坏事做多了,担心被人找麻烦?”
其实公爵明白,科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定是有原因的,但他却无法去揣测,而且,他现在还做不到冷静的面对科恩,这从他的言行上已经显露无遗。
但科恩不存在这个问题,简单的说,这个人的脸皮厚度已经破纪录了。他闻言又笑:“我是怕你一见我就要冲上来乱砍,当然要准备一个能拉开你的帮手。”
“这里是商团,”斯维斯公爵脸色愈加不善:“我的地盘上只谈生意!”
“当然了,难道跟你谈交情吗?”科恩抽出一张薄纸丢过去:“我私人有笔生意跟你谈。”
公爵接过,展开一看之后眉头就开始跳动:“你耍我?”
“没难度的事情我不做,”科恩摇摇头:“你没看错,我要向你提供三个团九千人的私兵,另有五支别动队,甚至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再借你一个魔法师大队。这些人的水准不是贵族私兵可以相比的,足够为你奠定一场关键战斗的胜利。只要你点头,他们就可以在五天之内赶到这里,不用怀疑,我老早就在布卢克埋伏了人手,你应该庆幸是你在使用他们。”
斯维斯公爵沉默了好一阵,才说:“你要什么交换条件……”
“那上面不都写着吗?”科恩的脸上满是和煦的微笑:“如果你不答应,我想你那位大伯会答应的。现在是打仗嘛,谁不想自己的力量强一点呢?”
公爵这时的目光,凶恶得就像是要吃人。
“沉默啊,那好,我就当你答应了!”科恩哈哈一笑站起来:“这刺客老兄挺有趣,我带走了——你别送,千万别送,不然我就舍不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