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3：中秋快乐（上）
李轩背着那名伤势严重的伤员，行动受阻，根本敢有太大动作。他甚至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付出一点儿代价去避开致命伤害……尽管他会受伤，但总好过两个人都丧命吧？
然而，不等他做出反应，那道明晃晃的白光已经划破黑空，直接冲着白狼的眼睛袭去。要是被结结实实射一个对穿，这头白狼非死即伤，而李轩也能趁着短暂的空档顺利避开伤害。
这头白狼虽然没有像大白夫妇那样开启灵智，但智慧程度远远高于其他异兽。它甚至知道那道白光已经完全锁定了它的气息，要是不想死的话，最好放弃已经到嘴的猎物！
电光火石之间，白狼扑冲的动作稍微停滞一下，半空扭转变向，硬是更改了运动的轨迹。
“吼——”巨大的身躯以僵硬的姿势摔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白狼很快爬了起来，一双幽绿的眸子死死盯着“死里逃生”的李轩一行人，眸中闪过人性化的计算光芒，低吼不断。
李轩在白光出现的瞬间，心中就已经猜到来人的身份，顿时又惊又怒。惊喜，自然是因为仲孙沅这位援军到场，身后那群学生应该可以全身而退了，愤怒，自然是因为……
“仲孙沅，你下次能不能早点来，你是不担心，但是我的心脏受不了。”
虽然说主角永远是最关键的时刻登场，但他觉得仲孙沅早点过来，也不会损失旁人对她的崇拜。心脏弱小的人禁不起这么一惊一乍，血压像是过山车一样。搁谁身上，谁能受得了？
“大老过来救你，你倒嫌弃了。”仲孙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没等李轩仰头看去，只见一道身穿松绿长裤，白色衬衫的矫健身影已经轻巧落地，双眸紧紧盯着蠢蠢欲动的白狼。
仲孙沅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李轩恼火，他委屈道，“我没嫌弃你的救援，只是嫌弃你救援的效率……你知道么，刚才你要是再晚来那么一秒，我的一条胳膊说不定就到了它嘴里了！”
没好气地睨了李轩一眼，仲孙沅说道，“你的两条胳膊不是还好好长在身上么，等没了再来找我抱怨……既然早来晚来都是一样的结果，那还不如来得刚刚好，记忆也能深刻一些。”
李轩：“……”虽然仲孙沅废话一堆，但他总觉得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这头大家伙交给我和队员解决，你带着学生组织撤退，要是少一个人，我找你算账。”
话刚落下，天空又传来一声高亢清亮的声音，声势浑厚浩荡，一阵肉眼可见的震动以此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咆哮而去。李轩对这个声音不陌生，分明是仲孙沅制作的机关飞龙！
那声音酷似龙吟，对一些没什么灵智的生物可以造成些许威慑。当机关飞龙发出怒吼，山下一群蠢蠢欲动的青狼纷纷迟疑地停下步伐，整齐有序的队伍隐约有混乱的趋势。
在机关飞龙一旁，还有盘旋着两架体型稍小的机关飞鸢。这时候，几名队员也先后赶到，看着底下一片绿幽幽的“灯光”，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狼群，数量到底有多少？
“几名女生去协助受伤学生，优先掩护他们离开，其他人结队形，御敌，拖延时间！”
狼群数量太恐怖了，哪怕它们单独战斗力不强，但成群成群扑过来，杀伤力根本不能想象。
更别说狼群还有头狼领导，机动性和攻击性都比群狼无首更加可怕，对方的智慧明显不低，趁着他们分身乏术的时候偷袭防御最薄弱的人，绝对一咬一个准，然后逐个击破。
“你让我们将飞行器交给他们？可是……到时候我们怎么撤退？”
一名队员颤抖着声音开口，没有见识过群狼环伺的场景，根本无法想象那种感觉——被无数双贪婪嗜血的眼睛盯着，好像下一秒自己就会死无全尸，被这群饿狼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救援，他们没有一点儿意见，但也不能为了救援这些学生，就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吧？
山洞内的学生粗粗一算就有二十来人，他们小队携带的飞行器勉强够学生使用。然而，等他们拖延足够时间，学生一个一个都安全了，他们怎么办？要用什么办法逃离群狼围攻？
李轩听了，倒是第一时间明白仲孙沅的用意。他深吸一口气，争分夺秒招呼那些被吓软腿的学生说道，“全部听我命令，按照秩序登上飞行器，优先照顾有伤势的同学！”
仲孙沅既然召唤出机关飞龙和飞鸢，那就不可能让这些学生使用队员的飞行器。
普通的飞行器以能源为动力中心，飞行还需要人力控制，他不认为那些近乎吓破胆的学生还能镇定驾驶飞行器。机关飞龙和机关飞鸢完全不同，它们的动力能源是聚灵法阵和灵石，飞行完全受仲孙沅的神识控制，可以完美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减少失误。
果不其然，当李轩组织好神情疲倦的学生，机关飞龙又是一声高亢清亮的龙吟，在十数个复杂法阵的加持之下，龙吟中夹杂着一丝威慑，竟然令虎视眈眈的狼群产生了退却之意。
“嗷呜——”白狼见状不好，立刻压低声音，愤怒又夹带着威胁的狼嚎令那些心生退意的青狼坚定脚步，恍惚的视线也染上凶戾之色……它们已经意识到那道龙吟对它们的影响。
仲孙沅眼神一暗，内心暗道一声可惜，要是这群青狼能退下去，她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然而机关飞龙终究是木石之身，声音也都是她根据蕴含龙之血脉的妖兽模拟出来的，震慑一下普通的野兽和弱小的妖类不成问题，但想要击溃意志坚定，灵智萌芽的异兽却有难度。
机关飞龙和机关飞鸢盘旋着快速落地，李轩安排手脚轻健的学生抱着伤员跳上去。
飞鸢能承载的人员有限，大部分学生还是坐在飞龙的背上。看着简陋没有半点儿安全保证的“三无”飞行器，一些恐高的学生不由得哆哆嗦嗦，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掉下去摔成肉泥。
仲孙沅的视线一直对准了头狼，气息更是将对方死死锁定，防止它趁机伤害学生，一边还要抽出心神关心李轩那边的情况，“飞鸢和飞龙的机关匣内装了一些伤药，先给学生使用。”
她的炼丹术算不上极好，但也不弱，一些伤药的药效堪称恐怖，纵然不能起死回生，但吊着小命还是没问题的。她刚才发现好几道虚弱的气息，这些学生的伤势太重了。
然而，这还只是所有学生中的沧海一粟，她不敢相信，其他地方的学生会是什么情形。
李轩原本想要留下和仲孙沅一道，但想到那些学生，又不能丢下他们不管。两相权衡之后，他暗暗咬了咬牙，不忍道，“十三娘，这里交给你，我带他们去安全的地方避难——”
“去吧！”仲孙沅催动机关，巨大的飞龙腾空而起，脊背上栩栩如生的龙鳞浮现出无数明亮的纹路，一条条无形绳索将所有学生固定在龙背之上，同时还亮起了坚厚的灵力盾墙。
飞鸢展翅，灵活性比飞龙更加优秀，不过半个呼吸时间，已经飞上百米高空。仲孙沅闪身截住头狼的进攻，手中长剑叮的一声撞上头狼利爪，她的唇边还溢出带着血腥的笑容。
“你们这些畜牲，可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呢……既然如此，以玄天晶为赔偿如何？”
仲孙沅在头狼面前，就跟成人跟前的满月婴儿，小小的一团，好像一巴掌就能拍死。
偏偏她又身怀巨力，身体经历基因解锁之后，配合体修的修行方式，更是变得刀枪不入。头狼的利爪死死向下摁去，想要将仲孙沅彻底拍成肉饼，却受到了意料之外的强有力抵抗。
“嗷——”这一声狼嚎充斥着羞恼和痛苦，仲孙沅依旧游刃有余地翻身后跃，手中长剑还残留着冷到骨子里的冰属性剑气。此时，青狼狼群在头狼愤怒的召唤之下，彻底接近战局。
头狼呼吸粗重，前爪呈现不自然地下垂，仔细看去，只见它的狼爪有一道巨大的伤口。
诡异的是，那么大的伤口竟然没有流出一滴血。原来那些鲜血已经被剑气冻成猩红色的冰，并且还有无数冰冷剑气在附近盘旋，顺着开裂的伤口，朝着头狼的血肉侵袭而去。
狼的确孤傲，但也是群居生物，它们的战斗力从来不计算单独个体。
“越来越多了！”艾里奥一开始还能应对不停扑过来的狼群，但随着它们增援同伴暴增，艾里奥身上也添了几道长长的抓痕。想到这里，他暗中咬牙，对着仲孙沅道，“帮个忙！”
艾里奥是狂鹰一族，人形拟态只是为了让他们在人类群中更好生活，对增加战斗力没有丝毫帮助。只有解除人形拟态，恢复狂鹰形态，他才能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战斗力。
“可以。”艾里奥没有解释自己要做什么，但仲孙沅想也不想地应下了。
只见她手中三指宽的长剑一转，剑身没入虚空，下一瞬，一面剑身宽阔的青色巨剑已经抗在她的肩头。巨剑一转，仲孙沅身法灵动迅捷，以特殊的蓄力之法，将全身气力由腰身传送至剑身，从未有过的磅礴巨力袭向没有一点点儿准备的头狼。
下一瞬，骨裂之声伴随着头狼的痛嚎，两者同时响起。
头狼巨大的身躯像是炮弹一般被巨剑拍飞，一路上还串葫芦一般撞飞了好几头扑上来的青狼。狼狈的身躯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直到撞上一块崎岖巨石，这才有停止的趋势。
响遏行云，狂鹰击空——
564：中秋快乐（下）
艾里奥是狂鹰一族，天赋便是运用罡风之力。当年的艾里奥还只是初出茅庐，也给仲孙沅带来不小的压力，如今三年过去，他的实力和当年比起来，自然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青色罡风携卷着恐怖的气劲，自上而下扑袭而来，可以轻松撕碎一只成年青狼的身躯。更加重要的是，这种能力并非只针对某一个单一的个体，而是覆盖面广阔的无区别绞杀！
真正的血腥盛宴——仲孙沅在艾里奥解除人形拟态之后，立刻将巨剑插入地面，运用剑气将四面八方扑来的青狼尽数弹出周身百米，瞬间清出一片清净的空地。
像是合作了无数遍，当艾里奥振翅之时，仲孙沅双手已经捏诀结印，脚下亮起一枚机关召唤阵。一只缩着脑袋的巨型青龟自召唤阵浮现，下一秒，龟腹的硬壳从中裂开，然后向内侧折叠，空出一片广阔空间，砰地一声落地，像是扣倒的半圆蛋壳，将所有成员都罩进去……
五号，纯粹用以防御的机关，龟背是她采取极北之地的万年寒铁，耗费数年锻造融合而成。
艾里奥虽然可以操控罡风之力，但他还做不到如臂指使，所以最后只会是敌我不分的无差别绞杀。仲孙沅将小队成员保护起来，杜绝误伤友军的可能，让艾里奥可以尽情发挥实力。
五号的龟壳还是十分结实的，艾里奥使用的罡风刮在龟壳上，耗费大半天也只是留下一道道细浅的痕迹。青狼毕竟还是血肉之躯，没有五号龟壳这样堪称恐怖的防御能力。
待在龟壳之中，安全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保障，然而上方总会传来令人战栗的刮痕声音，稍微敏感一些，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还出现恶心晕眩的负面反应。
幸亏这个过程并没有维持多久，约莫半分钟之后，艾里奥已经完全脱力，甚至连重新拟态成人的力气都不剩，羽翼僵硬得无法动弹，巨大的鹰躯从高空落下，向着地面直直坠落。
仲孙沅的神识一直观察外界情形，时刻注意艾里奥的情况，全力施展十分耗费体能，这对于狂鹰来讲，根本就是孤注一掷的反击，若是力竭之前不能得胜，下场便是死亡。
她当机立断收回五号，然后操纵剑气卷起狂风，以风力托举艾里奥的身躯，大幅度减缓坠落速度。与此同时，没了五号龟壳阻挡，外界几乎能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也向着众人扑鼻而来。
“呕——”没过一会儿，接连的呕吐声响起，就连一向镇定自若的霍秩也苍白着脸。
在场众人，还能维持镇定姿态的，除了仲孙沅、维格兹，便只剩下昏迷的艾里奥。
哪怕是地狱，估计也不过如此了吧？饶是这些学生有些见识，这会儿也尽数懵逼。
数不尽的青狼尸体被罡风绞杀成了碎骨和肉末，汇聚成一大滩粘稠的液体，向着他们流淌聚集，很快就没过了脚踝，然后渐渐升至半个小腿，稍微动一下，还能触到硬硬的碎骨。
粘稠腥臭又带着还未散尽的温气，接触的一瞬间，众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地产生同一种想法。
那种触感，仿佛他们脚下的血肉不是死物，而是成万上亿的细小蛆虫，无时无刻不在蠕动攀爬。它们顺着脚背爬向他们的脚踝，恶心粘稠的触感通过神经直通大脑，传遍全身……
除了这些细碎成了齑粉，还有一部分是残肢断体，依稀能看出青狼的具体部位。
尽管这样，青狼也没有消失殆尽。相较于整个青狼群体而言，艾里奥解决的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只是剩下的青狼都在罡风攻击范围之外，睁大了幽绿眸子，宛若死神般冷冷盯着他们。
队员纵然再不适，可看到四周无数双幽绿眸子，他们为了生存，还是硬生生将负面生理反应压了下去。他们在震惊艾里奥一个人的杀伤力的同时，也在为自己的下场感到绝望。
从来不知道，狼这种生物能多到这个地步，完全杀不尽！杀了一只，还会有两只、三只、四只、五只……无数只青狼扑过来。密集程度比之前所见的猩红蛞蝓只多不少！
“我、我不想死……”之前被仲孙沅撩得春心萌动的女成员双眼通红，嘴里喃喃着，但手下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身上的衣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深可见骨的咬伤随处可见。
她美丽的脸庞全是污血，左半边脸缺失一大块肉，左眼已经完全毁掉，目前支撑她继续的动力，仅仅是对生存的渴望。但，人有极限，从死角扑过来的巨型青狼张开血盆大口。
仅需零点一秒，她就会失去半个头颅，然后被虎视眈眈的青狼迅速分尸，连骨头都不剩。
也许是对死亡的奇妙感应，她下意识闭上完好的右眼，等待死神之吻的降临。
噗哧——
利齿咬穿血肉的声音响起，温热的血液迸溅到脸上，可预料中的死亡却迟迟没有降临。
“做得很好了……”她不敢置信地睁开眼，耳畔响起了天籁之音，颤抖着扭过头，仿佛不能接受事实。可是，再眨右眼，入眼依旧是仲孙沅带着温和笑意的容颜，“就当是个梦吧。”
“不——”她嘶哑着吼道，袭击她的青狼用力一撕，扯断仲孙沅一整条右臂。
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血腥修罗场，这些来自联邦军校的学生再怎么优异，依旧只是普通凡人，而他们的敌人却是永无止境的凶狠青狼，更加可怕的是，它们的头狼并非只有一只！
血战至最后，全体成员，竟然仅剩两人！一个是为救人失去重要右臂的仲孙沅，一个是满身染血，冷面若修罗的维格兹。狼群依旧那么多，周围全充斥着仿佛没有停歇的威胁低吼。
“维格兹……讲实话……咳咳——”仲孙沅并不习惯用左手剑，和右手相比，灵活程度降了不止一个档次，她费力喘气，断断续续道，“其实你这个人也不是……不是那么惹人厌……”
“呵……临死前的肺腑之言？”维格兹虽然没有断手断脚，但他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有一点我承认……在气魄方面，你的确比我强……尽管如此，我也不会轻易认输……”
“不是这意思……”仲孙沅话未说完，维格兹的身躯轰然倒地，觊觎已久的青狼成群扑了上来，片刻的功夫就将他分尸干净。现在，只有一个活人了。
面对无数双眸子的注视，仲孙沅倏地勾了勾唇，补充道，“我是说，在你不演戏的时候……”
说完，青狼群突然有规律地让出几条道，三头模样一致的巨型白狼宛若被膜拜的帝王，踩着充满气魄的步伐走来。他们的目标就是仲孙沅，眼眸闪烁着一致的渴望……对食物的渴望！
这些白狼和之前被她拍成残废的白狼一模一样，好像世上最完美的四胞胎。
“其实吧……”仲孙沅看到这个场景，露出一丝苦笑，“我想说……我的演技还不错……”
白狼像是没有听到她说话，依旧迈着优雅不失压迫的步伐，一步一步逼近仲孙沅，仿佛要借着这种行为，在她死亡变成食物之前，彻底击溃她的心理防御底线！
“完美无缺的演技。”仲孙沅丢掉残损的巨剑，脸上没有丝毫濒临死亡的悲哀，反而充满讥讽的嘲笑。过了一会儿，乌黑的双眸传来一阵强烈过一阵的剧痛，直至眼眶涌出两道血泪。
“在我眼底，永远只有最真实的一面！”
眼前的一切，刹那归于沉寂的黑暗。耳边传来清脆的碎裂声，像是一整面镜子摔在地上。
另一处，李轩正焦急不安，胸腔的跳动带着一股子不详味道。每当他想要去支援仲孙沅的时候，一看到那些学生充满信任的注目，他心中就充斥着说不出的烦躁。
为了保护这些弱小，又和他不相干的学生，他只能焦灼得枯等，除了等，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现在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山火海蹒跚独行，令他坐立难安。
身边的学生和他没关系，但却代表着“责任”，同时也是仲孙沅给予他的“命令”。他到底是为了求得心安，去救仲孙沅……哪怕是一块儿死了……还是选择责任，服从命令，相信她？
以前的李轩恐怕会我行我素，怎么做全凭心意来，可如今，反而左右两难。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是成长了，还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挨过了一秒又一秒，李轩的心情从刚开始的越来越焦躁，慢慢变得越来越冷静，短短一段时间，他的心境似乎经历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成长。直到天方发白，晦暗的天色慢慢充斥光明。
“啊啊啊——”惊叫声从后方传来，李轩眉头一跳，神经前所未有的疲倦。
他们并非彻底脱离安全，这个时候大吼大叫，不怕迎来更加可怕难缠的敌人么？
李轩暗中紧了紧拳头，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咬住后槽牙，才忍住想要发火喷人的冲动。
“怎么了？”李轩拨开人群，望向发声处，等他看清尖叫的缘由——重伤不治的学生竟然朦朦胧睁开眼睛，冲着所有人迷惘挠头——他彻底呆了，“你……不是死了？”
对啊，已经再三确认尸体冰冷，彻底死亡的死者……竟然一夕之间醒来了？
诈尸了？还是说，他的记忆被人修改了？
565：瞎子
那个学生依旧满脸懵逼，“死……死了？对哦……我记得我好像已经死了……”
他记得很深刻，自己受了超级重的伤，虽然后来得到照顾，但高烧昏沉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冰凉，意识也在涣散……那种死神拂过的感觉，他现在想起来依旧毛毛的。
“难道……你们也都死了？”那个学生抬手看了看，别说被咬下的肉，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都完好无损，要不是在地上滚过几圈，颜色有些脏，说不定就跟没事人一样，“我的伤口……”
听他这么说，学生纷纷醒悟过来，有些拆绷带，有些掀开自己的袖子，本该布满惨烈伤口的地方，竟然完好无损。连个蚊子叮出的红包都没有，更别说让他们颤抖畏惧的巨大伤口了。
“呸，你说谁死了！”李轩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一巴掌拍到那个学生的后脑勺，似哭非哭地笑骂道，“我们都还活着！之前碰到的一切，绝对是一场幻觉……我们都还活着……”
既然是幻觉，已经重伤“死”掉的学生都活过来了，那么仲孙沅他们肯定不会有事。
想到这里，李轩脑中绷紧的神经啪得一声断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能活着，谁想要死？想到之前经历的生死考验，感觉那就是一场不忍回想的噩梦！
在场的学生，哪个不是神经绷得死紧？
死亡的阴影、狼群带来的压迫让他们不敢有一分一毫的松懈，前一秒还说说笑笑的同伴，说不定下一秒就变得血痕累累，命悬一线，巨大的冲击让这些基本没见过血的学生几乎崩溃。
现在，死了的学生活过来了，身上的伤口消失了，心头充斥着的死亡阴霾烟消云散。一时间，所有的学生都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不少人都像李轩一样跌坐或者跪在地上，又哭又笑。
“虽然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有什么，让我们都陷入幻觉之中……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李轩狂喜之后，迅速冷静下来，对着那些学生说道，“你们负责巡逻侦查，先弄清楚周围的环境。记得，不管碰上什么生物，都不要打草惊蛇，回来禀报，一切以性命为重……”
经历过那种时时刻刻徘徊不去的死亡阴霾，所有学生都成长了不少。李轩最大的收获，估计就是获得一群学生的认可，毕竟要不是他当主心骨，所有人说不定都会被逼疯。
尽管不是真正的死亡，但死亡的感觉却是真切的。那种真实的死亡感觉让他们想起来都两股战战，似乎要强势摧毁脆弱的心房。他们心里清楚，没有李轩，所有学生都要“死”一遍。
“那……队长，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说话的是某个本该“重伤濒死”的学生，也是李轩之前背着他逃离那片地狱。要是没有李轩，说不定所有“受伤”的学生早早被抛弃了。
“这颗星球我以前来过，危险的生物到处都是。虽然之前的一切是幻觉，但你们也别以为以后碰到的危险生物也是幻觉……我想去查一下幻境的源头……我们恐怕碰到硬茬了。”
李轩可不想这些学生产生误会，以为十五天生存训练就是一场感官真实的训练。
要是他们因此怠慢了，该哭的就是他了。每每回想，李轩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
用舌头舔了一下后槽牙，他的神情十分专注，“我有种预感，如果不是幻境突然消失……我们有可能到最后也醒不来，甚至……有可能本来虚假的死亡，变成了真实……”
他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毕竟所有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自己遇见的场景哪里奇怪。不管是受伤还是重伤垂死，那种感觉都真实得令人恐惧，甚至连最后的死亡也那么真切。
他们仔细回想自己的记忆，根本找不到半点儿破绽……或者说，在他们记忆中，所有一切都是真实的。越是这样，他们才越觉得害怕，“真害怕……不知道接下来几天还有什么……”
全体静默的时候，一个女生捂脸啜泣。死亡在身后不停追逐，每时每刻都有人受伤，她现在还能回忆起鼻尖萦绕不散的浓郁血腥味，还有那些青狼充满杀意的眼神、满地的残肢断臂。
“联邦军校的学生，注定是保护联邦的中坚力量。死亡只会令我们成长，而不是在心头留下令人畏惧的心魔。”李轩收拾一下，让自己的头脑维持在冷静的状态，“战士的归宿就是战场！什么叫生存训练？这是让你拿自己的性命去拼，拼不过，就没有资格生存。”
换成以前，这些矫情的话李轩怎么也说不出口，可现在却是他的肺腑之言。
“我要回去看一下，顺便调查一些事情。”既然全员零损耗，那么他就能抽出时间去仲孙沅那边看一看，“昨晚过来援救我们的是联邦军校前两届的学长学姐，总该说句谢谢。”
尽管事后证明所有遇见的困境都是幻觉，但当时那个情形，谁都知道留下来会是什么下场，可他们还是留下来了。愿意断后，愿意为这些新生争取撤退的时间……
所有人都害怕李轩离开，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一些学生甚至因此满面羞愧。
他们是这一届的新生不假，但那些参与援救的学长学姐也是联邦军校学生啊，只是比他们年长几岁，也不是正式的联邦战士。援救是情分，不援救也是本分，没人能指摘他们什么。
之前那种情形，别说几个读了几年军校的在校生，就算是联邦军部派遣特种部队，估计也讨不了多少好处。这么一想，他们哪个不为自己之前的胆怯和自私感到脸红？
李轩知道这些学生脑补什么东西，也没有主动揭穿，这本来就是他要的效果。
可是，李轩怎么也没想到，当他怀揣着兴奋雀跃的心态赶回去，看到的场景和他想象中差了那么大。所有经历幻境的学生都没事，偏偏最不该出事的仲孙沅出事了……
“十三……十三娘呢？”李轩从机关飞鸢上跳下来，他也算半吊子修士，加上仲孙沅教过他如何操控飞鸢，飞行速度竟然也不慢。只是，等他赶到昨晚血战的地方，整个人都惊呆了。
学生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幻，但学生在幻境中做出的事情却是真实存在的。
例如解除人形拟态，以狂鹰姿态操控罡风的艾里奥，他差点把半个山头都给刮成平地。
“你是……昨天那个学弟？我对你有印象……没想到你竟然留级了……”
艾里奥正蹲在地上休息，往嘴里塞高能量食物。他被青狼分尸死亡是幻觉，但鏖战脱力却是真实的，现在全身上下都没力气，本来就显得白皙的脸蛋更是布满不健康的苍白。
艾里奥的表弟——隼，那是李轩以前的室友，所以他是见过李轩的，也有印象。
“那些学弟学妹现在怎么样了？”维格兹的模样有些狼狈，眼底也带着青色，似乎十分疲倦。不过作为队长，他还是强行打起精神询问昨天被救的学生，求证一下才能心安。
李轩对维格兹十分不爽，毕竟眼前这个伪君子可是差点剥夺他考试资格的大坏人。
不过他没有将这种厌恶排斥情绪表现出来，而是公事公办地回答，“所有学生都没事了……我现在过来是想找十三娘……就是仲孙沅……怎么没有看到她？”
降落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周围，竟然没有发现仲孙沅的身影？难不成是去巡逻侦查了？
提及仲孙沅，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每个人的表情都令李轩有些不详的预感。
他连忙追问，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疲倦却熟悉的声音，“李轩，一大早上的鬼吼鬼叫什么？”
转头看去，只见仲孙沅仍是一脸不爽的神色，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表情有些紧张的学姐。
“我……不是，你这什么造型？”李轩看到她没有缺手断腿，不由得松了口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吐槽她的造型，“不是我说你……就算装扮盲人，你也成不了姜学长啊。”
李轩刚说完，周围成员的呼吸频率都变了一下。
对外界十分敏感的李轩动作一顿，内心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没有记错的话，仲孙沅的基因解锁能力有两个，而隐藏基因解锁的能力……正好克制幻境？
“我现在可是真的盲人了……哪里是装扮？”仲孙沅双手环胸，眼睛蒙着一条雪白的布条。
李轩垂在身侧的双手都在颤抖，他知道仲孙沅因为隐藏解锁吃了多少苦，那会要人命的！
“昨天的幻境……是因为你的眼睛……才破解的？可是，你知道你的眼睛禁不起折腾吗！”
“我知道。”仲孙沅表情淡漠，昨天只留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幻境如果不解除，所有在幻境中死亡的人，现实中也会真正死亡，“不过是一双眼睛而已。”
解锁后的隐藏基因和她初次解锁的基因冲突，几年前她就知道这一点了。
昨晚破解幻境，双眼一片漆黑的时候，她也知道自己彻底成了瞎子，“不过凡事往好了想，我至少不用再担心隐藏基因威胁我的小命，不是么？”
不过是成为瞎子，不能再看到而已。
不管是师尊还是姜阮，眼睛都不能成为障碍，她也能做到。
566：柳亚德，原来是你（上）
见仲孙沅这么轻描淡写的态度，李轩只觉得心头有股说不出的火焰，恨不得抓着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来，好好晃荡几下。这才过了一晚上，她这脑子怎么就不好使了？
“仲孙沅，你这什么态度？这么不爱惜自己！一双眼睛瞎了，你就这么不在意？”
李轩气得牙根都在打颤儿，内心除了火气还有无法忽视的愧疚和自责。
毕竟是他找仲孙沅帮忙，最后却害得对方双目失明，“早知道这样……当初做什么手术？手术效果怎么样没看出来，我看你反而多遭了几次罪……你就不能，有其他办法么……”
非得用牺牲双目作为代价，破除幻境么？她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条路走？
仲孙沅哭笑不得，“当时不是时间紧迫么，也没其他办法了。再说了，这双眼睛对我来讲用处也不大，就算看不到了，也不影响我正常生活，你一副要哭的模样是什么鬼？”
李轩被她这幅没心没肺的模样气得差点儿仰倒，他这是为谁担心难受呢？
仲孙沅叹了口气，语气终于比之前多了几分认真，说道，“你也不用为此感到愧疚或者难受，眼睛虽然看不到了，但我的心可没有瞎。以前怎么过日子，以后也能怎么自在逍遥。”
李轩的唇几乎要抿成一条直线，他当然知道仲孙沅为什么说眼睛看不到也不能影响生活，因为她有神识这个特殊能力。对于修士来讲，神识就是眼睛，作用甚至还超越了眼睛。
“你的接受能力倒是强，但是怎么不想想其他人……”李轩无奈，但也知道覆水难收。
仲孙沅双目失明已经成了定局，难不成还能让时光倒流回昨夜，让她重见光明么？纵然明白，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自己在意的人那么不注意身体，当友人的他怎能不又爱又恨？
仲孙沅依旧无情地戏谑，打击李轩的积极性，“又不是什么人都和你一样矫情爱哭。”
哦豁？他矫情爱哭？李轩觉得自己一颗善心都被丢出去喂狗了，干脆梗着脖子和她硬杠，“你有胆子，你就把你这话告诉君沂大哥、告诉姜学长、告诉已故的太叔殿下……”
她要真是敢说，别说身边的小伙伴了，就算是已经故去的太叔阁下，也能半夜气得回魂。
虽然李轩这小子说得粗暴，但他也误打误撞让仲孙沅吃了个瘪。
她双手一摊，耸了耸肩，“好吧，我还真不敢。我保证，以后不会再伤害自己了。”
李轩轻声哼了一下，信她的话才有鬼。依照仲孙沅的脾性，不闹出点儿事情，怎么像她？
尽管眼睛已经看不到了，不过仲孙沅的行动并没有受到任何不适，稳稳来到李轩面前。
修士和普通人不一样，后者对环境的判断，很大程度来自双目，如果骤然失明，甚至连最基本的行动都会受到阻碍。修士更多依赖神识，失去神识远比失去双目更加可怕。
“这次生存训练有很大变数，你记得留心周遭，别被算计了，要是碰见什么问题，尽管捏碎这个来通知我。”仲孙沅将新的通讯玉符交给李轩，动作隐蔽，避开其他成员。
李轩被迫接受仲孙沅给予的通讯玉符，他的手心都是颤抖的。一次求助连累她失去双眼，下一次还不知道会怎么连累她……李轩心中复杂万分，几乎要握不住那枚玉符。
没了眼睛的束缚，神识感觉到的内容更加细致周全，仲孙沅隐隐有些明白师尊当年的选择。
她叹了一声道，“你这脑袋瓜里面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的眼睛和你没有多大联系，就算不是你，失明也是必然的。之前那次之后，隐藏基因和已解锁的基因序列就失去平衡。我要是再不放弃眼睛，说不定哪天丢的就是小命了，现在这样，反而轻松了很多。”
说白了还是叶尚秀的锅，当年手术很成功，术后那几天修养也不错，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串接着一串，令她目不暇接。航舰爆炸、惊险出逃、流落混乱星域、坠机截月星、失忆后又碰上九头媚蛇……这些事情无一不刺激本就未稳固的基因封印，从而埋下如今的隐患。
“可太叔阁下……还不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么……”李轩沮丧，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要是可以，仲孙沅这会儿真想翻个白眼，李轩这小子平日里看着还算机灵，怎么现在那么爱钻牛角尖呢？这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他这么主动将责任拦在自己身上干嘛？
还想说什么，李轩身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滴滴滴声，吸引了其他成员的注目。这是为了方便短距离联系，队伍中的机械学霸自制的通讯器，还别说，在这地方挺好用的。
李轩还以为是求救讯号，心头一惊，连忙掏出来看了一眼，脸上布满狐疑的神色。
仲孙沅蹙眉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是那些学生发过来的求救讯号？”
李轩对着众人摇摇头，有些困惑地道，“不是他们遇袭，而是外出侦查的时候发现了两个昏迷的学生……关键是……这两个学生不是这一届学生，而是……柳亚德和一个陌生女子。”
通讯器上面有一张照片，那是负责侦查的学生拍摄下来的，李轩离开军校两年多了，柳亚德的个头也抽长了不少，一眼差点没认出来。真没想到，柳亚德也有资格参与任务……哼！
“哦，原来柳亚德和那个女的，就是单独执行任务的伙伴喽？”
仲孙沅恍然大悟，然后意味深长地面向维格兹所在方向，说是征求意见，实际上和发号施令没什么不同，“维格兹，我们不过去迎接一下小伙伴入队么？柳亚德，也是老熟人呢。”
昨夜一战，别的不说，仲孙沅的战斗力已经足以让人折服。哪怕维格兹这个队长，在她面前，表现也显得十分弱气。他倒是想阻止，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干脆选择了默许。
“走！”仲孙沅冷冷一笑，不知为何，李轩看她这样，竟然觉得有些毛毛的？
察觉到李轩不在状态，仲孙沅简直要气笑，“李轩，你哪天要是死了，绝对只有一种死法。”
李轩一脸懵逼地跟上去，“什么？”怎么莫名其妙的，话题又扯到他身上了？
“蠢死的。”仲孙沅没好气地损了一句，却没有告知李轩其中的原因。
另一处，“死而复生”的柳亚德还有些惊魂未定，全身微颤，脸色带着不正常的苍白，似乎有些冷。有个好心的女学生看他可怜，主动拿过自己的桔色毛毯，给他披上。
“谢谢……”下意识感谢一句，柳亚德双手捧紧了带着温度的水杯，眼神带着残余的恐惧。
他作为过来者，自然知道这次生存训练充满了波折和惊险，但他没想到，竟然恐怖成这样。
上一世，联邦军校差点面临被舆论弄得闭校，原因便是十五天生存训练出问题，天脑无法联系到所有参与训练的学生。人们不能谴责天脑，却没有放过校方——联邦十大军校。
谁都知道，在那样未知的危险星球，几十万没有天脑作为保障的学生，面对这个星球的可怕生物，还不跟待宰羔羊一样？训练期间，网络甚嚣尘上，不少人信誓旦旦说多少学生已经遇难，学校方面承担了巨大的危机，甚至牵连到军部和太叔家族……
在生存训练期间，军校方面还有好几次学生游街示威活动，柳亚德也曾加入其中。
上一世，他没有机会参与任务，对这里的情况都是听李轩说给他的。
光是听着，他都觉得凶险万分。要不是李轩最后力挽狂澜，误打误撞带着火焰水晶见到荒芜星球的【王】，让【王】出手破解这场可怕的杀戮幻境，恐怕那几十万学生都要葬身此地……
可是……到底哪里不对了？柳亚德紧张地捧紧了水杯，纯色苍白，眼底带着青色。
按照上一世李轩的话，破解幻境是在生存训练最后一天的凌晨，也就是第十四天的深夜。那时候，几乎所有学生都已经“阵亡”，唯有李轩九死一生避开那些幻境生物，幸运带着【火焰水晶】找到沉睡两年的【王】，并且和【王】做了交易，请对方出山破解幻境……
但现在……柳亚德看着自己的双手，他记得自己在昨夜死在幻境生物手里……想到这里，他心中狠狠一捶，千防万防，竟然连第一天都活不过去，还不是那个碍事的莉莉拖自己后腿？
可是，就在刚才他却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被一群新生包围，一问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场会威胁到十大军校地位，险些害得它们封校的风波，竟然在第一天凌晨就被破解了？
柳亚德没能从坤手里得到火焰水晶，又得知李轩还是和上一世一样，与坤、艾力修两人结识，就知道火焰水晶应该已经落到他手里。于是他千方百计跟过来了，却晚了一步。
“那小子，怎么换了一世就这么能耐了……”这才第一天啊，幻境生物还没开始大肆屠杀学生，李轩竟然借助火焰水晶，见到了【王】，并且将对方从沉睡中唤醒？
难不成，这个小子真的是命运之子，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越对方么？
正想着，一股渗人的危机感从脊背直冲大脑，柳亚德下意识一个驴打滚躲到一旁。
耳边传来一阵抽气声，柳亚德想要看看是谁偷袭自己，然后……瞬间懵逼了……仲孙沅……
567：柳亚德，原来是你（下）
“仲、仲孙沅……”
柳亚德以一个狼狈的姿势半趴在地上，脸上蹭了一些灰土，肩上的橘黄色毛毯也掉在地上。
等他抬头看到偷袭他的人是谁，喉咙有万千言语都卡住了，怒火瞬间被掐断。
诸人都被仲孙沅的行动弄得懵圈了，等回过神来，立刻有人出面阻拦在两人中间。
“仲孙沅，你疯了，竟然袭击同学？刚才柳亚德要是没有躲开，你想杀了他么！”
维格兹看了一眼两人之间的古怪气氛，象征性地上前拦住仲孙沅，但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仲孙沅面向深深插入地面的半截筷子，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讥讽浓郁。
“如果那根筷子也能要了他的命，那么，他的运气未免太糟糕。”仲孙沅啧啧一声，抬手将挡在面前碍眼的维格兹拂开，“柳亚德有资格参与任务，总不会连这个都躲不过去。”
维格兹义正言辞道，“即使如此，你也不能一声不吭，一个照面就是暗中偷袭，他毕竟是我们的同学。如果他刚才不慎走神，反应慢那么一秒，真的将他伤着了，你为此负责么？”
他还想说什么，却撞上仲孙沅冷若冰霜的脸庞，下意识将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维格兹同学，你又不知道我和他之前的恩恩怨怨，怎么就一口断定是我仗势欺人，压迫他了？仅仅是因为我用了一根筷子袭击他，而他刚从险境脱离，属于需要迁就的弱者？”
仲孙沅差点要气笑了，奉劝一句道，“我知道维格兹作为年级首席生，有义务调节学生之间的大小矛盾，但作为中间调解人，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公正立场。没有了解其中细节，仅凭自己眼睛所见，就断定我是无理取闹，陷害同学之人，未免也太武断了。”
她抬手指着柳亚德的脸，嗤笑道，“另外，做人不能太双标。难道这世上有哪条法律规定，只许他柳亚德暗中算计人，就不许我仲孙沅用一根筷子找回场子？”
“只是吓唬吓唬而已，给个警告而已，还勾不到要他人命的程度。”
仲孙沅注意力从维格兹脸上挪开，神识扫了一眼一脸懵逼的李轩，更有种说不出来的气。
这小子怎么蠢成这样，自己在这里为他讨公道，他一点不知情的模样也就算了，还那么呆。
柳亚德从地上爬起来，暗暗向后退，胸腔的心跳强烈得要跳出嗓子眼儿。
不过，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露出一点儿慌张心虚的姿态，不然局势对他更加不利。
“大家都两年没有见过面了，仲孙沅，你劈头盖脸说我暗算你，你有证据么？”
他也不是蠢的，立刻将话题转移开来，暗中向着学生堆挪了挪。
这大庭广众的，仲孙沅再怎么彪悍，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杀他吧？再说了，那些矛盾根本没有证据，就算她知道是他做的，还能拿出实质性的证据？顶多暴打他一顿，不可能要他命。
仲孙沅似笑非笑地面向柳亚德方向，一字一句道，“这么说，你不承认自己有暗算行为喽？”
柳亚德咧咧嘴，有些无奈地笑着道，“我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现在整个联邦军校，有谁不知道你仲孙沅的身份？太叔家族大小姐，哪怕连正经的族长太叔妍都要退避三舍，这么威风八面，我不过是一个落魄家族出来的，哪里有资本暗算你？”
人都喜欢崇拜强者，同情弱者。
当强者更强，弱者一再避让的时候，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情心都会偏向弱势一方。
他不知道仲孙沅会怎么处置他，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都要争取尽可能多的同情，让仲孙沅不敢轻举妄动。不然的话，他真怕这个来历莫测，前世早早夭折的变数。
仲孙沅有些好笑地反问道，“你没暗算我？那么倾柔又算什么，当初你给她伪造证物和基因序列，不就是想她入主太叔家族，好方便你算计？当然，母亲见到倾柔那一刻起就知道她是冒牌货，丢在身边不过是当一只逗笑的宠物养着……咱们今天不算这桩陈年旧事。”
算旧账？真以为她仲孙沅手里没有半点儿证据？
听仲孙沅谈及倾柔，柳亚德以前报以巨大期望的棋子，他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柳亚德在这颗棋子上投资不少人力财力，还耗费不少精力，没想到将她送入太叔家族，最后连一朵小浪花都没有激起来。那时候思女欲狂的太叔妤瑶不上当，直接把人打发掉了。
现在从正版“太叔婧”口中听到这桩老黄历，作为策划者的柳亚德有些说不出的心塞。
亏他这些年还暗暗帮助倾柔，没想到对方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反而拖累他。
仲孙沅斩钉截铁道，“我们今天只算一件事情，你为什么要暗中加害李轩！”
如果说，仲孙沅和柳亚德放一块儿，前者毫无悬念地碾压后者。
那么柳亚德和李轩放在一块儿，两人明面上的社会地位也是如此。
柳亚德所在的柳家好歹是某颗星球的老牌家族，祖上没有败落之前，那也是联邦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出入有豪车接送，一月的零花赶得上普通阶层好几年收入，而李轩有什么？
他不过是一个垃圾星球出来的穷小子，联邦政府人口增长计划下规划培育出来的试管婴儿，说是无父无母也不为过。放在如今的人类联邦，几乎是最底层的社会人员。
“我、我什么时候害李轩了，这话真是越说越扯……”柳亚德的内心比之前更加虚，但面上依旧要强撑出一副自己被冤枉的表情，“我陷害你，好歹可以说是嫉妒，害李轩能为什么？”
害人无非是那么几个理由，柳亚德的家世背景让他和李轩成为两个世界的人，要不是李轩走了****运能进入联邦军校就读，两人多了一份“同窗”关系，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
“理由？其实我也想知道，你害李轩的理由是什么……他到底哪里犯了你的忌讳，让你煞费苦心，千方百计谋划，在他刚刚离开垃圾星球，踏入七阳小行星时就下了手……”
仲孙沅逼近几步，周围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越听越起劲儿，感觉这就是现场版的恩怨大战啊。
李轩原本也是吃瓜看热闹的群众演员，不过从仲孙沅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懵逼了一下。
这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
然而听到后面，李轩的脸色阴沉得恐怕，盯着柳亚德的眼神带着实质性的杀意。
就是这个人，在他身上下了那么阴毒的蛊？
可是……为什么？柳亚德为什么要这么对付他？难不成他杀了他全家，睡了他老婆不成？
以前的自己的确是惹了柳亚德不快，两人也有不少摩擦，但总体来说都是校园间的小打小闹，普通的小矛盾而已，连校园暴力都够不上，根本没有严重到要彼此性命的程度。
可是柳亚德呢？竟然在他还没正式踏入军校大门的时候，已经派人给他下蛊。
果然是仲孙沅发现李轩身上的蛊巢，并且帮他驱散的蛊虫……为什么个女人总坏他好事？
只是，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根本不可以说出半个字来，表面上要否认到底。
“不知道你到底说了什么，我和李轩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怎么会害他？我承认，我的确是看他不顺眼，不过这不正常么？联邦军校是多么神圣的地方，一个目不识丁、没什么教养的野小子也敢在军校撒泼，换了谁，谁不生气？和他这种人当同学，简直是对自己的羞辱。”
柳亚德这些话都是自己的心声，别说今生，就算是前世，他也是瞧不起李轩的。
为了增加人口而培育出来的野小子，出生证明只有试管编号，从小也没收到什么正规教养，贪花好色不说，还喜新厌旧，走到哪里都是满身子的臭味，举止言行更是粗俗得要命。
李轩听了，脸色煞白，垂在身侧的双拳更是紧紧握起。
“我听得出来，你这是真心话，却也不是真正的理由。我过来，浪费时间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听你废话的。”仲孙沅身形一动，迅速逼近柳亚德，一掌拍在地上，然后抓住他的衣领。
撕拉——
这是……什么发展？众人懵逼地看着仲孙沅将柳亚德踩在脚下，手中一个用力将他的上衣直接撕了下来，露出半个胸膛。对方也是错愕，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抬手要捂住胸口……
“啊——”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听得所有人全身发毛。
不等柳亚德有动作，仲孙沅踩人的脚一变，踩上他的左胸，“我可是一点儿劲都没有用上，你竟然吼叫这么痛苦，看样子，母蛊反噬，蛊虫暴动给你带来的折磨不小呐。”
撕了柳亚德的衣服，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左胸口有一枚狰狞的黑色图案印记，像是纹身。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这么认为了。随着柳亚德的痛苦吼叫，那印记像是活了一样，宛若一只可怖的生物，肢体抽长，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很快就布满柳亚德的半个身子。
568：震碎三观（上）
“啊——”
之前给柳亚德披上毛毯的少女吓得捂嘴倒退一步，不仅是她，其他人也被吓得面色泛白。
原本只是在皮肤表面游走的黑色纹路，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竟然冒出一个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凸起，这些半球形凸起此起彼伏，越来越剧烈，动作也越来越大，仿佛皮肤下面藏着什么可怖的生物，挣脱着要破体而出，场景诡异吓人，而且让密集恐惧者无法忍受。
“蛊虫狂暴，母蛊反噬……柳亚德，你为什么要害我！”
李轩最终也还是忍不下去，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掐住柳亚德的脖子，想要将他提起来询问。
“李轩，镇定一些，别把人弄死了。这家伙留着还有大用，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他。”
仲孙沅的神识将柳亚德扫了一圈，发现对方的生命体征正在缓慢下降。
这时候，仲孙沅似乎有所感悟，猛地抬头面向天空，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灵力顺着足尖流入柳亚德的身体，帮他牵制狂暴的母蛊残骸，维持安全的生命体征指标。
那么多学生在幻境中“死亡”，天脑没有半点儿反应，现在倒是活过来了。
不过，好不容易抓住柳亚德这条潜藏已久的大鱼，她怎么舍得轻易撒手，让天脑将他从自己手中带走？她暗中动手屏蔽掉柳亚德身上的信息收发器，让天脑找不到人。
尽管李轩已经被愤怒折磨得理智堪忧，不过仲孙沅的话还是很有用的，让他不甘地放了手。
“仲孙沅，你难道想要对自己的同学动用私刑？知法犯法么！”维格兹一语惊人，将其他学生的理智从恐惧中拉出来。对的，仲孙沅这样对待柳亚德，无异于用私刑啊……
“知法犯法？我说了维格兹，一样的话我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你就保持缄默，我不会嫌弃你是个哑巴。我仲孙沅脾气就是这样暴躁，你别假惺惺试探了。”
她的脚没有从柳亚德身上挪开，面向维格兹的方向，说话的口气前所未有的强势和冷厉。
如果她的眼睛没有失明，丝毫不用怀疑，她的眸子肯定装满了冰冷彻骨的杀意。
“私刑？呵呵，你可知道，柳亚德犯了多大的罪？足够他被判死刑，枪毙成百上千次，千年牢狱都不收留这种人渣。今天话放在这里，谁再敢阻拦半句，我仲孙沅不会让他有好下场。”
这话，维格兹心里十分清楚，完全冲着他去的，难道她发现什么了？
“你也不用费尽心机将我和普通出身的学生隔开来，增大两派学生之间的矛盾，有些事情明明可以用自己手中的特权解决，我凭什么就要舍近求远？我就用特权了，不服你也憋着！”
李轩几乎要不认识仲孙沅了，像是这么狂躁的她……真心连凑上去都不敢凑。
维格兹被仲孙沅这么直白地呛几句，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最后愤怒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人。
原本气氛稍有缓和的队伍瞬间又回归冰点，不过这次，支持仲孙沅的人数有压倒性优势。
“其他新生，改吃饭吃饭，改休息休息，这些事情跟你们无关，就不要凑热闹了。”
仲孙沅开口将那些围观凑热闹的新生赶走，小队成员也识趣地摸摸鼻子，将空间让给李轩、仲孙沅和柳亚德一行人。哪怕心里的好奇心快要炸裂了，但他们还不敢顶风作案。
至于柳亚德的性命安危么，更是没人担心。
在他们看来，之前天脑没有半点作为，那都是幻境的锅。
幻境影响学生的感官判断，但天脑方面监测的结果却显示学生情况正常，所以天脑才会没有反应，现在幻境都破了，天脑对学生的保护机制也重新开启，柳亚德顶多被仲孙沅打个半死，而不会真的死。既然没有生命安全，那么让她消消气也好。
十五天生存训练本来就是学生之间的博弈，博弈内容从各种文化理论、实际应用到手脚功夫，正面冲突无法避免，不然如何猎取、抢夺其他学生的积分？
这种武力冲突是无法避免的，受伤也是必然的，只要小命还在，其他都好说。
但是他们不知道，仲孙沅要是真的想要杀柳亚德，天脑都别想阻拦她。
“柳亚德，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一谈，关于你的种种怪异举动，以及对李轩的恶意针对。”
仲孙沅冷笑着，明明用白布遮住了眼睛，但柳亚德却觉得这样的仲孙沅更加可怕。
“我们、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你、你要是想给李轩讨公道……杀了我啊！杀了我！”
母蛊残留体内的残骸在不停攒动、蹦跶、跳跃，时时刻刻折磨他，那种痛苦像是有什么可怕的生物啃噬他的心脉，并且顺着心脏血管流到全身四肢百骸，疼得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可是，每当他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一股说不出的中正平和气息就会在他经脉流淌，稍稍缓解那种令他几乎要死的痛苦，将濒临昏厥的神智拉了回去。
“死？没那么简单？在没有得到所有有价值的信息之前，你必须要活着，如果李轩原谅你了，我还能大发慈悲让你活得长长久久，让你带着蛊虫狂暴的后遗症，直至寿终正寝。”
李轩作为受害者，这会儿反而觉得柳亚德有些可怜了，沅沅啥时候这么凶残了？
其实李轩不知道，仲孙沅一向很凶残，只是几百年养出来的理智将她年轻时候的本性藏起来了，故而别人才会产生错觉，以为仲孙沅虽然有些冷冰冰的，但人还是十分好相处的。
“十三娘，我们现在要怎么做？他看着像是个嘴硬的，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交代吧？”
找了个绝对僻静的地方，仲孙沅布阵设下隔音结界，阻隔结界内外的声音传播。
结界内的人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但外面的人无法听到内部的声音，最大限度保护**。
“嘴巴再硬又如何？我想要得到的消息，没人可以百分之百藏住，哪怕死了都别想。”
仲孙沅蹙眉想了想，从芥子空间取出一瓶丹药，这是参沧溟界万归宗审讯室的常用丹药，专门刑讯犯错的宗门弟子，虽然没有品级，但在万归宗也是说起来就让人两股战战的东西。
不过，因为丹药没有品级，一颗的量只能对付意志实力都比较薄弱的弟子，像是柳亚德这样心机深沉、身怀古怪秘密的人来说，一颗恐怕不够，不过她可以多喂几颗，不心疼的。
“你……给我吃了什么……”龙眼大小的丹药被仲孙沅强硬塞进嘴里，柳亚德拒绝吞咽，想要用舌头将丹药抵出来，却发现这东西一入口就变成一股带着药香的暖流，直接滑入喉咙。
“让你实话实说的好东西。”
为了保险起见，仲孙沅右手两指并拢抵着他的眉心，一缕神识带着灵力流入他的大脑。
她吃不准多少颗真言丹才能让柳亚德开口讲真话，不过她用神识监控柳亚德的精神，用灵力监控他的大脑思维活动，如果真言丹不起作用，他撒了谎，她就会第一时间知道。
“如果你的回答让我不满意，你也别怪我对你用搜魂术。”
仲孙沅说这话，口气温柔，仿佛情人低喃，让一旁围观的李轩全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药效发作很快，李轩不等仲孙沅开口问，他先问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柳亚德，我和你没有任何仇怨，在进入军校之前，我只是一个垃圾星球的穷小子，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害我，还想用雪眠蛊控制我，为什么？”想到那个场景，他不寒而栗。
柳亚德紧紧抿着嘴，尽管心里的恨意已经突破天际，但他理智告诉他，不能说。
然而，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张开，说出内心最真实的话，让他的面色瞬间就白得没了血色。
“李轩，你说我们没有仇恨，你没有对不起我？”柳亚德说到这里，眼睛带着十足十的骇然之色，但嘴里却发出满怀恨意的笑容，仿佛半张脸精分了一样，“你哪里对得起我了！”
“一个垃圾星球来的穷小子，凭什么可以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获得那么高的地位，在联邦拥有那么高的声望，被所有人尊崇？你睡了我喜欢的女孩儿，你却没有珍惜她，你告诉我，你还是人么？”柳亚德几乎要咆哮着去咬李轩，疯狂的模样极其吓人。
然而李轩却觉得莫名其妙极了，“你喜欢叶莲娜？”
他这辈子就只有叶莲娜一个女人好么，要是让叶莲娜知道柳亚德胡说，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虽然他是个男人，但他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不喜欢乱搞男女关系。
李轩的关注点有些偏离，但仲孙沅却敏锐抓住柳亚德话中的几个奇怪地方。
“李轩不过是默默无名的小子，什么时候闻名联邦了？”仲孙沅蹙眉，用手指揉了揉眉心，换了个问题，“你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关于李轩的一切……”
仲孙沅心头一跳，她觉得，自己似乎接触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了？或者说，天机变数！
569：震碎三观（中）
李轩感觉在做梦，然而看到自己被碎掉的三观碎片，他又知道这一切不单纯只是梦境。
“李轩这人，奸诈狠辣，多疑又刚愎自用，不过是一个从垃圾星球出来的无父无母的穷小子，凭什么可以得到曲无心看重，拿到特招生名额？呵呵，活该，一只癞、皮狗想要混进天鹅群，最后还不是被赶出来……”柳亚德喘着气，面色挣扎，努力想要控制自己的嘴巴。
不能继续再说了……然而，嘴巴好像被另一个人控制了，仲孙沅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仲孙沅蹙着眉进一步追问，“被赶出来？什么意思？”
李轩也是欲言又止，他什么时候被赶出联邦军校了？莫名其妙，虽然他以前是个学渣，但后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成绩进步也是有目共睹的，慢慢也有同学真心接纳他了……
“李轩桀骜不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几个学生，还癞蛤、蟆想要吃天鹅肉，对太叔妍有非分之想，哈哈哈哈……就凭他，结果自然是在军校混不下去，狼狈离开了。”
“不过李轩就是个渣，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在他看上太叔妍之前，他身边已经有不少女人了，也不知道她们眼睛是不是瞎了，到底看上他哪里？慕茹、韩白芷……都是贱、人。”
仲孙沅闻言，默默扭头面向李轩，恰巧这俩姑娘她都有印象，被她不慎断掉的姻缘线呢。
李轩吓得都要往后一跳了，连忙摆手否认，“我对这两人没印象，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继续说。”仲孙沅一脸冷漠，她已经隐约猜到结果了，柳亚德说的都是真话。
“李轩这个小子的运气不错，变成丧家犬，夹着尾巴离开第一军校，竟然还有其他奇遇。”
说到这里，仲孙沅几乎能听到对方磨后槽牙的这声音，看样子他是真的恨李轩。
“其他奇遇？”仲孙沅继续诱导对方将事情叙述完整，“李轩离开军校又碰到什么人？”
真言丹就这点不好，问什么答什么，一旦没有问题，对方就不会主动说旁枝末节的内容。
但是仲孙沅没想到，竟然会从柳亚德嘴里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对，李轩在外后来碰到叶尚秀，走了狗、屎运，竟然全盘接了叶尚秀的所有班底……他凭什么有这份运气！”
谁都知道叶尚秀是什么人，也知道这个男人几乎统一了联邦境外的黑色势力。
叶尚秀的班底有多强大？他这股势力之大，可是连联邦都不愿意正面杠的存在，而李轩不过是和叶尚秀在酒吧偶遇喝了酒，竟然莫名其妙就被这么一个大馅儿饼给砸中了。
仲孙沅暗暗蹙眉，说起叶尚秀，就不得不提太叔妤瑶，“那我母亲呢？”
柳亚德非常配合地说了出来，“太叔妤瑶早就在此之前战死了。”
仲孙沅觉得胸腔一个咯噔，手脚都有些冰凉，然而想到这个世界上的太叔妤瑶还活着，她又安心了一些，“再然后呢，李轩后来又怎么样了？”
仲孙沅心中暗暗沉吟，要不是做了什么刺激人的事情，柳亚德至于惦记李轩这么久？
“后来李轩又重新参加联邦军校的考试……”柳亚德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有些异色。
他也发现规律了，他只会不由自主地回答仲孙沅的问题，她问什么，自己就会回答什么，至于答案之外的细节则不会提及。只要快速略过这一段，自己说不定能保住小命。
只是，他低估仲孙沅刚才灌注在他脑海中的一缕灵力，这缕灵力可以监视他的大脑活动。
“又重新参加考试么？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更加重要的是……这一次入学考试，他又遇见了什么事情？”仲孙沅抓住重点，尽量选择比较重要的要点，“和十五天生存训练有关？”
柳亚德心中咯噔一下，嘴巴已经开口讲道，“对，又一次参加联邦入学考试，这次他还被巡考的学生刁难，那个学生就是当年逼着李轩离开军校的公子哥儿之一。时间大概是他离开军校两年之后……这次入学的十五天生存训练，的确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仲孙沅一脸冷漠地听着，柳亚德口中的事情和她所知的事情有些诡异的不同，却又有更加诡异的吻合。按照柳亚德所说的时间计算，不正好是这次十五天生存训练？
“……细节我都是听李轩说的，他说那次十五天生存训练，所有学生都遭到数量恐怖的生物攻击，并且学生死亡之后，天脑并没有降下接引光束，天脑方面给出的答案是检测不到学生，换而言之就是这颗星球的【王】毁约，要灭掉这一代的学生……”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消息漏了出去，人类联邦组织大规模抵制游行活动，联邦军校方面承担巨大压力，政坛和军方联名下达封校命令……”
仲孙沅听得全身发冷，要是之前没有快速破掉幻境，柳亚德说的一切都会发生。
“结果呢？”
每一届十所军校，招生的数目都是用万作为单位的，或者说这一批人就是这一代的顶梁柱。若是全部折损在荒芜星球，人类联邦方面会遭到巨大打击，人才会出现断层……好狠的计谋！
“结果……李轩用火焰水晶找到昏睡两年多的【王】，用火焰水晶内蕴藏的本源力量唤醒了它，【王】意识到事情严峻，帮助李轩破局。”柳亚德想隐瞒，却怎么都做不到。
“火焰水晶？”仲孙沅从芥子空间取出一枚鲜红夺目的漂亮水晶，“是这个？”
柳亚德看到火焰水晶在仲孙沅身上，整个人都懵逼了，双眼圆睁，嘴巴下意识张开。
“怎么……在你身上？”柳亚德吓得想要向后挪移，怎么这东西在仲孙沅身上？
火焰水晶是一次性货物，使用过之后就会作废。可是如今幻境已经破了，火焰水晶却还是完好无损的，也就是说……破掉幻境的人不是李轩，或者是用了另外一种办法？
“因为坤将它给我了，之前想要威逼利诱，让坤交出火焰水晶的人也是你……啧，你是想替代李轩的角色，用火焰水晶唤醒【王】？”仲孙沅蹙了蹙眉头，分析道，“依照你损人也要利己的个性，这种徒有虚名的事情并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去谋算，除非，还有更大利益。”
柳亚德想要获得火焰水晶，肯定不仅仅是替代李轩成为英雄那么简单，他另有所图。
“【王】沉睡了，需要火焰水晶残余的力量苏醒……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猜测，你想要的东西其实在【王】那里，或者说，根本就是【王】本身？”仲孙沅逼问道，“对不对？”
柳亚德完全没了信心，认命道，“对，我就是为了【王】。李轩就是凭借【王】的协助，最后有那个资格和天脑斗，甚至用釜底抽薪的办法，以【王】取代天脑，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仲孙沅听到这话，脑海之中豁然开朗。
师尊曾说，两处起始之地，一曰故人，二曰盟友……
第一处起始之地指的是天辰星，也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起点，故人指的是被绑架的姜澜月。
现在第二处起始之地彻底浮出水面，一开始她还有些举棋不定，如今倒是可以肯定了，绝对是指荒芜星球，也就是始源星！至于盟友，果然指的是【王】！
能取代天脑的存在，减少了天脑对人类联邦的隐形威胁，可不就是最大盟友！
“然后呢，李轩和天脑之间的争斗过程和结果又是如何？”
柳亚德只知道大致结局，对其中的过程反而不清楚，毕竟柳亚德在李轩刚刚起步的时候帮了不少忙，但等他青云直上，越走越远的时候，柳亚德对他的帮助就十分微不足道了。
“天脑在联邦经营多年，军部很多部队都在他的控制之下，联邦议会成员也有它的眼线，不仅如此，混乱星域********也十分庞大……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什么事情，天脑主动发难。”
内外隐患一齐爆发，加上天脑对人类联邦的透彻了解，初期的战况几乎不忍直视，在战乱爆发的第一个月，人类联邦半数领域全部沦陷……
“十大家族呢？”仲孙沅没想到，真相竟然会是如此。
天脑能发难，并且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可想而知，它的准备有多么充分，十大家族对天脑的约束，估计早已经没了。天脑被放出来，肯定不会放过这些家族。
果不其然，“半数被灭族，一个活人都不剩，有两家几乎只剩寥寥几人……太叔家族有李轩帮忙，并没有沦落到灭族的程度，李轩看上太叔妍，为了这个小老婆，可不就得关照一下太叔家族。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姜家！”
李轩：“……”
有一种即将被打死的既视感，那些事情都不是他做的，沅沅你千万要控制住你自己！
仲孙沅呵呵一声，“维格兹也是天脑的眼线？”
570：震碎三观（下）
“不仅仅是眼线那么简单……”说到这里，柳亚德已经知道自己没办法刹车了，之后的话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但是不说的话，他只会死得更惨。
既然横竖都是死，他还不如选一种比较舒服的死法，顺便让敌人也不得好受。柳亚德的确不喜欢李轩，但他更加厌恶挑起战争的天脑，在这种大义上，他还能维持作为人类的理智。
“他还是天脑最得力的下属，战争爆发的前十年，联邦半数元帅都亡命他手……”
仲孙沅嗤笑一声，“最得力的下属？就这么点水平？只是，你说联邦元帅半数都被他杀了，这一点倒是有点儿意思，不过依我看来，更多还是依靠天脑本身的信息便利……”
元帅能是那么好杀的？
要是真的这样，被天脑盯上的太叔妤瑶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死了。
不管是什么时代，信息都是最重要的战略环节，只是星际时代的信息传递都很快，彼此间的差距不大，往往只能选择见招拆招，分毫之差都能引起截然不同的战争结局。
她和维格兹交过手，单说个人实力，仲孙沅并不害怕，不过那人的灵力属性的确令人头疼。只是，既然是天脑最得力的下属，想来其他方面还有不俗的建树，过于轻敌，指不定会翻车。
若是将维格兹的能力用于暗杀，配合天脑对联邦无孔不入的渗透，未必不能完成暗杀半数元帅的壮举。换成仲孙沅，若是她有天脑的信息辅助，暗杀元帅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个时代的武器让普通人也能和强大的修士对抗，这的确不假，但扣除这些武器优势，赤手空拳的普通人和修士对上，根本就是找死，结果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
没了武器依仗，普通人只是普通人，修士依旧是修士，完全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些念头在她心里过了一遍，仲孙沅暂时来不及进一步思考，而是趁着真言丹的药性还在，进一步追问柳亚德，希望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她有预感，后面还会有更大的收获。
她蹲下来，捏着柳亚德的下巴，“刚才你刻意强调姜家在那场动荡之中没有受损，既没有被天脑报复成功，也没有受到其他家族的打击，可是依照我的了解，姜家并不具备这种能力。”
仲孙沅并不在意姜家如何，只是在意姜家那位大少爷——姜阮学长过得如何？
“要说政坛军部的势力，姜家在十大世家中都排不上号，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财富底蕴。当其他世家纷纷落马遭殃的时候，姜家却能毫发无损，这一点我十分不解……你知道什么？”
这一点，不仅仲孙沅疑惑，柳亚德自己也是懵逼的。
“前世的李轩应该知道一些真相，我不清楚……不过，我想起来一个细节……说不定是因为姜阮的缘故……”柳亚德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和仲孙沅直视，扭过脸，避开视线。
仲孙沅试着问，“和姜阮学长有关？你是说，他一个人护着整个姜家无碍？”
倏地，剃头突然想起元帅葬礼那段时间发生的一个细节——姜阮的前世，疑似大有来头！
柳亚德不确定地说道，“应该吧……我记得李轩曾经对姜阮的妹妹——姜澜月有些意思，那时候我还有撺掇着他去追求。只是后来姜阮找李轩谈了一次，李轩不仅打消了念头，反而警告身边的人不能随意去招惹姜澜月，看李轩那时候的态度……似乎极其忌惮姜阮……”
要知道那时候李轩的声望已经达到联邦顶端，说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丝毫不为过。
别说他主动追求一个女人，只要表露出那么一点儿意思，愿意送上门的漂亮女人多了海去。
可就是这样如日中天的声望和地位，他依旧不敢将爪子伸到姜澜月身上，甚至连一点儿肖想的念头都不敢有。可想而知，他到底有多么忌惮姜阮，根本连对方的霉头都不敢触一下。
李轩又一次躺着中枪，听到仲孙沅不阴不阳的冷哼声，他巴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相信我，我只是将澜月当成妹子……不，当成兄弟！我再丧病，也不会对同性有感觉不是？”李轩连忙摆动双手，生怕仲孙沅再将怒火牵涉到自己身上，他冤枉不冤枉？
仲孙沅闻言，又扭头面向柳亚德，追问道，“你再仔细想想，那时候的姜阮学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和现在这个姜阮，有什么区别？”
李轩暂时安全，一颗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没想到另一个世界的姜学长这么厉害！
想想自己记忆中的姜学长，跟个大家闺秀似的，说话温温柔柔，轻声细语……
怎么到了柳亚德说的那个姜学长，一下子就变得不同了，那种反差感觉，就好像一个弱受翻身变强攻似的。当然，李轩胆子再肥，他也不敢将这个比喻说出口。
“差别……”柳亚德仔细回想，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和姜阮的接触都不多，上一世也就是大老远看了几次，要说两世不同，大概是气质？或者说周身的气场？
“我记得一个细节，李轩那次去见了姜阮，回来之后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的精神也一度下滑，修养很久才恢复过来，谁将他弄成这样，他也没有明说，只是警告不许去招惹姜家的人。至于姜阮，总给人一种强大到诡异的压迫感……反正和现在这个，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稍稍靠近一些，好像周围空间都是刀子，皮肤隐隐发疼。”
“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么？”仲孙沅下意识摩挲下巴，她有些怀疑了，到底是柳亚德那一世的姜阮觉醒前世大能记忆，还是……干脆被什么人穿越了？
不管是哪种猜测，都让她有些异常的恼火和不爽。
“对，明明是同一张脸，一个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一个则让人觉得自己被死神盯上了。”
仲孙沅有些气馁，看样子柳亚德对那一世姜阮的了解的确很少，继续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她干脆换了个问题，“你那一世，有没有落日宫、阴阳泷符这些东西的消息？”
两个世界发展轨迹应该是一致的，不过某些人不一样，导致一些小事情向着截然不同的轨迹发展。按照蝴蝶效应，这种不同随着时间推移，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可有些东西不会轻易改动，不然的话，柳亚德当初如何伪造半片阴阳泷符，帮助倾柔？
迟疑了一下，柳亚德点头道，“李轩之前有段时间在找这个，好像说是要搜集几件东西……还说什么……要赶在天脑之前，不然，所有人都会消失之类的话……”
仲孙沅听后蹙眉，“所有人都会消失？什么意思？”
“不知道……李轩只是这么说……”柳亚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晦暗的眼神倏地一亮，“对了，他知道的这些都是【王】告诉他的，也是【王】协助他寻找那些……”
所以说，与其在这里继续逼问他，还不如去找【王】。
“【王】？”仲孙沅将这个字在嘴里念了一遍，当下立断，“走，我们去找【王】。”
柳亚德懵了一下，期期艾艾地问，“我……我也要……去找？”
要么快点杀了他，要么快点放了他，别这样一惊一乍的，小心脏受不住。
“留着你的性命还有用，别急，会算总账的。要是让我知道你有一句撒谎的话……呵！”
仲孙沅倒是不介意在这里杀了柳亚德，但一想到他说上一世舆论险些逼迫军校闭校的消息，她就决定，就算要杀柳亚德，也要留到生存训练之后，免得给学校方面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李轩，扛着他，我们去见一见【王】，看看它到底是何方神圣。”
仲孙沅捏紧手中的火焰水晶，也许她心底隐藏的所有疑问，都会在这里得到解答。
李轩看到被丢过来的柳亚德，顿时露出嫌弃恶心的表情，“凭什么让我扛着他？”
“你也可以选择不抗，一手掐死他泄恨……不过这样的话，这家伙肯定会被天脑的接引光束带走，而我们被困在这颗星球，他则有十几天的时间可以准备逃命，到时候想抓都抓不住。”
李轩被这话憋了一下，差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
“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恨我，仅仅是因为我睡了……不是，那个世界的我睡了他喜欢的女孩儿？”莫名其妙吧，李轩觉得自己有些冤枉，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凭什么将所有的恨都发泄在他身上，有本事去找原主申诉算账啊，欺负他算什么本事。
仲孙沅揶揄一句，“大部分是因为嫉妒，谁叫你的起点那么低，最后走得那么高呢？”
“真可怕……”李轩嘀咕一声，然后在柳亚德抗议的眼神中将他扛起来。
仲孙沅冷笑，不可怕，怎么可能费尽心机培育出那么阴毒的雪眠蛊？
柳亚德必须死，不过死前要榨干所有价值才行。
对于那位素未谋面的【王】，仲孙沅内心有着前所未有的好奇和迫切。
571：【王】的庐山真面目（上）
关于那位【王】的消息，柳亚德都是从前世李轩口中听到的，对其中的详情知之甚少。至于那位【王】到底沉睡在这颗星球的什么地方，他更是两眼抓瞎。
“你再怎么看我也没用，我是真的不知道……”
柳亚德被李轩提着领子，脖子难受得要命，呼吸还有些困难，偏偏全身上下都动弹不得，根本没办法挣脱，只能梗着有些发青的脖子，努力呼吸有些缺乏的空气，“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就算……我和你有仇，也不差再抖露这么一点信息……”
李轩心里也清楚这一点，只是他并不愿意相信，谁叫柳亚德的信誉度已经完全赤字了？
甭管前世怎么样，哪怕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可这和现在的他有个蛋蛋的关系？
他有杀柳亚德全家？有玩弄他心上人？有给他下什么绊子？甚至有主动招惹过对方？
都没有，李轩承认自己嘴欠，但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旁人先主动招惹他，他才会适当性反击。至于柳亚德，要不是这家伙一开始就莫名挑衅他，他恐怕还注意不到这么一号人……
偏偏柳亚德死抓着“前世”的记忆不放，暗算他不说，还下了那么歹毒的雪眠蛊！
一想到自己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状态下成为一俱没有自我意识、任人操控的傀儡，稍稍平复下去的火气又蹭得一下冒上来，不由得刻薄一句，“的确是不差这么点儿消息，但这并不能证明你没有隐瞒。”
看到柳亚德的脖子已经粗红得发紫，心下不由得郁闷。
冷哼一声，提着柳亚德衣领的手一松，直接将人丢在地上。柳亚德则像是一口瘫在地上的大口袋，全身上下的骨头都酥软了一般。没了桎梏脖子的力气，他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他恐怕真的不知道，你再怎么问也是没用。”仲孙沅摇摇头，笃定道，“如果他知道【王】在什么地方，哪里还会留着你的性命，恐怕隐藏在你身体里的蛊巢已经被完全催动了……”
李轩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
“他的本意，应该是想要追踪你。谁也不知道【王】在哪里，但是你能找到。”仲孙沅解释道，“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你身上的气运很强，某些时刻甚至能牵动大势走向。”
哪怕有了仲孙沅和柳亚德这个变数，李轩的人生轨迹还是按照一定的模式运转。
例如，前世的李轩是因为同学恶意排挤以及军校环境的严峻，导致他气性爆发，最后怒而离开。在外游历大约两年，有了长足的进步之后，他又回到了联邦军校，打算一雪前耻。
而今生呢？李轩在军校的情况并不差，甚至因为好学和谦逊，还赢得不少学生的好感，他根本没有理由主动离开军校……结果却是因为仲孙沅，让他稀里糊涂就在外流浪了两年。
依照仲孙沅的分析，恐怕这次十五天生存训练也是李轩必须经历的一个环节。
柳亚德不是说了，【王】被李轩从沉睡中苏醒，并且跟着他离开荒芜星球，日后还帮了很多大忙，让李轩二次军校之旅变得格外顺畅，一步一步走到所有人前面。
曾经瞧不起李轩的、鄙视他的、厌恶他的……都被他用事实狠狠扇了巴掌。
李轩以一介普通大众人类的身份做到这一点，除了一开始得到的体修残片给予他的实力基础，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便是【王】在他身边辅佐，将他推上人生巅峰。
所以，【王】作为“李轩”成为人生赢家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他不可能会错过。
旁人碰不见【王】，但李轩肯定能找到。
兴许，正因为这点儿利用价值，所以柳亚德才会有顾虑，迟迟没有催动蛊巢毁了李轩。
“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夸张……”李轩有些不好意思，他是没感觉自己哪里厉害，只是觉得认识仲孙沅之后，对方好像一直在帮自己收拾烂摊子，“要真这么好运，柳亚德还能暗算我？”
尽管听着很厉害，但李轩却没有一点儿开心的意思。
没有这个金刚钻，哪能乱揽瓷器活？
当年要不是抱上仲孙沅的大腿，厚着脸皮蹭队伍，恐怕十五天生存训练第一天就要被淘汰。
要不是眼睛被蒙着，仲孙沅真想翻个白眼给李轩瞧瞧。
李轩这个运气还叫不好？
柳亚德那一世，李轩是妥妥的人生赢家，这就不用多说了。
到了这一世，轮到柳亚德带着“先知先觉”的金手指重生了，终于可以快人一步，将李轩算计得抬不起头。偏偏又冒出一个仲孙沅，以至于柳亚德对他的多番暗算，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少得了便宜又卖乖……”仲孙沅将柳亚德觊觎已久的火焰水晶丢到李轩手上，说道，“你拿着这个，然后凭借着感觉带路，你觉得是哪个方向我们就朝哪里走。”
李轩怔怔接过仲孙沅丢来的东西，一双眼睛都惊讶地瞪圆了……这也太任性了吧？
“不是……我又不知道那个【王】在哪里，要是瞎带带错了呢？”李轩有些紧张地握紧那块火焰水晶，手心热汗直冒。他又不傻，自然知道那位【王】对他们的重要性。
将这件重要的事情丢给他，还让他跟着感觉瞎瘠薄乱带路……也不怕新手司机带错路？
仲孙沅双手环胸，没好气地说道，“让你带，你就带，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李轩低声嘀咕，“那要是带错路了，你可别怪我……”
摊开手，那枚漂亮绚丽的火焰水晶正安躺在他的手心，在光线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夺目。
环顾四周，李轩发现自己连基础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最后干脆眼睛一闭，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对于两人如此胡闹的方式，柳亚德看得目瞪口呆，还能这么玩儿？
结果有些失望，别说所谓的【王】了，他们甚至连一只活蹦乱跳的生物都没有碰到。
想想之前的异兽狂潮，再想想如今这个冷冷清清的场景，李轩不由得有些发懵，难不成那些生物也被困在幻境中了？还是说，现在是这个星球的冬眠季节，大部分异兽不爱出门？
扛着柳亚德又跑了一些时间，李轩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和焦躁。
“十三娘，要不还是你想办法寻找吧，我感觉我们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下去，恐怕等生存训练结束，都未必能摸到【王】的家门口。我的直觉要是那么好用，早不知道多少彩、票了……”
李轩郁闷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他完全跟着自己的直觉来领路，觉得哪个方向好就朝哪里走，可最后对比一下，他发现一个十分尴尬的细节——貌似快要拐回远点了。
然而，仲孙沅的话却大大超出李轩的预料，她说，“快要找到了，再忍一忍。”
“啊？快找到了？”李轩左右张望，连忙问道，“在哪里、哪里……我怎么都没看到。”
仲孙沅暗叹一声，果然不能对李轩的智商抱有太大希望，竟然连那么明显的细节都没有关注到，也不知道前世的柳亚德到底有多蠢，竟然会败给李轩这样智商不及格的家伙……
“你没发现，附近领域没有任何活物么？再往外推一些距离，倒是有几只，只是它们都已经开启灵智。几乎和大白夫妇等同，具有很清晰的逻辑以及超越常人的智慧，轻易不能招惹。”
仲孙沅的神识可以铺张很大范围，没有幻境的影响，神识探测到的场景自然都是真实的。
经她观察，这片地域生物密度有一个十分明显的变化，越往外，生物的数量越多，密度越大，但越靠近中央，生物的密度就直线下降。中心地带，甚至没有其他生物敢踏足半步。
“额，这有什么奇怪的么？”
“说明中心地段存在令人忌惮的恐怖生物，但我神识搜索那么久，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仲孙沅依旧维持双手环胸的姿势，“也许那个生物已经离开了，也许，对方只是在沉睡。”
李轩听到她这么说，心中隐约有了猜测，问道“你说……【王】，其实就在附近？”
“应该是的，不过区域范围太大，我还需要多绕两圈，慢慢缩小范围。”
“怎么缩小范围？难不成就这么傻乎乎地乱打转？”李轩这会儿挺后悔，柳亚德的体重可不轻，扛着他跑来跑去，简直是活受罪，刚才那一圈绕下来，他都有些喘气了。
“蠢！”仲孙沅有些无奈地提醒了一句，“我将火焰水晶丢给你，可不是让你看着玩的，你就没发现随着你的移动，水晶的颜色和温度有十分微弱的变动么？”
变化？李轩怔怔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他怎么可能会主动关心这点啊。
“还真……没发现……”李轩挠挠头，想要把手中的烫手山芋推出去，“要不你来看……”
仲孙沅嘴角一抽，冷冷道，“我要是能看得见，也不跟你在这里瞎转悠了。”
李轩手一僵，脊背有种说不出的凉飕飕，他不是故意忽略这点的QAQ
572：【王】的庐山真面目（中）
虽然李轩的智商很令人捉鸡，所幸还算不上无药可救，仲孙沅稍微提醒一句之后，他就开始注意火焰水晶的温度和颜色。只是变化幅度太小，李轩只能全神贯注，半点儿都不敢疏忽。
“往这个方向走，水晶的颜色越来越纯正了，温度也有些许升高……”李轩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当然这不是外界温度太高，而是过于专注和紧张，这会儿连眼睛都有些花了。
“嗯。”仲孙沅这位盲人自然坐享其成，跟着李轩走就是了，要是领路领错了，那就再走一遍，反正她是个可怜的瞎子，这种需要观察温度和颜色的工作，自然要丢给正常人。
李轩丝毫不知道仲孙沅的心思，当然……就算知道了也没辙，他根本打不过对方。
这是一件极其耗费精力和时间的活儿，李轩中途用短距离通讯联系大部队，跟他们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这里有要紧的事情，暂时无法归队。至于仲孙沅那支小队的任务？
呵呵，队长可是维格兹，可不是她仲孙沅，就算她因故无法执行任务，也不影响任务进程。
耗费一整个白天的功夫，李轩手中的火焰水晶的温度已经超过一百度，而颜色也变得深红，红得近乎发黑，拿在手上滚烫滚烫的，外形也没了之前的绚丽，反而透着一股子危险。
要不是李轩用灵力在手心布了一层薄薄的保护膜，恐怕已经烫出几个水泡了。
尽管如此，他依旧觉得难受，如果将温度完全隔离，他根本感觉不到那微弱的温度变化。
李轩暗暗抽了一口冷气，拿着火焰水晶的右手已经烫得完全麻木了，他甚至无法判断上面的具体温度，防护手心那一层灵力保护膜也慢慢失去了作用，他正要开口，眼前一花，手心的火焰水晶没了踪迹，吓得李轩差点儿将抗在肩上的柳亚德丢出去，“十三娘，小心……”
最后一个“烫”还没有出口，他的眼睛就惊讶地瞪圆了，对方竟然没有丝毫被烫到的意思！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鬼，烫得我手都要麻木了……你的手是铁皮做的么，都不怕烫。”
李轩用手心贴到耳边，可惜作用不大，只能不停吹着气。仲孙沅简直要被他的举动气笑了，李轩就没想过用一些简单的小法术降温么？丝毫没有一个修士该有的自觉。
她一手捏了个法诀，一股说不出的凉意覆盖李轩的手心，那股诡异的高温迅速降了下去。
“你的手才是铁皮做的，这都什么混话？”仲孙沅没好气反驳，“以前让你好好学一些小法术，你都把时间花在如何泡、妞上头了吧，但凡多花些心思，也不至于这么蠢。”
人傻就要多读书，李轩这个破脑子，在柳亚德那一世，到底是怎么登顶的？
其他人的智商集体下线，然后让他一个矮个子里头拔高了？
“又污蔑我，这是柳亚德的片面之词，我可没有泡、妞……”
李轩被这么一噎，脸色都有些变黑了，要是换成旁人，他肯定不会这么文雅地反驳，肯定要直接呛回去，奈何面前这人是仲孙沅，他是吃饱了撑着才会和她对着干，那根本是找死。
“对，你的确是没有泡，也得有人愿意让你泡才行……”仲孙沅笑得意味深长，纤细白皙的右手握着那块几乎完全变黑的火焰水晶，脸上的表情被蒙着眼睛的宽大白布遮住。
李轩一听，白皙清隽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仲孙沅的话让他想起那一年的校园生活，只要有墨肇这个撩妹狂魔以及男女通吃的仲孙沅在，根本不会有任何漂亮妹子对他有意思，全部冲着身边那俩家伙去了！
偶尔有人找自己凑近乎，也只是为了走他这条路，跟墨肇或者仲孙沅搭上关系……
“柳亚德那一世的我那么收妹子欢迎，而现在变得无人问津……果然，认识你和墨肇，简直就是一辈子打光棍的节奏……幸好，我还有娜娜疼爱……”李轩嗤了一声，暗道交友不慎。
仲孙沅笑着问道，“看样子你还蛮期待被人追求么……这话介意我告诉叶莲娜么？”
李轩一脸的生无可恋，“我错了……好心给我留一个妹子，不让我要闹情绪了……”
仲孙沅不置可否，李轩尴尬地咳嗽一声，机智地选择转移话题，免得她真跑去策反叶莲娜。
“这火焰水晶到底是什么东西，感觉能把人肉都烫下来……”
要不是仲孙沅将这东西拿走了，李轩觉得自己至多撑不过半小时，现在绷紧的神经松下来，他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已经寥寥无几，久违的空虚感让他险些站不住脚。
“灵火凝聚成的晶体，是个好东西。”仲孙沅简单解释了一句，“对于修士来讲，大约等于上千块极品灵石凝聚而成的能源总和……不……其中凝聚的灵气，也许比那还要庞大……”
“听起来很厉害，然而感觉没什么用……”李轩接触过灵石，不过等级都很低，极品灵石是个什么概念，他还真想象不出来，“反正又不能拿来修炼，还得拿去唤醒什么【王】呢……”
仲孙沅叹息，问道，“你就只看出这么一点儿东西么？没觉得携带的气息有些熟悉？”
“熟悉？”李轩茫然，回想大半天，似乎有些熟悉，“好像是有一点儿，不过……坤？”
那么炽热而爆裂的气息，他搜一下身边的人和物，最后指向了同一个目标——坤。
“不是，十三娘……你别告诉我那个什么【王】就是坤吧？”
这不是扯淡么？
“你在扯淡么？”仲孙沅嗤了一声，然后握紧了那块火焰水晶，丝毫不惧怕上面炽热的高温，“我什么时候说过【王】就是坤，这种愚蠢的结论？我只是说他们气息相似而已……”
李轩又是一阵憋屈，然而他再怎么委屈，身边也没个倾诉的人，只能默默忍受。
“到底如何，很快就会有答案了。”仲孙沅捏紧了火焰水晶，淡色的唇几乎抿成了直线。
李轩看看四周，依旧是一片荒芜，不过这里的地形并非戈壁或者沙漠，更像是火山喷发之后积淀而成的，空气充斥着淡淡的硫磺气味，远处也有一些冒着热气的泉眼。
因为火焰水晶在仲孙沅手里，李轩也乐得轻松，亦趋亦步跟在她身后，警惕四周有可能冒出来的危险。当然，结果证明他多心了，除了不停升高的温度，根本没啥危险。
良久之后，仲孙沅倏地说了一句，“到了，就在下面。”
李轩一脸懵逼，“啊？”
尼玛，知道你眼睛看不见，但不至于连气温都感受不到了吧？咱们正在火山口附近啊！
“别废话，下去。”说完，仲孙沅抓住李轩的衣领，强行带着他以及被李轩扛在肩上的柳亚德，纵身一跃跳下火山口。哪怕这是一座沉寂的死火山，但跳下去也会死得很有节奏啊！
那一瞬，李轩的脑子惊讶地一片空白。
因为信任，他并没有做出任何挣扎的举动，但也因为求生本能，他把柳亚德紧紧抓住。在身体做自由下落的空档，他甚至还有功夫去思考，他到底是摔死呢，还是死得连骨灰都不剩？
仲孙沅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找死，手中灵力翻涌，全力灌注那枚温度急速飙升，并且由固态晶体化成粘稠液态的火焰水晶。紫府内的元婴瞬地睁开眼，一柄百丈有余，屹立贯穿天地的巨型光剑自上而下急速落下，似乎要将火山口彻底打一个通透。
李轩紧紧闭上眼睛，火山口晦暗的红黑色在这刹那瞬间转为刺目的灿金色，周围的空气不仅奇高无比，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扭曲，仿佛手脚都在这一瞬间融化成脂肪，然后蒸发消失。
过了不知道多久，耳边传来仲孙沅有些怒其不争的声音，“睁开眼睛，瞧你这胆小的样子。”
“我哪里胆小……啧，我艹，这里什么鬼地方，冷成这个样子？”
李轩下意识还嘴，但身体却更早地做出反应，冷不丁打了个冷颤，仿佛哈出一口气都能冻成冰，“我以前学的地理都是唬人的么，死火山口下面是这么一副冰天雪地的地方？”
“跟着来，别走丢了。”仲孙沅懒得解释，火焰水晶在心剑劈开结界的同时，已经化作一道浓郁的光，投入这片冰天雪地的中央，也就是神秘【王】沉睡的地方。
所谓的火山，不过是结界支撑出来的障眼之物，完全隔开内部和外界的联系。
估计，也正是因为这道屏障，所以天脑一直没有找到【王】，反而受对方一定程度桎梏。
李轩哈了一口冷气，周围全是冰，而且还是颜色偏向深蓝的冰，气温更是低的吓人，仿佛身上的衣服都成了纸片，根本抵挡不住半分寒气。脚下的地面也是滑不溜丢，要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要摔上一跤……至于肩头扛着的柳亚德，早就吓昏过去了。
“远道而来既是客人，所谓的【王】，就是这么待客的？”
不知何时，仲孙沅手中出现一柄剑气逼人的长剑，在他们面前有一座残缺的祭坛，中央悬浮着一块巨大的蓝色冰晶，唯独中央一点，有些许赤红之色，却像风中残烛，随时都能熄灭。
573：【王】的庐山真面目（下）
“呵，这么多年，您的脾性依旧不怎么更改……”说着，蓝色冰晶内部的赤红微微颤动，熟悉的沙哑声音在这片寂静冰冷的空间想起，李轩的眼睛越睁越大，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仲孙沅蹙眉，听这位【王】的声音，似乎还认识自己，“就这脾气，估计这辈子都改不了。”
沉默一会儿，李轩看到虚空中慢慢浮现的半透明人影，不由得惊呼一声，“坤——”
身着赤色锦袍，红发高束的男子听到李轩的话，蓦地睁开猩红的眸子，“坤？”
“这家伙长得很像坤？”仲孙沅没有理会，反而扭头问李轩，“两人几乎长得一样？”
“哪里是几乎长得一样，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好么……”李轩又不是脸盲，“不过这两人的气质相差很大，要是摆在一起，估计也能轻松认出来……十三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问题，自然是要询问这位【王】了，他和坤的渊源可不浅……”
十三娘？
长得酷似坤的【王】，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眼神莫名，本就冰冷的态度变得更加不善。
如果说坤是抑制爆发的火山，时刻给人强烈的侵略性，那么眼前这位男子更像是默默等待、积蓄力量的岩浆，虽然比前者看似温和很多，但内里的伤害性却是不分伯仲的。
“我想，两位特地闯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在我面前说这些话吧？”
【王】轻嗤一声，看向仲孙沅的眼神带着迟疑和探究，似乎在困惑什么，这人的魂魄明明就是那个人，但她的表现却比那个人青涩稚嫩很多，甚至连对方全胜时期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当然不是，跋山涉水来此，自然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王】为我们解惑。”
仲孙沅摇摇头，她感觉的出来，面前这个男人原本的实力应该十分强大，然而目前仅剩残缺魂体，战斗力更是战五渣中的战五渣，她根本不用摆出畏惧的姿态，反而更像是上位者。
男人蹙眉想着，该说不愧是那只狐狸看重的人么，这份胆量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赤发男人轻笑，眼眸似有流光溢彩，“千辛万苦将我唤醒，不知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关于天脑的，你到底知道多少……”
赤发男子歪了歪头，眼神惊讶地看着仲孙沅，良久之后他重重嗤笑一声，不在乎地飘荡到她身侧，抬手撩开垂下的发梢，一副懈怠轻慢的模样，“天脑？这就是你们对它的称呼？”
仲孙沅双手环胸，“如果你想要称呼它为天道法则，我也不介意，总之都是一个意思。”
一旁的李轩听得瞠目结舌，尽管他只是半吊子的体修，但也知道天道法则是个什么东西。
赤发男子听了，脸上也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诧，道，“看样子，你知道的东西也不少。”
“可我还需要知道更多，然而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能为我解惑。”仲孙沅右手一番，一把流光溢彩的琴浮现在她手心，赫然便是太叔家族的家族仲裁者——听竹琴。
赤发男子的目光在仲孙沅和那把溢散着翠绿微光的古琴上流连，“听竹琴竟然在你手上……呵呵，我还以为这东西已经被它找到毁掉了……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仲孙沅暗中蹙了蹙眉心，这个男子对自己很熟稔，而且态度并不良好。
“我想知道天脑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它被人用神器镇压？”仲孙沅一直坚信天道至公至正，可按照天脑一系列举动，她反而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这个嘛……说来话就长了……”赤发男子饶有兴味地看着仲孙沅，仿佛要透过她看到什么人，“不过在讲述之前，我要纠正你一个错误，天脑和天道法则可不能完全划等号。”
赤发男子慢慢说道，“准确来说，天脑应该是一部分残缺的天道法则……如果将天道比喻为一具完整的身躯，那么你口中的天脑，不过是身躯某些病变的部位……”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个世界的天道残缺不全的那一部分，就是天脑。”仲孙沅一边听一边点点头，心中潜藏已久的困惑和猜测得到了证实，“当时镇压天脑的理由呢？”
赤发男子不答反问，“我之前说过，天脑是病变严重的部位，如果放着不管，不及时采取措施，那么再健康的身躯也会变得孱弱，天道也是如此。你说天脑该不该被镇压？”
仲孙沅不信，“仅仅是因为在这种理由？既然这样，抹除不是比镇压更加保险？我是来听真相的，不是来听你卖关子的。若是你不能坦诚合作，我想我们也没有必要继续浪费时间了。”
赤发男子挑眉道，“口气还挺大，这是威胁我？”
“威胁？你现在还有值得被我威胁的地方？”仲孙沅毫不客气地说道，“不过是被天脑逼得龟缩不出的丧家犬而已，要不是我带来那枚火焰水晶，暂时补充了能源，你现在还在沉睡。你以为外头的天然大阵可以阻挡天脑多久？至多不过一年，它就能轻松找到你，然而灭了。”
现在有求于人的根本不是她仲孙沅，而是眼前这位自称为【王】的男人。
“我说过，我知道很多东西，之所以问你，不过是仍有一部分疑惑没有得到证实而已。”
仲孙沅语气冷淡而强硬，大有一言不和就直接甩袖子走人的架势。
赤发男子听后沉默良久，似乎在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最后不得不承认仲孙沅的话。
“既然这样，那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希望你最后别后悔。”赤发男子冷哼一声，说道，“天脑的确算是病变部位，不过它这个病变和寻常意义上的意思不同。”
他缓缓叙述，“世人皆知，天道法则附着于万轮仪，维持一界繁荣秩序，乃此界根本基石，理论上来讲，它对所有生灵都公正，没有任何偏颇的地方。只是，有一天却变了……”
“天道法则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的情况下，生出了意识，甚至有了情感。那一缕意识偏爱修士，钟情妖魔灵，对那些没有开启智慧的生灵以及凡人极其严苛乃至厌恶。”
仲孙沅听后，心中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有了情感意识，天道法则又如何能真正公正？”
“是啊，那一缕天道意识有自己的喜好，怎么可能维持公正？特别是得知此界运势已经不在妖灵魔这一方的时候，它更加无法忍受以后的天地主宰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蝼蚁。”
不管是什么文明，都不可能永恒，要么从诞生到灭亡，要么和平过渡到另一种文明。
“天道法则是死物，只是单单纯纯的规则，文明的诞生和灭亡，对它来讲不痛不痒，但衍生出来的天道意识却不甘心。作为天道的一部分，它想要做点手脚，简直再容易不过……”
李轩听得有些懵，到目前为止，他觉得那一缕意识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就变成了天脑？
“这个……人之常情吧？”李轩小声嘀咕一句，暗暗缩了缩脖子，“毕竟是自己喜欢的……”
仲孙沅却听得冷汗涔涔，冷声呵斥道，“屁个人之常情，你以为天道法则是什么东西？天道法则是维持一界秩序的基石，擅自更改命轨，那一缕意识是想把整个世界都玩完么！”
天道法则就像完善的铁路网络轨道，除了它谁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但好歹稳健运行。
而那一缕意识则是一个bug，仗着自己知道这一趟火车最后的终点，不满意结果，强行更改了轨道，甚至是抽掉了某一节铁轨，试问一下，火车开在这种路线上，怎么可能不出事故？
赤发男子叹了一声，“它犯了大错……那一缕意识趁着执法大能不在落日宫，擅自更改了万轮仪上的轨迹，最后导致天时紊乱，此界灵气快速流失，人间战争频繁爆发……”
“那缕意识本身就源自天道法则，直至它壮大之前，那只狐狸都没有发现异样……等那狐狸意识到万轮仪有异样，赶回落日宫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赤发男子神色平静。
仲孙沅道，“天脑的举动，不但没有阻止更改修真文明的衰落，反而推动它衰亡？”
“不，推动修真文明彻底衰亡的人，另有其人。”赤发男子目光诡异地看了一眼仲孙沅，说道，“那一缕意识仗着万轮仪的便利，险些击杀狐狸，就是落日宫的执法大能……它将此界彻底划分，分为凡灵两届，圈养本该崛起的普通生灵，强行抽取他们的气运，延续灵界……”
仲孙沅嘴角一抽，强行剥夺下一个文明先驱者的气运，延续之前的文明气运，大手笔。
“如是过了千年，凡界的情况越来越不好，被抽取走的气运接连影响他们的种群局势，按照冥冥中的定数，天下涂炭，生灵死伤惨重，与此同时还需要忍受灵界的剥削和欺压……灵界想要延续，却剥夺了凡界的生存。最后，天脑作茧自缚，被狐狸以命相搏给镇压了。”
赤发男子冷冷一笑，“狐狸无法抹杀这一缕意识，因为它已经和一部分法则彻底融合，抹除这一缕意识，就相当于彻底弃了一部分法则，此界极有可能崩溃。因果报应，天脑阻碍普通生灵的文明，它则需要付出代价，成为推动这个崭新文明的最大助力。”
574：反目（上）
不管天脑如今是不是暗藏祸心，它对人类联邦做出的贡献都是毋庸置疑的。可以说，要是没有天脑这些年的辅助，人类联邦想要达到如今这个程度，至少还需要耗费一万年！
“怪不得……”仲孙沅摇摇头，面带明悟之色，“我以为天脑憎恶十大世家，是因为他们手中掌握着一部分封印，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原因……一旦它得到自由，估计整个人类联邦都将没有活路了。它本身就憎恶普通生灵，被人强行封印不说，又被人类驱使那么多年……”
赤发男子冷哼，“天脑一旦破封印而出，届时，不管是负责封印神器的家族，还是当初封印它的狐狸……这些都是天脑首先要消灭的敌人，最后才是覆灭整个凡界。”
仲孙沅的眉头蹙得死紧，眉心留下明显的痕迹，“毁灭整个人类联邦……呵，这对于天脑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人类联邦，除了少部分落后地区，大部分地方都已经普及人工智能机器人，许多产业都由纯机器组成，一旦天脑动手，毫无防备的人类恐怕要死伤惨重。”
除此之外，还有影响力和覆盖量更大的虚拟网络。据她所知，同一时间段虚拟网络的登录比例基本维持在百分之三十到四十之间，高峰时段能超过百分之七十！
百分之七十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天脑要是选择在高峰时段动手，切断虚拟网络，那些数千万亿的普通人都要被困在虚拟网络无法下线，精神力迷失，现实脑死亡！
再操控其他机器人突袭人类，天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弄死整个人类联邦。
赤发男子说，“不过，其实也不用那么担心，天脑想要破除封印，必须达成几条严苛的条件，那几个条件缺一不可。不然的话，极容易触动禁制……”
仲孙沅挑眉反问，“严苛的条件？都有哪些？”
赤发男子说道，“首先，天脑想要获得自由，就必须先毁掉神器内部的封印。”
听到男子这么说，仲孙沅颇为遗憾地说道，“如果是毁掉神器的话，我想天脑如今至少已经毁掉三四件了。它最近的举动越来越放肆，封印对它的禁锢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大。”
这还是她保守判断，也许真实被毁的神器还超过这个数字。
赤发男子错愕地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破除一个封印，至少需要血祭数十亿生灵的魂魄，这动静可不小，外界怎么会没有发现？
“怎么不可能？”仲孙沅嗤了一声，手腕一翻，两片残缺的阴阳泷符悬浮在手心上方，晦暗的颜色丝毫没有当初的色泽，“这是断裂的阴阳泷符，我查过这东西的来历，据说是最后一任落日宫执法大能的伴生神器，也就是说，十件神器当中，它应该是最难破坏的……”
可偏偏，十大世家最先出事的却是保管阴阳泷符的司马家族。
赤发男子紧紧抿着薄唇，声音带着些压抑，“你可知道十方封印是如何布下的？”
不等仲孙沅回答，他继续说道，“十方封印号称能封印半界，威力可想而知。圣君耗尽整个落日宫的灵气，召唤出所有执法大能残魂，以神器为载体，最后还献祭自己的魂魄，险象环生之下才勉强将天脑封印……想要破除其中一边封印，至少需要献祭数十亿生灵的魂魄！”
献祭……生灵的魂魄？
仲孙沅听后，脑海中猛地闪现某一条线索，唇色渐渐煞白，明白自己陷入某个思考误区了。
男子又道，“正如你所说，阴阳泷符不仅最难破坏，它还是十阵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天脑破坏它，不仅需要耗费数十亿生灵的魂魄，还需要上千修士的灵血……”
他想说服自己这是不可能的，然而仲孙沅拿出的阴阳泷符货真价实，根本不容怀疑。
“我恐怕要告诉你一件不太好的消息……”仲孙沅声音带着些颤抖，手中的剑心也已经收回紫府，“数十亿生灵魂魄，天脑恐怕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神器到手。”
有了男子的线索，再配合她之前查出来的消息，以往想不明白的地方，豁然贯通。
“献祭数十亿生灵魂魄，并不意味着要短时间屠戮那么多人，它需要的只是魂魄之力。虚拟网络就是天脑搜集生灵魂魄之力的平台，每一次只抽取一丝一缕，哪怕是精神力强大的人，也不可能察觉，但人类联邦人口基数大，日积月累之下，凑足那么多魂魄之力并不难。”
她知道神器这种级别的灵物不好破坏，但从没想过破坏它需要魂魄之力！
她起初以为天脑抽取人类魂魄之力，只是为了慢慢削弱人类的实力。毕竟，人类的魂魄之力越少，转世之后基因解锁的概率也越低，潜移默化之下，联邦的整体实力自然会慢慢下滑。
这个下滑速度十分缓慢，需要成千上万年才能看出效果，人类根本不可能发现。
如今想来，天脑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搜集魂魄之力，削弱人类整体实力，不过是捎带的。
“至于破坏阴阳泷符需要的另一个条件？当年司马家族正值巅峰，拥有不少基因解锁者，家族迅速落败之后，那些基因解锁者没了音讯，导致家族就此衰落，应该也是天脑的手笔。”
如此一来，就不难解释为何阴阳泷符会被破坏了。
说完这个，不等赤发男子消化，又丢出一个重磅炸弹，“我觉得你沉睡太久了，似乎忘了天脑的手段和危险性。在前不久，三世镜也险些落到它手里，只是因缘巧合，被我拦截，如今又落到另一方人马手里。不过你放心，那方势力和天脑也有仇恨，应该能保护好三世镜。”
相较于这些，她目前更加担心坤离扇的下落。
坤离扇没了守护器灵，破坏起来更加简单，她可不认为天脑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
仲孙沅每说一句，赤发男子的脸色就黑上一分，他真是没想到事情已经严峻到这个程度。
说着，她抬手向上指了指，“天脑已经恢复一部分自由了……”
“在我们来这颗星球的第一天，整个星球被巨大的幻境法阵笼罩。要是没打破幻境，今年训练的学生都会被困在这里，直至死亡。届时，天脑只要将所有罪名一股脑儿推到你头上，趁着你沉睡的空档，怂恿人类联邦派遣军队来救援学生，你猜猜，你会是什么下场？”
说完，【王】的脸色已经彻底黑成了锅底。
赤发男子咬着后槽牙，“我就知道……我是它的心头刺，不除掉我，它怎么可能安心？”
仲孙沅佯装不知，“哦？为什么这么说？”
“这地方是末法文明最后的墓地，葬送了无数的魔、妖、人，他们临死前的庞大执念凝聚在一起，诞生出我。”赤发男子指了指自己，道，“万物相生相克，我的诞生就是为了克制它。”
仲孙沅蹙眉，面上带着不信，“克制？你能灭了那一抹天道意识？”
“自然不是，不过我可以在短时间内和它抗衡。例如，它用天脑的身份掣肘人类，我则能将它从系统核心部位驱逐出去，完全切断它和虚拟网络的联系……一旦没了操控虚拟网络的能力，它的威胁性就大幅度下降，收拾起来也就简单了。”
李轩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他没忘一件事情，“可是，你既然是执念所化，那为什么你长得和坤那么相似，除了气质之外，其他地方基本都吻合……”
“你口中的坤，乃是十君之首，掌控极阳之火，那种火焰可以涤荡世间一切污秽。我从执念中诞生，本身就掺杂了无数阴暗情绪，若是没有那位的灵火助我蜕变，恐怕我到最后也只是毫无理智、只知杀戮的怪物，而非如今这副模样。严格来说，他算是我半个再造之父。”
所以，赤发男子长得和坤相似，那就是极其正常的。
仲孙沅面向【王】，伸出手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和天脑对立，我和天脑也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不是它死，就是我亡。既然这样，我们不如联手，你过来帮我？要是继续留在这里，再有几天，天脑就有办法找到你，然后摧毁你……到时候，一切就晚了。”
她最忌惮的就是天脑会通过虚拟网络动手，这样一来，她根本没辙。
如果【王】能帮助她取代天脑，哪怕只有一段时间，也相当于砍了天脑的双臂！
【王】看着仲孙沅的手，良久之后将自己的手递过去，“合作愉快。”
没了最大的顾忌，接下来只要搜集其他没有被毁的神器，基本就能收拾天脑了。
仲孙沅唇角微微一勾，心中谋算着如何下手把天脑其他两条腿也砍掉。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冲天鹰鸣从上方传来，仲孙沅下意识抬头，一道恐怖的罡风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袭来，带着浓烈的杀气……这个气息是……艾里奥？
575：反目（中）
“你疯了！”李轩被仲孙沅强行带着离开原地，好不容易从罡风中全身而退，站定之后看清攻击他的人是谁，顿时脸都要气黑了，原因无他，攻击他们的人竟然是艾里奥一行人。
仲孙沅神色凝滞，在神识笼罩下，她能清楚看清敌人的状态，气势比以前强盛了不止一倍！
她抬手制止李轩，将对方拦到后方，低声细语，“没用的，艾里奥他们听不到你说什么。”
李轩急得不行，怒色布满面容，“怎么会听不到……他们是疯了么，怎么突然攻击我们……”
【王】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意外，决定合作时的轻松表情还未褪去，又染上几分凝重。
又过了一会儿，他低低笑了笑，不屑道，“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看样子，那位自诩为天道代言人的家伙，跟人类混久之后，也变得诡计多端，尽喜欢用这种阴损的偷袭招数。”
天脑越是算计，【王】对天脑就越发看不上，对着仲孙沅苦笑一声，“合作的事情恐怕要等解决这些人之后了，我刚苏醒不久，残余的能量仅能支撑我维持清醒，恐怕没办法反抗了。”
【王】之所以陷入沉睡，那是因为支撑他活动的能源已经耗尽。艾力修偶然得到的那块浓缩能源，正好是【王】所需要的，但要是没有新能源供给，这块能源也维持不了多久。
仲孙沅嗤了一声，脚下浮起剑阵纹路，“哼，这绝对是人类有史以来被黑得最惨的一次。心术不正的家伙，跟谁混在一起都是渣渣，少把这个锅推到人类头上。”
她不知道【王】需要什么能源，好不容易把对方忽悠过来了，要是他因为能源问题再度陷入沉睡，她可没有第二块能源石将他唤醒。换而言之，今天这一仗只能由她自己应对了。
正说着，空旷寂静的空间响起清脆的鼓掌声音，仲孙沅的神识循着声音搜索过去。
李轩记住仲孙沅双目不良，便在她耳边低声提醒，“是维格兹……真是阴魂不散……”
仲孙沅冷哼，“听到这令人恶心的声音，不用看我也知道是他。”
原本仲孙沅没打算在这里处理维格兹，毕竟这颗荒芜星球还是天脑的地盘，对方绝对会在她下杀手之前将人接引走，与其过早暴露还没能一击必中，还不如稍微忍耐一下。
不过现在么，她反而想要改变主意了。
按照柳亚德的讲述，维格兹在天脑那边也是大力培养的下属，实力不容小觑。与其冷漠旁观，或者直接把人放虎归山，还不如趁着他没有完全成长起来，先将维格兹扼杀在摇篮之中。
想到这里，仲孙沅倏地笑了笑，还真是打了瞌睡来枕头，维格兹既然这么想要找死，她要是不好好利用一回，岂不是太对不起这个大好时机了？趁病要命，错过这个机会，她会后悔。
仲孙沅面向【王】，隔空传音，“天脑知道你的存在之后，一直想办法找寻你对吧？”
【王】收敛苍白的脸色，恢复之前的镇定从容，“是，不过它在几百年前才确定我在这里。”
他作为天脑的克星，自然被天脑深深忌惮。不过有着天然大阵的掩护，他在这颗星球安稳了好几万年，不过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天脑最后还是找到他藏身的星球。
大概是借刀杀人的手段用得熟练了，天脑对付他的时候，又一次故技重施。
基因解锁者越来越稀少，联邦上层对此惶恐不安，天脑利用这一点，在合适的时机将玄天晶的作用公布开来，一石激起千层浪。不用天脑过多引导，人类联邦对玄天晶也是势在必得。
为了得到更多玄天晶，人类联邦高层发下高度机密任务，暗中征伐荒芜星球。
然而，【王】也不是吃素的，加上星球上的变异异兽，硬生生让联邦折损了十数万兵马。不仅如此，他还趁势宰了不少中高层军官，用以震慑，最后差点儿两败俱伤。
为了不让损失继续扩大，【王】顺势提出交易合作方案——联邦方面提供能源，它这里提供玄天晶，双方“公正”交易。至于从中作梗的天脑，它上蹿下跳，反而没有占到多少好处。
“百年……”仲孙沅低声念叨着，又问了一句，“天脑肯定你藏在这颗星球，却始终不知道你所在的具体位置，是因为你所在的这块地方有着十分强大的隐秘法阵，我说的可对？”
【王】无奈苦笑，“是，不然的话，早在百年之前，我就该被它收拾掉了。”
仲孙沅眉梢轻挑，僵硬紧绷的唇角倏地绽放一抹温柔的笑意，“果然如此。”
按照【王】的叙述，这片地方就是荒芜星球唯一一处净土了，天脑的手伸不进这里，更加没有办法用接引光束将人带走，甚至……它连这里具体发生的事情，也可能不知道。
这意味着，现在是击杀维格兹的最佳时机！
被仲孙沅盯上的维格兹还不知道她的想法，那双盛满柔和的眸子，此时正贪婪而狂喜地盯着魂体状态的【王】，声音带着无法克制的得意，“我不得不承认，仲孙同学，你的确比我还有当首席生的资格。不仅能破开幻境绝杀，还能找到如此瑰宝，任务完成度堪称完美。”
他话音刚落，十几股带着狂暴味道的气息向仲孙沅的方向逼近了一些……
这些气息的主人都是之前的小队成员！不知道维格兹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他们体内属于非人类的基因全部激活，一时间都出现返祖现象，尽显野兽狰狞，气势越发向妖魔靠拢。
“我很高兴，你的脑子终于能明白这一点。”仲孙沅拦住想要上前的李轩，冷脸道，“事实证明，承认自己是废物的你，根本没资格跟我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命都没有了哪里还会有未来？
维格兹脸上的微笑僵硬住了，似乎没想到仲孙沅面临这个情形还能嘴硬。
仲孙沅想要斩杀他，他何尝没想过趁着这个机会将仲孙沅杀了？根据消息显示，仲孙沅就是太叔家族目前的首领，听竹琴极有可能在她手里，维格兹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太叔家族没了太叔妤瑶坐镇，要是再失去氏族首领以及听竹琴，走向灭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嘴硬并不能让你多么强大。”维格兹暗中深吸一口气，露出蔑视众生的高傲表情，和众人所熟悉的谦逊温和大相径庭，或许，这才是这人最真实的模样，之前不过是伪装而已。
仲孙沅暗中对【王】比划一个手势，暗中传音让他暂时先附着在李轩身上。
李轩受气运偏爱，【王】若是待在他身边，多少也能保险一些。
仲孙沅毫不留情地讽刺，“真是令人失望，维格兹，难道驯养你的主人没有告诉你一句话，反派死于话多？别让胜利的狂喜冲昏你的大脑，因为在对手咽气之前，什么反转剧情都有可能发生。想要靠着几只激发妖性的妖对付我，你未免太傻白甜了。”
她算是明白了，为何之前艾里奥会说这次的任务有异常，信息上除了她、艾里奥和柳亚德，其余人都是非大众人类，偏偏这些非大众人类都被人用特殊手段，最大限度激发了妖兽基因。
“既然你这么想要求死，那我也不客气了。”
维格兹被仲孙沅三番两次讽刺，脸上的微笑也维持不住了，只见他摊开双手向上，手心冒出一阵携带浓郁腥气的红光，原本蛰伏在附近，对仲孙沅虎视眈眈的众人纷纷受到了刺激，眼眸充斥着浑浊的猩红，口中响起粗重又狂暴的嘶吼，利齿留下粘稠的涎水……
若是一般基因解锁者，还真没办法对付处于绝对狂暴状态的妖兽，因为妖兽不仅有天赋技能，综合实力也在同等级修士之上，十分难对付，若是不借助强大的能源武器，恐怕很难占到好处。更别说，这还是十几对一的围殴，换成旁人，恐怕早就被撕成碎肉了。
很可惜，仲孙沅并不属于“一般基因解锁者”。
“耳朵——好痛——”当其中一只蛇形妖兽吞吐着蛇信，嘶嘶低吼，李轩只觉得有无数尖锐的针在刺着他的耳膜，不过半息，两缕猩红宛若小蛇一般的血丝从耳内流出。
“闪到一边去，保护好自己和【王】。这些返祖的妖兽还挺有趣，一个一个来历都不差。短时间返祖，最大限度激发那一部分古老基因……尽管不能发挥先祖百分之一的能力，但一起围攻的话，也不好对付。”仲孙沅手中剑柄一转，直接将李轩推出战圈，免得他碍手碍脚。
妖魔有着得天独厚的遗传优势，根脚好的妖魔，哪怕生下的后代是个废柴，也能靠着先祖的庇荫作威作福，寻常妖物根本不敢惹他们。与之相比，人类修士则弱了不少。
在沧溟界，若非有必要，很少会有人去主动招惹那些有着强大先祖的妖魔。
“不过是结丹期境界的小妖，也敢在我面前作妖，谁给你们的勇气！”
妖性已经完全压制体内的理智，仲孙沅自然没将他们当成伙伴。
只是，感觉到仲孙沅释放出来的，丝毫不加掩饰的强横气息，维格兹的脸色却变了。
“元、元婴？”
576：反目（下）
说到这里，维格兹的表情又是一变，“不，不对……不仅仅是元婴……”
按照正常划分，元婴境界约等于这个世界的四阶基因解锁，但维格兹深知两者根本不能彻底划上等号。要说战斗力，元婴期修士甚至可以轻松斩杀这个世界的六阶基因解锁者。
更加重要的是，仲孙沅除了外在气息形似元婴之外，神识之庞大甚至还超出了这个境界。
没人比他更加清楚这个世界的灵气有多么匮乏，别说没什么修炼条件的仲孙沅了，就算是天赋异禀的他，也没有这个自信做到这一步。要知道他知道事情以来，受尽主上宠爱，明面上的赏赐数不胜数，他私底下还用自己职权的便利，克扣私吞不少修炼资源……
就算如此，如今也只是筑基后期，而他今年还不足二十岁！
连主上也曾夸他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修炼奇才，哪怕放在灵气充裕的上古时代，那也是受人追捧恭维的天才型修士。为此，维格兹内心一直都有一种高人一等的傲慢和自豪。
可是仲孙沅不按常理的修行速度却让他慌了手脚，而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比对方弱。
尽管仲孙沅的实力超出了维格兹的预料，但这并不能让他打退堂鼓，反而刺激了他的凶性。
纵然是元婴又如何？他还能怕了这个女人不成？
观察仲孙沅的气息，维格兹发现她的实力境界并不稳定，气息流动之间隐隐还有滞涩，想来她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侥幸得到哪个老家伙的传承，给她醐醍灌顶，硬拉到这个境界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在修真文明完全消失的现在，没人指点如何运用灵力，如何正确修行，就算仲孙沅有一身实力，可没有运用的法子，也不过是稍微强壮一些的莽夫而已，何惧之有？
维格兹想到这里，右手果断落下，总是带着和煦笑意的脸上布满杀气，双目灼灼冒出些许猩红。按照主上的计划，他只需要抽取仲孙沅的魂魄，拿到她的肉身即可，小命没必要留着。
是的，维格兹的目标不仅仅是天脑忌惮不已的【王】，还有仲孙沅。
得到指令，妖兽们忍耐不住脑海中传来的疯狂杀意，纷纷扑向仲孙沅，甚至没有顾及李轩以及昏迷的柳亚德。这几个人类，唯一能打的就是仲孙沅，拿下她，李轩就折腾不起浪花了。
“守好【王】，顺便盯紧那个维格兹，别给他作妖偷袭的机会，也别让他逃了。”
仲孙沅催动全身灵力，紫府内的元婴猛地睁开双眸，三寸小人双指成剑，守在身侧的剑心嗡鸣不断，强烈的战意和喜悦触动她的心弦。刹那一瞬，利刃出鞘，周身萦绕着肉眼可辨的浓烈剑气，一股携卷着彻骨寒意的剑意冲天而起，仿佛要狠狠劈开这片浑浊天地。
剑随心动，无数剑影浮现，密集地好似能充斥满每一寸空间。
只见她身形灵动，快得像是一抹青烟，又像是多了无数身外化身，哪个都是她，哪个又都不是正真的本体。妖兽联手围堵，然而一番折腾下来，却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反而添了不少伤势，坚硬的皮甲被剑心刺穿，血肉喷溅翻飞，异色的血液从伤口淌出来，看着就十分疼。
伤势还是其次，关键是仲孙沅的剑意黏附在伤口边缘，渗人的寒意顺着血液流入经脉，宛若千万把小刀在割，细细密密的疼痛蔓延全身，堪称凌迟酷刑。
几次下手失败，反而吃了大亏，几只妖兽的血性爆发，拼着正面交锋，被冰冷剑意刺穿皮肉的痛楚，将她四面八方的退路全部堵住，天赋术法不要钱一般丢向仲孙沅。
“玄幻大片都没这个刺激……”李轩急得全身冒热汗，一边远离战圈，一边暗中盯紧维格兹，生怕对方会趁着仲孙沅分、身无暇的时候偷袭，毕竟维格兹的人品实在是太差劲。
随着时间推移，战斗情况越发紧张起来，热汗在皮肤表面布下一层薄薄的液体，呼出的气体带着灼热，攥紧的手指还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时时刻刻牵动李轩的心脏。
“放心，她不会出事的。”附着在李轩身上的【王】通过他的脑海和他交谈，“那几只妖兽看似强盛，但它们的力量都是短时间内激发先祖基因获得的，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不过是血脉稀薄的大妖后人罢了，就算是大妖本尊在这里，被仲孙沅压了一层境界，想要讨到好处也不容易。更别说这些还都是残次品中的残次品，过了这劲头，就该萎靡了。
李轩抿着唇，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按照你的意思……等这劲头过去，他们都会恢复理智？”
如果是真正的敌人，李轩肯定不会心软，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但艾里奥他们若是被人利用当了打手，那么仲孙沅再对他们下杀手，结果可就不一样了，很容易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她比你有分寸，看着下手挺狠，但并没有冲着他们的命门，也没有斩杀任何一个。”【王】低声道，“你难道没有发现，她的剑有杀气，却始终没有杀意么？由此可见，她的敌人从来不是那些被利用的杂血妖兽，而是操控妖兽的罪魁祸首……你小心防着那个家伙就好……”
李轩顿时打起精神，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观战的维格兹倏地弯了唇角，眸色闪烁。
“不好——”李轩心中一个咯噔，下意识将手上的柳亚德丢到一边，虚空抽出他惯用的禅棍，灵力灌注其上，狠狠掷向维格兹的准备抬起的右手，“十三娘，小心偷袭！”
“废物！”维格兹轻蔑地哼了一声，抬起左手格挡，弥漫在手心的猩红血气宛若浓雾一般扭动着缠向禅棍，空气中传来一声声轻微的滋滋声，缕缕刺鼻白烟从棍身散发出来。
李轩心中一悸，似乎有什么东西狠狠捶打他的胸口，又闷又疼，险些喘不过气来。
【王】见状，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哪里有人会像你一样将自己炼化的宝贝这么丢出去？”
炼化法器之后，修士就会用神识在法器上面留下自己的精神痕迹，彼此心神合一，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若是法器核心受损，自然也会牵连到法器主人本身，李轩这不是闹呢么。
“那阵浓雾有很强腐蚀性……”李轩的脑袋像是要炸开来一般，心脏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刺痛，他暗暗咬破唇角，努力凝聚神识，将掷出的法器强行收了回来。
不过也因为他这么搅和，成功拖延了维格兹的脚步，给仲孙沅争取到了一定的反应时间。
“那不是腐蚀，蠢货，快点退开！”【王】顿了一下，猛然想起什么，在李轩脑海中大喊。
话音刚落，维格兹手中的血腥浓雾像是粗壮大蟒，纠葛交缠着融在一起。
“无毒不丈夫，可惜了……”维格兹嗤笑，他从来没有将击杀仲孙沅的任务丢到那些次品妖兽身上，察觉到她超出预料外的实力，他果断做出最为明智的选择，也不隐瞒底牌了。
“那是……什么……”李轩惊得满身冷汗，刚才那一瞬，他竟然有种魂魄都被燃烧殆尽，然后魂飞魄散的感觉。组成那条双头巨蟒的浓雾有鬼，说不定是专门针对强大魂魄的！
这一回，李轩可算没有犯蠢了，他的猜测也十分接近真相。
仲孙沅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不管那些妖兽如何强攻，愣是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等她听到李轩的喊声，这才抽出一缕心神看顾维格兹这边，身长百丈有余的猩红双头巨蟒已经成型，两双阴冷的眸子死死盯着她，和对方视线对上，那一瞬竟然有种魂魄离体的感觉！
“我怎么感觉……身体都变得僵硬了……”李轩说着，他发现连自己的舌头都有些不听使唤，双手双脚更是僵了一般，动作迟缓，反应速度更是慢了不止十倍。
【王】不屑地道，“这种血莽以魂魄为食，而且拿手好戏就是将生魂从肉身从引出来，是杀人无形的走狗。你按照我念的固魂咒语，好好稳固魂魄，别凑上去添乱。”
李轩不是双头血莽的主要攻击目标，只是受了余波牵连，他那点儿三脚猫的修为还算够用。
听了【王】的话之后，李轩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将魂魄从肉身引出……这人不就是死了？
【王】明白李轩的担心，冷冷道，“放心，对于修士来讲，这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寻常修士若是这样，魂魄多半会受到震动，实力大减，但她的话……那小子可是在找死！”
仲孙沅的肉身和魂魄并不吻合，实力也是悬殊。肉身勉强才爬到元婴境界，但她的魂魄却是实打实的出窍后期。没了肉身拖后腿，那个人类小子还不够她一剑削的。
仲孙沅也发现这头血莽的异常，看到那些疯狂攻击她的妖兽也受到影响，眼见魂魄要被强行拖出肉身，她的脸色不由得冷了一些，身形一闪出现在半空，挡在血莽面前。
维格兹见她到了这种时候还维护那些失去理智，想要击杀她的“同伴”，嘲讽一笑。
“愚蠢！”
只要拿到仲孙沅的魂魄和肉身，主上交代的任务就算完成一小半了。
“愚蠢？”陌生的清冷女声自上空传来，维格兹脸色一变，抬头望去，只见仲孙沅的肉身已经失去依托，瘫软在半空，一个全然陌生的高挑白衣女子缓步走出，乌发如瀑，神色冷若冰霜，“再说你么？”
577：对啊，我穿越的啊
“她……是谁？”李轩惊讶地忘了继续念固魂咒，嘴巴张得老大，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了。
回答他的，只有【王】冷冷的呵呵，从仲孙沅身体走出来的魂魄，还能是谁？
赏了李轩一枚白眼，对此人的智商不抱有任何希望，简直蠢透了，“你猜她是谁？”
“我猜、猜……”李轩张了张嘴，又顿在这里不敢说出内心那个答案，实在是太惊悚了，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人体和魂魄的模样会保持一致状态，若是两者不同，只有一个解释。
察觉到李轩内心传来的惊惧，【王】冷冷嗤了一声，讥诮道，“你难道因此就开始怀疑她的真实身份了么？愚蠢的人类，前一刻还能情深义重，后一秒就翻脸不认人，她处处维护你，莫名让圣君殿下无辜多吃了那么多醋，如今想一想，我倒是觉得亏大了。”
被斥责为渣男的李轩更是有苦说不出，他什么时候说要翻脸不认人了？
“我只是觉得很神奇而已……”李轩刻意压低声音，生怕仲孙沅听到自己的话，如今那个魂魄状态的她气场大得吓人，“我只是没想到，平板十三娘也有这么高挑美艳的时候……塞进这么一具身体里头，她不会觉得很难受么？例如这里，例如这里……”
李轩用手比划了一下身前的事业线和脑袋，意味深长又有些猥琐地吐槽。不是他故意黑，而是仲孙沅的身材以及身高一向很招黑，站出去说她还没发、育，估计都有一大票人相信。
【王】呵呵道，“……她如今可是出窍后期实力，听得到你的声音的……”
李轩：“……MDZZ！你怎么不早说！”
另一处的气氛则没有那么轻松了，维格兹几乎用绝望地眼神看着凌空虚渡的虚幻魂魄。
“怎么、怎么……可能……”一改之前的嚣张桀骜，一向目中无人的他已经两股战战。
仲孙沅有些松快地扭了扭手腕，没了肉身的拖累，她竟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然而，魂魄终究不适合长时间离开肉身，若非血莽难缠，她还要顾及艾里奥几人的性命，也不会站出来了。趁早解决完这桩事情，才能将魂魄离体造成的肢体不适感降到最低。
“这世间就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你以为自己才是扮猪吃老虎的最终胜者么？啧，这都是我几百年前就玩剩下来的，也敢在我面前炫耀。”因为魂魄离体，她的眼睛又暂时性恢复清明，漂亮的凤眸微微眯成一条线，宛若算计什么的狡诈狐狸，隐隐透着血腥之气。
不等维格兹有进一步动作，只见仲孙沅抬手虚指虚空，轻轻一点，维格兹所在的空间立刻就被锁定，他甚至连脖子都无法扭动一小度，稍稍一扭，全身山下的经脉都在剧烈绞痛。
维格兹努力动用力气，两瓣嘴唇努力翕动，那模样像极了即将搁浅窒息，努力呼吸的鱼。
他想要说些什么，眼神流露出强烈的求胜欲、望。虽然仲孙远懂唇语，也知道对方迫切想表达的意思，然而很可惜，她一向不喜欢被人威胁，更不喜欢因为某些原则性的事情而妥协。
“啧，真以为自己肚子里知道点儿事情，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仲孙沅连看也不看，指尖轻点虚空，一声沉闷至极的闷哼声响起，下一秒，原本还好好的脑袋，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片，百白花花的脑浆散落一地，那双眼珠子还带着不可置信的惊恐。
正所谓斩草除根，仲孙沅从柳亚德这里知道维格兹以后在天脑底下有多牛掰，自然不会放任这么一个弱点存活在世界上。手腕一番，一抹浑浊的虚幻残魂正要挣脱**，却被仲孙沅虚空一抓，强行将对方的魂魄抓在手里，然后拎小鸡一般抓着那抹魂魄。
“搜魂之术！”
冰冷的话音落下，那道还算虚幻的魂魄瞬间发出一声尖锐而短促的惨叫，然后在仲孙沅手中化为道道虚烟。没有任何和谈的余地，未来成就不可限量的维格兹，就这么领便当了。
凭借着强大的魂魄，加上又不用担心搜魂之术造成的后果，仲孙沅直接暴力搜了一遍，哪怕对方魂飞魄散，也没能激起她眼中一丝波澜。她说过，这是天脑欠她的利息。
做完这些，仲孙沅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刻肉身，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轩所在的方位，那家伙也是做贼心虚，竟然十分配合地缩了缩脖子，“啧，胆小鬼！”
说完，仲孙沅慵懒地半阖着眼，回到肉身，只觉得身子猛地一沉，似乎肩头扛了不少沉甸甸的铅块，全身肌肉都在酸胀呻、吟，她花了好些时间才重新适应肉身带来的沉重感觉。
哐！
仲孙沅用剑杵着地面，勉强支起身子，那些失去控制的妖兽也从半空重重落下，砸在冰棱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响声。整个地面都为之一震，震得连她也险些站不住脚。
“十三娘！”李轩见状，忙得上前扶住她，然而刚碰到她的手臂，就被那种奇异的冰冷冻得全身发寒，万千毛孔都冷得直掉鸡皮疙瘩，仿佛在触碰死人一般，“怎么会那么冰冷……”
“魂魄被强行弹离身体，类似假死，身子骨冰冷一些也是正常的……”
别说李轩觉得冷，她也觉得四肢百骸冷得直打颤，连说话的时候，舌头都有些不听使唤。
维持这个姿势良久，随着胸腔心脏的有力跳动，向身体输送温暖之后，她才觉得这种寒意渐渐退了。缓缓舒了一口气，仲孙沅抬手扶住有些发沉的脑子，努力消耗刚才粗暴搜魂之术搜出来的内容，末了对着李轩说道，“去看看艾里奥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倒不是说仲孙沅太过仁慈，而是艾里奥他们活着远比死了更加有价值。
“他们……”李轩有些犹豫地扭头，不情不愿的，艾里奥他们可是差点杀了仲孙沅，李轩乐得看着他们完蛋，现在让他去救他们，太为难人了，“看着都活着，只是他们的形态……”
虽然都是非大众人类，但平时都维持着拟人状态，正常情况下很难记起他们的真实种族。可是如今一看，一个一个似兽非兽，似人非人，一看还以为是哪个禁忌实验室的标本呢……
“正因为是这样，才更加有价值……”仲孙沅的语气带着令人心惊的寒意，让李轩都忍不住打冷颤，“听我的话，别让他们死了……说到底，他们也只是脑子太蠢被利用而已……”
艾里奥在生存训练开始之前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才会给她传递那样的暗示。
李轩想不明白，那就不用想了，照着仲孙沅的话去做就好，“我知道了。”
将他们全部检查一遍，李轩只觉得心情沉重，仲孙沅下手有分寸，留下的都是不轻不重的皮外伤，对于妖兽来讲几乎跟挠痒痒一样，令李轩心悸的还是体内的伤势。
“……它们的经脉几乎收到毁灭性的伤害，还有残余的未知残暴能量，如果不快点医治的话，恐怕会有性命危险……其他的，估计要送到专门的医疗团队进行检查才能知道……”
“还活着就好，至于伤势……总会医治好的。”仲孙沅在原地打坐调息，因为之前魂魄离体，灵力流淌远没有以前那么灵活通顺，反而有些凝滞，“若是治不好，那也不是********。”
让灵力调息运转一个周天，直到经脉通畅，充满暖意，这才收势停止运功。
这句话的意思……是指只要艾里奥他们不死，那就随便喽？李轩看了看摔得鼻青脸肿，昏迷不醒的妖兽们，再看看姿势端正，气息平和的仲孙沅，内心暗暗一挑眉，顿时有了主意。
转了一圈，简单处理一下妖兽的伤势，李轩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这个家伙的尸体怎么处置？”李轩踢了踢爆了脑子的维格兹，内心颇有些不是滋味，按照柳亚德的说法，这家伙以后也是小BOSS一枚，能给联邦造成不少困难的大人物呢。
可再大的人物，被暴力爆了脑子，血浆脑浆涂一地，那也是提前结束戏份领便当的下场。
“当然是斩草除根，毁尸灭迹，不留半点线索。”仲孙沅一扬手，一团冰蓝倏地冒了出来，朝着维格兹尸体所在的地方飞去，迅速将它包裹，不消片刻，烧得连骨灰都不剩下。
看着仲孙沅的手段，回想之前看到的气势强盛的魂魄，李轩又有了全新的感受。
他踌躇着，“那个……十三娘……你以前不是说过，一个人的魂魄和肉身会保持同步……”
“你想问我为什么魂魄和肉身不一致？”她笑了笑，指着昏迷的柳亚德说道，“如果说，这个家伙属于重生，我便算是穿越，你不是经常混迹小说网站么，连这个都不懂？”
李轩：“……”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君沅……”仲孙沅双手环胸，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少，我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到现在才发现，只能说你太过迟钝，智商不足而已。”
李轩：“……人艰不拆，不说后面那句，我们还能当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