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族大度,皇帝的要求是这样的。”地狱岛的魔族宫殿中,面对着黑暗魔族长公主,力克亲王微一沉吟后开了口:”斯比亚帝国现有四位皇妃,长久以来为皇帝、为帝国倾尽全力,功劳甚大,所以在魔殿特使即将成行之际,皇帝希望上族赐予四位皇妃封号,并以黑暗魔族长公主的名义祝福四位皇妃长命百岁……”
“赐予四位皇妃封号,还要本宫祝福她们长命百岁?这就是科恩凯达对我黑暗魔族的要求吗?”力克亲王还没有回答,魔族长公主就冷着脸训斥:“大胆——荒谬!”
“上族息怒,小王也觉得皇帝的要求很过分,很是异想天开,小王内心,其实也不对这个要求抱有什么期望,所以在来之前,小王已经尽全力去劝说皇帝了。”力克亲王连忙解释,脸上的神情有些惶恐:“但是长公主大人,您是知道皇帝这个人,一旦他做出了决定,就再也不会更改,哪怕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决定不那么正确……他甚至也向神族提出了这个要求……”
“听你这么一说,本宫倒觉得这个要求符合科恩凯达的性格,冥顽不灵、狂妄。”魔族长公主冷哼一声:“可本宫为什么要答应他?他说出什么理由来支持这个要求?”
“皇帝说……说他不能白挨这一枪。”
这一瞬间,说的人和听的人,脸上表情都有些不自然。皇帝挨一枪,对斯比亚来说固然是一件丢脸的事,可对魔族而言,这件事也算不得光彩:因为魔族不但逼得斯比亚皇帝操起家伙跟魔将对砍,还没抓到那个真正的肇事元凶。
“他挨了一枪又怎么样?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而已,再说了,魔族也没有丢下他不管,已经为他治疗过了,之后还把他完好的送回了忧双宫。”魔族长公主想起科恩凯达当日的嘴脸,心里就有气:“那么魔族是不是也应该问他要治疗和护送的报酬?”
“上族睿智,皇帝命小王带来一些礼物,正是报答上族当日援手之恩的。”力克亲王一招手,身为副迎接使的外交大臣走上前来举起金盘,亲王接开盘上的红绸:“上族请看。”
金盘中放着五件小巧的玉石镶金饰品,都是球状玉石镂空雕刻的,分为三层,核心部位嵌着一颗紫色宝石,三层玉石晶莹剔透,还可以灵活的滑动,所以无论怎么摆放,里面的宝石都始终稳定着……以人类的眼光看来,这几件饰品无论用料还是手工都堪称绝世精品,但在魔族眼中,除了造型构思还可入眼外,其它方面一无是处。
“小小饰品,斯比亚也能拿得出手。”礼物贵重与否暂且不提,但这好歹算是科恩凯达的诚意,魔族长公主也不好太过苛求:“倒是用了些心思,难道是科恩凯达亲手做的?”
“是……是皇帝亲手放进金盘的。”力克亲王局促的笑笑:“说是要把这枚最大的送与长公主大人以做谢礼,这枚中等的送与特使大人把玩,这三枚小一些的就送与三位魔将。”
自有一边的魔族侍女接过金盘,把饰品送与长公主过目。
长公主扫了一眼,疑惑的问:“这饰品似乎别有玄机?”
“是的,这其实是皇帝无意中得到的一块宝石,穷我举国之智者都无法分辨,所以皇帝命名为暗香石,就是饰品中的那块紫色宝石。”力克亲王解释说:“这宝石的奇异之处是可以吸收百花香气,经过调和之后再缓缓释放,时间可达月余之久,香气高贵雅致,独一无二。”
“你说科恩凯达也向光明神族提出这个要求,那么是不是也送他们这个?”
听到长公主的问话,力克亲王笑着说:”是的,不过在数量和质有区别的,因为宝石就那么大,实在是不够了,所以只能送光明神族两枚而已。”
魔族长公主看看金盘里的暗香石饰品,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出现一抹奇异的笑容。
而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天堂岛,神族长公主也在用目光监视着暗香石饰品,她要比黑暗魔族长公主随意一些,是用手拿起来看的。西夫塔亲王观察着她的表情,生怕她对这个礼物不满意。
“嗯,这两件东西,一件是当聘礼,另一件是当谢媒礼的吧?”神族长公主用手指拨弄着饰品外壳,颇有些心不在焉的问:“可是本宫就奇怪了,科恩凯达是被魔族的长枪刺伤的,这跟神族没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要神族册封四位皇妃?并要本宫册封,祝福她们长命百岁?”
“回禀长公主大人。”西夫塔亲王垂目回答:”皇帝说,虽然他这次受伤看起来跟神族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但实际上那场不自量力的战斗却是为了维护神族的威仪,但之后神族并无旨意下达,以致民心浮动,所以还请上族考虑此点,稍做慰问之态,好消除帝国上下忧心。”
“安抚帝国民心可以经由其它途径,再说神族通过神殿派遣特使,这本身就是一个很明显的慰问了,还需要册封和祝福皇妃吗?”神族长公主微微一笑:”西夫塔亲王,现在请你回归到你本来的身份和立场吧,你心里是怎么看待科恩凯达的这个要求?”
“是,回禀长公主大人,在我个人看来,皇帝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仅是出于对四位皇妃安全的担心。”西夫塔亲王说:“斯比亚一向信仰神族,神族自然不会刻意为难我们。但科恩陛下却不敢对魔族抱有这样的希望,他们下嫁小公主的事情虽然不对外宣扬,但还是会有人知道,为了保证小公主的气派和独宠,魔族很可能会向四位皇妃下黑手……如果上族能册封四位皇妃,长公主大人再以自己的名义祝福,那么魔族就会有所顾忌……”
“就是要用神族和本宫做挡箭牌,去保全四位皇妃?”神族长公主点了点头:“看来,科恩凯达为了自己的四位爱妃,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皇帝是迫不得已,黑暗魔族下嫁小公主,完个强加于人的决定!”西夫塔亲王一看长公主有答应的迹象,连忙趁热打铁:“换个角度来看,这也是皇帝有情有义的证明……”
“有情有义?对一个帝国皇帝而言,有情有义可不是什么优点!”神族长公主冷冷的说:“好,本宫就换个角度来考虑,他倒是对四位皇妃有情有义了,那么对特使呢?是不是就薄情寡义了?本宫的小妹,岂能受斯比亚皇帝的冷落?!”
“长公主大人请宽心,皇帝本身既然对四位皇妃有情,那说明皇帝不是不知恩情的人。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只是皇帝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倔脾气,但小公主大人去了忧双宫之后,以小公主大人的才情仪态,自然可以从相识到相知,再到日日相伴。”
“册封和祝福皇妃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斯比亚真的少不了这四位皇妃。”又看看长公主的脸色,西夫塔亲王接着解释说:“这要从两个方面来说。”
“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内情?”神族长公主稍微惊异了一下:“说来听听看。”
“在公,斯比亚帝国之后就会进入一个全新的局面,因为政局中既有光明神族,又有黑暗魔族,还有一些其它的势力,对这个复杂局面的走向,任何人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更无法预计皇帝本身会受到何种影响,所以,帝国在很多地方需要四位皇妃的缓冲。”西夫塔娓娓道来:“在私,如果没有了四位皇妃,这个刺激会让皇帝本人大受影响,那么,神族小公主就会直面魔族小公主,再无一丝回旋余地,一个照面就要立见生死……恐怕会坏了上族大事。”
“说到底,还是亲王你怕失去了皇妃这个缓冲,科恩凯达再也容不下你们吧?嗯,光明神族的确没有对皇妃动手的打算,魔族那边却不一定……如果皇妃出事,科恩凯达怕是要拉人垫背。”长公主考虑了一下:”罢了,本公主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的应承下来。”
西夫塔亲王总算松了一口气。
“册封和祝福,就交给特使去宣布好了。长公主微微一笑:”既然收了礼物,自然也要回礼,等会一并交由特使带去。”
“多谢长公主大人!”
“客气话就不用再说了,记住你的诺言就好。科恩凯达辜负了神族对他的信任,未来的斯比亚能走多远,还要看你等的表现。”对西夫塔亲王说完话,神族长公主的目光转到亲王身边的副使身上,淡淡的说:“你叫尼赞是吧?抬起头来。”
尼赞一直保持着五体投地的姿势,这时听到长公主问话,身体猛地一颤:”小人正是尼赞,神殿枢机庭封号正直之辉——在光明神族长公主驾前,小人不敢抬头!”
“正直之辉,枢机庭赐予祭司的封号可真是越来越花哨了。”长公主轻声一笑:“好吧,尼赞,你觉得自己当得起这个封号吗?”
“神族长公主大人如若……”尼暂的身体抖得厉害,话也说得七零八落:“如若质疑小人的忠贞,小人……小人可以以死明志!”
“遇神族质疑必须以死明志,这是神殿的规矩吧,可惜本宫对逼死人命不感兴趣。”长公主摇了摇头:“不要让本宫问你第二遍。”
“回禀长公主大人,小人。小人对光明神族忠贞不二。”尼赞的话音贴着玉石地板传出,显得有些沉闷:“自从去到斯比亚帝国以来,小人无论处理什么事务,都是以光明神族和神殿为优先……虽然小人眼光短浅,经验微薄,但自许还算谨慎,也尽量公正……”
“是这样吗?”长公主不以为意:“你知道控诉你的文书有多少?先不说各帝国贵族,就连神殿各国大祭司和你出身的枢机庭,对你也有不一样的看法。”
“小人自知出身卑微,能成为神殿祭侍奉光明神族,已经是无上光荣的事情,所以从学成的那一天开始,就暗暗誓以侍奉上族为第一天职。”尼赞的情绪有点激动,脑袋微微抬起一分,但两眼依旧只敢看着地板:“但侍奉神族与神殿的真旨,世俗之人无法完全领会,再面对这些人的时候,小人不得不使用一些特殊的,他们能够理解的手段和方式……”
“例如收受贿赂、欺压弱小贵族、挑唆良民争斗?”长公主这话直接让尼赞遍体生寒。
“是……是!”尼赞咬牙点头:“为了光明神族,莫说这些,就算杀人放火我都干得!”
他这句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回答,不但让一边的西夫塔亲王为之侧目,也让神族长公主有些惊讶,一个神殿枢机庭的祭司,居然会说出如此**裸的话来——虽然他的话如此粗俗,可出点却是冠冕堂皇的,充分表达了自己对信仰的狂热。至少旁人不能直接驳斥。
“为了光明神族?”神族长公主的语气相对刚才要缓和一些:”暂且不问对错,仅从结果来论,你怎知世俗凡人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对光明神族心怀不平?”
“长公主大人容禀,多年以来,光明神殿外派各国的大神殿并不能完全符合天堂岛神殿的期望,虽不是每位祭司都有亏职守,但日积月累下来,世俗中人对神殿有不满却是事实存在的现象。”尼赞战战兢兢的回答:“小人被外放出去,才知道在这样的环境里空有一腔抱负是干不出什么事情的,糜烂之世,唯有下猛药才能奏效!小人也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很难预料,所以小人已决定,如果事态不受控制,小人将以自身去平复凡人怨念!”
“说得再漂亮也没有用,你以为你一死就天下太平了?”长公主冷笑着说:“自认是科恩凯达的学生,接受斯比亚皇帝的封赏,成为斯比亚的内臣——在神殿下派官员无法立足的斯比亚,你出卖了什么才换来这些官职?你好大的胆子!”
缓和之后的冷笑,比起连续的严厉语气更厉害,直吓得尼赞手脚软,几乎连跪都跪不稳了——他身边的西夫塔虽然跟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牵连,却依然感受到长公主逼人的气势,不由自主之下,额头冒出一片冷汗。
“请长公主大人明察,小人并不是狡辩……虽然目光短浅,但对斯比亚的局势,小人还是有自己的看法和主张。”此时,尼赞毫不怀疑自己下一刻就会遭遇到惨绝人寰的对待,但他拼死也要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哪怕只有毫厘的生机,也值得去争取!
“先前,斯比亚令两殿祭司全数退出,偌大的光明神殿啊,再无一人能留在斯比亚帝国!”有了必死的觉悟,尼赞反而显得镇定了许多:”小人就想,当前万事,哪一件都比不上保持神殿祭司在斯比亚、特别是帝都的存在重要,只要还有祭司留在斯比亚,那就是光明神族和光明神殿的胜利——人数少不要紧,我们尽量做大声势,让天下人都看到,都知道我们还在!”
“所以你就认了科恩凯达当导师,不惜逾越界线接受了斯比亚的封赏,直至成为内臣?”长公主不置可否的说:“以你枢机祭司的身份,以上数条,都是万劫不复的罪责。”
“小人对这些都心知肚明,不会否认,也没有想过要隐瞒。”能说的全都说了,尼赞只能听天由命:“应承这个副使的差事,就是为了能亲自向光明神族禀报这一切……小人做了这些事,甘愿领受处罚,但小人接受不了他人的污蔑。”
“原来是专程跑来为难本宫的啊!”神族长公主淡淡一笑,目光又转到了西夫塔亲王的身上:“亲王久经政事,你来,这位枢机祭司今天能不能出天堂岛?”
西夫塔是怎么也没想到,对尼赞的最终判决会落在自己身上,心里一惊,已知这里面另有玄机,虽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对策,但他是真实贵族出身,嘴上稍一打岔,就赢得了思考的时间:”长公主大人考校,小王自然乐于从命。在小王看来,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单纯……”
然后,亲王又看了一眼尼赞,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说:“就如同长公主大人刚才所说,枢机祭司的种种所为,很明显跟他的身份不相符合,他不是下派官员,怎么能身兼数职,跨越神殿与世俗的界限?此风不可涨,否则必定会引起整个神殿的纷乱。”
听了这样的话,尼赞的视野顿时一片昏暗。
“但是,枢机祭司的作为,却在另一个层面上维持了光明神殿在斯比亚的影响力,而且这个结果还是正面的。”说到这里,西夫塔亲王停顿了一下:”人们从枢机祭司身上,看到了神殿祭司应有的气质和能力,他不但能融入帝国内政之中,甚至还能直面黑暗魔将的锋芒……这都是常人难以做到的,可以说,他是以下级之身行了上级之责。”听到这里,尼赞心里又有了一丝希望,而高高在上的神族长公主却有些不耐烦了,直接问:“亲王到底是认为他该奖还是该罚?”
“小王认为对枢机祭司,该奖也该罚,无视神殿规矩,乱上下之分,罚!心怀神族,保全神殿颜面。该奖!”西夫塔正色说:“小王对神殿规矩不甚了解,细节上无法建议,但小王却认为,无论结果如何,枢机祭司本人已经不再适合回到斯比亚帝国了。”
这明显是一个尼赞和长公主都没有意料到的答案,五体投地的人心中怦怦直跳却无法说话。
半晌之后,长公主的声音传出:“亲王的意见很独特,可否详述?”
“这个……”面对这个要求,西夫塔亲王却有那么一瞬间的踌躇,虽然他很快就掩饰过去,但还是没有逃过长公主的敏锐目光。
“斯比亚帝国之后的格局已经与以前不同,所以,一切事务都要以稳健为主。枢机祭司虽然一心为上,但他性格冲动,做事不计后果,无视上下森严,如果再让他回到斯比亚,很可能会成为一个不稳定的因素,更有可能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小王想,这样的情景应该不是上族希望看到的。”
“亲王所说,未尝没有道理,亲王能在谈笑中指点国事,眼光独到,本宫很欣慰,足见凯达家族非科恩一人而已。”长公主欣然点头,尔后话锋一转:“但亲王你却有一点不足。”
“是,请长公主大人指点。”
“亲王比不得皇帝,没这个体会也是正常的,本宫不过是稍微说说而已——当权者,不应该将国事当做家事,不应将个人好恶凌驾于统驭方略之上,要知道,就算是本宫也有气闷的时候。”长公主轻声说:”亲王不希望尼赞回到斯比亚,固然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不喜欢尼赞,特别是讨厌尼赞孤注一掷的做事方法吧?”
“……”西夫塔亲王保持着沉默。
“须知任何人都有缺点,但只要放对了位置,就会大放光彩。”长公主说:”亲王既有凌云壮志,用人时不可不察。”
“多谢大人指点。”西夫塔必恭必敬的行了一礼:”小王受教。”
亲王和神族长公主的态度一再转变,尼赞也一直在生死线上游弋,脑中已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有保持不动,生怕一个不对,自己的命运就再次改变。
“既然这样,那么亲王现在有信心驾驭尼赞了吗?”说着这样的话,长公主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西夫塔的表情。
“这……”西夫塔亲王的为难神色并没有尽去,他稍稍转头再看了一眼地上的尼赞,最后心一横,终于开口说:“小王必不辜负长公主大人的寄望!“嗯,既然如此,那就让尼赞先去枢机庭领受惩罚,一会随亲王回斯比亚吧!”神族长公主点了点头,问身边的侍女:“特使那里准备好了吗?不要耽搁上路。”
第五章
豪无任何预兆,在双子广场上吟唱赞歌的两殿祭司同时闭嘴,面对门廊整齐的贴地跪伏,高亢的赞歌余音袅袅,还索绕在各道门柱之间,不断从四周凝聚过来的那些光电却纷纷消散,刹那字后就痕迹全无——这一刻风止、影定,广场上连人带物都融进一幅凝滞的画面。
偌大的待城,上下亦是一片宁静。
从抱华楼的方向看过去,双子广场后方是一片原野,但在这时,科恩却察觉这悠悠天地在缓慢的晃动着,就好象双子广场上腾起层层热流,正在扰乱自己的视线一样。逐渐的,晃动的幅度加大,就连双子广场本身也加入到这个行列,引待城内与凡人大道上阵阵惊呼。
“他们就快来了,如此声势,似乎早有预谋。”良久,维素亲王收回自己的目光,轻叹一声:“我们的计划却是匆匆制定,还要中断其他计划来应付场面,这难免让人心理不踏实。”
“没有关系,我对这个计划是很有信心的,毕竟我们要争取的东西并不太多,而且符合我这个几近丧心病狂的皇帝的性格,”科恩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些:“我唯一感到遗憾的,无非是不能亲眼见到正副迎接使在两殿的精彩表演而已。不过就目前来看,他们干得不赖啊!”
“在公,臣下当然对皇帝的信心感到高兴,但在私下里,我却认为你现在的选择不算太好,要知道除了你之外,其他人还没有过晋见神魔的经验。”维素亲王笑着摇了摇头:“你把这些事情交到其他人手里,就不怕他们搞砸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人嘛,总得有第一次。能赢的话,,不管如何都能赢,跟经验什么的也没有直接关系。”科恩轻声回答:“换了其他人去就没有后遗症了吗?我看未必,我出面的话也不是不行,可是就会失去主动,最后连个补漏的角色都没有了。”
“如果你亲自出面的话,至少在把握上会更大一些,也给足了神族和魔族面子。现在仪式刚刚开始,还来得及挽救,你可以现在改变主意,在凡人大道上迎接他们。”
“如果只是在一般情况下,老爸你说的没错,但现在的情况很特殊,我们要面对的的神族和魔族,他们跟我之前见过的已经不一样了。以我的个人应付方式,只会弄巧成拙。”科恩看着自己的父亲:“放心,即使有某个人或环节出了差错也不要紧,因为最重要的是形势的把握,因势利导、以势迫人,这才是我们的第一选择。”
“你”维素亲王眉头微皱:“他们变得不一样了,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心态不一样了,但令他们改变的原因却是出在我身上。”科恩点了点头:“老爸,我之所以要提前打出你这张牌,不是因为我忙不过来,而是因为在神魔眼中,我和这个帝国已经没有太大关系……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只能把斯比亚交到你手上。”
维素亲王心头猛的一跳,正要说话,却现自己视野中有无数色彩艳丽的物体飘下,老成持重的亲王知道这是自己受了刺激而出现的幻觉,连忙微微闭眼,以求稳住心神……其实,这并不是维素亲王的幻觉。整个待城,几乎所有人都现天空中有无数的花瓣降下。在整个城市范围内、连凡人大道带双子广场,都被笼罩在这一场令人目眩神迷的花瓣雨中。
亮丽堂皇的金色、鲜艳喜人的红色,飘飘荡荡、无穷无尽,是那么鲜活、那么真切。
在第一片花瓣即将飘落到地面的时候,两条自传送魔法门处延伸出来的光带起了变化,神殿门廊外的白色光带、魔殿门廊外的紫色光带,几乎是在同时轻轻一晃,如液体一般扩散开来,看似缓慢,实则迅的铺满整个双子广场的地面,并沿着凡人大道沿线一路向待城而去。
欲知前两位有幸走过光带的亲王感受一样,众人都察觉自己被托高了一些;与之前不一样的,是这光幕在形态上产生了变化,看上去不再是全由光构成,而更像是覆盖了一整块半透明冰层的水面,如果移动脚步,冰面上还会出现细彻的涟漪,加之白、紫两种光芒从“水下深处”透射出来,更是让人感觉如身处梦境。
满天的花雨纷纷降下,很快就让整个城市变成花的海洋,城墙、屋顶、街道、树木都满载娇艳。但落在双子广场与凡人大道范围之内的花瓣,却并不能“冰层”里,凝神细看的话,还能观察到花瓣在“覆冰之水”中旋转下沉的情景!观礼的人们还来不及惊叹,隐隐的乐声就响了起来,先是微不可察,然后渐渐高起,没过多久,这古朴凝重的声音就回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最后,有双宫内的钟声也被敲响,城墙上的号角长鸣,这是最正式的声明,全新的斯比亚帝都以最恭敬的姿态迎接两殿特使。
门廊之内是万众瞩目的传送魔法阵,那光幕一阵晃动,两位承望而去的迎接使按照既定程序,同时出现在光幕之外——不用再多说什么,只要看看他们脸上那自若的神态,就知道他们已完成了使命载誉而归!
等在广场入口处的人群急不可待的向前涌动了一下,几乎把那些维护秩序的祭司冲散,直把几个负责广场安全的祭司吓得冷汗直流。但这个时候却不能开口训斥喝骂,眼看着就要大事不妙,可两位亲王殿下之用目光一扫,人群就从燥动中恢复过来。
镇压了人群的骚乱之后,两位亲王分别在各自门廊的左侧站住,跟着出来的副使屹立在另一边。身份不同,站立的位置和等待的礼节也不一样,亲王只需要静立即可,而斯比亚外交大臣需要行全礼,至于大难不死的尼赞,他还是得跟其他门廊处的祭司一样五体投地。
在他们进入自己位置之后,门廊里面的光幕开始旋转起来,逐渐变成螺旋壮,然后猛的一颤,本来就已经深凹进去的幕面再向内凹,终于破开一个大口子——风大增,连通双子广场与遥远地域的通道真正出现了,站在门廊边的几位迎接使甚至能够通过那个圆洞,看到自己先前停留过的宫殿!
即便是科恩·凯达在场,也只能望之心叹: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他们对魔法的运用真是出神入化,无论是魔力的积累和细节运用,凡人都绝对无法企及与此同时,在抱华楼顶楼露台上,被皇帝的话吓到的维素亲王,他的情绪终于正常了一些,但脸色却难看得出奇,甚至在交谈时直呼起皇帝的名伟来:“把斯比亚交到我手上?科恩,这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情!能带领帝国的人只有你,只能是你!”
“不要哄嘛,老爸,有理不在声高。”科恩先呵呵一笑,之后脸色一正:“我绝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你必须在亲王的头衔之下管理斯比亚,不然的话,斯比亚会被他们直接摧毁。”
你”维素亲王看科恩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试探自己,脸色又变了一下:“你是不是知道了神魔的什么秘密?”
“倒不是什么秘密,我只是了解到神魔两族对我有了新的看法,其直接后果就是,我在神魔眼中已不是斯比亚的代表,我,只能代表我自己。说得直白一些,他们不会放心让我来领导斯比亚。”科恩解释说:“这个状况来得快了一点,但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我要单独扛。”
“这件事很有可能失败,就算成功,中途的变数也太多,斯比亚跟我绑在一起,就只有灭亡一途!”听到儿子说出这样的话,维素亲王当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脚下不禁一软。科恩一把扶住父亲的身子,紧紧握住父亲的一只手,沉声说:“所以,科恩·凯达必须被维素·凯达架空、四大皇妃必须被老派系官员架空、待城必须被圣都架空——就在今天!”
“不行!绝对不行!”转头看了一眼双子广场的情况,维素亲王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回绝:“无论站在什么角度,我都不会答应你的做法,更不会改变先前订下的计划!”
“早知道老爸你不会同意,所以,我已经提前更改了计划……力克和西夫塔那边,我之前就已经去说通了,你知道,我们是亲兄弟,谈起来没障碍。现在,计划已经被实行了。”科恩把又惊又怒的维素亲王按到椅子上:“只有斯比亚分裂成圣都和待城两块,在我失败时,圣都系统才能逃过神魔的打击,国民才能生存下去,对抗神魔的经验和传统才能延续。”“你——你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是在拿很多人的生命开玩笑!”维素急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篡夺儿子皇位的奸逆小人!”
“我都舍得给,老爸你就不能暂时背个黑锅吗?史书嘛,只要我们赢了,想怎么写都可以。”科恩轻轻拍打亲王的后背,和颜悦色的说:“别着急老爸,你已经来不及去阻止了,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要考虑怎么保持对帝国的控制,怎么去向神魔表明心迹,怎么和我、和待城为敌……我觉得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举国上下,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承担下来……”
“可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维素亲王确定则这是科恩的真实意愿,好不容易才稳下的情绪不禁又浮动起来。“你要知道!以一个完整的斯比亚去对抗他们,不但能增加你手里的实力,还能在一定程度上让他们有所顾及!一旦你与斯比亚分开,那你就全无依凭了!”
“我还有待城,怕什么?难道到了现在,父亲你还看不出待城的真正意义吗?”科恩平静的回答:“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用打算和斯比亚一起去对抗神魔,我与神魔的这一摊事情,归根究底是我个人引起的,跟普通百姓没用关系,我也并不打算让亿万百姓跟我一起去拼命,毕竟我也想做个好皇帝,希望国民们能有一个平稳的生活。”
“平稳的生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维素亲王依然很激动:“你已经给了他们很多了!”
“没有用的,老爸。虽然这句话有点不好听,但我还是要说,跟神魔对抗,老百姓完全没有用,甚至会成为我的累赘。”科恩摇了摇头:“我为什么一早就定下打魔属的计划?为什么一早就建待城?为什么不彻底清剿斯比亚内部的派系?我为的就是分道扬镳的这一天!眼前种种,已成定局,这不是以你我意志为转移的事情!”
“你……你难道是让力克和西夫塔他们……科恩,这种事情是没用后悔药的!”维素亲王想到这点,几乎淌下眼泪:“你是皇帝,力克和西夫塔又是重感情的兄长,他们当然会愿意默默的支持你,但是你让他们放到这样的位置去执掌大权,很可能会引起大祸啊!”
“如果他们想做皇帝,能做皇帝,又有什么不好呢?今天的斯比亚有多大的面积?难道还不够一家人三兄弟分吗?”科恩哈哈一笑,伸手去拍拍维素亲王的肩:“分做三份都还有多出来的,老爸你要不要过过皇帝瘾?或者再给我来个弟弟也行啊!”
维素亲王实在是忍受不了科恩的胡闹和想当然,正要对他抱以老拳,脑中却灵光一闪,一把抓住科恩的手:“你这样做你以后只以神魔为目标了?”
“是他们先出手的,”科恩没有正面回答,只轻声说:“我不能束手待毙。”维素亲王盯着科恩,久久无语。
“之前魔族降临待城,我本意是拖延时间,迂回化解这场危机。但是后来,我又经由其他渠道得知一些内幕,明白魔族并不是那么简单的盯上我,这一次的所谓魔化,与以前已经截然不同。”科恩叹了口气,向维素亲王说起缘由。
“魔族并不是人类的父母,对人类也没有这类感情,那么魔族为什么会把自己的小公主配到待城来?虽然知道真相的人不多,但总归是有人知道下嫁小公主,只有魔王才有这个权力,所以不论是什么原因,魔王至少已经把我看得跟他的小公主一样重要。”
“魔族算是有拉拢我的原因,可光明神族为什么会答应下嫁小公主给我?虽然是借老爸你的途径去做这件事,但我们都没对这提议抱有希望,”科恩退后一步,凝视着自己的父亲:“我前几天已经跟你说过,神魔其实是一体的,所以,他们下嫁小公主的原因也是一样不仅仅想通过小公主监视我和控制斯比亚,而是因为在神族和魔族眼中,我的地位上升了。”
“如果不是两位小公主的地位降低,那么你的说法就成立,”维素亲王一楞:“可这是因为什么原因呢?之前你并没有做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
“这也是我之前的疑惑,或者是皇帝做久了,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忘记跳出‘我’这个局限。”科恩说:“我的位置上升,也许并不是我有多了不起,而是其他人做了什么事突出我和我的作用。而神魔两族这种不确定的动机,让我不地不防。”
“在以前,我仅仅是入得神魔公主的法眼,而今天,我恐怕已经处于神王和魔王的直接注视之下。以神王和魔王的本事,我的处境可是大大的不妙。所以与神魔对垒的事情交给我就好,而老爸,你们的任务就是让斯比亚好好的存活下去,无论我这边的胜败如何这已经不是我个人或斯比亚的事情,而是人类千万年的一次反击!”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建议”
“我不会和他人合作,无论是黑骷髅会或是神属这边的类似组织,这两个组织早已糜烂透顶!对神魔,他们千百年来的探索还没有我知道的一个零头多,他们不配与我合作!”科恩知道亲王要说什么,立即打断了他的话:“放心吧,老爸,我是在对抗,而不是自己跑去找死,但凡有一线生机,我都会全力争取——只是这个黑锅比较大,比上次的黑锅大多了。”
“我……明白了。”维素亲王颓然点头,忽又抬起头来说:“至少、至少留下皇妃来!我必然能保全她们!”“这不可能,四位皇妃、亲卫军、近卫军以及待城周围的人都属于我的私人武装,把他们留给圣都,那跟不分家有什么区别?神魔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透这点?”
科恩再次拒绝了维素亲王的提议:“再说,把他们给了圣都,你们跟谁吵架去?神魔两族看什么?我连名字都想好了,你们圣都那边以后就叫内廷,待城这边就叫外廷,怎么样?很有建设性吧?”
“我还是无法相信,这是你一开始就决定下来的步骤……”维素亲王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你在时间上算得很准,先让帝国其他势力向光明神族表忠心,再以我的名义请求神族下嫁小公主遏止魔族的干涉,然后再派出力克和西夫塔……你与神魔做了交易吗?”
“当然,我打不过他们,但我能够造势,这是我唯一的本钱,”科恩点头回答:“交易嘛,他们嫁来两位公主,我保全四位皇妃——这是个平手。”
“以弱战强,能打成平手已经是胜利了,更重要的是,这个平局并不仅是平局,而是你造势的一个砝码吧?”维素亲王一旦知晓科恩的思路,他的思维就逐渐跟上了:“那么,在神魔公主出现之后,你又打算怎么去以势迫人呢?”
“啊,这个就是要跟父亲你商量的,本来这类场合应该由母亲出面最好,但是嘛,母亲一向和蔼,并不是个恶婆婆啊!”科恩轻描淡写的回答:“嗯,简单的说,就是你儿子我,不希望以后被两位小公主打得钻床脚。”
“明白了,恶公公的名头是我的,而恶郎君的名头,非你莫属。”维素亲王仰天长叹,脸上的神色疲惫不少:“我一直还在担心你,却没有想到不但是我,你把天下人都给骗了。也罢,不就是个小黑锅么?江山代有人才出,看来站完这一班岗,我也能卸下重任,游山玩水去了。”
毕竟是身为人父,维素虽然明白前路艰险,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支持科恩。如果科恩成功了,他当然可以卸下重任,游山玩水;如果科恩大事不成,那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无法置身事外——科恩说的很对,神魔两族又不是笨蛋,或者会放过力克和西夫塔,但怎么可能饶过他?
“时间不早了,我得去换身衣服。毕竟是新妇进门,礼节还是还是要的。”沉默中,维素亲王起身,神色仪态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这点时间留给你,你好生检视一下计划步骤。”
“宫门这一关,就拜托给父亲了。”科恩回身一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竟是说不出的洒脱。
第六章
在没有当上皇帝之前,科恩.凯达和他的文武手下们炮制著各种阴谋诡计,从令人侧目到令人指,程度不一而足;当上皇帝之后,这个帝国在整体上给人的印象是强大、狡猾、蛮横、无耻等上不了台面的形容词.那么,皇帝都如此,在他的教化之下,斯比亚的普通军民又是如何呢?
毫无疑问,目前的斯比亚帝国是诸国之冠,独执比斯大陆牛耳.虽然或多或少还带有传统,也还有很多人以成为贵族或将领为奋斗目标,但很显然,斯比亚军民与其他帝国的人大相迳庭.
先,皇家广开言论,生活的逐渐富足让他们拥有了强烈的自信;其次,帝国的军事胜利扫去以往大战败北的阴霾;最后,接连在外交上的大捷让他们赢得了全新的地位,所以,就算是再普通的斯比亚军民,看待外人的目光都经过了一系列的变化.其中改变最明显的,就是看待两殿祭司的心态,从谦卑到敬畏再到平常心,虽然这个过程说起来只是一句话,但如果换了国界,那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特别是在待城,这里没有平民,全是军队和配属官员,所以祭司们隔著老远就能看到斯比亚人头上顶著斗大一个傲字,才短短数年,世俗民众与神权人员的身份就完全对调了.
正是真切的感受到这种身份落差,所以两殿祭司在筹备特使来访的事务中竭尽全力,除了想要得到主上的青睐之外,期望以自己的苛求去维护仅余尊严的想法也占了很大比重.因为这次特使来访,其中上个意义就是要让斯比亚人收敛一些.因为这天下,还有比他们更厉害、更尊贵的人物存在!
不但是祭司们这样想,各国使节大多也抱定了同样的心思,所以两殿特使出访待城,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而现在,雄壮的战歌已经奏响,精妙的魔法已经完成,进攻待城的主角就要出现在伟送魔法阵外了,此时此刻,怎么能让人不激动呢?!
相对这些人而言,有份参与仪式观礼的斯比亚人,无论是普通一兵还是位极人臣的亲王,都对即将露面的特使——也就是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充满了好奇.毕竟作为“上族”,他们是很少出现在人前的,皇帝见得多,那是因为他是个出格的皇帝,普通人比不了的.
西夫塔亲王静立在门廊外,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通道,因为他所站的位置特殊,所以他能看见通道尽头的景象.在凯达家族,他是科恩的二哥,比大哥少了一分敏锐,多了一些坚韧,从小就被这个皇帝灌输各种“异端邪说”,虽然不会尽信,却因此练就了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但此时,在通道另一头出现的场景,却让这位亲王眼中出现了震撼和凝重.
站在远处的人自然看不见亲王的眼神,但听得见门廊内蹄声阵阵,清脆整齐,无不引颈期待.那蹄声并不急切,却异常稳健,就如同敲在众人胸口一样——伴随着一阵突然响起的如雷鼓声,当先出现在通道这一侧的是两根平端着的尖锐金属,似枪非枪,后面悬挂着一团白色光芒,中间公平混杂着耀眼金黄!
人们的惊呼还在嘴边打转,那白色光芒就出了门廊,微微一凝之后向上扬起——原来不是一团光,而是一面白底绣金的旗帜,只是不知用什么材料制作的,颜色虽不刺眼,在阳光的照耀下却能夺人心魄……难道,这就是光明神族旗帜的威力吗?
而与此同时,双子广场的另一头也有惊呼种声传来,看来那边也有了绣着陌生图案和字符的旗帜出现了.
这个表明特殊身份出场无疑是令人震撼的,但大家总觉得有点怪,好像是缺少了什么一样……少了什么呢?对,旗手!旗帜斜向上方高高扬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但旗手还没有出门廊外呢!
一声悠长的嘶鸣从门廊内传出,回荡在整个双子广场上空,立即引了一侧门廊的回应……看来,虽然是联袂出使待城,但光明神族与黑暗魔族依然处于对立状态之中,完全没有身为特使的觉悟啊!
吊够了观礼人群的胃口之后,来自光明神族的旗手终于驾驭着神骏的坐骑步出门廊,两名旗手身上穿的是造型典雅的金边盔甲,斜挂一柄单手长剑,其上镶嵌的透明晶体反射着璀璨光芒!都是只用单手扶旗,另一手叉在腰间,脸上神情严肃,气势威武不凡!
观礼人群激动莫名,正要开始欢呼,却又整齐的愣了一愣,接着出了惊呼.因为跟旗手比起来,他们的坐骑更加抢眼!
第一眼,大家只能看到一个俊美的、类似于马匹的正景,只是感觉那坐骑高大威猛,眼神凌厉,想来,既是光明神族的坐骑,正是理当如此,所以也就不怎么惊异.但在旗手出来之后,角度一变,大家就看到这种生物的全貌了——可不只是之前想的那样,长相与马类似,只是体形更为巨大一点而以!
额头一只笔直的、带着螺旋纹的银色独角凛然向前延伸,虽然不算太尖锐,但那半臂的长度、上面附着的若隐若现的电流,都足以表明这独角除了装饰之外还另有用途;通体雪白的身躯散着丝丝白色气雾,隔得老远就能感受到微微凉意.
更令人惊异的是,在它的前肩胛之后,还有一对收拢的羽翼!
至少在这一个瞬间,大家呆愣了,很多人开始在脑中想像着那对羽翼展开之后,本已异常神俊的它会是什么样子……但不管是什么模样,神属联盟的狮鹫、魔属联盟的石像鬼甚至是斯比亚的翼人军团,这些现在千金难求的飞行兵种,以它面前统统都会沦落为鱼腩.
而带来这震撼的,仅仅是光明神族的一组旗手,虽然说管窥之下难见全貌,但从这时起,对光明神族的实力,在场的人心里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估计.
从另一侧门廊起出的、黑暗魔族的旗手们,应该也把这种震撼带给了那边的人群吧?
按照两殿一再强调的仪式礼节,观礼人群保持着站立姿态,向刚刚出现的特使队伍行礼.斯比亚人与非斯比亚人都是沉默不语,虽然他们心里的感受截然不同,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根本没有人舍得眨眼——这边显然是受了刺激,想看得仔细些以便评估;那一边却是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要从头到主、尾的全部记住这场面,以充当日后的谈资.
怎么会是谈资呢?这就得从科恩.凯达说起了.
斯比亚的敌对国家对这个皇帝的一切都很热心,恨不得搞到包括他每天去更衣室次数在内的一切情报,科恩.凯达纵横战场的坐骑,当然也不会被情报人员遗漏.所以,在场的人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都知道斯比亚第一坐骑是一匹奇丑无比的黑色独角马……
现在看到光明神族这威武无比的天马,大家不免在心中冷笑,斯比亚再也不能独领风骚了吧!你们皇帝的坐骑,根本就是个先天不足的小丑!
至于各自皇帝的坐骑是不是比科恩.凯达的好,那就不在考虑之列了.
特使车队的旗手们一双双出现,宽阔广场上飘扬着两个上族的旗帜,这边白里透金、那边紫中镶银,位置极高又光芒万丈,顿时就把斯比亚的皇族给比了下去……整齐的蹄声里,一排排骑着相同坐骑的骑士接踵而出,四骑一排,伟岸的身形几乎像是要将门廊挤垮一样,数量足有百人之多,当真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其后才是同样数量、位置相互对称的依仗骑士,这些神族中人穿着质地不明的长袍,却无一不是华美之作,不过这些神族男性在神情上要比前面的骑士缓和一些,搭配上他们俊朗的面容,直令观礼人群瞠目结舌.
不过与之后身着七彩霓裳的神族女性相比,他们的面容可就不算什么了,从这些神族女性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如果不是祭司们手握醒木在现场四下敲打,恐怕观礼人群中的很多人会失礼,也会变成别人日后的谈资……虽然他们大多属于他国使节,但挨打之后也是颇有怨言的,使节也是人啊,难免会犯错,盛况当前,哪个不是神魂颠倒?
神属联盟的使节行列中,从头到尾保持冷静的只有两个人,卡尔.尤里西斯亲王一直面带微笑的站在队伍一侧,神态很是轻松.而年轻的塞维克.兰度亲王则两手下垂,用宽大的衣袖为掩饰,拼命捏着自己的大腿,以避免自己一个不留神在人前出丑……一边掐,还一边感叹:肉痛倒是可以忍,但要保持微笑表情、不流冷汗不抽筋真是太难了!
之前祭司给使节们恶补过上族礼仪,所以这两位都知道,在这些引“意外”的神族女性之后,就是光明神族小公主殿下的座驾了.
果然,在这些身穿彩衣、美得让人不敢直视的神族女性全部出了门廊之后,又是一队擎着旗帜的武装骑士出现了.
不过,这一次的旗帜要稍微小一些,擎旗的骑士也全是女性,这应该是小公主殿下的旗帜!
果不其然,随着一声清越鸣叫,神族小公主殿下的座驾出现了.
在忧双宫的边缘处,有一些高耸的塔楼,这是皇宫守备的一个组成部分,肩负着观察和指挥的双重职责.
就在特使车队出现的时候,这些塔楼里的军人都在紧张的忙禄着.在其中一座塔楼的最高层,几位将领正观察着远处的景象,并不时向后布指令.
“到了现在这一步,两殿特使对待城的威胁级别已经下降了,”统领联络部的玛法上将再次核对了情报,开口说:“至少在今天,她们不会对待城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待城一级警戒解除,关闭两道城墙的魔法防御,武装守备部队进入待机位置.”有了联络部的保证,海尔特中将大声向传令官下令:“礼仪部队上城墙,接替城头守卫执行警戒,各处侦察兵保持不动!”
“是的长官!”被传令官大声复述着,命令立即就变成晃动的旗语被迅传递下去.
整个待城防御圈开始调整,魔法师们关闭了原本已经做好一切准备的魔法阵,鲜衣亮甲的仪仗队纷纷站上了城头……就在两殿特使即将进门的前一刻,这只潜伏的猛兽悄悄收了爪子.
“保持警惕,在两殿特使进入忧双宫整理之前,我们还处于二级警戒状态之中!”总联络官提醒手下,转过头去问海尔特中将:“忧双宫警戒做好交接准备了吗?”
“说得轻巧,”总联络宫手上飞快的写着命令,抽空白了海尔特一眼:“你打包票?”
“我打包票.”海尔特中将冷冷一笑,久违的狰狞表情爬上他的脸:“不管是谁,只要他敢在大门口闹事,我就叫他来得去不得!”
“我已经打了包票,不能在我这里出事”,在另一座楼内,一个低沉的嗓音正在说话,那山一般高大的躯体,完全堵住了面向宫门的窗口:“你们再向大精灵阁下汇报一次安排!”
虽然忧双宫里的精灵不少,但岩石少将手下的军军都知道,长官嘴里的大精灵阁下,在任何时候都只是称呼黛纳——这位精灵女性此时正站在长官身后,虽然也穿起了制式军礼服,但跟岩石的体形一比,显得非常纤弱,完全当不得不得一个“大”字.
“是的长官!”一名中校指着桌上的地图说:“大精灵阁下,两殿特使随从甚多,我们已经联络了近卫军指挥部,把宫前广场这一块地方做为重点防御地带……特使的随从们会分左右排列在宫前广场两侧,中间被卫兵隔开.随两位特使进宫的随从总数是六十八位,包括停留在宫门的十二位……依照我们布置的宫内防御力量,应该着重监视宫内广场……游动警戒哨已经换上了侍从服装,监视进入抱华楼的特使随从……”
中校每说一句,周围的参谋军官们就在自己的手册上查对一项,这样的过程已经维持了一整天,仔细得再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但大家没有任何怨言.要知道,今天上门来的可是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如此庞大的数量,怕是将斯比亚亡国灭种都足够了!
天知道她们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会不会跟皇帝中途翻脸?
但保护忧双宫的安全,却是这些军人的天职所在!无论来的是谁,只要他们还剩下一口气,就绝不能让对方伤害到皇帝陛下!
“全体注意,”岩石一声低呼:“两殿特使的车队就要进城门了!”
因为凡人大道在城外这一段是以普通的高级商路和加宽的,以前并没有隔离设施,但是两个上族之间又处于严峻的对立状态,见面就肯定有麻烦.所以在仪式筹备期间,两殿祭司就把这段道路划分成两个小段,分别用自己的方式修建了隔离带.
神殿祭司移植了很多树木,以树干为基,牵起连绵的布幔;魔殿祭司虽然也用布幔,但却找不到合乎规格的树,只好向科恩请旨,拆了待城几条街道的路灯,加高之后凑合用了.
所以,两殿特使的车队在进入待城城门之前,虽然是并驾齐驱,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可一旦进了城门那就不一样了.因为城门的门洞本来就是一个密闭空间,加之是城防关键,一日都不可疏忽,所以斯比亚坚决不允许在城门处做什么隔离带.
大家相互打量着走吧,反正城门洞不长,很快就走完了,虽然你能看见我,但我也能看见你,算不上谁吃亏……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可两位特使并不是普通角色,小公主殿下啊,谁说得准是什么脾气?万一对方不顺眼,那乐子可就大了.
所以在今天的仪式上,这处门洞易出意外的地点——特使刚刚降临,得适应一下水土,所以双子广场到城门这一段不太可能开打.而前面的凡人大道主街,因为隔离带很宽,虽然只是站了些近卫军,却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段.
唯独两殿特使进入城门这个时候,不但相互看得见,而且因为空间狭小,斯比亚不可能调集太多人手去维持控制,所以海尔特和岩石,谁都不敢大意.
“千万成不能出事啊,”当值军官们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能出事啊…………”
第七章
为了防止两殿特使在生不愉快的事情,斯比亚方面在安排上已经做得很完备了,城外有新建的、符合两殿要求的宏伟广场,有隔离,并有各国使节的马车陪同。在城内,凡人大道两侧有观礼台,里面坐满了来瞻仰上族荣光的使节……在众多拥戴者面前,两特使就是有再大的恩怨,也会以仪态为重,暂时忍耐一下吧?但是城门这里,却是一个观众都安排不进去了……当然,这些都是所谓的“官方解释”。
公正的讲,在自己的地盘上,无论城门如何重要、门洞空间如何狭小,做个隔离或安排些观众都不应该是问题。之所以什么都不做,是因为只有这样的安排才最符合斯比亚的利益。因为科恩陛下并不希望两殿特使波澜不惊的走完全程,要知道在忧双宫内广场上,还有一场艰苦的谈判在等着三方呢,特使们冷静出场,科恩陛下再想风光就有点困难了。
这种原因不能明说,只能找个藉口掩饰过去,手下能心领神会的话,那么细节上就更为稳妥。科恩陛下的臣子们真是没得说,被他调教了这么多年,都很能领会他的意图,所以门洞里连一个当值军人都没留下。很多官员所谓的“不要出事”的担忧,其实是希望这场冲突不要太过刺激。
但人类有个特质,就是生而平等——这个平等不是说身份和财富,而是同一水准的智慧和观察力。所以,领会了科恩陛下这意图的可不仅仅是他的手下,比如眼光毒辣的某亲王。
坦西使节的马车就跟随在神殿特使车驾后面,在车队前列临近城门、尤里西斯亲王正跟塞维克亲王闲聊的时候,马车出了一点小小的故障,似乎是车辕的问题,导致方向有些不稳。身材剽悍的车夫连忙告罪一声,把马车驶离主道,跳下去捣鼓起来。
“怎么在这个时候出问题啊?”也乘坐这辆马车的塞维克站起来看了看前面,在迎接使的引导下,车队前导已经进了门洞,他不由得有些关键:“得快一点,不然我们就失礼了。”
“没有办法,这是本王之前的侍从官客串的车夫,技艺不精啊!”尤里西斯亲王淡淡一笑,看着其他帝国使节的马车驶过身旁:“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请阁下稍安勿躁。”
“啊,不急不急,”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塞维克也不好抱怨什么,尤里西斯亲王的侍从官也必然是贵族出身,为自己驾车可算异数,塞维克只能找个其他的话题冲淡这尴尬:“亲王殿下,我不认识特使车驾所用的那种生物,看起来与前卫骑士的天马差不多,但身躯却是晶莹剔透犹如宝石,您见多识广,知道那是什么物种吗?”
“嗯,本王也是一知半解,”尤里西斯亲王想了想才说:“大概是一种纯魔法元素凝集而成的,但一般情况下,魔法元素只能凝聚成实体,不可能具备智慧和神韵,就算是**师召唤的元素生物,魔法师本人也要向里面注入精神力,让这些生物有起码的敌我之分。”
“是的,所以召唤来的元素生物攻击手段单一,不具备独立的思考能力。”塞维克点了点头:“但是特使的座驾看起来神采奕奕……”
“我想,那是因为在魔法元素聚集的身体里面,有类似于灵魂的东西存在吧?”尤里西斯亲王斟酌着自己的语言:“光明神族高深莫测,特别是在魔法方面完全出了我们的想像,为便驾驭,用魔法保存一些天马的灵魂,想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原来如此,”塞维克恍然大悟,又问:“路上听得旁边呜叫不绝,不知道魔殿特使的座驾又是何种模样?”
“进城之后不是就可以看到了?阁下不必着急。”尤里西斯亲王平静的回答着,一只手看似无意的扶住车厢。
因为一直待在自己所属联盟的区域之内,路上又有布幔的阻隔,所以两个联盟的使节们在为自己的上族使节五体投地的同时,也对对方的上族特使充满了好奇。这一路行来,能很清楚的听到布幔后面的声响,即看不到任何东西,这种遭遇更让他们的期待加剧了。
所以,在进入待城那高大雄伟的城门时,各使节为了一睹对方车队的真容,都不由自主的把马车度提高了一点,两车之间的距离被缩短一些倒是无所谓,但很多辆马车同时抢进就有点不妙了,这种行为直接导致车队中后部出现了些混乱。其实,两殿车队的前列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无论是神族还是魔族,骑士们都保持着应有的气度,目不斜视的并肩前进着,就连两位特使本人也待在车驾里,没有显露丝毫的挑衅意图,但从上到下都绷紧了弦,相对气氛还是很紧张的。
这就像是一锅烧了很久的油,虽然还没有开始翻滚,但并不是说温度就不高。在这个时候,后面的混乱,就类似掉入油锅的一滴凉水!
神魔双方的骑士都很克制,但他们**的坐骑可没有那么高的涵养。光明神族这边是天马——黑暗魔族骑士**是一种爬行类生物,形态与暴龙相仿,体型比天马高大一些,闪着幽光的鳞片上布满条状斑纹,四肢强健、牙口锋利。
这两种生物既然分属神魔,那么在之前就应该有过遭遇,而且彼此的记忆一定都不怎么美好。虽然说能驼着上族主人,都应该是比较温顺的,dengbuhuiushishenbianqiuzgdeshieixingjing,况且动物在感受到威胁的时候,还有什么道理好讲?这边一呲牙,那边就会喷出一个响鼻;这边要是一亮爪子,那边就会把独角顶过来!
冲突是偶然生的,但综观前因后果,总归是必然要生的。
门洞里突然传出了几声震怒的天马长鸣,与尤利西斯亲王闲聊着的赛维克正在奇怪,就现身边的空气在急流动,漫天飘飞的花瓣能让赛维克分辨气流的异常——它们先是由飘落转为横移,向着门洞内涌去,但在下一个瞬间,无数花瓣却又从门洞里猛烈的喷出来!
“殿下小心——”车夫早就准备好了,只把手一扬,灌注了斗气的披风如铁板一样在马车前展开,让两位亲王免去这一场“花雨冲击波”的攻击。但其他使节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一来隔得近,二来全无准备,等气流平缓下来之后,已经有不少人捂住嘴脸在座位上打滚了,一个个眼泪横飞、鼻涕直流,却要紧了牙关不敢哀嚎出声。
没有了遮蔽视线的花瓣,赛维克才现门洞里有银白的光亮闪现,扑面而来的空气中还带有焦糊味和血腥气,更有甚者,两位特使的座驾也正处于冲突范围中,各自车厢外的防御魔法阵已然是启动了!
赛维克怔怔的看着,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却清楚两边是什么身份,于是脸色变得苍白——不是忧心一会自己要如何自处,而是在担心一会小命不保,前面随便出来一个骑士,用小手指都可以按死他。
好在这场意外的持续时间很短,应该是两位特使向自己的卫队下达了指令,甚至于快到后面的人还没弄清楚前面生了什么事,整场冲突就已经结束了,连车队的整体行进度都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阁下这是怎么了?”尤利西斯亲王依然保持着脸上恬静的笑容,对脸色白的吓人的赛维克说:“被风一吹感觉不舒服了吗?”
“亲王殿下,”赛维克用手指了指前面,“那”
“这是小事情嘛,”尤利西斯是背向城门而坐,近在咫尺的门洞里生这种事情,他居然连头也没回一下:“放心吧,这并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我们是来祝贺斯比亚迁都的。”
赛维克木然的点了点头,尤利西斯亲王问自己的侍从官:“车修好了没有,上路吧!”
“是的殿下。”魁梧的侍从官爬上了车位,一抖缰绳,马车重新上了主道,排在使节车流的最后一个位置到了这个时候,塞维克认为对面的亲王早就知道会生这种事情,所以提前停车避难。想到这点,他心中除了对尤里西斯眼光的佩服之外,也对他多了些敬畏。
被关了这么久,老虎还始终是老虎。
一小队光明神族的骑士挺立在城门外,为那些从身边经过的使节们提供治疗,其实这些人的伤都不算重,大多数是手和脸被花瓣划了些小口子,还有就是受了惊吓,骑士门用简单的治疗魔法就能让他们恢复原貌,几乎都不用停下马车来……在现最后一辆马车上的尤里和塞维克不但毫无伤,甚至连衣袍都很整洁时,骑士门多看了他们一眼。
进去门洞之后,塞维克的表情只能用惊骇来形容,尤里亲王也脸色大变。
他来斯比亚的时间很长,知道这种门洞其实是两道城墙之中的封顶夹道,而待城的城墙比圣都要厚实很多——他记得很清楚,生冲突的地点是门洞进去五分之二的地方,差不多是在中心位置,但破坏范围却非常之大,已经波及到整条通道!
左右墙面和头上的弧线顶布满巨大的裂纹,地面上也碎裂成小块状,之所以还没有掉落灰尘,是因为上族采取了补救措施个门洞都被一层近乎透明的魔法光芒所覆盖,就象给门洞内的建筑表面涂了一层油漆似的。
这可是全部用二三百斤大石条垒砌出来的城墙关防,能抵挡大军进攻的险要之处啊,居然随便一下就给毁了?
如果说之前看待光明神族的时候,人们那种敬畏莫名的心态是附着在无数传说之上的话,那么现在,至少赛维克和尤利西斯对光明神族的力量有了很直观的了解,那的确不是人类可以企及的,更不要说与之对阵。
巨大的欢呼声在待城内响起,还行进在门洞内的两位亲王相对苦笑,都是心有感触。拥有如此力量的上族来到待城,真的会向大家所期待的那样,为整个比斯大陆带来和平吗?
待城之内,数量庞大的观礼人群终于见到了他们期待多时的特使。
宽达百臂的凡人大道,路面分成三块,中间的皇家御道站着近卫军军官教导团的人墙,左右两侧分别留给两殿的特使车队。漫天的花雨下,两驾形态雅致,装饰华丽的马车在骑士的护卫下缓缓向忧双宫行驶过去。所到之处,引一浪高过一浪的欢腾。
神殿特使车辕上套了十二对天马,每一只都是俊美无比,纯白得没有一根杂色毛;魔殿特使车辕上亦是同样数量的、类似暴龙一样的生物,无一不是肌肉鼓胀,威势逼人。
在不那么引人注目的车队尾部,一名神族骑士抬手叫过站在街边的斯比亚军官,跟他小声说了几句话,就见那军官点了点头,连忙跑开了。很快这个情报就传到了忧双宫,直至上了抱华楼顶层——神族骑士是告诫斯比亚方面,城门已经损坏,不要再使用。
但在这之前,另一些机构的情报已经送到这里了,联络官汇总之后正在向陛下汇报。
“…….南门城门的损坏情况非常严重,连接内外城墙的接合部断裂,中部地基下塌,一拳宽的延伸裂缝出现在门楼上,已经没有再修复的可能了,未来三天内就可能会坍塌。”联络官的神色颇有些怪异:“但管局监视哨的观察,整个过程之中,并没有任何一位神族或魔族的成员动手,只是他们的坐骑生了冲突……”
虽然皇帝对这情报还无动于衷,但联络官却还是要念下去:“……光明神族的天马以独角上的闪电攻击,相邻的一只魔族暴龙用前爪还击,自始至终,就只有这两只坐骑相互交手,其中魔法一次,肢体接触一次……”
“瞧人家这个下马威给的,好好的一座城门就给毁了,今天要不是喜事啊,他们能把待城给拆了。”科恩坐在露台上,看着凡人大道上的车队缓缓移动,一副懒散的口气,完全没有皇帝的风范:“钱啊,这都是钱啊,我修个城门容易吗?居然招呼都不打就给我拆了,太欺负人了……”
科恩陛下已经完全忘记,是他希望别人在门洞里打一场的,而且神族与魔族,大概也不会因为欺负了人而道歉。
“传令下去,就说两殿特使说待城南门不符合两殿规定,所以建议朕推到重盖,费用由两殿分摊,朕决定顺应两位特使的建议,并决定在三天内推到南门……让待城总督办理。”下完这道旨意,科恩问了句:“国相是否已经在宫门外?”
“是的陛下,维素亲王已经在忧双宫正门等待特使了。”
“去告诉国相,就说南门已经被两位特使拆了,他儿子以后也有被活活拆掉的危险…….所以,我们的既定目标一定要达成才行。”
“是的陛下!”虽然听得有些迷糊,但联络官却没有多想,行完一礼之后就跑下了抱华楼。
“天马,暴龙?”等联络官的脚步声远去之后,科恩伸手在身旁的小几上拿起一杯红酒:“干得不赖啊!”
第八章
艳丽的花雨不再飘洒,音乐也逐渐转为庄严,如林的旗帜高高飘扬着,两殿特使的车队抵达忧双宫前的广场。按照事先安排,广场已经清空,也没有观礼人群,两边的护卫完成使命,正在依次进入划定的区域,只有特使车驾还在仪仗的簇拥下向前行驶,一直到皇宫门前才减停下,依然是各据一侧,泾渭分明。
斯比亚帝国国相,维素·凯达亲王早已经屹立在忧双宫门前。虽说他是百官之,又是皇族长辈,但在这样的场合下,维素也不能有违帝国制度——他面带微笑,站在稍微偏左一点的位置上,穿了一身天蓝色的正式礼服,而不是日常的文官长袍。
两殿特使的仪仗同时停下,特使们的座驾车辕一摆,各向两边转了半圈,将巨大车厢的一侧面向宫门。音乐在**段落停止,满城上下都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于是静默无声。
“斯比亚帝国国相维素·凯达,代表斯比亚皇帝及皇族全体成员,恭迎光明神殿、黑暗魔殿特使!”维素亲王上前两步,向特使车厢行贵族全礼,“特使之荣光,必将照耀敝国疆土!”
维素亲王的声音,通过魔法回响在待城的每一个角落,连三军将士在内的待城军民一齐高声附和:“特使之荣光,必将照耀敝国疆土!”
数十万人的呼喊声,可不是数量寥寥的观礼人群可以相比的,如同雷暴滚过,声势强劲之极,震得城中草木瑟瑟抖动。可惜的是,亲王连同满城军民的话,大多数各国使节都没有听懂。这原因很简单,他们用的是祭司古语,使节们虽然是世袭贵族,对这种优雅、神秘又极其难学的语言却倍感陌生。真是可怜三军将士了,他们为了说好这句话,足足练了十多天。
“忧双宫已扫径相迎,”当满城军民的呼喊静下去之后,维素亲王适当的放缓了声音:“请两殿特使移步,入宫休息。”
华丽的车厢门缓缓开启,侍女们先行下地放好脚凳,再转身服侍自己的主子下车。两位特使的脚尖刚刚接触到地毯,两对巨大的羽翼幻象就出现在忧双宫上空。神族和魔族似乎要用这样的方式,向待城上下彰显特使的不凡身份,甚至还有更深的寓意——那一对纯白、一对淡紫的羽翼光影舒展开来,隐隐罩住下面的忧双宫,既如护雏的母鸟,又似灭顶的雷霆!
两族小公主冕下脸上不施粉黛,素面迎人,在穿着上很近似,都是一袭曳地长裙,只是在颜色和细节上有些区别,满头秀挽**族未嫁少女的髻,上面插着一两件简单的饰。
维素亲王曾听科恩说起过两位小公主冕下的模样,在斯比亚皇帝口中,这两位都应该是容貌妖艳、生性残忍的女性,无论穿着行止都很夸张。但眼前的两位特使却容貌清秀,打扮素淡,很符合亲王的审美观。
顺着脚下鲜红的地毯,衣袂飘飘的特使来到维素亲王面前,一股雅致的淡淡花香传来,维素亲王轻轻一礼。
没错,在神魔小公主面前,维素的官方身份可以忽略不计,但今天之后,维素就是她们的长辈之一,虽然她们心中可能有千万个不情愿,但这一礼却逃不过去。
“两位冕下太客气了,”特使行礼,维素亲王可不敢受,连忙侧身避开,“请移法驾。”
“恭请冕下移驾忧双宫!”两排站在宫门边的文官大礼下拜,很没有跪过,宫门处的地面又硬,大家末免有些不习惯——其实这还算好的,众人最不习惯的是对特使们的称呼,两位特使在一起,要叫就得一起叫,分个先后的话说不定会酿成流血冲突,所以大家就跟着亲王叫“冕下。”实在不行,“冕下”后面还可以加个“们”,祭司也最多责备大家学问不够。
好在两殿特使并不在乎这些细节,稍一点头,就在维素亲王的引领下进入忧双宫,几十位随从紧紧跟上。至此,迎接特使的仪式告一段落,后面的事情就跟宫门外的人无关了。
宫门前的广场上已经搭建好了一个圆形礼台,足足高出地面二十来多臂,铺着金砖,镶着金银绞成的图案,鲜红地毯顺着台阶蔓延上去,一直铺到三套坐席之下。两位特使在侍女的扶持下登上礼台,与维素亲王分主客身份落座。除他们三位之外的任何人,包括斯比亚文官和特使随从
都只能站在台下等候,至于哪些祭司嘛,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一个祭司够资格进入忧双宫大门。
很快,礼台就被魔法屏障包裹起来,这让大家有点不安,因为这个安排并不符合之前商定的程序,是斯比亚一方临时添加的。不过,与手下人的反应相比,两位小公主殿下的表情却是波澜不惊,更没有指出这个安排不符合礼节,只不约而同的把平和目光放在亲王身上。
就算位高权重,本人也是人中翘楚,可在两位小公主的注视下,维素亲王也不禁虚汗连连,一生中经历无数风波的他湿透了后背内衣不说,还居然要以疼痛来稳定自己的心绪。
“无论如何,我要先向两位特使致以万分的歉意,”可一旦开口,维素的声调就起伏有度,表情的拿捏也是恰到好处,充分显示也他的涵养和风度,“两位的身份是无比敬贵,斯比亚帝国不敢慢待,事实上,冒昧请两位冕下到此就座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亲王殿下不需道歉,本宫此次出访斯比亚,正是行施恩之道,如有为难之处,尽请明言,”神族小公主率先回应,以堂堂上族之势行亲下之举,对于另一侧的魔族小公主看都不看一眼,“未知亲王殿下有什么难以决断之事?”
被“敌手”抢先,魔族小公主却是一点也不心急,脸上一副很平静的表情,只在亲王转头,以目光微询自己的意见时,才露出了些许微笑。
“两位大度,令我折服,”维素亲王长叹一声之后肃然开口,“关于两殿与斯比亚的种种事务,因为三方之前就有大致约定,现在交由祭祀与外交官员商谈细节即可,所以公事上,目前是没有任何难题的。”
“既然不是公事,那亲王殿下要说的就是私务了?”相对于神族小公主,魔族小公主对这个问题更加关心,因为在魔族看来,自己能进入斯比亚国土,这本身就是捞到了便宜,千万不要在最后关头出什么岔子。
“是不是私务,这也并不是很好判断,两位冕下完全可以把这里当成一个休息饮茶的所在,只是我一个老头子在自说自话,”说到与人交涉,维素亲王是帝国第一,当然清楚眼下要采取什么策略才是最好,“就正式的典礼仪式的安排来看,两殿特使会在今日回归。”
“正如亲王所说,”魔族小公主正色回答,“宣读意旨之后,特使不会再作停留。”
神族小公主虽然没有说话,却很注意的听着。
“是这样,特使虽然回归,但我听说,两位上族还是要在待城游玩些日子?”
两位小公主默然不语,不清楚维素亲王这么问有什么意图,他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真相,请光明神族下嫁小公主,这个提议就是他通过西夫塔亲王提出来的!
“其实并不是我有什么想法,而是……”说到这里,维素亲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抱华楼,转回头时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而是皇帝有些想法,令我前来告知两位上族。”
“哦,不知斯比亚皇帝有些什么想法?”神族小公主对科恩的印象显然还停留在很久以前,所以在心头浮现科恩的“丑恶嘴脸”
之后,口气有点不善,“亲王殿下请讲。”
“既然是皇帝的意思,那无论亲王说什么,本宫都不会对亲王有所不满。”另一侧的魔族小公主虽然不是神族小公主的“战友”,但这件事是关系到她自己的大事,也不得不关心。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得罪之处,冕下勿怪。”维素亲王苦笑一下,言语中也就不再遮掩,“因为之前一系列的事情,皇帝本人对这件事情是很抗拒的,后来甚至闹到身负重伤……当然,里面也有可能是误会,但至少说明皇帝本人曾经有过拒绝的决心和举动。”
虽然嘴上说不责怪,但维素亲王这话实在是大驳两位小公主的脸面。亲王说的是事实不错,但在某些时候事实是很令人难堪的——堂堂的小公主殿下,纡尊降贵的下嫁,科恩·凯达还一千个不情愿?!找死啊?!
“后来,在大家的劝谏下,皇帝终于认识到了这种拒绝行为,其实是自己的短视所引起。其根本原因并不是皇帝本人对两位有什么看法,而是另有担心。”深知刚柔并济之道的维素亲王接着说,“一来,两位身份尊贵,皇帝怕自己慢待了两位。这二来嘛,皇帝本人虽颇重情义,但无奈性格上有些急躁,就是先前与四位皇妃相处也是多有口角,甚至……气急了摔东西也是有的。”
在比斯大陆的人类中,男人都是很难伺候的,普通男人的三大娱乐项目是吃、喝、打老婆。如果亲友对人说某男跟老婆吵架时“摔东西”,大家就会直接认为这人是在摔老婆。那么,当这个定理折射到科恩身上时,他觉得为难也是很正常的,上族公主肯定摔不得……
但话题进行到这里,两位小公主就有点迷糊了,任凭她们力可翻天,可对于下嫁之后,朝夕相处的日子却没办法想得太深,以至于对于这种“集体生活”毫无信心——其实这对任何神魔成员来说都应该是一个难题,如果真有人类打骂自己,在理论上应该灭他满门,可是灭了之后呢?虽然不用守寡,但挡不住别人耻笑啊,真要那样的话,上族威仪何在?!
“其实以两位特使的涵养,当然不会真的与皇帝一般见识,就算是有些争执,凭借上族的智慧,定然能化解于无形。本来,我们这样的劝谏已然奏效了,再以恳求上族册封四位皇妃并祝福,打消了皇帝最后的顾虑,”说到这里,维素亲王的脸苦得都快拧出水来了,“可事与愿违,特使车队在进城时的那个小小意外,竟然把皇帝……把皇帝给吓到了。”
“他吓到了?亲王殿下是说,城门洞被损坏的事情把他吓到了?”在魔族小公主的印象里,科恩·凯达是一个敢跟自己单挑的人类,不可能是这么胆小的人。但在神族小公主的心中,科恩这个行为倒是与自己的印象符合——他本就是个投机者冷哼了一声。
“是的,被吓到了,”维素亲王望向魔族小公主,脸上的表情很局促,“我知道冕下会觉得有些不可能,但是……自从上次受伤以后,皇帝性情大变,对很多的人和事都会产生怀疑。其实以君主的身份来说,怀疑本身是个优点,但陛下现在有些不冷静,无法完全控制这种情绪,表现到行为上之后,就会造成一些不适当的情况。”
“科恩·凯达,”魔族小公主点了点头,“他现在有些什么不适当?”
“上族勿怪,上族经过后,待城南门已然全毁,那是按照抵御三十万大军半年猛攻为设计标准的城门,皇帝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躺在床上不起来,还命人把抱华楼大门给堵上了。”维素亲王低着头,脸上泛出痛色,“皇帝还说,两位上族其实是来……惩罚自己的。”
听到这里,两位小公主都是同时一呆,万万没想到坐骑的一个小小疏失,竟然让事情起了这种变化——不是两位小公主不怀疑维素亲王的话,她们贵为两族的公主,以往谁敢有半句虚言?况且维素亲王在谈判和表演上是个实力派,唱作俱佳,虽然描述的事情比较离奇,但前因后果一个不缺,促成变化的意外元素也很合理。
所以在这个时候,两位小公主都没有深入探讨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也没有问“皇帝是躺在床上还是趴在床下”的细节问题,而是考虑起这件事的后果来。
相对于神族,魔族更注意保持自己在斯比亚的事实存在,所以魔族小公主不久就开口问道:“亲王殿下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情不能再进行下去了,是吗?”
“当然不是!”维素亲王如被电击,立即否定,“这是救国救民的大义之举,绝不能中断!”
“科恩·凯达不是把门堵上了吗?”神族小公主不阴不阳的插了一句。
其实这位殿下本身对下嫁没有太多抱怨,却很在意自己下嫁的对象,再加上自己是在魔族下嫁公主之后才决定嫁网斯比亚,所以对这件事情有一定的抵触。更何况能看到魔族小公主的窘态,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殿下明鉴,皇帝的担心是有病根的,只要我们对症下药,一定可以解决。”维素亲王连忙告罪。
“那么亲王殿下是来问药的?”魔族小公主淡淡一笑,“药方何在?”
“皇帝所顾虑的,不过就是两位特使的不凡能力,说得直白一些,皇帝担心两位会在有意或无意的情况下伤到自己,”维素亲王直言不讳的说,“而两位在斯比亚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到?不要说斯比亚,就算全比斯大陆,又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两位?”
“亲王殿下的意思是说?”两位小公主眼皮跳个不停,终究还是异口同声问了。
“为了挽救皇帝、为了维护上族荣光、为了救万民于水火,”维素亲王离座行礼,整个人激动不已,声泪俱下,“斯比亚上下全体臣民在这里恳请两位,请暂时放下上族能力吧!”
两位殿下闻声色变,几乎是在同时换了另一种眼神。
愤怒、震惊、狠辣的目光,直直的刺向国相的面庞!
而在此时,外面的斯比亚大臣和两位特使的随从,并不知里面生了什么,正焦急地等待着魔法屏障打开——后面还有旨意要宣布,错过了时间可不好。
第九章
抱华楼大殿的门终于还是打开了,除了搬去堵门物件时的些许尴尬,还有几名号称没有皇帝命令绝不让路的侍卫不合时宜的晕倒之外,其他事情都很顺利。在维素亲王的引领下,两为特使仪态万千的迈步,款款走进这世俗君权的象徵之殿,表情很平静,反倒是他们的随从在看到殿内的陈设只后,多少流露出来些失望的神色。
斯比亚的大臣从两边的侧门鱼贯而入,按照品级排好,然后就安静的跪在地上。
趁着这个时间,维素亲王赶紧安排手下去把楼上的皇帝陛下请下来,他在手下耳边低语:“告诉陛下,两位上族已经答应了那件事。陛下以后生活得如何,就全看今天了。”
维素亲王与手下的窃窃私语,怎么能逃过上族的察觉?两位小公主表面上装着没听见,其实心里已经把科恩·凯达骂了个狗血淋头——其实这个时候,两位公主殿下心理是很苦闷的。
诚如维素亲王所说,她们在斯比亚的日子应该是一种悠然而轻松的“美好生活”,既不当骗吃骗喝的神棍,也不做沙场效力的军人,有没有拥有上族能力都不是问题。
既然科恩·凯达挨了一枪之后,怕神魔怕到这个地步,那么这种强大的能力反而成为了她们的负担。就如同背着一个写有“我随时都能杀你”的牌子去跟人交往,这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而且斯比亚的这个苛刻要求在某些方面又不那么苛刻,他们允许三名有能力保护各自公主的上族成员留在斯比亚——但不能靠近待城周围两百里——在这样的距离内,神魔成员可以把自己瞬间传送到小公主身边。
再加上斯比亚皇室以身家性命保证两位小公主的安全,两位急着下嫁的公主完全没有办法拒绝。如果是换了两位久经历练的长公主,或者会是另一种结果,但两位小公主下嫁斯比亚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历练不足……所以,吃点小亏、受点闲气也算是经验的积累吧!
虽然明白只有答应斯比亚的条件,这件大事才能如愿进行下去,但两位小公主对于这次被“强制缴械”的事情很是记恨。这就好象带者大量现金去逛跳蚤市场,却被一群穷人硬逼着把现金交给几百步之外的随从一样,现金什么的可以不论,但穷人这种行为很令人生气。
追究起来?这一切都是应为科恩·凯达!原来以为这个斯比亚皇帝只不过是狡猾无耻,尚有可取之处,但没想到现在还得再加上一个怕死!当一个狡猾无耻的人变成懦夫之后,还能对他有什么指望?好在神魔除了运用直接能力之外,还有很多其他手法折磨人……
脚步声响,不能指望的斯比亚皇帝,他终于现身了。
在第一眼看到两位小公主时,科恩凯达明显的踌躇了一下,右手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的受伤部位。而两位小公主在闻到一股浓重酒气的同时,也现了科恩眼中密布的血丝,那套华贵直挺的礼服没有能拔高他的气概,反而让他有点不堪重负,看来,斯比亚皇帝的近况真的不算太好。
科恩走到两位特使面前,飘忽不定的目光中依然充满了疑惑,旁边的维素亲王一个劲的向他打眼色,最后,这位君主叹息一声,接受了眼前的窘困现状,单膝跪下了。
两位小公主都曾经把这个人当作玩物调教,而且一直未能将他驯服,理应很享受他自愿跪下的这个瞬间才对,但实际上,两位小公主也说不清缘由,反而正在这一刻,她们心中却并没有愿望达成的欢欣愉悦,只有满心沉重外加三分惋惜。
既然皇帝已经服软了,那么典礼就要赶快进行,维素亲王当即站出来请特使宣布上族旨意,其实这些场面上的东西也没多少,两族各有一份针对斯比亚迁都的贺文,外加两位长公主对皇妃们的册封和祝福…斯比亚群臣对后面的册封有些意外,不过这也能够理解,毕竟知道两位小公主下嫁的人很少。
事情没多少,但整个过程很烦琐,维持了大概有一个钟头的样子。虽然神魔没有雁过拔毛的坏习惯,但礼物还是要点收一下,至于那些又长又拗口的封号,书记员也要详细的记载。
“两位特使有密旨宣布,众臣可以退下了。”在正常的程序结束之后,维素亲王很识趣的带着群臣退下,把偌大的殿堂留给三个当事人。但他的好心完全不被这三个人领受,科恩两眼直的望着天花板,两位小公主自己找着有趣的事务研究,居然是一个谁也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怪异场面。
等到时间差不多是宣布完一道“密旨”之后,两位小公主一声令下,门外的随从便走了进来,不多时便簇拥着“特使”出了大殿,斯比亚皇帝也装模作样的送到了殿外台阶边—科恩目送两位“特使”登上马车,也眼见着忧双宫上空的羽翼幻象渐渐消失。不过在回去的时候,两位特使就要用多点时间了,谁让他们自己毁了南门呢?慢慢从东西两门绕吧。
“朕感觉有点不舒服,这几天就不见大臣了,”科恩对书记官说:“至于对神殿和魔殿的细节谈判,就按照我们之前预定的步骤去做”
“陛下保重身体,我会留意事情进展的。”一丝不苟的书记官抬起头来,只看到两扇正在合拢的大门。
大殿之内灯光明亮,两位小公主冷眼看着对方,这种高水准的对峙让气氛降至冰点。就连科恩进来之后关门、上杠外带激魔法阵这一连串反常行为,都没有人去关心一下。
“两位还真是旁若无人阿,”科恩上前几步,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小酒壶来“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么?这是说两位眼高于顶,也是说两位身边并不是真的没有人在。”
“哦?有人么?”神族小公主对于科恩,那是从来没有给过好脸色,这下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魔族小公主一起骂了:“人在哪里?”
“你不就人么?”魔族小公主也不是甘心吃亏的角色,她微笑着,暧昧的音调在口中打转:“本宫说的对不对啊?科恩凯达?”
科恩没有说话,在灌了一口酒后,他径直去墙边抓了一张摆放物件的小桌子,就放在两位公主中间,然后自己坐了上去,满怀歉意地对她们说:“恩,本来我想给你们也搬一张的,但自从受伤之后,力气就变小了,两位包涵一下阿……”
“在开始谈话之前呢,让我们先来做个确认,”在她们没有说话之前,科恩把手里的空酒壶一丢,先开了口:“从浪漫主义的角度来看呢,两位已经成为我的情人,爱人或者……反正就是那种没有事情可以说说情话、大难临头谁也照顾不了谁的关系”
“科恩凯达,你现在不怕死了阿?”
神族小公主哪里受得了这种形容,她冷冷一笑,满面寒霜,对面的魔族小公主也是差不多的神情。
“不要着急嘛,我这才说一半,”科恩摇了摇头:“虽然看起来不太牢靠,但终究还是一种纯洁的男女关系……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大家都应该乐观一点嘛!”
“听你有气无力地胡说八道,本宫可完全没有乐观的理由。”魔族小公主笑答:“与其说这种不着边际的废话,不如先给本宫安排住处。”
“好,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为你安排住处,”科恩笑着说:“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本宫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么?”魔族小公主连正眼都没给:“本宫什么时候允许你这样称呼本宫了?”
“小公主大人没有同意,是我自作主张这样叫的,真是抱歉阿,”科恩从桌子上跳下来,走到她面前赔礼:“请小公主大人原谅阿,我这身子旧伤未愈,经不起折腾。”
“乖,这才像话。”魔族小公主笑了。
而另一边的神族小公主,则满脸厌恶的转过头去。
“我刚才用浪漫主义和乐观精神来形容大家的关系,两位大人一定很不满意,其实在人类的国度里,还有一种东西是凌驾于这两者之上的。无论愿望有多么美好,却依然要臣服在这种东西面前,就好像现在……
科恩微笑着,慢慢的抬起手来。忽然一个大耳光打在魔族小公主脸上!
“啪!”的一声响,让两位小公主都呆若木鸡。
“这种东西,叫做现实!你们俩个,现在就是我手心里的物品,我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科恩。凯达毫不在意的甩了甩手,对捂着脸怒视自己的魔族小公主说:“你再叫一声本宫试试看?你叫一声,我打你一个耳光,你要是敢叫上十声,我就把你挂在忧双宫前的旗杆上!”
“胆大妄……”魔族小公主一句怒斥还没说完,就现科恩。凯达的脸靠近自己,忽然喉头一紧,已经被他拉住了衣领。
“我忘记告诉你了,被挂上旗杆的人一般会有三种待遇。”科恩轻柔的述说着,犹如情人的软语:“第一种就是单纯的挂着;第二种,是被扒光了之后挂着;而第三种是胸前有其他男人的咬痕,而且被宣称不再是贞洁之身……,当然,我不介意咬你,但我事后不会承认。”
“你……不怕被我魔族亡国灭种吗?!”魔族小公主的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我怕什么?反正斯比来已经不是我的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人私下跟你们眉来眼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事前就把一切都规划好了?”科恩对她的愤怒只抱以微笑:“我当然知道啊,所以我想带他们一起上路嘛……不把你弄得很惨,你父亲会舍不得斯比亚的。”
“神魔分界线,你对这个名称应该不陌生吧?就是让我们邂逅的地方,你应该还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吧?”科恩轻轻摇晃着她的身体:“我在那个时候就誓要把那一切遭遇都还
给你……所以,当我听说是你要下嫁到斯比亚之后,我兴奋得每天都不能安睡,你不是要住处吗?我给你准备好了,很大,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听到如此疯狂的话,魔族小公主两眼圆睁,脸色苍白,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科恩冷笑一声,放脱了她,再转身去看着神族小公主。后者已经从魔族小公主身上看到了自己将要遭受的命运,正在慢慢的往后退着,但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她现在又能退到什么地方去?
科恩。凯达,他挨了一枪之后不是变得胆小,而是变得丧心病狂了!他把一切事情都计划好,假惺惺的要保全他的皇妃,甚至还设计国相出来谈判,其目的是要让她们暂时放弃自保的能力,好满足自己报复的**!
“神族小公主,我总是觉得这个称呼很拗口。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不太喜欢你,或者说,我很嫉妒你。”科恩一边靠近,一边呢喃着说:“你只需要高高在上的坐着,摆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就能让万众昂望、凡人崇拜……还有个傻瓜居然就喜欢上了你。你知不知道,这个人对我的前程来说很重要,他要是跑去神殿陪着你,我还混个屁呀!”
“没有错,你的地位越是崇高,你的身份越是尊贵,我的报复就越是痛快。你的目光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困惑?难道从来没有见过以下犯上的人吗?不过没有关系,我可以私下提醒你,这种感觉很美好……你现在就好像是一瓶醇酒,我可以慢慢的尝,也可以豪迈的饮。”
没有了强大的能力,神族小公主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孩子罢了,她的身份和容貌不但帮不上她的忙,反而还会加深她的苦难——科恩伸出手去,一把抓住她的下巴,硬生生的把她拖到自己面前,他的力气很大,小公主一脸痛苦.
“就是这个表情,我期待这个表情已经很久了,”科恩笑得非常开心:“如果你带着这样的表情身败名裂,斯比亚会不会灰飞烟灭?带着那些嫉妒我的人,也带着那些背叛我的人一起成为历史的尘埃?到底会不会呢?贱人!回答我!”
“啪!”的一声,又是一记耳光,斯比亚皇帝把神族小公主打得跌坐在地。
科恩慢慢走到皇座前,转身坐下来,通红的双眼打量着两位小公主——在不可预知的危险环境之下,公主们忘记对立的身份,下意识的靠近了一点。
“说吧,”科恩这时的嗓音有些沙哑:“你们来斯比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没弄明白的?”
“你想明白?做梦!”就是在这样一种几乎无望的境地中,神族小公主却昂起头来,用仇视的目光盯着科恩,然后轻蔑的吐了一口唾沫!
皇位上的科恩笑了,笑得东倒西歪。
“神族小公主殿下居然吐我口水,哈哈哈哈,夏洛特*克纳赫,你是以什么身份吐口水?”科恩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淡淡的问:“神族小公主?帝国皇帝的女人?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乡野村妇?”
“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这你就说错了,身份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就像我,之前的科恩*凯达身份低微,只能被两位欺凌,”科恩平静的说:“但现在不一样了,即使是在你们父亲眼中,我的身份都已经在你们之上了……”
“你真可怜,”魔族小主鄙夷的说:“与其沉迷在自我的幻想中,不如想一下怎么死!”
“要怎么说你们呢,难道你们还没有明白吗?我怎么可能会死?让我明白这一点的,就是你们宁愿放弃能力也要下嫁的现实,在上族的目的没有达成之前,我是不可能出事的。”科恩站起,把其中缘由娓娓道来:“这就是一笔生意,我和上族各取所需,致谢你们过得怎么样,我想应该没人关心只要我不把你们宰了,这就只能算是私人恩怨、家庭纠纷。”
两位公主怔怔的看着他,被他所说的话震憾。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凄惨?没有人爱?如果你们真的这样认为,那就是冤枉了你们的父亲,事实上,他们应该很喜欢你们才对,”科恩双眼中的血丝渐渐退去,逐渐变成清朗的目光:“但奈何,我现在才是比较重要的那一个……所谓的割舍,大概就是这样吧?”
“你,你骗我!”魔族小公主就如离弦之箭,猛的冲向科恩·凯达。
蓦地,“啊!”的一声惨叫,她在中途就被人抓住了头,回头一看,是一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男子。
“你这两个老婆很麻烦。”乌鸦说:“你打算怎么办?”
“艾妮·伊萨伯安特,你还是那么冲动,看来今天是说不了什么话了,”科恩对着乌鸦淡淡一笑:“先关进忘忧阁的笼子里,一日三餐你负责。”
“为什么是我?”乌鸦没想到自己要去做这么琐碎的事。
“需要理由吗?那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科恩抓起地上的神族小公主:“至于你,夏洛特·克纳赫,你会在一个很神圣的地方,为你以前犯下的错误赎罪!”
“你先把她关进去,不愿意送饭就饿着她!待会我们演武厅见!”一边跟乌鸦交待着,科恩一边拖着神族小公主进了一扇小门。
第十章
“你是专门跑来打击我信心的?我可是战胜无数心魔,才下定了这个决心的。”虽然是这样说,但科恩的脸上也没有不高兴的神色:“那么,你会加入我这边吗?”
“如果我不帮你,你完全没有获胜的希望。”乌鸦转头看着科恩:“其实有人陪着打架,这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你搞出这么多事,我的武技也不会进步。”
“你怎么尽说些无聊的话,我还一直等着你问我怎么处置神族小公主呢!”科恩一副“你快问,我已经憋坏了”的表情。
乌鸦却转过头去:“这有什么好问的,魔族小公主被关在笼子里,你还能让神族小公主无忧无虑吗?说起来,你今天的表现很精妙,连我都差点被你骗了。”
“吓到了吧?”科恩收起脸上的笑容,郑重其事地说:“我不是变态。”
“我知道,”乌鸦点点头:“所以才说你表现精妙。”
“之所以会吓到她们,吓到你,是因为除了变态那一段之外,我对他们的恨意全都是真的,特别是对神族小公主,除了汹涌的恨意之外,我还有一种深切的无力感。你应该知道我跟菲谢特的关系,也应该知道菲谢特的死与小公主有关,”科恩微微昂头,看着空旷的演武厅说:“小公主眼下是在我手上,可我又能拿她怎么样?我能做的,不过就是打她几个耳光,然后让他跪在菲谢特面前罢了……能判决和惩罚她的人,只能是非谢特啊!”
“相比之下,魔族小公主真走运,只是被关着而已。”乌鸦不咸不淡的评价着:“菲谢特对你,是很重要是吧?”
“你应该听说过,我一向是个离经叛道的家伙,而那时候的斯比亚,还是一个传统国度,跟现在完全不同,只有这个家伙,他虽然出身皇族,看起来又挺古板,却是……”科恩的目光轻微抖动几下:“果然,我很不擅长找别人的优点。”
“就是因为他,随意你才要跟神族和魔族对着干?”
“话不是这么说,其实菲谢特在的话,我是当不上皇帝的,既然我当不上皇帝,那么我就不会直接跟神魔打交道。”科恩叹了口气:“如果菲谢特是皇帝,我就会是他手下一位整天惹是生非的恶霸横臣,没事就跑去神殿敲诈外带调戏良家妇女,然后躲在一边看菲谢特跟人道歉,时候还要嘲笑他……这是我某一年的新年愿望。”
“从这个角度来看,菲谢特的死,是促成今天这个局面的直接原因,”乌鸦又点了点头:”如果他们想到这一点,一定会很后悔。”
“我不是圣人,但我也不是伪君子,我不会打着为大陆和平的招牌学习杀人技能,然后投入到轰轰烈烈的杀戮生活中去,我跟神魔斗,只有两个简单的原因,“科恩伸出两根手指:“性格如此,为了报仇。”
“你现在没有能与神魔争长短的能力,如果真想报仇,不是应该先隐忍吗?”乌鸦不太同意科恩的做法:“今天如此对待神、魔小公主,真不让他们知道?”
“乌鸦君啊,你还是不了解皇帝的思维方式和判断表针,我今天这样做法,其实是被逼的。”说到这里,科恩哈哈一笑,“如果两位小公主不同意暂时放下能力,我不会这么对待她们,但是事实,她们为了下嫁,连我这种严苛的条件都会答应,这就让我确定了很多事……不打他们耳光简直对不起自己。”
“下嫁小公主是什么?是一只掐住斯比亚脖子的手,也是一张会令斯比亚覆灭的牌,更是提醒我不要越界的最后一块标志。”科恩看看不明就里的乌鸦,解释得更实际些:“我这样做,就是跟他们重新划定一条界线,以争取暂时的安宁。现在,我知道神魔有令斯比亚万劫不复的手段,而神魔也知道我有拖人垫背的能力,大家做到彼此透明,各取所需,这多好。”
“除了你们互相算计之外,就没有谁在关心她们俩的遭遇?”
“嗯,如果你也不关心的话,大概就真的没人关心了。”科恩一本正经的点着头:“所以,魔族小公主的饮食,你要负起责任来哦!”
“忘忧阁不是你批阅文件的地方吗?为什么要我专程区送吃喝给她?”
“距离是保持神秘的重要手段,喂食这种温馨的行为有损我的威严,想来想去,最适合的人只有你了。”科恩拍拍乌鸦的肩:“我还想从他身上榨取情报呢,你看,我是从正面讯问情报,而你呢,你可以用食物做筹码跟他交换另一些情报嘛……说不定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个面包也能卖个好价钱呢!”
“皇帝真是个苦差事,”乌鸦拨开科恩的手,很认真地说:“你确定你不是变态?”
“陛下新婚燕尔,不是应该留在待城照顾新妇吗?”沉眠之地的小院中,失踪多时的第一皇妃菲琳罗娜微笑着问科恩:“怎么才几天时间,就叫嚷着跑来我们这里避难啦?”
“是啊,我们四个在这个冷宫住了月余,已经慢慢适应了没有夫君的生活,”迪尔梅林坚定的站在菲琳一方,毫无道义的为第一皇妃非难科恩提供火力援助:“但见新人笑,哪听旧人哭。”
凯丽在一边很配合,也很夸张的擦拭“泪水”,只有温丝丽没有加入这个行列,他把一杯清茶放到科恩面前。
“这种无聊的干醋就不要吃了吧?新人笑,旧人哭,我啊,最想哭的是我才对!”科恩一脸索然:“你们来这里悠闲度假,待城那一摊子事全部都得我去做,要有点怜悯之心啊……”
“居然把我们四人的事情一起处理了?夫君现在可真是一个称职的皇帝啊!”菲琳这么一说,大家很有默契的一致点头,完全不顾科恩的个人感受……虽然四人知道两位小公主下嫁这件事不是科恩所希望的,但身为原配,心里难免会有些情绪。
“我这不是专程跑来看你们了吗?”科恩哪能于四个皇妃斗气?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我这一片拳拳之心的份上,各位就放过我吧?”
“难道夫君不是跑来看她吗?”迪尔用羽扇半掩着着笑意,“几百步呢,够诚意了吧?”
“这次见大姐的效果如何?比上次谈得更深入了吗?”
第一皇妃总算抛开了令科恩难堪的话题:“魔的小公主,夫君是怎么安排的?”
“当然会谈到一些细节问题,但主要还是问大姐拿资料,以分析神魔的性格……这两个老变态真是太难琢磨了,”科恩皱着眉头说:“小公族关在忘忧阁里,神族小公族现在跪在菲谢特面前。”
“什么?”四位皇妃大吃一惊。
菲琳更是两眼直:“族小公主关在忘忧阁就罢了,你怎么能让神族小公主这么跪着?”
“因为事情生了变化嘛,”科恩把设计两位小公主的事情说了一遍:“所以,我就利用这个形势,扮演了一个被手下背叛而变得丧心病狂、见谁咬谁的疯子皇帝,这么些天过去了,神王和魔王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证明我的判断应该没错,他们想看的就是这样的我。”
“为什么他们要看这样的你?”温丝丽好奇的问。
“大家现在知道了,神魔是以反叛起家的,他们在掀翻生命之源后,自以为能代表世间万物,能替代生命之源管理众生。但生命之源本身的管理就是有问题的,所以,被生命之源创造出来的神魔怎么会没有问题?反叛跟管理,这完全是两回事嘛,”科恩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就我从大姐那边的来的消息,神魔已经不止一次的失败过,然后又灭世重来。”
“灭世重来……”除了菲琳,其他三位皇妃并不是太清楚关于生命之源的事情,但她们却清楚这四个字里包含的血腥,当下就变了脸色:“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希望得到最正确的方法,所以他们在研究众生。“科恩说:“我以前也在奇怪,为什么我做很多事情都会被他们容忍,现在看来,我的这种反叛行为也是人类中很有特色的一种,……我很可能是个重点被研究对象。所以他们才下嫁小公主,一方面是想稳住我,一方面要限制我的破坏力。”
“如果是因为这种原因下嫁,身为女性,我倒是很替她们不值,”温丝丽轻声说:“她们做了很多坏事,但也是为神魔而做,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被牺牲掉。”
“这就引另外一个问题了,我在这方面的疑惑还是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科恩看着菲琳:“赏赐要公主级别,这一开始时我胡乱蛮缠、漫天要价的胡话,我本人并不抱任何希望。没想到事情真会展到这一步,我的重要程度,真的到了神魔要以牺牲小公主为代价来挽留了吗?”
“好吧,就算这样,但我欺凌小公主却不用受惩罚,甚至连个告诫都没有,这又是为什么?没错,他们在某个时间可以凭借这个理由杀了我,胆小公主的遭遇有算什么?”科恩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这是不是说明神王和魔王,他们本身并没有把小公主……当人看待?”
“我有点不明白,”迪尔梅林说:“他们是不是把小公主当人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关系可就大了,他们不把小公主当人看的原因是什么?如果小公主都这么没地位,那么其他上族成员在她们眼中又是什么?”科恩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我们刚才已经说过了,神王和魔王是在研究众生,如果不是另有原因,他们干吗把这种没什么地位的人放在身边?怕寂寞的话,养只小猫小狗也比这个好吧?”
“科恩你的意思是说……神王和魔王并不是直接研究我们,至少在一开始,他们不是在研究你。”与科恩对望的第一皇妃,突然目光闪亮:“这样的话,魔王和神王,他们的直接研究目标就不是人类!”
“好样的!”科恩昂头大笑,猛地冲菲琳伸出大拇指!
“神魔两族的一般成员研究人类,而神王和魔王研究自己的族群,那么,这些上族成员的来历就大有问题了……”第一皇妃感叹着说:“这相当扇通往另一条道路的大门!”
“你说得没错,大门就在我们面前了,”科恩点了点头:“我们和神魔现在处在一个僵局里,他们在研究我的同时,也在等待斯比亚的分裂,而我是在他们的压力下苟延残喘的保命。谁先打破这个僵局,谁就能赢得突破。”
“那你赶快想办法啊!”
“急什么?”说道这个,科恩就嘿嘿的笑:“待城那边我已经有安排了,所以我暂时不能回去,一旦回去,有人可就放不开手脚做事。”
“已经安排下去了?”迪尔问:“你确定?”
“嗯,所以我要住在你们这几天,哎呀,好累……”科恩伸了个懒腰,顺势往温丝丽怀里一倒:“我可是病号,能不能抬我进去?听说你们的床很软啊!”
皇妃们一阵娇叹,丢下科恩跑了。
篇外篇 黑暗传说-僵局
去年冰焰花开的时候,帝国虽然处于战争之中,但圣都的气氛却保持的很好,关心着前方战事的人们并不迷茫,因为斯比亚有强悍的皇帝、稳定的政局和良好的治安,甚至皇妃们召集的坊间聚会每月都会按期举行。
今年冰焰花开的时候,笼罩在帝国头上的战争阴云早已散去,但圣都的气氛却有些不妙。这个繁华的前帝都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流言,在警备队的管治下,民间治安还马马虎虎,但在警备队监管不到的高官贵族阶层,麻烦就一直没有断过。这全是因为皇帝陛下没有如大家希望的那样回来,而且皇妃们也跟随他住在遥远的待城的缘故。
没有皇帝和皇妃坐镇,一件又一件离奇的事情接连生。先是皇帝宣布迁都待城,还举办了隆重的庆典,可民众们都不明白仪式的“隆重”之处在哪里,一些高官贵族倒是能看到用魔法记录的盛况美景,但这些人都清楚迁都仪式背后的各种纠葛,哪里还高兴得起来?
其次,被皇帝驱逐的光明神殿祭司,再一次穿着白袍出现在圣都,因为原来的大神殿被皇帝改建成了一所平民学校,所以神殿祭司们正忙着重建新的斯比亚大神殿。如果说这还不够让人震惊的话,那么黑暗魔殿祭司的出现就真的让人瞠目结舌了。
“污秽、卑贱、无耻”的魔殿祭司同样也在圣都忙碌着,因为皇帝陛下御笔亲批,以前的死敌要在神殿街对面建斯比亚大魔殿!但既然是英明神武的科恩陛下的意思,民众就是在不理解也不会有过激行为,陛下做事一向出人意料,这件事一定另有内幕,大家看着就好了。
相比之下,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坊间会议暂时停办。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坊间聚会已不是单纯的聚会,而成为斯比亚皇室掘人才的场合,很多无法靠正规门路出身的平民因为参会而被皇妃们破格录用,现在停止,就等于剥夺了平民的希望。所以,为这事圣都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很多人涌去维素国相府邸递交请愿文书。
国相府邸外挂出公告,解释说因为待城距离太远,不利于召集。但根据那些堵住国相府大门的人的说法,以往参加过坊间会议的大部分人都是自参与,根本不需要谁来召集。唯一能召集大家的只能是四位皇妃,所以,如果不是四位皇妃亲口告诉大家坊间聚会停办的话,那么大家就要自己去待城,请国相府邸给通关文书。
很多人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现,原来斯比亚也不缺少刁民,跟国相打对台还振振有词,这些人真是胆大妄为得很啊!其实,这也算是科恩凯达治下的一种特色,他至少给了民众说话的权利——虽然乱说或说错还是要挨板子,但说话本身已经不是罪过了。
吵吵闹闹的时候,去待城参加迁都仪式后又巡视各地的维素亲王回来了,知道这件事之后,维素亲王解释说聚会不是不办,而是因为刚刚迁都待城,四位皇妃事务繁杂,近期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主持聚会。然后又在府邸外摆起了几张桌子,让希望参加坊间聚会的人登记,一旦待城方面有消息过来,亲王就立即安排大家过去……这样子,总算是把大家安抚下来。
民间的事态涌动暂时告一段落,紧跟着生的,就是斯比亚军方和政局的变动。
在神族和魔族的直接干预下,令斯比亚所有军人都心惊肉跳的裁军开始了,帝**队要在一年内裁减五分之一,两年内裁减三分之一,到第三年,整个帝国只能保持现有军队总数的一半。近卫军、亲卫军的裁减幅度略小,但形势也不容乐观。
就连在荒芜海岸立下赫赫战功的三个龙骑兵军团,也惹得神魔不高兴了。(这不是废话么!=……=)尽管被参谋部全力保护,但结局依然是踏梦军团被裁减三分之二的员额留用,配属待城;裂影军团和破晓军团完全裁成了空架子,只能各自保留一个营的员额,被分别配属到南方战区和北方战区。
而这只是军方知道的部分事实,他们不知道的另一部分事实所有被裁撤下来的类龙坐骑,全部被强制性的分配给了魔属联盟和神属联盟(这个……他们养的起么……),具体数量和去向不明。
科恩凯达是一个战争皇帝,他执掌的斯比亚是以战争家致富的帝国,裁什么都没有裁军严重,一半在战火中存活下来的军队阿,这比打了败仗更难以令人接受。先不去猜科恩陛下有多痛心,在圣都的帝国中高级将领们已经炸窝了。
一时间,参谋部驻圣都官邸前人山人海,总参谋官办公室的门坎都让人给踏破了,得不到准确裁军内幕的军团长们骂娘、流泪、砸东西,但无论他们怎么哀求、耍赖,甚至威胁说要去待城告御状,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卡罗斯中将就是不搭理,兜里的裁军名单捂得很严。
于是,一群军团张开了碰头会,决定集体去待城喊冤——他们太激动了,一时忘记军团长无故不得离开部队驻地,所以最后决定集体写申述状,用加急快马送去待城喊冤。绝对不能直接用公文方式送,那样的话,申诉状最后还是会落到参谋部手里,所以大家选择了走长官路线,海尔特中将和莫亚中将那是不用说了,甚至连玛法和杰克都有份!
卡罗斯是个儒将,但并不是说他会任由这些军团长们胡闹,于是大笔一挥,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该扣薪水的扣薪水,然后统统叫到圣都来参加皇家学院高级将领培训,不过关的不准回家——皇家学院的系列课程非常完整,里面还包括了令卡罗斯本人都心有余悸的“诗歌”。(可怜的军团长们……)
够胆子冲到待城找皇帝陛下申述的将领只有一个,就是帝国海军副司令山德中将。因为不想手下的舰队被送去“援助”两个联盟“剿灭海盗”(是不是就是他们自己?),山德中将以“训练”为名,乘坐第一舰队的旗舰出,偷偷摸摸的在神魔分界线登岸换了快马,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待城。
一进城,凡人大道才走一半就被海尔特拉去灌了个昏天黑地,刚刚爬起来,莫亚中将又跑来跟他促膝长谈,然后是玛法请他参加联谊会……一连忙了十多天,人都瘦了圈还没见到科恩,最后在大家“船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的保证下,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与军队不同的是,内政方面的变化要隐秘一些,虽然影响巨大,但是能量却是缓慢释放的。原因很简单,官员的调动一般不用告诉民众,实在不得已要宣布的话,也可以用很多修饰手法去掩饰本质。
维素亲王被授予一系列的新官职,其中最重要的一个职权是监督帝国境内神殿和魔殿的修建进度。理由是两殿在每个行省府、所有重要市镇同时大兴土木,数量很庞大,要确保如期完工可不是意见容易的事,所以,维素亲王拥有了帝国内最大的物质调集权。
力克.凯达亲王,还有西夫塔.凯达亲王卸去了带有军队背景的职务,被任命为地区监察官。听起来地区监察官并不算很显赫,可这个职务的名称与实际权限并不相符——两位亲王各自掌握着五六个行省,除了没有对总督的任命权之外,所有政务大权尽归囊中。
理论上,对各行省总督的任命权是在维素亲王手里,而驻军权、法令颁布权在待城忧双宫手里,但谁又能保证这样的情况不会再次生改变呢?就算没有大的变化,但让个人掌握了如此巨大的权利,且不管他忠诚与否,这事情本身就已对帝国造成了危害
环境和**,这两元素向来是相互影响的,没有谁一定得在前面的道理,创造出这样的环境,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就几率而言,忠臣无比的人先兢兢业业的爬上高位之后,突然现自己有了谋反实力而实行的占了绝大多数,所以他们被叫做反贼、逆贼。先定下谋反目标再揭竿而起的那种,成功了就叫英雄,不成功也当得起好汉的头衔
把这些看在眼里的人都在奇怪,一个浅显的道理,科恩.凯达应该明白,他治理这个国家到现在还没有犯过如此鲁莽的错误的,这是鲁莽,简直鲁莽的可怕。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科恩.凯达本人受制于人,没办法才这么做。斯比亚现在还能怕谁?神魔而已,既然是他们在幕后运作,那么斯比亚也就翻不起什么波浪了。
一系列的政令和军令下达完毕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斯比亚内部没有在生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到处都是闹哄哄的景象。上边的人下令很简单,可下面的人做起来不会那么快,仅仅一个中级职务调整,双方都有可能拖上半年才能交割清楚,更别说这么多的高级职务了。
另外还有军队,裁军不是放假,得提前拿出方案来安排那些被裁减的军人,要不然,这些昨天还在保护帝国的人就只能转行去做盗贼强盗,变成危害地方的破坏性力量。可说到安置,谈何容易?一个人或是一个家庭的生存环境,这些都不是能拿钱来就能买得到的。
督办裁军的祭祀心急,圣都着急,待城也着急,大家相互催促的公文像雪片似的飞来飞去,却没人能拿出个好办法。
在一个半军事化的帝国系统里面,各种物资和人员的搭配都有其固定规律和比例,让各个行省吸纳和消化十多万外来民夫也许不是问题,但要让他们立即接受同样数量,有累累军功在身的军人,那就是个笑话。不说斯比亚每级军功都有相应的土地、房屋和家畜等等赏赐,就只说这些军人的家属,这数量大的人群要如何安置?
所以,在文件上已经是农夫、屠夫、内政文员和警备队员的人,这会还在训练场上全副武装的摸爬滚打;被划归到康森、白霜、佛露等行省,已经成为有房有地的居民的人们,晚上还是得窝在同一个帐篷里睡觉……可圣都方面呢,还是得继续向他们运输军粮、放军饷。
急不来的事情只能慢慢做,这是很多人从这件事学到的道理。反正斯比亚的格局已经决定下来了,就算再怎么拖,也无法改变神魔决定下来的事情。
况且,现在的科恩似乎完全不管事了啊,大家还担心什么呢?
在这段时间里,科恩的确没怎么管事,他每天泡在沉眠之地里,过着悠哉游哉的清闲日子。
以前科恩不是打仗就是翘家,很少有时间陪四位皇妃,可这段时间每天都在一起,先不习惯的反而是后者,终于有一天,她们联合起来,“劝”科恩回待城去。
“时机还没有成熟啊,”科恩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说,“这么早回去会打扰别人的,那么多的人,好不容易集体做个美梦,怎么好意思现在就吧他们都敲醒呢?这太残忍了。”
“你要是再不回去待城,可就轮到我们做噩梦了,”第一皇妃用少有的温情语气说,“斯比亚是我们的家,就算是再怎么不喜欢以前的忙碌生活,可是我们为这个家操持了这么久,感情也是很深厚的,怎么能眼看着它生这么多状况呢?”
“那就是说,跟我的感情不深厚了?”科恩可怜兮兮地说,“大家真的刻薄啊,就算心里真的不喜欢我了,也不能说得这么直接嘛……”
“好言好语地跟你说已经没有用了是吧?好样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站在第一皇妃深厚扮黑脸的迪尔·梅林开始挽袖子了,“告诉你,现在可是四个打你一个!”
“你们四个在这里住了段时间,都跟着那些家伙学什么了?我估计不拿武器的话已经打不过你们了。”科恩总算坐端正了,看了看活力四射的皇妃们,最后感叹一句,“看到你们现在这么健康活泼,我真是有成就感啊!”
“我们又不是你的宠物,什么成就感?”迪尔·梅林还没从黑脸状态走出来,菲琳是最先明白的一个,对科恩说:“不如我们陪你回去吧,你身边也需要人照顾。”
“你们想都别想,”科恩态度很坚决,“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们从神魔的眼皮子底下弄出待城藏起来,回去万一出了事,怎么办?我找谁哭去?”
“四神有教会我们掩饰自身气息的魔法……”
“算了吧,那魔法要是管用的话,他们自己怎么会窝在沉眠之地里不出去?跟着我回去这事你们就别想了,我不会答应的。当是度假也好,当是受罚也罢,反正你们不能从这里出去。”科恩摇了摇头,“是不是……你们有什么事情放心不下?担心我真的收了神魔小公主做小吗?”
“呸!谁关心这个?”迪尔·梅林用手指戳着科恩的额头,“虽然一开始是被你骗来的,但我们现在也算是有属下的实权派人物,这么久不出现,难保不会出现混乱。”
“手下?你们管他们吃、管他们喝,还能管得了他们一生无忧吗?不怕他们长不大啊?”科恩又摇了摇头:“越是这种时候,越能看到手下人真正的能力。”
“就像你手下的将领们那样吗?”菲琳单手托腮,微笑着说:“依照这将领以前的表现,你的裁军令一下,圣都的场面会变得非常热闹吧!”
“所以我才跑来陪你们度假嘛,将领们找不到我,他们就会选择自己解决难题”科恩微微一笑:“他们又不是没脑子,只是通常不用而已。只要拿出本少爷当年的作风,这点小事儿算什么?”
“说到将领们,我这里刚好有一封信,是白影昨天从待城带回来的。”温丽丝把一张信笺交到科恩手上:“卡罗斯在圣都撑得很辛苦,两殿祭司对裁军进程不满意,但又没有解决办法,似乎要先拿军事学院做示范的样子,已经在收集资料了……”
“这群混蛋要打军事学院的主意?”科恩眼睛一鼓,接过信笺看了,脸色变得沉重。
“怎么了?”温丝丽怯生生的问。
“没什么大事,只是我是真的要回待城了。帝**队中的精锐力量,大半都被我藏到各军事学院,看来两殿祭司当中也有眼光狠辣的嘛!”科恩对温丝丽笑了笑:“这一去也就是十天半月,不用担心我。”
“可是,科恩你不是说要打破眼前的僵局吗?现在要做的事,似乎是在保持僵局吧?”
“对啊,因为僵局被我打破的先决条件是不被神魔打破。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打破僵局的人不是我啊……我心急又有什么办法呢?”嘴上跟皇妃们解释着,科恩一样样的检查起身上的装备来。这是一个让皇妃们久违的情景,要知道,当上皇帝之后,科恩身上就没有再带过多的东西——那些瓶瓶罐罐、长短匕、魔法卷轴,都是他翘家跟人打架的必备套装。
第1章
从斯比亚帝国内部管理结构来看,所有行省都市在总督的直接管辖下,但要依照实际情况来分析一下,人们就会现大都数总督的管理权是被其它官职分化和限制着.吾
担任这些箝制职务的或许是待城的人,或许是圣都的人,又或者是那些连本人都说不清自己背景的人.
而在为数不多.具有完备控制权的行省级总督里,现在又出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那就是在年龄上产生两级分化:大部分人是白苍苍的老总督,极少数释初出茅庐的青年甚至少年总督,在年龄处于壮年的总督里,几乎没有人能保留住自己手里的权利.
吾
其实原因很简单,老总督们是帝国继承自夏麦家族的遗产,背景核实力都很雄厚;青年总督是现任皇帝提携起来的新贵,作风强劲又深得信赖.
其它势力即使有心要从这两类人手里分权,大概也缺乏直面生死的勇气.所以相对而言,在这些总督的地盘上,各方面的形势都比较稳定.
就算在其它行省强悍无比的两殿祭司,在他们手里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来.
吾
所以,在这个时候的斯比亚帝国,真正乱的地方看上去很平静,而表面汹涌澎湃之处,反而是不太需要皇帝本人伤脑筋的,比如东缔行省.
与其它不太受皇帝关注的地方一样,东缔行省也处于一位实权总督的严密控制之下,而且这位牧守一方的高官还是有史以来司比亚帝国最年轻的总督年轻到帝国不得不在他的总督头衔前加上两字.
仅以年纪来论,这是一份殊荣,要知道,即使是科恩陛下当年也没有得到这种待遇啊!
东缔行省总督府在缔亚索玛城,那一片紧靠城墙的建筑群同时也是缔亚索玛城主的官邸,代理行省总督兼程主的雅尔萨德.萨兰,就是他的主人.
总督是帝国内政官职,城主属于贵族特有头衔,这本是两个相互监督和制约的角色,依照以往的惯例,帝国绝不会允许一个贵族在自己的封地上担任实权军政职务当年的黑暗行省是荒芜人烟的蛮荒之地,当然不在此例.吾
科恩陛下让雅尔萨德同时担任两个本属对立的职务,这无疑是一种青睐有加.甚至是放纵的体现甚至有传言说,皇帝陛下是在把亚尔萨德当作帝国栋梁培养,可如果是这样,陛下把他放在身边随时指点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丢到相对闭塞和艰苦的边陲来呢?
然而皇帝的心思并不是凡人能够揣摩的,他非但把亚尔萨德放在父辈牧守的土而且给予了等同王子的待遇.君臣之间的公文书信往来是寻常官员的数倍,衣食住行.随员配备均是御赐,年轻的亚尔萨德喜欢登高远眺,几位皇妃还专门为此拨款,给他的府邸修建了一座直接连上城墙的廊桥在做这些事的时候,皇室豪不顾忌旁观者的感受.
雅尔萨德是个自戕的少年总督,他在行使自己的权力时,毫不犹豫的接下这些殊荣,身为晚辈和臣子,他根本没有机会去犹豫.
因为他知道,科恩陛下不会在他身上使用的谋略,即使陛下有这样的安排,那也绝不是针对他本人的.
所以,一个大方的给,一个放心的接.但事实上,少年总督是不好当的,有时甚至要用两字来形容.
吾
总督每天的作息,均严格按照皇家学院学子的标准执行,亚尔萨德天不亮就得起床,梳洗之后晨练.咏诵.早餐之后处理一般公务,午饭时接待来访客人,午睡之后研究从圣都和待城传来的政令和邸报,晚饭时接受八位导师的联合考较
在一般人看来,这样的生活已痛苦到有理由撞墙了,但对亚尔萨得来说,这一部分还算是轻松的,痛苦的时段是在饭后,因为他要在皇家侍读的陪同(其实是监督)下,处理一天中最重要的事务.
我祈求花儿,永不凋零,再也听不到花瓣掉落的声音;我祈求月亮,永不沾尘,再也看不到退色的表情眉头拧在一起的少年总督斟酌再三,才继续在纸上写下去:如若爱了,就要永远藏在内心,让她知道,必定心事难成吾
放下笔之后,少年总督才把这页纸递给了身边的皇家侍读,后者用严肃的神态看了一遍,然后评价说:格式是工整的,用词有新意,借喻手法也符合要求,但后段表达太过直白,不够含蓄.陛下和皇妃那里,并不一定会满意.
别的诗人多少天写一?而我今天写了多少?雅尔萨得看看桌上的一迭废搞,轻轻摇了摇头:我都快被榨干了早知这样,说什么也不答应陛下的条件啊!
这倒无妨,此诗架构尚好,只需稍作改动就是了.
年纪大了雅萨德不少的皇家侍读改了一下后半部分,然后亚尔萨得重新誊抄一遍,把这张纸交给了身边的机要官.机要官把足足二十情诗放在一卷文件的页,然后合上封面加盖火漆.
卷宗封面上有血红的大东缔行省本月死刑申报表!
不过,陛下颁布的规定是每宗刑案附带一篇游记.随笔或散文.皇家侍读有些担忧的看着机要官员封装文件:诗歌的话,大概会被训斥为取巧.
一天写二十来篇符合陛下要求的随笔散文,帝国之内有谁能办到?八位导师能办到吗?雅尔萨德露出一个与实际年龄毫不相符的苦涩笑容:在圣都皇宫的时候,我亲眼见到皇家学院的才子们跟陛下打对台,才冠帝国的文章被陛下批得体无完肤也就罢了,但陛下当场写就的东西却更让他们羞愧举国学子最尊的是四位皇妃,可如果陛下自己没有本事,这样的局面是不可能出现的.
吾
如果因为此次判死刑的数量过大,就擅自改写诗歌的话
无论附加的东西是否能够通过,这几件公务都不能耽误.少年总督的语气很坚决:经年累月查下来,这些神殿的爪牙总算落网,必须立即行刑.稍有拖延,难免被新来的祭司察觉,如果他们救出这批人并重新勾结起来,那么神殿的能量就会出魔殿太多.在目前,神殿.魔殿中任何一方的独大,都会引灾难.
原来总督看重的是这一抵,那么相比之下,被陛下训斥也算不得什么了.在处理内政方面,皇家侍读还是赶不上面前这位颇负传奇色彩的少年总督.
雅尔萨德大人是什么人?出身世家的他个独自在战乱中存活下来.孤身前往圣都告状的孤儿,并且在皇帝的提点之下亲手将仇敌逼上绝路,这些事都不是一个普通少年能做出来的.
对了,神殿和魔殿今天闹事了没?雅尔萨德摇摆着酸涨的手腕问.
每天都虎视眈眈,今天怎么会不闹?这会还没结束呢!他身边一位负责协调两殿关系的官员苦笑着说:两殿的建设工程都需要大量民工,但圣都配属下来的工匠只能用于重要殿堂建设,另有海量的工作需要就地招募民众完成.但本城闲置的劳力很少两殿昨天颁布公告,号召民众为信仰奉献,这又牵扯到争夺信民的问题了.
打起来了?雅尔萨得看着这位协调官员.
打起来了.协调官员无奈的点点头:规模还不小,晚饭时有近百名两殿祭司在广场附近械斗,魔法都用上了,到现在为止各有死伤.如果不是警备队严密监视,想来会更严重.
打的好!少年总督微微一笑,脸色没有刚才那么严肃:有多少人为官?影响如何?
吾
那是城市广场,我的总督大人,全城的人都在看着呢!协调官员可没有总督那么兴奋,因为这种群架的规模越大,越是说明他没有对职责尽心.虽然他真正的职责可能就是让两边打群架,但官誉在民众口中坏到不能在坏却是肯定的.
本城之前有不少坚贞信民,神殿的拥护者在里面占了绝大多数,另外一些信奉魔族的人是从那边迁移过来的,魔殿就不说了,神殿被驱逐时我们的宣传做的很好,大家都相信是神殿把坏事干绝后遗弃了我们.可以说,神殿的回归时机并不恰当,因为民众对他们失望并觉得不可信任.几乎不用考虑,协调官员就把本行省的现状做了大致描述.
这一个多月以来,两殿祭司争抢地盘和信民,每天打的不可开交.互揭疮疤,已经严重削弱了两殿以前的然地位,就连一些妄想抱两殿大腿家的死忠者也保持着观望态度.另一方面,我们控制的言论却一直在引导民众所以,两殿的声望还在持续下跌.
形势的把握一定要抓紧,必须保持我们的主导地位,再加大投入!雅尔萨得来了兴致,一边走一边吩咐:走,我们也去看看这个大场面.
我的大人,那有什么好看的,祭司们乱丢魔法,可别伤着你!官员们抢在近卫前面拦下总督,他们都是皇帝陛下精心挑选.指定帮助亚尔萨德的官员,对亚尔萨德的安全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我坚信总督卫队不是摆设,大家也要相信我不是一个魔法标靶,到了必要时刻,我也可以动一动.少年总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又吩咐说:明天早上,吃亏的那一边一定会跑来告状,通知警备队,等他们打完了之后要清点死伤收集证据.你们也留心一点,祭司送来的贿赂全部收下,以皇室的名义使用在去年受灾的地区.
这样处理又得设立案卷.皇家侍读好心提点说:那大人还得写多少散文随笔啊?
这种案件,无论我判处涉案祭司什么刑罚,两边为了保住颜面都得给钱,加上你们帮我一层层的剥,案件判下来得收多少钱?一年到头,总督府难得遇到这种开源的机会.这时说到写东西,雅尔萨德已经不皱眉头了:写东西虽然辛苦,可行省处处都要用钱,总督辛苦点是应该的
吾
官员们都是侍奉皇室出身,加之已习惯斯比亚皇家几位大佬的处事方法,所以并没人对总督这个命令有异议,虽然雅尔萨德阁下与之前他们侍奉的维素亲王和科恩陛下还是有一点区别.
维素亲王谈公事时,语气和蔼但态度严肃,而且绝不会牵扯到诸如等话题;科恩陛下谈到钱,多半会蹲在某级台阶上,细心的.亲切的启大家,生怕漏掉了一个铜板;而我们的雅尔萨德阁下,他却是用正义凛然的语气下达指令,因为在他看来,这就是公事在总督的字典礼,没有这个概念.
既然总督本然都有如此兴致,所提议的事情又不违国法家规,身边的人哪有不迎合的道理?
行人在奔赴广场的同时,已经三言两语的定下了索贿的范围和明目,誓要让两殿这场官司在自己手里打的伤筋动骨,更要让他们见识一下世俗宦海的厉害!
任何事情做到极致,都可以称之为艺术,判冤枉官司也一样,所以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少年总督的手头会松动很多就在东缔行省盘剥两殿祭司的计划进行的如火如荼时,附带着二十多诗歌的机密卷宗也在被向上传递着.
因为雅尔萨德.萨兰实际上是科恩的养子身分,所以这份卷宗是直接送去了沉眠之地.少年总督的取巧行为被识破,四位皇妃在回执里把雅尔萨德严厉训斥一顿,但文件本身没有被耽误,还是在第一时间往待城忧双宫,连带那些诗歌一起被摆在皇帝的桌上.
身为一个特立独行的皇帝,科恩陛下的办公地点并不太多,重大涉外事务和日常事务随便找个地方就办了,需要与群臣商议的事情会在抱华楼,需要保密的事情则会集中在忘忧阁办忘忧阁可不是什么楼宇,而是一处独立的,位于地面之下的隐密所在,也就是其它帝国的皇宫里都会有的那种.
既然是,那么防卫上自然是一丝不茍的,二十多个房间围绕着中心的一个大房间呈椭圆形排列,忘忧阁被别出心裁的布置在西翼,逆反众星拱月的一般心理,所以位置很是隐密中间那个禁卫森严的房间,不过是一个数据室而已.
吾
忘忧阁房间并不大,而且大部分空间被一个巨大的黑铁囚笼占据,靠边的地方摆放着一套桌椅,与皇帝陛下本人使用的桌椅只相距半个马身,在这点空间里,还孤零零放着一只石凳.
石凳是一道很显眼的分界线,以此为中心,忘忧阁里左右两个空间一边奢华.一边俭朴;一侧富丽堂皇,一侧老旧失色.
囚笼,自然是关押魔族小公主艾妮.伊萨伯安特的所在.
淡出人意料的事,在柯恩本人所使用的空间里,所有陈设都是老旧的,而羁押魔族小公主的栅栏里却极尽奢华,连每一根黑铁都被套上锦绣的套子,这很能让人产生疑惑到底是谁关了谁?
事实上,无论皇帝还是魔族小公主,他们都在尽力避免这些词汇,黑铁的牢笼锦绣套子遮掩之后,在他们眼中就彷佛真的消失了一样.而且,在科恩陛下来忘忧阁办公的时候,艾妮.伊萨伯安特就像是陛下的一位秘书一样,标有机密字样的文件在两人之间传来传去,虽然说不上配合默契,却至少形成了一个流程.
你这个皇帝当的真是多姿多彩,手下的大臣也真够标新立异.魔族小公主打开一份厚实的卷宗,取出一迭纸张看了看:申请执行死刑的案卷里,竟然夹带着诗歌还有情诗?怎么.斯比亚帝国出现女性总督了吗?不把原来的四位皇妃放在眼里,也不知道本宫在此?
相处近月,科恩对魔族小公主的态度逐渐缓和,或者应该说,当日的疯狂行为则在两人的记忆中淡去,谁也不再提起不管怎么说,至少科恩现在给了小公主一定的尊重,所以艾妮.伊萨伯安特偶尔冒出一个之类的自称,并不会受到训斥.
诗歌?科恩伸出手来接过卷宗,扫了一眼封面,微微一笑说:东缔行省的总都是亚尔萨德.萨兰,他家是我家的世交,帝国内乱时全家蒙难,复国之后,他只身流浪到圣都伸冤,之后就跟着本少爷,虽然我一直把他当作是弟弟抚养,但大臣们却认为他是我的养子.
吾
似乎听说过这人.艾妮小公主说:以他的年纪,似乎还不能成为一省总督吧?
朕说行,他就行!科恩笑意一敛,锐利的目光一闪而逝,尔后又缓和了脸色:年纪当然是个问题,所以,本少爷才命他每处理一件刑案,必须写一篇与刑案无关的散文随笔.
看来是处决的人犯太多,这位总督开始取巧了.艾妮公主观察着科恩的神情:可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仅仅用散文诗歌这类的东西,就能化解少年心中的杀戮吗?
虽然能让他明白决断人命需要慎重,但却不能化解一个人心中的杀机.科恩摇了摇头:他写出的这些随笔散文,能让我知道他心中的杀机有多浓重,知道他是否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待下去.就像这次的诗歌,这就是不好的苗头,说明亚尔萨德在强大的压力之下,已经变的不慎稳重了.
还好吧?小公主却有些不同的看法:我觉得这些诗歌写得还不错.
我要的是一个正常而健康的人,不是弱不禁风的草包,也不是一个边咏唱情诗边杀人的变态.科恩取出自己的印章,在亚尔萨德的申报公文上盖下去,轻松的微笑在脸上弥漫开:积压的公文总算是处理完了,本少爷真是一个勤勉的皇帝啊!
在别的皇帝看来,处理政是正是展现自己权威的机会,为什么你会这么不耐烦?小公主见科恩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轻声问:你觉得皇帝应该怎么做?
皇帝应该怎么当,我真没有考虑过,反正我不习惯当帮佣.科恩在面对此类问题的时候,都是一副嘲弄的语气:好了,在会.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你见不到我.我也见不到你,这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敢这样对待黑暗魔族的公主,科恩.凯达你是第一个.虽然被羁押也有一段时间,甚至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本人的语气都不激动了,但心中的那份感触却不见减少.
妳不是还好好的吗?本少爷没再动妳一根手指头,还让妳居住在权力核心,接触朕的机密文件,连饮食都有专人负责,妳还想怎么样?科恩对小公主的抱怨一点没放在心上:我知道妳不习惯,但我不也是在忍受着吗?黑暗魔族是永生的,比较起来的话,妳只是陪我一段时间,而我却是一辈子被妳缠着,叫屈的应该是我才对.
吾
但愿事情就像你说的那样.小公主在科恩身上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千万不要跟这个男人顶嘴,说些模陵两可的话反而不会有什么恶劣后果:本宫不想等太久.
保留一些愿望有利于妳的身心健康,但某些事情却不会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科恩头也不回的出了门:晚餐的时间快到了,祝妳好胃口.
走出忘忧阁,科恩看了看门外的乌鸦,笑着说:也祝你好胃口.
乌鸦一脸漠然,推着一辆餐车进去了.
第2章
听到开门声,魔族小公主抬起头来,对靠近的乌鸦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与下嫁(或者说出使也行)的第一天相比,艾妮伊萨伯安特此时的表情显得娴静而安祥,平静的目光里,往日的灵动也并没有消失,不得不说,这种神态才最能衬托她那清纯的容貌。
餐车停在栅栏边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的乌鸦揭开上面的餐布,然后回身坐在石凳上面,对于近在咫尺的魔族小公主,他连一个正眼都没给,就好像自己面对的只是一团空气。
乌鸦的饮食从来都是简单到了极点,而且菜单还万年不变。所以要这位仁兄替别人准备饮食,那么餐车上除了清水和面包两样之外,就别想再多出什么东西来。
可是,小公主怎么说也是魔族”上宾”,起码的排场是免不了的,所以不管食物种类怎么样,餐车上面一定得摆放着整套餐具——林林总总不下二十件作工精美的刀叉,锐利而坚决的指向那一筐面包和那一壶清水,很有杀鸡用牛刀的感觉,如果面包和清水有灵性的话,想必此时也在瑟瑟抖。
“每天跟阁下见面,可到现在为止,还是与阁下感觉很生疏。”艾妮殿下白皙的手穿过栅栏,轻轻拿起水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柔声说;“因为我不是值得阁下倾诉的对象吗?”
别以为艾妮伊萨伯安特一开始就是这种性格,一个多月以来,生在忘忧阁的精采场面数不胜数,总的来说,是小公主一直想改变这个男子对自己的态度,可办法想尽都没能得偿所愿,久而久之艾妮殿下才总算是明白了,乌鸦只管送饭不管服侍,自己吃不吃都与他无关。
如果像对科恩那样对他脾气的话,他眼中的冷漠会毫无阻碍的转变成严酷……科恩凯达现在虽然疯狂,但好歹还有记起自己是个皇帝的时候。可乌鸦,他在很多方面是一个没有任何顾忌的冷血动物,所以,自取其辱的手法艾妮殿下是不能用的。
“除了交流,说话的另一个用处是表明态度。”乌鸦冷淡的回答:“我的态度想必你已知道,而我跟你之间,也没有事情需要交流。”
“我们之间,以前当然没有值得交流的事,但谁又能保证下一刻会生什么呢?”艾妮殿下拿起晶莹剔透的水杯,大水杯遮住了她的一半面孔,两只又大又亮的眼眸向着乌鸦俏皮的眨了眨,长而卷曲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着。
她那专注的目光,盯在乌鸦脸上就再也不移动了。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身分,别说凡人,就连神魔也难以抵挡!
然而,艾妮殿下这次还是失望了,因为在她的魅力之下,乌鸦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甚至连厌恶的目光也没流露一丝……就算是冷血,他也应该会出些无意义的声音应付一下吧?她不相信科恩凯达真的只是安排他来负责自己的饮食,而没有授予他其他的用意。
“在传闻里,阁下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但我想阁下的沉默不会是没有原因的。”放下水杯,艾妮殿下用小手指拢了拢耳后的丝,她知道在这个恰当的位置,自己耳环上的宝石可以闪耀出令人心醉的光芒:“阁下很有气势,并不像是心灰意冷了,那么阁下沉默的原因是什么呢?是因为担心自己的事情被某些人知道吗?”
乌鸦保持着刚坐下的姿态,一点反应也没有。
“跟我多说说话没有坏处,对你而言是放松,对我而言是排遣寂寞,我被科恩囚禁在这里,无法将话题泄漏给任何人,所以这应该是很安全的。”小公主的手放下,轻声的说:“除非你是不想……让除了你之外我唯一能见到的人知道这些话,不过这也没关系,在这种时候,他也不会相信一个阶下囚的胡言乱语吧!”
“用餐时间已毕,晚餐结束。”乌鸦站起,拉起餐车就往外走。
艾妮殿下一点也不惊异,事实上,这是乌鸦送餐的固定流程,但她也不准备浪费这样一个机会,毕竟已经准备了月余——艾妮殿下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乌鸦,其中有怜悯,也有鄙视。
任何人在乌鸦面前流露这种目光都是危险的,哪怕她是魔族小公主,哪怕她只是用这种目光看着乌鸦的背影!
“你在看什么?”虽然乌鸦没有转身,但他的口气却无可逆转的向阴冷靠拢。
“行尸走肉。”艾妮殿下不慌不忙的回答,语气里甚至还有些戏谑。
虽然知道这样的言行会引乌鸦严酷的反应,但她却早已成竹在胸——因为她知道这个面无表情的男子其实是有弱点的,而且是致命的弱点!那才是她决心下嫁斯比亚的真正原因,一件她认为比魔化斯比亚皇帝本人更好玩的事,一件能让黑暗魔王允许她任性而为的事。
“有意思。”乌鸦手指一弹,餐车骨碌碌的滑向门边,硬如黑铁的声音响起:“你为了这一刻已准备了一个月,真正出手的时候却连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准备多少,使用多少,这都得看对象不是吗?”艾妮殿下的声音却很柔和:“对于某些人来说,准备得再多也未必有用。但对阁下你,我只需说出一件事而已。”
“对女人我一向宽容。”乌鸦依然没有转身:“仅仅说出一件事奈何不了我,你应该再准备点其他的东西。”
“不劳阁下关心,其实这已经足够了,”艾妮殿下对着乌鸦的背影笑了笑:“在这个世界上,阁下只有唯一的一个朋友,如果他还能被称为朋友的话……当然了,他的人品并不是我们谈话的重点,关键是从他的角度来看,阁下并不是他唯一的朋友,至少在某个时期,还有另外一个人更加重要。这个人,相信我不说,阁下也应该知道是谁。”
“对女人我一向宽容,但我并不想听女人唠叨。”乌鸦说:“距离我转身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让科恩凯达知道,他生平两个最重要的两个朋友见过面,甚至生了一些事情,你猜科恩凯达会怎么想?”艾妮殿下轻柔的声音顿了顿,片刻之后再次响起:“又会怎么做?”
“他怎么想,怎么做都不重要。”乌鸦慢慢转过身,身影一闪,已经到了魔族小公主面前,森严的杀机从他眼中散出来:“重要的是我怎么想,怎么做。”
“先,阁下要确定能杀得了我,善意的提醒阁下,魔族是永生的。”艾妮殿下展现了生平最柔和的语调,还配上了最狡黠的眼神:“其次,阁下还要确保我永远不能再见到科恩凯达,否则,他心中最不能被触碰到的往事,就会被揭示出新的线索。”
“神魔挑拨关系的手法如出一辙,你就这么有把握让别人相信你的话?”出人意料的是,乌鸦没有马上出手,充斥着杀机的目光反而闪动起来:“科恩凯达似乎不是轻信谣言的人。”
“如果我说的是谣言,阁下这后半句话不是应该放在前面说吗?是不是阁下心中慌乱,以至于忘了组织好语言顺序?这可真是少见呢!”魔族小公主像是在调侃一位经年好友,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因为乌鸦的应对,已经把他心中的弱点明显的袒露出来。
“对黑暗魔族来说,这世上没有任何的秘密,哪怕是光明神族的事情也是一样,更别说是光明神殿那些自以为隐密的勾当。至于阁下与菲谢特夏麦之间的事嘛,怕是连捏造的必要都没有,只要我肯说,科恩凯达自然会去想办法证实的……只是,那必然不是阁下想看到的。”
“这样做似乎对你没有好处,”对方既然已经翻开底牌,乌鸦也没有再对这件事的“真实性”进行任何探讨,直接就切入主题:“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别担心,我想要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还是让我先替阁下考虑一下吧!”
魔族小公主的身高比乌鸦矮了不少,因为两人现在的距离很近,所以她得抬起头才能看着乌鸦的脸,所以两人实际上虽没有身体接触,场面却显得很暧昧:“第一,你没有办法灭我的口;第二,你也不放心把我继续放在这里,因为我每天都跟科恩凯达见面,万一无意泄漏了秘密,那可糟糕。”
“直接说要什么。”乌鸦打断她的话:“我的耐心不够。”
“不是耐心不够,而是你的心经不起煎熬吧?放心,我也不想这样,因为……”小公主的手指点到了乌鸦左胸上,顺着皮肤画出了一个轮廓,暧昧的表露了些自己的本意:“对我而言,你的心也是充满神秘的所在。”
“如果你说这么多话,仅仅是想用手指在我胸口画圈而不挨耳光的话,你已经做到了。”听小公主这么说,乌鸦的眼神逐渐平复下来:“最后一个机会。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现在不过就是一个被囚禁在深宫的魔族而已,我又能向人要求些什么呢?是啊,或者我真能像其他人要求些什么,但是你真的会给我吗?不,你不会给我我想得到的。”小公主殿下保持着淡泊的笑容,移向别处的目光里甚至还带上了些被囚禁的哀怨:“你是一个冷血的杀手,你不会为我做任何事,哪怕我有能威胁到你的秘密。”
乌鸦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身影一闪,已经出了囚笼,施施然的推着餐车出了门——他的思考模式很直接,既然现在杀不了她,也不能杀她,而她又不说想在自己这里得到什么,那么谈话就到这里为止了。
静静的看着乌鸦走出去,艾妮伊萨伯安特眼中禁不住流露出几分得意。今天的事情仅仅是一个开始,乌鸦,这个斯比亚皇帝最为倚重的人物,绝对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科恩凯达对黑暗魔族的轻视和冒犯,终有一天会让他付出最沉痛的代价……既然上一个挚友的遭遇还没让他认清上位者的手段,那么这一个挚友必然可以让他清醒过来!况且,乌鸦和科恩凯达,他们俩真的是挚友吗?
因为之前的种种原因,乌鸦深藏着自己的秘密,科恩凯达对这种现状看在眼里也无法突破,如果把一些有趣的东西放到这两个人之间,那么接下来生的事情一定会非常有趣的……
艾妮殿下自信的看着自己的一双手,细嫩的皮肤、修长的手指、光洁的指甲,目光中满是得意……没错!这就是一双命运之手,即将搅动斯比亚势力核心的一双命运之手!
完成了送食物的差事,乌鸦又顺便检查了两处出口的防御,这才走上了地面。远远的,就听到科恩在花园那边的训斥声,他脸上的冷峻不由加深了几分,想也未想就信步走去。
几年朝夕相伴的生活,虽然没有让乌鸦的性格产生明显改变,但却让他有了更多牵挂和珍视的东西。比如说琴伦,比如说待城——乌鸦这样的人,绝不会承认自己的字典里有”喜欢”这个字眼,但这并不是说他心里就真的没有眷念。世间万物最怕比较,对于身边的人,身处的这片土地,显然要比其他事物来得亲切。
来到花园边沿处,乌鸦先看到斯比亚皇室的一位常客,被科恩御封”夜之灵”爵位的血族上任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位科恩的长辈正坐在树荫下,神情中有几分无奈,几丝解脱——他的女儿,古灵精怪的葳莎小姐正站在他身边,一反常态的安慰着父亲。
“……既然已经把整件事情交到了科恩的手上,还跑去问什么?传说里的东西,大家离了这个就活不下去了?这不给科恩添乱吗?”看见乌鸦出现,说话的葳莎藏到父亲的侧面,冲他做了个吐舌头的鬼脸。
在旁人看来,异族前领无法自持,在皇帝附近展现出这样的神态,这绝对是一件值得关心和打听的事,但乌鸦却视若无睹的走过。
看到乌鸦过来,守卫花园路口的近卫连忙让开,这位总是穿着盔甲的”长官”负责皇宫核心的保卫,地位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科恩坐在花园边沿的一张石桌边,左右两侧站了十来个祭司,那是两殿派来监督斯比亚撤军的走狗,站在科恩正面的是两排斯比亚将领,看军衔都属军团主官级别。
长住皇宫,乌鸦自然对斯比亚的种种麻烦了然于胸,一看这阵势就知道是撤军遇到问题,监察祭司跑来告将领们的御状,奈何管理帝国并不是乌鸦的专业,他擅长的手法也完全帮不上科恩的忙,只能站在一边看着科恩施为。
“……尊敬的陛下,裁军中遇到的阻碍并不仅仅是我们刚才所说的那些,跟帝国条文抵触的麻烦,我们可以想办法回避,但一些人为的因素就……”躬身说话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祭司,深黑色的法袍正面绣着两条三指宽的金带,这身份放到魔属帝国至少也是个大祭司。
“就怎么样?”科恩淡淡的回了一句,把玩着手里一柄亮灿灿的匕。
“对于人为的不配合与不作为,我们就无法回避了。”说到这里,魔殿祭司的目光扫过身侧的将领们,那些斯比亚的军官们一个个梗起脖子对他怒目而视:”但我们又无法冲撞这些将领们,无奈之下,只有厚颜来请陛下主持公道。”
“公道?公道自在人心嘛!”科恩难得的笑了笑:”这些将领,他们都干什么了?”
“回禀皇帝陛下,裁军时限已到,可诸位将领所在的军团……”一位身穿洁白法袍的神殿祭司上前说:”可诸位将领却诸多藉口,麾下军团一兵未减,我等无法,只能请陛下裁决。”
“这跟朕有什么关系?斯比亚裁军是你们两殿跟几位亲王负责,怎么裁,裁多少,根本就没有经过朕的手。”科恩一副就事论事的口气:”现在出了麻烦就跑来找朕,难道朕是为你家打短工的?”
“请陛下恕罪,我等只是听命行事,至于上谕如何,那并不是我等可以解释的,而这些将领属于斯比亚皇室,我等与几位亲王均无权驱使……”魔殿的老祭司表现得很沉稳,没有跟着科恩跑题:”不过,裁军是一件大事,如果不能按期完成,恐怕会引起非议啊!”
“非议?朕好怕啊!”冷冷的哼了一声,皇帝终于抬起眼来看着魔殿祭司:”不过朕更怕插手裁军,上族在看着呢,到时候朕吃不了得兜着走。”
“陛下放心,请陛下出面的事情,我们双方还是有默契的,必定不会让陛下为难。”魔殿祭司每说一句话,脸上的皱纹就随之变化,很有点沧海桑田的意味:”请陛下援手。”
“空口无凭。”科恩要的就是两殿祭司请自己出手。
“这……”祭司们对望着,终于有人出面说:”我等愿意行文。”
“准备笔墨。”科恩放下手里的匕,开始敲诈:”帮你们办了这件事,朕能有什么好处?”
两殿祭司被这些军团主官为难,不得已求到科恩这里,早就知道不会一帆风顺,也做好了被讹诈的准备。
但给别人好处终究会肉痛,于是接下来好一番讨价还价,终于说动了科恩。
与此同时,两殿恭请斯比亚皇帝出面协调裁军事宜的公文也写好了——有这张公文在手,科恩这就不算”擅自插手”裁军。办完了一切,祭司们无不怀着大事已定的心态,睥睨着不远处的将领们,静待斯比亚皇帝威。
“拖拖拉拉。”科恩陛下根本不问原因,只用刚好能让众人听见的声音说:”谁带头的?”
将领们站得很标准,听到皇帝话,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已经局促起来,甚至有那么一点慌忙,可没有人回话。
“带头的。”科恩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些:”上前一步。”
众将整齐的上前一步,一两个出脚慢了的,神情中还有些羞愧。
“好啊,你们觉得法不责众是吧?”将领们同进退的行为显然让科恩不满了,他站起身来,走到将领们面前:”两殿祭司的话不听,几位亲王的话不听,连朕的话也不听了。”
“回陛下,陛下的话哪敢不听。”有人小声说:”只是大家对裁军的细节弄不明白……”
“现在想弄明白?晚了!”科恩脸色一冷:”传令——近卫军五军团,北方战区七军团主官入皇家军事学院补习礼仪,麾下各级军官进入相应学院补习礼仪,直至裁军完毕!”
“陛下!”有将领哭丧着脸申辩:”我们倒楣也就算了,可是不关下面人的事啊……”
“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简单的说,就是连坐。”科恩好心解释了一下:”回去收拾东西,立即去皇家军事学院报到!”
“陛下。”后面的魔殿祭司连忙上前说:”圣都的皇家军事学院,也在此次裁军的名单上。”
“皇家学院也裁?”科恩猛一转头,冷冰冰的目光直刺向魔殿祭司的面门:”谁的主意?”
“这个……”老祭司不敢与科恩对视,低下头说:”我等不知。”
后面几位神殿祭司面有得色,因为提议裁减皇家军事学院的就是魔殿祭司,有感于斯比亚军队对魔属联盟的破坏,众祭司一致认为斯比亚的最高军事学府不能再存在下去。可那是科恩凯达一手创建的学院,岂是那么容易摧毁的?现在被科恩一吼,果然不敢承认了。
“传令——皇家军事学院及其下分院、各军种学院,立即迁往待城附近。”科恩阴冷的语气在花园里浮动着:”朕把这学院都放到待城边上,方便你们裁,有种就裁给朕看看。”
就算有上族旨意,众祭司还是禁不住的打了个冷战,连着那些神殿祭司一起。
“现在,你们可以滚了。”斯比亚皇帝对两殿祭司下了逐客令,又看一眼正在偷笑的将领们:”你们也一样!”
众人连滚带爬的退下去,花园里顿时就清静下来。
第3章
这酒是魔属联盟那边刚刚贡上来的,香而不浓.醇而不烈,最适合初入此道的人品味.
打了祭司和将领,科嗯转过头对着乌鸦一笑:你前些日子不是在改变饮食习惯吗?既然赶上了,就来上一杯吧!
好.乌鸦走过来做下,看着科恩将金黄色的液体注满两只晶杯,突然开口说: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但用十来个军团换取皇家军事学院,这生意似乎有点亏.
一点都不亏,两边的上族都盯着,斯比亚裁军是不容商榷的事情,但具体裁什么军种,按照什么比例来裁,这些并没有定.科恩把一只晶杯放到乌鸦面前,澹澹的酒香漂浮起来:皇家军事学院不但是培养军官的地方,还是保证军心士气的所在,所以,我们不能丢下它.
吾
如果皇家军事学院这么重要,两殿祭司怎么会放过?
别忘了,他们是祭司,就算这几个人精通军事,也不清楚我暗中的佈置.在一般人看来,皇家军事学院再怎么重要,总补不得十来个战功赫赫的军团吧?事实院的编制也就是两个军团的规模,放过它不裁又如何?科恩笑着解释:真的要裁学院,就要冒触怒我的危险,在我面前,祭司的嵴樑天生就是弯的,直不起来.
那么,这十来个军团你就真的不要了吗?乌鸦拿起了酒杯,缓缓问.
谁说不要?军队的主体是士兵,但主体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军官系统,所以我把军官系统藏进各级军事学院.科恩回答说:至于被遣散的士兵,至然有人将他们安排在比较集中的区域,他们都经受过严格的训练,并不是非得在熟识的长官手下才能打仗.
裁减军队,士兵又不会消失,只要做的妥当,这次裁军队斯比亚的精锐军队来说就是藏兵于民.真到了危及时刻,徵召令一下,散佈在民间的士兵就可以被重新集结,配合保留下来的.成建制的军官系统,战力不会下降多少,只是在后勤和军费上要多费手脚而已.
听上去是很麻烦的事情.乌鸦不冷不热的评价: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打仗.
打都打了,赢也赢了.还能怎么样?总得让别人出口恶气啊,要不然会憋死人的.科恩并不去解释之前战役的必要性,只是顺着乌鸦的口气说话:这并不是我不能坚守立场,而是局势对斯比亚来说很危险表面上我现在很风光,连神魔小公主我都照单全收了,可实际上的情况你也知道,对于上族,我根本没有让何实力去争,要不是有你在,这次又危险了.
说起来,你对这两个小公主有什么安排?乌鸦细细品味贡酒的滋味:一个关在囚笼裡,一个跪在深宫中,不再改变了?
吾
还能怎么办?她们下嫁的原因你也很清楚,不就是要看着我,看着斯比亚吗?如果她们肯离开,我立马大摆筵席庆贺科恩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单独对上这两个小公主,我是一点也不怯场,但她们背后的势力却不是斯比亚与我能够抗衡的.你没见上族旨意一下,斯比亚就大致上被分为三块了吗?要不是他们要均衡,恐怕这裡早就打起来了.
但这对你并不是什么难事.乌鸦说:你一直都在神魔的均衡下周旋,应该没问题.
周旋要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两个上族本身的势力是均衡的,他们也希望一直均衡下去,而且没有第三势力来干涉.科恩叹了口气:但现在是什么局面?斯比亚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干扰均衡的第三方势力,说起来,这还是我们太缺少经验的缘故.
神魔让小公主下嫁,不就是希望通过她们来控制斯比亚继续膨胀吗?乌鸦说:这就说明,神魔还是不希望局势改变的.
这仅仅是上族的习惯思维而已,能在严酷现实下维持多久?靠神王和魔王的喜好维持局面是很危险的事情,他们总会醒悟过来的,一旦他们现斯比亚与他们想像的不一样,报复会来得更加勐烈.科恩并不看好乌鸦的理由:而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能让他们转移注意力的东西.
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乌鸦疑惑的问:你有办法?
大家都认为待城这段时间的表现很软弱我们的应对的确不怎么好,但在神魔的眼皮子底下,我们还有什么其他什么办法吗?科恩看着远方,伸出的手在空中紧握拳:其实,只要给我一个短短的时间就好,六个月,不,三个月,我就能完成大部分的准备!但让人沮丧的是,我现在却无法找到能避开他们视线的方法
很美好的愿望.乌鸦微微的点了点头,向科恩举起手裡的酒杯:按照你之前说的,神魔要保持均衡局面就必须不断削弱斯比亚,只怕这样下去,斯比亚会越来越艰难.
总是有办法解决的,只要科恩.凯达还在,斯比亚就不会在一夜之间被然搞垮.科恩自嘲一般的笑了笑:慢慢来,他们总有鬆懈的时候,那就是我们见缝插针的机会!
与其坐等.乌鸦面无表情的说:让神魔产生变数更有效一些.
吾
可我们现在没有这样的筹码.科恩摇了摇头:现找筹码很危险,一个不好就会祸及斯比亚,慢慢等吧!
虽然很麻烦,但你别忘记我的事.乌鸦说:我早就下了订金.
科恩当然知道乌鸦指的是什么事,所谓的订金就是那些来路不明的武点了点头,安慰了他几句,让他不要心急.
乌鸦品完酒迳行离去,留下科恩一个人在花园裡苦思对策天色渐晚,花园四周被柔和的魔法光量笼罩起来,一隻白皙的手拿起酒壶,为科恩的酒杯中续满美酒.
回来了?科恩抬头看看白影:她们那边都还好吧?
那边一切都很好.白影轻轻放下酒壶,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恬澹优雅:你一个人坐在这裡,想什么呢?
忧国忧民.科恩无所谓的耸耸肩:妳没看出来吗?
不太像,与其说在忧国忧民,不如说是在偷偷算计着谁.白影摇了摇头:这又是何苦呢?自从来了待城,你的精神是越来越阴鬱了.
阴鬱?这是老成持重的龙族的说法吗?笑容在科恩的脸上一掠而过:我知道妳在想什么,你是想说我赢得了世界,却辜负了自己,是吗?
虽然你的真实性格不算正经,但还是比现在好一点.白影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科恩的说法:至少在某些人面前你不必那么沉重,我觉得眼前的事情没严重到那个程度
谁知道呢?科恩昂起头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式.
上次要长老去寻找地点的事情,已经完成了,绘製的图纸也在裡面.白影当然清楚自己在很多方面不如科恩,但还是有些气闷的看着他,把一个包裹放到桌上:但回来的长老说,那地方相当凶险,他们差点就出了意外,劝你不要轻易涉险.
吾
是吗?我正好有半个月的清閒日子不知怎么打呢!科恩打开包裹,拿出羊皮地图查看起来,好办天才轻声的说:居然真的在这裡,也罢,就找机会去探究一番吧
科恩想要打开的新局面是否能打开还是一个未知数,可在接下来的几天裡,就在忧双宫裡,构成斯比亚内部核心的一角却开始呈现出不稳的迹象.
魔族小公主用看似平和的态度,将自己先前撒出的网一点点收紧,用隐密往事编织的网丝是很坚韧的,在日复一日的接触中,乌鸦的整个身心已经被慢慢侵蚀了,这种现状虽然没有直接体现在乌鸦的情绪上,但在他静思的时候,眼神已不如往日那么平静.
洞悉神殿内幕的小公主无疑使用了自己全部的聪明才智,整件事的进行不被旁人所察觉,但她明裡暗裡带给乌鸦的压力却越来越大,虽然只是不定时的隻言片语.虽然只是一些细微的眼神和表情的变化,可每一次攻击都能直达乌鸦内心.
这种不露锋芒的攻击一直持续着,直到她认为乌鸦已经不堪承受的时候,才开始透露一丝希冀给他.不为别的,只因为小公主知道太多乌鸦的事情了,她知道乌鸦和其他人类一样,内心中不但有恐惧,也有希冀,这两点就是乌鸦最致命的缺陷!
乌鸦,绝对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吾
科恩.凯达呢?好几天都不见他的人了,虽说是名义上的夫妻,但也要时不时的露个面才好吧?**着手裡的餐具,小公主微笑着对面前的乌鸦说:难道是因为阁下担心我在科恩面前说出些什么,所以才儘量避免让我见到他?这样说来,科恩还是关心本宫的
妳的异想天开和愚蠢已经到了很危险的地步,乌鸦冷冰冰的回答小公主:他在准备外出度假,似乎这种事情不用来向妳说明吧?即使是在名义上,他也没有这个义务.
度假啊,真是悠閒的皇帝.本宫也很想去度个假,笼中鸟的岁月可不好玩.小公主的耐心很足:那么阁下呢?是否也有趁这个机会出去度假的打算
没有.乌鸦生硬的回答:我没有度假的必要.
真的没有艾妮.伊萨伯安特的眉毛稍微挑了挑,轻轻抛出伏笔:要知道,有些事情的答桉,不是一直待在皇宫裡就能得到的.
吾
我没有要寻求的答桉.乌鸦下意识的回答.
这与我得到的资料不符,或许你说的才是真的.看似真挚的笑容在艾妮殿下的脸上轻轻绽放着,语气与其说柔和,还不如说是谨慎:我还以为,阁下以前被光明神殿的祭司驱使,是因为想在祭司身上得到某些问题的答桉呢
小公主轻轻的一句话,在乌鸦听来却犹如雷霆,他脸上那冷若冰霜的神情顿时就有了绽裂的痕迹:妳说什么?!
本宫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吧?但既然阁下否认,那看来就是本宫想错了.小公主用手指拨弄着餐刀上的刃齿,丝毫不把乌鸦的神情变化放在眼裡:其实,本宫只是热心,想帮阁下一个小忙而已.
把妳知道的都告诉我!乌鸦的声音变的有些低沉,两手不经意的放在餐车两端,激动之下,金属製造的餐车表面的一声,已经被他拉开了一条裂缝!
本宫这裡暂时没有阁下需要的答桉,我甚至连阁下的疑问都不知道呢!看到乌鸦进退失据的表现,小公主不由澹澹的一笑:但阁下也不必担心,答桉这种东西,只要肯下工夫去寻找,就一定能得到的.要知道,本宫可是一个很好的嚮导呢!
妳想怎么样?这答桉对乌鸦来说非常重要,他看着小公主,犀利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冰寒的钢刀那样,一寸寸的刮着她的皮肤:作为交换,说出来,我就满足妳!
本宫现在被囚禁着,哪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小公主笑的更加从容了,事实上,顺利的让事情进行到如此程度,艾妮殿下很满意自己的手段:本宫能做的仅仅是帮你寻找到答桉,并没有要让阁下用别的来交换的打算.
仅仅是这样吗?突遇巨变,谁都有失却方寸的可能,但乌鸦毕竟是乌鸦,他缓缓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剧烈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小公主殿下的下一句话就会说,然后,我就只能带着殿下离开这裡了吧?
阁下继续待在忧双宫裡,答桉难道会从天上掉下来吗?当然了,带本宫离开忧双宫,这对阁下来件两难的事情,至少在科恩.凯达那裡就很难解释.小公主点了点头,非常坦然的说:但只要阁下能克服答桉的诱惑,忍一忍,就当没听到我的话也是可以的
忍这句话就像一根尖锐的针,彻底刺到了乌鸦的灵魂深处,没有任何的过度,乌鸦瞬间就从坐姿中直立起来.
轰然一声,餐车化为满地飞溅的金属碎渣,四週的光线在这一刻变得扭曲!
吾
就算是始作俑者的小公主殿下,也被乌鸦的反应吓得一惊,以为他要对自己不利,但她的身体才堪堪后仰一点,乌鸦的手掌已经在身前平画了一记,微小的火星溅起,九根拇指粗的黑铁调整期的被斗气截断,掉了
不等小公主有任何反应,乌鸦一步跨进囚笼,手腕一转封住小公主咽喉,硬生生的把她拉到自己面前!
不忍乌鸦暴怒的声音,好似霹雳一样在忘忧阁中炸响:我一刻都不忍!!
牆上的壁画,脚下的地毯,四週的所有物体都犹如正被千万把小刀同时切削,正在一点点的崩坏,连四週的牆体都开始剥落出大大小小的碎片这时的忘忧阁,彷彿是一个时光如飞电般飞逝的所在!
艾妮.伊萨伯安特面色如同灰染一般难看,杯乌鸦身上瀰漫的无形斗气刺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双耳被乌鸦的怒吼震得直响,哪裡还有丝毫的从容和狡诘?想要开口说话,被封的喉咙却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失色的嘴唇微违张合着这也算是自作自受罢!
第4章
出人意料,乌鸦是带著魔族小公主从忧双宫正门离开的。出了地宫之后,他随便去牵了一匹马,头上戴了一顶宽簷帽,白色帽纱习惯性的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后面跟著皇帝翘家的必备工具辆崭新的四轮马车,艾妮。伊萨伯安特就像一捆蔬菜那样被他丢在上面。
看到乌鸦的靠近,守卫忧双宫大门的皇家近卫立即打开了正门,并以最严正的站姿恭送英雄出行。
乌鸦是负责守卫整个皇宫的人,也就是他们的直属上司,而且本身拥有皇帝陛下的赫令,能不受限制的来往斯比亚帝国的每一寸国土。大多数近卫只是在奇怪,陛下这次翘家怎麼没有带车伕呢?难道是打算自己客串吗?看样子,连那位叫白影的贴身内侍也没有带呀?
或许是生在皇帝陛下身上的怪事太多,所以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麼的政党根本就没有人去怀疑什麼,乌鸦就这样带著马车出了忧双宫,出了待城,消失在城外的茫茫原野裡。
最先觉不政党的是情报系统,但那已经是在三个鐘头之后的事了。
帝国联络部驻皇宫办事处就是对皇帝实行全天帖身保护,被皇帝陛下多次训斥为跟屁虫、煞风景、坏人好事的一个秘密保卫机构的一位值勤少校,现了被遗弃在待城荒野的四轮马车。少校感觉奇怪,靠近一看,现车厢被斗气攻击破损的痕跡。
一般来说,阮囊羞涩的皇帝即使翘家,也会把马车放在情报部门的视野之内,只拿自己的手段闪人。这样随便丢车子於荒野中的事情从没生过,跟别说车厢上被攻击的痕跡——所以这个情况立即就变成了最高的警报,一级级的快上传,知道传到皇帝本人手裡为止!
很快,身在外地的皇帝就回到了忧双宫,回到了原先囚禁魔族小公主的忘忧阁。
忘忧阁,这个科恩以往用来处理私人公务的地方,现在已变得一片狼藉了。大门歪斜欲裂,天花板塌了一半,遍地的残渣碎片,囚禁小公主的黑铁囚笼已经扭曲的如同搅拌好的通心粉,就连用巨石垒砌的墙壁,也像是被铁丝划过的奶酪一样,不满了裂口和深痕。
然而,这一切混乱都掩饰不了一个严酷的事实——乌鸦和魔族小公主已经不见了。
科恩面无表情的站在房间正中,一边听属下的回报,一边漫不经心的用脚尖划拉著地板上的碎片,好像是要分辨出这些东西的出处一样。
……宫门守卫看到他的时候,他带著一顶有垂纱的松帽,骑著一批临时从马厩调来的普通战马,后面跟著UU小说的那辆出行马车,配马两匹,没有车伕。总联络官玛法小心翼翼的匯报著,尽力保持语气的平稳:他们顺著凡人达到一直到城门外,尾随保卫的情报人员在这个过程中没有现任何异状,马车上也没有任何挣扎、求救的跡象……
……依照我们当日於神魔小公主达成的协定,他们放弃自己的强悍能力,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帝国同意她们再待城外留下足够保护她们的人员,一旦两位小公主遭遇危险,这些上族就会立即现身以保护她们。
科恩没有出声,旦总联络官却不得不继续说下去,越是接近真相,他心中就越是紧张;就我们现在得知的情报,魔族小公主的保卫人员,没有任何进入过待城的跡象……
这些上族当时没有出动,听玛珐说到这裡,科恩才说出回宫之后的第一句话:这也就是说,艾妮·伊萨伯安特并没有遭遇到危险?她也没有召唤他们?
就目前的情况来分析,是这样的。玛珐额头上的冷汗已经连成一片,他完全无法预料科恩接下来会怎麼处理这件事,但无论是在私还是在公的角度,他都绝对不能点出真相。
这也就是说,她是自愿跟著乌鸦出宫的?科恩又看了一眼身边不成形状的囚笼:那麼,忘忧阁怎麼会搞成这个样子?
因为这裡是特殊区域,所以我们并不知道在这裡生了什麼事情,玛珐低声回答说:但是魔族小公主和乌鸦离开……除了自愿之外,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支援其他原因。
这也就是说……科恩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嘴裡冷然吐出几个字:他们私奔了。
儘管玛珐心裡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但当科恩亲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乌鸦,这个科恩最信任的人,居然裹带艾妮·伊萨伯安特私奔了!
更严重的事实斯比亚帝国皇帝的密友,居然裹带著皇帝的女人私奔了!
即便艾妮·伊萨伯安特只是科恩名义上的女人,即便科恩心裡根本没有她的位置,也从来没有碰过她,但她毕竟是上族做主下嫁到斯比亚的……一位皇妃!既然有了这个身份,那麼无论怎样,她已经成为皇帝、甚至帝国尊严裡一个不可碰触的部分!
他和她,他们居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私奔了!就这样大摇大摆的从忧双宫正门出去,顺著凡人大道除了新建的待城南门!没有任何一个皇帝能忍得下这口气吧?况且是斯比亚帝国的皇帝!况且是曾经说过女人被抢了,只能变成没卵蛋的兵的科恩陛下!
神魔两族会怎麼看待这件事?别国会怎麼看待这件事?帝国大臣会怎麼看待这件事?
即便艾妮.伊萨伯安特只是科恩名义上的女人,即便科恩新林根本没有她的位置,也从来没有碰过她,但她毕竟是上族作主下嫁道斯比亚的……一位皇妃!既然有了这个身份,那麼无论怎麼样,她都已经成为皇帝、甚至帝国尊严裡一个不可能触碰的部分!
他和她,他们居然就在光天化日下私奔了!就这样大摇大摆的从忧双宫正门去,顺著凡人大道出了新建的待城南门!没有任何一个皇帝能忍得下这口气吧?况且是斯比亚帝国的皇帝!况且是曾经说过女人被抢了,只能变成没卵蛋的兵的科恩陛下!
神魔两族会怎麼看待这件事?别国会怎麼看待这件事?帝国大臣会怎麼看待这件事?
玛法一点都不怀疑,科恩这个时候的然冷静只是总爆的先兆而已。
果然,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科恩又开口问:你们有什麼应对?
先要严密封锁一切消息!也许是觉得科恩这句话非常冷静,玛法精神一振,说出在心中盘算多时的想法:通过魔殿或者是魔将向黑暗魔族通报『小公主殿下於日前不告而别,令皇室陷入恐慌』,『同时失踪的还有一名人族男子』,向黑暗魔族表达帝国的深切忧虑!
此等辞令可以让外交大臣去说,科恩不动声色的说:这样说对我们有什麼好处?
先可以转移上族关注斯比亚的视线,魔族小公主与一个人类男子私奔,这件事必将让上族惊讶,说到这裡,玛法的情绪有了些细微的变化:我们一直苦於无法在上族的关注下做事,若能好好利用这个机会,那将会为之后的事情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当然,生这种事情是谁都想不到的,但既然已经生了,就应该努力的向有利的方面引导。
另外,以此事件为借口,我们可以在整个帝国进行解严,并可以藉机调集军队封锁全部边境,在各行省展开调查这样大张旗鼓有两个好处,其一是可以藉机整顿帝国内务,撤换之前考察不合格的官员,其二是大范围的调集军队,迟缓两殿对我军队的裁减企图。玛法的声音顿了顿:小公主本身就是作为条件之一下嫁的,不过她私下逃离,已经在事实上侮辱了帝国,如果此事不解决,我们就有足够的理由不裁减军队。
用魔族小公主为饵,你们老早就盼著这一天了,是吧?科恩淡淡地说:说大话没有用,你有什麼实施细则没有?
两位上族小公主的一应事务,都是皇宫内务负责,联络部连知情权都没有,我何来盼望之说?玛法可不是一个可以被随便栽赃的情报头子,即便现在的情况对他很不利,但他依然能脱身而出而且出了个坏主意:眼前的情况,只要魔族小公主殿下不出现,我们就能保有完整的军队和政局那几个特别战队训练已久,这次不如就把他们拉出去看看效果。
前面说的还算实际,后面就狂妄起来了,科恩波澜不惊的评论著,彷彿玛法刚才只是要求特别战队出去野餐一样:魔族小公主本身固然是条件之一,但缺了她上族就不能降罪斯比亚了?你也把上族想得太仁慈了,至於那几个特别战队,不说小公主,是不是能对付乌鸦都是一个未知数,还是让他们老实待著好了
是!玛法又问:四位皇妃那边是否要稟报?
当然要稟报,好不容易有个能笑话我的机会,怎麼能剥夺她们这个权利?让白影去说就行。科恩点了点头:你之前所说的那几点,也要稍作修改才能实施,要闹,就得闹个鸡飞狗跳才行。一会让书记官行令,同时联络部也要加紧对神族小公主的监视。
是!玛法领命:那……
这是一件国事,也是一件家事。既然帝国方面安排好了,就应该轮到本少爷出面了,科恩缓缓转过身来,两眼中闪动著异样的神采:命令近卫队集合,再把岩石给我叫来!
在整个斯比亚帝国的歷史上,有数不清的皇帝震怒的记录,其实这种事情跟皇帝的爱好和秉性没有太直接的关係,几乎每一任皇帝都有那麼几次不能自已的情况,就连夏麦家的一位老祖宗爱好和平、肯跟臣下分享一隻鸡腿、有贤德仁爱之名的第六世皇帝,他在理国岁月裡也疯狂了十多次!
相比而言,性格张扬的科恩·凯达已经算是很能克制了,这才是他执政以来第一次震怒。
要活的!陛下只有这麼一点小小的要求。
但不得不说,皇帝震怒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魔族小公主跟乌鸦私奔,这件事情是有损皇室威严的,根本不可能就这麼向外宣佈,只能将两人冠以间谍的名义进行通缉,同时,谁也不知道私奔事件背后是否还有什麼阴谋、是否还有外援等等,所以在通缉和追查的时候,就不可能有很强的针对性……总之,含糊其辞的通缉令很能激大家的想像力,换成通俗的说法,那就是这件事将会令很多人倒霉。
从上到下,整个斯比亚帝国,甚至包括之前打成一团的两殿祭司全都闭上了嘴。因为有门路的人多少收到点真相的风声,大家都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随便哪个男人都会表现得不理智,所以,千万不要站出去吸引科恩的注意力……
只有极少数的人——比如两位正在斯比亚某港口洽谈通商事务的条约商团幕后脑,他们不约而同的、含蓄地对此事表达了忧虑。
神魔两族也对这件事情表示了适度的关注。
在收到斯比亚的外交信函之后,黑暗魔族很慎重的派出了第一魔将回访,向斯比亚皇室表达慰问和安抚,表示魔族以及魔王对此事深感震惊,并申明小公主殿下只是一时任性,只要过些日子就会自己回来云云,还提醒斯比亚帝国不要中断一系列既定的策略。
至於光明神族嘛,他们什麼都没有说,这大概就是最适合的表示了吧!
其实神魔两族也知道,这件事不会就此收场,所谓不要中断一系列既定的策略的提议,科恩·凯达是绝对不会照做的,他根本就不是一个闷声大财的人!
几十个正沉沦在裁军漩涡裡的军团突然接到了一级战备令,一夜之间就焕出勃勃生机,把边境封锁得水洩不通;联络部、警备队横行在每一个城市,张贴通缉令,抄家拿人忙得不亦乐乎;巡查法官全部下派,带著执法队进驻各行省要地,不但监视著此次的搜查行动,顺便连经年积累的案子也一起办了。
没有明确的指向性和针对目标,这句看似很专业的话换成通俗的说法就是:任何人、任何势力都有可能跟私奔事件扯上关係,只要通缉令上那两个人还没有落网,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成为执行人员的怀疑对象,在没有洗清嫌疑之前,他们都是斯比亚的敌人!
这个阐述无疑是联络部集体智慧的体现,玛法和他的手下们通过这个方式,成功地把所有阻挡在帝国前进道路上的障碍送上了审判席——事实上,有身份的人才能上审判席,资格稍微差一点的,在联络部的拷问室裡就招了。
短短几天时间裡,因为私奔事件,帝国境内的稽查风波就汹涌澎湃起来,有皇家驻各地代表的宣传鼓动,有联络部警备队的带头示范,斯比亚各级官员真正领悟到了范围攻击的精髓,被牵扯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尤以两殿祭司、立场不稳的官员、对科恩不满的贵族为多。
风潮乍起,全国清查出的涉案人员就达数百人之多,这还是有身份、亲手写下供认状的人,另外那些放不上台面的、或者纯粹就是被颱风尾扫到的地痞流氓贪污犯,直接就被拿绳子绑成串,带到菜市场给明正典刑了。
如此庞大的涉案人数,极大的刺激了帝国的神经,虽然帝国很清楚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跟私奔事件没有关係,只是危害到科恩的统治,但有这麼好的一个借口,怎麼能轻易放过呢?一定要趁机深挖下去,彻底拆除隐藏在帝国深处的毒瘤!
很多人因此倒了大霉,特别是两殿祭司,就连出门倒个垃圾都会被抓住调查一番:为什麼昨天倒在左边?、为什麼今天倒在右边?、为什麼昨天是瓜果皮?、为什麼今天是烂布头?、你是不是用这些变化向你的上线或下线传递情报?
面对这些问题,祭司们如果稍有思考,就会招致一顿毒打;如果回答错误,那他就不能回去行使他祭司的使命了,与他朝夕为伴的不再是上族的眷顾,而是联络部裡那些冰冷的刑讯工具。就算躲在神殿和魔殿不出门也不能保证祭司们的安全,警备队每天都会上门来例行检查,连藉口都不用找。
局势到了这个地步,已经跟私奔事件没有太大关係了,很多人都看出这是帝国借题挥,趁机收拾气焰日涨的两殿和三亲王下属。可谁让斯比亚现在理直气壮呢?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帝国裡跟小公主殿下关係最近的就是这些祭司了,不找他们麻烦,还真是说不过去。
不过,冤还是要叫的,虽然不一定见效,但起码没有坏处。
上门找科恩理论的魔殿大祭司,还有找科恩求情的神殿大祭司都吃了闭门羹。
其实大家都能理解,在这个时候,忧双宫的主人是没有任何心情接见下属的,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答案,或者是一个凌厉的报復!
只有让科恩满意了,斯比亚境内对两殿的攻击风波才会平息下来。但这裡有个前提,就是先得找到私奔的那两位才行,所以心急如焚的两殿通过隐秘渠道向外佈了悬赏,金额远远过帝国的悬赏,高达一千万金币!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依然没有任何关於那对私奔男女的消息,他们就好像凭空消失在空气中一样,连一点细微的痕跡都没有留下。所以,科恩·凯达的怒火没有一点平復的跡象,斯比亚的官员们逼迫得更紧,负责监督斯比亚军班的两殿祭司只能蜷缩在住处,完全失去了与外间的联繫,跟随几位亲王的手下基本是被连根拔起,别国间谍吓得不敢动弹。
就是趁这个外部监督势力全部瘫痪的时机,斯比亚几大系统开始了一系列的行动,几乎是在跟时间赛跑,他们完成了人员调配、物资集散、帐面修改……可以说,在这短短的时间裡,整个帝国的军事民政都在实质上做好了大战的準备。
十来个军团和数百个农场进行了人员互换,民夫被穿上军装等著被人裁减;几千名军官改了姓名,成为新招募的士兵;战备仓库裡堆积如山的作战物资被抢运出去,放进皇家的賑灾专用库房;数十个工坊转移或转而生產民用品;举国上下的精英被纳入待城或忧双宫花名册并完成迁移,不再受其他势力干扰……以上种种,在帐面和名册上完全查不出问题来。
与这些事情相比,科恩·凯达接下来做的事情更出格,也更加让人震惊。这位以前很少封赏贵族的皇帝,在一天之内册封了九位大领主,令百官瞠目结舌!
除了精灵族领温丝丽的母亲年纪大一点之外,其他大领主的年纪都很年轻,三十六部族的领小嘉德南,还有水族领山德、矮人领瓦地、翼人领文、沙人领莫加迪、血族领凯南·冯、兽人领岩石,以及一位出自威尔斯的异族大领主。
大领主领亲王俸禄,不过一个军团的私兵——从表面上看,科恩这是把斯比亚最有特色、最神秘的兵种迁到九位异族大领主手中,他们将会成为保持帝国势力平衡的一个重要砝码。但在实际上,科恩是让他们拥有了与任何帝国、任何势力相抗衡的实力。
与此同时,科恩也顺便达成了裁军的要求。经过这一番折腾,至少在名册上看来,斯比亚现在的军队总额只有战前的三分之二,特殊军种更是被拆得支离破碎……
说起来,这已经挽回了神魔下嫁公主所带来的损失和影响,对帝国而言真是一件幸运的事,完全是受私奔事件的恩惠啊!
可那一对背叛了科恩·凯达、又在斯比亚掀起无尽风波的男女,他们究竟在哪裡呢?
第5章
地狱岛,黑暗魔族宫殿。
你们见到小公主了?黑暗魔王的声音漂浮在幽深的宫殿大厅中:她过得怎么样?
回禀魔王殿下,在我等追上小公主殿下时,殿下的状况尚好,看上去并没有遭受虐待的迹象,只是……跪在地板上的第一魔将稍微迟疑了一下,忍住新旧伤口一起散出来的痛楚:只是殿下身边的那位人类男子,言语之间对殿下很不恭谨。
说话不是很恭谨,那么你们已经动过手了吧?看了看第一魔将身上的伤势,黑暗魔王释然的点了点头:乌鸦?你对他评价如何?
我等无能,无法从他手里解救下小公主殿下。第一魔将的头微微的垂了下去:他拥有的是一种令我们感到陌生却又很强大的力量,而且释放力量的方式……
他释放力量的方式让你们感到熟悉和恐惧,是吗?黑暗魔王接过第一魔将不敢说完的话,然后轻轻的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下去吧,好生养伤。
等满面羞愧的第一魔将退出大殿之后,一边的长公主上前说:父王,平凡人类居然拥有了伤害黑暗魔族的能力,这已过我们能够容忍的范围,为了维护黑暗魔族的尊严,也为了比斯大陆的安宁,我请求父王允许我去诛杀此人,并连带追究斯比亚皇帝窝藏此人之罪。
你如此的急切,是想为我带回小公主吧?黑暗魔王淡淡一笑,把长公主的冲动揽到自己身上:其实没这个必要啊,小公主已经有自己的主见,我们与其在每件事上为她收场,还不如考虑一下什么方向才是最适合她的,不然就好心办了坏事,每次都去替她收场,她永远不会真正成熟。不说别的,她这次任性出去,给黑暗魔族、给斯比亚都带来了很多麻烦。
可是父王——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急切,长公主放缓了声音:那么乌鸦拥有伤害第一魔将能力的事情,我们就不再追究了吗?
他来历其实很复杂,除了我和神王之外还没有第三者知道,就算与他最亲近的科恩·凯达,甚至是他自己都不清楚,整件事情以后我会详细告诉你,但现在,显然还不到时候。黑暗魔王示意长公主靠近一点,温和的说:对于乌鸦,或者与乌鸦有关的事情,你都不要再去触碰,这关系到我与神王的协定。还有,不要试图与小公主建立联系,因为只要乌鸦愿意,神魔两族的神识传递与窥伺魔法都会失效,连我与神王也不例外。
遵命,父王。黑暗魔王的话令长公主无比震惊,就在小公主下嫁之后,她曾多次窥探小公主所在的环境,却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之前还以为这是小妹放弃了魔族力量的缘故,根本没有想到魔法失败会与一个不起眼的人类有关,而且这人类的来历还如此的神秘,连自己都不能知道,她心里不免更加担心起小公主的安危。
更别说这个名叫乌鸦的人类,还拥有使神魔两族神识传递和窥探魔法失效的能力——对于任何一个黑暗魔族成员来说,这已经过震惊的范围了,乌鸦,他原本只是一个光明神殿的杀手,会有这么强大吗?
你也不需要过于担心,乌鸦能打伤魔将,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伤害小公主,这完全是两回事。魔王看透了长公主的心思,安慰她说:况且我们并不知道小公主是出于什么心态与他出走,如果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那么最好就是让这两个人自己去解决,如果在他们之间能产生一些情愫,那也是令人欣慰的事情。
谨遵谕令!长公主微微欠身说:因为这件事情,斯比亚闹得很凶,应该怎么处理呢?
科恩·凯达的事一直都是你在处理,在这件事上,我不会给你任何建议。相信你能找到最合适的方法,前段时间不就做得很好吗?黑暗魔王露出一个隐含深意的微笑:你下去吧,乌鸦的事情因为有神王关照,所以光明神族那边也不会插手的。
既然黑暗魔王已经就此事做了指示,那长公主就只能听从父王的旨意,虽然她心里还是对黑暗魔族在乌鸦手里受伤的事耿耿于怀,但黑暗魔王的权威是不容置疑的,而有些不到时候的事情,她也不能一再追问。
在走出魔王的宫殿时,长公主看到受伤的第一魔将依然等候在门外,于是特地过去安慰了几句。不过在暗中,她对斯比亚、对科恩的恨意,显然又加深了一层。
斯比亚帝国,坎普特别行省,南部山脉。
在这个季节,清淡的月光会在入夜之后逐渐变得幽深,均匀的洒在此地独有的山间深蓝色调上,犹如给万物盖上了一层名为梦幻的薄纱。冷清的反光在头顶跳跃着,柔和的微风带起一阵阵沙沙轻响,视野中的一切景物都变得那么朦胧,却又带着一种不真切的美感。偶尔从远方传来一声野兽的长鸣,才会打破这种平静而湮远的画境。
白衣男子行走在山间小径上,两手空空,孑然一身。他的步履无视崎岖,永远都是一个节奏,连每一步的幅度都是一模一样;他的目光穿越障碍,永远都在平视前方,根本不会流露任何情感……仿佛他本就应该属于这里,是这份寂静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与白衣男子相比,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娇弱身影,就显得与这环境格格不入了。虽然她面孔很清纯,也在努力跟随着他的步幅,一直没有叫苦抱怨,甚至连呼吸都是那么的柔和,但她依然不属于这里,因为她身上那种模仿与勉强的痕迹太重了。路径两旁一草一木都在排斥她的存在,这让她的身影看上去显得孤单,也显得我见犹怜。
没错,这就是私奔的乌鸦和魔族小公主殿下。自从在待城野外被魔将追上,被迫放弃马车之后,他们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一路行来的。对魔族而言,尴尬和孤单都不算什么,但乌鸦很特殊,他能让小公主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离开忧双宫的乌鸦,自然而然的恢复了往日杀手的独行性格,言谈从不过五个字,举手投足中都带着几分剃刀般的凌厉。而小公主从记事起就长在地狱岛的深宫,哪来科恩当日的狡猾和亲和力?只有无奈的沦落到完全被动的境地。
这些天来,跟着乌鸦从待城的野外走到坎普特别行省的山脉中,小公主已经明白自己之前的手段对乌鸦没有效果,只能用其他招数,她哭过、她闹过、她还跟乌鸦倾心谈过,但是一点用都没有。或者在乌鸦的角度看来,小公主的所为跟以前那些在自己剑下乞命的人并无差别,甚至还有没有某些人勇敢。
在离开待城之前,小公主希望在乌鸦身上找到某些问题的答案,但事实上,在那种若有若无的交流中,小公主真的很真切的感受到,黑暗魔族的秘密正在被乌鸦一点点的解开——陷入沉默的小公主,这才现乌鸦原来并没有明确的目标,除了要避开搜捕的军队和关卡之外,他行进的路线完全是随心所欲的。说得好听一点这是漫无目的,说难听点这就是……流浪。
眼见着越行越远,而前方又是一片迷惘,她只能在心里叫苦不迭并默默祷告,希望大姐能现身搭救自己。如果小公主知道黑暗魔王的反应,她应该会后悔自己对乌鸦的企图吧?然而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她现在能做的就是默默的忍受,毕竟这苦果是她自己亲手种下的。
走在前面的乌鸦停住了脚步,疑惑的看了看在前面分岔的小路,稍微迟疑了一下,转上通向一片密林的方向。跟在五步之外的小公主已经习惯了乌鸦这种行为,不以为意的跟了上去,进深林之前,她还抬起头来看了齐的树冠层层排列,中间是只容单人行走的小径,如果是在一个阳光普照的晴天,这里的景致一定会很不错。
但在夜里,在月光映照下,这幽深的树林却又那么一点阴森的感觉。小公主虽然不想进去,可她没有选择,乌鸦已经转过头来,用那种冷澈的目光提醒她谁才是老大了。如果说这世上除了黑暗魔王之外,还有一个小公主不能违背其意愿的存在,那无疑就是乌鸦。
恢复了既定的节奏,一白一紫的身影行进在林间小径上,月光下的路,漫长得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弯曲得又好似一个永远都得不到答案的问号。艾妮殿下心中甚至出现了一种很荒唐的幻觉,自己将永远跟在乌鸦身后,就这样走下去……
幻觉毕竟是幻觉,敌不过真实,走在前面的乌鸦毫无预兆的停下了脚步,沉浸在失落中的小公主并没有察觉,差点跟他撞在一起——根据前几天的经验,她的这种冒失行为将会面临严厉的惩罚。可这次,乌鸦却没有在意,或者说,他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乌鸦微微的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双眼时,他的瞳孔里闪过丝丝异彩。这一次,乌鸦没有急着迈动脚步,而是静静的伫立在原地,像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决断。他身后的小公主很迷惑,因为并没有生这种情况,脚下只有一条路,身边又没有异状,为什么停下呢?
终于,乌鸦的脚步向前移动了,他放下了一切掩饰自己的方法,草叶在鞋底下摩擦,出丝丝的轻响,衣襟被夜风吹动,轻轻地飘荡起来……
已经到达安全的地方了吗?小公主这样想着,心情也跟着放松起来。
直到再转过一个弯,一片圆形空地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小公主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这是很规整的一片圆形空地,周围的林木草蔓被仔细修剪过,不到枯枝败叶,甚至连林中那种淡淡的**气味都没有。然而最令小公主震撼的,是空地正中心的那一组石制桌椅——离开忧双宫时,她就在御花园里见过这种造型的桌椅,这是科恩·凯达喜欢的东西!
桌上有一柄剑,一壶酒,两只酒杯。
没有了重重树荫的遮蔽,月光毫无阻碍的铺满空地,给桌椅酒剑都拖出一道斜影,剑是黑铁,壶是白银,酒杯晶莹剔透,三者交相辉映,反射着点点迷人的碎光。四下夜风习习,外加身影翩翩,这又应该是怎样的一种诗情画意?
不!这景象落在小公主眼里,她只能感受到两个词——恐惧!诡异!
或者说,小公主感受到的是这两种气氛交织下的阴冷和森严。
科恩·凯达来了,他选择了这个地点和时间,也准备好了一切,静静的等待着乌鸦和自己送上门……他要以这样的安排来说明什么呢?是希望借此表达一个人类男性被背叛之后的愤怒和悔恨?还是希望乌鸦理解他接下来的报复?
人类,还真是不肯直视自己的种族啊!
之前乌鸦的迟疑和停步,应该是察觉到了不妥吧?
而小公主心中最迷惑的是,为什么自己没有觉这里有埋伏?她确定自己并没有放弃这类能力,先前那些围追堵截的斯比亚军队,都在她强的感知力下无所遁形……直到现在,她依然不能确定在那里的是科恩·凯达本人。看来,现在的黑暗魔族还是低估了他。
科恩背对着两人,一动不动的站在石桌的另一端,那袭宽大的黑色披风挡住了肩部以下的身体,却把整个人的轮廓衬托得很是伟岸,至少在小公主看来,他现在就是横在自己面前的一堵墙,以她自己的能力绝对无法跨过。
乌鸦却径直走了过去,他的脚步在这时变得很奇怪,小公主可以肯定,这种脚步从未出现在乌鸦身上,这完种放下所有戒备,甚至是一种得到了解脱的心情下才能展现的特质。那种轻松、淡泊,决不可能被一个杀手或一个背叛者所拥有!
走到桌前的乌鸦看了看酒壶,一言不的坐了下来。
在乌鸦坐下去的那个瞬间,艾妮·伊萨伯安特目光几乎凝固了,一种不能置信的神情久久的停留在她脸上,直至逐渐崩散,最终面如死灰……
虽然很震惊科恩·凯达找着了他们,但在谋划这个计划的时候,她就在心中无数次推断过这种可能出现的场面,最不济的结果也是双方大打出手、两败俱伤,无论如何,局势都会被自己掌握。要知道,这是一个背叛者和一个被背叛者的相遇,怎么可能出现另外的结局?!
这,无论形势恶劣到了什么地步,无论乌鸦如何对待自己,她都没有放弃希望,她深信只要走出了第一步,整个事件就会按照常理展、并达成最初计划的成果。但眼前的一切,却打破了小公主最后的一个心理寄托……不得不说,失败的滋味很难受。
在距离魔族小公主不到十步的地方,斯比亚皇帝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缓缓的转过身来。
科恩·凯达此时的神情很平静,不是在神魔分界线上昂视她的那种坚定,也不是在抱华楼里咆哮的疯狂,以至于在他这种平静的目光下,艾妮·伊萨伯安特殿下的身体开始一阵阵轻微的颤粟!
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很直接的疑惑——他真的是人类吗?
如果真是人类,他怎么会完全没有人类应有的情绪与情感?
殿下可知道,你的出走让斯比亚帝国大受影响,从你离开忧双宫,迄今为止是三十三天,科恩·凯达的声音很柔和,没有夹带任何情绪:在这段时间之内,民政几近荒废,并导致帝国的政治格局产生了前途叵测的变化,而这一切,都将在以后的日子里波及到整个大陆。以斯比亚皇帝的名义,我敕令你承担一切后果,殿下有十天时间去写向上族请罪的文书。
魔族小公主脸色铁青,目光狠狠的瞪着乌鸦,一言不。
来人,科恩也不在乎她是否回答:带艾妮·伊萨伯安特回忧双宫,好生看管。
脚步声响,身材高大的半兽人大领主——岩石少将出现在魔族小公主身边,用冰冷而鄙夷的目光提醒小公主,属于她的身份已经落幕,她应该上路了。艾妮·伊萨伯安特眼中涌动着屈辱和不甘,但最后还是决然的扭过头走了,从始至终没有说一个字。
你并不喜欢她。良久之后,科恩的声音打破了小公主离开后的沉寂,而乌鸦的沉默也算是一种默认。
多好的月色,科恩微微一笑,在乌鸦面前坐了下来:这时候喝酒,是最惬意的事情。说罢提起银壶,将两个酒杯注满。
你的路线太诡异了,让我好找,干杯。两只酒杯在空中一碰,同时见了底。
我并不在意你诱拐她,如果你们能成一对,我还要摆两桌庆祝一番呢——干杯。两只酒杯再一碰,又见了底。
已经两杯了,乌鸦用手盖住了杯口:现在,就说说你在意的事情。
真的要说吗?科恩看着乌鸦,神情要比刚才阴郁得多:那可都是一些败兴的事。
或早或晚,事情总有一天会说清楚的。乌鸦却显得很坦然,仿佛在这一刻他才是一个洞悉人心,拥有万方的君主:你不是一个喜欢藏心事的人,忍了这么久,也难为你了。
同意,注定要面对的,始终逃不掉。科恩点了点头,手抖了一下,几点酒汁洒在桌面上。
第6章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不在意你们的事,无论是你诱拐她、或者是她诱拐你,总之你们之间如果能有所展,那将是我乐于看到的事情。沉默了半天,科恩还是选择从头说起:其实这也是我安排你看管她的根本原因,因为之前你对魔族女性的态度令我疑惑,作为朋友,我有责任为你解开这个心结……所以在我得知你一点都不喜欢她的时候,我很气馁。
但这并不是你真正在意的事,乌鸦很平静的接受了自己被科恩设计的事实:你不用绕圈子,直接说重点。
既然你这样要求,那么我们就说正题吧!科恩似乎不太想去触碰一些事情,但在乌鸦的坚持下,他显得有些无可奈何:你不喜欢她,可你又为什么带着她走呢?虽然我之前有暗示过你,只有神魔两族产生变动,才有可能让斯比亚摆脱目前的被动。但你一贯喜欢用直接的方式解决难题,带着她离开忧双宫,这并不是你为我、为斯比亚谋取利益的方式。
听你这么说,相比斯比亚已经趁着这个机会改变被动的局面了。乌鸦的脸色还是那么平静:或许我就是这样打算的,你也应该清楚,近来我的性格已经变了不少。
只在两种情况下,人的性格才会产生巨变,一是猛然醒悟,对自己以后的人生有了新的要求;二是万念俱灰,意识到之前的事情都做错了……但在你身上,并没有生任何能突然改变你性格的事情,科恩轻轻的摇头:所以,即使你的性格有改变,也是万变不离其宗。
有这样一个洞悉我心态的人存在,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苦涩的笑容攀上了乌鸦的面庞,很难想像,这样的表情也会出现在他的身上:你就不能敷衍一下自己?非要弄清楚每一个细节?得到一切答案才算满意?
是你挑起这个话头的,所以我们两个人现在都不能退缩了,如果心存怀疑,就算你远在天际又能如何?会过得很自在吗?两个人的立场在谈话中逐渐转变,科恩的态度缓慢的坚定起来:我思来想去,你带着她离开忧双宫,不过是为了给你自己的离开寻找一个借口。
就因为我不喜欢魔族小公主,就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只有这个解释才是唯一合理的,也是最契合你性格的。科恩手里的酒壶抬起,给自己的酒杯中斟满美酒:你知道如果不告而别,我会对你的离开耿耿于怀;你知道如果向我告别,我总是有办法留下你来;你最后知道的是我对你和魔族小公主有这样一个安排,所以你决定将计就计用这样的方式离开忧双宫……我说的,对吗?
你这是何苦?乌鸦的脸色沉静如水:很多事情,模糊一点不是更好?
你是一个很能随遇而安的人,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忧双宫对你来说和这荒郊野外并没有什么差别。能让做事如此直接、从不掩饰自己的乌鸦想出理由离开,忧双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科恩没有理会乌鸦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支:如果不是因为忧双宫,那就是我的原因吧……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能把你逼到这一步了?究竟是因为什么,让一个与我并肩膀战斗过,一起谈笑搏杀过的手足要挖空心思的离开?
我是这样的人吗?乌鸦不置可否。
怕以后的危险吗?那你就不应该在忧双宫大门前跟三个魔将动手,是心里厌倦了吗?那你就不应该在离开前还哄琴伦入睡,是有外人威胁你吗?但能威胁你的人,都被我打败了……神魔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自然不在此列。科恩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能想的理由,我都替你想到了,但是,我却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你会愿意为我解惑?
不是你的原因,乌鸦终于正视科恩的疑惑:是因为我的原因。
哦,原来是因为你的原因……所以你才要选择这种方式……科恩手里的酒杯缓缓的放下,杯底与桌面摩擦,生一声长长的,令人无法忍受的杂音,然后,他整个人慢慢的站了起来:那你在谋划这件事的时候,有没有曾经、偶尔、不经意的想到——我会怎么想?!
我会想,自己之前为朋友做的事,非但没有让他开心自在,而且还让他难过了,科恩面无表情,声音逐渐低落:一个陪在身边很久的朋友,突然用行动来表明,他这些日子以来都在憋屈自己陪我玩,而不是真正从这些岁月中感受到快乐、惬意,而且,他再也忍受不下去……
石桌在抖动着,酒壶和酒杯在不断的弹动,出一阵细碎的碰撞声。
乌鸦如同看不见这景象一样,用他那古井不波的声调回答:我谋划的能力有限,不可能顾及那么多。
劈啪!一声响,石桌、银壶都在科恩的盛怒中碎裂成片,佩剑被弹得高高飞起!科恩下意识挥出的拳头带着一串残影,直奔乌鸦的脸颊而去——闪着蓝光的拳头撕裂空间,空气震荡中混杂着低沉的悲鸣。
噗!的一声闷响,乌鸦伸出的手掌和科恩的拳头撞在一起,猛烈的撞击在两人之间的空间里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其下的石桌碎片当其中,被这强大的冲击力附着,硬生生的一起**地下——两人脚前的地面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你有种!科恩的拳头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回缩,反而欺身向前、斜户曲肘,瞬间就把整个身体的力量传递到拳头上,乌鸦的手心里蓝光大盛,已近刺眼!
砰!,一声轰然巨响,四周的林木被扩散开来的余威冲击,整齐的向外一荡,腰身粗细的树干当场断了数十根!
还坐在石凳上的乌鸦应变不及,被科恩霸气十足的攻势掀开,不能自己的连退了三步才堪堪站住!但这三步的距离,却让乌鸦眼睛一亮,他拉开步伐,沉声喝道:既然这样,那就来吧!
我怕你接不住!科恩向前一跃,身体腾空、两肢交替踢出!
科恩这组攻势的度奇快无比,甚至连他背后的披风还没来得及产生变化,这十几脚已经一气呵成的踢完!快如电闪、重逾千钧,全落在乌鸦格挡的两臂之上,就算武力强悍得已经不算人的乌鸦,也忍不住在科恩踢完之后甩了一下手臂……皇帝生涯对科恩·凯达来说并不是毫无可取之处,至少他把在造势、借势、用势的心得,都融入了自己的独特武技中。
所以,当科恩又欺身过来,准备再次展示腿法时,乌鸦没有再被动防守。虽然在这时乌鸦的手臂还处于麻木状态,但是他的腿法一点也不比科恩差,尤其是在度上更胜一筹。金牌杀手这四个字不是随便叫的,那是在无数次成功刺杀累计出来的名声!
一阵猛烈的撞击声之后,科恩被乌鸦一记弹腿踢回了原位!
站稳身体,解下了披风,神情冷峻的科恩均匀的吸了口气:干得不赖嘛!
尔后,斯比亚皇帝的一声怒吼响彻山野。
正在归途上的魔族小公主面色一喜,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股从身后袭来的气流冲乱了步伐,地面传来的一阵震颤又让她狼狈不堪的退了两步……到了最后,还是小公主身边的那位半兽人大领主将她扶稳了。
月光下,两条快如鬼魅的身影在这块小小的林间空地上飞转腾挪,能被人眼看见的都是残影,只有飞身而起时留下的深深的脚印才能显露他们上一刻的真实位置。一个是杀人当水喝的冷血孤刃,一个是陷阵如吃饭的热血豪杰,两人每一次交击,必然会像刀剑劈砍那样迸射出耀眼光芒,周围的空气完全被凌厉的攻击撕裂,变成了不带丝毫魔法气息的风刃,把四下的林木切割得七零八落!
被火带下山的小公主殿下,根本没有机会回头去看生了什么,但在她想来,生在那片密林里的总归不是什么安定祥和的局面。真是走运啊,斯比亚皇帝和他的第一打手,终于在自己的精心安排下内讧了,虽然在时间上稍微晚了一点,但总算是来了……来吧,让这场风暴再猛烈一些、让斯比来帝国就此崩塌吧!
犹如黑暗魔王在冥冥之中回应小公主的祷告,林地那边传出一连串沉闷的声响,就好像是天边酝酿的雷震,又好像远古魔兽噬人前的咆哮。这声波时断时续、时高时低,逐渐汇成一股,连心脏都给这声音压得隐隐做痛终,在一声雄浑响亮的炸裂声里,所有的压迫都被释放出来!
已经被丢到马车上的小公主殿下,不顾岩石的阻拦,拼命似的撞开了车窗向外看去——这时,整个山林都被笼罩在飞腾的烟尘之中,围绕着那片场地,湮灭的魔法、崩散的斗气正在化做无数光点向周围溢去。
岩石少将很不客气的把小公主殿下塞回车厢,在那一照面的时候,他现小公主笑了,会心的、淡淡的笑容就在她纯洁的面孔上浮现出来,就如同魔法一样驱散了她脸色的阴郁。他没办法理解这种事情,更不会对这个用心卑劣的上族女性有丝毫怜悯,但他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重重的关上车窗,再忿忿的用几道铁链锁好……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肩负使命的岩石示意押送车队出。
然而,在那片已经被摧毁的林地当中,两个人的战斗并没有结束,或者说刚才那一幕,只不过是一个声势浩大的开始。
原来的空地表面,已经被两人的打斗削去一层,足足有一臂厚,这些泥土以及包含里面的碎石、树根等等,都被强大的力量碾压成粉末,再被猛烈的冲击波荡上高空,形成一个直冲上天、百臂方圆的巨大烟柱!
徐徐降下的粉尘受两人的护身斗气牵引,又加流动起来,变成了围绕着两人旋转的巨大漩涡,正随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变化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图案。虽没有魔法阵那么绚丽多彩,却比魔法阵更为复杂与磅礴!
在无形中,浮尘的变化勾勒出两人攻守时的斗气运转轨迹——科恩身边的浮尘都在向正前方涌动,一层叠着一层,缓缓的、铺天盖地的向乌鸦压迫过去,而乌鸦身前的浮尘始终凝聚成一束,就犹如细剑一般尖锐,锋芒直指科恩。
如果有另一个精通武技魔法的人在场,必定会看得如痴如醉。事实上,在这个时候,科恩和乌鸦的目光都在紧盯着对方的变化,神情里都带着点意外……大家都有压箱底的东西!
呸!呸!吐出不小心吸到嘴里的浮尘,科恩恶狠狠的瞪着乌鸦:香蕉你个西瓜……本少爷费时三载才想出来的杀招,你居然敢躲?!
在听到科恩这句话时,同样在刚才打斗中闹了个灰头土脸的乌鸦不禁愣了一下。一个习惯了喋血搏杀、听惯了斥骂求饶的人,在面对这种责骂不是责骂、玩笑不是玩笑,甚至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无赖语气的话时,多少都会觉得很难办吧?
但这并不是乌鸦愣的主要原因,根本原因在于,两人的架已经打到这种程度,乌鸦已经有点控制不住了。虽然打架不是他的本意,也不想伤害对方,但乌鸦解决争端的办法真的不多,况且科恩刚才表现出来的实力,让乌鸦也不能确定最后受伤的就一定是科恩。
不过没关系,有心的话,我们总是能分个胜负的。科恩的心思就跟乌鸦的武技一样变化多端,也是旁人最难揣摩的:友情提醒一下,光躲可不是办法,那也不是你所擅长的,既然要打就不要缩手缩脚!
缩手缩脚,我会吗?乌鸦淡淡地反问一句。
从浮尘间隙中穿透的月光,影影绰绰地掠过他的脸庞,一向苍白的脸色,此时却不复平时的冷然,反而格外显出了一些凝重。
从精神上来说,你是。科恩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语气仍然平和,语意却尖锐得近乎残忍,剥开乌鸦那自欺欺人的借口:从你跑出忧双宫的那个时候,你就变成缩头乌龟了。
不要认为自己全知全能,乌鸦一抬眼,直视着科恩,一道利芒自眼底闪过,让浮尘也为之一凝:你太自大了!
科恩大笑起来,仿佛极其欢畅一样,笑得全身上下每个部分都在抖动:多谢夸奖,这就是我!在乌鸦的沉默中,他的笑声渐渐敛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乌鸦:怎么,脖子还伸不出来吗?要不要帮帮你呀?
因为这里是山地,所以科恩站立的地方相对而言要比乌鸦的立足点高一些,这本就让科恩处于一种睥睨的位置,再加上科恩此时的眼神……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反正他成为了一个诱因,直接引爆了乌鸦心中的隐痛!
穿白衣的杂种……
污秽的爬虫……
来路不明的野种……
记忆中,无数伴随着这种眼神的话语翻腾起来,瞬间就淹没了乌鸦的理智和冷静,在这一刻,他只受控于身体的自然反应……没有人能在乌鸦面前露出这种眼神之后还安然无事……没有人可以!
眼神变换,乌鸦伸手出来五指一颤,透明如冰的剑刃上就燃起了簇簇惨白火焰,无形的力量从剑身弥漫出去,让漫天的粉尘突然坠下,就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铁粉一样,无比迅捷的围绕着乌鸦摆成一个巨大的冰晶图案!
这时的乌鸦面色如霜,连瞳孔形状都有了细微改变。被科恩催动的浮尘虽然还在一层层的逼上来,却无一例外的撞在冰晶环上,在消散后成为图案的一部分。
没有留给科恩任何思考对策的时间,乌鸦平端锋锐,踏步向前,一剑刺向科恩的咽喉!剑刃末到,火焰先至,场面也顺着这火焰的前进而龟裂绽口——科恩周围的空气刹那之间就变成冰寒刺骨,身上的两件金属饰品都裂成了碎片!
吐出一口白气,科恩鬼魅一样侧翻避过冰剑的锋芒,紧接着再闪身后跃,人在空中伸手一抓,躺在远处的黑铁佩剑电射而至——落地之时,科恩两脚先后接触地面,两只脚尖都指向冲来的乌鸦面呈线状连珠爆裂,炸起的泥柱冲天而起,中间隐带红光!
这一次,两个当世武技最高的人,没有选择回避,双方的锋芒、燃烧的冰焰,与沸腾的熔岩直接就撞到了一起!
地动天摇!
轰!
巨大的爆炸声并不完整,确切的说只有半声,因为冰与火的撞击引了剧烈的爆炸,并以两人为中心形成一个急扩大的光球,每一寸空间都被挤压、扭曲,在那个并不太长的时间之内,别说声音,连视线都被完全阻隔了!
炙亮光球仿佛拥有生命一样,轮廓猛的向外延伸,无论是树桩还是巨石,所遇上的一切都是在瞬间被吞噬、溶解掉,比任何魔法的腐蚀度都要快!弹指之间,它所迸出来的光芒可以令一百个太阳羞愧、引的空气尖啸能令万物颤栗——无论远近、无论ren兽,几双在黑暗中窥探的眼睛都被同时灼伤、探听的双耳被同时撕裂,就连埋藏在土里的身躯也被剧烈的震动涉及!
待光球扩大到极限坍塌消失时,它已经在山腰开辟出一个三百多臂的平地来,这块地面虽然凹凸不平,却都在闪闪反光——那些泥土粉尘不是被结成冰块,就是被烧出了点点釉彩!
很久之后,这里的颤栗才逐渐平复下来,场地正中,两个罪魁祸居然还勉强的站立着,但是无论在哪方面来说,都已经是外强中干,甚至连外强都算不上。
歪头喷出一口血雾,脸被熏得焦黑,一身褴褛的科恩看看四周,大声说:我爽了!
你……有洁癖的乌鸦脸上永远不会有灰尘,但嘴角却隐隐牵出一丝血迹,在听到科恩摇摇欲坠时的话,他猛的喊出一句:我还没打够!
老子又不是专门陪你打架的!
看剑!乌鸦不依不饶的猛冲过来,长剑当刀,一剑劈下。
当然,两个人在之前的瞬间透支了能力,现在只能算是一般意义上的勇猛。所以科恩懒洋洋的横起黑铁剑,只以一个人类的力量去格挡。
两剑相击,当!的一声轻响,几粒微小的火星飞溅起来……
第7章
先前的搏杀实在是太猛烈了一点,两个人放手开打的直接后果,就是谁也控制不了最后的场面,在光球出现后,大家为了自保只有卯足全力。所以现在,无论科恩还是乌鸦都很虚弱,只能勉强保持站立姿势,到了这步田地还能打出什么花样来?没砍到五剑,两位力竭气喘的煞星就装不下去了,踉踉跄跄的摔倒不说,又一路“咕噜咕噜”的滚下山坡去……
接近山脚的时候,科恩就被一棵小树给拦腰挂住而停了下来,正要哀叹两句运气不好之类的废话,却猛然现乌鸦要比自己狼狈——他整个人倒插在一个小水潭里,好半天都没有翻过身来。抓住乌鸦的脚把他拖出来以后,科恩最后一点力气也就耗尽了,只好躺在水潭边跟乌鸦大眼瞪小眼。
两人现在的样子真是前所未有的落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也就算了,科恩脸上黑糊糊的、长也被烧焦一截;乌鸦却是一头的泥水、脸颊还被碎石划了些血丝……总之,真是比要饭的乞丐好不了多少。还好这场面没别人看见,要不然以乌鸦和科恩的性格,就算拼了老命也要先把旁观者给“灭口”掉。
大概过了一两刻钟以后,两人的呼吸和心境才逐渐平复下来。等面上的水迹干透了,乌鸦才把微闭的眼睛睁开,稍微打量了一下所处的环境。在经历了那一场惊天动地的搏斗之后,月光仿佛也变得暗淡了,四下一片狼藉,周围到处都是从山上飞下来的树干和巨石,地上裂缝处处、泥土翻卷、大坑套小坑……
“动手之前,没想到会有这么豪华的效果吧?”科恩懒洋洋的开口说话了,他本来是翘脚躺在水潭另一边,但现在已经开始掬水洗脸了,看样子还恢复得不错——这并不是说科恩现在比乌鸦强,或是能跟乌鸦平分秋色,要知道,恢复快是科恩号称打不死的先决条件之一。
“还不打算开口吗?”科恩手里的烂布条在脸上乱抹一气,然后长叹了一声:“你这人呢,有时候真是偏执到家了……看着我又能怎么样,说你偏执你不服气?”
“那好,我就来点醒你!”在乌鸦沉默的眼神中,科恩把手上的烂布条一丢,咬牙站了起来:“刚才你是想放手一搏的对不对?你也清楚,以你这种能力放手一搏的话,我的小命随时都有可能玩完——既然两个人的架都打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有什么话说不出来的?!”
“就算是你想造我这个皇帝的反,也要师出有名才行,再不济也要给我一个近小人的罪名!”说完之后,科恩气哼哼的蹲下去捞起那截布条,继续抹起脸来:“说吧,为什么要离开忧双宫,你到底干了什么亏心事……或者是我在无意中干了什么令你无法忍受的事?”
“我只要做了一件事,就从来不会觉得亏心。”乌鸦还是躺在水潭边,连手指都没动一下:“你也并没有做出什么错事。”
“那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是时间,是命运。”乌鸦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或者是我变得心软了。”
“你再说一个命运,小心我用巴掌打你的脸!所谓命运,那不过是上位者的愚民之说。”科恩在旁边冷哼一声:“你一向干脆利落,这次怎么变得吞吞吐吐的?直接说重点!”
“对你来说,”乌鸦盯着夜空中的月亮,眼神显得有些空洞:“朋友意味着什么呢?”
“朋友意味着什么?”科恩哑然失笑:“我以为你已经在我这里体会到了。“
“你没有说错,我的确体会到了。正是因为我深深的体会到了,所以才会想到要离开……”乌鸦回答说:“在某些时候,疑惑比答案要温和得多,这样的话大概会好一点。”
“这个理由在我这里说不通,我是一个既然有了疑惑就必须得到答案的人。”科恩正色说:“听你的口气,似乎是一件很严重的事,说吧,我已经有准备了。”
“不,你没有。”乌鸦缓缓的撑起身体:“你一点准备都没有。”
“你看看我这双饱含诚意的眼睛,它正在向你表明,即使你要说的是一件我没有任何准备的事情,科恩凯达也能承受得起。”科恩把拧好的“毛巾”丢向乌鸦:“本少爷命苦,生平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为别人操劳,多一两件自己的烦心事也没什么大不了。”
“是这样吗?”乌鸦接过“毛巾”:“我已经说过这件事情不是因为你,我之所以要离开,只是不想让你来承担这后果。帝国的事情我不会在意,你更不会放在心上;神魔的事情那是你早已决定的,没有什么能让你回头……但这件事对你来说事无妄之灾,而且你无法决断。”
“这么说起来,这件事说出来难受的只会是我一个?相反没你什么事?”
“当然有我的事,但那后果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因为我一直都在等着这个结果。既然已经做了,总有一天会被人察觉,我之前抱定的就是这种心态。”乌鸦摇了摇头:“但我没有想到自己也会软弱,也有贪念,也会有难以割舍的东西……所以我逃避了,我甚至于寄望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直到它被人再次提起时,我才惊觉自己之前是在白日做梦。”
科恩沉默不语,但他的神情已经紧张起来,因为他知道能把乌鸦逼到这种地步,那件事一定非常严重——而且听乌鸦话里的意思,这件事还跟自己大有关联。
为什么他会说到朋友?难道是……
“其实,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留在圣都皇宫的,如果在刺杀失败之后我就离开,那么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乌鸦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我承认我们是朋友,我也清楚你为朋友做事能做到什么程度,可我越是了解这一点,心里就越矛盾……我已经没用到要用借口才能离开的地步,这一次私奔,其实就是我最后一个借口而已,错过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个时候离开,就一定能掩盖事实吗?”科恩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能。但当以后,当我们回想起对方时,会觉得彼此依然还是朋友,这大概是因为我们还没有找到机会正式决裂……”乌鸦话里有说不出的悲凉:“很可笑的自我安慰是吗?但是至少对我来说,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或者说曾经有你这样一个朋友,已经能令我感到满足了。”
“你说这种话,”科恩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让我觉得很怪异。”
乌鸦眼都不眨的说出一个名字:“菲谢特夏麦,对你而言是什么?”
“朋友。”科恩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捏住,异常的难受:“我没有划分过好朋友与一般朋友的区别,因为我对朋友只有一个定义,进了这个范围的人不多,但对我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人。”
“令我顾虑的正是这点,”乌鸦无意识的捏着“毛巾”,生平第一次为自己将要说出的话而忐忑,半响之后,他才在科恩的目光中说了下去:“菲谢特夏麦和我一样,他也是你的朋友……你一直觉得是因为你自己的一个失误,他才会落到鲁曼手里,所以除了朋友的情谊之外,你还怀有一份深深的自责。“
“这又怎样?”科恩愈感到不妙:“难道你觉得……
“我没觉得什么!在忧双宫已经很久了,我知道你对那件事情很内疚,就算你不肯承认菲谢特夏麦已不在人世,但事情却已经无法挽回了。他的死,是你心头永远的一道伤口。”乌鸦用冷漠的口气打断了科恩的话,这个时候,他脸上的神情非常冷漠。但在内心里,他却需要鼓起全部勇气才能把自己的话说下去:“那么,如果有一天有人跟你说,这道伤口其实是因为……整件事都是因为我而起,你会怎么想?”
乌鸦的话说完了,水潭边一片死寂,蹲在对面的科恩就象被魔法石化了一样,用一种懵然的眼神怔怔望着乌鸦,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只有脸上微微**的肌肉在表明这是个活人……半响之后,科恩的目光才像个正常人那样开始凝聚。
“杀手必须按照指令去做事,行尸走肉一般的我也必须遵守这个规则,所以我杀了很多人,你可以不在于我的过去,但我曾经伤害了你最重要的朋友——你对这点也不在意吗?”乌鸦的话语在夜空中震颤着,就连水潭表面的一圈圈涟漪也似乎是被这个消息激起的。
“我不相信。”
“你没有听错,你也不需要怀疑。菲谢特夏麦这件事情,我有份!”既然已经把埋藏最深的秘密说出来了,乌鸦就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他站起转身,背向科恩冷冷地说:“我是当世第一杀手,能在黑暗总督府门前掳走菲谢特夏麦全身而退的,除了我还有谁能办到?!”
“不对,”科恩坚定的摇着头:“掳走他的是个女人!”
“要我再装扮一次给你看吗?”乌鸦说:“对我来说,化个女妆算得上困难吗?”
“不对,”科恩还是摇着头:“为什么你的样貌会和他一样?!”
在这一瞬间,乌鸦的思绪回到了黑暗行省的边缘,回到了那辆看似残破的马车斯比亚帝国当时的皇帝菲谢特夏麦,正在自己的阴冷的目光中微笑着,但那笑容里却充满了不屈和骄傲,使他既羡慕又嫉妒——他凭什么这样笑?帝国皇帝的身份、家破人亡的遭遇、阶下囚的现状,哪一样能允许他笑?!
“我的一切想必阁下很了解,那么阁下的姓名能告诉我吗?至少得让我知道,是谁做出了这件困难的事。”面对掳获他的杀手,菲谢特夏麦的谈吐依然是从容的:“事实上,我虽然每天都希望能离开总督府,但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
“乌鸦。”
“真巧,看来我们找到彼此第一个共同点了。”菲谢特随意的拨弄着衣服上的杂草。
两个处于敌对关系的人的对话,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或者是心中那样负疚的感觉,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情绪,反正,一向心冷如冰的自己没有押送菲谢特走完全程……
“因为你不知道……我原本是没有面孔的。这样的我杀过很多人,但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物,面对没有面孔的我,他不抖、不求饶、更不破口大骂,反而能拥有那种灿烂的微笑。”乌鸦眼中闪过无数痛楚:“让我使用这样的面孔,这是你的朋友,是他劝我这样做的,他甚至因为这件事跟我有一个赌约……在你之前,他是唯一一个与我深谈过的人。”
科恩冷冷的看着乌鸦,没有说话。
“直到很久之后,我才明白他和你一样,都是极富心机的人……”乌鸦却还能笑得出来,虽然是一个苦涩的笑:“他要我答应,如果有一天遇到一个自称白云的无赖,不要伤害他……”
听到乌鸦之前说的一切,科恩都忍住了,但他一说到菲谢特,特别是菲谢特最后的安排时科恩心中却猛的一痛!
菲谢特所做的一切事,都带着他独有的风格和洞察力,就算是这类最后的安排也不例外。这种细密、这种体贴是别人无法伪装的,而这一份赤诚的心意,在科恩看来最宝贵——为什么,为什么在自己两个最亲密的朋友之间,会生这种狗屁事?!
之前在经历皇妃事件时,真相就象是一股烈火在科恩心中熊熊燃起,瞬间就能蔓延到他的全身,从头到脚,让他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在嘶吼,连皮肤都好象被人用小刀一寸寸的割裂、再翻卷过来一样。
但是这次的事情要严重得多,乌鸦和菲谢特都是科恩的至交,无论哪一个都在他心中占据重要的位置,猛一听到菲谢特的死跟乌鸦有关,在科恩心中翻滚的可不全然是愤怒,更多的是不能置信和混乱……此外,还有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就象是陷足在沼泽中,整个人正在逐渐滑落到冰寒和黑暗中,全然没有一点办法!
其实在内心中,科恩不是没有怀疑过乌鸦跟这件事情有关,虽然在那个瞬间之后,科恩潜意识的令自己回避了这个问题,但怀疑却一直存在着。否则,他怎么会一厢情愿的把这笔帐记在神魔身上,而不去直接追查那个掳走菲谢特的神秘人物?当时只不过是世俗争斗,鲁曼这等人物怎么可能指使神魔插手?他能动用的资源,说白了就只有那么一点。
现在,乌鸦自己证实了他就是令菲谢特蒙难的凶手。那么站在菲谢特朋友的立场,他应该替他手刃凶手,但他真能对乌鸦下杀手吗?打不打得过是另外一回事,关键是,这与科恩一直以来的为人之本相违背!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你才要离开?”这几乎就是废话,但科恩现在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之间找不到更适合的说辞。他之所以还能说废话,是因为他知道菲谢特还有得救,这件事并不完全是死局,可这话他说不出口啊!
“难道这件事还不够吗?”乌鸦静静的伫立在原地,负手背身的模样像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但那种绝望的目光却又像是一个正在等待判决的囚犯:“现在,你会用什么目光看我?还会觉得所谓命运是上位者的愚民之说吗?还会觉得我这个杀手不可恨吗?”
“就算是你在总督府门前抓走了菲谢特,这也跟他的死没有直接关系。”科恩站起来:“你也已经说了,你那时必须听命行事,即使你当时不去抓他,也会有其他人来顶替你!只要当日在城下不是你射出那一箭,你就跟他的死没有关系——他在总督府外被抓是我的疏忽。”
“那一箭当然不是射的,因为我当时不在那里……”乌鸦的背影像是凝固在夜色中一样:“但是,我还有事情没有告诉你。”
“说!”科恩脸色阴沉:“还有什么狗屁事,一次说完。”
“克里默夏麦,纳舍尔福纳,”乌鸦平静的说:“这夫妻俩的事,我也有份。”
科恩目光一闪,心里的悲苦与郁闷,没有任何人能够了解和分担。
“我大概已经猜到了,既然你抓走菲谢特,那么圣都之变时最重要的一场战斗怎么会没有你的份?”科恩沉声说:“当时光明神殿派了数队骑士给鲁曼使用,你只是其中之一,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你的罪过,我不能记到你身上。”
“在你看来,只有谋划的人才有责任,而执行的人没有罪过吗?”
“道义也好,情谊也罢,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取舍标准,抓他的人是你,袭击皇宫你有份,难道我就会割开你的喉咙?”科恩的语气斩钉截铁:“事情既然已经生了,那么结局很简单——如果你扛不起,自然有我帮你扛。”
“这样说来,你早就怀疑过我。”
“那只是偶尔的怀疑,而且永远不会找你查证。”
“你现在这样说,当然是因为我的缘故,但你心里不会有对长辈的愧疚吗?道义上,不用给他们一个交代吗?”
乌鸦很清楚夏麦一家,特别是菲谢特在科恩心中的位置,在说出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早已做好了跟科恩决裂,甚至付出代价的打算。所以,当那些话从科恩嘴里说出来之后,乌鸦心里波澜起伏,再也平静不下来。
一个人,无论他是多么迟钝、冷血、伟大,相比而言心总是向着自己的,潜意识里也总是在拿自己跟别人比较……乌鸦要离开,除了之前所说的原因之外,也有觉得自己在科恩心中的份量比不上菲谢特的原因。
“愧疚?交代?当然需要,但在我下了决定之后,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了。即使是跑到天边从此不跟我见面,对我也一点帮助也没有。”科恩深深的吸了口气:“虽然你说出这样的内情出在乎我意料,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你离开我的真正原因。”
“你——”乌鸦猛的转过身来,脸上满是愤怒:“你还想怎么样?!”
“你说出这种事情当然会让我愤怒,但却不能让你达到目的,”科恩的口气转冷:“我承认,在你没有意识到某些事情之前,这两件事并不是借口。”
“你说什么?”乌鸦的心都揪起来了。
“以你的性格,这两件事情会给你带去压力,但并不足以让你心灰意冷,或许你真的心软,但你不会对我处理此类危机的能力产生怀疑,你觉得我会杀你报仇吗?你会怕我杀你报仇吗?荒唐!”科恩一步步走上去:“你下意识的用这些东西来掩盖真实想法,很牵强。”
“这是我没做好,都这么久了,我还是没能让你放下对身份、出身的偏见。”在乌鸦冷冰冰的目光中,科恩摇了摇头:“我这个半桶水的便宜皇帝,就真的让你那么难受?”
“不要装做一副很轻松的模样,”乌鸦回答:“你有梦想,你正在实现你的梦想,你跟我的差距越来越大,无论怎么弥补,我们之间的生疏感是存在的。”
“或许是吧,”科恩冷冷的点着头:“如果我们的身份就是一个小流氓和一个杀手,你觉得这样的身份就能让我们心无芥蒂吗?”
“至少比现在要好!一个杀手,能在一个皇帝身边做什么?”乌鸦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表达他的意思:“你口口声声说,让我不要在意以前的身份,忘记那些杀戮的岁月,那我还剩下什么?对,没错,我还有你这个朋友,但我唯一能帮到你的,就是我身为杀手的本领,给你看门!”
“住嘴!”科恩冷喝了一句:“守护心中最宝贵的东西,在你这里就成了看门的?!”
“我帮你一步步的实现你的梦想,实现你从别人那里分到的梦想,结果却只能眼看着你一步步的远离当初的身份……我每天都会记起自己是个杀手,自己不过是个杀手!”乌鸦惨然一笑:“每一次与你并肩作战,才是最痛快的时候,但转念想一想,我只有在与你并肩作战时才能有这样的感受,但如果有一天我们没有了敌人和对手,那时候的我,还能是个什么东西?!”
“原来你耿耿于怀的是这个,”科恩冷冷一笑:“其实,答案很简单。”
“简单?!”
“是啊,简单得很。”科恩身体一晃,风声乍起,拳头就结结实实的打在乌鸦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