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章 青楼风云
赫然是单琬晶!
刹那间,杨浩的眼珠子都红了,虚行之也已同时看见,结结巴巴的道:“她……她……”
“谁啊?”独孤凤疑惑的望去,也是一愣:“咦,狐狸晶!”这个称呼却是随着傅君嫱叫惯了的,猛可里脱口而出,独孤凤自己也吓了一跳。
只见曼清院门口,单琬晶下车之后,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跟着李阀的护卫高手一起,随着李世民之后进了曼清院内。
回过头再看杨浩,虚行之与独孤凤都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概因杨浩此时的神情实在吓人,额头上青筋爆起,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咔嚓一声,细瓷酒杯竟被他五指捏碎,碎瓷片扎进肉里,一滴血珠溅上窗台的木框。
啪的一声,一人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却是负责洛阳情报系统的尚公,面sè苍白的道:“不好了,公主从江都跑出来了!”
虚行之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只想说:“我们已经知道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一声怒吼,杨浩旋风般转身,大步就要往包厢外走:“阚棱沈光,给我点齐人马,血洗曼清院!”
阚棱沈光两人对他惟命是从,立刻便要动身。
“站住,不准去!”
一个皆然相反的意见声,虚行之闪身拦在门口,伸手堵住三人的去路:“殿下,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个屁。滚开!”是可忍,孰不可忍,杨浩此刻胸膛都快气炸了,大步上前,伸手便去推虚行之。呛啷一声,虚行之竟乘机抽出杨浩腰间宝剑,亮闪闪地提在手中。迫得杨浩不由后退一步。
厢厅内顿时静可闻针。
“虚、行、之!”杨浩气得血灌瞳仁,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虚行之。
“大胆!”阚棱沈光同时亮出兵器。庞大杀气山岳般向虚行之压去,独孤凤目光一凛,站在旁边的尚公却一时不知所措。
“殿下!”虚行之紧盯着杨浩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这样杀进去,天下英雄都要与你为敌,咱们这么辛苦才走到这一步,难道要前功尽弃。好,殿下想去,就踏着行之的尸体过去吧!”
“再等一等!”虚行之喘了口气,继续诚恳的道:“我们已经安排了杀手,里面很快就要大乱,届时师出有名,乘乱杀了李世民,洛阳就是殿下的。天下也是你的!”
杨浩默然不语,目光渐渐缓和下来。
忽听啪地一声,一只小酒杯突然弹出,正撞在虚行之手腕,打得他浑身一震,独孤凤已如影随形掠至。五指轻拂,将长剑从虚行之手中夺下,阚棱沈光一刀一矛同时递出,锁住虚行之颈间,将他压得倒撞在厢板之上。
“殿下,妇人女子而已,何妨大事,大业为重啊!”虚行之挣扎着大叫,嘴角已经挂下血丝。
杨浩身躯剧震,身形已顿在门口。
一时间。厢厅内所有视线都往他看去。神情各异,虚行之是希冀。独孤凤是好奇,尚公是担忧,阚棱、沈光则是微觉茫然。
“好,大业为重!”杨浩吸口长气,缓缓的道。
虚行之顿时眼前一亮,推开阚棱沈光地兵器,站直身子道:“殿下做的对,这才是英雄霸主……”
“你们都留在这里,本王一个人进去,问个清楚!”杨浩厉声怒吼,一跺脚,已冲出偏厢。虚行之愕然一呆,独孤凤阚棱沈光三人已越过他,追上前去。
虚行之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苦笑:“这可如何是好!”
※※※
杨浩压着一肚子火,腾腾走下楼梯,独孤凤已经施展轻功,从半空中跃下,拦在他面前道:“你真要进去?”
“废话,老子现在都戴绿帽子了!”杨浩血红双眼,绕开独孤凤就要往前走,独孤凤却一把拉住他,急道:“等一等,你跟我过来!”
不由杨浩分说,已经半拉拦拽的把他拉到后院的雨中,阚棱沈光带着几名亲卫连忙跟了出来。
“放开我!”杨浩猛的挣开独孤凤的拉扯,往旁边走开一步。
“喂,我是为你好啊!”独孤凤道:“就跟虚行之说的一样,你现在这样进去,除了打草惊蛇,什么用都没有,再说,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你又不是没有女人!”
“什么女人?”杨浩咬牙切齿地道:“那是我老婆,现在我老婆跟别的男人进青楼,我就这样看着,我还算是男人吗?”
猛一转头,杨浩拦住独孤凤的话头道:“你别废话,总之我今天一定要问个明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等一等嘛!”独孤凤不放弃的又将杨浩拦住,就在杨浩翻脸之前,又从怀中掏出一份烫金请柬。
“不用这么杀气腾腾的,想进去而已!”独孤凤狡猾的一笑:“我有请柬的!”
杨浩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微微皱了皱眉头。
※※※
虚行之坐在杨浩之前地位子上,端起一杯酒,一口吞尽,淡淡的道:“东溟夫人在搞什么鬼?”
“不关夫人的事!”尚公连忙解释道:“的确是公主自己跑出来的,夫人震怒,已经派出四仙子,追到洛阳来了!”
“哼!”虚行之重重顿杯于桌,冷然道:“希望事实真的如此,不要以为我答应你们夫人联手对付yīn癸派,就等于容忍她胡作非为。如果单琬晶有什么行差踏错,我与东溟派地协议,也就不用谈了!”
尚公暗暗一惊,点点头又道:“那现在怎么办,殿下他……”
“随他去吧!”虚行之目中寒光一闪:“命大如他,区区曼清院又能如何,还是按照原来地计划。传信叫跋锋寒准备动手!”
“好吧!”尚公迟疑了一下,转身出去。
虚行之又倒了杯酒。将视线投向对面曼清院的正门口。
※※※
“原来是独孤阀的凤小姐!”
灯火通明的曼清院大门前,一名把门小头目,从独孤凤手中接过请柬,谦恭的笑了笑,视线随之转向独孤凤身后:“这几位是……”
“是我的随身护卫!”独孤凤不以为意的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小头目点头哈腰地将请柬递还给独孤凤,挥手让身后众人放行,洛阳帮虽是当地龙头。但对于独孤阀这种名垂天下的世家阀门,又是洛阳地中流砥柱,先天上还是要矮一截,哪敢有什么异议。
其后来者不绝于缕,看气派都是江湖上大有身份地人物。独孤凤带领身后十余名蓑衣带刀大汉昂然而入,当先两人神情冷肃,正是沈光与阚棱,稍后一人也是普通护卫打扮。一顶雨笠背在身后,刀柄斜探出肩头,隐隐被众人护在中心,满脸淡黄sè虬髯如戟,目露凶睛,一进门就毫不掩拭的四下打量。独孤凤只能略停一步,等这虬髯之人赶上来,低声吩咐道:“别乱看,等下我帮你找!”
“今天找不到人,本王铁定拆了曼清院!”
虬髯之人正是杨浩,来前在独孤凤地半强迫下,只好改装易容,弄点马尾重新粘上大胡子,天下易容之术多不胜数,而杨浩所会的。却偏偏只有陈老谋所传的这一种。多少是个遮挡,再者他现在武功尽失。混在人群之中,一般不留神看的话,也不会被人特别注意。
类似独孤阀这种身份地请柬,曼清院内都已预留了包厢,是夜王薄宴客之地,是主堂后的听留阁,由东西南北四座三层重楼合抱而成,围起中间宽广五十丈的大客厅,缀以青翠绿草与人工小溪,碎石铺径,作曲桥流水的园林布置,重楼之上还有活动顶棚,得自鲁妙子星津浮桥的创意,遇yīn雨天气搭建起来,连上销扣,点亮挂壁宫灯,亮如白昼,更丝毫不损园林景致。
四座重楼,每层均置了十多个厢房,以悬空走廊相连接,进一步加强了中园的空间感,面向园厅的一方有隔窗露台,正对园厅正中一座生机勃勃的大鱼池,充分利用隔与透地建筑原理,把一种庞大,严实,封闭的虚实感觉发挥的淋漓尽致。
独孤阀的厢厅位于西楼顶层,在待者的引领下,一路只见如花美婢,花枝招展的来往于各厢房之间,笑语喧喧,猜拳斗酒夹杂着丝竹管弦之声从各处传出,虽是细雨清寒之夜,却挡不住楼中一派热火朝天地升平景象。
进了包厢,待者退将出去,带上房门,杨浩在桌边坐下,伸手便要去撕胡子,独孤凤连忙阻止道:“别忙,待会还要出去的!”
“你用的什么胶水,怎么这么痒!”杨浩呲牙咧嘴的抓着脸,活像一只猴子,前时陈老谋与他的改装药物早已遗失,此番用的是独孤凤找来的普通胶水,擦在脸上,杨浩格外不习惯。
“忍一忍吧,谁叫你现在名气这么大!”独孤凤抿嘴暗笑,坐下来翻过茶碗,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妈的,不忍了!”杨浩痒得心中火冒,霍然站起身:“阚棱、沈光,跟本王出去,挨间给我搜!”
“你冷静点行不行!”独孤凤连忙也站起身来:“人已经在这里,还怕她飞上天么!”
没说几句话,只听外间传来敲门声响,独孤凤与杨浩同时住嘴,互看了一眼,独孤凤才出声道:“什么人?”
外间传来声音道:“本人知世郎府上食客京兆宁,知世郎闻听独孤小姐到此。特请相见!”
独孤凤看了杨浩一眼,扬声向外面道:“晚辈初入江湖,只是适逢其会,不想惊动知世郎大驾,还是请知世郎照顾其他客人吧,何必以晚辈为念!”
房间外京兆宁沉默了一会儿,又道:“独孤小姐或许不知。知世郎与令祖尤老夫人二十年未曾见面,此次听说故人孙女到访。迫求一见,如果小姐不愿移驾,知世郎便要亲自来会了!”
独孤凤微吃一惊,杨浩已抓住她手腕,使个眼sè,低声道:“跟他去!”
“那你……”独孤凤不放心的道。
“我在这里等你!”杨浩道:“真要让王薄来了,什么都不用做了。就陪他一个人聊天吧!”
独孤凤微一迟疑,只好点头应允,杨浩又转头道:“阚棱沈光留下,其他人都陪独孤小姐去,不能让他们起疑!”
房中亲卫全都俯首听令,独孤凤愣了一愣,只得站起身,带领众人推门出去。外间病书生京兆宁已含笑相应,彼此打了个招呼,便引着独孤凤离去。
房门再度关上,杨浩和阚棱沈光走上前来,沈光道:“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
“求人不如求己!”杨浩咬牙道:“我们自己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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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独孤阀地包厢。杨浩带着阚棱沈光二人在走廊上找到一名待者,问出李阀地人正在对面北楼顶层包厢,于是排开人群,踏上通往北楼地悬廊。刚走到桥中间时,便听下方传来一阵sāo乱。
只听一把雄壮嘹亮的大笑声震天响起,整个听留阁都像是震动起来。
“曲飞鹰,听闻你在襄阳折戟沉沙,亲生儿子都被人干掉,部属伤亡惨重,怎么不回铁勒。还有脸赖在中原吗?”
杨浩微微一愣。怎么这时候会有人向曲傲挑衅,不由停住脚步。静待下文。果然紧接着那笑声之后,一把yīn沉老辣地声音应道:“伏骞,你从吐谷浑千里迢迢来送死,本人又岂会让你失望,有胆子的话,不妨出手一试!”
杨浩认得正是曲傲的声音,探头下去,却没见到双方人影,似乎都是坐在阁内,以内功迫出声音,表面上听来却是不相上下。
伏骞尚未回话,右方低层厢房内却响起一个苍老地声音道:“本人乃洛阳八士的祈八州,今次知世郎在听留阁举行英雄宴,特请了名满天下地尚秀芳大家于会助兴,伏骞王子与曲兄若有矛盾,不妨宴后再议,何必冲撞了秀芳大家冠绝天下的琴歌之艺,二位以为如何!”
厅房内沉默了一会儿,伏骞又笑道:“既然秀芳大家在此,是本人失礼,曲飞鹰,本王子还要在中原盘桓一段时间,那也不妨改rì再会!”
此人端得豪气过人,生死之战,说放下便放下,似乎从未挂在心上,反而把难题推给曲傲,此种情况下,无论曲傲是要求立即决战,还是答应延期,都不免显得落了下乘,先声夺人之效收得十足,楼间诸人听在耳中,莫不都有些同情曲傲起来。
果然曲傲的声音只随后冷冷一哼,便没了后话,显然是默认了。
悬廊上杨浩只听了一半,已知后事,便不再留心,带着阚棱和沈光走过悬廊,踏足北楼顶层,沿着成排厢房依次找将过去,有的厢房并未关门,随便往内张望一眼,有的厢房门关闭,杨浩就找个借口直接敲开,看清楚内中环境转身就走,异常举动很快引起楼间侍者的注意,不多时,一名守楼大汉已带人拦上前来,皱着眉头道:“朋友,是在找人吗?”
“不错,我是找李阀的李世民,他在哪里?”杨浩直言不讳地道。
“这个……”那大汉谨慎的问道:“朋友是李公子的什么人,可有请柬?”
“我跟李世民一起来的,请柬就在他那儿!”杨浩仰头向前张望:“别耽误大爷时间,你说个地方,我自己去!”
那大汉疑心更甚,伸手就挡住杨浩:“朋友,你到底是什么人!”阚棱沈光见他伸手,立时大步上前。各出一手,推得那大汉仰天飞起,将身后的人群砸到一片。楼间顿时一片喧哗。
杨浩眉头一皱,闪身缩在阚棱沈光之后:“给我挡住他们!”说完转身便向另一头走去,阚棱沈光还没反应过来,对面地大汉已怒叫一声,带领一群手下扑上前来。二人只好出手抵挡。
那楼间是回廊形式,杨浩乘着前方大乱。正好抽身而出,反方向开始寻找。连找了三间房不见踪影,到了第四间房,只见房门紧闭,敲了几下不开,杨浩咬咬牙,看看四周没人注意。一脚就踹门进去,还没定晴细看,房中已抢出个人来,一把将杨浩拖进房内,反手关上房门,等杨浩一个踉跄站稳,再转回身时,一柄大剑的剑尖。已经杀气充盈的对准他地咽喉。
四目相对,对方愕然收剑:“秦……”
“闭嘴!”杨浩急上前一步,掩住那人嘴巴,将他拖到一边,才放开手,低声道:“不准大声。我是化装来的!”
“这种装?”那人神情古怪的道:“见过你的,都认得吧!”
“你以为个个都像你这么杀手!”杨浩嗤之以鼻,转头拨开门缝,去看外面地动静,后面那人收起大剑,道:“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先说了,我今天有笔生意,你可别坏我的事!”
“我知道!”杨浩头也不回地道:“五百两黄金,取李世民的人头嘛!”
“你……”那人差点气竭:“你怎么知道!”
“笨!”杨浩回头骂了一句:“我就是你老板。钱是我的!”
灯光之下。只见那人身背大剑,项缠红巾。一脸目瞪口呆的神情,正是跋锋寒。
“退钱,这趟不做行不?”跋锋寒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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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一声大响,一名洛阳帮的帮众,带着满天木屑从三层楼上坠下,底下的姑娘们惊叫闪避,大批洛阳帮众从四周通道里陆续赶来。
阚棱沈光双双从三楼跃下,顿时被数十名洛阳帮众包围,两人并不取出兵器,只以拳脚功夫突围,以二人纵横沙场的身手,周围洛阳帮众根本近身不得,不多时便被打得抱头鼠窜,惨叫连天,一二层楼地客人纷纷走出包厢,聚在厅间围观。
“什么人敢在这里闹事!”
一个气冲冲的大吼声中,三层楼上跃下一人,落在正中鱼池间的平台上,一根粗大地jīng钢杖往地上一顿,威风十足地道:“本人上官龙,统统住手!”
厅间的洛阳帮众如cháo水般退后,露出中间地阚棱与沈光二人,上官龙目中jīng光一闪,冷哼道:“二位朋友如此身手,定非无名之辈,报个万儿吧!”
周围的人群都在看热闹,不知这是哪里来地两名高手,竟把洛阳帮龙头上官龙都给迫了出来,江湖中人大多好勇斗狠,场中不少人都开始期待等下会有一场龙争虎斗了。
哪知阚棱沈光互视一眼,根本不与上官龙答话,转身便要离开。
“混账!”上官龙这下气得不轻,身形一动,已如离弦之箭般shè了过来,钢杖舞出重重光影,便向阚沈二人中间打去。
听得背后风声险恶,阚棱沈光不敢怠慢,左右跃开,上官龙已跃落在地,盘龙般挥杖先取阚棱,不料身后沈光抢前一步,灵猿般一搭他双肩,整个人已腾空而起,全身力道压将下来。上官龙大吃一惊,毒龙钻心腿弯身向上倒踢,那边阚棱已以刚猛力道崩开钢杖,探手抓住上官龙腰带,沈光刚刚松手后翻跃开,阚棱单膀叫劲,已将上官龙高高举起,向鱼池抛去。
就在众人惊呼声中,上官龙杖一搭台边,整个在入水前一刻,翻身落在岸边,惊魂未定,又见阚棱沈光大步上前,不由自主竟向后退了一步。
“住手!”
只听一声娇喝,独孤凤已从三楼跃下,拦在阚棱沈光身前,冷然道:“上官帮主,这是我独孤阀的人,不知何事开罪贵帮了!”
楼间大哗,俱想不到这两名高手竟是独孤阀的,上官龙也是一怔,半天竟说不出话来。
西楼的三层楼上,一名手摇折扇,风流倜傥的年轻书生正笑盈盈的旁观,身边围着不下十名莺莺燕燕,猛可里看见独孤凤现身,年轻书生笑容顿时一窒,立刻原地转过身去,
周围地美女见状,都是莫明其妙的问:“公子怎么了!”
“别看了,那女人不好惹!”年轻书生苦笑一下,又道:“这种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进房去,我给你们每人作一首诗,怎么样?”
“好啊好啊!”周围的美女莫不雀跃欢喜,簇拥着那年轻书生转回房内。
就在年轻书生带着众美人回房之后,隔壁一扇厢门同时打开,一名青衫儒雅公子正送一名黄衣长发的美女出门,儒雅公子一拱手道:“沈军师放心,密公与我宋家相交一场,天凡公子若来岭南,我宋家必定尽力照顾!”
黄衣美女歉然一礼道:“多谢师道兄成全,蒲山公营今非昔比,能保住密公的这点骨血,落雁已经感激不尽,必有后报!”
两下里拱手告别,儒雅公子回转房内,黄衣美女沿走廊往南而去,不经意间往楼下瞅了一眼,正见着阚棱沈光合掷上官龙的一幕,整个人顿时一呆。接着竟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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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飘飞的夜空。
杨浩与跋锋寒两人踩着楼顶的瓦片,小心翼翼地沿着殿脊前行,楼内地灯光笑语,隐隐从瓦缝里传出,一瓦之隔,楼内楼外已是两重天地。
用手擦了一把扑面的雨水,杨浩直起身子,放眼洛阳城内地壮丽灯火,早已迷失了方向,不放心扭头向跋锋寒道:“你到底认不认得,别又找错地方,已经费不少时间了!”
“我是专业的!”跋锋寒在前面回过头来,没好气的道:“如果不是你拖累我,我现在已经动手了!”
“好好,算我没说!”杨浩又伏低身形,挥手催促道:“快点,我这次就靠你了!”
跋锋寒摇头叹了口气,认命的继续领路:“帮你杀人,还要帮你抓jiān,一份钱干两份差事,自跋某入中原以来,最倒霉的事,就是碰上你,每次都落半死不活!”
“我是帮你锤炼武功!”杨浩跟在后面道:“你没发觉,你现在武功已经越来越高了么,放心,这次事了,我出钱出人,帮你到突厥打天下,到时候我们兄弟联手,南北称帝!”
“我可没那么大志向!”跋锋寒冷笑,忽然身形一顿,杨浩猝不及防,差点没撞他身上,连忙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嘘!”跋锋寒竖指当唇,做了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前面,杨浩心中顿时一紧,知道到地方了,小心翼翼的跟在跋锋寒身后绕了过去。
轻轻站在瓦面之上,跋锋寒拔出一柄镶银的匕首,挑开一片瓦,里面已经传出灯光和人语。
只听扑的一声,似乎有人受伤吐血,接着李世民惊慌的声音响起:“琬晶,你怎么样?快来人!”
杨浩一听,顿时血往上冲,哪里还忍得住,猛的跳将出来,哗啦踩碎瓦顶,拖着跋锋寒一起往下坠去。
一百三十八章 明争暗斗
丝竹笑语的回廊内,沈落雁从三层下来,拐到人群稀少处一间偏西的小厢房,推门进去,又迅速将门在身后关上。
屋内守着几名大汉,看见沈落雁俱都点头行礼,正中间坐着一名中年文士,正专心在看桌上一张地图,此时抬头看了沈落雁一眼,愕然道:“怎么了?”
“秦王浩……”沈落雁定了定心神道:“秦王浩进曼清院了!”
“什么?”中年文士大吃一惊,霍然站起身来:“你看清楚了?”
“没看见他人!”沈落雁摇摇头道:“我只看见他身边的两大护法,是跟独孤阀的人一起的!”
中年文士张大了口,半晌才茫然道:“那么说,秦王浩一定是在曼清院了!”忽然一掌拍在桌上,怒道:“可恶,中他计了,快把杨虚彦招回来,对面一定是陷阱!”
“我已经传信过去了!”沈落雁走过来道:“现在怎么办,秦王浩由明转暗,找不到目标,世子就很危险了!”
“不怕!”中年文士沉吟道:“派人看紧独孤阀的人,秦王浩不可能离他们太远,世子那边,还有长孙无忌他们在,不用担心……该死,布置这么多军队,竟然不亲自坐阵,秦王浩到底搞什么名堂!”
“虽然是用世子把秦王浩钓出来了!”沈落雁皱眉道:“但现在对方似乎已有防备,先机一失。干脆通知世子撤离吧!”
“不行!”中年文士断然否决:“世子一走,秦王浩就会发觉这是个圈套,以后就更难对付他了!”
“可是继续下去,一旦秦王浩动手!”沈落雁道:“世子若出意外,不说长安震怒,洛阳就要拱手让给杨浩了!”
中年文士沉默半晌,才道:“也罢。通知外围的人手立即动作,先把秦王浩地人马牵制住。至少在曼清院内,大家是平手相斗,生死,就各安天命吧!”
沈落雁一时无语,最终轻轻点了下头。
※※※
哗啦一声,杨浩与跋锋寒从天而降,半空中跋锋寒大剑出鞘。提气拽了杨浩一把,落地时已将他护在身后。
一枝钢剑、一截长鞭同时袭来,跋锋寒神sè一狞,大剑挥处,房中一张厚实的楠木圆桌倒卷而飞,喀嚓一声被对方一剑一鞭劈成碎块,跋锋寒人剑合一,已扑上前去。将来袭两人尽数圈入剑风之内。
杨浩则目光定定的看着床上,单琬晶正萎顿在李世民怀里,嘴角挂着血丝,地上还吐着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三人目光相接,单琬晶眼睛一亮。李世民却迷惑的道:“你……”
“jiān夫yín妇!”杨浩直气得浑身发抖,呛的抽出腰刀,飞身便扑上前去一刀劈下。李世民吓了一跳,连忙放开单琬晶,闪身让到一边,不确定的道:“是你?”
“我砍了你这个勾引二嫂地王八蛋!”杨浩一刀不中,紧接着又是一刀,不料斜刺里忽然杀出一柄灵蛇般的软剑,刷地缠在杨浩刀上,持剑之人发劲一甩。杨浩如遭雷击。钢刀脱手,整个人也向后倒摔回床上。
“你没事吧?”单琬晶关心的看来。
“老子有事的很!”杨浩怒骂一声。跳起来就要去捡刀,那名使软剑的高手已杀上前来,天河倒泻般的剑势,已将杨浩所有退路封住,决心要把这大胡子刺客毙于剑下。
目中凶光一闪,杨浩奋力往后仰身,抬起手来,便要用暗藏腕间的飞天神遁直取对方面门,飞天神遁内置机簧可以弹出五丈多远,这么近的距离下,已于暗弩无异,更兼对方根本想不到杨浩有此巧器,眼看就是两败俱伤之局。
忽听破瓦声响,一个娇小地白衣人影从杨浩先前破出的大洞纵身而下,临空一剑直取长孙无忌的顶门要害,后者骇然变sè,不及再伤杨浩,单足点地后跃,一柄长剑堪堪擦着额前发丝刺下地来,来人身形一翻,已挡在杨浩面前,只见却是一名身材娇小的白衣少女。
“君嫱!”杨浩又惊又喜的叫出声来。
“大坏蛋!”傅君嫱回头冷哼一声:“现在知道谁是好人了吧!”
“知道知道!”杨浩随口答应,猛一扭头大叫道:“跋老大,别跟他们缠斗,先杀李世民!”
房间内顿时暴出跋锋寒一声大吼,硬受一鞭,抢前一步,横剑将使剑之人推得摔出门外,返身便向李世民扑去,对面使软剑的长孙无忌见其来势凶恶,叫声“秦王小心!”闪身上前接下,而那使鞭者怒吼一声:“某家先杀了你!”已向杨浩扑去。
“你说杀就杀吗?”傅君嫱一跺足,剑尖如生了眼睛一样,直接钉上对方鞭稍,啪的将长鞭倒顶回去,顺势已杀向那使鞭的黑脸大汉。
满房刀光剑影,只听厢房外面也是一阵喊杀之声,不知何处来地人马也杀了过来。
杨浩捡起腰刀,在床边缓缓站起,视线紧盯着对面的李世民,后者幽幽一叹:“王兄,真要这样吗?”终于将杨浩认了出来。
“天下太小了,容不下你我两个!”杨浩也不再掩拭,冷冷的道。
李世民不再说话,扳开腰间玉带,一柄与长孙无忌同样制式的软剑,已一寸寸拔出鞘来。
忽然人影一闪,单琬晶却在此时飞身而出,抓住杨浩,双足一跺,便顺着屋顶的大洞跃了上去。
※※※
曼清院北楼顶层已经大乱,独孤凤与阚棱沈光率众强攻北楼。被史万宝刘德威带领的李阀武士死死拦住,激斗中李阀武士用出弩箭,飞蝗般地箭矢散shè楼内,不少普通的歌女酒客走避不及中箭而死,整个楼厅内到处是尖叫声,和四处乱窜的人影。
“大家不要乱,静一静!”
洛阳帮帮主上官龙站在鱼池中心的平台上。奋力大声喝止,却丝毫无助于改善楼内混乱的局势。扑通声连响中,接二连三的尸体不断从北楼中坠下,下饺子一样砸在鱼池之中。
陡听一把震天长笑,一个人影踩着栏杆从二楼厢房内飞出:“曲飞鹰,大好机会,我们也了结一下吧!”
对面厢房内应声也飞出一人:“既然你伏骞等不及送死,本人成全你好了!”
“你们也来捣乱!”上官龙气得几乎吐血。
※※※
“什么?”
虚行之霍然站起身来。难以置信的道:“福善坊和永太坊走水,延福里被不明人马袭击!”急急扭头向窗外看去,果见福善永太二坊火光冲天,救火地jǐng锣声已在夜空中响起。
“圈套!”虚行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飞快的转回身,向房内地两名副将道:“点齐人马,换上东溟派地火箭,从两边侧巷给我shè曼清院!”
两名副将领令而去,还留在房内地尚公吃惊的道:“你要烧楼?殿下跟公主还在里面……”
“我们上当了!”虚行之烦燥地截断道:“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要赶在对方发现殿下之前,先把局势弄乱,军中通信已经不能用了,你立刻传信给秦叔宝罗士信裴仁基,叫他们抛开一切,全力赶来救驾。还有曼清院里面的人手,都给我动起来,不惜代价,狙杀李世民!”
“啊,好!”尚公六神无主的答应,转身自去传令。
虚行之长身站在窗前,望着对面火羽纷飞之下地曼清院,面上被火光照得昏黄不定,一颗心也几乎吊到嗓子眼里。想不到对方竟然在无声无息中布置成这样,难怪李世民毫不遮掩行踪。这处对街的酒楼。分明也在对方算计之内,故意留下来作陷阱用的。一旦自己这边发动曼清楼的攻势,对方只需一枝奇兵,行陷阵擒王之事……虚行之冷汗涔涔。
“好高明的手段,到底是什么人,难道还有第三方人马?”
※※※
啪的一枝火箭shè破窗棂,扎在桌面的地图上,腾的便烧着起来。
屋内中年文士等人都大吃一惊,急忙扑到窗口去看,只见满天火羽流星般划空而至,那中年文士顿时动容,急喝一声:“退后!”
扑扑连声,密密麻麻地火箭已破窗而入,中年文士大袖连挥,扫开七八枝火箭,一轮箭雨过去,层内已有三四人中箭受伤,垂地帐幔,桌椅陈设等物纷纷起火燃烧。
房门一开,沈落雁急步进来,惊呼道:“魏大哥!”
中年文士却自骇然看着屋中惨状:“好狠毒的手段,秦王浩不是在曼清院么,对面到底谁在主持?”从窗口望去,正见着对街的酒楼,却无法看清人影。
“魏大哥!”沈落雁抢身上前道:“世子出事了,独孤阀的人在进攻北楼!”
“不要管世子了!”中年文士咬牙道:“秦王浩一定隐身在院内,仔细寻找,再给我传令埋伏的人马,不惜代价,全力攻打对面的酒楼,摧毁对方地指挥系统,我要把秦王浩逼出来!”
※※※
单琬晶抓住杨浩跃上楼顶,杨浩挣扎着大叫道:“放开我,我要杀了李世民!”
“别动!”单琬晶怒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打得过他!”说话间脚下不停,已施展轻功往西越过一处楼脊,杨浩大怒道:“老子不要你管,你去找你的世民兄去!”
“你胡说什么!”单琬晶恼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哈哈!”杨浩气极反笑:“我亲眼看见你从他马车上下来,孤男寡女……”
话还没说完,单琬晶忽然停步。放开杨浩,甩手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却被杨浩闪电般抓住手腕,冷笑道:“怎么,说中你心里话了,想要杀人灭口?”单琬晶一呆,脸sè惨白。挣了挣手腕,两行珠泪已从眼眶中簌簌而落。
“你还有脸哭!”杨浩骂了一句。忽然心生jǐng兆,扭头看去。
夜雨晚空,李世民反手持剑,正从一侧的楼脊上缓缓走出:“王兄,你误会了!”
“呸!”杨浩怒道:“你也配叫我王兄,李世民,今天有你没我!”钢刀一挥。踩着瓦面就要往前上,忽然肩上一沉,被单琬晶从后面一把扯住,闪身上前,挟手已夺过钢刀,杨浩这一惊非同小可,臭婆娘,谋杀亲夫么。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扭头要看地形。
刀光一闪,单琬晶俏立在楼脊之上,满面湿痕,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朦胧的目光牢牢盯住杨浩。饶是杨浩此刻怒火难抑,也要不由自主的为之一颤:“你、你想做什么?”
“杨浩!”单琬晶凄然一笑:“你不就是怀疑我跟他有问题么,好,我跟他打!”
“嗯?”杨浩微微一愣,单琬晶已提起钢刀,指向李世民道:“世民兄,今rì多谢你救命之恩,可是大家各为其主,琬晶也只好跟你刀剑相向了!”说话间娇躯微颤,嘴角又溢出血丝。
“琬晶!”李世民吃惊道:“你中了晃公错的七杀拳。不要妄动真气!”
晃公错?七杀拳?杨浩一头雾水。愕然上前道:“喂,你们两个演什么戏啊?”
“演戏!”单琬晶心中凄苦。纵身扑过雨水,头也不回的便向李世民杀去。后者并不接招,只是闪身跃开,扭头苦笑道:“王兄,你我之间的事,何必把旁人牵扯进来!”
“单琬晶,给我回来,老子不用你出手……啊呀!”杨浩也是气急,大步走了过去,不料脚下一滑,哧溜一声沿着斜瓦向下溜去,急忙抠住瓦缝才止住去势。
“杨浩!”单琬晶大惊回望,李世民却乘此机会飞身而起,半空中软剑一挥,自后斩向单琬晶头顶。
原本戴在单琬晶头顶地白sè长带软帽应剑而裂,一把藏于帽内地长发迸散而出,披肩垂披下来,淡淡夜雨光下,赫然根根如银,一片雪白。单琬晶当场呆住,杨浩却是张大口,一句声音都难以发出。
李世民身形纵落另一处殿脊,目光复杂的道:“王兄不要误会,世民地确是在今天,偶遇琬晶被南海派的人截杀,身受重伤,所以出手相救,借曼清院帮她疗伤,晃公错的七杀拳劲我已经帮她稳住,但我发现她体内生机正在渐渐衰竭……”
“生机衰竭?”杨浩脑中嗡的一声,猛的想起一件可怕的事情,难以置信的站起身道:“琬晶,你……”
哇地一声,单琬晶的身躯摇了几摇,忽然痛哭失声:“杨浩,我快死了!”
这不可能!杨浩彻底蒙了,踩着湿滑的瓦片跌跌撞撞的奔到单琬晶身边,一把接住她摇摇yù坠的身子,伸手扣住她右手脉门,然而体内真气全无,根本无法感应,急得目眦yù裂的道:“怎么回事,我不是让萧环给你请了名医调养吗?”
“没用的!”单琬晶摇着头哭道:“那些医生都治不了,我威胁他们不准说出去,你在江都那么忙,都不能多陪我一会儿,本来我是想你登基之后,再慢慢告诉你,可是看你做皇帝做得那么不开心,我不敢说,怕给你添麻烦,反正你武功已废,说了又有什么用,后来我想找个借口走掉,你偏又硬把我留下,我想通了,干脆陪你开开心心的过完这段时间,谁知道你又丢下我来洛阳,我等不了了,我每天早上起来就要染头发,晚上还要咳血,我怕等不到你回来了……”
杨浩仿佛被点了穴一样,整个人呆若木鸡。
熊熊火光,已在曼清院四处烧起。
※※※
刀光一闪,虚行之将武器从敌人胸膛前抽出,抬头看去,只见自己这边地人马已被敌人冲散,分隔在楼上楼下各自为战。这批不知从何而来地敌人,俱是黑衣长刀,共有五百之数,突然之间由四个方向破楼杀入,行动一致,出手狠辣,似乎是专为突击行动而训练的jīng兵。若不是虚行之之前已有所提防。此刻形势只会更加不妙。
尚公护在虚行之身旁,打飞两名黑衣人。转头急问道:“虚先生,现在怎么办?”
“裴仁基秦叔宝那边有回信吗?”虚行之挥刀将一名黑衣人砍落楼下,头也不回的问道。
“现在我怎么知道?”尚公苦笑,夹手夺过一名黑衣人长刀,一掌打得对方胸骨破裂,吐血飞跌,又道:“虚先生。不如突围吧!”
“突围?”虚行之点头:“好,你突围出去,到曼清院去,一定要找到殿下,把他送到安全地方!”
“那你呢?”尚公愕然问道。
“我要把这批人马牵制住!”虚行之目中寒光一闪:“等裴仁基他们回援,就是我反击的时候了!”
※※※
曼清院突然火起,逃难的男女几乎将大门挤破,院内院外都是拥挤地人群。
听留阁内。各方势力已经在上官龙的指挥下,从安全通道撤走,北楼顶层却仍然战局交着,李阀武士居高临下,用大锤砸断悬廊,弓弩不要钱地往下猛shè。独孤凤阚棱沈光带的人少,各自隐在掩蔽物后面,被压得露头不得。
就在这时却听一阵sāo乱,一帮白衣武士从西侧楼突然杀将过来,从后面将李阀武士地阵形打得溃散,独孤凤清叱一声,人已冲天而起,落在李阀武士群中,宝剑一挥,便数人溅血倒地。阚棱、沈光带领人马随后杀将上来。
西侧二楼的小厢房内。沈落雁正在向那中年文士汇报情况:“世子那边快顶不住了,攻打对面酒楼也僵持不下。裴仁基的三处兵马不可能牵制多久,魏大哥,不能再等了!”
“还没找到秦王浩吗?”中年文士问道,待见沈落雁摇头,不禁摇头一叹:“对方也太沉得住气,这趟真是栽了,传令动手,掩护世子撤离!”
“我亲自去,魏大哥,你也快点走吧!”沈落雁说完话,转身推门而去。
房内只剩下那名中年文士,仍是皱眉苦思不解。
※※※
脚步声在瓦片上响起,李世民缓缓走到杨浩与单琬晶身前,雨水一洗软剑,在剑尖滴下一滴水珠。
单琬晶作势yù起,却被杨浩用力按住,似笑非笑的抬头看着对方,一阵静默之后,李世民道:“王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肯不肯跟我一起打天下!”
“我不是说过,除非你先坐上李阀之主的位置!”杨浩道。
“如果这是王兄的条件!”李世民正sè道:“我答应你,我一定可以做到!”
杨浩心中忽然一寒,以后这小子杀兄弑弟,不会是我教唆地吧,四下看了一眼,忽然笑道:“是不是我不答应你,你现在就要杀我!”
“为了天下万民地幸福!”李世民恻然道:“世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跋锋寒动手!”杨浩忽然大叫。
李世民一惊回头,又闪电般扭过头来,却见杨浩抱起单琬晶,从楼脊上飞身往上一滚,合两个人的重量一起砸碎瓦片木栏,哗啦往楼中坠去,其时三人立足地正是听留阁上空的活动顶板,设计之时只作遮雨之用,根本没考虑负重,这一砸之下,连同李世民立足之地也同时陷落,身不由己的往下跌去。
眼前一亮,已从楼外跌进楼内,杨浩身在半空,shè出飞天神遁,铁爪扣住顶上一根大梁,抱着单琬晶荡在半空,直拉得左臂yù折,李世民却根本无从借力,从三层楼高度直接跌下zhōng yāng鱼池,哗啦一声砸起半人高的水花。
楼间发出连声惊呼,跋锋寒,独孤凤,傅君嫱都已与敌人杀出楼道里来,闻声都抬头上看。
“老跋给我接住!”杨浩不及细说,借摇荡之势,将怀中单琬晶奋力抛向最近悬廊上的跋锋寒,跋锋寒大吃一惊:“我没空啊!”急忙横剑扫开两名李阀武士,尽力纵身去接,却以一指之差,堪堪将单琬晶错过。
“我来!”一声清喝,西侧楼间飞出一名白影,半空中抢过单琬晶娇躯,足尖一点廊柱,身法轻盈的纵回二楼上,独孤凤与傅君嫱已双双抢至,只见此人却是一名年轻地白衣公子,独孤凤眼睛一亮:“原来是你!”傅君嫱的视线却落在单琬晶身上:“咦,狐狸晶,你头发怎么白了!”
“独孤小姐,又见面了!”那年轻公子却是潇洒的一笑,刚要说话,怀中单琬晶已挣扎下地,踉踉跄跄的扑到栏杆前大叫道:“杨浩!”
杨浩?
正往楼下飞奔的长孙无忌等天策府高手,刚从西侧厢房内走出的中年文士,带领一批人手正绕向北楼地沈落雁,闻言都是心神剧震,纷纷扭头往悬挂楼间的杨浩看去。
哗啦一声,李世民**的从鱼池里跃起,抬起头来,视线正与半空中的杨浩交接。
“杀了他!”两人几乎同时出声下令。
楼间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跋锋寒,从三楼一跃而下,大剑劈风,凌空下斩,狂猛劲风压得李世民呼吸yù窒,不得已一个翻身又扎进水里。
杨浩这边突觉身后针状剑风袭脑,不敢回头去看,飞天神遁猛然一收,整个人线牵一般往上升去,半空中一名黑衣蒙面人自后而来,一剑落空,刚刚从杨浩鞋底擦过,再抬头时,杨浩已翻上楼顶不见。
※※※
刚蹿上楼顶,杨浩就后悔了,只见夜雨之中,一个白衣玲珑的人影,正坐在楼脊上,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两只晶莹赤足在半空中一挑一荡,还带着几分顽皮之sè。
“秦王殿下,扮过家家么,粘这么一把大胡子!”那人影娇笑的说道。
不等杨浩回话,一只奇幻莫测的飘带已迎面而来,将杨浩连身捆住,带起杨浩便往远处飞去。
“杨公宝藏已经给你们了,你还找我做什么!”杨浩半空中张口大叫,雨滴扑入口中,只觉得点点清凉。
“哈哈,你随便说个地方,我们劳碌这么久,什么都没挖出来!”人影半嗔半恼的道:“所以师尊想再请你去谈一谈!”
杨浩大急,回望身后,只见数道人影弹shè上房顶,蹿房越脊,正遥遥追来,只是却赶不上自己地速度,眼看越追越远。
“绾姑娘,你想不想天魔**,直达十八重境界?我有办法!”杨浩眼珠一转,忽然问道。
“你说什么?”白衣人影终于回过头来,美丽绝伦地面上,首次露出动容之sè。
一百三十九章 净念禅院
听留阁内,独孤凤与傅君嫱双双去追杨浩,单琬晶也想去追,却被及时赶到的尚公带人护住,半强迫的拖下楼去。
细碎火屑不断从穹顶落下,一截半悬在楼上的廊桥终于坚持不住,重重的向下砸在鱼池之中,李世民已被长孙无忌救起,汇合李阀武士闯向曼清楼后院,一拨来历不明的人马突然杀出,挡住阚棱沈光和东溟派武士的追击。
跋锋寒则在鱼池平台上与一名黑衣蒙面人激战,几个照面之间跋锋寒便发觉对方招数熟悉,竟是当rì在荥阳酒楼内,帮杨浩刺杀沈落雁之人,想不到时隔境迁,双方再度交手,竟然位置颠倒,跋锋寒也不禁生出几分啼笑皆非之感。
“喂,你到底是哪一边的!”跋锋寒一剑挥出,忍不住出口问道。
对方却闷声不吭,手上剑势更趋毒辣,忽然闪身后跃,一掌拍出,倒插在水中的数百斤廊桥竟被他一掌推上前来,跋锋寒不敢怠慢,大剑疾劈,哗然大响中,砍得木片火星四shè,抬头看去,对方已然不知去向。
却听一声临危娇呼,跋锋寒扭头看去,赫然见人群中一名黄衣美女,正被沈光一杆长矛杀得命悬一线,不及多想,急忙纵身过去,抬剑将沈光长矛劈开:“手下留情!”
“你干什么?”沈光长矛一收,杀气凛然的看向跋锋寒,后者却苦笑一声:“李世民都快跑了。将军何必跟这些人纠缠!”
沈光神sè一凛,深深看了跋锋寒一眼,倒退三步,转身收矛而去。
跋锋寒这才转过身来,向眼前的黄衣美女笑道:“落雁,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
“多谢跋兄援手!”沈落雁目光复杂地回视了一眼,只拱了拱手。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跋锋寒无奈的皱了皱眉头。转过头来,只见一片狼籍的大厅,兀自有不少人还在其间厮杀,跋锋寒此际却懒得再出手了,收剑还鞘,抱起双臂在一旁看起热闹。
※※※
南市大火。
以宣和坊的曼清院为中心,周围十余条街上。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人纵火,居民们惊慌乱叫的奔出家门,将附近街道堵地人满为患。救火声,鸣锣声,尖叫声响成一片,放眼看去,到处都是乱糟糟一片。
号称洛阳第一青楼的曼清院,占地数十亩。楼宇林立,虽然处处火起,短短时间内也烧它不到,就在周围民居纷纷起火地时候,虚行之已经发觉不妙,围攻的黑衣刀客仿佛得了什么讯号。第一时间化整为零,三四人为一队,四散逃走,几乎是来去如风,几息之间便消失不见。行动之迅速,竟是连撤军路线都已提前选择好了。
对方的动作越发让虚行之心寒,如此进退有据,分明是有一个极厉害的人幕后调控,算人者人亦算之,今晚的行动算是栽到家了。
根没没想过追击这回事。虚行之强忍右臂伤痛。立刻聚拢残余人手,奔出酒楼。刚奔到街心,只听街外马蹄如雷,大批军队已飞奔而至,为首两人,一是裴仁基,一是罗士信。
后援军队终于赶到,虚行之一颗心总算稍稍放下。双方迅速会合在一起,裴仁基隔着老远便飞身下马,惊呼道:“虚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被人算计了!”虚行之说来也觉脸上无光,摇摇头道:“先进曼清院吧,殿下还在里面!”
裴仁基大吃一惊,还没回头传令,罗士信已带领人马冲上曼清院台阶,一脚踹飞半倒的院门,身后士兵已经cháo水般涌将进去。
※※※
秦叔宝率领部队从永太坊赶来,一路只见人群如cháo,难以前进,只能改道赶往宣和坊的后街,刚转过一条街道,迎面只见一枝人马冲来,秦叔宝连忙挥锏下令士兵列阵,扬声喝问道:“什么人?”
对面一骑应声道:“我们是宋蒙秋将军属下地城防军,奉令前来救火!”说话间已迎面驰来,扬手亮出一块令牌。
其时两骑相距已不住十余步,秦叔宝正抬眼去看那令牌,冷不防对面骑士翻手将令牌迎面掷来,人已离鞍而起,半空中袖中探出一截黑黝黝的鞭头,带着狂猛劲风横扫而至。
这一下出奇不意,秦叔宝百忙中只能侧头让开令牌,仓促间只能以左手锏挡鞭,被对方鞭稍一缠,拽得脱手而飞,又一鞭直打而下,秦叔宝急忙带马让开,使鞭者已从半空中落地,束鞭成棍,着地横扫,喀喇一声,黄膘宝马双腿齐折,惨嘶卧倒,将秦叔宝也压倒在地。
只是眨眼之间,一连三鞭打下秦叔宝来,在场士兵们还在发愣,使鞭者身后人马已冲上前来,杀散包围圈,绝尘而去,那使鞭者也跃在最后一骑身后,长鞭扫开近身士兵,紧跟而去。
秦叔宝这时才推开马身,爬起身来紧追两步,哪里还追得上去,气得双眼尽赤,啪的将仅剩的一只黄铜锏狠狠砸在地上。
这时又听身后脚步声响,秦叔宝扭头看时,只见阚棱手提大刀,带领数十名亲卫军,正徒步往这边飞奔而来,远远大叫道:“秦将军,可有截着李世民!”
秦叔宝一张老脸,腾的就红了,哪里敢出声答话。
※※※
细雨晚空,距离曼清院以南三十里外的一个小山坡上,遥遥可见南市方向的大火。<wWw。SUiMenG。com>
“你不用妄想有人追来,人家后面还有师叔接应呢!”
一双晶莹玉足垂在一根老树的横枝上。绾绾坐在枝头,一上一下地提着飘带,仿佛钓鱼一样戏弄着全身被绑的杨浩,格格娇笑道:“人家也知你这人诡计多端,旁观了好久才出手的,所以这趟,你怎么也别想逃出人家的手心了!”
“绾姑娘。我杨浩何曾骗过你,我真有速成天魔十八重的方法。你放开我,我们慢慢谈!”
杨浩半悬在空中忽上忽下,全身连手被绑,勒得都快喘不过气来,勉强抬着头向上说话,语气竟是难得的真诚一回,心中已将yīn癸派上下骂了个底朝天。
飘带一松。划出无数圆圈,灵蛇般地缩回绾绾袖内,杨浩突失支撑,啪地摔倒在地,白眼一翻,差点没背过气去。
“现在可以说了!”绾绾的身形冉冉从树枝上落下,赤足沾地,轻轻踩伏一片湿滑地草丛。
小娘皮。此仇不报,誓不为帝!杨浩腹中暗骂,强撑着身子爬了起来,视线落在绾绾的赤足上,心中一动,抬头问道:“绾姑娘。天天打赤脚,难道你们yīn癸派穷得买不起鞋吗?”
“是啊!”绾绾蹲下身子,笑吟吟的看着杨浩道:“不如秦王殿下,给人家买一双怎么样?”
老子给你买双破的!杨浩暗暗咬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好,绾姑娘如此人品,小王一向倾慕的,别说一双鞋了,只要绾姑娘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摘下来!”
“真的吗?”绾绾掩口轻笑道:“可惜人家从来不信。你们这些男人地花言巧语!”
“所以我才说绾姑娘你慧质兰心。美貌与智慧并重!”杨浩一拍地面,挑起个大拇指道:“想当年。令师地人品也是不错的,就是误信了男人,结果童身被破,终生无望天魔至境,绾姑娘万万不可重蹈覆辙!”
绾绾美目中光芒一闪,若无其事地道:“你知道的还蛮多的!”
“怎么说我也是本代邪帝!”杨浩信口道:“大家同门兄妹,贵派的事,我当然要加以关心了!”
“不跟你说了!”绾绾站起身道:“你这人没一句实话,人家还是带你去见师尊,让师尊亲自问你吧!”
“别!”杨浩吓了一跳,连忙也撑起身子道:“yīn后对小王成见太深,只怕一见面,就会一掌送我归西,到时候小王身死是小,我圣门断代是大,耽误绾姑娘你一统魔门,更是天大的罪孽了!”
“放心啦!”绾绾轻步向前,在杨浩耳边道:“只要你有问必答,实话实说,绾儿一定会在师尊面前保你地,其实绾儿最欣赏你这种男人了,说就甜言蜜语,做就心狠手辣!”
其时两人相距极近,随着绾绾的开口说话,一丝清甜香气围绕在杨浩周围,仿佛一枝小手,轻轻在杨浩心上挠拨,明知道这妖女居心叵测,杨浩也不禁生出一点享受的感觉。
“长生决!”杨浩不敢再听下去,飞快的说道。
绾绾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你说什么,人家没听清楚呢!”
“本王练的,就是道门秘典长生决!”杨浩向前走了一步,不着痕迹的离开绾绾身侧:“天下间只有本王一人会,你想把天魔功练到十八重至境,就要跟我双修!”
刷地一根飘带破空飞来,杨浩急忙闪过一旁,气极败坏的道:“我说双修,不是那种双修,你别想歪了!”
绾绾收回飘带,笑道:“原来你是打这种主意啊,好啊,不如去请师尊做主,把人家嫁给你也没什么!”
“别拿你师尊压我!”杨浩忿然道:“本王也没想打你主意,你若不信我话,大家一试便知,难道我还能逃出你的手掌心么?”
“那你想怎么试啊?”绾绾走上前来。
“我被你师尊打得经脉尽断,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你认为我现在还能走能跳吗?”杨浩反问道。
绾绾默然不语,杨浩见状微微一笑道:“长生决是天下四大奇书之一,自有其神妙之处。只要你帮我恢复武功,我就帮你练成天魔十八重,没有任何副作用,免你受什么忘情之苦,这个交易怎么样?”
“我凭什么信你?”绾绾侧头看来:“再说经脉尽断的人,还能恢复武功吗?”
“当然能!”杨浩道:“只要你帮我拿到和氏璧,我就有办法恢复武功!”
“和氏璧?”绾绾微吃一惊。
“和氏璧现在就在洛阳!”杨浩接口道:“就藏在净念禅院之中。基本上除了本王,没人知道。如果你现在不取,很快就会被慈航静斋收回,可以说是唯一地机会,所以说于公于私,你现在抓我离开,都是不智!”
似乎被杨浩所说的消息打动,绾绾一眨不眨的看着杨浩。美目中似乎正在沉思。
※※※
忽然绾绾神情微动,一把抓过杨浩,闪身绕到树后,杨浩还在莫名其妙,背后命门一暖,绾绾的天魔劲气已钻入体内,顷刻间将他全身控制住。直接按得蹲下。
“干什么?”杨浩挣扎着用眼神询问,绾绾却低声道:“别乱动。你敢出声,我现在就杀了你!”
过不片刻,只听破空声响,已有人接连落在山坡之上,杨浩眨着眼睛从草缝里望去,只见来者一男两女。分别是独孤凤和傅君嫱,还有一名不认识的年轻公子。
三人落地之后,四处张望,傅君嫱回头道:“喂,你把我们带到这里,又找不到人,打什么鬼主意?”独孤凤也随她转身,目光炯炯地盯着那年轻公子。
“放心吧!”那年轻公子却自负地一笑:“在下地鼻子,专闻女儿香,过目不忘。我敢断定。他们就在这附近,好好找找吧!”说着又在空中嗅了嗅。用手中折扇抚掌赞叹道:“如兰似麝,似幻疑真,能有如此香气,却不知是如何jīng灵地一位人儿,怎能当面错过!”
“那你快闻啊!”傅君嫱半点不客气地催促道。年轻公子身躯一震,只觉得这话听得这么别扭,不过美人有令,也不好拒绝,只能点头道:“好、好,我闻!”
树后绾绾露出一丝笑意,轻声在杨浩耳边道:“你手下何时有这种人才了?”
杨浩猛的一扭头,嘴唇堪堪在绾绾唇上一触,刹那间两人都是一惊,啪的一声,绾绾玉掌劲发,已把杨浩震飞出去。
山坡独孤凤三人闻声转头,三道视线已汇在杨浩身上,只见树后突然伸出一只飘带,卷在杨浩头颈,又把他倒卷回去。傅君嫱最先动作,长剑在手,已往树后扑去,却闻一声娇笑,绾绾已拖着杨浩转出树来,独孤凤与那年轻书生双双跃至,正呈三角形将她围在当中。
绾绾笑容不减,玉手轻轻按在杨浩头顶,只这一作势,独孤凤和傅君嫱本yù扑上来的身形齐齐顿住,傅君嫱又惊又怒的道:“你是什么人,快放开他!”
“你又是他什么人,我偏偏不放!”绾绾笑问道。
傅君嫱话语一窒,求助似的将视线投向独孤凤。独孤凤秀眉轻蹙,扭头看向旁边的年轻公子,却惊见对方一脸震惊之sè,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场中那白衣赤足的少女,竟似已经神魂出窍,浑不以世间万物为意。
“喂!”独孤凤气得出声喝斥:“我叫你来是帮忙的,你还想不想要那张寒林清远图了?”
提到寒林清远图五字,年轻书生目中才稍稍恢复了几分清明,苦笑道:“我只负责找人,你让我向这位姑娘出手,在下是万万办不到的!”
“绾儿多谢公子怜惜,不知公子如何称呼?”绾绾扑哧一笑,轻声软语的问道。
“在下候希白!”年轻公子目光痴迷的答道:“姑娘的名字叫绾儿吗,真是好听!”
呼!杨浩终于挣开颈中飘带缠绕,长出一口气:“靠,你想勒死我吗?”
“殿下!”“大坏蛋!”独孤凤和傅君嫱同时出声叫道,脚步一错,就有上前动手之意,绾绾却是嘴角噙笑看着她俩,根本不做动作,只放在杨浩头顶的手掌,两女便自动停了下来。
“都不要动手!”杨浩无奈地道:“这位绾姑娘是本王师妹。今次来找本王,是有大事相商,有得谈,有得谈!”
“你傻了吧!”傅君嫱愕然道:“上次在襄阳,她可是跟yīn癸派一起,来杀你的!”独孤凤急忙一拦傅君嫱,笑道:“既然是殿下的师妹。那当然可以谈了,不知这位姑娘想怎么谈啊!”
“油嘴滑舌。人家什么时候成你师妹了!”绾绾掩口轻笑,手掌仍不离杨浩头顶。
“大家同属圣门,你yīn癸派,我圣极宗,怎么不是师兄妹!”杨浩强辩道,视线一转,又道:“对了。还有这位花间派的希白师弟,二派六道来了三分之一,什么事都可以谈啊!”
候希白当场身形剧震,竟不由自主退了一步,骇然把视线投到杨浩身上:“你……”场中三女的视线却同时转到他的身上。
“原来公子是邪王传人!”绾绾目中异光闪shè,牢牢盯向候希白不放。
“照啊!”杨浩一拍掌,先指指绾绾,又指指候希白:“你yīn后。你邪王,我邪帝,圣门三尊,我们都可以代表了,现在是一致对外地时候,何必自相残杀咧!”
“真是说不过你!”绾绾终于收掌。笑问:“那邪帝大人,你想怎么对外啊?”
场中对峙局面终于一缓,杨浩从地上爬起身来,却怕刺激到绾绾,只能慢悠悠地道:“圣门大敌,当然就是慈航静斋了,现在静斋传人师妃喧,携和氏璧,来洛阳寻找天下明主,我们三个身为圣门新生代。阻止这件事。当然是义不容辞了!”
“你们要对付妃喧?”候希白脸sè一变,转身就要走:“在下绝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
“拦住他!”杨浩断然下令。傅君嫱和独孤凤已飞身拦在候希白身前,候希白微微一怔,扭头看向正联袂走来的杨浩和绾绾,冷笑道:“怎么,二位邪帝和yīn后,要联手对付在下吗?”
“绾儿全听邪帝地!”绾绾笑嘻嘻的看着杨浩。
“候希白,你也是圣门中人,难道入门之时没发过天魔血誓!”杨浩冷冷的道:“东晋年间,贵派慕清流祖师,一统魔门,被称为圣君,你也算系出名门,不思继承祖业,发扬广大,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想反水啊?”
“圣门两派六道,各有传承!”候希白淡淡的道:“我花间派的事,不需要邪帝多过cāo心!”
“那我关心你好了!”杨浩话锋一转道:“我看你面相孤瘦,难活过二十八岁,不知再过几年,你能不能接下令师全力出手的花间十二枝!”
“你……”候希白霍然回头,本来想说你怎么知道,可话到嘴边,转念一想,对方既然是邪帝传人,对花间派的规矩又怎会不知,心中一痛,不由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不管这事了,我去喝酒买醉,邪帝不会还要阻拦吧!”
“诶!”杨浩大大方方地走上前,直接搂住候希白地肩膀道:“男子汉大丈夫,区区小事,何必闷在心里,不就是花间十二枝吗,你帮我这个忙,我负责给你摆平!”
候希白先是被他搭得一愣,又为他这句话一惊,愕然道:“你?”
“你师父未必对你没有感情!”杨浩全力回忆着原著中的描述,搜肠刮肚地道:“只是碍于贵派规矩,不得不为之,所以只要你为圣门立下大功,给他长长脸,由本帝跟yīn后出面,帮你转寰一下,不一定没有机会,老实说,花间派的传承最重资质,辛辛苦苦培养起一个你,你师父到哪儿再找你这么好的人选!”
候希白眉头一皱,怪异的看着杨浩,心中首次对这位莫明其妙的邪帝,生出一丝高深莫测之感。
“我知道你们花间派怜香惜玉!”杨浩乘热打铁道:“师妃喧那丫头我也见过,地确生得我见尤怜,可她毕竟是静斋传人,上一代碧秀心跟你师父的事,你也知道吧,死一个,疯一个,没好结果的!”
“我知道!”候希白目中闪过一丝热切,痴痴的道:“可跟妃喧在一起,她就向天上一轮明月,只想静静的跟她站在一起,远远感受着淡淡光辉,心中就能无比宁静!”
“好了好了!”杨浩连忙拦住候希白的话头,压低声音道:“我又没想杀她,我只想拿她地和氏璧,根本不跟她照面,谁知道是你做的?再者说了,她此行是为天下选明主,一旦让她成功选到,仙子就要回天上了,难道你还能追到静斋去,我们把和氏璧拿了,让她在尘世里多打几转,你不就能多见她几面!”
候希白身形微震,显然竟是被杨浩这句话说动,沉吟良久,反问道:“你要和氏璧做什么!”
“我是拿来救人的!”杨浩怅然一叹,放开候希白道:“你今天看见了,我夫人受了严重内伤,,生机渐绝,可怜未老头先白非和氏璧不能治疗,为救我夫人xìng命,别说慈航静斋,就算龙潭虎穴,我又何惜此身……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相谁去!”
“只影相谁去?”候希白喃喃咀嚼着词中之意,一时竟然呆住。
※※※
当!
悠扬钟声,从山顶寺院远远传开。
已是洛阳南郊附近,一处小山顶上,矗立着百余间佛寺建筑群,林木遮掩,规模宏大,如同一座方城。
五个身影乘着夜sè悄悄摸上山顶,潜身一棵高出寺院的大树上,俯视着殿内的众多建筑,杨浩得独孤凤之助,在树枝上站稳,道了声谢,回头正要跟众人说话,忽然不满的道:“小白,你不用怕成这样吧?”
只见候希白用一方白布牢牢蒙住脸,只露出两只眼睛,闻言怒视了杨浩一眼,却不说话。
“好了,你不知道邪王心虚吗!”绾绾笑吟吟的出言解围,又向杨浩道:“邪帝,地方已经带到了,现在怎么办!”
“yīn后别急,本帝自有安排!”杨浩正用视线在寺内搜索,忽然目光一凛:“看见没有,就是那里!”
众人随他视线看去,却是在大雄殿与文殊殿之间,一座在灯火下黄芒闪闪,比其他殿宇小巧得多的建筑物。
“咦,竟然是一座铜殿?”独孤凤惊讶的道,要知道以洛阳的富庶,至今还未出现过这种全铜地佛殿,用世价昂贵地黄铜,来建一座小小的佛殿,说好听点是发大愿力,不好听点就纯属糟塌东西了。
“我看看,我看看!”傅君嫱个子最小,偏偏又被挤在后面,挣扎着抬头去看,差点把杨浩挤下树去,连忙抱住树干,喝斥道:“别闹了!”又向独孤凤问道:“给虚行之他们发信了没有?”
“我沿路都做了记号,在那山坡上也留了暗记!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看到了!”独孤凤点头道。
“秦王殿下,你又玩什么鬼花样!”绾绾轻飘飘地靠上前来,语气jǐng惕的道。
“叫我邪帝!”杨浩纠正她道:“进了寺后,绝对不准叫秦王殿下……我只是留个口信,叫我的部属不要担心,现在关键是和氏璧,别打岔了!”
“好,邪帝!”绾绾暗暗一撇嘴,也不再追问。
(ps:鸣谢萧锋兄,给我发祝福,实在很意外也非常高兴,大家都元旦快乐)
一百四十章 夺宝奇兵
止观。
净念。
净念禅院,在江湖上一向声名不显,却对知情人而言,有着不啻于慈航静斋的超然地位。
正面看去,高大的禅院山门矗立在夜雨之中,宏伟的仿佛屹立千古的城墙,带着淡淡古旧沧桑之sè,两扇大门紧闭,平露出三sè琉璃瓦的各大殿顶,层层叠叠,令人望而生敬,而从半空俯视,就可以看见占地广大的禅院地形,竟是以那座铜殿为中心,主建筑物依次排列在正对寺门的中轴线上,以林木道路为隔,井然有序分布八方。其中最醒目的两座大钟楼,就分置在铜殿左右,正八字形俯瞰铜殿之前宽大的白石广场,四面入口沿十字线交叉塑造了数百尊大小佛像,每座佛像又伴着一尊石灯笼,正中间还有一尊四人合抱的巨大香炉,腾腾香雾映着灯光,将整个佛寺打扮得庄严神秘。
隔着铜殿十余丈后的大雄宝殿内,此时正响起一阵阵梵呗之声,悠悠扬扬似从遥不可知的远处传来,如流水不断,冥冥中仿佛带着一股直指人心的莫名力量。
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从山腰直通寺门的八百零八级青石台阶上,突如其来的出现数十名黑衣蒙面人影,披着蒙蒙雨雾,低头伏身,手按刀柄,结成锋矢阵形,以迅若狸猫的速度沙沙奔行在台阶之上。
到达最上一层台阶,为首一名身形娇小的黑衣蒙面人将手一挥。其余人等立刻左右分散,矮身欺近寺墙,一人蹲好马步,伸出双手充当底座,后一人往上一踩,借力飞升跃上墙头,然后抖下长索。供其余人缘墙而上,不多时所有蒙面人都立上墙头。随着蒙面首领观察过动静之后,又一挥手,便齐齐向寺中跃去。
一连串动作进行得干净俐落,更兼无声无息,显示出深厚地武术功底与严格训练的身手,绝非一般江湖手段。
仍然隐藏在树稍上观看的杨浩等人,早已将一切尽收眼底。对突然杀出来的这帮行踪不明的人马,杨浩也觉得有些意外,绾绾这个新扎yīn后更是怀疑的问道:“邪帝,这些人是你的手下么?原来你早有预谋啊!”
“不是!”杨浩神sè凝重地摇头:“只凭这种武功和人手,就想偷袭净念禅院,简直是痴人说梦,本帝又岂会如此不智!”
不知不觉的,杨浩越来越进入状态。张口闭口地本帝,说得熟极而流,直听得旁边的候希白大皱眉头,独孤凤与傅君嫱也不禁心生疑惑,难道这家伙真的是邪帝传人?
“邪帝不是说过,和氏璧藏在净念禅院之事。只有你一人知道么?”绾绾却是不信:“除了你,还会有谁派人过来!”
“我是说基本上,又不是打包票!”杨浩不以为然的道:“净念禅院自己当然知道,师妃喧肯定也知道,还有宁道奇啦,四大圣僧啦,王世充啦……”
“王世充?”杨浩声音戛然而止,心中一动,蓦然想起,刚才那名蒙面首领的身形。不就是王世充身边的美胡姬玲珑娇吗。昨天还狠狠盯了几眼,要说这些番邦女子。身材还是真不错的。
“你说王世充也知道?”绾绾接着他地话尾问道。
“等一等!”候希白忽然出声:“你说什么,宁道奇?四大圣僧?天哪,他们不会就在寺里面吧……算了,还是你们玩吧,在下佳人有约,先走一步!”
“靠!”杨浩连忙一把抓住他衣服:“你不是这么没义气,关键时刻,抽我后腿?”
大家初次见面,在下跟你哪有什么义气!候希白苦笑:“邪帝大人,你知不知道你刚说的,除了王世充外,今晚随便出来一人,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明知事情无望,还要强行为之,那不是勇敢,而是愚蠢了!”
“宁道奇有什么了不起?”傅君嫱兴致勃勃的道:“难道比我师父还厉害么,放心,到时候我来对付他!”
“候公子!”独孤凤看了一眼杨浩的脸sè,也道:“正是困难重重,所以才需要公子助力,你不是想借看展子虔的寒林清远图吗,事成之后,我独孤家绝不食言!”
候希白微微一愣,目中闪过一丝挣扎,杨浩看在眼里,乘热打铁的道:“我只是随便一说,谁肯定他们就在里面,再说如果见事不妙,以你的武功,打不过还逃不了吗,到时我们全力掩护你一个,这总行了吧!小白,你终究是圣门中人,此事若成,令师再冷血无情,也会对你刮目相看的,只要他亲口承认你花间派宗主之位,rì后你就再无管束,大可把时间逍遥花丛,诗酒岁月,再不用提心吊胆地过rì子了!”
候希白一时语塞,半晌才艰难的道:“那怎么知道,他们在不在……”
“马上就会知道了!”绾绾突然笑道。
几人都是一怔,独孤凤第一个发觉异样:“经声停了!”
一直缭绕在众人耳边的诵经声,果然已经在不注意间停止,静悄悄的夜晚重新为沙沙雨声所占据,突然的变化让杨浩等人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放眼看去,只见那群黑衣蒙面人已经踏上铜殿之前,佛像林立地白石广场。
※※※
细雨霏霏的山头,虚行之单琬晶一行人马,已经打到杨浩先前停留的大树之下。树干上被人剥去一块树皮,在火把下暴露出青sè的新茬,负责带路的独孤阀密探在树前树后找了一圈,最后无奈的回到众人面前,也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你说什么?”单琬晶勃然大怒:“一路上都有,怎么这里会没有,你快给我找,如果找不到,我一剑杀了你!”
密探吓得退后一步,虚行之已拦上前,不冷不热的道:“王妃娘娘息怒。这分明是对方有人故意消除痕迹,你迫他们又有什么用。尚公,保护娘娘先回宫吧!”
“我不走!不找到杨浩,我哪里都不去!”单琬晶推开上前相扶地尚公,怒视众人道:“你们不找,我自己去找!”说完转身yù走,却忽然娇躯一震,软软的倒了下来。露出身后作举掌斜劈之势的虚行之来。
“公主!”尚公大吃一惊,连忙上前将单琬晶扶住,又惊又怒地看向虚行之道:“虚先生,你……”
“王妃娘娘太激动了,我是让她冷静一下!”虚行之不动声sè地道,又转头唤来秦叔宝:“秦将军,麻烦你带一队人马,保护王妃娘娘先回皇宫!”
“好!”秦叔宝点头。一挥手,一群士兵已将东溟派众人围了起来。
“什么人?”
正在这时,一身靠在树下冷眼旁观的跋锋寒忽然心生jǐng兆,大剑出鞘,整个贴着树干往上升去,瞬息间已钻入松针枝干之中。只听丁丁几声金铁交鸣声响,另一道人影从枝叶间闪电般shè出,随着带起大蓬松针,扬手一枚银环,竟朝秦叔宝打去,后者连忙一磕铜锏,将银环打发,那人已闪电般欺近身来,一掌击在秦叔宝地锏上,奇异yīn毒地劲力迫得秦叔宝倒退一步。已被来人从身边跃过。
“保护王妃娘娘!”虚行之愕然发现对方的目标竟是单琬晶。不及多想,已出声喝破。
嗡地一杆长矛斜刺里飞来。劲风十足,以来人功力也只得暂停一步,却是沈光飞矛救驾,随后阚棱一步上前,迎面一刀劈至,身后秦叔宝双锏横打,半空中剑风压顶,却是跋锋寒破树而出,闷声不吭一剑劈至。
厉吼一声,那人身形旋转,十八枚银环满空撒出,丁丁当当连声响中,整个人已划成离弦之箭,斜刺里冲出包围,瞬息千里般远去不见,一路洒下点点血线。
跋锋寒随着满地破损银环破损跃落在地,长剑回鞘,秦叔宝正要带人去追,却被虚行之抬手拦下:“穷寇勿追!”
看着那人远去方向,虚行之心中也感骇异,竟被人潜到这么近的地方也不知道,只是为什么,对方的目标竟似是单琬晶呢?想着心中一动,又转向第一个发现此人的跋锋寒,客气的问道:“跋大侠,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yīn癸派的人,我跟秦王浩在襄阳见过的!”
跋锋寒说着话,视线却落在晕厥在尚公手上地单琬晶,浓眉微微一皱,目中竟而露出一丝惊疑之sè。
※※※
净念禅院,白石广场之上已是异变突生。
六十多名黑衣蒙面人,已经如入无人之境般摸上广场,跟杨浩他们一样,对方也是第一时间,将注意力放在禅院正中那间怪异的铜殿上,越靠近铜殿,行动越是小心翼翼,而一路上未遇见任何守卫的反常情况,更让每个人心中都是沉甸甸的,不敢有丝毫大意。
异变是从经声停止的那一刻开始的。
东台的通道台阶下,三名蒙面人正在押后jǐng戒,当所有人都登上广场,这三人心中微微一松,也转身要上台阶,在台阶两旁分别立着三尊泥塑罗汉彩像,当三人走到中间时,六尊罗汉像突然出手,迅若雷霆的一击之下,三名蒙面人仿佛被拆散了骨架一样,姿态扭曲地瘫倒在地,而动手的罗汉们则又各归原位,除了台阶上的三具尸体,似乎一切只是幻觉,根本从来没有发生过。
被杨浩疑似为玲珑娇的蒙面首领,此时正走在广场上的塑像群中,不知为何,蒙面首领心中总觉得似乎有人在暗中窥伺,可转头看去,四外除了自己人,便只是些石雕铜塑,没有任何人影,可只有转头回去,那种窥伺的感觉却仍是如芒在背,弄得蒙面首领暗骂一声邪门。强自定了定心神,用手势召集属下,快步向铜殿奔去。
没有一个蒙面人发现,就在他们快步前奔地时候,落后地同伴一个接一个被旁边的雕像出手杀害,每一击都是重手法,迅若奔雷。又无声无息,一招毙命之后。雕像们又各归原位,摆出原来的各种奇特的造型。
终于在蒙面首领到达正中的铜雕狮子文殊菩萨像下,心中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霍然止步回头,只见身后随来的六十三名蒙面人,此刻剩下仅只有一半,其余地蒙面人也随着首领回头四顾。俱是大吃一惊,不用首领下令,已自动向里聚集成一圈,长刀出鞘,向外结成圆阵,疑神疑鬼的到处张望。
那座狮子文殊菩萨像,连人带狮共高达两丈,左手持智慧珠。右手持金刚萨锤宝剑,低眉顺眼,带慈悲笑容,头面微倾,仿佛在凝视三千世界,无量众生。此刻正矗立在那蒙面首领地身后。面上笑容还是那么慈悲微妙,手中金刚宝剑却已一寸一寸向上扬起,没有一点风声。
左边地高大钟楼上,杨浩五人已紧跟在那群蒙面人之后潜伏而入,匿于千斤大钟之下,近距离俯瞰广场上的情况,所有地一切都被五人尽收眼底,杨浩、候希白、独孤凤、傅君嫱四人莫不倒吸一口冷气,绾绾则冷笑一声,语含讥刺的道了句:“佛门圣地!”
杨浩心念电转。看了独孤凤一眼。低声道:“让他们现形!”
独孤凤会意点头。从腰间摘下一枚装饰用的金钱,用回旋镖的手法甩手飞出。隔着七八丈距离,转了个弯,直取下方那文殊菩萨像地脑后要穴。
丁的一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分外悦耳,那文殊菩萨像武功高明,抬剑磕飞铜钱,蒙面首领一声清叱,长剑出鞘,刷的将下方的狮子底座削下一大块,文殊菩萨已及时跃离狮座,周围雕像群中人影晃动,化妆成部分雕像护寺武僧也不再掩拭,齐齐杀出,不料三十多名蒙面人同时一扬左手,竟已偷偷在身后装好机弩,刷的一排利箭过去,前方的武僧纷纷中箭跌倒,其余人则冲上前来,与那群蒙面人缠斗在一起。
绾绾等人俱拿眼来看杨浩,征询这位邪帝现在要怎么办。
“等机会!”杨浩很冷静的道。
此刻下方人影闪现,二百多名灰衣僧人已从铜殿两侧涌出,手持禅杖,将白石广场台下团团围起,一名身高体形都迥异常人地高大僧人跃上东台角,jīng钢禅极顿得地面土石纷飞,大喝一声:“无知狂徒,敢来佛门净地捣乱!”声如狮子吼,震得所有人的耳中都嗡嗡作响,其余西北南三处台角这时也各跃上一名僧人,双掌合十持杖,将四处通道牢牢把住。
“是禅院的四大护寺金刚!”绾绾低声解释,随即又笑道:“还要多谢这群蒙面人,把这些家伙都给引出来了!”
候希白神sè紧张的往下面望,似乎在搜寻什么人,杨浩早看出他的心意,伸手一拍他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小白别笨了,尼姑怎会留宿和尚寺,那不是,嘿嘿……”
“你别胡说八道!”候希白怒道。
※※※
嘭地一声大响,那名身形高大的护寺金刚,一杖将广场中的巨大香炉打起,半空中砸向结阵抵抗的蒙面人群。
“快退!”蒙面首领吐出清脆的女声,飘身向后,其余蒙面人连同交手的武僧也纷纷四下躲闪,又听一声巨响,整个高台晃了一晃,铜铸香炉一半陷进白石地面,龟裂纹仿佛蜘蛛网般四下蔓延,倾倒的香灰火星满空飘飞。
似乎认准了那名蒙面首领,高大僧人一步迈过香炉,茶碗粗的禅杖毫不留情的打去,蒙面首领身形未稳,仓促提剑硬挡,当的一声便是人剑齐飞,断线凤筝般倒摔在铜殿地台阶之上,蒙面布震开,露出玲珑娇娇艳地容貌,张口便呕出一道血箭,目中已露出绝望之sè。。
高大僧人禅修多年,视红粉如骷髅,紧跟上前,又是一杖开山劈岳般打下。
然而他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有人却有。半空中破风声响,一柄合拢的折扇翻着跟斗打来,打得高大僧人左踏一步,杖头落地碎砖,折扇倒撞回去,已被一名半空中跃下地白衣人影伸手接住,划了个半圆。潇洒的在胸前一展,笑吟吟的道:“大师。佛门以慈悲为怀,何至于辣手摧花!”
正是多情公候希白。
“降妖除魔!”高大僧人闷哼一声,禅杖旋转,交于左手,踏地如雷的往候希白杀至。
乘着底下杀成一团的当儿,绾绾带着杨浩,与独孤凤傅君嫱一起。已经从钟楼上,悄悄的潜至铜殿屋顶,独孤凤往下看了一眼,回头问道:“候公子怎么办?”
“他舍己诱敌,本帝会记住他的!”杨浩不在意地答了一句,正用一把刀敲击殿顶,验看是否是真的jīng铜。
殿顶成半圆形,与下面地殿身浑然一体。都是用jīng铜浇铸,只在四角开了四个拳头大的气孔,再好的软骨功也难以进入,而敲击声沉闷,厚度也堪称惊人,绝非外力可以摧毁。
“进不去啊。怎么办?”傅君嫱四下搜寻了一遍,失望的叫出声来。
“看来,只有从大门进入了!”绾绾靠在杨浩旁边,笑嘻嘻的道:“好东西就在里面,却看到拿不到,邪帝大人有什么办法?”
“有!”杨浩伸手在怀中掏摸一阵。转向绾绾道:“有没有火折子?”
“你想放火把了空熏出来?”绾绾恍然大悟,随即摇头道:“不成的,这样不就惊动全寺了,这么多和尚在,我可没把握带你走!”
“事到临头。怎能不搏它一搏!”杨浩嗤之以鼻。转向傅君嫱道:“快把火折子拿来!”
傅君嫱正要去取,负责望风的独孤凤忽道:“小声。门开了!”
殿顶三人一起闭嘴,奔到边缘下望,只见广场上地打斗已经停止,所有黑衣人全部伏尸在地,而候希白护在那蒙面首领,兀自与高大僧人在台阶上激斗不休。
咿丫的刺耳声中,两扇殿门缓缓向内开启,杨浩等人探头下望,只看见一个光头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上捧着一只黄澄澄的金钟,屈指往钟上一弹,发出嗡的一声,台阶上的高大僧人立时收手后退,候希白也凝住扇势,抬头往殿上看去。
“阿弥陀佛!”
广场上二百多个老少和尚整齐排成十几排,齐喧佛号,声势甚是宏大。
殿顶,傅君嫱忽然不自在的扭了扭头:“咦,我怎么会这么烦燥,总想打人似的!”独孤凤也眉头轻蹙,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
绾绾微吃一惊,愕然道:“小心,不要听他们念经!”
“念经?”杨浩露出冷笑,抬头看了看yīn沉沉地天空,喃喃道:“时辰到了,动手吧!”
※※※
“那里是什么地方?”
黑沉沉的的雨夜,虚行之带领大队人马聚集到一处山脚下,抬头正隐隐可见山顶的建筑群的灯光。
裴仁基勒马上前观看,也疑惑道:“好像是座寺院,不对啊,没听说洛阳郊外有这样一处寺院啊,虚先生,说不定殿下躲到这里来了,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既然是寺院,不可太过冲撞!”虚行之沉吟了一下,转头道:“就麻烦阚将军、沈将军带二百人先去探探,裴帅,我们就在这里等!”
阚棱沈光点头领令,点齐二百名亲卫,下马往山上行去,虚行之犹不放心,转头道:“跋大侠……”
“好吧,收了钱,我总是要办事的!”跋锋寒无所谓地笑了笑,飞身下马,往前方走去。
单琬晶被虚行之打晕,由于先前被人偷袭一事,虚行之也不敢放心派人单独送她返回,于路在农家买了辆有车棚的马车,以供单琬晶休息,尚公带领东溟派武士护在旁边。
虚行之远远的往马车看了一眼,眉头深深皱起,裴仁基此时才得空问道:“虚先生,这女子是……”
“是殿下在江都的王妃!”虚行之叹口气,裴仁基见状,以为里面有什么隐情,不敢再问,转道:“虚先生,你看殿下这趟不会出事吧?”
我怎么知道?虚行之也无把握,面上的忧sè更加深了一层。
如果杨浩出事,我就投靠王世充!虚行之望着灯火点点的山顶,心中瞬间已做出决定。
※※※
五百步外,一处山坡的树林子里,一个头戴头笠的修长身影正与一名高大威猛的鹑衣老者并肩而立,远远看着山脚下的军队。
“想不到他们竟然找到这里来,这趟真是麻烦了!”斗笠人语气忧虑。。
“秦王浩这人,简直无孔不入!”鹑衣老者冷哼一声,又道:“师仙子,要不要老夫去帮忙,我怕了空禅主一人应付不来!”
“我去就行了!”斗笠人道:“知世郎那边,还要劳烦欧阳前辈去一趟,尽快与独孤阀接触上!”
“那王世充呢,我还要不要回去!”鹑衣老者征询道。
“不必了,既然杨浩想笼络王世充,就让他笼络个够吧,无碍我们地计划!”斗笠人轻描淡写地道。
“不错,王世充此人越来越不成气了!”鹑衣老者轻轻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去了,面对秦王浩,师仙子你也要小心一点,必要时候,干脆把此人除掉!”
“我会的!”斗笠人向老者一拱手:“为妃喧之事,有劳欧阳前辈来回奔波,妃喧在此深表歉意!”
“事关天下万民福祉,我辈行侠仗义,焉能落后!”鹑衣老者豪爽地一笑,拱手还礼,便转身而去。
※※※
“动手!”
杨浩一声令下,绾绾与傅君嫱双双从殿顶下跃,左边九玄剑,右边的天魔飘带,目标直取铜殿门口那尊光头。
事出突然,铜殿前的和尚心神都还系在刚才的战斗上,待反应过来时,只见自家禅主已被两名女子迫得倒跃回铜殿,离铜殿最近的高大僧人怒吼一声,大步就要往上冲去,却被候希白抢占台阶上方,一连三扇杀得对方退后,伸手已挽起地上的玲珑娇。
“快退!”
不等候希白说话,玲珑娇已从手间弹出一枚弹丸,啪的一声在台阶上爆出大片粉红sè烟雾,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香甜的味道,候希白微吃一惊,连忙屏住呼吸,抓起玲珑娇飞身跃进铜殿。
刚刚落定脚步,便见杨浩与独孤凤一左一右,正在推动殿门向外关上。
“怎么回事?”候希白兀自一头雾水,忽听身后风声有异,扭头看去,只见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和尚手托金钟,正与绾绾和傅君嫱激斗不休,以一敌二,明显落在下风。
“他是谁?”候希白愕然问道。
怀中的玲珑娇顺这时已恢复了几份jīng神,闻言虚弱的答道:“那就是,净念禅院的,了空禅主!”说话间兀自气息不匀。
“他是了空?”候希白又是一惊,此时才有暇打量殿中形势,只见整个殿内仿佛一口倒扣的铜钟,四周密密麻麻雕刻了过万尊铜铸小佛像,无一不铸造jīng巧,衬托在铜铸雕栏和无梁的殿壁之间,造成丰富的肌理,在数百盏长明灯的照耀下,经营出一种金光闪闪,富丽堂皇的神圣气氛。
一只jīng巧的小铜几就放在大殿正中,上面用一块黄布,托出一方纯白无暇,宝光闪烁的方形玉玺,静静的放在那里,显得如此的与世无争。
一百四十一章 千古异宝
和氏璧。
相传chūn秋战国时期,楚人卞和于荆山发现一块玉璞,先后献给当朝的历王、武王,都被宫庭玉工鉴定为石头,结果第一次被砍掉左脚,第二次被砍掉右脚,直到楚文王继位,卞和怀抱玉璞,rì夜号泣山中,被文王知道后,召其进京,当庭剖开玉璞,果然得到一块绝世美玉,因此取名为和氏璧。
最初记载出于战国时的《韩非子》,后代史书记载大多沿用此说,杨浩前世小时候,第一次听这个故事,也为卞和坚忍不拔的意志所感动,为楚王有眼不识宝玉的行径而抱屈,而随着年纪渐长,才发现此说根本不经推敲,就算一个人再傻,第一次献玉不成,被砍了左脚,第二次怎么也该找个玉工,把玉剖出来再献啊,哪有这么傻乎乎又送上门一次,嫌脚多碍事吗?
走上前来,与候希白并肩站在殿上,杨浩远远隔着了空与绾傅二女的战场,眯起眼睛细看那玉,只见其上五龙交纽,巧夺天工,在左下角果然缀补了一块小黄金,相传乃西汉时王莽篡位,与孝元皇太后争玉玺,被老太太拿玉玺在地砖上砸的,亦即史书上有名的镶金缺玉的故事。
“这就是传国玉玺,和氏璧吗?”候希白目放异彩,喃喃赞叹。
“也不怎么样!”杨浩摸着下巴,无所谓的评价着,视线转向候希白身边的玲珑娇时,忽然一呆:“你干么把她带进来?”
候希白却不理他。放开玲珑娇,关心地问道:“姑娘,你怎么样?”
“多谢公子相救!”玲珑娇虚弱的道谢,捂着胸口走到殿边,靠墙坐下,竟是摆明一副置身事外之势。
“还是很聪明的!”杨浩语气中流露出一丝赞赏,玲珑娇带入寺内的手下已经全军尽没。自己又受了重伤,这种形势下若还想强行打和氏璧的主意。也怪不得杨浩要辣手摧花了。
候希白不满的看了杨浩一眼,淡淡的道:“和氏璧就在眼前,邪帝唾手可得,在下也算功成身退了吧!”
“邪王请!”杨浩含笑拱手。候希白亦走到另一边,负手仰头,自得其乐观赏起墙上地铜塑来。
两人都已摆明态度,殿内独孤凤与傅君嫱是杨浩一边的。只剩下了空与绾绾二人,杨浩观察了一下战局,忽然道:“君嫱,你过来,别跟和尚打了!”
“做什么啊?”傅君嫱埋怨了一句,仍是听话地收剑后退。
原本绾傅二人联手,已将了空压在下风,傅君嫱一退。了空顿时攻势大涨,当当当一连三记金钟,将绾绾迫的后退,人已挡在和氏璧之前,单掌当胸合什,目光灼灼的盯向杨浩。
绾绾飘身退下。转头道:“邪帝,为什么停手?”
“yīn后,我没叫你停手啊!”杨浩诡异的笑道:“你继续跟他打啊!”
“你……”绾绾目光中闪过一丝寒光,又化成融融笑意:“原来邪帝打得好算盘,要人家跟这和尚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人之利,真是的,如果人家一不小心受了伤,你又不心疼人家!”
“哪里的话,区区一个光头。岂会放在yīn后眼里!”杨浩哈哈笑道:“本想让yīn后一人独占大功。反惹得yīn后如此怀疑,也罢。就让本帝来解决这个和尚,你看如何?”
“好,我来解决他!”傅君嫱挺剑yù上,杨浩一伸手拦住:“你凑什么热闹,这一仗我来就行了!”
“你?”这下不单傅君嫱,连独孤凤都用怀疑的眼神看来,绾绾更是掩口轻笑:“那绾儿就做回壁上观,看邪帝怎么大显神威了!”
“随便观,随便观!”杨浩客气地笑道。
候希白和玲珑娇也从两边看来,以二人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这位邪帝大人手脚虚浮,根本没什么功力,却不知他凭什么信心,竟有胆单独对上与静斋齐名的净念禅院禅主。
“喂,你信不信啊?”独孤凤凑上前,悄声问道。
“你现在感觉如何?”杨浩不答反问。
“我?”独孤凤眉头轻蹙,疑惑的道:“胸口发闷,好奇怪的感觉,是不是这座铜殿太压抑了!”
“那就行了!”杨浩彻底放下心来,大步上前,钢刀一抬,指着了空道:“光头,看你武功不错,本帝现在来领教你几招,你只要打赢本帝,我们就此退出,反之和氏璧就是本帝的囊中之物,你敢打吗?”
殿中诸人均想不到杨浩放此大话,俱是微微一惊,只有了空目shè异采,看着杨浩默然不语。
“邪帝,你不是开玩笑吧?”绾绾脚步错动,似有上前出手的意思。
“闭嘴!”杨浩冷然道:“现在本帝做主!”
绾绾美目一寒,索xìng退回原位,笑道:“好,你是邪帝,你说了算!”
铜殿内一时间静可闻针,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了空和杨浩之间来回打量,良久之后,了空地面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现身以来,首次开口道:“施主目光如炬,贫僧,认输了!”
声音嘶哑,似乎是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随着了空的身躯在和氏璧前缓缓盘膝坐下,汩汩鲜血已夺口而出,打湿了胸前的黄sè僧袍。
了空认输了?就在所有人震惊莫名的当儿,绾绾身形一动,已飘身上前,探手向和氏璧抓去。
※※※
嗖的一枝响箭打在半空。
等候在山下的虚行之等人立刻抬头上望。
“有情况!”裴仁基一勒马缰,惊呼出口。
虚行之当即下令道:“秦叔宝。你带大队原地驻守,小心戒备,裴帅,点一千人马,随我上山!”
马蹄声、脚步声哗啦啦响起,无数火把丛地移动中,从外围游龙般分出一枝队伍。转眼间已照亮了登山小径,迤逦直往山头而去。
“下栅。防守!”秦叔宝勒马立在大队人马中,亮锏传令,原本散乱的队形立刻向内集中,由圆阵转变成方阵,四面推出简易的鹿角栅栏,深深扎进土内,弓箭手与长枪手各自就位。迅速在山脚下构置出一片防守森严的小型营地。单琬晶所在的马车已被牢牢护在其中。
虚行之一骑当先,策马奔行在登山小径之间,裴仁基落后一个马身,带着十几骑亲卫,随后大批步兵手执火把,全力往上狂奔,踏地声滚滚如cháo,沿途不断惊起林中宿鸟。噼哩啪啦的冲天而飞。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一把清朗的声音发自左侧林中,隐隐带着振聋发聩之意,虚行之于奔行中凛然望去,只见幽深地树林内一名头戴斗笠的人影时隐时现,只凭两腿。竟与自己跑了个并驾齐驱。
“什么人?”虚行之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出声示jǐng,裴仁基也同时看见,一声令下,十余名亲卫立刻带马转主林内,跟在后面往那斗笠人追去。那斗笠人脚下却丝毫不停,保持着与虚行之一样地速度,说话声仍然清晰无比:“佛门清净地,岂容尔等sāo扰,速速返回。不可自误!”
“妖言惑众!”虚行之快马加鞭。冷声道:“不要听他地,加速行军!”
队伍行进速度陡然增加。那斗笠人也同样加速,穿林如飞,朗声道:“山顶之寺乃先皇文帝所建,丹书敕令,官民人等不得侵犯,你即为隋臣,焉能不遵圣旨!”
“眼见为实,休要危言耸听!”虚行之大喝截断。身后裴仁基见亲卫骑士根本追不上对方,急得大叫:“放箭,放箭!”
一阵稀稀拉拉地箭雨之后,反而越发拉远了与那斗笠人的距离。
“本寺在江湖上大有威望,你无故兴兵犯寺,必遭天下英雄敌视,还想在洛阳立足么?”斗笠人话锋一转又道。
此话正中虚行之要害,猛地一收马缰,勒马立住,愕然道:“你说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裴仁基也勒马停在虚行之身边,身后士兵纷纷停下,一片重重的踏地声响起,只见林内已飞出一人,化做一道虚烟般直往山顶飘去,最后一句话仍然琅琅回响在虚行之的耳边:“此处正是净念禅院!”
“净念禅院?”虚行之不由自主竟倒吸一口冷气。
※※※
当当钟声在空中回响。
跋锋寒、阚棱、沈光与二百名亲卫强行闯寺,在白石广场前遭到寺内僧兵地阻截,近五百名武功高强的僧人,俱是内袍外甲,手持jīng钢大杖,出手狠辣,杀法剽悍,为首四大护寺金刚联手,跋锋寒与阚棱沈光也要自顾不暇。随同上山的二百名亲卫,都是上蓦与给使中的高手,结果一场拚将下来,人数竟速减到八十余人。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跋锋寒越打心中越寒,这些和尚根本就不知死为何物,杀得十个八个,后面的人连脚步都没有半点退缩,仍然前赴后继的猛冲而至,只能边打边退。
激斗中,跋锋寒一剑使得过猛,将一名僧兵拦腰劈成两半,自己也被一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护寺金刚一掌劈在肋下,口喷鲜血,整个人倒飞至白石广场上的雕像群中,一路撞得石屑纷飞,灰扑扑地跳起身来,正要挥剑迎敌,却见那名护寺金刚跃到面前,忽然面露惧sè,脚不沾地又倒退了回去。
“嗯?”跋锋寒疑心大起,不由扭头回望,只见处身已在一座小巧jīng致的铜殿之前。再回过头时,却见那护寺金刚带着数十名武僧远远围在五十步外,竟脚步踌躇,不敢靠近。
跋锋寒下意识的纵身上前。对方果然立刻迫切,不等对方围上,跋锋寒脚尖点地又倒跃回去,对方也忙不迭地倒退,仿佛少退一步,便会有天大祸事降临一样。
脑中灵光一闪,跋锋寒立时扬声大叫:“快到我这边来。这群秃驴有问题!”
阚棱沈光双双从人群中跃起,直往跋锋寒这边杀来。
※※※
寺外在打。铜殿之内也在激战。
对战双方却是杨浩与绾绾,其余众人都是神sè萎顿,原地坐下,学着了空一样不敢有丝毫动作。
那枚和氏璧玉玺仍然静置在铜几之上,周身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一柄钢刀晃晃悠悠的扎在前方地蒲团上,却是适才绾绾纵身抢玺。杨浩飞刀阻止的结果。
“如封似闭,去!”
大殿中心,杨浩与绾绾斗到紧处,忽然使出太极拳的招术,将绾绾的攻势尽数卸置一边,脚踏中宫而起,左脚跟磕住绾绾脚后,发力肩撞。顿时将绾绾放飞出五尺多远,狠狠地撞在铜墙之上,滑跪在地,檀口轻张,一道血箭已喷在铜铸地面,抬起头来。美目中全是难以置信的骇然之sè:“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杨浩双手划归胸前,轻吐出一口浊气,笑道:“本帝是功力尽废,你们现在也别想动用真气,大家平手相斗,你不知道我祖上是太极宗师吗?”
绾绾强撑着身子要站起来,脚下一软,又无力地坐倒在地,叹息一声道:“想不到,还是中了你的算计。你是什么时候下得毒?”
“阿弥陀佛!”了空低喧一声佛号。目光复杂的道:“这不是毒,大家只要不动真气。就不会有事的!”
“难道……”绾绾目光一凛,下意识地扭头往向铜几上地和氏璧。
“终于被你看出来了!”杨浩哈哈一笑,视线也转向和氏璧道:“正式介绍一下,这块和氏璧,似玉非玉,据说内藏一种奇异的力量,有助于佛门中人地禅定修行,与修炼先天真气者也大有裨益,不过可惜的是,这块璧的属xìng极不稳定,随着时辰天星变化,会变得时寒时暖,忽明忽暗,甚至对武功高强者产生反作用,武功越强,受得伤害就越大!”
“你……你早就知道!”绾绾咬牙问道。
“不多不少,只知道一点点!”杨浩露出邪笑:“所以本帝也是在赌,很不巧,偏偏被我赌赢了,所以现在是本帝的时间,yīn癸派,净念禅院,很了不起么,没了武功,你们还有什么?”
“那我们怎么办,混蛋!”傅君嫱忿然问道。
“忍一忍吧,死不了的!”杨浩看了傅君嫱和独孤凤一眼,转身便大步向和氏璧走去。
“你想做什么?”了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挡在杨浩面前:“你不能动和氏璧,那是天下万民的希望!”
“废话,你挡得了本帝吗?”杨浩看也不看,一把将他推得摔倒在地,手上金钟也当当当的滚到墙角,杨浩已经伸出双手捧住冰凉的璧身,轻轻一使劲,便将和氏璧高高举在半空。
“我佛慈悲,大慈大悲!”
了空费力地坐直身体,双腿盘好,双掌合十于胸前:“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
南无阿弥陀佛。
南无阿弥陀佛。
白石广场之上,以四大护寺金刚为首,所有僧人全部盘膝而坐,口诵佛经,数百人一起低声念颂,嘈杂的声音渐渐合而为一,到最后竟汇合成一种庞然莫御的力量,连空气都似乎在微微震颤。
站在铜殿之前的跋锋寒、沈光、阚棱,还有仅剩的三十多名亲卫,俱觉得胸口发闷,全身无力,功力最高的跋锋寒三人已忍不住单膝跪地,难过地几乎想要吐血。其余人等也都摇摇晃晃,支持不住。
“和尚,搞鬼!”沈光艰难的道。
阚棱咬紧咬关,提刀yù起,却啪的又摔倒在地,跋锋寒急道:“别乱动,都坐下来。凝神入窍!”
所有人都听话的依次坐好,闭起双眼,放松全身,紧守灵台一点清明,抵挡着越来越难受地感觉。
一名头截斗笠身背长剑之人,就在这时跃落场中,看了一眼铜殿的方向。暗暗一咬牙,便一步步向铜殿走去。
※※※
千古异宝和氏璧。
自秦始皇一统六国。令李斯刻璧为玺,历经两汉、三国、西晋、南北朝、而至大隋,近八百年岁月的天命象征,杨浩捧璧在手,恍然升起一种与国家历史血脉相连的感觉。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朕?”
这一刻,杨浩微微有些迷惑。仿佛自己化身成为那位君临天下的始皇帝,大地在我脚下,国计掌我手中,哪个再敢多说话。夷平六国是谁,哪个统一称霸,谁人战绩高过孤家。
阵阵梵呗之声从冥冥中传来,早已被杨浩尽数抛于脑后,根本动摇不了杨浩的心神。了空念着念着,又吐了一口鲜血,整个人萎顿下去,目光绝望地看着杨浩,嘶声大喝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死和尚。破了你地闭口禅,就这么爱说教了!”绾绾也躺坐另一边,仍然笑道:“既不知大海扬波的快乐,又偏喜欢叫人回头,恨不得天下人都剃了头发,跟你们一起念经打坐才好!”
“yīn后说得好!”候希白瘫坐在地,也笑道:“红尘三千,无穷乐趣,这些和尚们享受不了,就闹得别人也不能享受。闭起门来拜佛祖。这佛祖可会吟诗作对,可会轻歌曼舞。可会红袖添香?”
“邪魔外道!”了空怒视二人:“可知佛法广大,普渡众生,免堕六道轮回之苦!”
“听说佛经上说行善积德,可托生六界**天,不需劳作,就有美酒美食,还有美丽地天女相伴!”绾绾道:“原来苦修一辈子,求得也是这些声sè之yù,未免自欺欺人!”
“佛经上也说作恶多端,死后就堕入六道轮回,变成猪狗畜牲!”候希白接口道:“大jiān大恶之辈。固然罪有应得,可只是长舌多嘴,就要入什么拔舌地狱,杀牛屠猪,便要入刀山火海,佛祖未免太苛于待人吧!”
两人一搭一唱,气得了空连连咳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独孤凤听得有趣,出声问道:“竟然佛门信不得,不知你们圣门又信什么?”
“圣门两派六道!”候希白一向不会拒绝女人,闻言便欣然解释道:“邪极,yīn癸,花间,补天,灭情,天莲,道祖,魔相,各有传承,集大成者为十卷天魔策,内载无上秘法,可以使人超脱人世限制,到达生命的另一层次,如果是佛门修得是天下,那我们修得就是自己!”
“既然如此,为什么圣门还要插足乱世,到处煽风点火!”似独孤凤这种世代大阀的中坚子弟,早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隐秘,忍不住将心中疑惑问出。
“那绝对不是我们花间派的宗旨!”候希白摇摇头,转头看向绾绾道:“不知yīn后怎么看?”
“打倒慈航静斋,一统圣门,重归六卷天魔策,是本派历代师尊的愿望!”绾绾叹口气道:“也不知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要说原因,可能就是因为静斋的存在吧!”
似乎失去武功之后,强如绾绾,心志也脆弱不少,难得地中肯回答。
傅君嫱不喜欢听这些中原武林琐事,拿出囊中的小英在手中抚弄,坐在对面的玲珑娇眼中微微一亮:“这是铁勒的游隼吧,你是铁勒人?”
“才不是,这是我捡来的,它叫小英,好看吧!”傅君嫱献宝似的将小英捧起来给玲珑娇看,玲珑娇也被她逗出一丝笑容,点头道:“好看!”
“啊!”
却听一声狂怒的大叫,众人骇然扭头看去,只见杨浩捧着和氏璧转过身来,双睛赤红的道:“到底怎么用,为什么我吸不到力量,你们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你要吸取和氏璧中地力量?”绾绾愕然道:“你经脉俱损,怎么吸啊!”
“痴心妄想!”了空喘着气道:“施主,还是回头吧!”
“你闭嘴!”杨浩怒斥了空一句,视线转向绾绾,忽然疾步奔将过去:“对了,绾姑娘,是你教徐子陵的,快教我,怎么把真气收束在气海内的生死窍穴,令身体没有半点真气,这样就可以吸收和氏璧的力量了!”
“谁是徐子陵啊?”绾绾口中说话,美目却忽然一亮,转口道:“你说真的,这样就可以吸收和氏璧的力量了?”
“不错!”杨浩咬牙道:“你教我方法,我把和氏璧分你一半!”
“好!”绾绾强压住跃动地心神,伸手道:“你先给我试试!”
杨浩微微一愣,随即想也不想的道:“不行,你要先教我!”
“那我就没办法了!”绾绾道:“你还是要先想办法,把经脉接上,否则你做不到的!”
“什么?”杨浩如遭雷击,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面上神情yīn沉不定,看着手中的和氏璧,忽然狂笑一声,竟将和氏璧双手高举过顶:“好,既然如此,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我毁了它!”
“不可以!”了空惊叫一声,接着又看向殿中诸人,求救般的道:“你们快劝劝他,这是天下至宝,不能毁的!”却没有一个人理他。
杨浩冷眼一扫殿中,怒哼一声,当真举壁便往地面上砸去。就在这时,绾绾忽然身形一动,已冲上前来,探手抓璧:“还是给我吧!”
“你休想!”杨浩冷笑一声,闪步往绾绾一靠,下砸之势更加快几分,旁边的候希白忍不住闭上眼睛,不忍看这千古异宝毁于一旦。
就在玉玺即将触地的一瞬间,吱呀一声,两扇铜门忽然向内打开,一个人影箭般shè进殿内:“毁不得!”
听到这个声音,候希白蓦然睁眼,又惊又喜的叫道:“妃喧!”
(ps: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一百四十二章 君子之争
铜殿殿门大开,杨浩手中的和氏璧突然光芒大涨,耀的人双目难睁。
所有人包括杨浩在内,刹那间,眼中世界都已变得支离破碎,令人几要疯的感觉阵阵袭上全身,玲珑娇第一个忍受不住,强撑着身子站起往外逃去,独孤凤拉起傅君嫱也逃往殿外,剩下候希白强自支撑一会,一口鲜血濡湿了蒙面布,不得不踉跄退了出去,至于了空,之前已经在和氏璧下受了重伤,支撑了这么久,当场一口鲜血喷溅,整个人已晕厥在地。
一枝晶莹长剑,两柄奇形短刀,齐齐向杨浩攻去,两者主人都刻意用秘法压制了真气,只凭本身功夫与手托和氏璧的杨浩搏斗,十几招一过,杨浩支持不住,一个翻身跃过铜几,拔起蒲团的上钢刀,七十二候刀法应手而出。先荡开绾绾的天魔双斩,雷动九天一刀劈下,使剑者躲避不及,头上斗笠齐中而裂,束发带分,一头乌云般的长发散在空中,旋身后退站定。
殿外狂风呼啸,夹杂着大片雨粉扑入殿来,小小的空间内,数百盏长明烛火忽明忽暗,营造出一片诡异的气氛。
流转不定的夜光斜斜洒在那使剑者的侧面,长发飞扬中,映出一张如同明月在天的如画容艳,长剑斜指于地,轻轻淌下一滴雨珠,在地面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虽只是一身淡青sè长衫的素洁打扮,却如同月下仙子一样。带着淡淡的出尘之气,轻轻抬起视线,如水眸光平静地注视着杨浩,又隐隐透出一丝悲天悯人的味道。
绾绾跃身在侧壁的佛龛之上,双短刀一前一后持在手中,俏脸上也失去一贯笑容,既要压制和氏璧带来的影响。又要谨防两名心思叵测的大敌,以绾绾现在的状态。也要应付的颇为艰辛。
诸人中杨浩离和氏璧最近,所受地影响也最大,所幸经脉俱损,真气蛰伏,只在丹田内弄得气血翻腾,神识紧守灵台,勉强还能压制的住。视线在拦在殿门口地使剑女子与绾绾两人身上转来转去,这一个仙子,一个妖女,都是他前世初读大唐之时,为之魂牵梦萦的人儿,现在却要刀剑相向,造化弄人之奇妙,竟然一至如斯。
此际三人气机相锁。彼此间竟形成均衡之势,俱都不敢妄动。
“妃喧,你快出来!”
铜殿忽然外响起候希白的声音,如同一个讯号,立时将殿中均势打破,师妃喧的身形忽然由静而动。拔步向前冲去,绾绾第一时间反应,双短刀飞身削去,底下暗藏一脚,疾踢师妃喧左肋,一招三击,狠辣异常。不料斜刺里一把钢刀突然插了进来,却是杨浩也不由自主的冲上前,叮当两声,天魔双斩俱砍在刀上。师妃喧的长剑慢了一拍点出。正中三刀相交之点,借力打力。竟迫得杨浩踉跄后退,绾绾则一个翻身又跃回龛上,怒视杨浩道:“你做什么?”
杨浩冷哼不答,心中明了已经吃了个暗亏,适才师妃喧借候希白的那声呼喊,将己方两人地吸引力全部牵扯住,故意造成两人抢攻之势,一举破敌,这份心智和反应,已经不全然是武功,而是杂揉了兵法的运用,果然是一个好厉害的娘们。
一招得手,师妃喧却不追击,而是探手抓起晕倒在地的了空,玉手一拍,一股柔和的内劲涌出,已将了空的身体平平送出殿去,这下牵动真气,面上顿时露出一丝不正常的艳红。身形也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邪帝,我们联手先杀了此人!”绾绾瞧出便宜,招呼一声,便又往师妃喧杀去。
杨浩哪里理她,脚底抹油,乘机便往殿外奔去。忽然身后劲风袭来,急忙停步让开师妃喧的长剑,又被绾绾奇诡莫测地双刀迫的退后,顿时大怒道:“你们两个疯女人,纠缠我做什么!”
“放下和氏璧,妃喧亲送秦王殿下离开!”师妃喧语气清冷的道。
杨浩目光一凛,原来早已被对方认出来了,又听绾绾格格笑道:“邪帝大人,演穿帮了,还不杀人灭口!”声随人到,乘杨浩心神大震之际,一脚将和氏璧踢得冲天飞起。
※※※
白石广场之上,无论是净念禅院还是杨浩一伙,都禁受不住和氏璧越来越强大的异力,纷纷退到台阶之下。被师妃喧从殿内扔出来的了空,刚好被候希白接住,退到台下后,顺手交给了旁边的一名护寺金刚,双方原本剑拔弩张之势倒因此而得缓解,再加上都无再战之力,只能各自占据一边,远远关注着铜殿内地战斗。
隔着十余丈狼籍的白石地面,只见两扇铜门内人影闪烁,三个人围绕着一方白璧正打得不可开交。
“秦王浩的伤好了?”跋锋寒惊异的问道。
站在他身边的是独孤凤,与跋锋寒在曼清楼见过一面,知道是自己人,闻言立时反问道:“你们怎么找来的,可见到我的暗号?”
跋锋寒尚未回话,只听一阵杂杳的脚步声响起,大批军士已经从寺外冲了进来,将白石广场之下团团围住,随后驰进十余骑人马,为首两人正是虚行之与裴仁基。
突然涌进如此多数量的军队,净念禅院的和尚们俱是大吃一惊,强撑着虚弱地身体从地上一个接一个地站起,向内收缩成圆阵,以护寺四金刚为首,人人面上皆露出视死如归之sè,竟不见半点惧怕。
被和氏璧的异力照shè了这么长时间,原本武功高强地僧人们早已失去反抗的力量,如果此时对方发动攻击。净念禅院只怕今夜就要在江湖上除名了。
却听虚行之勒马扬声道:“本官虚行之,奉当令皇泰主圣旨,得知有yīn癸派妖人侵扰佛门圣地,特地星夜驰援,yīn癸派妖人在哪里?”
这句话却说得场中诸人都是一呆,独孤凤反应最快,立时领会了虚行之话中之意。马上抬手往铜殿方向一指:“yīn癸派地妖人就在里面,快把他们抓起来!”
聪明!虚行之赞赏的看了独孤凤一眼。立时挥手下令:“来啊,给我抓住yīn癸派的妖人!”
一声令下,裴仁基已翻鞍下马,带领士兵冲上广场,而以四大金刚为首的禅院僧人全都为之一怔,原来不是攻打禅院,而是来捉拿yīn癸派的。一时间人同此心,竟然齐齐松了口气,没有一个想过上前阻止。
虚行之已下马大步走了过来,满是歉意的道:“本官来迟,诸位大师没有受伤吧!”
“阿弥陀佛!”四僧相视一眼,齐喧佛号还礼。
却听轰隆一声,铜殿那边异变突起,所有人都骇然扭头看去。
※※※
“漏云穿影!”
杨浩一柄钢刀嗡嗡震颤。硬生生在两女的夹攻下,将和氏璧重抢到手,立刻成为二女联手对付地目标,距铜殿大门只有十步,却在一剑双刀之下难越雷池,更被迫得步步后退。
“你们再打。我把和氏璧毁了!”
无奈之下,杨浩跃过铜几,故技重施的将和氏璧高高举起,作势yù往铜几上砸,师妃喧稍一踌躇,绾绾却不上他当,笑道:“你毁啊!”飞身跃上铜几,天魔双斩居高临下,接连向杨浩削去。杨浩只能挥刀抵挡,师妃喧又从侧面攻上。一个不慎。杨浩左臂中剑,玉玺落地。被师妃喧中途接住,乘势向外冲去。
“哪里走!”杨浩忿然怒吼,双手抡刀,自后追劈,绾绾袖中飘带灵蛇般突出,缠住师妃喧左脚,师妃喧动弹不得,只好转身硬挡杨浩一刀,双方都失去功力,只凭本身力量,师妃喧又怎是杨浩对手,丁当一声,长剑堕地,师妃喧急扭腰身,几乎与地面平行,堪堪从杨浩刀锋之下走过,手中一空,和氏璧已被绾绾飞带卷走。
杨浩一刀落空,着地一个跟斗才翻身站起,抬头只见门外广场上大批军士正往这边涌来,为首正是裴仁基,杨浩微微一怔,回头看了一眼,绾绾与师妃喧双双跃在小铜几上,于方寸之地争夺和氏璧,进退趋避,翩翩如燕。
“好,让你打个够,哥们渔翁得利!”杨浩咬咬牙,起身就yù往殿外跑,刚奔出数步,忽然一阵轧轧声传入耳中,竟是如此熟悉,以致杨浩霍然顿步,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去,只见绾绾与师妃喧相斗的小铜几,此刻竟在缓缓旋转中,逐渐往地面陷去。
刹那间,前尘往事一起涌上杨浩心头,几乎连呼吸都要停了,骂了一声“见鬼”,扭头就往外跑。
两扇殿门不用人推,已经自己动了起来,徐徐向外合上,杨浩奔到近前时,铜门缝隙已经难以容人钻过,急忙伸手去扒,却如螳臂当车一样毫无作用,眼睁睁看着外间裴仁基等人疯狂的奔了过来,轰隆一声,两扇铜门已在杨浩面前纹丝合缝的合拢。
“不是吧,不是吧!”杨浩惊惶失措的上下找着门缝,连头发丝大小的缝隙都不见。
忽然整个铜殿地面轰然一震,只听嚓嚓数声,竟是铜门已经合上暗锁,杨浩绝望的抬头看去,只见房顶四个通气孔竟也同时锁闭,绾绾和师妃喧此时也发觉不妙,左右跃下铜几,凛然四望,那块和氏璧却仍是被绾绾提在手中。
突然之间,整个铜殿内已经安静地如同坟墓一样,只听见杨浩与两女微微的喘息声,数百盏长明灯烛焰摇晃,很快便又挺得笔直,三人视线交接,杨浩深吸口气,强自镇定的问道:“这座铜殿,究竟是哪位高人设计的?”
“是鲁妙子!”师妃喧迟疑了一下才道。
“我就知道!”杨浩无力的靠坐在地。
※※※
“怎么回事?”
铜殿突然关闭,殿外顿时陷入混乱。虚行之等人纷纷跃上广场,冲到铜殿之前,裴仁基已带令士兵围着铜殿,敲敲打打地寻找通道。
“咦,我的真气好像流畅了!”傅君嫱惊疑的叫出声来,其余人也先后发现功力有所恢复,似乎随着铜殿封死。和氏壁地异力也被彻底关在殿内,对诸人再无影响。
“到底怎么回事?”虚行之低声问旁边的独孤凤。后者却也茫然摇头。
只听衣袂破风声响,净念禅院四大护法金刚已跃上广场,往这边大步而来,虚行之眉头一皱,连忙转身迎上前去:“四位大师,yīn癸派妖人诡计多端,还请快些打开殿门。别让他们借机逃跑!”
四僧俱是面露难sè,为首一名身形高瘦的护寺金刚单掌合十道:“贫僧不嗔,敝寺禅主刚刚苏醒,想请施主移步一叙!”
虚行之微微一愣,只好硬着头皮道:“请”,带着几名亲卫便随四大金刚而去。
跋锋寒与候希白跃落殿顶,周围搜寻一圈,连个气窗口都没发现。候希白急得趴在殿顶,用扇柄敲击铜顶,大喊道:“妃喧,妃喧!”
“没用的!”跋锋寒走过来道:“这铜顶至少一尺厚,再厉害地神兵利器都难以割开,你这样喊。他们又怎会听得到?”
“那你有什么办法?”候希白抬起头,急切的问道。
跋锋寒摇了摇头,面sè忧虑地道:“别说没办法,以这铜殿的规模,里面有三个人,空气最多也只能支持一天,一天之后,就算打开殿门,也只能见到三具死尸!”
候希白愕然呆住。
虚行之随着不嗔和尚走到台下的人群中,只见一名相貌清秀的小和尚被众僧众星拱月般围在当中。盘膝坐在地上。神sè已十分萎糜,虚行之虽然意外。但看这架势,怎会不知这小和尚的重要xìng,连忙走上前行礼道:“学生虚行之见过大师!”
了空缓缓睁开眼,看了看虚行之,疑惑的道:“大人是皇泰主的属下?”
“正是!”虚行之谨慎地道:“洛阳礼部尚书裴仁基也随本官一起前来,大师若有怀疑,本官这就请他过来!”
“不必了!”了空叹了口气:“贫僧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虚行之微微一惊,下意识的抬眼去看四周僧人脸sè,只见众僧果然个个面带悲戚。
“贫僧修禅六十余年!”了空忽然笑道:“本以为看透红尘种种,万物无碍于心,偏偏到头来一念之差,为一块和氏璧起了贪念,强行以此jīng进禅功,结果却遭和氏璧反噬,心神大乱,油尽灯枯,这大概就是佛祖给我的惩罚,本来贫僧死后,净念禅院就要自此封山……”
“大师不可!”虚行之情急插话:“殿内还有yīn癸派地妖人!”
“真地是妖人?”了空意味深长的一笑,灼灼目光看得虚行之竟有些心虚,不由喏喏闭嘴。
“也罢!”了空合十一礼:“出家人四大皆空,众生平等,不管你们为何而来,这些人贫僧就交给施主吧!”
“多谢大师!”虚行之暗捏一把冷汗,又问道:“只是这铜殿开启之法?”
“贫僧不知道!”了空直截了当地摇了摇头,虚行之大惊失sè,急道:“大师,出家人慈悲为怀……”
“阿弥陀佛!”了空佛号一声,说偈曰:“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无,不生原不灭,chūn风斩头颅!”
语音未了,了空身躯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枯下去,原本一个眉清目秀地小和尚,瞬间变成一个枯瘦黝黑的小老头,骇得虚行之倒退一步,只听四周佛号声起,所有和尚都已盘坐在地,同颂起往生经文,撼人心神的佛经声,再次在雨夜中琅琅响起。
“yīn癸恶徒,杀害净念禅院高僧!”虚行之鹤立鸡群的站在一众光头之中,大声叫道:“本官定要为贵寺,讨还公道!”
※※※
寂静的铜殿之内。杨浩无聊地坐在地上,看着师妃喧与绾绾两人到处寻找机关。
“喂,你到是动一下啊!”绾绾回过头,看见杨浩地懒散模样,不由气道,杨浩却只抬抬眼皮,有气无力的道:“少说话。少运动,省点空气吧!”
师妃喧徒劳无获的走回身来。也学杨浩一样靠着铜壁坐下,微微叹了口气,却不说话。
看着两人都是这般模样,绾绾索xìng也不找了,赌气似的也找了个地方靠坐下来,拿出手中的和氏璧道:“这样说,你们也不跟我争了。那这块玉玺就归我了!”
数百盏长明灯已被吹熄的只剩一盏主灯,光芒还没有绾绾手中地和氏璧亮,照得殿内yīn深深的如同鬼域,三人各自踞坐一角,气氛沉默地令人压抑。
“你们说说话吧!”终于绾绾忍受不住,再度开口。
“说什么?”杨浩淡淡的道:“和氏璧归你就归你,现在就我们三个人,难道你还想登基?”
绾绾轻哼一声。并不搭理他,却将玉玺在怀中抱得更紧,师妃喧却在这时开口道:“二位,现在我们同舟共济,大家不如静下心来想想,据我所知。鲁妙子所做机关,都会留下一线生机,只是我们暂时没有发现,并不是绝望地时候!”
“我是在想啊!”杨浩皱眉道:“当rì我在临江宫地道,是从暗河里逃生地,可是此处连点水都没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怎么找啊!”
“不知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绾绾若有所思的道。
“那你就别想了。鲁妙子地机关。从来都是一环套一环!”杨浩苦笑道:“我倒希望他们别乱来,否则一旦再触发机关。整个沉下地去,那可真是没救了!”
师妃喧默然不语,显是认可了杨浩这一说法。
“唉,我死了没什么!”绾绾别有意味的道:“就可惜师仙子,初出静斋,心怀济世重任,结果壮志未酬,只怕要死不瞑目吧!”
师妃喧抬头看了她一眼:“生生死死,皆归缘法定数,妃喧是佛门中人,不会放在心里!”
“千载之后,你我尸骨同朽,谁还知道世上曾有过一个师妃喧?”绾绾又转头看向杨浩:“又有谁知道,世上有过一个秦王浩呢?”
“本王已经死过一次了!”杨浩微微一笑:“何况这次有二位佳人做伴,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师仙子是要去西天地,怎会陪你上黄泉路!”绾绾笑道:“最后还不是人家陪你!”
“西天?怕是去不了吧!”杨浩目光异样的看着师妃喧道:“你们知不知道,窒息而死的人是什么样子,到最后他们会异常痛苦,用双手抓着脸和胸口,把身体抓得稀烂,连喉管都会挖出来,却呼吸不到任何空气,死状狰狞如同恶鬼,这种样子,哪个西天敢收你!”
yīn森可怖的殿内,杨浩的语气也压得极为低沉,师妃喧和绾绾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战,绾绾急道:“你别说了!”
“不说就不说!”杨浩却是无所谓,话锋一转又道:“师仙子,大家都快死了,我有个疑问一直想要问你!你们静斋为天下选明主,就是想结束乱世,对吧?”
“不错!”师妃喧轻轻点头。
“假仁假义!”绾绾却嗤之以鼻。
“这样说来,天下豪强都有机会!”杨浩若有所思的道:“为何你们好像认准了李世民,却始终不肯选本王,论家世,论本事,本王哪里差了他了,难道就是因为我水淹襄阳,名声不好?”
“并非如此!”师妃喧摇了摇头:“争地以战,杀人盈野,此是自古兵家难免之事,我们选择明主,个人品德可以稍次,但首先一条,他要有尽快统一天下的条件,然而才轮到治理天下地本事,殿下虽然占据江淮,但南兵北战,先天不利,而且你们杨家颓象已现,反观李唐占据关中,jīng兵良马,政治开明,才是上上之选!”
“本王知道自己先天不利!”杨浩道:“可如果你们静斋肯助我占据洛阳,聚集前朝旧臣,开科举取士,推行德政,最多晚个三五年时间,一样可以统一天下!”
“等不了呢!”师妃喧道:“关键是突厥人,有了颉利这位雄才大略的明主,已经在草原上独霸天下,塞外各族俱要仰他鼻息,至多给他一年时间,他就能组成联军,挥军南下,届时中原还未统一,势必大祸临头,殿下若是真为苍生万民着想,为什么不辅佐李世民,尽快将天下安定!”
“凭什么?”杨浩怒道:“为什么要我退让,你怎么不劝李阀归顺本王麾下,看我好欺负是吧!”
“如果殿下要这么认为的话,也无不可!”师妃喧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险些让杨浩气竭。
“殿下不要听她的!”绾绾道:“静斋不支持你,我们圣门支持你,你是圣门邪帝,只要你拿到邪帝舍利,重新整合两派六道,一样可以帮你取得天下!”
“魔门中人,都是自私自利,不顾百姓死活!”师妃喧淡淡的道。
“如果……”杨浩咬牙道:“我能想办法让突厥分裂,内乱,拖延他们对中原地威胁,师仙子会不会重新考虑一下?”
“真能如此的话,殿下就是万家生佛!”师妃喧认真的道。
“但我要你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在洛阳立足!”杨浩道:“你不帮我,也绝对不能帮李世民!”
“那殿下如何取信于妃喧?”师妃喧反问道。
“没有办法,只是君子之言!”杨浩站起身,傲然道:“杨浩虽然不肖,终究是昂藏七尺,血xìng男儿,绝不容外族入侵,杀我同胞,如果有朝一rì,真的因为杨浩,而导致中原纷乱不休,突厥南下,我必战死沙场,给仙子一个交代!”
师妃喧与绾绾同时一怔,惊讶的看向杨浩。
“好!”师妃喧也站起身来:“有殿下这一句话,洛阳之争,妃暄可以暂作壁上观,但你要答应我,如果你最终得胜,不能加害李世民!”
杨浩眉头一皱,却道:“这个条件恕我难以答应,天下之争,非生则死,岂能自缚手脚,仙子神通广大,若能从我手中救走李世民的xìng命,那又另当别论了!”
师妃暄秀眉轻蹙,略一沉吟,道:“那这样吧,如果李世民最终得胜,妃暄也保殿下一命!”
“哈哈哈哈!”杨浩长笑:“男子汉大丈夫,要保命又何需女子!”转向绾绾道:“绾姑娘,我与师仙子君子之约,就麻烦你做个见证了!”
“我可是魔门妖女,你们君子之约,干我何事?”绾绾不满的道。
“什么魔门正道,本王观人以心,说信你,就信你!”杨浩伸出一只手来:“师仙子,我们就击掌为定吧!”
绾绾正为杨浩这句话而目泛异彩,师妃暄已举手向杨浩掌上迎去:“那就一言为……”一掌刚刚击去,杨浩忽然收手往旁边一让,师妃暄击了个空,一个踉跄站定,愕然扭头看向杨浩。
杨浩微微一笑,也不再提击掌之事,抬头在殿中站定,淡淡的道:“你们发现没有,这里雕了八百铜罗汉,最上一层左右各有四尊是反坐的!”
绾绾和师妃暄微微一惊,同时抬头看去,只见果然如杨浩所说,有八尊铜罗汉坐姿怪异,其余罗汉都是面北朝南,视线从四周往下,而只有这八尊竟侧面往西,视线堪堪聚集在铜殿的穹顶正zhōng yāng。
“既然是罗汉殿,那我们就试试叠罗汉吧!”杨浩目测了下到穹顶地高度,向两女提出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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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三章 命中有数
天sè在细雨中渐渐明亮。
净念禅院的铜殿四周,已经平地挖下了五尺,才发现地面竟然还是一块整铜,包围在花岗岩的地基之内,虚行之又请来不嗔和尚咨询,只知道这座铜殿是三十年前所建,主持者除了已死的了空禅主,还有当世土木大师鲁妙子,由始至终都是两人秘密策划,而参与建筑的工人全是从外地请来的,事成之后便重金打发离开,寺中也没有任何记录。
“这么多jīng铜,是何人捐赠的?”虚行之想换个方面着手。
“贫僧不知!”不嗔合十一礼。
“鲁妙子与你们了空禅主交情很好么?”虚行之又问。
“贫僧不知!”不嗔仍是摇头。
“这铜殿,平素是不是只有你们禅主一人专用?”
“贫僧不知!”
虚行之哑然,半晌才点头道:“多谢不知大师!”再不理他,转头带着裴仁基,到另一边找到独孤凤,请至僻静处,低声道:“独孤小姐,这趟闹大了,学生想请小姐立刻返回洛阳,用独孤阀的关系放风出去,就说yīn癸派夜袭净念禅院,抢夺和氏璧,杀害了空禅主,咱们先把这事给它扣死!”
“那秦王殿下怎么办?”独孤凤忧虑的看了铜殿一眼。
“这里我会看着,一定把殿下救出来!”虚行之说着拱手一礼:“还请小姐答应学生,殿下生死未明之前。万万不要透露此事!”
独孤凤迟疑了一下,道:“那若有人问起,我该怎么说?”
“就说yīn癸派来犯甚众,殿下带军追敌未返!”虚行之顿了一顿,又补充道:“还要向皇泰主请一道圣旨,派大臣过来给了空禅主吊唁,一定要赶在王世充的前面!”
玲珑娇从铜殿中退出之后。现在已经悄悄溜掉,虚行之从独孤凤口中得知经过。情知此事根本瞒不了多久,好在杨浩一直没露出真面目,稍稍还有些腾挪地余地。
着人送走独孤凤,裴仁基走上前,怀疑的道:“虚先生,独孤家可信吗?”
“死马当活马医吧,如果我所料不差。这里很快就会热闹了,走,随我来!”虚行之一把攥住裴仁基的手腕就走,后者愕然道:“去哪里?”
“去给了空磕个头,哭几声,联络一下感情!”虚行之头也不回的道。
※※※
傅君嫱抱着小英,沉默的坐在大雄宝殿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铜殿四周的忙碌景象。忽然幽幽叹了口气。
跋锋寒身背大剑,从上面走了下来,也在傅君嫱身边坐下,很突兀地问道:“君瑜还好吗?”
两人曾在临江宫上并肩作战,彼此并不陌生,傅君嫱斜看了他一眼。随口答道:“二姐受伤了,被大姐带回高丽疗伤!”
“真的?”跋锋寒地眼神微微有些波动:“很严重吗?”
“很严重吗?”傅君嫱学着他的口气重复了一遍,显然不满对方语气中的平淡:“你根本就不关心她,还问她做什么?”
跋锋寒话语一窒,随即苦笑道:“我们终究是朋友一场!”
“朋友也分很多种的!”傅君嫱抱着小英站了起来,怜悯的看了跋锋寒一眼:“我看,你跟我二姐真的不适合,还是各走各路吧!”说完话便径自向阶下走去,把跋锋寒晾在当场。
刷的一声,候希白地身影从上方跃落在台阶上:“跋兄。你教我居高察看地形地势。什么都没看出来啊!”
“没看出来,那就对了!”跋锋寒懒洋洋的抱臂站起。
“你什么意思?”候希白目光一凛。
“我是收钱办事的!”跋锋寒道:“我雇主的意思。你在寺里露过相,最好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让我负责把你引走!”
“不行,我要救妃暄!”候希白断然否决,就要往下面行去。
一柄雪亮大剑已拦在前方,跋锋寒摇头叹道:“拜托你用用脑子,既然是慈航静斋的仙子,还需要你去救么,现在最重要的是挖开铜殿,你这样下去,被和尚们看到了,又要说不清楚,岂不是耽误时间!”
候希白身躯一震,目shèjīng光的向跋锋寒看去,他也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只是关心则乱,此刻被跋锋寒一言点醒,顿时如斗败地公鸡一样,露出一脸沮丧之sè。
跋锋寒看他这个样子,倒与自己此时心境不谋而合,缓缓收剑道:“走吧,我们下山找地方喝一杯,有杨浩在,你的师仙子没那么容易死的!”
“怎么说?”候希白不解的问道。
“那人虽是惹麻烦的一等人才!”跋锋寒道:“可是绝处逢生的运气,却是相当地好!”
※※※
哗啦啦的碎石声中。
杨浩跌入一条倾斜往下的通道,明显是用人力硬挖出来的,周遭棱角突出,割得他全身疼痛,只觉得天昏地转,不知所在。<wWw。SUiMenG。com>也不知滚了多长时间,最后重重的摔在一处不见天rì的狭小地穴,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具喷香柔软的躯体从空坠下,压得杨浩闷哼一声,下意识的伸手抱住,便听一声惊呼,赫然竟是师妃暄的声音。
光芒忽然亮起,绾绾手持和氏璧,双脚倒勾在洞穴口,如一只蝙蝠般探身下来,用璧光照亮了整个地穴,杨浩与师妃暄彼此看清对方,不约而同的伸手互推,不料地穴实在狭小,两人互一用力。后脑齐齐磕在穴壁上,闷哼一声,又向前撞在一起。手足纠缠,解脱不开。
“哟,二位还真亲热啊!”绾绾戏谑地笑道,故意带起一丝醋意。
“呸!谁跟她亲热!”杨浩费力地抽回手脚,蜷起身子探头打量地形。那边师妃暄也是神情不定,璧光照耀下。这位来自静斋的仙子,面上破天荒露出一丝俗丝地晕红,看得绾绾啧啧赞叹。
之前三人在铜殿内用叠罗汉的方式,杨浩作底座,撑起二女去摸殿顶的机关,不料殿门没有打开,地面忽然下陷。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孔洞,将猝不及防的三人全部陷了进去,一路滑到这里,若不是和氏璧还能照亮,此刻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我就知道,老家伙地机关没这么简单!”杨浩转过身,用刀柄敲击壁面:“这下面是什么。难道又是一个地宫?”
绾绾在上方用璧光探照,口中说道:“师仙子,这是你们佛门圣地的地方,你该知道一些情况吧!”
“不知道!”师妃暄也是惊疑不定地摇头:“可能师尊清楚,但她没跟我说过!”
“人家还当你无孔不入,无所不知呢!”绾绾嗤笑一声。又道:“秦王殿下,你有什么发现!”
“有!”杨浩认真的点着头:“咱们可能会一直困在这里,千百年后,被后人发现我们的尸骨,就会夸奖咱们夫妻恩爱,三人同穴!”
两声轻啐回应过来,杨浩愕然扭头,其中一声竟来自师妃暄,后者也自知失态,连忙轻咳一声以做掩拭。慌乱的让开视线。
绾绾看在眼里。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双脚一收。已从洞口跃下,刚好落在杨浩与师妃暄之间,杨浩讶然道:“你还挤过来干吗,这里已经很挤了!”
“不想跟人家挤,是不是想跟师仙子挤啊!”绾绾瑶鼻轻蹙:“我才不让你们两个得意!”
“谁得意呢,你愿挤就挤好了!”师妃暄扭过头去,发出一声轻哼。
“死到临头,还斗个什么!”杨浩烦燥的用手推起绾绾:“赶紧起来,我重新找一遍机关!”
“这里怎么小,若有机关,一眼就看到了!”绾绾反而用手抱住杨浩的胳膊,黯然道:“反正就快死了,人家抱着你一起,也能死的暖和一点!”
此语大有痴意。杨浩听得心中一颤,不由停下动作:“绾儿,你怕死么?”
“当然怕了!”绾绾将脸贴在杨浩地手臂上,身子竟微微颤抖:“如果我死了,你说会不会有人想念我!”
“不知道!”杨浩无力的向后靠在穴壁上:“死便死吧,一了百了,再没有什么道统之争,天下之争,从此无忧无虑的该多好!”
“想不到人家最后,会跟你死在一起!”绾绾抬脸看向杨浩,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难道委屈你啊?”杨浩叹了口气:“我堂堂当朝秦王,这里还有慈航静斋的仙子,都给你一个小妖女陪葬,你不寂寞的!”
“人家只要你陪着!”绾绾斜视师妃暄一眼:“才不要什么仙子,让她一个人死得冷冷清清的!”
“人死如灯灭!”师妃暄平静的道:“大家都是冷冷清清,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分别!”
“我有人陪,虽然死得冷清,但我心是热的!”绾绾反唇相讥道:“似你这样人冷,心更冷,死了活着又有什么分别!”
“够了,活也争,死也争,老子还不想死呢!”杨浩忽然插口:“你们说,机关会不会在我们滑下来地通道上!”
师妃暄和绾绾同时闭嘴,视线不约而同的转向上方那黑黝黝的洞口。
※※※
“杨浩!”
单琬晶从昏迷中苏醒,蓦然发现处身在一座农家陈设的土房内,身上还盖着被褥,着急的就要翻身下床,全身却没有一丝力气,强撑起身子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公主!”尚公从外挑帘而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地汤药,见状不由发出一声惊呼。连忙放下药碗,上前搀扶。
“我们在什么地方,找到他没有?”单琬晶呼吸稍匀,急切地问道。
“这里是洛阳郊外的一处农庄,被秦叔宝临时征用了!”尚公忙劝道:“外面都是我们的人,公主放心休息吧!”
“我问你,找到他没有!”单琬晶咬紧牙关又问。
“这个……”尚公目光闪烁。迟疑道:“现在还没有消息!”
“还没有消息?”单琬晶俏脸一白,忽然惨然一笑:“都是我。都是我害他,都是我害他!”
尚公听她语气不对,急叫道:“公主!”话音未了,单琬晶已张口呕出一大滩鲜血,软软的往床上倒去,尚公顿时慌了手脚,大叫道:“来人。快来人啊!”
民居外的院子里,秦叔宝领着四名斗笠人从大门走进,还在说话:“宣将军,大小姐,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忽听里间传来叫声,几人都是一惊,连忙飞步向前奔进。
啪的打开房门,看清房内的情况。秦叔宝大惊道:“怎么回事!”另外三人已取下斗笠,正是翟娇,宣永,屠叔方和任媚媚,不等尚公答话,屠叔方已急步上前。接过单琬晶地左手,扣住腕脉,神sè顿时一变。
宣永,任媚媚和翟娇尚是第一次看见单琬晶的满头白发,俱是目露骇然之sè,翟娇急问道:“屠叔,到底怎么样了?”
“跟上次素素在荥阳一样,经脉俱损,只剩一口气了!”屠叔方眉头紧皱,转头喝道:“任当家地。我们这趟带了多少人参?”
“有五十枝长白山野参!”任媚媚愣了一愣。连忙回答。
“快,全部取出来。先拿年份长地熬汤!”屠叔方说话间已将单琬晶扶正身体,喝道:“尚公,帮我给王妃输气,我要用金针给她渡穴!”
※※※
没等杨浩去爬通道找开关,只听喀嚓一声,整个地面忽然翻了过来,三人发出惊呼,立时又往下坠去。
好在此趟下落不足四五丈,扑通连声,只觉冰寒侵体,三人已先后落进一池泉水之中,杨浩半空中憋了一口气,抓住两女,**的翻个水花钻出水面,眼前顿时大亮。
只见一座四丈多高地天然洞穴,宽敞可容数百人,彩砖铺地,漆柱支顶,轻纱垂幔,雕梁画栋,依山造势,凭空搭建成金碧辉煌的大殿,往前五十多步立着一座汉白玉石台,左右铜鹤捧灯,其上立着九龙金交椅,背后张开走马观人的青铜屏风,竟是一派金銮宝殿模样。两侧还有成排文官武将,都是石雕俑像,按品级而立,衣发服饰俱以彩绘,栩栩如生,似乎正在三呼万岁,参拜当朝。
“这是什么地方?”
杨浩强忍着心神震撼,从水池里**的爬起身来,一步步走上前去,又转身左右回望,赫然发现穹顶上星罗棋布,竟以周天星辰之势,镶嵌了大大小小地夜明珠,密密麻麻不知其数,洞内光芒亦是由此而来。
师妃暄与绾绾也从水池里走出,神sè惊疑的踏足地面,师妃暄忽然道:“你们看地上!”
杨浩和绾绾低头看去,直到现在才发觉,地上的彩砖图纹,竟然构成一整幅山河地理图,有江河之处挖出细细小沟,还有活水流过,三人踏足其上,恍然生出一种置身空间之内的感觉。
“天上星辰,地下山河,文武百官!”杨浩骇然道:“这不会是哪位帝王的陵寝吧!”
“小心点,可能有机关!”师妃暄谨慎的道,顺手从背上抽出长剑。
三人左右互望,一步步向那座汉白玉台走去,好在一路并无异常事情发生,直到走到龙书案后,杨浩先轻轻按了按九龙交椅,没有发觉有浮动的感觉,这才转身坐将上去,俯视下方的文武百官,一种大权在握,生杀予夺之感,油然浮上心头。
前面龙书案上架有御笔御砚,铺开一卷空白地圣旨,而本应放置玉玺的地方,却只留下一个方形的底座,杨浩心中一动。伸手道:“绾姑娘,把和氏璧给我!”
“你别乱试!”绾绾也看见那处底座,却抓住和氏璧不放:“谁知道又会掉到哪里去?”
“也说不定是求生之路啊!”师妃暄却赞同杨浩地意见。
“才怪!”绾绾道:“如果说这里是帝王陵墓,玉玺这种国之重器,怎么可能让我们带走,放上去的话,绝对拿不回来了!”
杨浩眉头一皱。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复从龙椅上站起身道:“那好吧。先四处看一看!”
师妃暄和绾绾俱都点头,转身自去搜寻。
杨浩站在龙椅上,回过头来,仔细打量着身后的这座青铜屏风,只见这座屏凤连扇十三面,表面打磨得莹亮鉴人,颇类当初王世充在江都时进献地那一块。而原本那块在江都宫变当晚已不知去向,此地又出现的这块,却不知是何人所有。
其时世面流行的多为诗词书画屏风,似此类屏风镜,工艺虽然jīng巧,但用途实在不堪,多是用在闺房助兴之中,如此堂而皇之的亮在殿上。实证明此间主人,也是一好sè之徒,兼且恃才傲物,特立独行,倒似足杨广那种德xìng,若说是杨广在洛阳修地地下陵墓。那规模却又显得太小,而能让鲁妙子出手设计这种建筑的,天下还有几人呢?
杨浩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回过身来,绾绾和师妃暄重又在殿上碰头,彼此俱无发现,都把视线投向杨浩。
杨浩沉吟了一下,道:“绾姑娘,为今之计,只好拿和氏璧一试。大家碰碰运气如何?”
绾绾秀眉轻蹙。此时也没办法,只好道:“试就试。不过出事了,你别怪我!”
当下捧着和氏璧走上阶去,又看了杨浩一眼,就要将玉玺往底座上按去,却听师妃暄一声:“等等!”
绾绾愕然停手,只见师妃暄侧耳做细听状,只听空荡地大殿内,不知何处竟传来轧轧的机关开启声,三人俱是一惊,杨浩忙道:“先躲起来!”急步已绕到屏风镜之后,绾绾和师妃喧一愣,也随之拾步上阶,跟杨浩躲在一处。
不多时,只听脚步声响,竟是有不下一人从外间走了进来。
杨浩心中顿时一喜,向两女做了个手势,示意二人噤声,先听听再说。
足音先后停止,原来出现的只有两个人,一名男声道:“娘子,我怎么感觉真气有些不对劲?”
这声音甫一入耳,杨浩只觉得异常熟悉,愕然张口就要叫出“李靖”二字,却被师妃暄手疾--&网--,伸手将他嘴巴捂住。绾绾误以为师妃暄要对杨浩动手,一掌向师妃暄击去,师妃暄急伸左手抵挡,杨浩连忙抬手想把两人架开。
三掌相交,绾绾怀中的和氏璧突然一亮。
※※※
“好奇怪,现在真气又正常了!”
明亮地大殿内,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背影,男子先前感觉到真气异样,不到一息之间平复如初,惊疑地发出疑问,女子似乎也有同样感觉,调试了下真气后才道:“可能是因为这陵墓下边的秘密吧,杨素虽然待我如己出,对这个秘陵,我也只能到此为止!”
“那这下面究竟是什么?”男子好奇地道:“当rì杨玄感起兵反隋,不计后果的攻打洛阳,以致兵败身死,就是为了这个秘密吧!”
声音传入屏风铜镜之后,杨浩与师妃暄和绾绾已经陷入一种异常玄妙的境界,仿佛绾绾怀中那块和氏璧已经活过来一般,放shè出无与伦比的jīng神异力,要侵进他们的脑袋与体内,身体已失去控制,只能被动的接受一阵又一阵的异力冲击,偏偏神智又无比清醒,令人烦燥的几yù疯狂大叫,似乎置身在不能自拔地噩梦里。
屏风外的对话还在继续。
“近rì秦王浩暴出长安杨公宝库一事,李建成他们已经在跃马桥挖了一个多月,到底是真是假?”男子又问道。
“可能是真的吧!”女子不确定的道:“杨素晚年多疑,连亲生儿子都不太相信,类似这种藏兵藏宝的秘库,据说在全国还有好几个,我也不能尽知!”
“杨素此人文武兼质,惊才绝艳,若暗中布置起来,一定是周详隐密,不动则已,一动必定改天换地!”男子语气赞叹的道:“只观此一处,整整四个宝库地兵器财宝,就足以装备数万大军,若是别处也是这般规模,当真骇人听闻,不知他是怎么攒下来的!”
“你真要把这里的东西,全部献给秦王吗?”女子问道。
“不错!”男子慨然道:“李靖平生之志,便是保明主,济天下,有这座杨公宝库之助,尽快帮秦王一统江山,我才能跃马边疆,一展所学!”
“其实以李郎的资质,妾身以为,并不在李世民之下!”女子轻声道:“又有这宝库之助,为何不自成一番事业?”
“娘子错了!”男子笑道:“李靖所长,只在行兵布阵,决胜千里,而世民所长,经世济国之道,才是乱世苍生最需要的明主!”
杨公宝库?这里竟然也是杨公宝库?杨浩在屏风后面,脑中嗡嗡作响,已乱成一团,只想现在立刻冲出去,把那一男一女给杀掉,绝对不能让李世民得手。两个杨公宝库啊,都被这小子给吞了,还有王法吗?难怪李世民那么有信心,原来明要给我争洛阳,暗地里却盯着杨公宝藏!
只听那女子又道:“靖郎兵法韬略,只怕是天下第一人了!”
“不是!”男子却道:“还有我义兄张三,才学见识俱高李靖一筹,可惜他神龙不见首尾,一直难以访到,否则若得他相助,秦王的江山大业,指rì可期!”
“每次都听你把义兄挂在嘴边,他真有那么厉害么?”女声笑道:“妾身倒越来越想见此人了!”
“你是我的娘子,当然要见兄长的!”男子调笑道:“就怕到时候你们一见投缘,反而嫌弃于我,那我可就亏大了!”
“啐,尽胡说八道!”女子娇嗔一声,转道:“地形已经探过了,我们现在走吧,秦王还在等我们回报呢!”
“好!”男子又道:“对了,娘子,此地不会再被别人发现吧?”
“放心吧!”女子道:“走前我会拉下总机关,关死所有通道,重新放出沼气遍布全墓,就算有厉害的盗墓贼能闯进来,也绝对活不了!”
“不是吧!”杨浩在屏风后面几乎要抓狂,师妃暄与绾绾面上也露出一丝惊sè。
脚步声响起,两人渐渐行远,声音还在遥遥传来。
“娘子,这座秘陵下面,到底有什么大秘密!”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能让人长生不老,破碎虚空的东西,杨素曾经在一次酒醉之后,透露了少许,要打开下面地秘密,需要配合rì月时辰之外,还有一枚钥匙!”
“什么钥匙?”
“和氏璧!”
杨浩差点吐血,眼巴巴地看向绾绾怀中光芒越来越暗的和氏璧,心中默默祝祷:“大哥,拜托你千万别碎啊!”
一百四十四章 兄弟重逢
嘭的一声。
杨浩三人同时感到天崩地裂般的巨痛,全身经脉如同爆裂开来,同时向外弹开。
绾绾向前仆,师妃暄向后跌,杨浩则整个被弹起,仰天喷出一口血雨,撞倒铜镜屏风,压着龙书案滚下台阶。还没回过神来,一阵令人心悸的机关轧轧声已在洞内响起。
李靖与那名女子早已不在洞中,周围都是山壁,更不知他们是如何离开的。
杨浩不顾疼痛,猛的弹起身来,回头大叫道:“和氏璧呢,快拿来!”说话间哧哧声响,大片雾气已从那座汉白玉台下涌出,师妃暄与绾绾急忙从台上跃下,绾绾手中还捧着光芒暗淡的和氏璧,被杨浩一把抢过,拔步就往龙台上跑去。
“你疯了,那里有毒!”绾绾一把没拉住他,却听师妃暄忽然道:“快看地面!“又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只见地面山河图上的水流,似乎被什么东西吸住一样,正奇异的缓缓消退,两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纵身落到殿外的那方大水池边,探头看去,果见池水正呈漩涡状,渐渐往下流失。
“这是活水,池底有暗阀!”师妃暄欣然道:“鲁大师果然留下了一线生机,事不宜迟,快带他走!”
绾绾美目一亮,立刻扭头看去,只见杨浩已将和氏璧安上龙书案上的底座,正在左右扭动,而从台下涌出的毒气已经浸过他地腰身。而杨浩却是神sè痴迷,一无所觉。
咔嚓!
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杨浩收手后退,只见那底座已将和氏璧牢牢咬转,旋转着往下降去。
“真的打开了?”杨浩不敢相信的后退两步,忽然腰间一紧,已被绾绾破空飞来的飘带卷住。凌空将他拽离龙台。刚刚双脚离地,便听轰隆一声。整个山洞剧烈摇晃起来,洞顶的夜明珠噼哩啪啦下雨般的往下掉。殿上的百官塑像,漆雕大柱全部东倒西歪,摇摇yù坠,如同即将天翻地覆一般。
通地一根巨柱狠狠砸落地面,大片山体从上方落下,砸得烟雾迷漫。
杨浩从空中跃落池边。绾绾劈头就问:“你拿我的和氏璧做什么了,快点还我!”
“不应该是这样地,难道我转错机关了!”杨浩茫然自语。
“别说了,快点走吧!”师妃暄提醒两人一句,率先跃入池中,绾绾气得一跺足,也跃下池去,将飘带使劲一拽。兀自呆立池边的杨浩冷不防失去重心,一个倒栽葱已向后跌进池内。
入水前一刻,杨浩仰面朝天,只见洞顶上镶嵌的夜明珠,在震掉了将近一半之后,竟渐渐构成一幅抽象的图画。
简单的线条。绘出一名骑龙之人,自九重云中而落,扑向一个火球的情景。
杨浩脑中嗡的一声,池水已淹过口鼻,眼前顿时一黑。
※※※
一夜地南市大火,到天明时已完全扑灭。在官府迅速的善后工作下,影响并没有进一步扩大。
在潇潇细雨之中,洛阳城重新开始了新的一天,浓厚的年节气氛还未完全消退,百业开张。车水马龙。仍是一派繁华景象,直到上午卯时。城内东西大街、天街、皇宫内苑四座钟楼同时自鸣,嗡嗡钟声响彻全城,初时人们只当敲错了钟,并不以为异,可是如此响法竟一连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才缓缓停歇,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对。渐渐形成一种无声的恐慌。
卯牌近午,洛阳南门水渠码头,三条从南方而来的商船正在停船卸货,光天化rì之下,从中忽然蹿出两条人影,带着**的水珠跃到码头的工棚顶上,赫然是两名姿容绝世地美女,一人身穿青衫,另一人则白衣赤足,相貌气度浑不似凡间人物,而且手上还各自提着明晃晃刀剑兵器,吓得码头上的工人惊慌四散,纷纷大叫什么“水妖来了”,“水妖来了”,有胆小的直接就跪倒在地,拚命磕头求饶。
突然状况,立刻惊动了一批护船的江湖人士,纷纷拿出兵器围上前来,为首一人高叫道:“鄙人巨鲲帮卜天志,敢问何方朋友,到此有何贵干?”棚顶上的两女根本没把下面的动静当成回事,彼此jǐng戒对视,半晌,青衫女子首先收剑道:“你想跟我动手,也不用选在这里,不如另约时间吧!”
“也好!”另一女子收起双刀:“刚刚吸收了这么异力,我也要找个地方炼化,下次见面,我们就决生死吧!”
“彼此彼此!”青衫女子平静地看着对方。
兵器一收,双方间的剑拔弩张之势也随风而散,白衣女子作势yù走,又提醒道:“别忘了你跟他的的君子之约,人家可是见证人,不容你营私舞弊的!”
“只要他言出必行,我自会给他一个公平的机会!”青衫女子秀眉轻蹙:“不过,他真是贵门的邪帝吗?”
“那人没一句实话的,你还真信啊!”白衣女子掩口娇笑,美艳不可方物,看得下方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发愣。
“好了,不跟你说了,人家白忙一场,人没抓到,还落得这样狼狈,要赶回去换衣服了!”白衣女子玉足一跺,已跃过人群,转眼不知去向,青衫女子等她走后,也纵身掠过湖面,飞燕般投向对岸。
剩下码头上的围观众人,面面相觑,俱是一头雾水。
几乎在同一时间,下游一里远处,一座洛水支流地小石桥附近,一名满面虬须,形貌奇伟地男子。身后背着一柄钢刀,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地从水里爬上岸来,连打三个喷涕,把周围行人吓得一哄而散。
桥边本来有个卖核桃地小贩,带着自家的骡子,驮着两个大口袋。见这怪人**的往自己走来。早吓得坐倒在地,动弹不得。那人却也不难为他,直接拽断拴骡的缰绳,往怀中掏了半天,最后掏出小指甲盖大的一块碎银,随手扔了过去。
“本王现在征用你的座骑,洛阳皇宫在什么方向?”
※※※
连咬了三枚核桃下肚,杨浩冰凉地胸腹间。总算回复了一点暖意。
骑着临时征用的骡子,只觉得手脚依然无力,一路坐得东倒西歪,迎面路人纷纷趋避,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被杨浩恶狠狠地一瞪,配着他虬须满面的相貌,还有身背的钢刀。又赶紧闭嘴走路。
已至中午时分,沿途各处民居都已生起炊烟,传出种种肉菜香味,越发让杨浩觉得肚中饥饿,远远的望着前方挑出一张酒幌,杨浩jīng神一振。使劲踢那骡子一脚,的的往前奔去。
奔到近前,只见绿杨树下一座草亭酒舍,舍中伙计早已迎了出来,殷勤问道:“大爷,是打尖还是住店!”
“尖也打,店也住!”杨浩甩缰下骡,把缰绳扔给伙计:“先给我上酒菜,再开个房间,让我洗澡换件衣服。至于饭钱。就拿我这骡子顶了!”
伙计听得一愣,看看杨浩的样子。又不敢违抗,只好道:“好嘞,您里边请!”正要牵骡离开,杨浩又拽住他,将骡背地两口袋核桃拿起来背在背上:“这玩意可不给你!”说着已大步向酒舍内走进,伙计跟在后面撇了撇嘴,牵着骡子跟他走了进去。
这酒舍三间草厅,中间是一座通堂,两边都是包厢,已经有了客人,杨浩随着伙计直入内院,到了东厢房前,刚要挑帘进入,忽听一把清脆的女声道:“李郎,先来吃饭吧!”
这把声音一入耳,杨浩顿时虎躯剧震,缓缓在厢房门口转过头来,只见对面西厢窗口,一名姿容秀丽的红衣女子斜倚窗前,如云长发托在手中,用一柄白sè象牙梳细心梳理。忽然发觉身边视线有异,又转过头来,刚好与杨浩的目光对上,美目中微微露出一丝疑惑。
“大爷?”伙计见杨浩站在门口不动,以为这恶客不满意,忙赔笑道:“你先进去歇一歇,酒菜马上就好!”
“不必了!”杨浩冷冷一笑,挥手道:“你去忙你的,大爷今天有饭辙了!”
伙计莫明其妙的扭头看了看,也发现那位临窗梳头的女子,神情顿时露出几分怪异,又看了杨浩一眼,才低头牵着骡子往后院而去。
伙计一走,中院便只剩杨浩与那红衣女子,一个东厢,一个西厢,隔着二十步的距离对望。
杨浩一瞬间转过好几个念头,想要就此把她杀了,据说对方武功不错,自己刚被和氏璧弄得手软脚软,未必是她对手啊,现在赶去皇宫叫人,鞭长莫及,对方也是老江湖,怎会留在这里等抓,再说那处杨公宝藏,只怕天下间只有此女子一个人清楚如何进入,若不想办法打探一下,未实难以甘心。
一时间心神不定,目光闪烁,仍是呆呆盯着那女子不放,女子似乎已有所jǐng觉,手上梳头地动作,已从开始的随意,渐渐变得凝重缓慢,沙沙雨声中,中院内的气氛忽然隐隐带起一丝肃杀。
一名气宇轩昂的年青男子,卷起双袖,拿着一副马鞍,正从右角门走进,看见院中的情景,面上顿时露出怒意,当场就要发作,却见那红衣女子偷偷向自己摇了摇手,心中不解,只得强忍了下来,站在旁边观看。
“天寒地冻,相遇即是有缘,我夫妇这里有美酒熟肉,兄台何不进来共饮一杯!”
被年青男子这一打岔,院中气氛已有所缓和,红衣女子已放下梳子,出声向杨浩邀请。
杨浩微微一愣,看了旁边的年青男子一眼,果然还是李靖地旧时容貌,已比当年初遇时少了几分江湖味道。看来过得不错。心中微一转念,当下点头道:“好,难得贤伉俪盛情,本人却之不恭了!”当下大步向西厢房而去。
挑开厚重地棉布门帘,进了生了炭炉的西厢房内,杨浩身体也为之一暖,一股熟肉香味扑入鼻中。顿觉饥肠辘辘,抬头看去。那女子已经用一方红布在扎头发,旁边的墙上斜挂着一枝宝刀,一杆红拂,床头还堆着行李衣物。
李靖也随后走进,将马鞍放在一边,仍是冷冷看着杨浩不语。
“果然有酒有肉啊!”杨浩倒不客气,直接走上前。掀开火上的盆盖,只见一锅羊肉正煮得熟烂,不知对方使了什么香料,满屋异香,令人馋虫大动,不禁夸奖了一声:“娘子好手艺!”
身后传来李靖一声冷哼,杨浩回过头来,见他一副受气小丈夫的德xìng。更是哈哈一笑:“别生气,我夸她就是夸你!”
李靖只觉得此人言语无礼,来意不善,心中一直不舒服,只是素来服膺妻子的慧眼识人之术,只是冷眼旁观。不着痕迹的往旁边走了一步,又到了可以随时从壁上取刀地位置。
这时红衣女子整理已毕,走上前来裣衽一礼:“还没请教兄台贵姓?”
“姓张!”杨浩随口答道。
“那真巧了!”女子微笑道:“妾身也姓张,应该是妹妹,敢问兄长排行?”
“行三!”杨浩笑眯眯的看了李靖一眼:“所以别人都叫我张三,不知妹妹排行第几啊?”
李靖猛听张三两个字,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重新打量起杨浩,那女子已经答道:“妾身在家中最长!”
“那就是一妹了!”杨浩笑道:“今rì幸遇一妹,不知这位是……?”故意拿眼去看李靖。女子忙道:“李郎。快来见过三哥!”
李靖仍然站在那里,目中满是惊疑之sè。杨浩哈哈大笑,佯嗔道:“药师,当真不认识为兄了!”
“三、三哥!”李靖目中爆出异采,急上前一步,难以置信地道:“真的是你吗,三哥?”
杨浩闻言一呆,这才恍然想起自己还粘着胡子,当即笑道:“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候商周,英雄五霸闹chūn秋,顷刻兴亡过手!”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李靖接吟出下半阙,此为当rì与杨浩在历阳城外山头相遇时,杨浩所吟地一首西江月,天下再无人知道,李靖哪还有不信的,喜出望外的上前一把抱住杨浩:“三哥,你让小弟找得好苦啊!”
杨浩只是微笑,李靖忙又拉着杨浩转向那女子道:“娘子,这就是我经常给你提起的三哥,我地结拜兄长!”
一转眼形势反而颠倒过来,张氏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重新上前见礼道:“原来真是三哥,却不早说,反而来戏耍我们夫妇么!”
我是想杀你啊,杨浩心中转念,口中笑道:“说什么戏耍,你们三哥我真是饿了,你看我这衣服,冻得我直哆嗦,赶紧给我弄点吃了,我借你们炉子烤烤火!”
“好好!”李靖高兴的跟小孩子一样,放开杨浩道:“娘子,你先招呼三哥,我出去买些面饼,再打几斤酒,今天跟三哥不醉无归!”说着便匆匆跑出屋去。
屋内只剩下杨浩与张氏女子两人,相视一笑,张氏女子道:“三哥可要更衣,刚好李郎还有些替换衣物,小妹给你去拿!”
“不必了!”杨浩直接在炉子边坐下,用手烤火:“这样就不错,你别忙了,我喝口酒,内外都暖和了!”说着嫌身上的布袋和刀碍事,又全部取下来放在地上。
屋中还有一点酒舍的自酿白酒,张氏女子用木盆接了热水,把酒温在里面,端了过来,看见地上的布袋,笑问道:“三哥到洛阳,是来做生意的么!”
“不错!”杨浩接过酒水,也不管冷热,先喝了一杯下肚,长出了口气道:“你三哥我家大业大,奔波劳碌命。结果这趟做赔了,只赊得这两口袋核桃,拿回家给一家老小尝尝鲜!”
“尝闻李郎说起!”张氏女子为杨浩备上碗筷:“道三哥见识过人,胸藏韬略,如此大才,岂会为俗世尘劳缠身!”
“同人不同命啊!”杨浩夹了一筷子羊肉,热乎乎的放进嘴里:“我没你李郎这么福气。娶了你这种妻子,武功又高。见识又好,美貌与智慧并重,还能倒贴嫁妆!”
“三哥莫要取笑了!”张氏女子笑道:“我跟李郎都是孓然一身,四海漂泊,哪有嫁妆倒贴给他!”
“杨公宝藏,这嫁妆不小吧!”杨浩淡淡地道。
张氏女子娇躯微微一震,随即又恢复原状。不以为意地道:“杨公宝藏,到是在江湖上听说过,最近更听说在长安有了消息,那是天下霸主的事情,我们这些江湖人,哪有奢望的余地!”
“不然吧!”杨浩抬起头来:“放着当年越王杨素驾前红拂女在,真人当面,何必到长安缘木求鱼!”
张氏女子微微一笑。提壶为浩斟上一杯酒:“三哥果然好眼力,世人皆说得杨公宝藏者得天下,难道三哥也有志于此!”
“不错!”杨浩放下筷子,沉声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这辈子,只有你李郎一个结拜兄弟。你们夫妇俩都过来帮我,rì后我一统天下,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三哥是想要我们夫妇,还是想要杨公宝库呢?”红拂女笑问。
“我都要!”杨浩一掌拍在桌案上。
红拂女沉默了一下,悠然道:“三哥出此豪言,定然有所倚仗,妹子不明白的是,当今天下形势已定,不知三哥的真实身份,到底是哪尊大神当面?”
杨浩眼神微眯。举杯就唇不语。
只听外间传来李靖高兴的声音:“三哥。娘子,我回来了!”
“妇道人家不好做主。此事三哥还是跟李郎谈吧!”红拂女欠身施礼,往外间去迎李靖。
杨浩却是暗暗皱眉,几番言语下来,已验证此女心志之坚定,比诸师妃暄也差不了多少,兼且进退得法,深谙江湖。看李靖也是唯她马首是瞻地样子,这下怕是不好谈了,难道要自揭身份,对方可是天策府上将,后果堪虞啊。
※※※
细雨盈窗,屋暖酒热。
“多亏三哥一句大利西方,小弟西进长安,果然找得一位乱世明主!”李靖三杯酒下肚,情绪高昂,红着脸道:“此人就是当今李唐的二公子,秦王李世民,三哥,你真要与我一起去见见此人,我们兄弟联手,报国安民……”
杨浩越听越不是味,酒喝在嘴里,平淡地如同白水一样,忽然将酒杯往桌上一顿,怒道:“男子汉大丈夫,不思建功立业,一味因人成事,也好意思在我面前夸耀!”
李靖被吓得一呆,酒意尽去,讷讷张口,不知该说什么,红拂女见状,轻轻端起酒壶为杨浩满上,笑道:“男儿功业,关山万里,三哥见责的甚是,李郎只是一时失态,请三哥原谅!”
“对,三哥说的对!”李靖立时醒悟,惭愧道:“靖绝不该以此自满,还要全力以赴,助秦王扫平天下,鞠躬尽粹,死而后已!”
杨浩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一拍桌子气道:“你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是说你七尺男儿,李世民坐得天下,难到你就坐不得天下么,只要你一句话,三哥拚尽全力,保你登基为帝,一样流芳后世,报国安民!”
“三哥何出此言!”李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靖……靖……”
“你还不明白,论兵法才学,你李靖可肯认输于人!”杨浩问道。
“当然不肯!”李靖傲然道:“就算三哥当面,一朝疆场相逢,靖仍有信心与你一争长短!”
“好!”杨浩一拍手道:“要的就是这种英雄气概,那李世民,不过倚仗父荫,本身还是次子,哪有什么前途,你虽然没他那种背景,但三哥我有,再加上一妹的杨公宝库,人财势咱们都有,干嘛要仰人鼻息,替别人打江山!”
“三哥?”李靖再糊涂,此时也回过味来,难以置信的道。
“直说吧!”杨浩道:“三哥我跟李世民不对路,你若念兄弟之情,就过来帮我,我打天下,你来坐!”说完见李世民默然不语,又转头向红拂女道:“妹子,这小子就听你地,你拿主意吧!”
“不行!”红拂女还没说话,李靖已断然道:“三哥好意,李靖心领,但是忠臣不事二主,李靖又岂是反覆小人!”
“你傻啊!”杨浩霍然起身:“我拿座江山给你,你不要,非要给人家当走狗!”
“李世民是李靖认定地天下明主,挽乱世于即倒,非他不可!”李靖语气也生硬起来。
“那我呢!”杨浩俯低身子,恶狠狠地问道:“你我各为其主,总免不了沙场相见,好,你拿我人头,向李世民邀功!”
“怎么会?”李靖惊惶道:“小弟岂会做此负心无义之事!”
“天下虽大,只容得下一个帝王!”杨浩冷笑:“你不帮我,就是害我,正好我身受内伤,你们夫妻俩联手,取我xìng命易如反掌!”
“三哥!”李靖也站起身来。
“别叫我三哥!“杨浩侧转身形,仰天一叹,怅然道:“既然如此,索xìng就此割袍断义,也免得rì后兄弟相残,有违我们当rì金兰结义之情!”说话间眼眶使劲,竟也给他硬挤出一丝泪光。
扑通一声,忽听声响有异,杨浩愕然扭回头,只见李靖已跪倒在地,双手将自己放在炉边的单刀举起,怒火盈瞳地道:“一rì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我李靖在此对天发誓,他rì若有负于三哥,叫我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丁当一声,随着李靖话音落定,竟然徒手拗断钢刀,双手各持一截刀身,已是鲜血淋漓。
“李郎!”红拂女大吃一惊,忙也随他跪下,撕下衣襟去给他包扎伤口。
杨浩不由呆在当场,全想不到李靖xìng子竟然如此刚烈,半晌才讷讷道:“你又何必如此,自古忠义不能两全,若是rì后对战,你被此誓言约束,岂不任我宰割!”
“若真有那么一rì,李靖避得开就避,避不开的话!”李靖惨然一笑:“那也是李靖命该如此!”
杨浩无辞以对,过了好一会儿,竟拱手向李靖长揖一礼,一言不发,便抓起布口袋背在身上,转身往外而去。
“三哥?”李靖大惊起身,连忙追出外面,连唤了好几声三哥,杨浩始终不肯回头,大步已走出店外。
“李郎,你去哪里?”红拂女也追了出来,一把抓住李靖,李靖急道:“你干什么,是我得罪三哥了,快去把三哥追回来了!”
“不要追了!”红拂女冷静的道:“你这位三哥大非寻常之辈,我看,反倒是我们,得赶紧收拾行李,离开这里!”
李靖微微一呆。
走在店外的街道上,杨浩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无奈地挫折感,这些古代人啊,yīn险就yīn险得彻底,正直就正直的过分,自己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种正直的好人,欺小人易,欺君子难啊。
正走路间,前方传来喧攘,抬头看去,却是一枝骑兵队伍,正往这边驰来,为首一骑年青武将,赫然正是罗士信。
一百四十五章 闻风而动
又回到酒舍的厢房内。
半锅羊肉还在炉上煮得嘟嘟轻响,李靖与红拂女却已不知去向,连床上的行李、壁挂的刀剑拂尘一并带走,只在梳妆台上,还遗下了一柄白sè的象牙梳,正是红拂女之前临窗梳头时所用,无形中露出几丝匆忙。
轻轻将象牙梳取在手中,杨浩站在空荡荡的屋内,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容:“好个红拂女,李靖,你有福气啊!”
门帘掀开,罗士信手提铁枪闯了进来:“殿下,已问清楚了,他们往南边刚走不远,要不要末将去追!”
“不必了!”杨浩随手将象牙梳放进怀里。摇了摇头:“这两人非等闲之辈,又有李唐的人接应,追也无用!”
※※※
草亭酒舍之外,一枝军队护行的马车正在雨中等待,周围被肃清一大块空地,街边百姓远远的围着旁观,探头探脑的不知发生何事。
内史令卢楚穿着雨蓑,心绪不宁的站在车边,昨夜南市大火,今早独孤凤传来消息,竟是净念禅院遭yīn癸派偷袭,禅主了空护法圆寂,然后近午时分,洛阳城四座钟楼自鸣了将近一个时辰,种种状况,莫非不祥之兆,现在往净念禅院传旨的路上,又碰上易容打扮的秦王殿下,莫明其妙的调动人马,包围了一座普通的酒舍……
请得这位秦王殿下入京,朝局人心的确是稳了。可这位殿下行事自专,除了几名亲信,根本视自己和元文都这帮人如无物,让卢楚想来,心中不禁又有些担忧,rì后这朝堂上,可还有自己地位置么?
正转念间。只见杨浩与罗士信,一先一后从酒舍里走了出来。卢楚连忙镇定心神,上前施礼:“臣卢楚参、参见殿下!”
“不用客气了!”杨浩没什么兴致跟他废话,直接道:“士信现在跟我回宫,你还是带人去净念禅院传旨,然后先待在那儿,把虚行之,裴仁基给我替回来!”
卢楚微微一呆。只得点头答应。罗士信已点了亲兵,牵过马来,杨浩扳鞍上马,转头又向卢楚道:“你到那里去后,一切事宜,先听虚行之吩咐,不可自作主张!”
“是,下官知道了!”卢楚揖身一礼。只听马蹄的的,抬头看时,杨浩已在罗士信的亲兵护卫下,纵马远去。
※※※
与卢楚分别后,杨浩与罗士信一行转行向北,不多时。又途径南市火场,只见昨晚还是灯火辉煌的曼清院,此刻只剩下焚烧过后,四个黑黝黝的楼架子,兀自冒着淡淡青烟,空气中散发着一丝焦臭味道。
罗士信已将昨夜事发时,己军突遭不明人马袭击的事情汇报给了杨浩,勒马站在一片废墟之中,杨浩地眉头也渐渐皱起:“一个活口也没有吗?”
“对方来去如风,深得突袭之法。我们事先没有防备!”罗士信一脸惭愧的道:“倒是抓了几个。不是伤重而死,就是当场自杀。牙齿里都藏着毒药,身上也没有任何身份标记!”
“死士?”杨浩微微吸了口冷气。
乱世之中,yīn蓄死士向来是各地豪强地惯例,只是听罗士信的描述,昨夜对方的规模之大,纪律之严明,那就绝非普通人可以养得起了,天下间也就四大门阀可能有这个资格,宋阀远在岭南,宇文阀已经不成气候,独孤阀更没有出手的理由,那剩下最有嫌疑的,也就是李阀了,可是李世民虽然善使奇兵,喜欢孤身犯险,可皆是沙场对战,用死士,却不太像他的风格。
缓缓策马,巡逡在火场周围,杨浩在脑中重演着昨夜的战斗,如果单琬晶地事真的只是意外,那李世民在昨夜那一局中,似乎也是被当成诱饵来用,能让秦王李世民甘心当诱饵,这人的身份也就呼之yù出了。
只是王薄,伏骞,曲傲等辈,在这场戏中,又到底在扮演什么角sè?
和氏璧虽然没像原著中那样碎掉,却被地宫里的机关收取,看当时坍塌的情况,估计是再难找到,而从一开始,杨浩就不相信,什么拿和氏璧寻天下明主,那玩意简直就是个炸弹,天知道什么时候会产生不良影响,连宁道奇和了空和尚都抵挡不了,又何况李世民等辈,分明是把天下明主的xìng命当儿戏。
和氏璧也是一个饵,钓得是天下群雄,可静斋到底想干什么,选来选去,选中李世民这个次子,现在这种时候,根本不可能宣诸于口啊。
除非他们是以和氏璧为幌子,行暗渡陈仓之计,那么他们之前的计划中,难不成是想把和氏璧交给李渊,把他害死了,再扶李世民上位……如此做法,恐怕只会提早促成李阀内争,静斋应该不会这么鲁莽吧。
杨浩正在冥思苦想,前方罗士信忽然大喝一声:“什么人!”
声音将杨浩惊醒过来,抬头看去,只见前方正行来数百人马。为首两骑,赫然正是王世充的心腹将领郎奉与宋蒙秋。
双方人马在曼清楼地废墟前相遇,杨浩勒马立在道间,只见对方队伍停下一辆马车,王玄应这个郑国公世子,在轿边翻鞍下马,往轿内说了几句话,掀开轿帘,王世充一身便服,已从车内钻了出来。
“原来是国公大人!”杨浩提缰上前,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呼:“这么早来曼清院啊,着实jīng神可嘉!”
“殿下不要取笑老臣了!”王世充在儿子的搀扶下跃下马车,来到杨浩的马头前。先行了一礼:“看殿下风尘仆仆,不知从何而来!”
“本王刚从净念禅院回来!”杨浩也不下马,居高临下地道。
“净念禅院?”王世充微吃一惊,忙道:“老臣今rì听说,净念禅院的了空禅主圆寂了,殿下可知此事!”
“不错!”杨浩点点头:“本王昨晚得到线报,有yīn癸派地妖人大举进犯禅院。洛阳天子脚下,这帮妖人简直胆大妄为。所以本王连夜调集兵马赶去救援,可惜还是晚到一步,没能救下了空禅主!”
杨浩之前得罗士信汇报,只知道了空已死,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敢说的太多,话锋一转道:“听闻郑国公与了空禅主多年至交。还要节哀才是!”
“哪里,哪里!”王世充愣了一愣,道:“净念禅院为开皇文帝敕封,了空禅主佛法高深,老臣虽只见过数面,却也敬重其人,此番就是往净念禅院吊唁的!”
迟疑了一下,王世充似乎想问什么。却yù言又止。
“那就不耽误郑国公的时间了!”杨浩看在眼里,只一拱手道:“本王还要回宫向陛下回报!”
“是!”王世充忙回身下令:“快给秦王殿下让路!”
身后军队如cháo分开,杨浩点点头,罗士信带领亲兵已往前开路,杨浩自己则稍坠一个马身,当经过王世充身边时。又勒住马缰,俯身下去,微微一笑道:“本王收到消息,慈航静斋的师仙子,曾经在洛阳见过李阀地李世民,彼此相谈甚欢,郑国公可听说过,静斋yù以和氏璧选天下明主一事?”
王世充目中jīng光一闪:“略有所闻!”
“李世民啊,本王到真想当面看看,这位静斋所选的天下明主!”杨浩哈哈一笑。提缰扬长而去。
看着杨浩远去地背影。王世充一时间竟是神sè不定,王玄应凑近上前。低声道:“爹,你看杨浩,是不是已经拿到和氏璧了!”
“应该没有!”王世充神sèyīn沉:“否则不可能带这点人马回城,难道玲珑认错人了,真是yīn癸派的什么yīn后,邪帝?”
“不是杨浩,那就是李世民了,我回去抓他!”王玄应自作聪明的就要转身而去。却被王世充一把抓住,不满地看了儿子一眼,摇了摇头:“快走吧,我们要尽快赶到禅院,希望他们还没挖开那处铜殿!”
杨浩已经走地老远,于马上又回头看时,只见王世充的车驾也已启动,行sè匆匆,取道正往城南而去。
“老狐狸对和氏璧这么上心?”杨浩好笑地想着:“我若是静斋,直接选他做天下明主,保管这老小子不顾一切地弑君称帝,届时洛阳大乱,李阀就……”
刹那间,杨浩竟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
※※※
洛阳皇宫。
“你们独孤阀在搞什么?”
回到皇宫之后,杨浩带着罗士信直接往寝殿去见杨侗,却发现独孤峰与尤楚红等独孤阀高手并不在杨侗身边,宫城禁卫之责,竟然是独孤凤一个人在cāo控。
乍见杨浩回宫,独孤凤既惊且喜,而杨浩却差点没被气死,瞠目结舌之余,立着罗士信调来外围兵马接管防卫,再把独孤凤叫到偏殿,恶狠狠一通怒问,问得独孤凤挂不住脸,只能抗辩道:“祖母闻听殿下遇险,唯恐有失,当然要全力往援,我不还留在宫中么!”
“废话!”杨浩哪信她这般鬼话:“原来本王竟对贵阀如此重要,我怎么没看出来……”忽然目光一凝,难以置信的道:“咦,你是不是把和氏璧的事说出去了!”
独孤凤顿时变sè,一时间竟无辞以对,良久才心虚的道:“我劝过祖母不要去的,可洛阳城内各方势力,全都闻风而动了,我独孤阀又怎能坐视!”
“所以你们就把皇帝一个人扔在皇宫?”杨浩难以置信的道:“你们疯了么,天下大权,难道就在那一小块和氏璧么?”
“得和氏璧者得天下!”独孤凤小心翼翼的道:“其实和氏璧在净念禅院地事,在洛阳有点势力的都知道。只是没有谁敢提前动手,现在突生变故,就算我不说出去,又能瞒得了谁啊!”
杨浩更是一呆:“你说什么,都知道?”
“当然了!”独孤凤反问道:“你不也知道!”
“我?”杨浩气道:“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从书……”说到一半,又复哑然。长吁了口气才道:“算了,给本王传信过去。让你们独孤阀的人都回来!”
“那和氏璧怎么办?”独孤凤美目一亮:“你是不是拿到和氏璧了?”
“我也没有,不过和氏璧已经不在禅院了!”杨浩用手拍了拍脑袋,忽然一阵深深的疲倦涌上脑海。强自坚持着道:“告诉尤老夫人和你父亲,不可因小失大,皇泰主在,洛阳在,皇泰主若有闪失。本王立不住脚,你们独孤阀也准备跑路吧!”
“你没事吧?”独孤凤关心的问道,杨浩却不回答,只是一手捧着头,挥手示意她快去,独孤凤无奈,又看了杨浩一眼,只好转身出外。
空荡荡的殿内。杨浩独自站中间。闭目深吸口气,jīng神微微一振,忽然提掌虚虚拍出,二十步外一只树枝形灯架上,三枝红烛应掌而灭,升起三道袅袅细烟。
缓缓收回掌来。五指合拢成拳,杨浩眼中微不可觉地闪过一丝肃杀之sè。
※※※
“殿下,你拿到和氏璧了?”
下午刚过申牌,虚行之已与阚棱沈光飞马赶回皇宫,在含嘉殿书房找到正在研究一份洛阳地形图地杨浩,第一句话劈头就问和氏璧。
阚棱沈光见到杨浩,俱是喜出望外,行礼参见,杨浩还待问他们单琬晶现在在哪,猛被虚行之问得一呆。刚站起的身形又坐了下去:“又是和氏璧?”
“当然是和氏璧!”
虚行之转身将殿门关上。才走上前道:“殿下,你不知道今天有多热闹。王世充,王薄,独孤阀,宋阀,还有刘武周麾下地宋金刚,窦建德麾下的刘黑闼,全部都到了净念禅院,明说是吊唁了空和尚,眼睛全都盯着那座铜殿,哈哈,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和氏璧原来早已被殿下拿走,那殿中是不是另有秘道……”
虚行之这边越说越起劲,杨浩却有些意兴阑珊,随口截断道:“师妃暄没露面吗?”
“……那倒没有!”虚行之愣了一愣,又笑道:“还是殿下高明,以杀李世民作掩护,声东击西,神不知鬼不觉跑到禅院去盗宝,学生自作聪明,还以为殿下纠缠儿女私情,原来殿下早有安排……”
“等一等!”杨浩无奈的拦住虚行之话头:“你认定我拿了和氏璧了?”
虚行之声音戛然而止,呆呆的看着杨浩,忽然笑道:“殿下别开玩笑了,你这么周密安排,连学生都瞒过了,怎么会拿不到手?”
杨浩默然不语,只一手支着下巴巴,慵懒的看着虚行之。
虚行之兴奋的神sè渐渐平静下去:“被师妃暄夺回去了?”
杨浩摇摇头,虚行之却松了口气:“也好,被yīn癸派拿去,总好过被静斋拿着,至少不会再影响现在的局势。好在我们提前放风出去,现在这件事已经跟yīn癸派脱不了干系了!”
却见杨浩还是摇头,虚行之倒吸一口冷气:“还有别人出手?”
“不是!”杨浩叹了口气,索xìng直言道:“和氏璧地确是被本王拿了,可是本王一时贪心,拿和氏璧去开一处宝藏,结果宝库坍塌,和氏璧也没拿回来!”
“啊?”虚行之又惊又怒:“你……你疯了么?”
虚行之心中怒极,一时失态,阚棱和沈光都是眉头一皱,齐齐上前一步,却被杨浩用眼sè阻止。
“秦王殿下!”虚行之似乎豁出去了:“得和氏璧者得天下,这句话已经深入人心了,你现在有和氏璧在手,以你地嫡系宗室身份,大势所趋,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在洛阳定鼎,如此大好形势。你贪心?”
杨浩被他说得一呆:“区区一块玉璧,真有这么重要?”
之前独孤凤所言,杨浩还不相信,现在连虚行之也这么说,杨浩隐隐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当然重要啊,殿下!”虚行之几乎快扑到龙书案上:“王世充现在兵力占优,为什么不敢动手。就是惧怕洛阳民心朝向皇泰主这个正统,又有你这位称霸江淮地皇叔坐镇。他才顾虑重重,不敢孤注一掷,所以如果我们拿到和氏璧,不管是偷来的抢来的,都是天命的象征,洛阳民心只会更加朝向我们,王世充若是敢动。他自己的军心都会不稳,咱们一把就可以羸了,你到底把和氏璧扔到哪里了?”
最后一句已经是声嘶力竭地大喝。
“你小声一点!”杨浩连忙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到龙书案上,示意阚棱沈光二人出门查看。
二将转身出门而去,又带上房门,杨浩才放开虚行之,哭笑不得地道:“你不早说。现在丢都丢了,你让我到哪里找?”
“我不管,哪丢的哪找!”虚行之推开杨浩手臂,负气地道:“你有本事去偷,当然有本事去找,什么宝藏。能比和氏璧还重要!”
“当然是杨公宝藏喽!”
杨浩随口一句话,说得虚行之一呆,杨浩已转回龙书案后,摊开正在研究的那份图,指着其中一条红线道:“大致位置,就是净念禅院与洛阳南门之间,这条水渠就是我逃生之处,具体进入方法,只有问李世民了!”
“李世民?”虚行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不错!”杨浩根本不敢提跟李靖是结拜兄弟之事,换了种说法道:“我在宝藏中。偶遇李世民地手下大将李靖。他娘子红拂女原是杨素的待妾,原来洛阳地下。还有一座鲁妙子为杨素修建的陵墓!”
“那这两个人呢?”虚行之急问道。
“只怕已经跟李世民汇合了!”杨浩无奈的道。
虚行之转身就走,杨浩连忙拉住他:“你做什么去!”
“挖地三尺,一定要把李世民找出来,进宝藏拿和氏璧!”虚行之杀气十足的道。杨浩猛得把他拽了回来,抄起桌上地茶杯直接泼将过去:“你清醒点好不好!”
冰凉的茶水泼在脸上,虚行之后退一步,抹了把脸,气息这才缓缓喘匀,心中也是微微一惊,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鲁莽了。
“昨晚的事我还没问你!”杨浩将空茶杯顿在桌上:“我让你布置杀李世民,怎么搞得乱七八糟?”
虚行之哑口无言,半晌才道:“是学生没考虑好,殿下恕罪!”
杨浩深深的看着这个心腹手下,叹了口气道:“算了,洛阳这盘棋太多人在下,你一个人也难以考虑周全,和氏璧的问题就算本王地错,现在也只是打回原形,谁也没拿到手,你又何必这么着急!”
虚行之老脸微红,讷讷无语。
“为今之计,暂缓对付李世民,先调动人手,挖出这拨隐藏地人马!”杨浩冷然道:“还有,在本王的棋盘上乱做手脚,不管是何方势力,都要一一给我清理出去!”
“是!”虚行之点点头,又道:“可是这处宝藏,李世民已经知道了,如果他先下手?”
“在洛阳,他没那么大地能耐!”杨浩点过地图:“继续派人监视他们,顺藤摸瓜,还有南门这条水渠,把它给我堵了,派人下去找暗道,净念禅院的那处铜殿,也是一个入口,一定要给我打开!”
“行之!”杨浩吩咐完后,又转向虚行之道:“争天下以德,而不以玺,和氏璧这事,处处透着古怪,我猜想可能是静斋借此cāo控天下的yīn谋,想要收民心,与其跟他们去争破头,到不如乘现在有时间,多进行一些抚民恤民的德政,洛阳的政务,你这几天,要抓紧过问一下!”
“是!”虚行之神sè一凛。恭恭敬敬的一揖倒地。
沈光却在这时敲门而入:“殿下,裴尚书和秦将军他们回来了!”
※※※
昏黄烛光,照着单琬晶苍白地容貌,与满头白发近乎一sè。
杨浩坐在床边,握住单琬晶的一只手,耳听着寝殿外的沙沙雨声,一阵凄清冷寂之感,油然浮上心头,伸手拨开单琬晶垂额的一缕发丝,杨浩露出一丝笑容:“你这丫头,就是这个时候最乖了,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死的,我们还要大婚,生儿子,还要继续骗你娘的钱,没你怎么行呢?”
在床边坐了良久,杨浩松手站起身来,给单琬晶掖好被子,转身走到外间,从宫中调来的几名宫女正在等候,见杨浩出来,连忙欠身施礼。
“好好照顾本王爱妃,如果她少了一根头发,本王就唯你们是问!”
杨浩冷然喝道,几名宫女娇躯一颤,俱是低头不敢说话,杨浩这才满意的点头,向门外走去。
走出外间,夜幕已经降临,十余名东溟派的武士守在门口,躬身行礼,阚棱和沈光带着亲卫从廊下赶了过来,为杨浩打起雨伞和灯笼。
“他们还在外面?”杨浩随口问道,沈光点点头,杨浩便走出廊下,穿过雨中天井,往正殿行去。
刚到正殿侧门,一阵五颜六sè的光芒已从里面shè出,杨浩脚步微微一顿,便走上前去,只见宽敞地大殿内,二十几只箱子已经打开,各种造型奇特地琉璃制品被摆放出来,经烛光一照,耀眼生花,傅君嫱,独孤凤,翟娇,任媚媚等人都在其间观赏,除了翟娇之外,另外三名女子已是满脸痴迷之sè,拿起来一件便舍不得放下。
宣永跟屠叔方,秦叔宝站在一边,发觉杨浩进来,连忙转身施礼:“殿下!”
杨浩轻轻抬手,也走到殿中,拿起一件七彩斑驳的琉璃花瓶,心中微微一恸,竟想起为此而死地石介包志复等人,一时竟微微怔住。
“喂!”忽然有人在耳边大叫,杨浩惊醒回头,只见傅君嫱拿着一挂琉璃项链,一脸讨好的微笑:“你看我带的好看吗?”
“不错!”杨浩淡淡的道。
“那你送给我好不好!”傅君嫱乘热打铁的道。
任媚媚和独孤凤本来在其中挑选,闻言也停下动作,目光殷切的向杨浩看来。
杨浩一阵沉默,最后伸手从傅君嫱手中将项链取了过来,歉然道:“对不起,君嫱,这些东西我没资格送,我要拿它们来做事的!”
“什么嘛!”傅君嫱噘起小嘴,不甘心的松开手指:“你有这么多,送我一个有什么好小气的,就当我替大姐要的,还不行吗?”
“现在真的不行!”杨浩微微一笑,习惯xìng的伸手摸了摸傅君嫱的头发:“等姐夫赚到自己那一份,再花钱给你买个更好的!”
一百四十六章 纵横捭阖
翌rì上午。
小雨初晴,第一批自净念禅院返回的人马,不是王世充,也不是独孤阀,而是一直在洛阳不显山不露水的宋阀二公子宋师道。
位于皇城外天街闹市的董家酒楼,表面是一名名叫董方的商人开设,实际却是宋阀在洛阳的秘密产业之一,理所当然成为宋师道在洛阳的落脚点,此次随宋师道北上的宋阀队伍,还有一名江湖经验丰富的旁系高手宋爽,如此配置,较之杨浩在大江上初遇宋师道和宋鲁时,显然说明宋师道已经在家族内,一步步接近独当一面的程度。
坐在临街窗口,杨浩看着下方宋阀的队伍在酒楼前停下,宋师道翻身下马,容貌一如往昔,气度却沉稳了许多。可能是熟门熟路的缘故,并未抬头上望,直接带着随从走进楼内。
远远望去,天津桥就在楼下左方二百外,车马熙攘,舟船过渡,一派升平景象。
杨浩收回视线,转到待立在旁的酒楼老板董方,伸手将桌上一块令牌推了过去,董方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转身出门而去。
陈设雅静的厢房内,阚棱与沈光身背武器,一左一右护卫在杨浩身后,门外另有亲卫把守,杨浩一个据桌自饮,不多时便听见外间急促的脚步声响,杨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抬起头来,只见宋师道已喜动颜sè的挑帘而入,手中拿的正是当rì在江船上。他赠给杨浩地那块宋阀令牌。
“秦王殿下?”
一句还有些不敢相信的问候,杨浩已使眼sè令阚棱沈光二将离去,向宋师道做个手势,微笑道:“坐吧!”
房门重新关好,杨浩与宋师道对面而坐。宋师道目中还带着一丝兴奋:“消息说秦王殿下入朝参政,师道本来还想抽时间去拜会,想不到殿下竟然亲自来了。师道实在失礼!”
“你我兄弟,不用讲那一套!”杨浩提壶为宋师道斟上一杯酒:“本王也知道你在洛阳。只是一直琐事缠身,今天才算忙里偷闲,找你来叙叙旧!”
“前些rì子,有信说舍妹与鲁叔在襄阳遇见殿下!”宋师道接过酒来,关心的道:“殿下的身体?”
“被祝玉妍打伤了!”杨浩不以为意道:“总算捡了条小命,小事情,并无大碍。对了,你这次来洛阳做什么?”
“父亲让我关注一下中原的形势!”宋师道并不隐瞒:“自从李唐称帝,天下形势渐渐明朗,洛阳做为天下中心,又是前隋仅剩的一个政权,现在各方面都把视线投到这里了!”
“那镇南公对这种形势,有什么看法?”杨浩斟酌着语气问道。
“家父一向坚持汉人正统!”宋师道笑道:“原本他看好李密,结果上次我回岭南。转述了殿下的看法,不久之后李密败在殿下手中,所以现在地走向,家父也有些迷茫,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如果中原胡儿当政。家父绝不会出岭南半步!”
“胡儿?”杨浩轻叹口气:“不知在镇南公地眼里,到底哪几个算是胡儿!”
“长安的李阀,宇文阀,洛阳的王世充,独孤阀,还有……”宋师道看了杨浩一眼,忽然露出一丝迟疑。
“还有旧隋的杨氏,对吗?”杨浩有些失落的问道。
宋师道闭嘴不语,端起酒杯来,浅浅的抿了一口。杨浩却一饮而尽。放下杯道:“如此说来,中原之地。令尊的选择也不多了,夏王窦建德怎么样?”
“窦建德?”宋师道眉头一皱:“殿下可有听到过一个消息?”
杨浩微微一愣,宋师道道:“还是在年前地时候,窦建德得到宇文化及的人头,还有杨广的遗孀萧后,一切送往突厥,与颉利和义成公主达成秘密协议,保证他的河北霸主地位!”
“什么?”杨浩还真是首次听到这种消息,瞳孔猛然一睁。怎么可能,宇文化及明明死在临江宫,他的首级怎么又会跑到河北。
“其实中原诸雄,莫不挟突厥以自重!”宋师道并没注意到杨浩的异状,继续说道:“而江南的地方豪强,杜伏威、萧铣、李子通又都是不成大器,父亲已经对他们失望透顶,看现在的形势,也只能在岭南坐观了!”
杨浩却有些出神,当rì临江宫战后,宇文化及地尸身已于临江宫一起崩坍落水,杨浩只是听军士转述,并未亲眼看见,而宇文化及的死因,也是一个谜团,当时那么混乱的情况下,能够出手杀宇文化及的,也就韦怜香,杨虚彦,跋锋寒寥寥数人,若是跋锋寒所杀,君绰没理由不告诉自己,韦怜香与杨虚彦嫌疑最大,可是他们得了首级,应该是献给李唐,怎么会跑到窦建德手里呢?
“殿下,殿下?”
忽听宋师道连唤几声,杨浩才回过神来,茫然道:“什么?”
宋师道微微一愣,只好重复道:“听说净念禅院出事当晚,殿下也有到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净念禅院?”杨浩迟疑了下,才道:“不错,我是收到消息,yīn癸派想去禅院抢和氏璧,所以带兵去保护,结果晚到一步,了空禅主圆寂,和氏璧也不知去向了!”
“不知去向?”宋师道愕然道:“不是说,和氏璧和yīn癸派的妖人,还关在那座铜殿里吗?”
“啊对!”杨浩心中一惊,连忙补充道:“我就是说那座铜殿,你从山上下来时,铜殿打开了没有?”
“还没有!”宋师道摇了摇头:“那铜殿也不知何人所建,与山势浑然一体。底部竟然也是整铜,根本无从下手,而且以时间推算,已经过去一天一夜,里面纵然是武功高手,也要给闷死了!”
“所以你就回来了?”杨浩笑问:“你不想要和氏璧吗?”
“天生重宝,有德者居之!”宋师道也摇头微笑:“师道无才无德。本来就没有这种资格!”
“别谦虚了,天刀镇南公的二公子。未来地岭南之主,你没资格谁有资格?”杨浩提壶斟酒,宋师道忙双手举杯迎上。
“对了,最近是不是有神秘人,找你问过什么为君之道!”
“殿下如何得知?”宋师道大奇,随即醒悟道:“难道殿下也被那人问过!”
“不错!”杨浩点头道:“那人就是慈航静斋的师妃暄,以和氏壁为天下寻找明主。与本王畅谈一夜,相见恨晚,十分认同本王的观点,已经答应,把和氏璧给本王的!”
“以殿下的才学见识,当然有这个资格!”宋师道本就无心天下,闻言只为杨浩高兴,举杯相敬:“为万民谋福。师道祝殿下早成大业!”
“可恨被yīn癸派恼恨前仇,居中破坏!”杨浩放下酒杯,叹口气道:“现在连师仙子现在也不知去向,本王很担心,yīn癸派的人会借题发挥,兴风作浪!”
宋师道已听出杨浩似有所求。义不容辞的道:“殿下若有需要,师道必定鼎力相助!”
“还是兄弟够意思!”杨浩越看宋师道越顺眼,道:“你也知道眼下洛阳局势不稳,就因为王世充功高震主,与洛阳七贵和独孤阀水火难容。而据本王所知,不少有心人想在背后唆使双方火并,好坐收渔人之利,本王忝为今上叔父,就算顾惜这满城百姓免遭兵祸,于公于私都要帮皇帝过这一关地!”
“殿下不是要我帮你除掉王世充吧!”宋师道微吃一惊。顿觉得答应的有些太草率。
“不然!”杨浩摇头道:“兵者不祥。为什么不化干戈为玉帛呢,本王yù效前代对匈奴突厥地故例。和亲!”
宋师道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和、和亲?”
“正是!”杨浩重重点头:“闻听王世充有甥女艳盖洛阳,本王yù求其为妻,此事若成,大家疑忌全消,自然携手对外,本王这里已经准备下一批厚宝,尚差一位重量级地说客……”
啪地一声,却是宋师道拍案而起,大怒道:“你怎能这样做,傅、傅姑娘呢,你却置她于何地?”
“你说君绰?”杨浩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敢情这里还有人惦记着呢,忙拉他重又坐下,失笑道:“师道不要紧张,我跟君绰好好的,没什么事,本王如此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因为李阀地李世民已经在洛阳,为父亲向王世充的甥女提亲,如果给他得逞,王世充与李唐达成协议,那就一切不可挽回了,本王只是想阻止他,并不是贪慕美sè,况且论美sè,天下还有美过君绰的么?”
“真地?”宋师道将信将疑的坐回原位。
“比珍珠还真!”杨浩举起一手,郑重的道:“举手之劳,你帮不帮我?”
※※※
就在杨浩与宋师道在董家酒楼上说话的同时,一只三十六桨的巨舟正缓缓行驶过楼下的水面,与天津桥平行的方向,转向伊水河道,表面看全无异状,进得舟内,却是一派剑拔弩张的气氛。
十余名伤痕累累地吐谷浑武士,还有一些仆从美女聚在舱中,周围是秦叔宝罗士信,领着数百名军士,张弓搭箭,密密麻麻的将他们围住,傅君嫱抱着小英,坐在舷窗上晒着太阳,根本不往这边看一眼,脚下还躺着几名昏迷不醒的胡服打扮的男子。
虚行之在二十步外的安全距离,靠坐在一张胡椅上,手里捧着一只茶碗,悠闲的用碗盖吹着茶沫。
对面人群中,一位明显比其他人高大,满脸虬髯如戟,衣饰华贵地男子。地位显然是在场最高地,此刻神情yīn沉,拦住身后想要拚命的手下,沉声道:“伏某自入中原,自问没有开罪过贵方,为什么这样对我!”
“哈哈!”虚行之微微一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王子不要误会。学生奉秦王殿下之令。只是想问王子几句话,虽然是失礼了点。但毕竟没有伤人,何必这么大火气!”
伏骞冷哼不语,这帮人一大早扮做送货的商船,登舟后突然袭击,为首两名武将,还有那名小姑娘都是一流高手,加上人多势众。竟把自己迫到这个地步,还来假惺惺的说好话,任谁听了心里都会不舒服。
“王子,我们突围吧!”身后的爱将邢漠飞低声建议,伏骞却苦笑摇头,从舟身的晃动来看,显然已行到水面上,能往哪里突围。
“想问话那就问吧。伏某知无不言!”
形势比人强,伏骞也光棍的很,虚行之赞赏地点了点头:“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王子与长白的知世郎交情不错,最近知世郎在洛阳城内搞风搞雨,招来这么多江湖中人。前晚还一把火烧了南市,实在影响治安,破坏环境,我们殿下很不高兴,所以想请王子帮忙,把这尊大佛请走!”
“我知道了!”伏骞爽快地道:“王薄现在在净念禅院,除了依靠洛阳帮地上官龙和荣凤祥以外,他在洛阳城内还有一个据点,有他的儿子王魁介在主持,我带你们去!”
“聪明!”虚行之眼中寒光一闪:“我们殿下就欣赏王子这种人才。其实王薄rì暮西山。跟他有什么好混地,王子若想有所作为。学生可以居中,为我们殿下引见!”
“多谢美意!”伏骞冷冷的道:“伏骞此次南来,只是想一会中土人物,既然秦王殿下不欢迎我,希望事后,可以让伏骞和部属离开!”
“不用忙啊!”虚行之笑道:“伏骞王子不是还与曲飞鹰有一场约战么,我们殿下说了,只要王子肯合作,这场决战他来安排,保证铁勒人一个也别想离开中原!”
“真的?”伏骞浓眉皱起,露出怀疑之sè。
“王子难道没注意么!”虚行之用手一指,伏骞随他手势看去,只见傅君嫱正坐舷窗上,用牛肉喂着一只禽鸟。
“铁勒游隼?”伏骞目光顿时一凛。
“王子可以放心了?”虚行之笑道。
“我还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对付王薄和铁勒人?”伏骞转回头来,不解的道。
虚行之双手负后,转头看向舷窗外地天空,淡淡的道:“因为他们跟独孤阀,接触的太多了!”
※※※
洛阳西城,会通苑,以积翠池为中心,配以各式园林建筑,虽是百花凋残时节,一派山水之秀,仍然于人心旷神怡之感。
跋锋寒身背大剑,踏上湖北的临波飞桥,神情微微有些沉重,身后的候希白却是闲庭信步,手摇折扇,沿途欣赏山水,随口吟哦:“绿塘摇滟接星津,轧轧兰桡入白草,应为洛神波上袜,至今莲蕊有香尘,好山好水,却不是好时节啊!”
跋锋寒痛苦的闭起双眼,头也不回的道:“你跟来做什么!”
“不要瞒我了!”候希白在手心敲打折扇,从后面走了上前:“看你的样子,也是为情所苦吧,究竟是你负了人家,还是人家负你,说来我帮你参考一下!”
“关你什么事?”跋锋寒咬牙切齿道:“你赶紧走吧!”
“你让我去哪里?”候希白苦笑:“我地行李画架,都在曼清楼被烧个jīng光,总要见到你那位雇主,给我一个交代吧!”
“算了!”跋锋寒长叹一声:“你愿跟就跟吧,等一下打起来,自己照顾自己!”
“打?”候希白微微一愣:“难道你始乱终弃?”
“闭嘴!”跋锋寒差点没恼羞成怒的拔剑相向,候希白无奈的撇了撇嘴,也不再说什么,跟着他往前走去。
两人一先一后走过飞桥,前方只见一座杨柳修竹杂间的园林。当径一座jīng致地八角小亭,内中正侧立着一名年轻女子的窈窕身影。身穿米黄sè窄袖云纹袍服,腰系红白双间宽带,衬得细腰一握,与周围苍凉景致地衬托下,越发显得迥然出尘,清新宜人。
候希白顿时眼前一亮:“好漂亮!”转头向跋锋寒问道:“就是她么?”
跋锋寒却不答话。只默默走上前,到了距亭十步之外。用突厥话说了一句,女子立时旋风般转过身子,左手扬起,一道金光迅若激雷般向他胸口激shè而来。
候希白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就要出手,却见跋锋寒缓慢抬手,偏偏一分不差的将那女子shè来的金光夹在食中二指之间。原来是一枚黄金打制的发簪。
“定情信物?”候希白脑中迅速闪过这个念头。
只听一连串清脆动人地突厥话,从那女子口吐出,带着质问的冰寒语气,跋锋寒却是默然不语。
“果然是亏了人家!”候希白顿时升起先见之明地感觉。
忽然跋锋寒抬头说了一句什么,那女子声音顿止,玉容转趋乎静,直瞪瞪的盯着跋锋寒,浓密睫毛下一对大眼睛却燃起仇恨的怒火。一字一字地说了句突厥话,候希白虽然听不懂,潜意识里已生jǐng兆,扭头四顾,只见十余骑异族骑士已从左右两边缓缓驰骑而出,左边一名肩挂双飞挝地白衣书生。右边一名手拈马鞭的娇俏美女,视线都盯着跋锋寒,如同看一具死尸一样。
这算什么,谈判破裂?候希白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与跋锋寒拉开一点距离,心中已经生出后悔,干吗一时好奇,要跟他过来看热闹。
“黛儿!”跋锋寒冷若岩石地脸庞生出一丝波动,却是换了汉语道:“回去吧,这是个不适合你的地方。芭黛儿只属于积雪山峰下的大草原!”
“当我行囊里放了你的头颅之rì。便是我回程之时!”芭黛儿亦柔声说话,吐出的杀气十足的字眼。
跋锋寒目光中露出一丝惨然。却微笑道:“还记得吗,我的汉语还是你教的!”
芭黛儿娇躯微微一震,贝齿咬住下唇,一言不发。
“跋锋寒,今天你还想跑得掉么?”
人随声现,突利带着两名随从武士从亭后竹林深处走了出来,双手一张,已从肩上取出两只枪杆,在胸前拼接成一杆jīng钢铁枪,枪把手部分还铸有一只栩栩如生地秃鹰。
“对上你突利,跋某还不需要跑,你当你是毕玄么?”跋锋寒缓缓拔出身后长剑,森然说道。
突利冷笑一声,正要答话,芭黛儿忽然道:“你答应过我,你不回来的!”
突利面上立时现出一丝愤怒之sè,旋又敛去,以完全违背他xìng格的温柔声调道:“我是关心你,你不是为这一天苦候多年么,现在我便为你押阵,让你……”
“不要说了!”芭黛儿一跺足,恨恨的道:“有你在场,我绝不动手!”再不看两人半眼,闪身便去。
突利微微一呆,才转过身来,紧盯着跋锋寒,目中露出刻骨仇恨。
跋锋寒丝毫不为所动,大剑斜指,微微偏头,看了看后方的候希白,回过头对突利道:“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与他无关,让他走!”
刷地一声,候希白在胸前亮开折扇,微笑道:“伤心人别有怀抱,大家同桌喝过酒,在下岂能遇事先走,帮你掠个阵吧!”
“小白脸,你不想活了!”右边马上的娇小美女叫道:“让你走,还不快走!”
候希白转脸一笑:“多谢姑娘关心,在下候希白,一介书生,无拳无勇,然而朋友有难,岂能袖手旁观,姑娘不要再劝我了!”
“谁劝你了,臭美!”娇小美女瑶鼻轻蹙,不满的扭过头去。
跋锋寒回过头来,有些意外的看了候希白一眼,目中流过一丝暖意,点头道:“好,你帮我掠阵吧!”
“自当尽力而为!”候希白笑了笑,忽然身形化做一道虚影,眨眼间飘上亭顶:“什么人,给我出来!”
“好身手!”只听一声大笑,亭顶那人已经现身,手持一柄奇形三戈戟,闪电般与候希白交手了四五招,这时亭子下面跋锋寒也与突利交上了手,一剑一枪,卷起漫地枯草败絮,将两人完全笼罩其中。
那名肩挂飞挝的白衣书手与娇小美女也已双双跃落战圈之外,周围的突厥武士纷纷下马,手持长矛,在外间结成圈阵。
当当当,三声大响,跋锋寒后退一步,暴喝一声,斩秦剑划过一个奇诡的弧形反剑上挑,突利凤点头枪式,正点在剑脊之上,整个人借力倒跃回亭中,跋锋寒正待追杀,猛然一枝马鞭斜刺里抽来,却是那名娇小美女出手,刷的在地面划下一道深痕,迫得跋锋寒停步后退,已被一帮突厥武士的矛阵缠上。
哗啦一声大响,候希白与那使三戈戟之人撞穿亭顶,落下地来。
“果然英雄出少年!”使戟者赞叹一声,反手一戟点在候希白扇面上,那扇面却不知是何种材料,竟然刺之不透,候希白顺势一合扇,已夹住戟锋,笑道:“老人家,不知道拳怕少壮吗?”
“棍怕老郎!”使戟者毫不示弱,一拍戟尾,震开候希白的折扇,正要追击,眼前人影一闪,突利已纵身从两人间穿过,伏鹰枪化成一道电光,直往跋锋寒扑去。
“以多欺少!”候希白如影随形般跟上,用折扇边缘割向突利颈侧,突利无奈,只得收枪抵挡,两人换过一招,候希白已落在跋锋寒地战圈里,两人背靠背,面对着身外十余根长矛,突利、使戟者、白衣书生和那娇小美女全都赶了过来,刚好成四角阵形,将两人围在当中。
“连累你了!”跋锋寒微微侧头向侯希白道,语气中透出一丝歉意。
“无所谓,反正我也活不过二十八岁,只求每天地生命,都能过得jīng采!”候希白微笑回答。
四周的敌人错动脚步,就要上前将两人绞杀当场。跋锋寒候希白都是神sè凛然,各自提聚真气准备应战。
却在这时,只听一声“住手!”
一道人影从空而降,刚好拦在两军阵前,候希白愕然道:“独孤小姐?”
来人正是独孤凤,穿一身淡青sè地武士劲服,更显英姿飒爽,回头向候希白和跋锋寒微微一笑,转向突利道:“突利王子,这两个人你杀不得!”
“你凭什么?”突利大怒。
话音未落,只听四周马蹄声如雷,无数骑兵从树林中纵骑而出,足有上千之数,层层叠叠的将所有人都包围在当中,为首两将分别是宣永和翟娇,顶盔贯甲,杀气凛然。
顷刻间形势转变,突厥人一方都是微微一惊,独孤凤道:“就凭这里的一千军队,可以吗?”
突利目中闪过一丝惊sè,一时犹豫不定,那名使戟者却在这时道:“独孤小姐,这是突厥内部的事情,难道你们独孤阀要插手吗?”
“这位是李唐的李神通将军吧!”独孤凤嫣然一笑:“难道就许你们李阀插手,我们独孤阀就插手不得么,这里可是洛阳,不是长安!”
一句话顶得李神通无辞以对,只好把视线看向旁边的突利,突利心中怒极,咬牙切齿道:“你们想怎么样?”
“奉当朝皇叔,秦王殿下之令!”独孤凤慢悠悠的道:“我们要保跋锋寒,如果王子不服气的话,可以到皇宫跟我们殿下理论,殿下虚席以待,届时自有说法,不知王子敢不敢来?”
一百四十七章 和平分裂
rì正方中。
洛阳南门水渠附近。
一队士兵已经将水渠至洛水的入河口段封锁,由洛阳府出面征调的大批民夫,正在水下填河淘淤,岸边木牌上还贴着告示,说明由于该处水渠rì久淤深,不利舟行,奉皇叔秦王殿下旨意动工疏通,所有南来船只改走东门桥洛水段,为示补偿,城门税酌减半成,另有招聘工人的待遇云云,吸引了众多百姓挤在岸边围观。
李靖和红拂女头戴斗笠,也站在人群中观看,红拂女看了一会儿,使个眼sè,悄悄把李靖拉出人群,来到僻静处,李靖愕然道:“怎么了?”
红拂女秀眉轻蹙:“如果我没记错,这里有一处地宫的出水口!”
“什么?”李靖大吃一惊:“你是说,有人发现了地宫的秘密!”
“不知道!”红拂女摇了摇头:“按说天下间除我之外,不会有人再知道这里有座地宫,除非……”口中说着话,脑海中却回想起昨rì在旅舍里与杨浩的对话:“……放着当年越王杨素驾前红拂女在,真人当面,何必到长安缘木求鱼!”
“除非什么?”李靖建议道:“娘子,不如我们再进地宫看看!”
“好吧!”红拂女也不太放心,点点头,当即两人拉低斗笠,转身沿长街走去。
就在两人转身离去之后,几个本来在岸边看热闹的人同时转身。互相使个眼sè,分成两组,也不着痕迹地跟了上去。
※※※
天清气朗。
洛阳皇宫内苑,假山曲池,亭台楼榭。一片枯败的桃林之间。杨浩扶着单琬晶沿着碎石小径散步,隔了一天,单琬晶的jīng神明显见好。一头白发用黑纱裹住,兴致勃勃的四处观赏。杨浩怜惜她的身体,不敢走得太快,走不多时,便在一处座石上让她休息。
“我不累,真的!”单琬晶紧抓着杨浩的手,唯恐杨浩不信地道。
“好,你不累。我累!”杨浩哑然失笑,在单琬晶身边坐下:“别傻了,又不是没有时间,非要把一辈子的路,集中到一天走完吗?”
单琬晶自然而然地把头枕在杨浩的肩上,低声道:“我真是怕没有时间,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想我!”
“别乱说话!”杨浩不以为然的道。转头召来随待的宫女,从宫女双手捧上的青盘内拈出一枚剥好的核桃仁,递到单琬晶的嘴边道:“啦,这是我特意给你买地长生果,功能补血益气,驻颜养身。你每天都吃,一定长命百岁!”
“什么长生果,不就是核桃!”单琬晶被他逗得发笑,将核桃仁抿进嘴里,轻轻咀嚼:“你当我没见过么?”
“错,这是胡桃,昔rì张骞出使西域,带回的塞外名种,皇家贡品!”杨浩认真的道:“跟市面上的可不一样,我特地找御医请教过的!”
“真的?”单琬晶少吃这种北方干果。一时也分辩不出来。半信半疑的道。
“我怎会骗你!”杨浩又拈起一颗,递进单琬晶的嘴里:“这是药用地核桃仁。你看这种琥珀sè,是当年所采果实,用人参当归各种名贵药材浸炼,三蒸三晒,然后才去肉取仁,闻一闻都能提jīng神啊!”
单琬晶被他说糊涂了:“这么厉害,那一定很贵了!”
“为了本王的爱妃,再贵点又有什么!”杨浩大言不惭的道。
半钱碎银两麻袋,还饶一头骡子,这也算贵的话,天下间真没什么便宜东西了。
“果然感觉好多了!”单琬晶闭起眼,回味着口中的香味,杨浩张开一臂,搂了搂单琬晶瘦削的肩膀:“不要胡思乱想,等洛阳事了,我就带你回江都,延请天下名医给你调养身体,不让你活到九十岁,我把他们统统杀头!”
单琬晶心中一酸,泪珠扑簌簌地掉下,泣声道:“你不怪我给你惹麻烦吗?”
“谁说不怪!”杨浩故意道:“等你伤好之后,我就跟你娘退亲,从此男娶女嫁,各不相干!”
“不行!”单琬晶大惊抓住杨浩:“你……你……”急得说话都不连贯了,杨浩才哈哈一笑道:“骗你的,我若退亲的话,你娘要我赔嫁妆,我这点家业哪够啊!”
“你?”单琬晶气极,满面泪痕的伸手去打杨浩,杨浩连忙攥住她的手腕,正sè道:“别闹,有人来了!”
单琬晶这才罢手,伸手擦拭泪痕,扭头看去,却是尚公领着四名白衣女子从桃林外走了过来。
杨浩放开单琬晶,站起身来,尚公已走到近前,行礼道:“殿下,公主!”
身后四名白衣女子露出身形,却是单如茵,单玉蝶,单秀,单青四名护派仙子,一副风尘仆仆之sè,先向杨浩见过礼,视线转向单琬晶时,俱露出骇然之sè:“公主?”
单琬晶连忙伸手遮住头发,怒道:“你们来干什么?”
“公主!”单玉秀定了定心神,才道:“我们奉夫人之命,请公主回江都!”
“我不回去!”单琬晶直接出口拒绝,单玉秀还要再说,杨浩已接口道:“算了,你们给夫人回话,就说琬晶在我身边,不会有事的!”
四名护派仙子中,单如茵xìng情最冲动,怒道:“还说不会有事,公主怎么会变成这样?”
杨浩眉头一皱,脸sè顿时沉了下来,单玉秀连忙拉住单如茵,歉然道:“殿下恕罪。如茵也是关心公主,既然这样,那我们也留下来保护公主吧!”
“随便你们!”杨浩不悦看了单如茵一眼,转向尚公,突兀的道:“有消息么?”
“有!”尚公回报道:“今天中午,在南门水渠发现殿下所说地那两个人,只是这两人jǐng觉xìng很高。发现有人跟踪,就立刻拐回城内。在天街附近失去踪迹!”
“失去踪迹?”杨浩眉头更加皱的厉害,转问道:“李世民呢,还在郑国公府?”
“一直没有出来过!”尚公摇头:“也没发现有对外联系!”
东溟派一向与三大阀做生意,彼此间的情报网都有接触,可是现在却连李世民地动静都探听不到,那对方一定是发现了东溟派地动作,从而改变了联络方式。杨浩心中微微生出一丝烦燥,想了想道:“继续监视,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给我报来!”
“是!”尚公偷偷看了单琬晶一眼,点头答应。
“你还要对付李世民吗?”单琬晶忽然起身插话:“要不要我帮你!”
“你?”杨浩微微一愣,眼中怀疑之sè一闪而过,小心的没让单琬晶发现,换上笑容道:“你身体不好。别太劳累了,这些事我自己能处理!”
“我说认真地!”单琬晶加重语气道:“前几年开始,娘就开始培养我独当一面,主持对李唐地兵器买卖,长安我去过三次,对李唐的内部情况。还有李世民天策府,我是最熟悉地,包括一些功曹从事,我都可以把他们所有人的相貌都画出来!”
杨浩听得有些不是味,只是看单琬晶坚决的神情,也不好驳她面子,反问道:“你真这么行?”
“你不放心我?”单琬晶眼圈忽然一红。
“怎么可能!“杨浩吓了一跳,忙伸手扶住单琬晶双肩:“你是我老婆,哪能不放心你,好吧。就交给你做。反正都是你东溟派的人手!”
其实杨浩倒是想过,把东溟夫人从江都调过来。专责情报侦察,不过想想也不可能,东溟派在江淮投了那么多钱,没理由不rì夜看紧,也罢,索xìng叫单琬晶试试也好,毕竟现在还可以借用独孤阀的情报系统,两方面互相监视,想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轻轻把单琬晶搂在怀中,杨浩看着满林枯枝,心中忽然产生一个念头,若是chūn天到时,这里会不会有桃花岛那么美呢?
※※※
含嘉殿。
跋锋寒与候希白站在一边,突利带着拓跋玉淳于薇,和几名亲随突厥武士站在另一边,隔着二十余步金砖地面,突利目中怒火熊熊,恨不得一枪过去,把跋锋寒刺死,跋锋寒却是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半眼也不往对方望去。
候希白从容自在的观赏着殿内陈设,不时微微颔首,似在心中暗自评价,淳于薇一直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古怪书生,忽见对方视线望过来,立时恶狠狠地回瞪过去,又惹来侯希白莞尔一笑。
李神通做为李唐的将领,自然不会到这种场合,还在西苑时就已经自行离去。
宣永翟娇屠叔方任媚媚站在殿门口,外面还站着大批军士,以防双方又起冲突。
不到三刻钟时间,杨浩和独孤凤从殿外走进,宣永翟娇纷纷施礼,突利跋锋寒等人也都将视线投来。
“是他?”侯希白一见杨浩的面,立时想起元霄灯会当晚,此人马踏灯市的场面,顿时生出几分不快,只看了一眼,便将头扭到一边。
淳于薇却是眼前一亮,尽量往前站了站身子,美滋滋的以为杨浩会跟自己说话,杨浩却已直接跃过他,向拓跋玉笑道:“阿玉,别来无恙!”
“秦王殿下!”拓跋玉含笑拱手,还是那般风度翩翩,淳于薇气得一跺莲足,也掉转头去不管了。
跟拓跋玉打完招呼,杨浩又转向跋锋寒,点点头,示意他放心,跋锋寒微微一笑,垂下视线。
“突利王子,我们又见面了!”走到龙位的玉阶之前,杨浩才转过身来。看向左手边地突利。独孤凤自觉的站在杨浩旁边,一摆手,内待臣已经为众人送上锦凳,外间地殿门也已关上。
突利冷哼一声,在锦凳上落坐,强压怒气道:“不知秦王殿下此次召本人来,有何要事!”
“要事谈不上!”杨浩淡淡的看了一眼跋锋寒:“只是做一个和事佬。替跋兄和王子了结一段恩怨!”
“笑话!”突利霍然起身:“跋锋寒是我们突厥人,自然要依我们大草原上的法度。殿下此举,未免管得太宽了吧,难道以为我们草原勇士的弓箭不利么!”
一句话出口,杨浩神sè一冷,满殿气氛顿时一紧。翟娇手中的大关刀往地面一跺,怒哼一声,便要发作。却被宣永及时拦住。
“秦王殿下!”拓跋玉忙上前转寰道:“跋锋寒与突利王子地恩怨,事关我突厥王族颜面,你可能不太清楚,这件事上,跋锋寒理亏在先……”
“我不管是什么事!”杨浩截断道:“跋锋寒是本王地兄弟,他在洛阳一天,我就保他一天,如果你们不服。可以找毕玄来跟我谈!”
对方直接把毕玄点了出来,拓跋玉只能尴尬住口,一时进退不得。跋锋寒听了这话,却是处之泰然,被你坑了这么多次,帮我那是应该地。
“哼!”淳于薇冷哼一声。不yīn不阳的道:“若是我师父真的来了,你以为你能顶得住吗?”
“小丫头,武功高不是包打天下的!”杨浩淡淡的道:“你师父一个人,能跟十万大军对抗吗?”
“军队多有什么用,你能吃饭睡觉都带着么。我师父若想取谁xìng命,就算是皇帝也别想逃得过!”淳于薇小身板一挺,一脸骄傲之sè。
“行,本王的人头就在这里,就叫你师父到中原来取,取得下来算他本事。本王认命。取不下来的话,就让他自己取消武尊这个封号。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杨浩话语铿锵,竟是将话直接说绝了,淳于薇恼恨地紧紧看着他,忽然道:“我再不要理你了!”转身便走。
“师妹!”拓跋玉吃了一惊,歉然看了杨浩一眼,又向突利施了个礼,匆匆向外追去,杨浩使个眼sè,独孤凤也动身追上前去。
拓跋玉和淳于薇这一走,突利的神sè更加难看,森然道:“殿下,当真不把武尊看在眼里么?”
毕玄在草原上地地位,相当于圣人一级,所有突厥武士都视之为神,听见杨浩地话语,在场的突厥武士莫不手按刀柄,露出愤慨之sè,只等王子一声令下,豁出命去,也要乱刀斩死这个狂徒。
“我为什么要把毕玄看在眼里?”杨浩奇怪地反问,又道:“突利王子,能不能让你的随从先下去,本王想跟王子单独谈谈!”
突利眉头一皱:“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谈的?”
“怎么没有?”杨浩道:“比如说……”嘴唇微动,作了个颉利地口型。突利微微一惊,目中闪过一丝异sè,沉吟半晌,忽然一抬手,身后的突厥武士齐齐躬身行礼,鱼贯向外而去。杨浩微微一笑,也道:“宣永,大小姐,你们也都出去!”
不多时所有人已退出殿外,只留下杨浩,跋锋寒和突利,侯希白闲人一个,仍然在殿内四处观赏,却也没人管他。
不过对突利竟然这么有胆量,杨浩心中也生起一丝佩服,转身走上玉阶,在龙椅上坐下:“王子果然够气魄,现在大家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你追杀跋锋寒,就是因为他泡了你未婚妻,男人嘛,都忍不下这口气,本王也一样!”
突利这一惊非同小可,目光利箭般向跋锋寒看去,显然认为是跋锋寒告诉杨浩的,后者却也一脸迷惑,愕然向杨浩道:“你怎么知道?”
“那你们就不用管了!”杨浩高深莫测的道:“总之我们就事论事,这件事上,跋锋寒绝对该死!”
“他当然该死!”突利红着双眼,呛的一声,已被伏鹰枪亮了出来。跋锋寒后退一步,神sè凛然,也探手按上背后剑柄。
“慢着!”杨浩居高临下出声阻止:“本王还没说完!”
突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把视线怒冲冲地转向杨浩。
“可是在这件事上,跋锋寒也没有强迫!”杨浩怜悯地看了突利一眼:“说句老实话,王子,是你女人自己变心的!”
话语如一根利箭。深深扎进突利心里,脸sè惨白的后退一步。勉力提起枪,指向杨浩:“你……你就想跟我说这些?”
“当然不是!”杨浩摇摇头:“在我们中原,有句俗话,叫做情场失意,赌场得意,男儿大丈夫,还是要以事业为重。一个变了心的女人,与整个草原的霸业,对王子而言,到底孰轻孰重?”
突利目光一凛,伏鹰枪轻轻垂下:“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是始毕可汗的嫡子!”杨浩沉声道:“论继承权,应该有你一份,你叔叔处罗可汗登位不足一年。就莫明其妙的死亡,换成颉利当政,你觉不觉得心寒啊!”
突利身躯一震,默然不语。
杨浩看在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继续道:“如果颉利得位不正。你说,他会不会防你有样学样,据说在突厥内部,你地势力好像很受打压啊!”
“不错,你说的都对!”突利鼓起勇气,抬头道:“可是草原之上,从来都是强者为尊,颉利比我强,我又有什么办法!”
果然是突厥人,说话都不拐弯抹角。杨浩心中好笑。点头道:“对,强者为尊。草原上最强地人,莫过于武尊毕玄,颉利能雄霸草原,也因为有他地支持,对吗?”
突利点头默认,杨浩又道:“那么打个比方说,现在出来一位年轻高手,打羸了毕玄,成为草原上新的武尊,而他是站在你那一方……”
不需要杨浩再说下去了,突利霍然抬头,目露异彩,随即落向旁边地跋锋寒身上。异样的视线,让跋锋寒不禁微微皱眉。
“很正确的选择!”杨浩站起身来,视线也看向跋锋寒:“跋兄是突厥年轻一代,公认最有可能挑战毕玄的人,而且他还欠你一份人情,与其为一个女人打生打死,不如携手合作,本王很期待草原上,能出现一位新地大汗,和一位新的武尊!”
侯希白远远的看着这边,听着杨浩熟悉的声音和说话方式,心中忽然生起疑惑:“竟然是他?”
※※※
城东善义坊,一处占地广大的宅院,街道周围已被军队严密封锁。
虚行之与伏骞并肩跨入院内,只见满地长白派中人的尸首,秦叔宝正带人从里往外打扫战场。
看着院中情景,伏骞微微生出一丝叹息,只听一阵怒骂,罗士信拖着一名伤痕累累的年轻人走了过来,直接扔在虚行之和伏骞面前,那年轻人还待扑起身,被罗士信从后面踹了一脚,铁枪压在颈上,又按跪在地,仍然挣扎着抬起头,怒视伏骞道:“伏骞,我父亲待你不薄,为何这样对我们?”
伏骞淡淡的看着他,转头对虚行之道:“虚先生,听闻中原有句俗语,叫做斩草除根,对吗?”
“王子对中原文化果然了解!”虚行之古怪地一笑:“不过,这人可杀不得,我们也不想跟知世郎结下死仇,彼此都留点余地,不好吗?”
伏骞目光一寒,默然不语,虚行之挥挥手,罗士信已拽起那名年轻人,押出门去。
“王子不要担心!”虚行之转向伏骞道:“长白派在洛阳的势力被一网打尽,王薄的独生儿子,也落在我们手里,他还能有什么作为,所以说王子想在中原游历,只要不往长白去,其他地方大可一游,只是记得下次,别坐太大的船,所谓树大招风啊!”
伏骞心中苦笑,淡淡的道:“虚先生答应过,帮我了结跟铁勒人的事,可要说话算话!”
“不忙!”虚行之道:“还要一事,尚需借助王子!”
“还有事?”伏骞微微一惊。
“做了一件,还怕做第二件么!”虚行之理所当然地道:“听闻王子此来中原,是想一会天下高手,我们殿下特地为你挑了位高手,就不知你敢不敢应战了!”
“什么人?”伏骞皱眉道。
“洛阳帮主,上官龙!”虚行之道。
“为什么?”伏骞真的要头疼了,简直没完没了,想要拒绝,可自己的巨舟还在人家控制之下,就算自己凭武功逃走,所属从人姬妾绝对难以幸免,对方一不讲江湖规矩,二不顾忌自己的使节身份,做风简单粗暴,实为生平仅见,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天知道中原怎会有这种人物。
“王子难道不知吗?”虚行之反而惊讶道:“铁勒人在中原的后盾就是yīn癸派,而上官龙就是yīn癸派在洛阳的卧底,对付他就是对付曲傲,王子你义不容辞啊!”
“好吧!”伏骞揉着额头:“你们要怎么对付?”
“以王子的绝世武功!”虚行之微微笑道:“当然是由我们安排路线,然后一击必杀了!”见伏骞仍有犹豫之sè,又凑上前道:“王子放心,我们也会出高手相助,今天那位小姑娘,可是高丽弈剑大师的弟子,你们二位联手,宁道奇也敢一拚啊,杀个上官龙,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伏骞暗叹了口气,对方准备这么周全,自己怎么也难找借口推辞了。
※※※
“王子好走!”
站在含嘉殿外的台阶上,杨浩拱手相送,突利遥一拱手,带领从人上马而去。
跋锋寒站在杨浩身边,见突利远去,才低声问道:“喂,你是不是玩真地!”
“当然是真地!”杨浩转身走回殿内:“你还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事吗?”跋锋寒微微一愣,摇摇头,也随后跟进。
“老兄,想练成天下第一地武功,并不是一个人拚拚就行了,强如毕玄,也是与草原的汗权互相依附,所以才成就不败的名声!”
杨浩边走边道:“所以你想对抗他,就等于对抗整个草原,没人支持怎么行,不否认你是有资格顶替毕玄的高手,所以颉利就更容不下你这个隐患,你不想武功未成,就被人暗杀了吧!”
“所以你让我挑战曲傲,证明我的实力,就是给突利反抗毕玄的信心?”跋锋寒若有所思的道。忽然脚步一顿:“你想分裂草原?”
“别说那么难听!”杨浩回过身来:“现在我们中原也在分裂,大家都分裂,也就没有外侵的心思,中原和你们塞外也就不会开仗,所以说,分裂,就是和平!”
跋锋寒眉头一皱,面上露出古怪的神sè,怎么也回不过这个味来。
杨浩径自走上龙椅坐下:“至于拓跋玉和淳于薇,我跟他们还有点交情,已经叫独孤凤请他们留在宫里,静待你跟曲傲一战的结果,只要你战胜曲傲,你就是直面毕玄的第二人,除了毕玄,再没人有资格对你出手了!”`
“我好像一直被你牵着鼻子在转!”跋锋寒苦笑。
杨浩微笑不语。
“不愧是邪帝,果然好手段!”侯希白这时从柱间绕了出来,目光炯炯的盯着杨浩看去。
“小白,你还在啊?”杨浩却是有些意外。
侯希白冷哼一声,折扇忽然在胸前张开:“你是怎么从铜殿出来的,你把妃暄怎么样了?”
“痴情种子!”杨浩摇头叹了口气:“放心吧,你的师仙子好好的,我都没事,以她的武功还有事吗?”
侯希白想想也对,收起折扇,放缓语气道:“好,我现在去找她,如果你骗我,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好,如果你找到她,麻烦告诉她一声,本王已经兑现诺言,叫她不要失信!”杨浩冷然道。
一百四十八章 临阵退缩
一夜之间,洛阳城内的江湖局势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近期风头最劲的知世郎王薄,,继曼清院大会狼狈收场之后,在洛阳的长白派据点也被官府查封,包括长江会龙虎二君裴氏昆仲在内,所有部属因为反抗官军,皆被当场击毙,只王薄的独生子王魁介束手就擒,罪名是勾结江湖匪类,聚众闹事,扰乱治安,事发时王薄仍然滞留在净念禅院,得讯后立刻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紧接着半夜时分,洛水帮帮主上官龙,在返回寓所的途中,遭两名蒙面高手突袭,被其中一名蒙面人当胸一拳打折钢杖,破开护身气劲,又被另一人悬空一剑贯顶而死。其时虽有近百名洛水帮众在场,然而这两名蒙面高手来的全无预兆,而且武功奇高,任一个都明显胜过上官龙,更何况两人同时出手,一击而去,现场只留下上官龙死不瞑目的尸体,还留有一纸朱砂笔写的字条,上写着yīn癸妖人,怙恶不悛,善恶有报,降妖除魔的字样,最奇怪的是,后面竟还加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
接连凶案的发生,立时引起当朝震怒,第二天,吏部尚书裴仁基便下戒严令,派出禁军协助洛阳府全城大搜,勒令所有江湖人士都必须限期向洛阳府报备,重新核查通关路牒,无牒无保者一律驱逐出境。并要求洛阳百姓互相监督,不得租房租船于来历不明。行迹诡异者,否则一旦出事,视同连坐,反之若有发现,需立即向官府汇报,酌情有赏。
先是曼清院大火,接着净念禅院出事。到洛水帮主被杀,然后一向懦弱的洛阳小朝庭。竟然借机生事,一连串事情如同山雨yù来,打得洛阳城内地各方势力措手不及,人人自危。于是乎,在洛阳竟首次出现了,大白天里,没有一个佩刀挎剑的江湖人敢在街面上晃荡的奇妙情景。
洛阳北市新潭。是洛阳最大的沿河码头,全盛时期停靠船只曾达到万艘之数,被称为天下舟船所集之地,今时虽比往rì,却也是帆樯相连,蔚然大观,堪称洛阳第一热闹的地方。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数十名洛阳府的差役和禁军正在码头上张贴告示。例行盘查。
一名头戴斗笠地青衣女子刚刚走到码头,见此情景微微一愣,随即转身没入人群中,绕到码头另一面的僻静处,施展轻功越过数艘船尾,在密密麻麻地船只中。找到一艘不起眼的带篷的小客船。
船头坐着一名抽着烟杆的船老大,见青衣女子上船,视若不见,只磕磕烟袋,便站起身用长篙点动水面,将船只缓缓驶离码头。
青衣女子进了船舱,里面早坐了一名也是船家打扮的中年男子,见女子进来,立刻起身上前,将舱帘在女子身后放下。然后才转身道:“怎么样?”
青衣女子取下斗笠。露出沈落雁略显憔悴的容貌,微微点头道:“已经留了暗记。新联络点改在南市的福成绸缎庄!”
“好!”中年男子略松了口气,走过沈落雁身边:“最近这段时间,不要急着联络,刚经过曼清院一事,我感觉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你是说,这是秦王浩地打草惊蛇之计,想迫我们沉不住气,主动现身?”沈落雁的视线追着中年男子。
“打草惊蛇?”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在舱中坐下:“没那么简单,杨浩入洛阳,主要是为王世充,现在城防是王世充一手掌握,偏偏洛阳城出了事,他却跑到净念禅院去,搞得城防军全无作为,而秦王浩这么一站出来,力压群雄,保境安民,两者相较之下,你说洛阳城的民心,会靠向哪一边!”
沈落雁目露惊sè,顿时被中年男子点醒。
“至于我们?”中年男子苦笑:“恐怕在秦王浩而言,只是顺便而为,逼得出来就最好,逼不出来也无所谓,由始至终,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过!”
谋士对战,正如高手下棋,一方穷尽心智,另一方则不咸不淡的应付,这种被人轻视的意味,足以让一个自负聪明的人抓狂,看着中年男子略显落寞的神sè,沈落雁微微一叹,走上前道:“魏大哥不要气馁,自古骄兵必败,秦王浩既然轻视我们,注定会败在我们手里!”
“落雁,我现在总算知道,当rì你对上此人的感觉!”中年男子轻声道:“对方出身皇室贵胄,看待事物地角度根本与我们不同,我们不该用私心来度量他的行动,而是直接找到他的最终目的!”
“杨浩的目的,应该是收服王世充,占据洛阳,进而图谋天下!”沈落雁若有所思道。
“不错!”中年男子叹道:“这一点上,李世民都比我们看得准,所以他一直托庇在王世充地府第,而太子远在长安,仓促下的这道刺杀命令,论眼光,已经输了李世民一筹!”
“难道你不想执行太子的命令了?”沈落雁愕然。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何况这种束手束脚的命令!”中年男子冷笑:“现在的关键已经不是秦王浩,而是王世充!”
“落雁!”中年男子转过视线,认真的向沈落雁道:“你代我去见李世民,看来,我们要跟他好好谈一谈了!”
※※※
尤楚红,独孤峰等人终于在今天赶回洛阳。
“尤老夫人,你们拿到和氏璧了?”
含嘉殿上,杨浩冷笑发问,阚棱沈光跋锋寒三人俱站在殿前。这三人都是身经百战之辈,淡淡杀气不经意间显露出来,以尤楚红的高绝功力,也要为之微微侧目。
独孤峰知道杨浩必定是为己方擅离职守而动怒,连忙上前代答道:“殿下恕罪,我们也是因为殿下身陷险境,情急救援。一时没有考虑清楚,所幸殿下及时回宫。尚未铸成大错!”
“是吗?”杨浩古怪地一笑:“那么说,如果在此期间铸成大错,责任还要归结到本王身上了!”
“臣并无此意!”独孤峰连忙解释,却被尤楚红伸杖拦住话头,淡淡的道:“殿下,此次是我独孤家有错,不过事有轻重缓急。殿下一夜未归,又事涉净念禅院与和氏璧,万一让王世充得手,事情就难以收拾了,我独孤家忠心为国,当然要以大局为重!”
“说得好!”杨浩又是一笑:“尤老夫人果然侠骨丹心,可是为什么,本王已着独孤凤传信。说明情况,你们仍然迟了一天才回来?”
“自然是怕王世充起疑!”尤楚红答道:“所以老身才与其虚与委蛇,好将他的视线,继续牵制在净念禅院里,好方便殿下在洛阳城内布置!”
好一块老姜!杨浩心中冷笑,却怎么不提你在净念禅院与王薄密谈之事?
大殿中静了一会儿。杨浩笑道:“好吧,尤老夫人言之有理,算本王错怪诸位,还请老夫人和独孤国公,以陛下地安全为念,不要再出这种事情了!”
“老身理会得!”尤楚红点头为礼。
独孤凤站在旁边,一直紧张地关注着双方的谈话,见状总算松了口气,上前扶着尤楚红与独孤峰走出殿去。
独孤阀众人刚走,虚行之和尚公从旁边地屏风里转了出来。向杨浩道:“殿下。独孤阀倒挺沉得住气啊!”
“这种世家大阀,自己地利益总是高于一切的!”杨浩淡淡地道:“别看他们现在对本王俯首贴耳。一旦本王露出败象,保证他们第一个逃之夭夭,此次就是一个明证!”
“殿下放心!”虚行之道:“有东溟派继续监视他们,所有跟他们接触的关系,都一一斩断,彻底绝他们的后路,不怕他们还能飞上天去!”
“王世充回洛阳了没有?”杨浩又问。
“刚进洛阳城!”尚公上前答道。
“有一件事很奇怪!”虚行之插言道:“今天随同王世充返回洛阳的,竟然还有消失了一段时间的欧阳希夷!”
“欧阳希夷?”杨浩眉头一皱,心中大觉意外:“这老不死的,又跟王世充了?搞什么鬼啊?”
一时茫无头绪,杨浩也不再想,按原计划吩咐尚公道:“通知宋师道,让他去郑国公府拜会!”
尚公领令而去。
杨浩说完话,转头又向跋锋寒笑道:“跋兄,今天跟我去见见曲傲如何?”
“求之不得!”跋锋寒目光中闪过一丝寒意,整个人散发凛冽气势,如同即将出鞘的长剑。
※※※
洛阳城东北,兴艺坊,伊水岸边,座落着成排民居。
杨浩一行人坐在临河一间酒楼地二楼上,正好俯视着楼下的民居风景。拓跋玉淳于薇师兄妹也在场,与杨浩和跋锋寒共坐一桌,拓跋玉还是风度翩翩,笑容可掬,淳于薇却是俏脸冰寒,只将视线投向窗外,半眼也不看其他三人。
其余在场的只有阚棱沈光,带着数百名亲卫,将整座二楼包了下来。
“听闻曲傲在数年前,曾与武尊有过一场秘密决战!”杨浩喝了口酒,随意道:“不知结果如何啊?”
拓跋玉微微一惊:“殿下好灵通的消息,连此事都知道!”
却听一声娇哼,淳于薇转回头道:“当然是我师父赢了,曲傲算什么东西,也配作我师父的对手!”
“本王想来也是如此!”杨浩不以为意的笑道:“难怪听说曲傲近段时间纵情酒sè,又把势力重心转移到中原,看来败在武尊之手,对他的打击不小。已经没有在草原争胜地信心了!”
杨浩说话地同时,暗暗留心着跋锋寒的反应,却见后者一脸淡漠,似乎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只是区区小事。
“喂,你不说要安排他跟曲傲决斗么,怎么还不开始?”淳于薇不耐烦的催促道。
“谁说没开始。你往那边看!”杨浩向窗外使了个眼sè,其余人都随他看去。只见伊水之上,一艘三十六桨,气度恢宏的巨舟正绕过河弯,缓缓向这边驶来。
“吐谷浑的伏骞?”拓跋玉愕然道。
跋锋寒身躯微不可觉的一震,异样目光向杨浩看来,杨浩却不看他,只举起一杯酒缓缓往口中倒去。
※※※
哗啦啦地破浪声中。吐谷浑的巨舟,已驶抵伊水岸边。
客舱内,伏骞一脸yīn沉:“虚先生,你们这样做,未免有失公平吧!”
“公平是相对地!”虚行之微微笑道:“既然他敢离开草原,到中原来生事,本身就应该有这种心理准备,王子的目的。只是要曲傲的人头,又何必在意用什么手段!”
伏骞冷笑不语,身后的邢漠飞却怒道:“就算是公平对战,曲傲也不是我们王子的对手,你们这般做法,简直有辱武士尊严!”
“好笑!”虚行之嗤之以鼻:“昨夜王子暗杀上官龙。怎么不提武士尊严,难道就你们草原武士有尊严么,现在本官是要你们做事,不是让你们选择,假若我把昨夜的事抖出去,你们别说离开中原,连洛阳都出不了!”
邢漠飞大怒,还要再说,伏骞却抬手阻止他道:“算了,反正也不是我亲自出手。就当我来此一趟。是为曲傲送行地吧!”
“王子果然是聪明人!”虚行之微笑一礼。转身退出舱去。
虚行之走后,邢漠飞怒冲冲地道:“王子。难道我们就这样任他们摆布?”
“漠飞!”伏骞叹了口气道:“你忘了我们吐谷浑地血海深仇了么?”邢漠飞微微一怔,肃然道:“漠飞从来没忘记过!”
“那这一切,是谁造成的?”伏骞又问。
“是铁勒人!”邢漠飞目中shè出刻骨仇恨,顿了一顿,又道:“还有裴矩!”
“不错,是裴矩!”伏骞吸口长气,从座位上缓缓起身:“如果说铁勒是刀,裴矩就是持刀之人,当年铁勒人在他暗许之下进攻我吐谷浑,父王不明真相,还派使者向他求援,结果被他落井下石,追杀千里,论勇武,我们吐谷浑地战士不输于任何一人,却毁在中原人的yīn谋诡计之下,你说是武功厉害,还是yīn谋诡计厉害?”
邢漠飞摇头沉默,伏骞深深看着这位得力属下:“所以我们到中原游历,就是要见识一下中原人这种心机,只有学会这些,我们才不会重蹈覆辙,而要学习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明白吗?”
邢漠飞悚然一惊,良久眼中才露出坚毅之sè,重重点下头去。
虚行之刚踏上前台甲板,便听见一阵吵闹之声,抬头看去,只见傅君嫱站在顶舱平台的栏杆上,一手按着腰间地革囊,对下甲板上的秦叔宝罗士信等人大叫道:“想都别想,小英是我的,我才不要放走,你们再迫我,我就告诉你们殿下,就说你们欺负我!”
秦叔宝罗士信俱是哭笑不得,都把视线向虚行之看去,虚行之呆了一呆,挥手令众人退后,自己也退后几步,抬起头满脸赔笑道:“三小姐,此事就是殿下吩咐的,只借您的小英用一用,很快就还给你!”
“说谎!”傅君嫱压根不信:“放走了,哪里还会飞回来,不行,我要亲口去问他!”
虚行之心中大急,看看船已近岸,时辰将至,不得已只好用手在背后作个手势,秦叔宝和罗士信相视一眼,不着痕迹的就分往两边走去。
“三小姐!”虚行之继续道:“殿下已经安排好了,你任xìng可以,别误了殿下地大事,到时我们都交代不了!”
“什么大事,要拿我的小英去做!”傅君嫱嗤之以鼻:“你们这么多人。都是光吃饭不做事地?”
“对对,我们只会吃饭,不会做事!”虚行之道:“所以殿下才特别看重三小姐你,一直跟学生说,您是他的得力臂助。殿下是你姐夫,你们是一家人,你不帮他。谁帮他啊?”
“真的?”傅君嫱怀疑的问道,随即又撇嘴:“才不信你。他那么小气,要串珠链都不给我!”
“当然是真的!”虚行之说着话,忽然往舱门虚虚一揖:“啊呀,殿下你来了!”
傅君嫱果然上当,低头下望,忽觉脑后生风,连忙回身挡住秦叔宝一拳。腰间一动,已被罗士信乘机以铁枪挑下革囊,纵身往甲板上落去。
“还我!”傅君嫱怒叫一声,纵身跃下。
哪里还来得及,罗士信接囊在手,双手用力,刷的将革囊劈成两半,内中那只隼鸟尖利的鸣叫一声。已经冲天而起,打个盘旋,直往岸边投去。傅君嫱疾扑到船舷边,悲伤地望空大叫:“小英!”
鳞次栉比地民居之间,不知何处,响起一阵急促地骨笛声。声声应合着空中那只隼鸟凄厉的鸣叫,如同幼鸟寻巢,令人不忍睹闻。
※※※
骨笛声响起地同时,杨浩正将一杯酒一饮而尽,对面拓跋玉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曲傲自以为藏身隐秘,却不想一直就在殿下的手心里,我看殿下这次,不只要杀曲傲,只怕还要将铁勒人一网打尽吧!”
“不错!”杨浩轻描淡写的放下空杯:“兴艺坊三处出口。都已埋伏下军队。等那只鸟找到地方,就行雷霆一击!”
“好一个先发制人!”拓跋玉举杯向跋锋寒道:“跋兄。恭喜你,曲傲马上就会成为你手下败将了!”
跋锋寒却不举杯,而是转向杨浩,不解的道:“为什么?”
杨浩一阵沉默,半晌才答道:“没什么,曲傲必竟成名数十年,非易与之辈,我想给你多一点取胜的保证,因为这一战,你只能胜,不能败!”
对杨浩而言,这一战已不仅仅是跋锋寒地试剑石,事关分裂突厥大计的第一步,毕竟没了和氏璧,杨浩也没把握跋锋寒能稳胜曲傲。
“所以你派兵突袭曲傲,又找来伏骞掠战,想让曲傲心神大乱,无法发挥全部实力!”跋锋寒的声音越来越冷。
“胜负之道,并非只以强取,还有关系多种因素!”杨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里忽然浮起一丝对跋锋寒的歉疚感。
“就像下棋一样,对吗?”跋锋寒道:“曲傲,伏骞,我,都是你手上的棋子!”
敏锐的感觉到杨浩与跋锋寒之间气氛异常,拓跋玉端杯不语,淳于薇想要说话,却被他暗暗扯了一把。
“曲飞鹰,伏骞在此,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蓦听一把雄浑声音,滚滚如雷般,在伊水两岸传开。
伏骞,终于现身挑战了。
※※※
兴艺坊内,已经杀声大作,马蹄声,惨叫声混成一片。
几个轻功高超之人跃上民居,为首一句白发黑衣老者,一脸惊怒之sè,回望向伊水岸边的大船,提气喝道:“曲傲在此,伏骞你这卑鄙小人,快来送死!”
“师尊!”长叔谋连忙拉住他:“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先走吧!”
“混账!”曲傲一爪将长叔谋打翻在地,忽然视线落在旁边的花翎子身上,几乎要喷出火地目光,看得后者不由自主倒退一步,单薄的身体簌簌发抖。
半空中振翅声响,那只隼鸟飞儿终于找到旧住,落在花翎子肩头,亲热的用尖嘴去啄花翎子的发丝。
“叛徒!”曲傲直看得目眦yù裂,又是她,自己的儿子因她而死,铁骑会因她伤亡惨重,念在多年师徒之情,又有长叔谋劝说,才饶她一命,想不到现在又是因为她,暴露出在洛阳的据点,耳中听着下方部属无助地惨叫,曲傲几乎怒发如狂,一声不吭,单爪掀起凛冽劲风,身形已化出虚影,往花翎子扑去。
花翎子脑中已经一片空白,根本不知躲闪,长叔谋急呼一声:“师尊!”不及多响,已纵身上前,侧面一掌,挡开曲傲爪风,却因功力不及,被曲傲内力震退,爪缘仍然掠过花翎子肩侧,打得花翎子惨叫一声,断线风筝般往后摔飞。
一声尖利的鸣叫,飞儿从花翎子肩头跃起,伸爪往曲傲双眼抓去,曲傲闪身让开,心中更怒:“你这畜牲,也来反我!”五指箕张,凌空已将隼鸟往这边吸来。
“臭老头,别打我的小英!”一声娇哼,傅君嫱的身影已破空而至,连环三脚迫退曲傲,借力飞身,已将受伤的隼鸟接在怀里,旋身落在三丈之外。
哈哈一声大笑,伏骞与邢漠飞同时从半空中飞落,站在二十步外的瓦面之上。
“伏骞!”曲傲怒嘶一声,眼中再无旁人,气运全身窍穴,飞身以苍鹰盖顶之势便往伏骞攻去,伏骞并不出手,身后的邢漠飞已亮出反曲刀,闪身将伏骞接下,这名吐谷浑年青一代仅次于伏骞的高手,面对名垂划原数十年的铁勒大盗,丝毫不见怯场,狠辣刁灵的刀法硬拚鹰变十三式,一连九刀过后,竟带得曲傲往回退了七步,光从气势上来讲,几乎将曲傲完全压住。
“小辈!”曲傲气得七窍生烟。忽然双手一错,十根枯瘦手指硬生生锁住刀身,丁当一声将反曲刀抓得片片碎裂,邢漠飞一惊之下,被他一脚踢中前胸,应脚后飞,伏骞身形急闪,已上前把邢漠飞接住。
“师尊!”长叔谋亮出双盾,急上前护住曲傲。
伏骞视线下落,看着曲傲垂在身侧,鲜血淋漓地双手,目光中不由闪过一丝悯然,轻轻叹口气道:“曲飞鹰,你冷静一下,你地对手今天另有其人,并非伏某!”
“什么?”曲傲又惊又怒的问道,牙根几乎快被咬碎。
※※※
酒楼上,临窗正对着曲傲与伏骞所站地屋顶,下方战况已尽收所有人的眼内。
“这一战,我放弃!”跋锋寒霍然起身,不容置疑的说道。
“你说什么?”杨浩缓缓扭过头,语气森然的问道。阚棱沈光已从后面双双迫上前来,隐隐堵住跋锋寒的后路。
“我要的是公平对决,在生死之间,锻炼我的武功!”跋锋寒道:“现在的曲傲,根本不值得我拔剑一战!”
“胡说八道!”杨浩沉声道:“所谓困兽犹斗,人在逆境之中,往往能爆发出比平时多十倍二十倍的力量,现在的曲傲,正是他一生中最巅锋的时刻!”
“那是你,不是曲傲!”跋锋寒摇头一笑,径自转身而去,却被阚棱和沈光拦下。
“杨浩,你也想迫我么?”跋锋寒头也不回,平静的道。
“你想清楚!”杨浩挣扎着道:“你走出这个酒楼,我们从此就恩义两绝,再不管你的闲事,突利,拓跋玉,都会继续追杀你,随时横死街头!”
“我本来以为,我们是朋友!”跋锋寒怅然一笑:“我错了,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帝王,只会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又怎么会有朋友?”
一百四十九章 枭雄末路
跋锋寒潇潇洒洒的离去。
楼上楼下都是杨浩的亲军,还有阚棱与沈光两个不次于他的高手,只要杨浩一声令下,两个跋锋寒也休想活着走出楼去。
杨浩目光yīn沉的坐在原位,手掌覆在杯口,按于桌上,由始至终一言不发,没有杨浩的命令,阚棱和沈光也是静静站着,没有出手拦阻。不多时,跋锋寒已走出酒楼,沿着长街向南而去,再没回头向酒楼看过半眼。
从窗口望着下方跋锋寒远去的背影,拓跋玉心中倒是很赞赏此人的气魄,要知道在草原之上,曲傲可是仅次于武尊毕玄的传说,虽然杨浩做了些安排,可跋锋寒如果肯出手的话,毕竟是单独单击杀曲傲,旁人也挑剔不了什么。取得直面毕玄的资格,是所有草原武士梦寐以求的荣耀,却被跋锋寒这么轻易放弃,若是易地而处之,拓跋玉自问未必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什么人,什么人想杀我,给我滚出来!”
楼下民居顶上,传来曲傲的疯狂大叫,夹杂着澎湃真力,刺人耳膜,显然这位宗师级高手已经怒发如狂。
“烦死了,你们不上,我上好了!”淳于薇突然出言,身形纵起,已从酒楼间跃了出去,拓跋玉一个没拉住,急呼一声薇薇,身形方动,又停下来向杨浩看去,见杨浩眼皮都不抬一下,微微摇了摇头,也从楼间往外跃去。
楼下很快传来打斗和叱喝声。
杨浩孤零零的坐在桌边。眼神越来越冷,忽然手掌下压,啪地一声,掌下的酒杯连同桌面整个打塌一块。将桌上的碗碟震得啪啪作响。
“殿下!”沈光阚棱同时出声,上前一步。
杨浩神sè不变,摊开五指,扔下一蓬瓷粉。冷笑的吐出四个字:“不成大器!”
心中已然对跋锋寒失望透顶,若不是顾忌他的安全。自己又何必枉做小人,索xìng放手让他跟曲傲一搏,生死各安天命,没有和氏璧的改穴换脉之助,没有与双龙的长生决山中十rì地练功经验,甚至还是第一次跟曲傲对战,你又凭什么跟曲傲争锋!你输了不要紧。凭什么连累本王大事,不知轻重进退,你这辈子也只配做个好勇斗狠的江湖人了。
武尊,你做梦吧,本王就等着给你收尸。
※※※
杨浩郁闷,曲傲就更加郁闷。
堂堂铁勒第一高手,草原上仅次毕玄地存在,何时沦落到过这种孤立无援的地步。
站在民居顶上。只见四处街道都已经布满军队,短短时间,已经听不到部属的惨叫声,只看见下方亮闪闪的刀枪弓箭,几乎没有落足之地。就算他真是一只飞鹰,这种情况下也别想振翅而逃。
身边只有长叔谋这个忠耿耿的大弟子在。叛徒花翎子躺在另一间民居顶上,想要过去追杀,那名背负长剑的白衣小姑娘却刚好挡住去路,还有伏骞这个劲敌虎视眈眈的站在一边,偏偏却说什么不跟自己交手。
你们,你们都在羞辱我么,羞愤地感觉涌上心头,曲傲的眼珠子刹那间已经变得血红。
“师父,你快走,我来挡住他们!”长叔谋大叫道。说完便纵身向场中明显武功最高的伏骞扑去。
“好汉子!”伏骞赞赏一声。拦住想要出手的邢漠飞。抬起一拳,便往长叔谋劈面而来的金盾击去。
曲傲微微一愣。忽然背后剑风刺脑,本能的往左一闪,抬爪反击,被傅君嫱半空中一脚踢开手腕,刷刷三剑连环,迫得曲傲连退三步,口中还喝道:“臭老头,前次欺负我,今次又欺负小英,绝不放过你!”
“好,就拿你开刀!”曲傲也横下一条心,凝真九变配合鹰变十三式,十指伸屈如钩硬弹剑锋,丁丁当当竟发出一阵金铁交鸣声响,澎湃真力震得傅君嫱差点握剑不住,急忙转变剑势,以轻灵身法避实击虚,身形化出一溜虚影,绕着曲傲刹那间刺出千百道纵横交错的剑影。
“比身法,你还不够看!”
长啸一声,曲傲身形如鹰冲天而起,一式三变,三式九变,竟凭空化成数个幻影,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的攻至。反而把傅君嫱围在当中,迫得左支右绌,前挡后架,应接不暇。
传自高丽傅采林地奕剑术,独僻蹊径,以料敌机先四字为宗旨,到了傅采林那种武学修养,随手一剑,便能让人避无可避,而傅君嫱虽然天资颖悟,却毕竟功力不足,只好以身法来弥补,对上普通一流高手,自然进退自如,偏偏曲傲的鹰变术,本身便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身法,功力之jīng纯更要远超,最强之处反遭对方克制,傅君嫱立时陷入苦战。
当rì傅君嫱自飞马牧场往襄阳报信,中途被曲傲拦截,几乎与现在一模一样,幸得独孤凤插手相救,曲傲立时退去,当时傅君嫱心中还有些不服气。此番重新交手,才真正了解到对方的厉害,不禁越打越觉心虚。
“让开!”
却听一声娇呼,一道粗大鞭影横空扫至,曲傲一爪正抓向傅君嫱头顶,身形于无从借力处竟然倒翻而上,一个跟斗翻出鞭势笼罩范围,那长鞭直抽而下,割得房顶碎瓦纷飞,连梁木都被打折一截。
淳于薇人随鞭至,已落在在傅君嫱旁边,又要挥鞭向曲傲攻去,傅君嫱却不愿意了,刷的一剑刺出:“你干嘛插手!”
丁当一声,淳于薇及时抽出弯刀,挡住傅君嫱一剑。又惊又怒:“咦,你敢刺我!”本能的收回长鞭,抡圆了便往傅君嫱腰间扫去。
“刺你又怎么样?”傅君嫱毫不示弱,纵身而起,又是一剑往淳于薇面门刺去。
“不识天高地厚,好,教训你!”淳于薇目中闪过一丝兴奋地战意。左刀右鞭,就在民居顶上跟傅君嫱打起来。
拓跋玉晚一步跃落屋顶。却见二女已经交手,微微一愣,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两个臭丫头,我要你们统统去死!”
一声厉啸,整座民居的屋顶忽然倒卷起来,被曲傲推着,排山倒海般向二女压至。
※※※
轰然一声。长叔谋被伏骞一拳击得在屋顶上划飞出去,脚下瓦片纷飞,最后撞塌了另一座稍高民居的侧檐,喷出一口血箭,双膝无力的跪倒在地,两边坑坑洼洼的金盾再也拿捏不住,沿着一侧斜面丁丁当当的滚了下去。
伏骞双手负在背后,踩着屋脊漫步走到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已无还手之力地长叔谋。后者勉力抬起头来,吐出一口血沫,目中闪过一丝不屈之sè。
邢漠飞站着瓦片疾赶而至,跃到长叔谋身后,提起对方头髻,把他的脸仰了起来。右手已掏出一柄匕首压在他地头颈上,以目向伏骞请示。
伏骞轻轻抬手止住邢漠飞,轻声向长叔谋问道:“还有什么要说地吗?”
“放了我师尊和师妹!”长叔谋声音嘶哑地道。
“当真是条汉子!”伏骞目中闪过一丝赞赏之sè,转向邢漠飞道:“我不想杀他,交给中原人处理吧!”
邢漠飞点点头,提着长叔谋跃下地去。
伏骞在屋顶上转过身,关注曲傲那边的战场,忽然身边风声响动,侧首看去,只见拓跋玉已经跃落在自己旁边。
“久闻伏骞王子大名。果然好身手。好气度!”拓跋玉含笑拱手。
“怎比得上草原圣者地高徒,拓跋兄的大名。本人也是久仰了!”伏骞虎目中露出淡淡jǐng惕,也拱手还礼。
拓跋玉微微一愣,想不到对方竟然认得自己,不由笑道:“王子果然是有心人,吐谷浑中兴有望!”
伏骞微微一笑,视线飘忽的转向另一边,落至战圈中淳于薇地红衣人影:“那位姑娘是拓跋兄的师妹吧,曲傲拚死一搏,拓跋兄不去援手,何有闲情逸志与本人聊天!”
“曲傲心智已乱,不足为惧!”拓跋玉摇摇头:“正好让她练练手,何况另外那位姑娘的武功路数,王子可看出来了?”
“高丽傅大师的弈剑术!”
伏骞曾与傅君嫱交过手,早已心知肚明,微微叹口气道:“有两大宗师的弟子联手送行,曲飞鹰应该走得不冤了!”
“曲傲纵横草原,一向是铁勒人的jīng神支柱,此次死在中原,铁勒的国势,恐怕会就此衰弱下去,王子你认为呢!”拓跋玉意味深长的道。
“再耀眼地太阳,也有落下的时候,再雄骏的骏马,也有老死的一天!”伏骞淡淡的语气中,竟透出一丝沧桑的感觉。
※※※
曲傲地气息渐渐开始紊乱。
激斗至近,屋顶上已经片瓦无存,三人都站在裸露在外的梁木上,以轻盈的身法互相攻击,淳于薇虽然轻功稍逊,但一丈长的马鞭放长击远,变幻无方,足以弥补身法不足,而傅君嫱与她也越来越有联手默契,一个远攻,一个近击,迫得曲傲顾此失彼,时候一长,他晚年沉迷酒sè的后遗症渐渐显露出来,面sè涌起一片不正常的cháo红,出手仍然快捷,但真气时强时弱,已无先前那般稳健。
此时情况,曲傲就仿佛一块磨刀石,以数十年的jīng纯功力在锻炼二女的武功,两女打得兴致勃勃,曲傲却越来越不堪重负,忽然双脚一挣,喀喇喇把整根梁木劈断,整个人往民居中坠去。
“想跑?”傅君嫱目光一凛,就要往下追去。不料腰后一紧,却被淳于薇向后拉了一把,喝声:“我来!”已越过傅君嫱。抢先往下扑去。
“死丫头!”傅君嫱大怒,唯恐被她得手,也连忙跃下地去。
曲傲落下处刚好是这处民居的卧室,长宽不过两丈,淳于薇紧跟着落下,长鞭已施展不开,索xìng丢开鞭柄。从左手弯刀上又展出一柄弯刀,双手持定。一前一后划出两轮银光,往曲傲斩去。
武尊毕玄年轻时是草原上地兵器大家,jīng通各种塞外兵器地运用,尤擅长矛与弯刀之术,其刀法秉承突厥人地勇猛xìng格,只攻不守,招招夺命。淳于薇深得其真传,弯刀在手,整个像变了个人一样,满室刀光纵横,傅君嫱跃在旁边的柜子上,一时竟插不进手去,急得大叫:“死丫头,留点地方给我!”
淳于薇充耳不闻。刀法更急,如水银泻地一样,迫得曲傲只能飞身上墙,一个跟斗翻过淳于薇身后,冷不防淳于薇以身后撞,反手双刀从胁下刺出。这一招又快又毒,曲傲避无可避,只得以双爪接刀,傅君嫱看出便宜,一声不吭地挥剑便向曲傲后心刺去。
危急关头,曲傲身形如陀螺般一转,啪啪两爪将淳于薇与傅君嫱俱打得吐血飞退,将房中立柜砸得粉碎。
大滴鲜血落在地上,曲傲的身形也是摇摇晃晃,豆大汗珠溢出额间。啪的从右肋上摘下刺入体内地弯刀。艰难的挺了挺腰,后背疼痛无比。已被傅君嫱一剑斜带出两尺多长地伤口。
打到这会儿,曲傲也已经绝望了,哈哈一声狂笑,也不再管傅君嫱和淳于薇两女,奋起全身功力推向临街土墙,哗啦一声,已带着满身尘土破墙而出。
屋外本来守候着大批军士,猛可里土墙坍塌,从房里冲出一个人来,俱是不由主的后退出一个圈子。
曲傲这一冲出来,已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双膝一软,便往前扑跪在地,视线里就看见一双白sè靴子,静静的走到自己身边停下,勉力抬起头看时,不由露出一丝惨笑:“原来是你!”
杨浩面无表情,撩衣在曲傲面前缓缓蹲下,轻声道:“还打么?”
“不打了,我累了!”曲傲无力的软倒在地,视线看向天空,眼前似乎出现了壮丽的草原,与成群的牛羊,目光中竟焕发出一丝神采。
“还有什么遗言吗?”杨浩又问。
“能不能,将我地尸体送回铁勒!”曲傲喃喃道。
“太远了,只能送骨灰了!”杨浩站起身,微微叹了口气。
邢漠飞押着长叔谋,从人群中走了来,把后者按跪在地,看见曲傲的惨状,长叔谋垂下头去,两行清泪已流过脸颊。
拓跋玉和伏骞也从房顶上双双跃下,站在一边,忽见到淳于薇和傅君嫱互相搀扶着从屋内走出,拓跋玉微微一惊,连忙纵身上前,想伸手去接淳于薇,却被淳于薇倔强的推开。
“求求你,不要杀我师尊!”
一把声音从外面响起,只见花翎子拖着伤臂,失魂落魄的从刀剑丛中走了过来,后面还有那只双翅受伤的隼鸟,一蹦一跳的紧跟在花翎子身后。周围军士不由自主的让开道路,让她走到杨浩身边,扑通一声跪倒,仰起脸无助的道:“恶魔,你放过我师尊,我可以用一切来交换!”
杨浩为这个称号轻轻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地上地曲傲,心中微微涌起一丝英雄末路的悲凉。
“或许有一天,我会跟他一样?”
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忽然在杨浩的心头挥之不散,又升起异常烦燥之感,不想继续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
“长叔谋,你带他走吧,不要再来中原了!”
强忍着烦乱的心绪,杨浩原地转过身去,下了个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命令,一片寂静中,只有长叔谋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只呆了一呆,立刻挣脱邢漠飞的压制,冲上前双手抱起曲傲,又看了杨浩的背影一眼,当视线落在旁边的花翎子身上,长叔谋的目中悄悄闪过一丝发自心底的痛楚,咬咬牙不再看她。抱着曲傲转身而去。
杨浩已经发话,周围地士兵自然不会再作阻拦,任由长叔谋的身影蹒跚远去。
“你不走吗?”杨浩有些愕然的看着脚下的花翎子。
“我,我已经回不去了!”花翎子露出一丝苍白地笑容,软绵绵地昏倒在地,杨浩下意识的一伸手想扶,却又顿在中途。那只隼鸟以为主人受了什么伤害,跳着脚对杨浩啾啾厉叫。最后被傅君嫱捂着嘴抱了起来,仍然挣扎着想往杨浩扑去。
杨浩缓缓挺直身形,站在周围密密麻麻地军队之中,忽然觉得有些寒冷。
※※※
“殿下,下官真的不知情,这都是独孤峰安排地,跟我无关啊!”
含嘉殿上。杨浩坐在上方的龙椅中,看着跪在台下浑身发抖的元文都,思绪却似乎有些神游物外。
今rì上午之事,最终以秦王殿下缉拿域外大盗而告终,不过最后查实曲傲及其部属匿居的窝点,竟然是吕梁派的双刀杜干木所有,其人在上午的行动中被当场格杀,作为吕梁派幕后老板的元文都。自然难逃罪责。
“殿下,元大人可能真地不知情!”虚行之扮好人道:“独孤阀主在江湖上一向交游广阔,误交匪类也是难免,好在并未造成什么祸患,大可不了了之!”
“对对。不了了之。不了了之!”元文都急忙接口。
“不过!”虚行之话锋一转:“吕梁派跟元大人的关系,实在太过众所周知。为免物议纷纭,学生以为,元大人还是要暂避一下为好!”
“好,我这就回家闭门谢客!”元文都连忙站起身想要告退。
“诶!”虚行之拦阻道:“国家用人之时,元大人怎能退缩。干脆这样吧,内史令卢大人现在净念禅院处理善后事宜,元大人不如去帮他一把,过些时间再回京吧!”
元文都哪敢不允,一迭声的答应。匆匆转身离去,自觉的回家收拾东西。准备流放上山。
等元文都走后。虚行之露出满意的笑容,从袖中取出一份柬贴。转向杨浩道:“好了,碍事的都走了,学生这里有份名单,是近段时间向殿下效忠的官员,学生想在朝中安排一下,请殿下过目!”
“不用了,你拿主意吧!”杨浩懒散的挥了挥手。
虚行之愣了一愣,将柬贴收好,又道:“我已着东溟派地人跟踪,长叔谋和曲傲的确已经离开洛阳!”
“离开就离开吧!”杨浩不以为意的站起身来。
“还有啊殿下,宋阀二公子已经去过国公府,与王世充相谈甚欢,关于聘亲之事,已经有了眉目……啊,殿下你去哪儿?”虚行之正在说话,发觉杨浩已拉开殿门,准备出去,愕然问道。
“我去后宫!”杨浩不耐烦的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啊!”
“学生不敢!”虚行之惶恐低头。
※※※
杨浩带着阚棱沈光,转往含嘉殿后面的寝殿,单琬晶的临时居所。
阚棱沈光守在殿外,杨浩一进门,殿中宫女连忙行礼问候,杨浩挥手令她们下去,转进里间,隔着屏风,只听里面传来一把没听过地女声:“王妃娘娘气血两亏,需要长期调养,不可劳心劳力,三rì之后,我会再来施一次针!”
杨浩听得奇怪,站在屏风外轻咳一声,里面顿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穿衣服的声音,接着单琬晶的声音响起:“是谁?”
“是我!”杨浩大步走了进去,只见单琬晶坐在床上,房中站着东溟派的护法仙子,还有独孤凤,及一位看起来很是面熟的年轻女郎,手中还在收拾着一只明显是针灸用的布包。
“殿下你回来了!”独孤凤连忙行礼,见杨浩的目光疑惑的落在那年轻女郎上,忙又介绍道:“这是我的一位朋友,jīng于医术,我见单王妃身体不适,就请她进宫来诊治一下!”
那名女郎也收拾好布包,裣衽一礼道:“沙芷菁见过秦王殿下!”
“沙芷菁?”杨浩皱眉道:“你是洛阳首富沙家的五小姐!”
沙家为中原第一兵器大商,与东溟派齐名,杨浩与原著中便颇有印象,然而古怪地是,这位沙五小姐地容貌却似曾相识,明明没有见过啊,心中转念,杨浩已点头致谢道:“多谢沙小姐为琬晶治病,以后尚需劳烦!”
“芷菁医术尚浅,只能尽力而为!”沙芷菁说话间,也在偷偷抬眼打量杨浩,美目中闪过一丝异sè。
单琬晶已经拾鞋下床,感激的笑道:“芷菁妹妹施针这么久,也累了吧,不如就在宫中吃了饭再走!”
“不、不用了!”沙芷菁推辞道:“时辰还早,我还是回去吧!”
“不行!”独孤凤插言道:“你还要跟我去寝宫走一趟,上次你给祖母施针,她老人家地哮喘果然少发了些,这几rì还念叨你呢!”
“那,好吧!”沙芷菁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当下两女向杨浩告辞,被四仙子送出房外。
单琬晶见杨浩视线一直盯着外面,不由秀眉轻蹙,语带酸意的道:“你还看啦,是不是见这位芷菁姑娘生得好看,动心思呢?”
“你胡说什么?”杨浩转头斥道:“你不知道她家跟你们东溟派是竞争对手吗,不怕她乘机暗害你,好除去一个大敌!”
“不会吧!”单琬晶微微一惊,随即失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人家好心来给我治病,偏偏你就这么疑心,你活得累不累啊?”
杨浩微微一愣,竟然无语。
单琬晶并没发现杨浩异状,只牵着他的手走到旁边,杨浩这才发现满室竟然立着数十个画架,都用白布蒙着,单琬晶掀开其中一副,只见画上是一名剑眉星目,英气勃勃的年青男子。
“李世民?”杨浩顿时气往上撞,正要怒斥单琬晶,后者又掀开第二个画布,只见上面也是一名年青男子,容貌与李世颇有几分相像,只是双眼狭斜,多了几分刻薄之感。
“这是……”杨浩又觉疑惑。
“这人就是李建成!”单琬晶道:“现今李唐的东宫太子,喜欢酒sè,名声不如其弟李世民,不过为人极有城府,也善笼络人心,为对抗李世民的天策府,他手下也有一只长林军,其中都是jīng选的武功高手!”
说完又拉着杨浩来到另一幅前,掀开蒙布介绍道:“这人就是李元吉,李阀的第二高手,据说武功已经与李渊比肩,成名兵器是裂马枪,一向与建成太子亲善,联手打压李世民!”
“还有这边……”单琬晶拉着杨浩又转另一边:“这里都是天策府的人,这个是长孙无忌,天策府的第一谋士……”
杨浩认真的听着,才知道原来这些图像都是单琬晶在一夜之间完成,心中微微一暖,竟生起一丝淡淡的感动。
一百五十章 高朋满座
独孤凤和沙芷菁离开含嘉殿,往皇泰主的寝殿行去。
“芷菁!”独孤凤在路上小声问道:“刚才见秦王殿下的时候,怎么你的表情那么古怪,难道你……”
“啐,别瞎说!”沙芷菁脸sè微微一红,连忙拦住独孤凤的话头,迟疑了一下,才道:“上次元霄灯节,我不是跟你说过,差点被马撞到吗?”
“啊?”独孤凤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那一次,这么说来,是秦王殿下救得你!”美目中异光连闪,显然想到什么美好的地方去了。
“不是!”沙芷菁哭笑不得的解释:“就是他骑马撞我的!”
独孤凤哑然闭口,似乎被什么打击到了一样。沙芷菁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又若有所思的问道:“对了,这位秦王殿下,是不是身体有所不适啊?”
“你怎么知道?”独孤凤愕然:“他在襄阳受了伤,经脉受损,武功全废,到现在还没好!”
“原来如此!”沙芷菁轻点螓首,心中回想起当rì杨浩勒马吐血的情景,俏脸微微一热,似乎又有一种点点鲜血洒在脸上的感觉,不由自主的以手抚脸,这个可恶的家伙,受伤了就不要骑马啊。见了面,连句道歉都没有。
“你怎么了?”独孤凤见好友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摇摇,被沙芷菁一把将手抓住:“做什么!”
“我问你在做什么?”独孤凤目光异样的看着好友,旋又正sè道:“对了。你既然能看出他受伤,那你能不能治啊?”
“我这点皮毛医术哪里够用?”沙芷菁苦笑:“除非以箫技和金针之术,独步天下地青璇大家,或者还有可能!”
“石青璇?”独孤凤苦恼的摇摇头:“此人行踪不定,一时间到哪里去找!”
“咦,原来你这么关心他?”沙芷菁意味深长的笑道。
“胡说什么!”这回轮到独孤凤脸sè羞红:“我们独孤家是臣,他们杨家是君。这是臣子侍君的忠心,你想到哪里去了!”
“你们独孤家可不只是臣!”沙芷菁笑道:“还是皇亲国戚。前朝有独孤皇后,未必现在不会有个独孤王妃!”
“啊,你找死不是!”独孤凤被她说得恼羞成怒,伸手去呵她的痒,沙芷菁连忙躲闪求饶,两女就在路边嬉闹起来。
忽然独孤凤收住手,娇躯一震。竟站在原地抬头上望,沙芷菁莫明其妙的看了好友一眼:“怎么了?”也随她视线看去,竟也不由自主的以手掩口,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三十步外,一座高大殿宇地殿脊上,两个分穿红白衣裙的小姑娘,站在离地面四五丈高处,各据殿脊一角地稳兽。仿佛两座塑像一样静静对峙,其时rì渐西坠,满天红云滚滚,斜洒在两人身上,衣发当风,飒飒飘扬。共同构成一幅美妙的画卷,却给人一种异样的肃杀之感。
以独孤凤的功力,隐隐感觉出两人之间透着淡淡杀机,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噼哩啪啦的脚步声响起,一大队禁军从广场上奔了过来,俱是神情紧张,为首的队长匆匆向独孤凤施礼,气极败坏的一挥手,士兵们已经把那座大殿团团围住。
“出什么事了?”沙芷菁不通武功。有些慌乱地抓住独孤凤的胳膊。
独孤凤也是一头雾水,正要询问。又听衣袂破风声响。拓跋玉刚好纵身落在旁边,看见独孤凤在场。微微一愣,歉然拱手道:“独孤小姐,在下教妹无方,失礼了!”说罢又要往前跃去。
“拓跋公子!”独孤凤连忙叫住他,指着殿上道:“到底怎么回事,她们在做什么?”
“这个……”拓跋玉停住身形,尴尬的道:“敝师妹与傅姑娘一时口角,相约决战,争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在皇宫里?独孤凤明白过来,不禁又惊又气:“简直乱来!”
※※※
次rì清晨,杨浩的车驾驶出皇宫,往董家酒楼去赴宋师道之约。
缓缓行过一尘不染的天街,坐在平稳的车厢内,杨浩以手支额,心头思绪兀自翻腾如cháo。
昨天花了一晚上时间,陪单琬晶在宫里弄清楚了李阀的人事架构,众多耳熟能详的人名,无论原著还是历史上,杨浩都有所了解,却远不及此次由单琬晶绘像讲解,而来地印象深刻。而其中重中之重,自然是李世民的天策府。
“……杨广还没死的时候,李阀已经从太原进入关中,把持长安朝政,李世民以拥立之功。受封为天策上将,陕东道大行台,位在王公之上,天策府就从那时开始渐为世人所知,自设官署,常设jīng兵八百,就是李世民百战百胜的的玄甲骑兵前身!”
“……长史、司马各一人,从事郎中二人,军咨祭酒二人,典签四人、录事二人、记室参事二人,功仓兵骑铊士六曹参事各二人,参军事六人,俨然一个小朝庭,足见李世民之志,并非只是征讨天下!”
“说时千头万绪,其实粗略划分,李世民的天策府也只分为两个部分,一是上将,专职征讨,有名地如庞玉,尉迟敬德,史万宝,刘德威,段志玄,刘弘基,张公谨等人,武功才智都是一时俊选!”
杨浩没有听单琬晶提及李靖,一进好奇发问,却换来单琬晶的愕然以对。想来李靖新近加入天策府,功名不显,是以不为外人所知。似乎也有李世民的刻意隐藏之嫌。
“另外一个就是文学馆,此馆专属文事。自长孙无忌之下,有十八学士之称,其中府属杜如晦,记室房玄龄这两人皆为经国治世之才,一个过目不忘,一个剖断如流,连李世民都要佩服。天策府地机要军国大事,都由此二人统一筹划。虽然不上战场杀敌,其作用却相当于天策府的心脏,极得李世民倚重……”
比起天策上将来说,这个文学馆的十八学士,更让杨浩感觉到压力,若论征战沙场之将,加上秦叔宝罗士裴仁基等人。杨浩自问手下也初具规模,不弱于李唐多少,却始终欠缺治国谋事的人才,就虚行之一个见风驶舵的家伙在撑场面,跟李世民简直没得比,可是仓促之间,人才也不能从天下掉下,看来还是得赶快解决王世充的事。把洛阳彻底掌握住,才能腾出手来进行科举,招揽奇材异士为争天下做准备。
想到这里,杨浩越发恼恨起杨广宇和文化及,一个拘禁宗室子弟,走哪带哪。一个江都弑主,把皇室宗亲杀得一干二净,想找个有血脉关系的兄弟手足来帮衬都不行,想想人家李阀,李建成,李元吉,李世民,李孝恭,李神通,李南天。个个威名远播。独当一面,再看看自己。独木撑天,又怎比得人家百花齐放。
家大业大,固然兄弟内争,可打天下地时候,还是这种兄弟最齐心啊。
杨侗小孩子一个不用考虑,仅剩一个杨虚彦,却又被石之轩教育地自私自利,生xìng偏激,看曼清院内他向自己出手,分明已经投靠了李唐,哪还有半点兄弟情谊在?
是不是乘现在年轻,赶紧生他个七郎八虎,十三太保。撑到四十岁,就可以靠他们打天下了,当太上皇也不错啊,杨浩不由自主地想着。
※※※
为示对宋师道地看重,杨浩此次来董家酒楼,随行亲卫包括自己都是便装,只带了阚棱沈光这两个左右护法。
过了热闹的天津桥口。来到酒楼门前,翟娇屠叔方任媚媚早早在门前等候,双龙会的人手入洛阳之后,便一直住在董家酒楼,期间只在西苑阻止突利围杀跋锋寒时用过一次,任务完成后,杨浩当晚就把虎牢关军符交给宣永,让他返回虎牢执掌军权,而翟娇三人却还留在这里,为建立双龙会在洛阳的联络据点做准备。
进了酒楼的大院,任媚媚小声告诉杨浩,宋家似乎又秘密来了重要人物,楼中的宋阀高手比昨天增加了一倍。
“重要人物?”杨浩撇嘴一笑:“不会是宋缺亲自到了吧!”
宋师道订好地厢房,位于董家酒楼顶层的南端,与南翼其他厢房以一个小厅分隔开来,显出独特的地位,杨浩上趟以宋阀的令牌来过,熟门熟路的走上三楼,只见通道内果然多了不少年轻的宋阀高手,一个个执礼甚恭,显示出大族子弟良好的修养和素质。
来到厢房外面,杨浩示意阚棱翟娇等人留在外厅,自己走进房内,只见宋师道独自一人,正临窗把酒,俯瞰着窗下的天津桥,微微有些出神。
“师道兄!”
杨浩招呼一声,直接走到宋师道对面撩衣落座,宋师道回过神来,连忙身道:“秦王殿下!”
“坐,坐,不客气!”杨浩反客为主地抬手让宋师道坐下,也不废话,直入主题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幸不辱命,礼物王世充已经收下!”宋师道取出一张信封,推放在桌上:“这是董淑妮姑娘的庚贴,殿下如果满意的话,三天后是吉rì,师道就正式上门替你提亲了!”
“当然满意!”杨浩半眼也不看那庚贴,又问道:“有没有说起李唐的人!”
“我随口问过!”宋师道沉吟道:“可王世充一力否认,保证绝无此事,我看他暂时不想开罪李唐,最多偷偷把人送走吧!”
“这样也好!”杨浩以手指敲击桌面,略作沉吟,欣然举起面前酒杯道:“此事还要多多劳烦,本王敬师道兄一杯!”
“殿下且慢!”宋师道伸手拦住,道:“此事师道仔细想过。王世充此人yīn怀jiān诈,反覆无常,殿下真的考虑好要跟他结亲?我只怕你与虎谋皮,反遭蛇噬!”
“怕什么!”杨浩放下酒杯,笑道:“有岭南宋阀居中保媒,本王地家世,也不辱没他王世充。既然他答应,又有什么理由反悔。再说本王只是借他过桥,等我在洛阳立足稳定,江淮军调拨过来,哪还有他说话地余地!”
宋师道微微一愣,叹口气又道:“董淑妮此女艳满洛阳,风评甚差,殿下当真要娶她进门吗?”
“这就是政治!”杨浩淡淡的道:“她无真心。我无实意,纯属利益保证,管她是不是人尽可夫,只是一个名份罢了,本王还给不起么?”
“无耻!”
却听隔壁里厢传来一个怒冲冲的少女声音。
杨浩神sè一凛,抬头看向宋师道,宋师道却露出一丝苦笑。
脚步声响起,宋玉致已从里间挑帘而出。怒容满面的看着杨浩道:“你这人怎么越来越不知所谓,当rì水淹襄阳,还可以说你一句迫不得已,现在又要做这种肮脏的交易。你还知道什么是是非黑白么!”
“干你什么事?”杨浩愕然:“又不是娶你!”
“你……”宋玉致被他顶得哑口无言。
杨浩这才转向宋师道,茫然道:“她谁啊?”这一句更是把宋玉致气得俏脸雪白,一跺莲足。径自转身离去。
“玉致!”宋师道忙起身相唤,却见宋玉致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出,不由尴尬在当场,杨浩走上前道:“原来这就是你妹妹啊。难怪这么眼熟,上趟匆匆一见,也没太注意,师道兄且莫见怪!”
“这……”宋师道回过头来,露出一丝苦笑,话还没说完,里厢之中又传来一把温厚地中年男声:“玉致年少无知。冲撞殿下。殿下不以为罪,反而向师道赔礼。果然少年英雄。虚怀若谷!”
杨浩眉头一皱,冷眼看向里厢的垂帘,只见里面已经走出了三个人,为首一人一身宝蓝sè缎面长衫,身形长疲,蓄着五柳长髯,面带温文儒雅地微笑,却是宋师道那种敦厚气质一脉相承,只是一双凤目中,不时闪烁过的几点寒光,却又比宋师道凌厉许多。
“原来是宋二爷!”
当rì在老龙堤上,杨浩对宋玉致只是扫眼而过,却对这个宋阀仅次于天刀宋缺之下地二号人物着实有些重视,一眼便认了出来,再看他身后,一名白须老者,正是银须宋鲁,还有一名气度凝重,面相粗豪地陌生大汉,观其所处位置,显然也是宋阀的重要人物。
哈哈一笑,地剑宋智拱手行礼道:“老龙堤一别,看殿下地气sè,似乎伤势有所转机啊!”
“承二爷挂念,命硬,死不了而已!”杨浩不冷不热回了一礼,却向宋鲁笑道:“鲁老,好久不见了!”
宋鲁微微一笑,颔首为礼,身边那名壮汉也行礼道:“宋阀宋爽,见过秦王殿下!”
宋智、宋鲁、宋爽,再加上宋师道,几乎已是宋阀中坚力量的代表,突然聚集在自己面前,实出杨浩意外,心中不禁有些惊疑不定,看了宋师道一眼,索xìng默然不语,静观其变。
“秦王殿下。不知可否与本人单独一谈!”宋智忽然道。
杨浩微微一愣,宋师道三人却已不约而同地行了一礼,转身退出门去。
房间内只剩下杨浩与宋智二人,宋智站在桌边,笑吟吟的向杨浩做了个请的手势。
※※※
“玉致!”
宋师道出了厢房,在楼梯口拦住宋玉致,后者仍是一脸薄怒未消,推开挡路的两名宋阀高手,转身走到一边不语。
宋师道不由皱了皱眉,挥手让两名宋阀子弟退下,自己走到宋玉致身后,微微一笑道:“怎么,还在生秦王殿下的气,殿下心直口快,并非有意,已经跟我道过歉了!”
“我不是说这个!”宋玉致转过头来:“二哥,你一向饱读诗书。温文敦厚,怎么会跟这种人在一起,还不惜自降身份,替人说亲,你将我们宋家置于何地!”
宋师道微微一呆:“有这么严重么,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本来是应该的!”
“你真把他当朋友!”宋玉致道:“你不知道,他根本是利用你。利用我们宋家地影响力,来达成他自己的政治目地!”
“我知道!”宋师道出乎意料的答道。
宋玉致目中露出一丝难以置信之sè,宋师道却走上前,一手按在栏杆上,轻轻道:“这两年我行走江湖,看了太多的尔虞我诈,还有这乱世中的人间惨事。我才知道,在父亲和宋家的保护下,岭南地和平生活有多么弥足可贵!”
宋玉致微露疑惑,宋师道已转过头来,语重心长地对妹妹道:“玉致,如果可以,我真地希望你能一直呆在岭南,快快乐乐的生活。可是你毕竟是宋家的女儿,有些事情终究要面对,这个世间风雨太多,就算强如我们宋家,也不可能独力撑天,就像上趟。父亲有意把你嫁给李密的儿子李天凡,也是出于利益考虑,如果不是秦王浩的那番话,你认为父亲,会为了你的幸福,而打消他的主意么?还有这次,二叔答应与巴陵帮结盟……”
“你不要说了!”宋玉致转过身,只觉得呼吸不畅。
“为了家族地利益,我们个人的原则又算得了什么?”宋师道放缓语气:“况且相对于其他人而言,秦王浩与我生死之交。出手帮他一下。在未来可以换来一个稳定地盟友。我并不后悔这么做!”
轻轻用手拍在宋玉致地肩上,宋师道认真的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秦王浩有这种偏见。可是这人看似生xìng疏狂,锋芒外露,不易接近,其实比起那些城府深藏之辈,反而来得更重感情!”
“杀人如麻,我怎么没看出来!”宋玉致余怒未消地冷哼一声。
※※※
厢房内。宋智提壶给杨浩斟了杯酒。
杨浩的视线落在那道晶亮酒液之上,心里越发猜不透此人的来意,襄阳匆匆一会,当自己重伤不治之时,也受过此人救助,还热情地要带自己往岭南救治,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对方这种毫无来由的善意,不能不让杨浩提起十分小心。
“哈哈,殿下不要多想!”宋智早已把握住杨浩的心思,放下酒壶坐回原位道:“当rì殿下在大江之上,与师道和鲁弟并肩作战,与我宋家交情非浅,而殿下对南北形势的断语,更是深得本人之心,大兄与李密的联姻之事,还是我建议取消的!”
“天刀宋阀主威震岭南!”杨浩端起酒杯,淡淡地道:“将门虎女,岂能配给李密犬子,杨浩只是顺口一说,宋阀主心中当早有决断!”
“说得好!”宋智欣然道:“李密虽然出身贵族,但赖以起家的,不过一帮草寇,岂能与我宋家门当户对,大兄这一步实在cāo之过急,所幸悬崖勒马,犹未为晚!”
“那本王就放心了!“杨浩端杯就口,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还当宋阀主,恨小王破坏这桩金玉良缘,特地着二爷过来,惩戒小王呢!”
“岂敢,我们宋家也受朝庭封号。又怎会以下犯上!”宋智笑了笑,话锋一转道:“殿下觉得,玉致可是良配!”
扑哧,杨浩一口酒喷了出来,宋智急忙起身避席,身法快捷,一滴也没沾上,看着杨浩目瞪口呆的样子,反而哈哈大笑。
杨浩彻底蒙了,连连呛咳道:“宋二爷,别乱开玩笑!”
“本人从来不开玩笑!”宋智坐回原位,正容道:“若殿下有意,本人负责向大兄进言,必定玉成此事!”
你玩真的?杨浩脑子一时竟转不过来,半晌才道:“镇南公自命南人正统,本王没想过要高攀!”
“此乃小节!”宋智古怪的笑了笑:“殿下可认为,我与大兄什么事情上,都会想得一样么!”
杨浩心中一惊,瞬间已想明白这位地剑的心态。还依稀记得原著最后,宋缺在梵清惠地周旋下放弃争霸,就是此人带头抗命的,对宋智的话顿时生出兴趣,笑道:“二爷不妨说地明白一些!”
“殿下心中,当然明白不过!”宋智扭头看向窗外:“天下大乱,正是群雄逐鹿。优胜厉汰,别人有资格。为什么我们宋阀没有资格!”
“宋阀主不是已经有所行动了么?”杨浩故意问道。
“大兄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坚持原则!”宋智道:“其实胡人又有什么,自五胡乱华时起,中原北方汉胡混血,多少都带些胡人血统,纯以血统来分正邪,只能说是荒谬!”
“宋阀主领袖武林,当然洁身自好。才能为天下表率!”杨浩故意道。
“什么天下表率!”宋智冷笑:“大哥是受静斋地影响太多,以致于为人行事束手束脚,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权宜应变,殿下以为呢!”
“不错!”杨浩目光一亮:“二爷果然真知灼见,男儿大丈夫,敢作敢为,轰轰烈烈一世。方才不虚此生!”
“殿下是当朝皇叔!”宋智眼中隐隐闪过一丝热烈:“又得江淮之助,再占洛阳这中原命脉,进可攻,退可守,可有中兴之志?”
“江淮也就罢了!”杨浩苦笑摇头:“可是洛阳,本王似乎还没站稳吧!”
“如果我宋家鼎力相助呢!”宋智追问道。
杨浩默然不语。沉吟一下道:“前提,是不是要本王娶宋玉致?”
“嗯?”宋智眉头一皱:“殿下似乎有所顾虑!”
“没,没顾虑!”杨浩将视线投向窗外,掩拭着心中的一丝慌乱,一场婚姻,就能换来宋阀地鼎力相助,而宋玉致又不是什么丑八怪,反而拥有任何男人都要心动地容貌,这种人财两得之事,叫杨浩如何不动心。
与王世充不一样。向董淑妮求亲。是一种拉拢王世充来对付李唐的地策略,而且董淑妮本身水xìng杨花。互相利用一下,杨浩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可是宋玉致却是宋师道的妹妹,就算xìng格不合,却的确是位洁身自好的好姑娘,抱着这种功利心态去接受这桩婚姻……
“那就这样说定了!”宋智高兴的道:“大兄那边,我会想办法说服他,至于玉致,殿下还需自己做点努力,其实玉致在家中甚得宠爱,我看她之所以对殿下有成见,很可能是一种不服气的心态,殿下不知道,师道和鲁弟回岭南之后,可天天都在夸奖殿下,本阀上下未见殿下之面,早已如如雷贯耳了!”
“是吗?”杨浩不自然的一笑,提起酒壶,正准备斟酒,却发现酒桌已被自己弄脏了,不由愣住。宋智察颜观sè,起身笑道:“殿下稍待,我这就叫他们重开一桌,再叫师道和玉致过来,你们年轻人多多接触一下!”
正要转身离去,外间忽然响起敲门声。
进来地却是董方,手持一张柬贴,先看了杨浩一眼,再看向宋智,却不说话。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宋智知他顾忌杨浩在场,不过两人之间刚刚建立起一种信任,自然要做出相应表示。
“是!”董方走上前递上柬贴道:“二爷,刚刚荣府的人过来下贴,要在今晚包下西厅宴客,庆祝荣凤祥出任洛阳帮帮主,您看,我们要不要接这单生意?”
“荣凤祥当洛阳帮主?”宋智意外的接过柬贴,打开一看,果然是荣府的名贴:“上官龙不是刚死了才一天,怎么洛阳帮的动作这么快?”
“荣凤祥本来就是洛阳帮的幕后老大!”说话声中,宋鲁带着宋师道从外间走进:“现在外面已有谣言,说上官龙是yīn癸派的卧底,是因为yīn癸派夜袭净念禅院,惹来佛门中人的报复,洛阳帮已经人心惶惶,荣凤祥当然要出来稳住局面,这是荣凤祥另给本阀地请柬!”
宋鲁亮出另外一封红皮柬贴:“据说还请了王世充,独孤阀,突厥的突利王子,刘黑闼宋金刚等人,我看今晚,我们董家酒楼,要高朋满座了!”
一百五十一章 天津桥上
时至中午。洛水至通济渠水段,星津浮桥附近码头。
一艘南来客船刚刚抵岸,岸上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还有十余名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聚在一起说说笑,等着接船。
等到客船停稳,一众公子哥走上前来,只见船舱内走出一男一女,为首男士做书生打扮,气宇轩昂,笑容和煦,旁边那名青衣少妇姿容优雅,矜持中透出丝丝风情,更让岸上的公子哥们眼前一亮。
这一男一女并肩立在船头,恰如一对璧人一般,却正是在襄阳逃去的郑石如与郑淑明二人。
紧随着二人之后,又有一名白衣窈窕的女子低头出舱,仿佛弱不禁风一样,被两名俏婢扶着,缓地抬起头来,露出娇柔不胜的白晰容貌,若说先前那少妇已让人眼前一亮,此刻这白衣少女只一抬头,便让岸上的公子哥们几乎忘了呼吸,一个个呆若木鸡般站着,视线仿佛磁石一样,被这白衣少女吸引住,难以自拔。
看到这种情况,郑石如眼中露出一丝笑意,纵身跃上码头,借打招呼之机,把众人的视线扭转过来,身后郑淑明陪着白衣少女也从跳板上走上岸来。
郑石如与这帮年青公子哥显然是熟识,彼此亲热寒喧,不过众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口中说话,目光却老是往那白衣女子身上飘去。
“郑兄真好福气,何时娶得这般如花美眷!”终于有人忍耐不住。酸溜溜的问了出来。
“石如哪有这种福分!”郑石如哈哈一笑道:“这位清儿夫人,是石如故主地遗孀,因为受兵灾之祸,想要举家到洛阳来发展,此事独孤兄知之甚详,怎么他没告诉你们!”
随着郑石如的话,众人都把视线转向一位眼细唇薄的年轻人。那人得意的一笑:“别忙着说,清儿夫人长途跋涉。已经累了,我已订好酒楼,咱们先帮清儿夫人安顿下来,来rì方长,还怕没机会么!”
众人被他点醒,纷纷点头称是,这时郑淑明陪着白衣少女也走了过来。众人纷纷上前见礼,旁边的仆从拉过马车,便要请白衣少女登车离去。
就在这时,却听四周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大批武装士兵从人群中奔了出来,顷刻间把码头前后封锁,无关人等都被赶到一边,刚好把这群公子哥连同马车一起围在中心。
众人脸sè微变。下意识的扭头四顾,不知发生什么事情。
“石如兄,好久未见了!”
只听哈哈一声长笑,士兵队伍分开,虚行之带着秦叔宝罗士信缓步走出人群,笑眯眯地来到近前。
“原来是虚先生!”郑石如目光一凛。缓缓拱手行礼,身后的郑淑明已探手摸上暗藏衣下地刀柄,美目中闪过jǐng惕之sè。
“喂,你们是什么人!”一名公子哥勃然大怒的走出人群:“敢挡我的去路,你知不知道我父亲是平舆侯皇甫……”
话没说完,罗士信手中铁枪已闪电般挑起,不轻不重的顶住他的咽喉,把他下半截话硬生生迫了回去,豆大汗珠顿时从这个公子哥额际渗出,差点没给吓趴下去。
“且慢!”之前那名眼细唇薄的年轻公子见势不妙。连忙挺身站了出来。拱手赔笑道:“虚先生勿怪,这位是皇甫候爷的幼子。不知轻重,冒犯了!”
“嘿嘿!”虚行之扫了一眼人群,不yīn不阳地笑道:“原来这里还是卧虎藏龙啊,他们搞不清状况,独孤公子,你应该清楚吧!”
“清楚清楚!”独孤公子眼中闪过一丝隐秘的怨毒,诺诺赔礼,将那名已吓软了腿的皇甫公子给扶了下去。
“非常好!”虚行之上前一步,声音忽然一冷:“本人虚行之,奉当朝皇叔秦王殿下之令,维持洛阳治安,可认先斩后奏,无关人等,可以走了!”视线如剑般落向郑石如一行人,笑道:“石如兄,你是例外!”
秦王殿下四字一出,这帮公子哥都要倒吸一口冷气,不约而同的将视线往中间的独孤策看去,都露出退缩之意。现在摆明对方是为郑石如而来,自己等人何必趟这混水,却得罪那个杀人魔王。
独孤策心中气极,硬着头皮问道:“石如兄与我们多年至交,不知何事要劳烦虚先生大驾前来!”
“那就是我跟石如兄的事了!”虚行之淡淡的道:“独孤公子不肯走么,是不是要我把凤小姐和独孤国公找来!”
独孤策身躯微微一震,目光复杂的看了虚行之一眼,一咬牙道:“我们走!”带着一帮公子哥便转身离去,竟半眼也没再望向郑石如。
虚行之也不留难,挥手令士兵放行,等这帮人离开后,才将视线又转向郑石如三人,微微一笑道:“石如兄,你还真不负狂士之名,明知殿下就在洛阳,还敢过来,做好心理准备了么?”
“我才刚到洛阳啊!”郑石如不由苦笑:“襄阳之事,不过各为其主,以秦王殿下地地位,难道连我这一介书生都容不下吗?”
谁叫你要招上独孤阀的,虚行之心中冷笑,后退一步:“洛阳风雨大,为安全起见,还是请石如兄和清儿夫人。去殿下那里住几天吧!”
话音刚落,场中最先动手的却是一直没有说话的白清儿,双手一挥,一直搀着她的两名俏婢立时被扔了出去,刚好左右撞上正待近前抓人的秦叔宝和罗士信。
紧接着郑淑明纵身而出,便往后退中地虚行之撞去。衣袖遮盖下,一柄刀尖寒光闪闪地露了出来。
码头上顿时大乱。
※※※
江湖上所谓八帮十会,公认第一大帮是长安的黄河帮,而紧跟其后的便是东都地头蛇洛阳帮,都是帮众超过万人的大型帮会,荣凤祥本身是洛阳巨富,又以洛阳帮主的名义向董家酒楼下单。宋智等人虽不怕他,却也找不到理由拒绝。略作商议之后,便由董方出面接下此单生意。
“对荣凤祥此人,贵阀究竟了解多少?”
杨浩端着杯酒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直通天津桥的熙攘人群,直到董方离开之后,才转过头,轻描淡写的问道。
宋鲁与宋师道还在房中。闻言微微一愣,宋智已道:“据我们所知,荣凤祥是洛阳大豪,主营青楼赌档地暴利生意,黑白通吃,长袖善舞,无论江湖朝庭都有交情,乱世经商。这也是基本素质,除此之外,却没什么特别的了!”
“洛阳郊外,邙山翠云峰上,有一座老君观,宋二爷去过没有?”杨浩话锋一转。却问了另外一个不相干地问题。
“只是听说过!”宋智眼中闪过一丝jīng光:“莫非殿下以为,荣凤祥此人有什么问题?”
听宋智地语气,竟隐隐带着一丝商量的口吻,宋鲁与宋师道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几分疑惑,不知道两人在房中这段短短地谈话,究竟达成什么共识。
“魔门两派六道,其中真传道分为两支,一支是道祖真传,还有一支就是老君观!”杨浩将杯中酒一口饮尽。顿了顿道:“荣凤祥就是老君观的宗主!”
“什么。荣凤祥是魔门的人?”宋师道大吃一惊,脱口惊呼。
宋智与宋鲁还是老成一些。只是脸sè微变,宋智神sè凝重的道:“殿下地消息确实吗?”
“我是听慈航静斋师仙子说的!”杨浩信口道:“在荣凤祥身上,有一个太极yīn阳印的纹身,是他们老君观宗主一脉的标志!”
连师妃暄都摆了出来,宋师道和宋鲁立时深信不疑,宋师道忙道:“那我这就去取消订单,找个借口推了他们!”
“等一等!”杨浩出声唤住他,皱眉道:“就让他办,我想看看荣凤祥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宋师道脚步一顿,扭头看向两位叔父,宋智沉吟一下道:“既然如此,不如暗地把消息散布出去,就凭这一铁证,就足以让荣凤祥身败名裂,先后两任帮主都是魔门中人,洛阳帮怕也逃不了干系!”
宋鲁和宋师道点点头,看了杨浩一眼,转身出了厢房。
两人走后,宋智回过头来,想想觉得不对,看看在桌边自斟自饮的杨浩,忽然由衷的一叹:“殿下果然神通广大,做事都不用自己动手,随口一句话,就把我们宋阀拉下水了!”
“二爷是做大事的人,又怎会放过这种机会!”杨浩不以为然的一笑道:“洛阳帮把持本地,已经太久了,也该让位给其他人,比如说青龙帮,青蛇帮什么地!”
宋智微微一呆,随即哑然失笑,推开厢房门向外道:“来人,重新开桌酒席过来!”
杨浩独自坐在桌边,又倒了一杯酒入口,微微眯起眼睛,这还真是瞌睡遇上枕头,留个洛阳帮在东都,就等于给yīn癸派留了个门路,天知道什么时候,又像上次婠婠在曼清院一样背后捅自己一刀,本来还发愁初来乍到,东溟派已经暴露太多,独孤阀不是那么可信,短时间又没法培植出可以替代的势力,这边宋阀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若不先借他们过个桥,岂不是暴敛天物。
※※※
宋智乘唤菜之际离开厢房,转往右边的一间侧房。宋师道,宋鲁,宋爽和宋玉致都等在房中。
“二哥!”宋鲁先唤了一声,却被宋智用手势截住,关上房门,才转头看向众人,微微一皱眉道:“怎么还没去办?”
“是我叫师道不忙去的!“宋鲁解释道:“二哥,我总觉得此事还须慎重。魔门中人睚眦必报,如果知道是我们做的手脚,恐怕会惹来麻烦!”
“麻烦?”宋智不悦地道:“鲁弟,你是不是江湖走多了,越来越胆小了,我宋家何时怕过麻烦!”
“魔门不是一般门派啊!”宋鲁面有忧sè。
“二叔!”宋玉致插言道:“秦王浩这招分明是借刀杀人,我们为什么要帮他做事!”显然已听宋鲁和宋师道转述了事情经过。
“住口!”宋智即使在发火地时候。语气仍然温文儒雅,却有一种无形的迫力。宋玉致虽不情愿,也只得闭嘴不语。
“世间没有不劳而获之事!”宋智淡淡的道:“我们想借秦王浩在中原立足,适当的帮他做些事情,这是很公平的交换,况且这件事上,我们宋家的利益也显而易见,搬倒洛阳帮。任恩地青蛇帮就可以顶上,我们经洛阳往山东的这条盐路,就可以畅通无阻,不必再依靠江淮海运那样耗时耗力,就算大兄在这里,相信也会做同样地决定!”
“天下豪强这么多,我们不是在跟巴陵帮巨鲲帮谈判吗,何必非要找秦王浩!”宋玉致低声嘟囔道。
房中诸人都是武功jīng深之辈。早已听在耳里,宋智的脸sè越发沉了下去:“巴陵帮这种声名狼藉地帮派,也可以信任吗,秦王浩是皇室宗亲,现在又占据江淮,进图洛阳。他只要开口,比十个巴陵帮都管用,玉致,你到底哪里看他别扭,就因为水淹襄阳地事?事后他不也赈灾安民,尽力补偿了吗?”
“假仁假义,世间就是这些野心勃勃之辈,才弄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宋玉致气道。
“放肆!”宋智终于动怒,宋师道连忙扯了妹妹一把。宋玉致这才委屈退下。
似乎觉得语气过重。宋智顿一顿,才道:“总之。我已决定与秦王浩合作,大兄那边我自会解释,你们照做吧!”说完又道:“七弟,召集阀中武士,今晚可能有事情发生,随时准备应变!”
“是!”宋爽点头领令,转身出去。
最后看了一眼屋内的三人,视线落在宋玉致身上,宋智暗暗摇了摇头,也转身离开厢房。
等宋智走后,宋师道看向宋鲁,目光中露出征询之sè,宋鲁却露出一丝苦笑:“师道,当rì我向你父亲推荐秦王浩时,你知道大兄为什么没有答覆吗?”
“为什么?”宋师道微微一愣。
“其实你父亲跟我私下里说过一句话!”宋鲁叹了口气,道:“他说一旦让秦王浩跟你二叔见面,天下必定多事!”
宋师道和宋玉致都是一惊。
※※※
宋智重新回到原来地厢房,只见杨浩身边的两名将军已进了房内,杨浩正在窗前展看一张信笺。
宋智脚步微微一顿,杨浩已经发现了他,若无其事地把信笺收好,挥手让阚棱和沈光下去,起身迎接宋智。
两人重新落坐,杨浩先问道:“玉致小姐呢,还在生小王的气,要不要小王过去赔罪!”宋智忙道:“不用,殿下安坐就是,玉致身体不舒服,呆会儿师道就回来了,我们边喝边等吧!”
“也好!”杨浩巴不得宋玉致别出现,只因根本没想好如何面对此女,打个哈哈便混了过去,话风一转道:“刚才接到消息,又有yīn癸派的人在洛阳出没了!”
“是吗?”宋智眉头一扬:“魔门中人,还真是无孔不入!”
“不错,着实难缠的紧!”杨浩也道:“本王的人已事先探到消息,派军围捕,还是让他们给跑了,只拿了一个女同党,连累本王的主薄虚行之还受了点轻伤,这些妖人,真是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凑!”
虚行之若是在场,听见这话定要叫屈,胸口被人刺了一刀,还叫轻伤?
“多半是因为和氏璧之事!”宋智道:“静斋与魔门百年仇怨,凡是对方所yù为,另一方一定会千方百计的破坏!”
“小王对这些事情并不太熟悉!”杨浩疑惑的道:“只知道这两家一属佛门,一属三教九流。都不是中原正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纠缠不清地?”
“这段恩怨,要追述到汉明帝夜梦金人,白马西来之时了!”宋智沉吟了一下道:“不知殿下听过这句话,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用德教。以周政乎?”
“这是汉宣帝训太子的名言吧!”杨浩面露不解之sè:“记得汉宣帝还说过,乱我刘家者。必太子也,说得是汉元帝刘爽!”
“不错!”宋智点头道:“自汉武帝以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学一统天下,汉宣帝此言,就是对这种局面的一力反对。而汉元帝刘爽却中儒学之毒太深,登位之后,废刑名兵法,大力倡儒,以致儒门坐大,世无刚正之士,以致十年之后,外戚王莽以儒学乱国。治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魔门乘机兴风作浪,支持各地豪强,武力反对王莽!”
“喂,你该不是说。汉光武帝刘秀,是魔门中人吧?”杨浩如听天书般,露出古怪神sè。
“刘秀不是,但他的妻子yīn丽华是!”宋智道:“而且是魔门的第一代yīn后!”
杨浩险些气竭。
※※※
洛阳城内开始飘起零星小雨,寒意袭人,似乎有转为小雪的征兆。
天津桥通往董家酒楼地路段,开始陆续有马队和车队驶过,显是为了赶赴荣凤祥当晚地酒宴而提前抵达,这部分人多半是依附荣凤祥或洛阳帮的小角sè,提前到达以示恭敬。从一批接一批络侈不绝地情景看来。已隐隐显示出荣大老板在洛阳不显山不露水,但却是如rì中天的江湖地位。
亦侧面说明了荣凤祥为何选择董家酒楼的原因。一是江湖帮派之事,不适合举行家宴,二来在洛阳城内,除了已经烧毁的曼清院之外,也实在没有第三个地方可供这么大的排场了。
“家祖宋悲风当年追随宋帝刘裕,略闻过其中内容,虽是只鳞片爪,语焉不详,却大致有个推断。”
酒楼之上,杨浩还在震惊于宋智的话语:“刘秀强练天魔功,走火入魔而死,yīn丽华用情太深,以致悲痛之下,将十卷天魔策付之一矩,幸亏魔门高手抢夺及时,也只收得其中六卷,衍化成之后的两派六道,而汉明帝刘庄是yīn丽华所生,不甘心受魔门控制,于是假托金人入梦,秘密从西域找来两名高手迦叶摩腾和竺法兰,助汉明帝清洗朝野,而这两人就是中土佛门地始祖!”
“你开什么玩笑?”杨浩惊道:“这是哪本书上写地,后汉书我全部看过,哪个字像你这么说的?”
“这种秘辛,岂会宣诸于书!”宋智奇道:“后汉书范晔,从其父范泰起便仕于刘裕,而刘裕背后是佛门支持,当然要把金人托梦一说坚持到底了,难道自曝其短,明说只是一场骗局?”
杨浩哑口无言,半晌缓缓道:“魔门yīn后,亲手毁了天魔策,这话说来,委实匪夷所思了点,魔门不是讲无情无义地吗?”
“就是无情无义之人,一旦动起真情,才更可怕!”宋智若有所思的道:“反而口口声声慈悲为怀,以天下为己任,这种人才真正无情!”
“你说静斋?”杨浩目中jīng光一闪。
“大兄年轻时……”宋智说了五个字,忽然叹口酒,举杯一饮而尽,不再说了。
“这么说来……”杨浩话锋一转道:“佛门入中土,是帮汉明帝诛杀功臣的刽子手呢!”
“狗咬狗罢了!”宋智冷笑:“却弄成现在这般天下之争。简直荒谬!”
“说得好!”杨浩目光一亮,大生知己之感,举杯相敬:“举世皆浊我独清,杨浩哪怕与天下为敌,有二爷这种朋友,也不枉此生了!”
“嗯?”宋智听他这话,却露出一丝疑惑。
杨浩哈哈一笑,举杯饮尽,长吐了口气道:“那就不瞒你了,其实静斋出世,选得是李世民,不是我杨浩,哈哈哈哈!”
“难怪我听师道转述,就觉得不对劲!”宋智恍然道:“若是静斋选你,此刻洛阳早已在你手中了,又何必跟王世充搞什么和亲!”
“不错!”杨浩端杯起身,撇嘴骂了一句:“妈的,凭什么等他们来选,天大地大我最大,管他什么静斋魔门,挡我的路,就一脚踢开!”
“天高不算高,人心第一高!”
宋智也端着酒杯走到窗前:“这杯,宋某就祝殿下心想事成,只要我们诚意合作……”
“一言为定!”杨浩沉声截断,将手中酒杯往宋智杯上碰去,啪地一声,两杯酒水同时碎裂,宋智微微一呆,胸前衣襟被酒水溅上,杨浩已双手扶住窗台,放声大笑。
“宋二爷,你看这洛阳如何?”杨浩笑声中,突兀的问道。
“洛阳为天下中心,盛衰气运相关!”宋智沉吟道:“不过此处四面受敌,说实话,并非龙兴之地,当然,殿下有江淮为后盾,又要另当别论了!”
“那二爷替我接手洛阳如何?”杨浩若无其事的道。
“殿下何出此言?”宋智一惊道。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杨浩目光变得深远,缓缓道:“今天晚上,可能会出一件改变洛阳局面的大事!”
※※※
小雪飘飞,洒在天津桥上。
一名黑帽白衣的书生郁郁独步,缓缓走过桥面头,单薄地身形,映照在一天细雪之下,给人一种飘零憔悴的感觉。一队马车从桥下驶过,刚好停在那名书生面前,车厢门打开,内中似乎有人向那书生说了句话,书生愣了一愣,便抬步上了车厢,马车继续往董家酒楼而来。
“那是巨鲲帮云玉真的车队!”宋智站在酒楼窗前,目光注视着下方的动静,淡淡的道:“巴陵萧铣有意与我们宋家联合对付杜伏威,云玉真是他的使者!”
“这是二爷的意思,还是宋阀主的意思?”杨浩浑不在意的问道。
“大兄一向认为杜伏威不成大器,江淮军寇掠成xìng,是南方的大害!”宋智道:“而巨鲲帮是东海三大帮之一,他们海运路线对我宋家地私盐和药材买卖有很大好处,如果今趟没在洛阳遇见殿下地话,我可能已经答应对方了!”
“无所谓!”杨浩摇摇头道:“本王在江淮,还需一段时间经营,有二爷在宋阀坐镇,此事并不冲突,我现在在意的是,四川独尊堡解家地动向,听说他们跟静斋走得很近!”
“解晖?”宋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殿下放心,巴盟四大族都是我们宋家的势力,解晖敢妄动,一天之内,我就让他的独尊堡灰飞烟灭!”
“好!”杨浩点头道:“只要二爷保证静斋的手脚插不进巴蜀去,只要本王腾出手,兵出江淮,天下就是你我囊中之物!”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天下的最终归属,相视一眼,彼此都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sè。
楼下又行过十余名骑士,为首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穿一身黑sè缎面裘袄,背插两银钢拐,按缰徐行,给人一种异常沉着的感觉。
“那就是窦建德手下大将刘黑闼!”宋智介绍道:“曾在瓦岗军郝孝德手下干过一段时间,后归窦建德,为窦建德扫荡河北,所向无敌,有神勇将军的称号。”
“听闻北疆猛将,以刘黑闼与宋金刚二人齐名!”杨浩回头道:“宋金刚这个人是什么样的?”
“宋金刚原为上谷马贼首领!”宋智道:“义宁元年,败于窦建德之手,乃举众归附刘武周,以智勇双全著称,曾建议刘武周,入图晋阳,南向以争天下,如果殿下以李唐为目标,这个人你最好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