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8:御兽秘法
“我一直以为……穿越这种东西都是别人杜撰出来的……”李轩得知真相,脑子像是被大锤子狠狠捶了几下,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但是没想到……自己身边竟然就有一只活的……”
仲孙沅没好气道,“这个世界连修真都有了,类似夺舍穿越怎么就不可能了?”
少见多怪,没事少撸,多看书,增长一下知识面也是好的。
李轩被这话狠狠噎了一下,扶额道,“好吧,你说得很有道理……那……真正的君沅?”
仲孙沅耸耸肩,对于以前的事情并不是很想提,“已经去世了,我来的时候她已经没了。”
李轩哦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继续追问了。
他认识的人从头到尾都是眼前这个叫仲孙沅的女人,君沅是谁?在得知真相之前,他一直以为那是仲孙沅改名之前的身份,并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说白了那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最初的震惊消散之后,他反而冒出不少好奇心来,甚至不怕死地凑上去八卦。
“那刚才那个魂魄,就是你以前的模样?”
完全是两种画风啊,真正的仲孙沅宛若高山之巅的雪莲,遗世独立,令人不敢生出亵渎的心思,按照如今的审美来看,绝对是高冷御姐一枚。而眼前这位呢……发育不、良的萝莉?
“是啊。”仲孙沅调息一番,已经彻底缓过劲儿来,脸色也比之前多了一丝红润,“魂魄和肉身,一强一弱,强势那方会影响弱势一番。这具身体的容貌多少也受到魂魄影响……”
要是有人能拿到君沅十六岁之前的照片,再对照现在的模样,就会发现两者模样变化很大。
当然,魂魄影响再大,也不可能发生整容般的颠覆性变化,顶多是在固定轮廓和基因的基础上对五官进行微调。尽管如此,五官前后的变化还是很大,哪怕熟人也不容易认出来。
“我觉得……你有可能亏了。”李轩真诚地说道,以一个男人的审美角度来说,她挺亏的。
仲孙沅沉默一会儿,尽管蒙着眼睛,她出手依旧精确无比,狠狠赏了李轩一枚爆炒栗子。
“呵,思想不纯。”起身收拾东西,扭头对着满脸吃痛表情的李轩问道,“【王】现在应该在你身上吧?你带着它,等十五天生存训练结束,将它带离这里。”
想要对付天脑,其他都是次要的,【王】才是最为关键的一环。
若是没有【王】相助,相当于天脑手里时刻拿捏着整个人类联邦的命脉,牵一发动全身!
李轩揉了揉发红的眉心,同时应了一句好。
他的视线落到依旧昏迷的柳亚德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让他觉得自己的命运已经不在自己掌控之内。可一想到小BOSS级别的维格兹那么早领了便当,又有些释然。
柳亚德所说的未来,肯定不会发生了。
从混混沌沌的梦魇之中苏醒,艾里奥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来回碾压十几遍。
随着五感慢慢回拢,他也渐渐能感觉到周遭的环境。尝试着动一动手脚,或者说鹰爪和翅膀,一股说不出的软绵无力蔓延全身,别说重新飞起来,就连睁开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
等他好不容易积蓄力气可以动弹一下,一股要将它撕碎般的剧痛传遍全身,让他险些昏厥。
“看样子你已经醒了,需要吃点东西么?”恍惚之间,艾里奥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女声,过了一会儿,一块沾着血丝的巨大生肉肉块放在他的喙旁,“异兽肉应该算是不错的营养品。”
这个声音是……艾里奥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终于找出声音的主人……
“仲……孙同学……”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艾里奥发现喙传来一阵生疼。
喙?是原始状态,怎么不是拟人化状态?
因为震惊,他奇迹般地睁开一双眸子,正巧看到仲孙沅凌空虚渡,盘坐着悬浮半空,手上拿着一块滴着淋淋鲜血的鲜红色肉块,一股冲鼻的腥味扑面而来。
“吃点吧,十五天生存训练还有最后几天,熬过去就好。”仲孙沅手心冒出一团温和的灵力,覆在喙上的伤口处。哪怕是狂鹰一族,喙受伤了,进食也会受到很大影响。
艾里奥并非全然无脑,一双眼珠子转了转,努力想起昏迷前的记忆片段,心中一个咯噔。
仲孙沅将肉丢进去,对方爱吃不吃,“我想你们大概都被骗了……”
艾里奥忍着痛将那块带着新鲜血液的肉块咽了下去,空荡荡的,带着绞痛的小腹这才舒服一些。他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狼狈极了,身上的伤口多得数不过来。
他半阖着眸子,有气无力地说道,“什么被骗了……”
仲孙沅嗤笑着揭穿,“任何种族,内部都未必是完全和谐的。哪怕是狂鹰一族,也有派别之分。我听说,你们的族长最近和某个神秘********合作,条件就是返祖激活血脉的秘法?”
如今的非大众人类,极多数都是上古时期妖、灵、魔的后裔,混杂了其他智慧种族的基因。
和人类不同,人类的基因都是随着一代又一代繁衍,优胜劣汰,逐渐优化,而妖、灵、魔正好相反,随着血液的混杂,他们的基因只会后退。所谓的基因进化,本质就是返祖。
血脉越接近上古时代的大妖,基因约纯粹,表现出来的实力和智慧也更高。
艾里奥睁着的眸子闪过一丝骇然,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怎么会……”
“所以我说,你们都被欺骗了,如果不是我心情好,兴许你现在就该被吃了。”仲孙沅嗤笑一声,“你知道维格兹之前对你们做了什么?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然后再做决定。”
说完,她将之前录下来的战斗场景放了出来,画面中的艾里奥没有丝毫理智,那双混沌的眸子充斥着猩红,宛若真正的野兽,而非有理智的智慧生物,“你看到了么,那就是你。”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艾里奥不敢置信地看着画面中的自己,刚问完就想起失去记忆前的画面,顿时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回驳,那只可笑的野兽怎么可能是他?
仲孙沅懒得回答,反而道,“你知道那所谓‘返祖激活血脉的秘法’是什么?不过是上古时期修士驯服灵兽的御兽秘法,短时间激发妖兽体内属于大妖的血脉,以此获得强大的力量,办法虽好,但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你醒来这么久,就没看看自己体内的变化?”
仲孙沅每说一句,艾里奥的眼神就多一份绝望,等他细细观察体内的状态,脸色晦暗。
“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艾里奥很早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但从未想过她能知道这么多东西,完全超出预料。
仲孙沅笑着又取过一块滴着新鲜血液的异兽肉,丢到艾里奥的喙里,“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我甚至还知道狂鹰一族私底下和什么势力达成了协议,准备撕破和联邦的和平协议。”
天脑做事缜密,布局更是一环扣一环,她自愧不如。
不过,现在是她控场的时候,天脑准备再周全,她也有信心让对方吃一嘴巴亏。
艾里奥瞬间就想到仲孙沅的身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不是什么普通的军校学生!
如果是其他学生知道这种事情,要么选择隐瞒,要么找个门路将信息汇报上去。
可仲孙沅作为太叔家族的首领,完全能左右整个家族的发展路线,换而言之,太叔家族联邦在军部有多少话语权,等同于她有多少话语权,“你没有证据。”
人类联邦和鹰族的外交关系不可能因为一句莫须有的话而破裂。
“证据?”仲孙沅讥诮道,“很快就会有了。”
她心中已经有一个完整的计划,只差最关键的几环,就能正式对天脑发难。
曾经遭受的委屈和羞辱,她会加倍讨回来。
察觉到艾里奥的情绪变化,她语气缓和了一些,道,“说起来,你们也是受害者,到底是一条道走到黑,还是悬崖勒马,我想只要脑子没有问题,总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天脑不仅要引起人类联邦内部混乱,还要联合所有非大众人类,简直不给人活路。
所幸,发现还算早,还有转圜的余地。
想到这里,她反而有些庆幸自己早早对维格兹下手。
真不愧是柳亚德口中,未来天脑最得力的下属,维格兹知道的秘密的确很多,在天脑所属组织中地位不低,天脑将他派出来对付自己,看样子她仲孙沅在天脑名单上还有些分量。
“你要做的就是活下去,时间会证明一切。”仲孙沅喂完最后一块肉,双手捏了个法诀,艾里奥躺着的地方浮起一座巨大的法阵,光芒闪烁之后,庞大的身躯诡异消失。
579:天脑出手(上)
【王】都站到自己这边了,联邦军校下达的任务自然没有任何难度。
“有个地方我挺好奇的,你既然已经沉睡两年了,这不就意味着你这两年没办法安排玄天晶么?”仲孙沅爬下悬崖,从半山腰取下一件木质盒子,里面装着任务需求的玄天晶。
因为天脑的暗中怂恿,人类联邦和【王】正面干了一仗,结果双方都不讨好,最后干脆各退一步,各取所需。按照约定,【王】每年需要用一定份额的玄天晶换取联邦手里的资源。
可是【王】实打实昏迷两年,它怎么有办法亲自安排,将玄天晶盒子放到指定地方?
要是在约定时间内没有收到任务提示,天脑方面很容易就能猜出【王】的现状的。
对于这个问题,【王】自然有自己应对的办法,“既然连你都称呼我为【王】,那么在这颗星球,谁的权限能比我更加高?这种事情,提前准备几百个提示条子就行了。”
哪怕【王】沉睡了,听命于他的下属也会老老实实听从他的吩咐,按时将放置玄天晶的地点提示送到联邦军方手里,从而造成【王】一直都维持活动状态的假象。
“……不过,联邦那些人类好应付,天脑不容易糊弄。”【王】嗤了一声,鄙夷道,“这一百多年以来,它借着那些人类小崽,几乎将我这里摸透了,还真让它察觉出蛛丝马迹来……”
支持【王】活动的能源越老越少,这对于天脑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消息,因为【王】只要陷入睡眠状态,几乎就任由它宰割了。只是天脑疑心病严重,一直悬而未决,这才拖延到今天。
“要是你们不来,估计不是这次就是下一年,天脑就能铲除我,解决一个心腹大患了。”
说起这件事情,【王】心里也是一阵后怕。
仲孙沅笑了笑道,“这说明你命不该绝,运势在我们这一方,天脑的打算终究要落空。”
天脑是天道法则衍生出来的意识又如何,这又不意味着它就是天道代言人了,更加不意味着它可以为所欲为,天道最为公正,天下万物对它来讲都是真正平等的,天脑的举动显然打破了这份公正,天道运势会在潜移默化间将扭曲的命轨重新扭转过来的。
天脑能够得意一时,却不能得意一世,它爬得越高,以后摔得只会越惨。
“托你吉言吧……”【王】有些叹气,但内心对仲孙沅的话并不怎么看好。
尽管受十大世家牵掣,但天脑是个能忍的,它为达目的甚至不惜蛰伏万年,【王】无法想象如今的天脑暗中有多少势力。如果不能一击即中,天脑的反扑和报复将是可怕的。
“不过……如果可以先天脑一步找到圣君的转世,即使不能彻底收拾天脑,把握也能大一些……”【王】颇为自豪地说道,“圣君能封印它一次,照样能封印它第二次!”
“圣君转世?”仲孙沅蹙眉,她从【王】这里听到不下五遍这个人了。
【王】解释道,“圣君就是最后一任落日宫守护者,算起来应该是第十任守护大能。天脑对他恨之入骨,当年还算计圣君受重伤,却没想到他竟然愿意焚烧魂魄为代价,召出之前几任大能的残魂,联手布下十方封印,这一囚禁,便是十万年有余……”
仲孙沅面色如常,语气也不带丝毫作假,“原来如此,那位前辈的胸襟倒是令人敬佩。”
不管天脑有多脑残,但它维护的还是修真文明的传承,而那位守护者二话不说封印天脑,甚至将它送给普通生灵,协助他们发展崭新的文明……那也是一位狠人啊。
“只是我有一个地方不明白,为什么你说要赶在天脑之前找到他的转世?”仲孙沅不解,假设性问道,“难道说,天脑也在寻找这人的转世,想要先人一步铲除他?”
【王】说,“天脑记仇,而圣君是得罪它最狠的人,它想要报仇,自然要拿圣君开刀,这样才能彻底发泄心头之恨。只是,圣君魂魄进入轮回的时候,弱得几乎要涣散……”
对于那种境界的大能来讲,十万年未必能恢复几成实力,天脑又养精蓄锐多年,两者真要是碰上了,圣君的赢面十分小,说不定还会被天脑反过来压制,彻底魂飞魄散。
“转世……谁知道那位圣君转世如今是什么情况,找到了也未必能帮得上什么忙。”
仲孙沅并不乐观,追溯前世记忆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反正她这点儿能力办不到。
正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求人还不如求自己。
【王】讪讪地道,“说的也是……”
“十三娘,这个家伙现在怎么处理?”
李轩用脚踢了一下柳亚德,对方也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阶下囚,他没有勇气自杀,也没有这个本事逃开仲孙沅的“魔爪”,所以这些天都维持着消极的精神状态,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仲孙沅说道,“留着,到时候交给家族的人看押起来,也许以后还能派上用场,”
这是不打算杀他了?
柳亚德晦暗的眼神亮了亮,能活着谁想要去死?只是一想到以后要失去自由,心里又有些郁卒,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任由仲孙沅摆布安排,他还能有啥选择?
不但要认命,他还要努力让仲孙沅看到自己的价值,免得这个女人狠心将他放弃。
这还是柳亚德被抓之后,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维格兹死了……天脑不会善罢甘休的。”
仲孙沅听后面向柳亚德,柳亚德身子一颤,双目之中带着怯懦。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一世的李轩因为仲孙沅的影响,和上一世相差很大,而两人之中做主的人也不是李轩,所以说,他想要活得好一些,只需要想办法“讨好”仲孙沅就行。
“啧,狗嘴里能突出什么象牙,十三娘,千万别被他糊弄过去了。”李轩满脸不爽,有一种属于自己的关注被旁人抢走的错觉,偏偏抢的人还是柳亚德,他目前最讨厌的家伙。
仲孙沅不在意地说道,“先听听他要说什么再下结论,虽然不想点明,但在智商层次,你还未必玩得过他。他能用计把你玩个半死,而你只会用拳头找他麻烦。”
李轩:“……”
虽然这话听着像是在维护柳亚德,但他却感觉到一股没有来的冷意,努力镇静下来,柳亚德在仲孙沅的示意下继续说道,“上一世天脑借由训练死了学生的借口向联邦军校发难……”
虽然那场幻境在第一天就被仲孙沅破解,其后几天的训练也十分正常,参与训练的学生也没有出事,但参加任务的几个精英学生都不见了踪迹,维格兹更是被仲孙沅挫骨扬灰!
“你是说,天脑有可能用那几名学生的事情借题发挥?以它的风格,这的确有可能……”
仲孙沅双手环胸,柳亚德说的她也考虑过,只是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她心里已经有完善的应对方法了,保证天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轩看看柳亚德,私底下跟仲孙沅说道,“你真想留着他,总觉得有些放虎归山的味道……”
柳亚德就是一条阴险的毒蛇,哪怕现在受制于人,可一旦有了机会,绝对会反咬一口。
仲孙沅冷笑,“我可没有这么说,在解决天脑这件事情之前,暂时留着他的性命而已。”
柳亚德给李轩下的雪眠蛊很难培育,需要以刚死不出一刻钟的婴儿心头血做蛊印,这婴儿还必须是意外死亡的,或者死前经受折磨,这样才能产生死怨之气,不可谓不狠毒。
心头血乃是人之精血,哪怕是一个成年人,心头血也就十来滴,年幼的婴儿也就一滴左右。
培育那条雪眠蛊,柳亚德每天至少要喂蛊虫十二滴心头血,连续喂养七七四十九天。
换而言之,为了这么一条特殊的雪眠蛊,柳亚德至少牺牲了五百八十八个无辜婴儿,仲孙沅若是就此放过柳亚德,这和她的道心完全背道而驰,现在之所以不杀,不过是他还有价值。
“留着他能有什么用?”李轩不爽道,颇有些被抢了关注的小孩儿样子。
“他是重生之人,换而言之就是天道轨迹之外的方外世人,本身具有一定特殊气运的。好比你身负大气运,所以碰见什么事情都能化险为夷,而柳亚德则能更改既定的事情,不用背负因果。人的命运很难改变,可柳亚德没有这个顾虑。你说,留着他有没有用?”
必要时可,甚至可以抽取这份特殊气运,更改某些轨迹之内的事情。
李轩听得茫然,作为一个半吊子修士,让他理解这些真是为难他了。
“虽然听不懂,不过听你这么说,似乎留着比较好,那我就再忍一忍好了。”李轩不爽地摁下内心的烦躁,一切还是以大局为重,“明天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明明才十几天,却有种过了十几年的错觉……嘶,我有些想念叶连娜了,你想不想姜学长?”
仲孙沅莫名其妙道,“我想他做什么?”
580:天脑出手(中)
李轩撇撇嘴,对姜阮升起些许同情,“没点恋爱的自觉,我以为你都接受他了……”
碰见这么一个感情迟钝的,学长再继续温吞下去,煮熟的鸭子迟早要飞到别人的嘴。
仲孙沅顿了顿,似乎不明白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我和阿阮又不是什么矫情女儿家。”
感情好又不用天天么么哒,将对方放在心里就好了,她相信姜阮也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李轩:“……说得好像你和姜学长是俩大爷们儿谈感情一样……”
不对……他好像听到什么世纪八卦了!李轩嚼着零嘴的动作猛地停下,努力回想仲孙沅之前的话,扭头看向仲孙沅,那眼神带着见鬼一般的味道,颤巍巍问,“你和学长,来真的?”
仲孙沅一脸迷茫,她又不是修无情剑道,弄得好像她和感情绝缘一般,“顺其自然而已。”
在身边所有友人当中,姜阮对她来讲无疑是很特殊的存在。
她唯一沾得上“初恋”的,也就是对已故师尊的绮念,然这其中又夹杂着浓烈的依赖和尊崇,弄得她不敢肯定算不算喜欢。不过姜阮的话,给她的感觉更加纯粹,让她勉强能捋清楚。
如果那种感情算得上喜欢的话,她想自己是真的喜欢姜阮的,这很奇怪?
“我觉得……进展有些迅猛,差点没反应过来。之前还发愁姜学长会不会让温水煮着的青蛙逃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承认……这个,学长知道么?”李轩还是挺关心友人的感情的。
仲孙沅神色淡定,丝毫看不出半点娇羞之色,“应该知道吧,他又不是你,智商没那么低。”
李轩嘴角一抽,对于这种不道德的人参公鸡,他表示十分愤怒。
“错了,这属于情商范畴,智商再高也弥补不了的。”李轩高冷嗤了一声,努力拿出恋爱大师的高冷范儿,旋即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姜学长的话,双商肯定都高。”
被李轩认定双商高的姜阮,最近总有种精力不济的感觉,时不时还会觉得困乏无力,仿佛怎么睡都睡不够,不过他的肤色一向偏白,哪怕苍白一些旁人也察觉不到。
更加令他隐隐恐惧的是,每每熟睡,梦境时不时就会出现雪中习剑的白衣女子,模样从髫年之龄到亭亭玉立,气质越发出尘冷淡起来,似乎没了人气,变得宛若冰霜凝成的冰人。
就这么瞧着,姜阮总觉得胸腔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敲打,醒来之后更有压制不住的涩意。
更加可怕的是,他似乎对梦境中的女子有了些许莫名情愫,这真是……姜阮头疼地抚额头。
幸好,很快就有其他事情占据他的心神,让他忙得没有其他时间去想东想西。
十五天生存训练第一日,天脑方面传来一个十分不妙的消息,全体学生全部失联,检测不到丝毫信息。这件事情原本要闹开,联邦高层议会甚至想借此机会向军校发难,却被曲家、姜家以及太叔家族所属的议员一力压下,其中还有一些打酱油,没有阵营的议员。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先试着联系学生,请求救援么,你们的关注点似乎有些偏离了。秋后算账什么时候都来得及,军校如此大,难道还能搬着整颗摇光星逃路不成?”太叔家族的议员冷冷瞧着一屋子别有用心的家伙,“而且,天脑在联邦服役多年,谁能保证它没有误判?”
前一句还算是自保和推脱……毕竟十所军校暗地里算是太叔家族的产业,他们着急是有理由的,但是后一句却是直接对天脑产生了怀疑,这令许多议员倍感愤怒。
天脑对于所有联邦人类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伙伴和战友。
说句难听的,若是没有天脑支持,更加不可能有如今的人类联邦。尽管它只是一台硬邦邦的机器,没有思维的数据,但对每一位联邦公民来说都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你这是质疑天脑错判?”一名议员按捺着火气,不满问道。
“毕竟只是机器,服役工作时间长了,难免会出差错。我也尊重它对联邦做出的贡献,然而不得不说一句,如今的联邦日新月异,科技发展更是一代快过一代,天脑作为数万年前的科技产物,几经升级改革,服役到如今,也到了考虑退休的年纪……越是老旧的机器,出差错的可能性越大,我建议可以将今年的技术检查提上流程……”
此时,姜家所属的议员凝重地蹙眉应和。
“我赞成太叔议员的话,这件事情的重点应该是营救学生,将危险降低到最低,最大限度保证学生安全,安抚可能出现的舆论压力,而不是在这里追究军校方面的责任。更何况,训练那颗星球全部都在天脑的掌控之内,若是学生出了事,最先也是追究它的无能吧?”
诸人也不知道这几家阵营的议员是吃错什么药,态度相当坚定,对天脑多少也表达了不满。
紧急高层会议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而会议上态度鲜明的三方阵营在旁人眼里也成了暂时性的战略同盟,一时间人心浮动,不知道这三家有什么小九九,竟然抱团了?
实际上,其他人懵逼的同时,三家在议会中间的议员也是懵逼的。
他们中间甚至有政见不和的政敌,平时见了面也是你低头来我抬头,彼此懒得对视打招呼。
不过,家族方面的决策不是他们能左右的,只能依从,其中以曲家议员最为明显。
曲家这段日子并不好过,不管是家族产业还是人心都稍显浮躁,前任家主曲无意被兄长说废就废,说囚禁就给囚禁了,如今的曲无心可不是之前的草包家主那么好糊弄,为人也更加强势。更加令人不解的是,这位家主似乎很亲近太叔家族,两家最近的往来有些频繁。
闹不清楚这些人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作为家族在议会的耳目,他们只能紧跟脚步。
姜阮收到消息,也为仲孙沅担心了好久,更加担心天脑会丧病选择在荒芜星球下手。
第二日天脑方面又传来学生已经全部安全的消息,所有学生暗下去的名字重新亮起,丝毫不差。姜阮听到之后,松气的同时,又冷笑着和姜父商量,想要给天脑稍微添个堵。
按照联邦一贯惯例,天脑所在的核心系统每五十年要进行一次彻底检查,偶尔升级,保证天脑系统可以顺利运行。算算时间,距离上一次检查已经过了四十年。
换而言之,距离下一次检查还有十年时间。
然而,天脑现在已经产生了重大的错误判断,谁知道下次会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提出方案的议员认为有必要将天脑定时体检提前,派遣科学团队对天脑进行详细检查,毕竟它对联邦来说太过重要了,一点儿错误都会产生巨大损失,不容有失。
这个提议目的单纯,一提出来就得到大部分议员的同意,毕竟他们也担心天脑是不是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产生那么严重的误判?体检么,预算开销大一些也没事,联邦财大气粗。
别说这么一笔小小预算,就算是再添加百倍,和天脑本身比起来,也显得无足轻重。
“只是可惜了,这么多年竟然没人发现天脑拥有完全的智能……”姜阮得到议会回馈的消息,郁闷的心情终于舒缓了些,“记得让人关注虚拟网络以及各家主流媒体……”
如今的天脑还没有真正露出真面目,就算想要动手,也无非是挑唆议会高层以及玩弄舆论。
高层议会那边倒不用担心,姜阮和仲孙沅早早就将两家内鬼全部肃清,议会成员也换了心腹,暂时性不会出乱子。曲家方面他们没办法过多干预,只看曲无心有几分本事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中立的议员,暗中也试探过,能争取的尽量去争取。
“对了,如果训练结束,第一时间告诉我,有些事情想要和十三娘商议……”
依照姜阮的了解,天脑每次出手都必有收获,哪里会这么简单就被打发了?
总觉得天脑此次出手有些莫名其妙?
平时的时间过得很快,然而这几天的等待却显得格外漫长,加上时刻入梦的白衣女剑客,姜阮更觉得时间难熬,整个人都快神经衰弱了。千盼万盼,终于等到训练最后一日。
然而,也是这个时候,联邦军校一时间被人推上了风口浪尖,包括太叔家族。
“十三娘杀了维格兹?其他执行任务的同伴被灭口……这些消息的源头是哪里?”
姜阮一手握在扶手上,因为用力,指节都渗着惨白之色。
两家情报部门全天盯着舆论媒体,然而却怎么也找不出这条热搜一开始的来源,仿佛同时就冒出这些劲爆的消息,没头没脑,凭空出现一般。
虚拟世界毕竟是天脑的主战场,玩弄舆论的手段它比谁都溜。
情报部门的主管问道,“少爷,需要联系那些媒体删除这些不实的言论么?”
姜阮挥手否决,说道,“留着,暂时先什么都别做,将我们的人撤回来,免得越抹越黑。”
图穷匕见,这难道就是天脑的真正目的?
581:天脑出手(下)
【相见不欢】:现在又不是什么愚昧封、建时代,杀人就要付出代价,管他出身什么世家!
【苍白云海】:据说是因为嫉妒同学才华,呵呵,我也是醉了,她莫名其妙离开军校两年,根本没有接受专业教育,被人超过了不是很正常么?这种恶心的心态,简直就是个变、态。
【雪女】:得了吧,楼上几个消停一会儿,省得浪费口水。听说她的背景很强,军校都会庇护她呢,好像是已故元帅的女儿,怪不得那么嚣张。元帅英明一世,没想到死了没多久,女儿就弄出这种丑闻,估计知道了也要从棺材里气活过来——
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主流媒体像是一群闻到什么气味的苍蝇一般一窝扑了过去,甚至连仲孙沅曾经的同学和导师都受到了各方媒体的骚扰,至于太叔家族那些人,他们还没有胆子去打搅。只是靠着边边角角,含糊不清的采访,也足够他们将黑一遍了。
短短一日,诸如【已故元帅英灵难安,不孝女因嫉妒毒杀同学】、【嚣张二代枉顾法律,毒杀天才同学】之类的新闻铺天盖地而来,很快就蔓延整个人类联邦,主流媒体几乎倾巢而出。
姜阮“浏览”新闻,内心的火气越发高涨,难以压制,在无人的时候甚至发怒掀了茶几。
愤怒归愤怒,他的理智还在,知道这种时候不能随意开口。
姜家手底下也有一些主流媒体集团,深知如何运作舆论,将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炒大,也知道如何将一件天大的事情消弭于无形,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越解释只会越糟糕。
谈起文字游戏,谁玩得过这些擅长口诛笔伐的新闻工作者?
最好的反击就是用事实证明无罪,而且还要保证他这一方的媒体说辞和仲孙沅那边一致,不然那些媒体耍起无赖,哪怕不能造成多大伤害,也能把人恶心得够呛。
仲孙沅结束十五天生存训练离开荒芜星球,第一时间收到姜阮发过来的私人短信。
“阿阮的?”仲孙沅蹙了蹙眉梢,发现这份私信是用非智能渠道传送过来的,信息容易丢失,而且速度不快,但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天脑无法插手,“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打开私信,用精神力扫了一遍上面的数据,一排文字呈现在脑海之中,使得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李轩第一时间发现她的情绪变化,凑上前看了一下信息,整个人都傻眼了。
“卧艹——谁啊,这么造谣?这是想要用舆论把你废掉么?”李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要炸毛了,“再说了,那个维格兹本来就……十三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仲孙沅收敛脸上的阴沉表情,不屑地轻嗤一声,“不入流的阴谋诡计罢了,不足为惧。”
说完之后就把这件事情丢到了一旁,天脑的打算已经十分明显了,也完全在她预料之中。
“你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呸,老子我才不是太监……”李轩在一旁抓耳挠腮地心急,为啥他家小伙伴能这么镇定自若呢,按照姜阮学长发回来的消息来看,外头的舆论已经越来越尖刻恶毒了,而且严重失真,哪怕到时候解释清楚了,还是会对她的形象造成一定损害的。
仲孙沅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半点急躁神色,“阴谋这种东西,一旦某一环节出了问题,所有布局都会功亏一篑,而所谓的阳谋,敌人即使知道细节如何,依旧不得不入套。”
这也是仲孙沅为何不喜欢用阴谋算计,一来不符合她一贯的性格,二来也存在太大风险。
论计算和心计,谁能比得过天脑?
“讲得简单一些。”李轩差点就想对她说,你特喵说人话行不?
“简单来讲就是,天脑的行动都在我的预料之内,我已经有充足的准备去应对这件事情,它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仲孙沅原本不想那么早就动手,因为时机并不成熟,不过天脑已经按耐不住了,她继续藏着掖着,反而容易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李轩一手叉腰,力竭一般瘫在沙发上,“那我就不管喽。”、
仲孙沅本来镇定的表情略微一顿,迟疑道,“有件事情的确需要你帮我去做。”
李轩抬头,狐疑问,“什么事情?还需要我去做?”
不是他质疑自己的能力,而是和仲孙沅相比,他已经被打击得够呛了。
“阿阮那边,你帮我说一下,免得他太激动。”好好出门一趟参加训练,回来眼睛瞎了,哪怕姜阮是个温和性子,她却隐约觉得有些发憷,似乎不太敢面对似的,“关于我的眼睛……”
瞧瞧仲孙沅眼睛上蒙着的白布,再想想姜阮一出生就看不见的眼睛,他哑然许久。
李轩:“……呵呵,天生一对……”
另一处,大批量的媒体早早等候在军校附近,虽说军校对外有严格的进出控制,但这些媒体人在联邦都是鼎鼎有名的,有些甚至是军方主流媒体派遣出来的,人人手中都有特殊证件。
这件事情往小了说,其实热度估计连寻常明星八卦都比不上,但要是诚心往大了扩展,绝对可以成为国民热点新闻,负面丑闻往往更加能引起围观者的参与,勾起他们的好奇心。
仲孙沅是已故元帅的女儿,身后又站着一个庞然大物的世家,本身又是联邦第一军校的学生,若是寻常时候,这样的人应该是联邦以后的栋梁之才!
然而,这样一位人才,却因为丑恶的嫉妒以及有恃无恐,公然违反联邦法律,残害同学,加上主流媒体的刻意推动,厌恶情绪已经提升到最高,强烈的愤怒和失望充斥着胸腔和大脑。
他们绝对不能忍受这样一个没有军人品德的人渣继续在联邦军校上学,也无法允许她以后进入军部,她应该得到应该有的惩罚,而不是因为家世背景得到饶恕!
【曾经的我】:这种人渣就应该进入千年牢狱才对,没有起到应有的表率作用,反而闹出这种丑闻,简直令人羞耻。若是太叔元帅知道她这样,估计会气得不想认她!
这种言论得到了一致的赞同。
想到元帅曾经的荣耀以及为联邦付出的辛劳,再想想她留下的丢人后代,民众愤怒的情绪酝酿到了极点,如果这种时候仲孙沅出现在他们面前,估计一个一个都会扑上去将她撕碎。
就是在这种人神共愤的状态下,仲孙沅在李轩的“帮助”下通过安检,还没有跟着新生走出大门,一窝的媒体涌了上来,大部分还开了星际网络直播。
若非军校的安保提前将他们的物品全部搜查一遍,估计这会儿还有偏激的人向她丢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吵?”仲孙沅冷漠地问李轩,声音听着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人的耳朵。
李轩抬手将那些疯狂的媒体与仲孙沅分开,内心暗暗腹诽仲孙沅又要开始装比了。
“是媒体,他们的情绪很激动,好像是冲着你来的?”李轩装作不知,一脸的茫然表情。
仲孙沅歪了歪头,神情依旧冷漠,唇角弧度向下降了几度,一身气势全放,刹那之间压得半数情绪激动的媒体站不稳,甚至因为拥挤而摔倒一片,而她却像是在看一场喜剧的观众。
仲孙沅蹙了蹙眉梢,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周身依旧萦绕着淡淡的怒气,“联邦军校,摇光星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苍蝇都能来的么?安保,全部驱逐,这些人打搅学生正常的生活秩序。”
有个记者挤上前,情绪相当激动,整张脸都长满了红色,额头青筋暴起,眼眶布满红丝,“有准确信息指明你因为嫉妒残杀同学,你现在的态度是在回避么?作为太叔元帅的女儿,做出这种毫无品德、丧绝人性的事情的时候,你有没有为此感到羞愧!”
仲孙沅面向那人,“什么杀人?”
“有证据显示你杀了维格兹以及其余十三名参与机密任务的同伴,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证据?哪里来的证据?”仲孙沅嗤笑一声,毫不在意道,“一切凭事实说话,我刚结束训练考核,刚下来就被你们追着问什么杀人事件……你们可以取代法庭,给我定罪么?”
哦豁,这是死赖着不肯承认了?
“天脑方面出具确切录像视频,并且表明杀人凶手就是你,还能抵赖?”不知何时,一名瘦小容貌也有些普通的记者死命挤了上来,看那个架势,是想得到第一手消息啊,“并且,联邦军方逮捕令已下……”
这时候,有些还有理智的记者听到这个问话,都不约而同蹙了蹙眉梢。
他们接到内部消息过来采访,争取得到第一线新消息,但并没有标明证据确凿啊。
不过若是天脑方面出示确切影像,那肯定是真的,怪不得上司让他们努力将事情扩大,原来手中已经有了铁证啊。与此同时,密切关注新闻直播的观众情绪越发高涨,谴责咒骂不断。
仲孙沅嗤了一声,口气带着说不出的嘲讽,“一群哗众取宠、只会博取关注的小丑……”
582:生疑(上)
仲孙沅当场炮轰这些媒体记者都是哗众取宠的小丑,这不仅让现场的媒体工作人员无法接受,甚至连观看新闻直播的观众也无法接受,难道有一个强大的家世,就真这么有恃无恐了?
一时间,各大直播平台都被各种负面言论所覆盖,对仲孙沅的厌恶更上一层楼。
仲孙沅一副懒得和这些****说话的表情,抬手压了压帽檐,“你们可真有趣……”
又不是亲眼所见,仅凭天脑给出的信息就判定她杀了维格兹在内的十几名小队成员,连自己的脑子都不带出门了。按照这个进化趋势下去,以后的人类干脆别张脑子了。
“你确信天脑方面有我杀人的视频?”仲孙沅笑着勾了勾唇角,“我想说的是,如今的联邦法律周全,像是这种诽谤诬告的罪名,哪怕是天脑,我也一样能告。至于你们这些起哄的舆论暴力群体,有一个我告一个,网络上传播不实信息的网络暴民,我也一一记着。”
仲孙沅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甚至还放话要将所有诬告以及传播虚假言论的网民全部告上法庭,一时间,不管是现场还是看直播的观众,都被她这种态度震了一下。
被愤怒充斥的大脑稍稍冷却一分,心中冒出一丁点儿小小的不安和怀疑。
如果她真的是凶手,为何态度能镇定自若到这种程度,看不出半点儿心虚?
要么,她真的有恃无恐,不认为自己杀人或者被媒体舆论抨击有多严重,要么,她真的不是凶手……然而,这有可能么?如果她不是凶手,不就意味着天脑的判断出了错误?
不不不!这是不可能的,天脑怎么可能会犯这种小错误?
人们对天脑的盲目信任压下那一瞬的理智,更加偏向仲孙沅是因为有恃无恐才如此镇定。
“仲孙沅小姐,按照你刚才的言论,是不是能认为你真的死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太叔家族真的有这么强大的能量,让你从杀人案件中完美脱身么?”
“目前网络有不少网民发起投票,一致认定你这种行为情节严重,希望你能当众道歉。”
“对于死者,你是真的因为出于嫉妒才杀人?当时杀人的心情如何?真的像网络上网民猜测的那样,完全没有将那些人当做智慧生物?听说你也曾经是联邦军校的天才学生,后来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才离开军校,我们能不能大胆猜测,你离开军校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
最后一个问题实在是诛心,就差指着仲孙沅的鼻子说——你之前离开两年根本是犯了罪,为了躲避罪名!这些媒体工作者都是脑洞大开的生物,哪里不明白背后的意思?
这么说来,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
联邦军校再三想要注销仲孙沅的学籍,然而太叔妤瑶元帅却固执认为女儿还活着,希望保留学籍……一开始以为她是不肯相信现实,现在细想一番,简直不敢深入想象啊!
也许,当年仲孙沅真的犯了大罪,为了躲避风头才离开两年?元帅是共犯?
尽管亵渎死者,还是已故的英雄人物十分不道义,但这种新闻引爆点十足,绝对会火。
周围的咄咄逼人的询问一个接着一个,吵吵闹闹像是菜市场一般,嗡嗡个不停,然而她听力卓绝,所有人的话都会在她脑海中逐一分解,然后和声音的主人逐一对上。
如果不是她,换一个正常的联邦军校学生,哪怕自小经受精英教育,此时也会被这些人逼得失态,从而做出更加错误的举动。在这种时候,任何举止在他们看来都是有罪的。
听着耳边的话越来越过分,甚至牵扯到已故的太叔阁下,一直将元帅当做半个师父的李轩气得涨红了脸。不过他还算有理智,并没有因此而愤怒举拳打人,不然更加说不清楚了。
“我现在相信一句话了,当有人内心怀揣龌龊和暴力的时候,他们的眼睛都是瞎的。”
仲孙沅嗤笑着取下戴着的墨镜,一些眼尖的人发现她的眼睛有些问题……似乎,盲的?
“明明眼睛能看到真相,却故意催眠自己是瞎子,简直可笑极了,网络暴民!”仲孙沅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勾起的唇角带着无尽的嘲讽,“不带脑子思考,根本就是文明退步的表现。”
众人一开始有些懵逼,完全不知道仲孙沅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甚至还有些人以为这是什么羞辱人的手势,不过也有一些下意识循着她所指的地方看过去,然后……更加懵逼了。
仲孙沅讥诮说道,“我知道你们是新闻工作者,也知道你们都追求头条或者劲爆消息,然而我希望你们清楚一个道理,这里是联邦军校,不容忍这种哗众取宠的伎俩。既然你们觉得我杀了人,那么请问,你们谁知道被我‘杀’的这几个同学都是谁,长什么样子?可笑!”
她所指的方向,正好是一群说笑的学生,模样优秀,女的漂亮男的俊俏。他们似乎察觉到被人关注的异样视线,纷纷对这个方向投以疑惑的眼神,似乎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轩看看那些人,再看看仲孙沅,内心也是惊诧的!
那一伙学生不是别人,正是公众口中被仲孙沅杀了的维格兹一伙人。他当然知道仲孙沅没有杀艾里奥那些学生,但并不包括维格兹啊,他亲眼看到维格兹被烧得灰飞烟灭的!
所以说,他眼前看到的这个“维格兹”到底是何方神圣?
当然,他还没有蠢到这个时候问出这种问题,只是和仲孙沅一样沉默抿着唇,像是看猴戏一样看着那些将候机大厅都塞满媒体工作者,没多久维格兹带着队伍主动上前打招呼。
不过他的态度相当冷淡,甚至隐隐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这群蠢货说我把你以及你身后的家伙都杀了,他们现在是过来当正义使者的,不知道你这位‘被害者’此时的心情如何?”仲孙沅的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听不出丝毫气愤或者不悦。维格兹听后脸色一黑,身后的艾里奥他们也纷纷哄笑,觉得在讲什么笑话。
“这种新闻,是拿出来说笑的?”维格兹双手环胸,冷淡又不悦地看着仲孙沅,似乎对她开的这个玩笑极其不悦,“我想任何智商没问题的人,都应该知道十五天生存训练内部有天脑全程掌控,不可能让任何学生的生命安全出现差错……嗤,难道说它到了该维修的年纪?”
仅凭最后一句话,李轩就肯定眼前这个“维格兹”是妥妥的假货,真的维格兹分明是天脑那一方的人,怎么可能帮着仲孙沅去诋毁天脑,更别说在公众视野下暗示天脑有问题?
仲孙沅可不管“维格兹”说什么,她甚至提前一步作出假设,堵了那些脑洞大开的媒体。
“蠢货之所以是蠢货,那是因为他们的智商和正常人不是一个水平。我想就算把真相摆在他们面前,也总有质疑的借口。”仲孙沅的口气带着说不出的嘲讽,周围那些人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了,毕竟她从头到尾都在质疑他们的智商,甚至用语言攻击,换谁谁不生气?
“为了我的名声着想,希望你们配合一下,去检验一下基因序列,保证身份是真的。”她抬手指了指人群,语气强硬,甚至称得上命令,“估计这群不嫌事儿大的还开着全虚拟网络直播,正好让他们一起过去,见证一下你们是不是本人?”
“维格兹”脸色越发黑了,毕竟仲孙沅那种上级对下级的命令口吻,是天之骄子所无法容忍的。大家都是一样的学生,他甚至是年纪首席生,仲孙沅凭什么用这种口吻和他说话?
“抱歉,我拒绝你这种毫无逻辑的命令,而且,我也没有这个义务帮你维持名声。”
“维格兹”冷漠地选择了拒绝,并且作势想要离开,却被仲孙沅抬手拦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仲孙沅?”他厌恶地蹙起眉头,对仲孙沅这种举止表现出强烈的不满。
“这是命令!”仲孙沅笑了笑,语气带着些许恶劣,“他们提醒我一件事情,让我突然明白自己所拥有的优势。我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已故的母亲蒙羞,这种莫名其妙的污蔑因你而起,你自然有义务帮我洗脱。不然的话,我也有权利怀疑你并非维格兹!而是奸细!”
既然是真的维格兹,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推脱?
天脑若是没有出错,那么“维格兹”肯定已经死了,前面这位又是谁呢?
被仲孙沅这么一噎,“维格兹”还算冷静的脸也维持不住了,面上闪过一丝屈辱之色。
仲孙沅冷淡地说道,“你很委屈?刚才这些人想要逼死我呢……”
逼死她?有那么严重么?
不少人不以为然地想到,不过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到底严不严重。
想要引起所有人对天脑的怀疑以及怨怼,她这里有好几个方案呢。
尽管“维格兹”各种不愿意,然而在校方调解之下,他们也不得不接受基因序列检查。
结果毫无疑问,他们都是本尊,而不是任何克隆体(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培育时间不够)或者旁人假冒,直播得到第一手检测结果,众人脸上都有种说不出的臊。
583:生疑(中)
为了保证透明公开,确保里面没有任何人为运作痕迹,基因序列检查过程以及扫描结果都是在所有人眼皮底下进行的,每一个看直播的观众都能清楚看到,这几个人到底是不是本尊。
维格兹这位队长以及艾里奥这些队员都还活着,甚至活得好好的,身体检查也没有任何伤势,为何天脑却会传出仲孙沅弑杀同学的消息,甚至笃定几人已经死亡?
群众一时间忘了愤怒,忘了谴责,转而变得茫然,联邦舆论的风向瞬间转变。
不过,这就结束了?呵,怎么可能,仲孙沅不是小气的人,但也不是没卵的怂蛋。
天脑昏聩出招,她若是不借着这个势头好好反击一次,岂不是太过委屈之前受到的舆论攻击了?这里不是沧溟界,所以她不能用手中的剑,但她可以用这个世界的正规手段御敌。
“十三娘,刚才那些人都是你弄出来的?那个维格兹不是已经被你挫骨扬灰了?”
好不容易突破重围,两人暂时来到太叔家族在摇光星的别墅宅院,在这里,暂时不用担心外头的媒体以及天脑监视,他才能将心里憋了许久的话问出来。
“你也知道维格兹被挫骨扬灰了,人死得不能再死,现在冒出来的大活人当然只能是我的手笔。”仲孙沅没好气地说道,“他们都是特殊的傀儡人,只能拿来应急,过了这个坎就好。不过,事情到这里可不算完,礼尚往来,若是让天脑两手空空回去,我岂不是过意不去?”
说到这里,仲孙沅脸上露出一抹渗人的冷笑,李轩看了都不禁打一个激灵。
他明白,天脑这次有可能彻底掉进仲孙沅挖好的坑里头了,能不能全身而退还不好说。
仲孙沅用特殊渠道联系太叔家族长老,虽然那些老头子的确烦人,但在家族利益的大是大非上面,这些人脑子还是拎得清楚的,更别说仲孙沅现在就是太叔家族移动的瑰宝,真正的首领,若是她出事了,目前的太叔家族迟早要垮,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首领……这件事情您真打算这么做?”那位长老有些犹豫,该说这位不亏是太叔妤瑶的女儿么,虽然都是女儿身,但一身胆魄却是所有男子都比不上的,特别是仲孙沅,太大胆了!
“对,就是这么做,我需要一个道歉。作为受害者,我有权利得到那些暴民的道歉,太叔家族的脸面可不能这么被人踩了还不吱声!”仲孙沅强势地说道,根本没有半丝商谈余地。
长老无法,只能点点头应下了,谁叫人家现在是家族首领,基因序列上就完全压制锁有族人。若是不想被仲孙沅驱使,就要借助外界力量除掉她,然而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只希望仲孙沅真的像太叔妤瑶那般,看着严肃难以接近,内心却是诚心为了家族好。
没等长老多想,仲孙沅又沉着声音问道,“混乱星域那边,有没有传来万景宸阁下的消息?”
当初在混乱星域偶遇万景宸,仲孙沅暗中引导他接下那件调查任务,她相信以他的能力,必然能完成,然而时间却说不好。如今时机刚刚好,若是万景宸能顺利归来,那简直太棒了!
她不擅长阴谋,可不代表不会阳谋,如今一环接一环即将形成,她要看看天脑如何应对。
然而,万事都不会顺人心意,长老给仲孙沅一个十分可惜的回答,“目前还没有收到线人的回复,万景宸阁下的下落依旧不明。若是有消息,定然第一时间禀报首领。”
之前问过几次,回答都是这样,仲孙沅心中纵然烦躁不安,但依旧维持镇定自若的表情。
万景宸若是能及时回来最好,即使目前不能回来,有无伤大局。
只是她现在有些担心了,万景宸要调查的毕竟是天脑潜伏在混乱星域的势力,其中牵涉巨大,甚至能将联邦内部不少世家都拖下水,若是真的爆发出来,肯定能引爆史无前例的巨型地震!然而和天脑的所作所为比较,这点副作用几乎算得上微不足道。
天脑不除,后患无穷。
敌暗我明的情势对她来讲十分不利,这样好的请君入瓮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
仲孙沅咬咬牙,“嗯,我知道了,那我就再耐心等一等,记得,万景宸绝对不能出事,线人一旦发现他的踪迹,一定要不惜代价保护他安全回归联邦,瞒着天脑耳目。”
长老犹豫一下,说道,“家族近些年来人丁凋零,虽然因为上一任家主支持没有颓败,但很多领域的掌控力度却无法和鼎盛时期相比。混乱星域这块地方虽然也有眼线,然而敌方若是天脑的话,恐怕没有办法轻易保护万景宸阁下安全突破边境重重围堵……”
仲孙沅想要做什么,几位长老多少也知道,他们一开始还不能理解,然而作为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家伙,知道的家族上古秘密不少,隐约知晓天脑是十大世家需要严密防范的对象。
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了,一代接一代人,天脑不知不觉中已经彻底融入生活,让他们习惯了它的存在,从而遗忘了它温和无害表象下的狰狞面目。
如今仲孙沅出手,想来是家族仲裁者给了她什么指示,作为长老,他们只需要辅助这位中兴之主即可,其余不用多问。太叔家族传承数万年,家族仲裁者起到的作用可不是摆着看的!
“这就没有办法了?”仲孙沅脸色一变,继而变得凝重。
长老沉吟半响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混乱星域毕竟是灰色地带,联邦以及其他星际联邦势力博弈之地,各色势力纠缠交织。太叔家族作为联邦正面形象代言人之一,自然不能在那边投注过多的精力,只是,我们可以请绝对可以信任的盟友协助!”
“盟友?若指的是曲家,恐怕不行,他们一家子还有扯不清的破账。”仲孙沅摇头否定。
“自然不是曲家,毕竟也是和太叔家族齐名的家族,他们大多从政,和混乱星域的牵扯比我们更加敏感。首领难道忘了,上任家主阁下曾经为您铺好的一条暗线,此时正好能用上。”
仲孙沅蹙眉,太叔妤瑶为她铺好的一条暗线?还是偏向黑色势力的暗线?
蓦地,她脑海中出现一道灵光,似乎瞬间通透起来,想清了很多东西,“十字星?”
十字星,记得十字星的少主人莫忧容貌酷似师尊,还是十足十的绝阳体质,命不长久。
后来因为某些交易,莫忧来到摇光星交由她诊治,而七号则在母亲示意下取代莫忧成了十字星明面上的少主人。如今多年过去,她竟然差点忘了这件事情……
十字星以倒卖倒卖军火,靠着战争财起家,如今更是黑白两道通吃,只是……
“我记得当年母亲说要收拾十字星,怎么现在还让他们留着?”
太叔妤瑶的效率没那么低吧?
“如今十字星之主效忠于您,暗中和家族也有不少往来,不过为了避嫌,所涉及的生意都是干净的。”长老也不明白,毕竟当初太叔妤瑶要搞死十字星的动静可不小,然而后来不幸发生仲孙沅失踪的事情,多少分散了她的心神,自然而然就暂时忘了十字星这档子事情。
万万没想到,原本只是明面上暂时取代莫忧的七号姜雅却那么争气,不过两年时间就把十字星上下都捏在手里,如今更是低调蛰伏,根本没有和联邦军部发生多余摩擦。
要知道十字星内部的传承十分复杂,类似家族又类似公司,其中人脉更是错综复杂,即使姜雅背后有太叔家族支持,想要彻底站稳脚跟,甚至是收揽大权,挑战难度可不。
仲孙沅冷静道,“若是如此,让十字星去办这件事情,倒是比较妥当。”
她不信任十字星,但绝对会百分之百信任姜雅。
十字星的出身更加适合混乱星域,那地方对旁的势力来说不好惹,但对他们来讲却是鱼龙入水,自在得很,更别说这些年在混乱星域投入的资产也不小,势力稍微向那边倾斜也正常。
正好可以借此掩饰万景宸的踪迹,保护他安全回到联邦,兴许还能查到更多有趣的消息。
“是。”白发白须的长老恭敬说道,然后两人就断了通讯。
仲孙沅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和眉心,算计天脑并非容易的事情,一环一扣都不能出错。
用力过猛容易把自己赔进去,用力过轻又无法引起联邦群众对天脑的怀疑和忌惮。
不过半小时,一封大同小异的信件以恐怖速度传遍整个人类联邦,看到消息的人,无一不脸色发白。
爱莎是一名普通的联邦公民,脾气有些冲,平时也喜欢拈酸吃醋,说话刻薄。不过她很会经营自己的形象,面对同学老师都会拿出最开朗的一面,但到了虚拟网络,则会露出真性情。
用比较俗的形容,爱莎就是最普通的市井小民,曾经的网络键盘侠。
关于仲孙沅这件事情,她也跟风喷过,甚至还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论坛帖子,各种角度抨击,黑得相当愉快,然而被直播打脸,得知仲孙沅是无辜者之后,她悄悄删了帖子。
今天登陆虚拟网络,她的信箱出现一封陌生人的信件——太叔家族律师部!
584:生疑(下)
什么鬼?
爱莎错愕地将那封书面十分严谨的电子律师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从头到尾没落下一个字,然后视线死死盯住律师函最后右下角,也是这封律师函的发件人——太叔家族律师部!
爱莎手指有些颤抖,脸上闪现一缕慌乱和紧张,心中一个咯噔,“没看错吧?律师函……”
她只是普通联邦小公民而已,朝五晚九过着有规律的上班生活,打小到大,风平浪静没啥波澜。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接到联邦著名世家之一的状告律师函。
虽然黑仲孙沅有些过分,网络上发的帖子也有很多夸张的地方,但那不是虚拟网络么?而且黑仲孙沅的也不止她一个,其他人不一样黑了?秉持这样的想法,所已她没啥心理负担。
就算太叔家族算账,顶多是发个声明警告一下,不痛不痒,对于小公民来说没有一点损失。
舆论污蔑的成本太低,既能发泄内心情绪,又能对平日里的大人物指手画脚,算算不亏。
至于仲孙沅之前在联邦主流媒体直播采访上的警告,根本没谁放在心上,那时候民众情绪激愤,黑她谴责她的人多了去了,不说整个联邦,至少有七成的公民都知道这么一件事情。
太叔家族势力再大,还能给这些虚拟网络用户一人发一份律师函,把他们都告了?
所以,谁也没将她那时候的厉声警告放在心上,第二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然后纷纷傻眼。
真的是傻眼了,人家不仅给所有在虚拟网络上发表污蔑言论的用户发送电子律师函,还给每一家过分抹黑太叔氏的媒体一家寄一份书面律师函,里面的精神言论损失费十分高昂。
对于所谓精神损失费,太叔氏这边的律师部也有自己的理由。
首先仲孙沅并没有成年,在联邦法律上还属于“未成年”,属于需要保护的弱势群体。
联邦法律规定十分清楚,对新闻中的未成年,应该给予言论保护措施,保护其个人**。
可这些媒体是怎么做的?他们有做到媒体行业守则上的条例了?
根本没有做到!
这些媒体在没有证实罪名之前给仲孙沅按了罪名,并且言论上过分攻讦,引到公众做出错误判断,给她精神造成极大压力和困扰,这种行为往深了说,足以判刑!
作为媒体行业的佼佼者,他们应该以身作则,做公正公平的媒体人,而不是以伤害攻讦未成年,用不实噱头博取舆论眼球,这种行为根本没有达到媒体服务业的素养。
所以,太叔家族方面的律师部才对那些媒体做出赔偿要求,只是数额大了一些而已。
其次,这些媒体不仅攻讦无辜的仲孙沅,险些将她置于危险的舆论风暴之中,还对已故元帅发表似是而非的错误性引导言论。太叔氏守卫联邦,太叔妤瑶是家族荣耀,不允许污蔑!
结合以上两个条件,那些被发了书面律师函的媒体都要做出一定经济赔偿。
一时间,虚拟网络各大平台都是太叔氏律师函的消息,有些人起初还有些不以为意。
可经过一些“明眼人”的仔细分析,纷纷吓出一身冷汗。设身处地想想,若是仲孙沅没有及时洗脱罪名,极有可能被那些情绪激动的民众伤害,毕竟网络暴力一点儿不比现实暴力弱。
以前联邦对舆论方面并没有很仔细的法律,所以时不时会发生一些舆论暴力事件,最后引发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为了保证联邦公民的权力自由和人身安全,网络法律才逐渐完善。
“让他们把热点议题往这件事情的起因引导,毕竟这件事情可是因为天脑误判引起的,对了……让军校官方发一条声明,解释一下十五天生存训练起初发生的小波折……”
短短一段时间,天脑发生两次错误,民众知道了会怎么想?
当然,这些都只是不起眼的铺垫罢了,真正的大招还在后面,仲孙沅沉得住气。
“……你们不觉得超可怕么?这次还算幸运,毕竟仲孙沅背后有太叔氏做依靠,要是换一个弱势一些的人,甚至是普通一些的,被冠上这种罪名,早就被逼得自杀了吧?”
仲孙沅这一方的网络水军纷纷参战,暗中慢慢引导舆论方向,之前按捺不动手的媒体也纷纷发稿,看不见的舆论交锋处处透露着火药味。
有的媒体发稿自省,深刻分析此次误会背后的根由,他们觉得联邦应该继续完善网络法律,仲孙沅腰杆子硬,根本不怕和人硬碰硬,但换成普通人呢?
恐怕在真相大白之前,已经被来势汹涌的舆论逼得或者发疯了。
有的分析网络民众为何那么容易被煽动情绪,内容深情并茂,不少人看了都觉得很有道理,脸颊有些臊得慌,文末还呼吁大家应该理性看待,自觉遵守网络秩序,做文明用户。
当然,也有一些刻意放迷烟弹的,脑洞大开的,甚至是一本正经阴谋论,觉得此次风波肯定是联邦敌对势力刻意引起的动乱。要知道太叔妤瑶生前的仇人可不少,迁怒她女儿也正常。
尽管这个阴谋论听着很有道理,实际上没多少人相信,太扯淡了。
在这种混乱的情形一下,一种言论慢慢催生发芽,渐渐占据一席之地,被更多人关注。
“……讲那么多废话做什么,难道这次的罪魁祸首不是天脑?所谓犯罪视频是天脑给的,说仲孙沅杀人的也是天脑,你们难道不也是因为天脑,才那么相信所谓事实……”
是哦……事情根由难道不是天脑给出的错误信息?
“……天脑怎么可能出错?”很多虚拟网络用户对此表示质疑,他们知道是天脑给出的信息错误,才导致民众之后的误会,但却不相信天脑为何会出错……这是前所未有的啊……
楼主对此表示呵呵,然后以严谨的学术研究方式,罗列出很多有迹可循的案例。
“天脑为何不能出错?”那位论坛用户反驳道,“天脑说白了就是数据机械组成的集合体,你们有谁知道它什么时候诞生,为人类联邦服役多少年?它诞生之时,联邦是什么情况,如今联邦的科技水平又怎么样?科技都是向前发展的,天脑若是跟不上,迟早会被淘汰……”
都是多久年前的老古董了,犯个错不是很正常?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不管如何,人家如今还屹立科技技术前沿,没有任何智能可以超越它的水平,这就是实力的证明。
某些有眼光的网民对此表示担忧,天脑对联邦来讲重要性太大了,“……可是……天脑对联邦意义不一样啊,哪怕只是一个小错误,也有可能引起巨大损失……”
除此之外,那张帖子的楼主还有其他发人深省的言论。
“……啧,虽然我觉得那个仲孙沅言论很嚣张,但冷静下来想想还是有道理的。我们那么相信天脑的判断,不是因为潜意识觉得它不可能出错?因为这份信任,所以不看真相如何,选择了天脑的判断……可事实证明,天脑错了,而我们成了仲孙沅口中不带脑子的暴民……”
尽管初看觉得这位楼主的言论很可笑,但笑着笑着,有些理智的人笑不出来了。
甚至有人借着这次事件的梗,在主流媒体交流平台上做了一个调查问卷。
【假如某一天,我们的天脑错误百出,我们的生活会变成怎样?】
结果是残酷的,衣食住行样样受限制不说,严重一些的,甚至会生活不能自理。
他们已经习惯天脑存在,若是哪天它抽风了,那简直是世界末日!
这件事情产生的影响还在慢慢发酵,仲孙沅拿捏着分寸,目前发展情况都在计划之内。
不过,有一件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弄得她措手不及。
“额,你们两位聊着,我先去准备开学要用的学习用具……”李轩看着客厅内的两位盲人,明明两人都看不见彼此,但他总觉得两人的视线在激烈交锋,弄得室内气氛压抑紧张。
三十六计走为上,还是先远离战场中心,免得被波及。
话说回来,姜阮学长的脾气还是那么好,沉得住气,竟然可以忍耐到今天才找仲孙沅算账?
喜欢的女孩儿出门一趟弄瞎了自己的眼睛,换谁谁不心疼生气?
姜阮在李轩即将离开之前淡淡补了一句,“晚上开饭之前不用回来了。”
李轩耸肩,既然这样,那他尽量争取买一下午的用具。
等李轩的气息从客厅离开,姜阮对着仲孙沅的方向伸出手,精准握住她的手腕,因为内心存着火气,他怒得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不过片刻就捏出一圈淡淡青紫。
薄唇抿出倔强的弧度,“你走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仲孙沅正想开口解释,却被姜阮接下来的动作吓得略微发懵。
586:三世(中)
仲孙沅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身处幻境还是又一次穿越。
若是前者,这个幻境的威力未免太过可怕,竟然可以瞒过这双眼睛?要知道它连天脑布下的幻境都能打破!若是后者……仲孙沅抿紧了唇,脸上闪过一丝阴郁狠辣之色。
正当她思索未定的时候,一声又一声清脆的银铃响声从远处由远及近传来,仔细倾听还能听到草木被踩的动静。她寻声望去,只见地平线上慢慢出现一抹庞大的影子。
她蹙了蹙眉心,抬脚近前,“这是……机关?”
那是一台造型酷似毒蝎的机关,若非她擅长机关术,恐怕乍一看去,还会误以为那是真的巨型毒蝎。定睛仔细瞧,发现毒蝎上面还坐着一个身形略显消瘦的白衫女子,她的脚腕绑着两串儿铃铛,随着机关毒蝎有节奏的移动,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这没心没肺的狐狸,救了你一命,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咬我?】
白衫女子略略一嗔,声音中带着些许恼怒。
她刚说完,怀中似乎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拱了拱,动作敏捷地爬上她的肩膀,借力一条蹿上毒蝎的蝎子尾巴,原来是一条长着九条蓬松尾巴的雪白狐狸。
之前一直蜷缩在白衫女子怀中,与她的衣裳融为一色,并不容易发现。
那条狐狸冲着白衫女子龇嘴恐吓,可它个头太小,模样又可爱漂亮,这样做不但没有威慑到对方,反而将她逗笑了。见状,狐狸炸起的尾巴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干脆一扭头不理人。
【啧啧啧——又开始耍小性子了。】白衫女子坐在机关毒蝎背上,慵懒地换了更加舒服的姿势,如墨鬓发缀着简单的发饰,【赶你赶不走,让你留着,你又闹脾气,小姑娘挺矫情。】
也不知道什么话刺激到那只九尾白狐,对方如墨的眸子对着女子狠狠一瞪,喉咙间发出威慑性的低吼,利爪冲着她脖子划了划,意思很明显,她再敢比比一句,它要挠人啦。
【难伺候。】白衫女子翻了个白眼,身子一侧靠在凭几上,作势小憩。
狐狸见状,犹豫着跳下蝎子尾巴,绕着女子转了两圈,然后踩在她下摆上,尾巴一绕将半个身子包围起来,脑袋将尾巴当成枕头,也呼呼小憩。这时候,女子睁开眸子。
【性子挺傲娇……】用手指勾了勾其中一条尾巴,狐狸慵懒睁眼,用另一条尾巴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女子也不在意,反而望向某个方向,低声喃喃道,【落日宫,也不知道在哪里……】
落日宫?
仲孙沅被这个熟悉的词汇惊了一下,正巧这时候女子转过脸来,使她能清晰看到那人的脸。
她蓦地睁圆了眼睛,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张脸,她怎么可能忘记?
那是她成为“君沅”之前的容颜,那个女子分明就是她?仲孙沅这下子不敢肯定了,见机关毒蝎即将离开视线,连忙追了上去,想要看得更加仔细一些。
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到底是谁?这里到底是幻境还是什么地方,她要问个清楚。
可是,就在她追上的同时,之前触碰冰凉屏障的感觉有一次传来。
这一次,她连忙止住脚步,周身的环境有一次变化。之前是被群山环绕的深山,如今的场景却换成了一片干旱的黄土,不远处还蜷缩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一动不动,已经没了气息。
仲孙沅抿紧唇,上前看了一下,发现那些人一个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皮肤褐黄龟裂。
还有几个活着的,正趴在地上找寻什么,有些人手中握着一些瘦弱枯黄的野草和树皮。
脚下所站的土地龟裂成了一片又一片,地上冒气热气,似乎连空气都能扭曲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出心头,仲孙沅犹豫一番,没有理会其他,循着记忆中模糊的印象穿过这片田野,找到一条黄土小道,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很快就看到一个极其贫穷偏僻的村落。
有气无力的哭声传入耳畔,她站在村口位置,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户乱石垒砌的屋子,房顶用成扎的芦苇遮盖。衣衫褴褛,缩着背的干瘦男人用巴掌打了一下哭泣的女儿。
男人被阳光晒得五黑的脸上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狠意,【哭什么哭,晦气扫把星!】
一旁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怯懦女人,想要阻止丈夫打女儿,却又担心自己的肚子。
和肚子里的儿子相比,身边这个打小沉默又瘦弱的女儿,显然不值得一提。
等丈夫火气小一些,她才怯怯地开口劝阻,【别打十三娘了,要是打坏了,人家看不上……】
这么一说,那个男人才停手,而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儿已经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干瘦的小手抱着头,那双五黑的眼睛在乌黑小脸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大,此时正啪嗒啪嗒落着泪。
没过多久,又来了一个男人,他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里头装了三颗很小的鸡蛋和一碗发黄的米。对方看看小女孩儿,见她那么瘦弱,脸上闪过丝丝不满,【这有五岁么?】
一旁的仲孙沅冷漠地看着,小女孩儿眼中的神情从惧怕到死心,最后成了麻木。
【亏了,你们家丫头我带走了……】后来过来的陌生男人抬手就想把小女孩儿带走,脸上还是一副亏本的模样。这年头,这么小的丫头哪里值三颗鸡蛋一碗米?塞牙缝都不够!
不过所幸还有点儿肉,想到好久没有尝到肉汤滋味,男人不禁咽了咽口水。
【等等——】
就在那个小孩儿被小鸡崽儿般提起来的时候,天边传来一声玉珠落盘般清朗的声响。
仲孙沅听后,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此时此刻,不仅她的额头冒着冷汗,连手心也是汗水涔涔,指甲掐出的血混着汗液沾在伤口,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
一抹雪白剑影破空而来,年轻的白衣剑客翩然落地,乌发如墨,面冠如玉,层层叠叠的雪白衣襟将脖子都包围起来,宽大的衣袖灌了风,仅仅露出纤细指尖,【这孩子与本尊有缘……】
目睹男子从天而降的身影,那几个人连忙匍匐在地,嘴里惶恐地念着神仙。
男子并没有理会那些惶恐中夹杂着谄媚的奉承,转而深色淡然地看着一脸茫然之色的小女孩儿,淡唇微启,冷硬的眉眼转而柔化,有一瞬似乎能听到冰雪消融的声响。
男子微蹲下来,轻声道,【你与我有一世师徒缘分,可愿拜我为师,与我上山修行?】
【当仙人么?】小女孩儿怯怯开口,那张小脸蛋晒得五黑,整个人干瘦得像是一具干尸,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儿地方衬得上可爱,然而落在男子眼中,他却没有露出半点儿嫌弃神色。
男人略略好笑地回答,【你若勤奋苦学,以后自然能踏上仙途,应该算得上仙人。】
小女孩儿没有犹豫,连忙跑到白衣剑客身后,却不敢用自己的手去抓对方的衣裳。
黑乎乎的小脏手,雪白不染纤尘的衣裳,哪怕碰上一下,她都担心被对方呵斥责骂。
【你们的女儿,我买下了。】白衣剑客见多识广,稍微看上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抬手将腰间唯一一枚玉佩摘了下来,算作买下孩子的银钱,【从此以后,她与你们不相干。】
父母血缘乃是世间牵扯最深的缘分,若是直接将孩子带走,她长大之后还要受牵扯。
如今倒是好机会,父母要将女儿换食物,不顾她死活,那么一枚玉佩也够买断这份羁绊。
说完,白衣剑客抬手将小女孩儿抱起,御剑而去。
从头到尾,在场的人都没发现身边还站着一个仲孙沅,或者说,不可能看见。
场景又是一变,这是白雪皑皑的山巅,小女孩儿已然亭亭玉立,白衣剑客却换了形象。
【师尊,这套剑法徒儿舞得如何?】
白发目盲的男子冷然道,【不拘泥有形无形之态,方为剑心。你那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女子也没受打击,反而对此习以为常,她的师尊对别的不上心,唯独这些十分严厉。
仲孙沅在一旁看着,眼中闪过一丝怀恋,脑海中也随之浮现同样的记忆。
这时候,她明白自己根本没有陷入幻境,也不是穿越,单纯只是看到三世镜的某些景象。
唯独三世镜才能追溯前后三世,堪称神器之物。
当那种触及冰凉屏障的感觉再度传来,她反而显得极其镇定。
景色又变,周围一片昏暗漆黑,空气中传来劣质的酒气和臭水沟的臭气,她环顾一圈,发现这地方还有些眼熟。她神识一散,周遭的人影全部落入她的脑海。
很快,她找到“自己”的气息,缩地成寸,身形一闪便来到目的地,那是一间空气混浊的仓库,耳边还传来一阵阵令人脸红耳赤的暧昧动静,仲孙沅有些懵了。
587:三世(下)
沉重的呼吸和暧昧的动静依旧在继续,仲孙沅头一回抱怨自己五感那么敏锐做什么?
哪怕这间废弃仓库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然而在她眼中却和白昼相差无几,一切都看得清清处处。她甚至知道发声处就在自己四米外的角落,还能看到两个衣衫半解的少年男女。
“应该……不是吧……”仲孙沅心中一个咯噔,嘴上这么说着,但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因为意外伤害一名少年。
不管是在天辰星的两年,还是在摇光星的大半年,她一直有尝试找寻对方。
然而可惜的是,不管她如何寻找,对方身上就像是蒙了一层看不破的天机,让她无从寻找,专门用来寻人的罗盘都坏了几个。后来出了意外,漂泊在外,倒是没有机会再去寻找。
她以为这件事情会成为悬案,甚至成为她心头的魔障,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得到答案。
所以,当年的少年到底是谁?
她蹙着眉心,正要抬脚上前一步,正巧这个时候,貌似处于被动状态的少年猛地偏过脸,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落入她的眼底,惊得仲孙沅猛然一个倒退,容色狼狈。
竟然……是阿阮?这怎么可能?这一瞬间,仲孙沅的心中闪过万千思绪。
相较于现在的姜阮,三世镜影像中的姜阮明显多了几分稚嫩,脸蛋也比现在略略丰腴。
在她印象中,第一次见到姜阮是在第一次十五天生存训练,那位温柔表象下掩藏着罕见的冷静,行事稳重根本不像是那个年纪该有的,熟悉之后更知道他对女性触碰视若蛇蝎。
仲孙沅闭上眸子,然而脑海中却自动浮现方才看到的景象,仲孙沅胸口更是隐隐钝疼。
对方沾满汗渍的脸上蹭了不少地面的灰土,眉心深锁成结,鼻翼煽动,呼吸略显急促,原本白皙精致的脸蛋带着几分不正常的薄红和愠怒,无神的眸子睁开,视线的角度正好冲着她。
若非那双眸子没有丝毫神采,她还以为少年看到了什么……这个想法,竟然让她忍不住生出转身逃走的冲动。只是,她的双脚却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地上,怎么也挪不开半步。
“对、对不起……”仲孙沅曾经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始终没想过受害者有可能是姜阮。
不、不对……她也曾升起些许怀疑的心思,只是后来都被打消了,或者说,她潜意识中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猜测?那么,姜阮知道当年给他留下深刻心理阴影的人是谁么?
太叔妤瑶能查到多年之前的悬案,那么姜家没道理查不到她身上,就算事发当年没有找到,可若是慢慢调查,总能查到蛛丝马迹。对于这件事情,她更加倾向姜阮是知情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脸色更是添了一分青紫,胸腔隐隐的钝疼陡然加剧。
没多久,五脏六腑的血液像是受到某种力量催动,直至越过某个界限,她一张口,吐出一口猩红的血,口腔蔓延着浓郁粘稠的铁锈腥味,整个身体像是被抽干力气,无力地半跪在地。
“咳咳——咳咳——”
费力咳出一滩血,仲孙沅抬手用手腕抹掉嘴角的痕迹,然后盘膝坐在地上调息,努力将错了经脉的灵力重新导回原本的轨迹,随着一个周天运行结束,原本难看的脸色才稍稍好转。
这本就是一份因果,不管对象是姜阮还是其他人,她都要一一偿还清楚。
罢了,等离开三世镜营造的真实景象,她就乖乖向姜阮承认自己之前犯下的罪行,不管姜阮是知情还是被蒙在鼓里,是原谅还是骤然翻脸厌恶,要她命还是其他,她都应了。
哪怕她当年也是受害者,君沅甚至为此没了命,但与此相较,受了无妄之灾的姜阮更加无辜一些。想到这里,仲孙沅紊乱的心湖稍稍稳定下来,气息也变得温驯许多,耳边的纠缠声响似乎在飘然远去,渐渐从脑海抽离,变得缥缈而虚幻,心境前所未有放松。
等她运行一个大周天,再睁开眸子,原本混浊暧昧的仓库不见了踪迹,她刚“恢复光明”的眸子也重新陷入黑暗。所幸还有神识,随意一扫,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三世镜,回到了现实。
“阿阮?”察觉身边还有一道气息,仲孙沅连忙站了起来,伸手摸过去,却没有摸到熟悉的衣料,而是一片带着冰凉水渍的滑腻肌肤,她弹也似的,连忙收回手,“阿阮醒醒——”
姜阮进入浴室本来想要用冷水平息身体内的热度,然而衬衫刚脱下,却遭遇了意外。
浑身无力地趴在浴缸旁,意识朦胧间来到一处奇异的地方。
也不知道他到底梦到了什么场景,只见他双眸紧闭,平日里总带着愉悦弧度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隐隐在忍耐着什么,鼻尖呼吸失了节奏,白皙的双颊多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剑眉紧皱,浓密修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幅度有些大,预示着主人梦到了令他心绪起伏巨大的梦境。随着仲孙沅的呼唤,姜阮隐隐醒了过来,这才脱离刚才那个不堪的场景。
姜阮没来得及理会仲孙沅,只是暗暗用双手捂着脸。
对于多年前乌龙绑架案事件发生的事情,他一向视之为噩梦,然而得知对象是谁之后,他觉得自己整个三观都被颠覆了,每次想起不仅不觉得害怕,反有种别样羞耻和悸动。
如今当事人就在自己面前,两人还身处浴室这样略为引人遐想的地方,姜阮不由得走神。
“咳——十三娘,我这是怎么了?”
姜阮发愣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反应过来如今的状态,语气中带着十足十的尴尬和羞涩。
“我是过来给你送换洗衣裳的,之前敲了门,一直没有回应……”仲孙沅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听着正常一些,“……阿阮刚才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倒在浴室里?”
她十分肯定,刚才看到的景象都是三世镜作怪,换而言之,三世镜目前的持有人就在附近。
想到叶尚秀留下的克隆体,她不禁头大如斗,一时间也没心思解决她和姜阮的恩怨。
等解决那个克隆体司马脩,再跟姜阮彻底摊牌也不迟。
“我也不清楚……”姜阮一脸懵逼,他只记得自己进入浴室放了水,解开衬衫的时候脑子莫名昏沉,然后软倒在地……对了,他忘了一个细节,“我好像碰到什么冰凉凉的东西……”
他抬手摸了摸周围,并没有发现任何符合他口述的东西。
莫非,昏迷前感觉到的东西,都是他个人幻觉?还是说,他的记忆出了什么毛病?
仲孙沅抿住唇,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那个……应该是三世镜……”
世间也唯独三世镜,纵观前、今、后三世景象,并且那些景象不是用眼睛去瞧,而是魂魄之眼。所以,进入三世镜之后,仲孙沅才能“看”到那些场景,而不用受身体目力限制。
“三世镜?那不是在那个克隆体手里?”姜阮脸色一变,旋即又不知道想起什么,双颊飘红,“这么说来,你之前说的,那个……有关于三世镜的传说还是真的了?”
他和十三娘……真的有三世羁绊?
莫名的,姜阮想起第二个场景。
那个白衣剑客他见过,对方也说过他和十三娘有羁绊……若是按照三世镜讲述,他和白衣剑客其实算得上是一个人?白衣剑客后来收养的干瘦丫头,其实是十三娘某一世?
这时候,浸染科学二十余年的姜阮像是三观被人强行重组了一般,觉得这种设定莫名神奇。
然而,姜阮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猜测只对了一半。
仲孙沅出声说道,“嗯……不过现在不是兴奋这个的时候……”
姜阮赞同点头,“也是,若之前作怪的是三世镜,想来叶尚秀的克隆体也在附近了。”
叶尚秀也许会看在父女缘分上对仲孙沅手下留情,然而克隆体却不会,虽然基因学上两人也属于“父女关系”,可那个克隆人是单独独立的个体,法律来讲,关系是不成立的。
姜阮起身,将之前的衬衫扯过来披在身上,故作镇定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仲孙沅摇摇头,颇为遗憾地说道,“三世镜的作用并非只是追溯前尘过往以及未来,还有隐匿的功效,叶尚秀的基因解锁又是制造绝对幻境,作为他的克隆体,自然也继承这一能力……两者相加,除非他自愿现身,不然我们找到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姜阮倏地一笑,看着竟然有几分狐狸般的狡黠,不过脸上显而易见的红晕出卖他内心的忐忑,“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让他出来,不过这就要委屈一下十三娘了……”
仲孙沅疑惑,然而未等她开口,姜阮竟然动手揽住她的腰,浴室地面又滑,在他刻意举动之下,两人狼狈掉进面积颇大的浴缸。这还不算完,姜阮更是大胆欺身而上,吞没她的呼吸。
阴仄仄的声音在两人头顶幽幽响起,“找死么,姜家的小崽儿!”
588:结盟(上)
浴室内陡然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换作一般人这会儿估计已经吓到了,然而姜阮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笑得有恃无恐,顶着对方怒视轻轻咬了一口仲孙沅的唇。
这根本就是挑衅,更是大作死!
仲孙沅因为之前三世镜所见的内容,对姜阮的态度十分复杂,也更加宽容迁就。
只是现在可不是由着他胡闹的时候,在没有弄清楚克隆人司马脩真正态度之前,还是别刻意热火对方,然而姜阮却像是玩上瘾了,浸没在水中的手暗暗伸入她的衣摆,手心贴着肌肤。
她双颊微染绯红,暗中抬手将他仍想向上的那只手的手腕摁住,后槽牙暗暗咬紧。
“别闹……”声音刻意压至最低,又是在他耳边轻喃,听得姜阮耳根子有些发痒。
“我又不是胡闹,哪里有我们迁就一个不速之客的道理?”
姜阮低声轻笑,忍不住在她湿透的颈间微微蹭了蹭,虽然大半个身子都浸泡在冰冷的浴水里,然而身体内部却由内而外冒出一股火热的冲动,令他有些失态。
正当两人旁若无人般“**”的时候,姜阮似乎听到某人呼吸更加沉重了一些,针对他的怒火也更加实质化。见好就收,未免彻底将人惹毛,他只能遗憾地松开仲孙沅。
做得太过分了,到时候惹恼的就不只是克隆人司马脩,还有十三娘了。
这样可就得不偿失了,姜阮遗憾松开手,姜阮神色自然地扭头面向之前的发声处。
“不知道司马先生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如今外界都不知道叶尚秀的准确消息,克隆人司马脩出来,谁都会误会他就是本尊。
人类联邦和叶尚秀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作为他的克隆体,这家伙跑来这里不是找不快?
克隆人紧抿着唇,五黑的瞳孔闪烁着几缕复杂神采,他看到姜阮的第一眼,内心就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厌恶。本想小小教训一顿,没想到对方反而得寸进尺,真是不知死活。
“找她的。”克隆人垂眸看了一眼只有脑袋露在外头的仲孙沅,眼神冷淡。
姜阮脸上的笑容略微僵了一下,找十三娘的?
仲孙沅听后,正要从水里出来,毕竟总和姜阮待在浴缸里,这像什么样子?
只是,还未起身就被姜阮用手摁住了肩膀,示意她别动。
开玩笑,尽管眼前这个司马脩虽然是叶尚秀的克隆体,属于仲孙沅生理意义上的父亲,然而他毕竟是单独的个体,对于姜阮来讲,他可不是爱人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让这么一个男人看到她衣裳浸湿的模样,姜阮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灿烂危险起来。
仲孙沅这时候也意识到不妥,轻咳一声,借此掩饰脸上不自然的身神色,说道,“既然这样,麻烦司马先生先到外头等一会儿,我收拾好就出去,有什么事情一会儿详说。”
克隆人听了没有动作,反而死死盯住姜阮,眼底涌动着异样的色彩,倏地对姜阮说了一句。
“你该庆幸叶尚秀和太叔妤瑶,哪个都不在这里,否则依照你的举动,这双手绝对保不住。”
说完,他的身影倏地淡化不见,气息彻底消失,又倏地出现在楼下的客厅。
姜阮听了,脸上露出些许痞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凑到仲孙沅耳畔低声喃喃道,带着些许低笑,“要是元帅阁下和叶尚秀先生真想要砍我的双手,十三娘会站出来保护我么?”
仲孙沅唇角紧抿,弧度略微向下,抬手将凑过来的姜阮推开,起身从水中爬出来。
尽管很克制了,然而她的声线依旧比平时更加冷硬一些,态度多了一丝疏远,淡淡道,“母亲和那个男人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要是不僭越,他们砍你双手做什么?”
姜阮回答,“十三娘不懂,女控这种生物就是这样不可理喻。谁对他们的女儿动手动脚,或者露出想要抢他们女儿的意思,别说砍一双手,就算是更过分的,他们也做得心安理得。”
听着半明半暗的告白,仲孙沅运转灵力,将体表的水气全部蒸掉,连带湿透的衣服也变得干爽,根本看不出她刚从浴缸中出来,“你这是承认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孟浪?”
姜阮摇头,“错了,我只是在表明自己想要把你从二老手中抢走的决心。”
要是太叔阁下和叶尚秀真的为此找他算账,姜阮也心甘情愿接受两者的考验。
更加值得庆幸的是,两位都因为某些事情无法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才给了他可趁之机。
趴在浴缸边,姜阮声音变得温柔,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暖意和向往,“设身处地想一想,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若是以后和十三娘有了女儿,宠着还来不及呢,要是有人试图将她抢走,别说砍断一双手,这都是便宜他了,真要下狠心,直接弄进千年牢狱,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幸好,他是姜家少族长,铁板钉钉的下一任族长,太叔阁下没办法将他送入那地方。
仲孙沅伫立原地,脸色变得极其精彩,把干毛巾丢到他头上,“谁和你有女儿?白日做梦。”
“干净的衣裳放在这里,我先下去会一会那位……”仲孙沅正要走,倏地想起什么事情,脚步僵硬在原地,良久才开口道,“稍晚一些,我有件事情想要和你坦白。”
甭管姜阮到底是不是知情者,她都有告知对方的义务,而不是选择将人蒙在鼓里。
“坦白?”姜阮微微偏头深思,假设性猜测,“十三娘也是打算和我告白一次?”
“想得美,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仲孙沅反驳一句,抬手将浴室的门关上。
姜阮不仅没有失望,反而笑得越发灿烂,想到三世镜的传说,甚至得忍不住哼起了调子。
他了解仲孙沅的性格,本以为不可能得到她的正面回应,然而结果却出乎预料,令他惊喜。
仲孙沅并没有让“客人”多等,然而克隆人司马脩却觉得每一秒都有些难熬,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懊悔情绪。刚才不该这么轻易放过姜阮,应该将他困在三世镜内再久一些。
没等他想完,仲孙沅已经从楼上下来,他一抬眼就看到她失了明的双目。
克隆人司马脩下意识想要抬头抚上她的发顶,然而刚伸出一半就被收回,“你的眼睛……”
眼前这人是叶尚秀的女儿,又不是他的,为何看到的第一眼就会觉得莫名亲切,甚至想要维护她?毕竟,他只继承了叶尚秀的理智和脑海中的学识,并没有继承他的感情。
仲孙沅坐在他的对面,不在意道,“这个问题你只能去问你的本尊,问问他之前做了什么。”
要是没有叶尚秀横插一脚,手术应该十分顺利完成,术后她也能得到最周全的修养,更加不会碰到那么多有害诱因,手术施加的封印也能牢靠……自然,她这双眼睛也不会因此瞎掉。
克隆人司马脩因为柳亚德的缘故提前解冻苏醒,但他醒来的时间在仲孙沅出事之后,所以对那时候的细节并不了解。然而,即使不知道详情,他也能猜测到几分。
估计,他的那位本尊又作死了吧?
啧,一个被感性情绪支配大脑的蠢货!
作出无法挽回的事情再来后悔,只会让人觉得他欠揍。
司马脩嗤了一声,对本体的嘲讽不遗余力,“那个蠢货,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也是他活该,他那个脑子,十分之九的体积都拿去相爱相杀了,剩下的十分之一不足以支撑他思考那么‘有难度’的问题。所有人都怀疑你的身世,唯独他被蒙在鼓里,看不出半点端倪。”
蠢货=叶尚秀?十分之九的脑子都拿去思考如何相爱相杀?
啧啧,听听,连自个儿的克隆体都瞧不起他,叶尚秀这辈子做人是有多失败?
“所以,不知道司马先生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仲孙沅察觉得到,对面这个人没有多少恶意。这让她觉得惊讶,起初还以为对方会来势汹汹,将她当做拦路石处理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起初克隆人的确对仲孙沅抱着不善的态度,可谁让本尊还活着?
克隆人被创造出来就携带了使命,对于他来说任务至上,一切阻碍任务的人都需要被清理。
本以为他和仲孙沅的立场应该是冲突的,没想到却是殊途同归。
既然这样,何不选择联手,各取所需?
“谈一谈如何结盟?毕竟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你想要对天脑动手,恰巧,司马氏灭族一案也是它的手笔。我的创造者,真正的司马脩赋予我复仇的使命,我便是为此而生。”克隆人直白地说道,“为了表示诚意,我这里有一件重要讯息,分量足以换取你的信任。”
“讯息?”仲孙沅蹙眉,问道,“什么讯息?”
克隆人平淡地问道,“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天脑一定要太叔妤瑶的性命么?”
589:结盟(中)
对于克隆人问的这个问题,仲孙沅也曾疑惑万分,天脑的针对性实在是太强烈了。
她蹙了蹙眉心,端着镇定的表情,故作狐疑地反问道,“难道不是为了报复十大家族么?”
克隆人司马脩倏地一笑,盯着她的脸问,“难道你真是这么觉得?”
仲孙沅脸色依旧不变,反而极为镇定地说道,“母亲作为太叔氏族长,本身又那么有手段,天脑若是不趁早将她除去,难保不会被她抓到破绽。正如叶尚秀,他不也发现天脑的破绽了?可不管怎么说,叶尚秀终究是站在联邦对面的敌人,不管他说了什么话,联邦对他信任都要大打折扣,甚至会认为他故意捏造谎言,企图分裂联邦内部和谐……然而母亲就不一样了,她是联邦声望最高的元帅,她说的话,旁人想要质疑,都要掂量几下。”
听了仲孙沅的话,克隆人脸上的笑意越发嘲讽,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话。
“你的分析没什么漏洞的地方,太叔妤瑶这个女人,的确值得人忌惮。虽然我对本体十分不喜欢,然而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很可惜,你漏了一点。”
天脑那么想要除掉太叔妤瑶,有一部分原因是对她的忌惮,然而还有更加重要的原因。
仲孙沅不解道,“你的意思是……这并非天脑对母亲下手的主要原因?”
“自然不是……自古以来,十大世家出了无数惊才绝艳的天才,其中不乏比太叔妤瑶更加优秀的,然而天脑为何没有对他们下手,偏偏选择太叔妤瑶?难道仅仅是因为除了她,太叔氏就后继无人,会沦落到青黄不接的尴尬境地?”克隆人司马脩唇角噙着神秘的笑意。
仲孙沅在脑海中追溯过往记忆,试图将所有线索逐一分析,然后串联起来,找出最正确的答案。可不管她怎么想,似乎都缺了点儿什么,始终摸不透掩藏在朦胧薄纱之后的真相。
良久,她只能泄气地问,“既然你和我提及这件事情,想来你知道原因?”
克隆人司马脩点点头,将半个身子都靠在沙发上,双手环胸,一副颇为自信的模样。
“这是自然……不仅我知道,甚至连叶尚秀那个男人也隐约知道一些。只是他知道的内容并没有我知道的详细,他只知道天脑在搜集特殊的魂魄和血脉,太叔妤瑶是天脑目标之一。”
克隆人抖露出来的内容超出了仲孙沅的想象范畴,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她唇瓣微颤,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答案,“魂魄血统?你说母亲的魂魄和血脉很特殊?”
“不仅仅是太叔妤瑶,叶尚秀本身也是天脑狩猎目标。”
克隆人点头道,“叶尚秀不甘司马氏的结局,混入联邦调查多年,慢慢将目标锁定在天脑身上,并且随着调查深入,挖掘出来的秘密越来越多,最终……踩到了天脑的底线……”
若不是这样,如今的叶尚秀恐怕已经成了太叔妤瑶的丈夫,当她背后的顾家男人,两人成为联邦标榜的模范夫妻。然而世事弄人,谁叫叶尚秀手伸得太长,让天脑无法容忍他的存在?
叶尚秀所知道的内容,作为他的克隆体,克隆人自然也全部知道。而现在,叶尚秀不知道的内容,克隆人也知道,并且知道得十分详细,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出现在仲孙沅面前了。
克隆人继续道,“……只可惜,时间还是太短,他知道的内容还是太过有限……”
尽管两人都没有死,然而在天脑身败名裂之前,这两人依旧见不得光。
仲孙沅追问,“……看样子,我能在你这里听到比较详细的内情?”
“这是自然,既然要结盟合作,我自然要拿出自己的诚意。”克隆人坦荡道,“天脑不仅需要太叔妤瑶,还需要叶尚秀。只是那个男人太过狡猾,运气也够好,天脑布下的死局竟然被他破掉。如今两人潜藏在暗处,强强联手,天脑不花点儿时间根本抓不到他们……”
仲孙沅抿紧唇,隐约意识到克隆人接下来要说的内容才是最要紧的。
“……当然,我很了解叶尚秀,他们两人除非主动站出来,不然天脑根本抓不到两人。”见仲孙沅松了口气,克隆人冷冷泼了一盆水,“可是,如果天脑一直抓不到他们……为了不耽误大计划,恐怕会拿你填数,因为你的魂魄血统也十分特殊……也符合条件。”
“什么?”仲孙沅错愕,“我?”
“嗯,正是如此。”克隆人道,“叶尚秀是司马氏现存血统最为纯正的继承人,太叔妤瑶是太叔氏血统最接近先祖的存在,魂魄亦是如此……而你,兼具两者血脉,还是太叔氏如今的首领,不管是基因血统还是魂魄,更加适合!不仅如此,你身上还有一部分叶氏血统……”
仲孙沅忙得打断克隆人的话,驳道,“十大世家彼此间的联姻众多,别说身兼三族血统,就算是身兼十族血统的,找一找,估计也能找到……这么说来,他们不是比我更加适合?”
“你的理解有错误。”克隆人摇头道,“这中间还关系到一个血统纯粹度的问题,那些人只是单纯血统掺杂融合,除此之外并没有特殊地方,远远没有达到天脑的要求……”
要是那么简单就符合条件,天脑需要谋算那么多年?
“好吧……那么,天脑搜集这些做什么?”仲孙沅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据说是为了找到一处上古遗迹,天脑一旦获得遗迹里面的东西,届时整个联邦乃至整个宇宙的智慧生物,都将成为它的囊中之物!那两人的血脉和魂魄是打开遗迹的关键钥匙。”
说到这里,克隆人的声音就没有那么坚定了。
他也明白,自己说的话未免太过夸大,别说旁人,连他都抱以怀疑态度。
上古遗迹里头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天脑将势力蔓延所有智慧种族?
克隆人很疑惑,然而仲孙沅却隐约猜到了真相,于是略显迟疑地问道,“你知道那个所谓的上古遗迹的线索么?地点,开启方式……亦或者名讳?有没有相关的线索?”
仲孙沅的话提醒了克隆人,他略微想了想,找出相关记忆,“那个上古遗迹似乎叫什么落日宫……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挺荒诞的,上古文明再厉害,那也已经是过去式了。文明永远是在不停进步的……呵,一个失落文明的产物,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尽管掌握那么多消息,然而克隆人对这件事情并不看好,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仲孙沅却不是这样想的。
落日宫?
果然是这样……如果上古遗迹指的是落日宫,那么克隆人说的内容可信度十分高!
按照目前所知的消息,天道法则在落日宫内,而天脑则是一部分天道法则衍生出来的意识,二者本属同源。天脑寻找落日宫,恐怕就是为了获得整个天道法则的控制权。……
若是这样,借着天道法则的能力,天脑自然可以轻松将所有智慧生物玩弄在鼓掌之间。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而是……落日宫到底在什么地方?
根据【王】的说法,落日宫被最后一位守护大能封印,却没有提及具体封印的地方。
恐怕,除了那位大能本人,已经无人知晓这桩秘密。
“也许,这并非无稽之谈。天脑找寻的那件上古遗物,我知道一些。”仲孙沅脸上露出一丝凝重,说道,“只是具体内容,我现在还不便多说。只能肯定地说,若是天脑真的得到那件东西,人类联邦将没有任何胜算。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真正任人宰割。”
克隆人露出惊疑的表情,旋即又收敛干净,严肃道,“如果是这样,我们更加应该赶在天脑面前找到那件东西,并且想办法会掉它。不能为己所用,也不能落入敌人之手。”
仲孙沅哑然失笑,如果是别的,克隆人这么说并没有错,可那东西是“天道法则”啊。
她只能这么说,“那件东西不可能被毁掉的,也不能毁掉!与其想着如何毁掉它,不如想办法如何毁掉天脑。说到底,天脑只是依附虚拟网络的一段意识,一段数据,它并非无敌。”
克隆人嗤笑,“的确如此,然而你忘了,天脑背后还站着整个人类联邦……”
什么叫投鼠忌器?这就叫投鼠忌器!
“我们可以李代桃僵啊,天脑如果不再是天脑,我们自然不用再忌惮它,而它……也并非无可取代。”仲孙沅道,“现在,正好有一个现成的机会摆在我们面前。”
克隆人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她的意思,暗暗叹息她的大胆。
“你是说,趁着科学团队对天脑系统进行全面检查的机会,动手调换?”
天脑核心是整个联邦最高的机密,所处地点,哪怕是他也没有查到丝毫踪迹。
想要接近天脑,唯独那个机会了。
590:结盟(下)
“正是如此!天脑核心乃是整个联邦的至高秘密,我们想要接近它,来一个李代桃僵,恐怕就这么一次机会。成功的话,一切好说,若是失败了,说不定会彻底激怒天脑。”
仲孙沅仔细思考过如今的情势,并且深感棘手,相较于天脑所拥有的优势,她这一方的优势太小。虽然还没和天脑正式交手,可双方早已无法共存,要么它亡,要么她魂飞魄散。
“可你有没有想过,为天脑核心进行检查的科学团队,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容易混进去?”克隆人抿着唇想了半响,然后毫不留情泼了她一脸的冷水,“如果你是太叔妤瑶,你这计划还有几分可行性,然而你不是她,太叔氏在军部最大的依仗已经被天脑拔出……”
人走茶凉,这话可不是说一说那么简单,而是目前的真实写照。
哪怕太叔妤瑶“去世”还没半年,然而军部不是一个讲究情面的地方,里头的算计并不比政界少多少。太叔妤瑶遗留的这一支势力已经成了其他军部势力眼中的大蛋糕,谁都想要咬一口,恨不得彻底占为己有,垂涎的同时还万分警惕,生怕这支群龙无首的雄狮再度崛起。
毕竟,太叔妤瑶虽然死了,可整个太叔氏还没有彻底完蛋,万年世家再怎么窘迫,族中也不缺人才,若关键时刻推出一个有足够分量的人重新统领,那些势力想要捡便宜就不容易了。
面对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形,太叔妤瑶这一支势力早被排斥在军部核心之外。
“我知道……”仲孙沅听后不仅没有露出羞恼神色,反而早有预料一般笑了笑,“不过,办法这种东西都是人脑想出来的,不想一想,怎么就知道已经陷入绝境,没有翻盘的机会?”
克隆人蹙眉,见她笑得意味深长,颇有几分狡猾狐狸的模样,心中生出几分难耐的好奇。
他故作不解地试探,“我知道你用三世镜为筹码,引来曲家的全力支持,姜家的话……鉴于姜阮那小子对你见不得人的心思,多半也能说服姜家相助,可这样,依旧不够……”
虽说十大世家先祖歃血为盟,后代守望相助,然而延续数万余年,这份盟约早就被各种利益侵蚀。只要有利可图,盟约就是屁话。合纵连横,先将最弱小的一家干掉,未必做不出来。
“这样当然不够。”仲孙沅始终噙着令人胆寒的淡笑,看似平淡,然而克隆人却感觉得出来,她周身隐约环绕的冰冷杀气,“然而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情,十大世家虽然是联邦顶尖势力,可真正做主的,依旧是整个联邦公民。他们的声音,没有任何一个家族能压得下去。”
太叔氏不行,姜氏不行,绑上其他几个世家,依旧不行。
天脑可以利用整个联邦生灵作为挡箭牌,让人不敢轻举妄动,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不能借此反击天脑?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如此才算痛快。她不会阴谋,但却擅长阳谋。
克隆人一时半会儿有些转不过弯来,仲孙沅明显没有详说的意思,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去猜。
“啧——虽然是这么个说法,可你是不是忘了,就在几天之前,你可是极其嚣张地给近七成联邦公民都发了律师函……”换而言之,这家伙前几天才把七成联邦公民都得罪了。
他倒是好奇了,这人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些人为她开口?
克隆人猜测道,“难不成,你还想收回那些律师函?或者借此发一个道歉声明之类的?”
仲孙沅嗤笑,“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怎么可能发道歉声明,然后掌掴自己的嘴巴?我不仅不会发布任何声明,反而要将每一个收到律师函的人都送上法庭,好好清算清算。”
幸好太叔家族有自己的律师团队,那些电子律师函耗费不了多少成本。
克隆人司马脩:“……”
越是这么说,他心里越发好奇了。
“那都是天脑犯的错,凭什么要我给天脑买单?看着吧,这仅仅只是开胃菜而已。”仲孙沅说道这里,倏地转移话题,说道,“我记得以前刚进入联邦军校的时候,学校里面的各项记录保持着都是叶尚秀,也就是你的克隆本体。那么作为他的克隆体,你应该也不差……”
“什么?”克隆人司马脩不解,怎么突然提及这个,“差不多吧。”
“那你应该知道,联邦有一条法律,凌驾所有权势之上。”仲孙沅继续道,“太叔氏目前的确没有这个能力插手为天脑核心检查的科学团队,但也不是真的毫无机会了。”
克隆人司马脩脑海中猛地闪过相关内容,再串联仲孙沅之前的话,顿时明了大半。
没由来的,他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愉悦和说不出的情绪,望向仲孙沅的视线柔化了不少。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打算的……虽然很异想天开……但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办法。”
仲孙沅说的那条法律,成立之初就是为了限制各个世家的权势,毕竟联邦成立之前的权势倾轧太过血腥!只是诞生之后,就没有用过几次,而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有人想起这个细节。
联邦公民仲裁,通俗来讲就是人类联邦范畴之内的公民公投,投票最终结果必须执行。
不过须臾,克隆人已经看穿仲孙沅想做什么。
她这是给天脑明晃晃挖了一个坑,对方不跳也得跳,除非它不想继续隐忍,而是直接撕破脸皮。只是依照目前的情势来看,天脑依旧心怀顾忌,多半会选择继续蛰伏忍耐。
仲孙沅就是想想要天脑好好尝一尝,这种不得不咽下苦楚的憋屈。
克隆人又继续深思,“你想借着公投的机会,让科学团队公开对天脑核心的检查?或者借此混进科学团队?不管是哪一种,这恐怕都有些难度,毕竟天脑对整个人类联邦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那是联邦的最高机密,轻易不会外泄,更别说彻底公开了。”
“正常情况下,肯定不容易达成,但是……若群众都知道天脑生出自我意识,心怀龌龊,杀害联邦元帅呢?”仲孙沅神色笃定,“又或者,勾结联邦********,暗中发展自身势力,进行各种见不得人的黑色生意呢?天脑之所以被联邦捧上神坛,一来它有能力,二来它令人放心。天脑若是无能,便会被舍弃,若是有能力却有私心,谁能容得下它?”
“你这是打草惊蛇!”克隆人司马脩道,“尽管不知道天脑如今顾忌什么,才没有真正动手,但肯定不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你一再挑衅它的底线,要是将对方惹毛了……”
这不就是作大死了?太叔妤瑶都差点没命,更别说眼前这只小崽子了。
“放心,我又不傻,当然不会做得这么直白。”仲孙沅又不是蠢的,这种时候直接将矛头指向天脑,不将敌人惹毛了才怪,“我母亲的遗体是假的,太叔妍那边已经暗中提取完整证据,我只需要找个合适时机将这件事情抖出来,做足一个受害者的姿态就行。”
“天脑还没有将整个联邦上层拿捏在手里,或者说大部分高层还是明理的,我们还有机会。不过动手时机要选好,不能给天脑任何反应和反击时间,否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机会只有一次,这次一旦发作,联邦和天脑就彻底撕破脸皮了。
“如果天脑侥幸逃过一次,你有想过你的下场会如何么?”克隆人静默半响。
“要么死,要么和母亲还有叶尚秀那般,一生见不得光,直到天脑展露爪牙,才有一丝平反的机会。”仲孙沅不甚在意地嗤笑,“不过,你觉得我会惧怕?”
“不,我觉得你胆大包天。”司马脩真诚道。
“多谢夸奖。”
与此同时,一艘私人太空航舰与七阳小行星空间站联络成功,进入宇宙轨道,准备降落。
两年过去,姜雅那张脸没有发生丝毫变化,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服从前的温柔儒雅,也没那种令人暖心的柔和,表情淡漠,乌黑的眸子平静无波。
眼眸深处少了几分儒雅,多了些深沉、阴冷和肃杀。
“那人醒了没有?”
莫忧,或者说顶替莫忧之名的姜雅望着虚拟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心中有条不紊地算着接下来几天的行程,等他忙完,才抽空去关心之前从太空残骸中搜救出来的,疑似人类的生命体。
管理文书的下属暗暗瞧了一眼姜雅,抬手推了一下镜架,低声恭顺道,“还未醒来,不过生命体征已经稳定,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是他的大脑曾遭受打击,顺利苏醒的可能性很小……”
说白了,极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或者,已经算不上人了,更像是一个类人的异族!
下属也不明白,平日里淡漠绝情的少主人,为何会突然发起善心救人?
虽说那人身上有联邦军团的隐秘标记,但十字星又不是联邦那一边的势力,救人是情分,不救是本分……自家少主人见死不救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这次会如此上心?
591:一号和七号
姜雅翻动文书的手指微顿,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
他重复一句,倏地将文书合上,“你说……那个人苏醒的可能性很小?”
下属心中一滞,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触到这位少主人的霉头,于是略显忐忑地重复详说,“是,那人脑域意识混乱,小部分区域甚至停止了活动,进入假死状态……”
在如今这个时代,大脑死亡还不算棘手,最棘手的是精神完全死亡,停止活动。
那个被救回来的类人异族虽然还不到那种程度,但精神活动的确在下滑,除非发生什么奇迹,不然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若是稍微再倒霉一些,求生欲不强烈,直接精神死亡。
姜雅眉心未曾舒展,“带我去看看那人……他总给我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那个下属亦步亦趋跟在姜雅身后,有些不肯定地猜测道,“难道……是少主人的故友?”
姜雅嗤了一声,对这个问题不作回答,那下属更是寒颤若惊,生怕下一秒就被姜雅厌弃了。
见惯这位少主人清理十字星的手段,哪个人不害怕下一个被收拾的是自己?别说他一个小小的下属,甚至连试图将少主人拿捏在手里的老主人,也被软禁起来,掀不起半点儿风浪。
下属满怀畏惧之时,姜雅伫立在秘密疗养室外,神识散开,那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发强烈。
他微微闭上眸子,刻意提取记忆盒匣里面的内容,这些年的记忆从昨天开始倒读条,一个一个人物从眼前飞速向前推移。作为机关人,除非记忆盒匣出问题,否则他永远不会遗忘自己见过的人和事。良久之后,久得连下属都以为这位少主人站着睡了,那人却睁开了眸子。
“全力救好他,否则的话,你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姜雅面色不动,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淡,其中又透露着淡淡的紧张和狐疑。
下属暗暗叫苦,虽然自家少主人不是什么霸道总裁一类的人物,然而吐露出来的台词却莫名有那种气场。更加重要的是,他知道少主人这是来真的,而不是简单的语言威胁。
他苦着脸,视线转移到躺在维生舱内接受救治的“类人异族”,口舌分泌出些许苦涩味道。
他正色发誓,恨不得将自己心脏挖出来证明他的忠心,“少主人放心,属下必定竭尽全力。”
“另外……注意,别让任何可以入侵的网络渠道接近他。”正准备走,姜雅脚步一顿,倏地想起什么,又郑重交代道,“务必在他周围隔离出一片绝对的禁网区域,派人秘密看守保护,所有接近他的医疗人员乃至看护人员,都要接受严密的检查,一旦发现异常,格杀勿论。”
姜雅不是喜欢多话的人,特别是最近一年,能用一个字解决的命令,从来懒得再添一个字。
讲真,来到姜雅身边两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多得令这位下属生疑。
等一下,那个丑的看不出人形的类人异族……难不成是少主人以前的爱人?
下属一边应道,一边脑洞大开,“是,属下这就去办。”
顶着十字星少主人的身份,加上一副湛然若神的绝世风姿,这些年喜欢姜雅,恨不得自荐枕席,爬上他的床,甘愿雌伏的男人和女人枚不胜举,偏偏没有一个人能入这位少主人的眼。
作为姜雅的下属,他也帮对方处理过不少主动贴上来的桃花,有时他都忍不住会心旌摇曳,偏偏少主人总是冷着脸,衣扣永远扣整齐,不为外色所迷,永远一副清心寡欲的禁、欲模样。
不止一次,他在内心腹诽八卦——这位少主人是不是还是个雏儿,不懂敦伦的美妙?或者说他那个东西不好使,根本站不起来?亦或者以前经受什么刺激,变成了性、冷淡?
难得,少主人能对某个人露出截然不同的在乎,偏偏还是个半死不活,丑了吧唧的异族!
尽管内心腹诽得厉害,但对于交到自己手上的工作,他可不敢怠慢分毫。
那位少主人不会动辄打骂****下属,但下属若是犯了忌讳,他绝对比谁都心狠手辣。
自从姜雅下了命令,参与救治的医疗团队就没有停歇过,一天四班轮番倒,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不仅如此,不管是谁想要接近那个异族,身上所有通讯设备都要被没收,还要经受一番严苛的检查,三人一组互相监督彼此有无异样,弄得所有人都有些神经衰弱。
阔别多年再次踏上七阳小行星的土地,姜雅冷寂的表情终于多了一丝柔和。
不过,这份柔和并没有维持多久,当他目光落到某一处,像是镜子般裂开。
“呀,七号!”大老远,一面写着古怪字符的旗子一摇一晃地向着他接近。
姜雅忍不住倒退半步,抬手制止下属想要保护的举动,“不用,是熟人。”
话音刚落,一个造型有些滑稽的木质老旧机器人扛着那面旗子,哒哒跑到姜雅面前,声音中带着强烈的欣喜。趁着下属呆滞的瞬间,更是牢牢抱住他的双腿,晃荡着挂在他腰上。
“下去,有些沉。”姜雅抬手给一号一个爆炒栗子,虽然打着不疼,不过对方也听话爬了下去,乌黑的豆大眸子一眨一眨,看着极其无辜,他忍不住头疼,“收起那个可笑的旗子。”
一号围着围裙,周身除了松木香味,还有些油烟味道。
叉腰一指,抱怨道,“唉,七号都不可爱啦。”
姜雅在一众下属见了鬼一般的眼神下,淡定自若道,“库房里面有一管特别调制的防水漆,还有几罐用灵材炼制的新漆,除了这些,还有些替换的关节零件……都是好东西……”
一号四四方方的脑袋一歪,犹豫一会儿,将接机用的旗子塞回肚子。
尊者失联好几年,它偷偷储备起来的防水漆都已经用完了,身体内部某些常用的关节也有些松泛……若是往年,尊者肯定第一时间给它刷漆更换零件,现在只能依靠眼前这个家伙。
一号至今也不明白,为何以前看着那么好的七号,几年不见,变得如此陌生了呢?
明明七号一直很温柔的,虽然常年沉睡,但一号就是知道,它和尊者的师尊长得一样,但是性格完全不同。尊者还在的时候,七号可温柔啦,现在越来越像尊者的师尊靠拢。
冷冰冰的,硬邦邦的,感觉比踏剑峰那些讨人厌的积雪还要冷。
明明它才是第一个被尊者造出来的,七号作为晚辈我,安全没有尊老的意思。
姜雅沉默抿着唇,抬手拍了拍一号木愣的脑袋,低声道,“跟我去个地方,帮个忙。”
诸位下属依旧一脸懵圈,特别当他们听到少主人和这台破旧机器人谈话,知道机器人是自己买了航舰船票,从摇光星一路飞到七阳小行星接人的时候,几乎要风中凌乱。
“七号!”一号的腿短,所幸姜雅也不是雷厉风行,走路风风火火的人,它勉强跟得上。
姜雅感觉到衣角被拉扯的力道,头也没有低,回应道,“嗯,我在。”
“我感觉到尊者要回来啦。”一号迫不及待和同伴分享这个喜悦的消息。
“我知道。”姜雅慢吞吞回答,末了还加了一句,“比你早。”
一号:“……”
忍了一会儿,一号忍不住说道,“等尊者回来了,我要跟她说,我要比你还高。”
对于仲孙沅来说,这两年过得有些惊心动魄,各种事情纷至沓来。但对于被她留在摇光星的一号来说,虽然没有尊者相伴有些无聊,不过它知道对方还活得好好的就行。
修士的生命一向漫长,以前仲孙沅动辄闭关几年十几年,它都是这么自娱自乐过过来的。
这次离开才两年,比以前好多了,对它而言,除了有些寂寞,更多还是习惯。
姜雅轻哼一声,对于一号这位前辈略显幼稚的举动,不以为意。
两位机关人来到那个病重异族安放的秘密疗养室内,姜雅道,“就是他,你还有印象么?”
“这个人……好像是尊者以前的总教官吧,我记得叫万景宸……”一号摇摇头,有些幸灾乐祸地道,“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啦,魂魄看着似乎都要散掉了……”
“他必须要活着,这对尊者来说很重要。”姜雅没有多余解释,反正一号的记忆盒匣容量有限,也不擅长这些分析,它只需要知道它等会儿要做什么就行,“你想办法稳定他的魂魄。”
尽管不想承认,然而作为完美体机关人的姜雅,本身的法术修为远远低于老爷车级别的一号。谁叫他苏醒活动才几年,而一号自从被创造出来,就一直跟着仲孙沅跑东跑西,那可是漫长的四百多年啊。
一号摇摇沉重的脑袋,木爪子一拍胸脯,拍得咚咚响,“没事,包在我身上。”
原本还没什么动力的一号,一听和仲孙沅有关,整个人来了动力。
姜雅温和笑笑,“乖,做好了,给你刷防水漆。”
一号讨价还价,“要纯正的棕色,不要那种棕黄色。”
“嗯,保证是最纯正的棕色。”老爷车级别的机关人的审美,姜雅表示不懂。
592:摊牌(上)
虽然一号是老爷车级别的机关人,然而它可是持有驾驶证四百余年的老司机,看着笨拙老旧,仿佛垃圾堆中已经报废腐烂的机器人,然而一手术法却使得随心所欲,技法精湛无比。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号已经布好一座完整的聚神凝魂阵,各个玄奥符文亮起,湛蓝色的光芒充斥着整个房间,那些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令人魂魄都倍感心安的微醺。
不过多时,万景宸飘摇若风中残烛的魂魄渐渐凝实起来。一号结印的手法一变,聚神凝魂阵猛地缩小,渐渐没入万景宸的眉心,医疗仪器上虚弱的波纹变得强劲又富有活力。
一号抬爪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汗水,豆大的乌黑眸子依旧亮晶晶的,“呼——好啦。”
聚神凝魂阵,这阵法放到沧溟界也属于高级阵法,非普通修士能运转得了的。
想要布置这种阵法,不仅仅需要强大的灵力支持,还需要极强的神识辅助,除此之外,所需的千种手法也需要熟记于心。对于修士来讲有些难,然而对于死板的机关人来说反而简单。
它体内有储存灵力的核心阵法,可以将每日多余的灵力储存起来。
一号这些年待在摇光星,每天除了充当保姆机器人给寝室几个人类娃娃准备食物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娱乐活动,所以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灵力才够它挥霍,布置一座高级阵法都不虚。
“七号,万景宸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啦?”
一号做完之后就丢下万景宸,蹦跶着来到姜雅身边,伸出爪子接过对方递来的两块凝晶石,丢进肚子,体内灵脉流转,很快就将凝晶石内暴躁的灵力吸收一空,只剩下两团齑粉。
对于仲孙沅来讲,凝晶石内的能源太过驳杂暴躁,不易吸收,对于机关人来说却不成问题。
姜雅还未回答,一号又说,“七号现在成了土豪对不对?”
凝晶石对于一号来讲,那就是另类的灵石,而灵石又和财富划上等号。姜雅能一眨不眨递给它两块凝晶石补充灵力,说明他现在十分有钱了,有可能比尊者还要富有!
姜雅抬手揉了揉一号手感不怎么样的脑袋,冷声道,“嗯,算是土豪了。”
一号点点头,末了回过神追问,“你还没告诉我万景宸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姜雅:“……”
机关人没有心的,然而被一号这么抢白,他蓦地有种说不出的心塞。
姜雅的薄唇吐出冰冷毒话,“你的记忆盒匣版本太落后,跟你解释了,你也未必明白。”
“哼,尊者说会给一号弄一具更好的身体,到时候比七号还要好。”一号不满地反驳,“到时候我就能明白了,而且知道的东西会比七号还要多,你不能小瞧我……”
姜雅冰冷的面容浮现难得的柔色,“那好,等到那一天,我再跟你详细解释。”
于是,姜雅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将一号打发了。
正当两个机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着废话,昏迷许久的万景宸终于悠悠睁开一条眼缝儿。
“七号,他醒过来了。”一号上前爬上病床,爪子在对方眼前比划比划,“记得这是几么?”
万景宸觉得自己仿佛睡了好几个世纪,昏迷前的记忆十分迷糊,然而那种濒临死亡的剧痛以及不甘心却充斥着他的神经,全身的肌肉都在隐隐作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周围仿佛有谁在叽叽喳喳交谈,声音飘渺虚无,仿佛来自天际。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缓缓下沉,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说不出的冰冷寒意席卷全身。
无数的黑色触角缠绕他的四肢和脖子,任凭他如何挣扎,只能顺着力道向下下坠,眼耳口鼻被诡异的力量慢慢侵蚀,到最后,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奢侈起来,眼瞧着就要窒息而亡!
正当他觉得自己即将被黑暗完全吞噬腐蚀的时候,天边亮起一点湛蓝,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迅速扩大,成了这片黑色世界唯一的亮色。下一瞬,无数丝丝缕缕的蓝色丝线向他伸展。
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描述,暖得似乎身处母体,温柔得令人鼻酸。
蓝色丝线和缠绕他的黑色触角纠缠,后者宛若碰见阳光的雾气,慢慢消散不见。
身躯停止下沉的趋势,轻飘飘地向蓝光飘去,越是靠近一分,沉珂的寒意便消失一分。
“身体虽然苏醒了,然而他的意识还处于混沌状态……”姜雅上前,检查了一番,颇有些遗憾地说道,“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所处的救生航舰遭受致命性打击,成了宇宙残骸。若非他的种族特殊,生存能力极端恐怖,恐怕也撑不到救援。现在能活下来,运气已经很不错了。”
一号苦恼地道,“那该怎么办呢?”
“让他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姜雅淡淡说着,“等他情况稍微稳定,再让尊者出手,想来彻底苏醒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目前来讲,最重要的还是查出是谁袭击他。”
“那么七号查出是谁袭击万景宸了么?”一号仰头看着姜雅,豆大乌黑的眸子带着求知欲。
姜雅勾唇一笑,抬手揉了揉一号的脑袋,意味深长道,“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不懂!
一号地摇摇四四方方的大脑袋,迷惘了,明明它比姜雅大了几百岁,可为什么显得那么笨?
这种郁闷的想法并没有盘旋多久,很快就被一号抛到脑后,反正它一向心宽。
一号懒得记那些没用的东西,“七号,记得我的防水漆,一定要是最纯正的棕色。”
尊者快回来了,它当然要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就像在踏剑峰的无数岁月那般,用最好的姿态迎接它最重要的人回来。一号的小心思自然逃不过姜雅的锐眼,后者只是抿唇轻笑。
一号摇头晃脑地瞧着姜雅,赞叹道,“七号笑起来,真的好好看。”
姜雅的面貌完美复制了栾绛的容貌,一号被创造出来的时候,栾绛还未陨落,所以它是见过栾绛的。只是那个剑修一直冷冰冰的,根本没点儿人气,更别谈“笑”这种表情了。
明明是同一张脸,然而比起高高在上,不染俗尘尘埃的栾绛,它更加喜欢有人气的姜雅。
说来也好笑,栾绛是人,却没有比身为机关人的姜雅更加有人气。
姜雅随便说道,“等尊者回来了,让她给你弄一张更加好看的脸,以后照镜子自己看去。”
两个机关人正谈着,气氛显得融洽而温馨,他们的主人,如今却是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姜阮收拾干净从浴室出来,那个克隆人司马脩已经离开,周围也没了对方的气息。
然而姜阮却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那位来无影去无踪的怪人会不会隐在暗处偷、窥?
“那人呢?”姜阮从楼上下来,沾着湿气的头发温顺贴服着,看着极其没有攻击性。
仲孙沅还坐在原地沉思什么,听到楼上传来的动静,不禁下意识面向那处。
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仍旧是个盲人,转不转头都是一样的,仲孙沅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低声道,“事情已经谈完了,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姜阮坐着轮椅下来,沐浴后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和沁脾冷气,一如他本人那般干净。
“那人不简单,若和他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十三娘还是多留一颗心眼儿比较好。”姜阮温吞地道,“毕竟,他可是叶尚秀的克隆体,继承那个男人狡猾行事的风格。”
克隆体对姜阮没有好感,甚至算得上厌恶,姜阮自然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刻意去讨好对方。
“各取所需罢了,在解决天脑之前,我们的利益还是一致的。他若是不蠢,不可能在这种关头反水算计我。”仲孙沅刚说完这话,手腕突然搭上一只温度略低的手,另她下意识一颤。
她微蹙眉心,脑海中闪现之前三世镜内看到的画面,薄唇不由得下意识抿紧。
“十三娘,你的手在颤抖?是紧张了?”姜阮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一个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动作之大将姜阮吓了一跳,似乎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
“阿阮,你坐好,我有一件事情要向你坦白。”
仲孙沅起身坐到对面的沙发,拉开和姜阮的距离,声音带着后者极为陌生的冷硬。
姜阮怔了一下,似乎不明白仲孙沅的态度为何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他生性敏感,对旁人的情绪感知极强,所以他感觉的出来,仲孙沅在排斥疏离他……为什么?
难道是那个克隆人司马脩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让十三娘对他产生不满了?
姜阮内心思绪万千,然而表面上依旧平静,甚至还能用温和的声音回复,“好,我听着。”
仲孙沅抿了抿唇,语速极快地问,“阿阮能向我坦白么,你为什么那么畏惧女性触碰?”
姜阮内心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斟酌着回答,“这事情的实情略有些难以启齿,而且现在有了十三娘,那些记忆对我来讲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对我而言,有你就够了!”
593:摊牌(下)
仲孙沅听后沉默,到底是姜阮不知道,还是知道了选择了隐瞒?
“可我想要知道真相。”仲孙沅不给姜阮回避的机会,身体前倾,隔着茶几握住姜阮的手臂,将他禁锢在沙发一隅,语气坚定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那么畏惧女性触碰?”
姜阮紧张抿紧了唇,紧闭牙关,似乎做好了不管仲孙沅怎么逼问都不透露半个字的架势。
“你不说,我替你说。”仲孙沅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复杂的情绪不停来回撞击,胸腔烧灼的火焰令她莫名绞痛,她隐约明白姜阮隐瞒的理由是什么,然而她并不需要这种包庇。
姜阮心中闪过一丝慌乱,略显紧张地问,“你、你知道了什么?”
两个人,仲孙沅算是阴差阳错下的“施害者”,姜阮则是无法辩驳的“受害者”,然而看到如今这个架势,不懂的人还以为姜阮做了什么对不起仲孙沅的事情。
两人间的气氛沉默地似乎要凝固,仲孙沅开口,平淡叙述道,“是因为我对吧?”
姜阮心中一紧,却又有些莫名松快,如果事情早早揭开,他和仲孙沅之间的关系,要么更进一步,要么自此疏远。依照他对对方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远远高于前者。
“嗯,有一半是因为那件事情吧。”姜阮感觉到手臂上属于她的温度,仿佛全身的感官都聚集到了那一块儿,令他耳垂充血发红,“我自小就比较排斥陌生人接触,年纪越长,这个习惯就越明显。那件事情,与其说是主因,还不如说是催化剂……你不用因此而愧疚……”
“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难道你的善良和温柔,已经宽和到连这种事情都能包容了么?”
姜阮果然是知情者!不仅如此,他知道真相的时间有可能比她想象中还要早。
这个发现让仲孙沅莫名有些生气,并且越燃越盛,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地想到,如果当时不是自己,姜阮也会选择原谅那个人?这样失态的情绪,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姜阮脸色一变,脸上神情阴沉,似乎没想到这句话会从仲孙沅口中说出来。
他挣开对方的禁锢,转而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将人抓到自己怀里,旋即用身体禁锢。
“我为什么要一早告诉你?”姜阮一字一句在她耳畔道,声音是仲孙沅极其陌生的冷漠,但……隐隐又有些说不出的熟悉,“你难道希望我以此为要挟,强迫你喜欢我么?”
仲孙沅:“……”
他们两人关心的重点,似乎有些南辕北辙?
“……我的确很早,便对你有那些意思……只是,我更希望你能在相处中真心接受我,而不是出于愧疚。我姜阮纵然渴求你的回应,但也没有作践自己的意思,仲孙十三娘,你到底懂不懂?”姜阮在她耳畔略显急促地说道,毕竟他明白,单比武力,他根本留不住人。
“如果那天的人不是你,换成其他任何的人,我绝对会让对方知道知道,什么叫粉身碎骨,千刀万剐。可事实,那人是你!我甚至还为此庆幸,这说明你的缘分是我,而我也只属于你。”
如果是其他人,姜阮绝对能在最短时间内查清对方的身份。
之所以当时没有查清,不过是天脑作祟,阴差阳错下太叔妤瑶还插手清场,叶尚秀也无意间插了一脚,几方势力各有鬼胎,目的却出奇一致,最后的结果就是线索不足,调查不下去。
仲孙沅沉默着,紧紧绷起的肌肉慢慢松缓,胸腔的火焰仿佛受到了安抚,渐渐小了下来。
“我承认自己反应很迟钝,对你的心意明白得也慢,但绝对正大光明,没有使过半点阴谋。”
怀中之人长时间沉默,这让姜阮心惊胆战,仿佛要失去什么,禁锢她手腕的力气不由自主加重,呼吸急促,额间沁出了汗水,唇瓣苍白哆嗦,断断续续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仲孙沅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心中躁动也变为哭笑不得。
该被呵斥的是她,该心虚愧疚的人也是她,,姜阮不是挺聪明的,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我知道。”仲孙沅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心,这个亲昵的回应举动让他的颤抖转为平静,“按照你的叙述,你知道真相的时间在看清自己感情之后……所以你平静接受了……”
“我没有平静接受。”
姜阮低声为自己辩驳了一句,“当时心情真的很复杂,理智告诉我,应该厌恶甚至仇恨你,可全身的细胞却都为这个事实而兴奋颤抖,我们的交集远不止学长学妹那么简单的关系。”
仲孙沅暗中扶额,姜阮这是主动暴露自己风光霁月表象下的痴汉本质么?
“好吧,你没有平静接受……但结果都是一样的。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知道真相的时间在我刚入学呢?”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天机遮掩,如果寻人罗盘没有报废,她早就知道自己要找寻的少年就是姜阮了,“或者,我提前一步知道真相……该为此负责的人是我。”
姜阮不能因为当年的“施害者”是仲孙沅,所以就选择了原谅。
她也要被这件事情弄混脑子了,哪里有“施害者”抓着“受害者”一定要惩戒自己的?
意识到仲孙沅不会因此而离开或者疏离他,姜阮慌乱的内心平静下来,找回了丢失的理智。
他暗暗舔了一下下唇,鼻尖距离对方的耳垂十分近,近得能轻易听到他呼吸的声音。
“十三娘这话的意思,是打算对我负责么?”说着,姜阮唇角扬起一抹愉悦笑意,驱散了之前的不安,“如果有你说的那种可能,我想,我也许会把握好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若是真的如此,两人的关系也绝不仅限于这种清清白白的状态,他其实很贪心的。
仲孙沅呵呵一声,忍不住道,“你刚才还说让人知道什么叫粉身碎骨,千刀万剐呢……假如你我之间只是陌生人,我又伤了你,正常反应不该是让我为此付出代价么?”
正常来讲是这样子没错,一时间,姜阮也有些诡异地纠结了。
只是他情商虽然低,可是智商不低,再蠢也知道这种情形下要是说出什么“符合逻辑”的大实话,兴许会将仲孙沅惹恼了。但让他说应景的甜言蜜语,怎么也憋不出口。
姜阮有些郁闷地轻咬她饱满的耳垂,隐隐有些泄愤恼怒的意思,“这世上没有如果。”
一场本该引起战火的谈话,就这么消弭与无形。倒是姜阮不安分,顺着耳垂细细轻咬,不疼反而有些痒。到最后,仲孙沅除了脸色有些红,倒是没有其他影响,姜阮自己给自己点火。
姜阮有些难受地抱紧她,仲孙沅的反应总比他理智,“真不公平……”
“所以让你安分一些,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还能怪得了我?”
仲孙沅不由得哭笑不得,明明是自找苦吃,现在反而成了她的错。想着,仲孙沅抬手贴着他的脊背,一股冰凉的灵力顺着肌肤涌入他的身体,帮他将身体里那股高涨的火焰压了下去。
姜阮:“……”
他有些郁闷地想到,如果两人以后结婚了,他兴致正在头上,而十三娘突然来这么一下……
简直是噩梦!
“我很奇怪,你当时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说开了,仲孙沅提及这件事情也不会太过难堪,反而有些好奇,看三世镜的情形,姜阮那时候的状态明显是身不由己。
“被绑架了,我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有些玩脱了。”姜阮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反问道,“那么,十三娘当时又是怎么出现在那间仓库的?我记得很清楚,绑匪将我丢在仓库的时候,将所有可以逃的出口都彻底封闭起来,而你的出现……相当地突兀……”
仲孙沅回想当年的情形,犹豫着要不要坦白,若是彻底坦白,有些事情必须要交代。
“阿阮,你也知道我不是君沅,而真正的君沅,其实在那件事情发生前不久就没了。”最后,仲孙沅还是打算稍微透露一下自己的来历,她对姜阮一向有种说不出的信任,“我来了之后,发现情形有些糟糕,胡乱逃窜之下,莫名闯入那间仓库的……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情形有些糟糕?”姜阮蹙眉追问,“碰见麻烦了?”
“君沅有个养母,也就是君沂大哥的亲生母亲,那个女人为了些许钱财,把君沅出卖了。”
仲孙沅平静地叙述,若非那时候中了招,她刚来魂魄还没完全融合,也不至于控制不住。
她说得很隐晦,可姜阮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天真,心下一转便明白过来了。
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丝,温声道,“所以说,这也许是我们间的缘分。”
说完,想要倾身俯下,噙住她的唇,然而还未碰到,客厅大门就打开了。
门口,李轩望着两人尴尬无比,三人懵逼。
李轩也无辜,他在外头逛街好久了,这俩还没弄完?学长原来如此勇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