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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走过青春岁月     大亨是怎么炼成的txt下载     大亨是怎么炼成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二章 忠诚的信念,军民一家

    男人沧桑的声音在江兰耳边好似惊雷:“你父亲是我的恩师,是我们机构的骄傲,他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英雄,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江兰被男人的话惊呆了,恨了这么多年的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那个母亲从不愿意过多提及的男人,那个害母亲忧思一生男人,竟是一位民族英雄?这个世界是怎么了?这难道是真的?我是应该为之感到骄傲还是该为自己多年的怨恨感到悲哀?心潮起伏,思绪万千,此刻都不足以形容江兰心情的复杂激动。

    好一会儿,江兰:“我母亲一直是知道的,是吗?”

    男人点点头:“当年你父亲离开家四年以后,你母亲才开始突然发病的对吗?”

    江兰回忆了一下,肯定了男人的说法。

    男人继续说道:“那一年你父亲在执行任务时牺牲了,你母亲是因为参加你父亲的秘密葬礼后才忧思成疾的,事后我们背地里安排了你哥哥的工作,这件事你哥哥都不知情。”

    江兰久久无语,中年男人和女人陪着她,三个人沉默的站着,心里面都在想着同一个人,那个背负至亲骂名十余年,那个曾经为国家做出过杰出贡献却只能默默无闻的男人。

    江兰终于从思绪中回到现实,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问:“你们希望我做什么?”

    中年男女互相对视,最终点头,男人:“我们希望你能继承你父亲的遗志,为这个历经苦难,至今仍在列强包围中,艰难图谋崛起的国家贡献力量!”

    江兰:“你不觉得我的政治立场不够坚定?”

    中年男人笑:“你父亲当年跟你的看法是一致的,他的牺牲已经证明,党的利益和国家的利益是一致的,你的政治理念符合我们的要求,我更愿意相信,你最终会在我们的机构里找到你实现理想的舞台。”

    那天那件事之后,江兰的生活就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随后的日子里,她被招到国家军事战略情报局第五处简称军情局五处,成为了一名情报工作者。现阶段她的任务就是断绝一切跟外界的关系,接受军情局的特训。

    江兰现在已经知道中年男人叫福达平,那个女人则叫林木春。他们都是江兰他们这一批新成员的教员。

    从理论教育开始,重点讲述保密战线工作的特点和残酷性。福达平的声音在耳畔响彻:在未来,你们的工作将要面临的不仅是凶险的地下斗争环境,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你们还有可能面对至爱亲朋和上级领导的误解,到那时你们除了以坚定的信念默默忍受外,将别无选择,不管你们为此付出多大代价!到最后无论你们曾经做出多杰出的贡献,你们永远是无名英雄。

    “残酷的斗争环境,有苦难言甚至众叛亲离的心理摧残,我们拿什么来支撑我们将事业干下去的决心?信念!强国的信念!对祖国绝对忠诚的信念!对党的事业绝对忠诚的信念!”

    叶皓东在西疆的监狱想念江兰的时候,江兰正在训练驾驶技术,叶皓东惦记江兰给江威打电话时,江兰在训练射击;叶皓东在夜里梦到江兰时,江兰在接受各种西方礼仪扑克技巧辨识酒类等特殊技巧训练;无论叶皓东怎么思念江兰,一个不争的事实正在发生着,他们彼此间正渐行渐远。

    九九年二月份,西疆地区爆发了大面积的雪灾。

    二月十八日这一天,大漠上刮着遮天蔽日的白毛风。棉厂中队队部接到紧急通知,几户放牧到南山窝子,暂时在那定居的牧民通过一位旅行到那里的俄罗斯人的手机向石围子垦区发出了求助请求。

    接到师部通知后,中队立即联络部队干部,同时召开紧急会议。部队方面由于指导员回家探亲,连队里的干部只剩下连长和副连长兼排长的陈宏。监狱方面的干部则更少,连续几天的白毛风监狱值班的干部回不去石围子,石围子那边的人过不来监狱,现在当班的中队干部只有何若秋一个人。于是陈宏就成了唯一带队执行营救任务的人选。但他执行这个任务却有一项为难的事,他不熟悉这一地区的地形路线,在这样的天气里,如果不熟悉地形贸然就走进大漠,那下一批需要营救的人员肯定就是他们。想来想去,何若秋手上居然只剩下叶皓东这一个合适的人选。

    南山窝子地区位于棉厂中队驻地的北方八十多里的地方,那里的地形有些像螯钳形,平常没有雪的季节里,那里是牧民放牧时避风定居的好地方,但就怕下雪的季节,尤其是这些日子里的暴雪和狂风,白毛风刮起,那里就成了雪窝子,大漠上的积雪被风送到那却被两个螯钳爪拦住,雪自然越积越厚。如果这时候有牧民在那定居,其下场可想而知。

    暴风肆虐的大漠上,雪坨子被成坨成片的吹动,迎着风走,人基本睁不开双眼,车辆更是无法使用。零下三十度的低温里,叶皓东走在队伍的最前头,陈宏紧跟在他后面,其余两个班的战士都穿着皮大衣,深一脚浅一脚,一个跟着一个的紧跟在两人后边。战士们每人身上都背着一小壶柴油和一袋子炒面。叶皓东则怀揣着以权谋私弄到的一大块酱牛肉和一军用水壶的白酒。

    风向是由西向东吹,叶皓东他们略微有些顶风走得很累,每个人都眯着眼睛缩着脖子,眼睫毛上挂着冰碴儿,嘴边的胡茬上也挂着一点点亮晶晶的冰粒子,人人的脸都被风吹得通红。

    叶皓东出发前吃了一肚子的牛肉,还喝了两大口烫的热乎的白酒,这会儿走的浑身发热,这厮豪气上来了,居然打开军用壶喝了一大口后,唱了起来。

    横断山,路难行,天如火来水似银……军民鱼水一家亲那,跟在后面的战士连冻带累早没什么劲头儿说话,这会儿见一个劳改犯人都有这等无惧风雪的豪情,大伙儿心气儿高涨,拿出了天下第一铁军的威风豪气,跟着叶皓东一起唱了起来。

    说也怪,风雪里,他们的歌声仿佛有着刺头天幕的作用,连续肆虐多日的白毛风就在他们歌声响起后,不大会儿,奇迹般的停了下来。见此情景,叶皓东和陈宏格外兴奋,一边大骂着贼老天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贱骨头,一边带领队伍加快脚步,快速赶往牧民被困的山窝子。

    知易行难这句话用在这特别合适,熟悉的道路,被大雪覆盖后,走起来却异常艰难。经过八个小时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在第二天的中午赶到了牧民们求助的地方。雪窝子外围的积雪已经没腰深,叶皓东走在队伍最前面承受了最大的前行阻力,依旧豪情不减的瞎吼着,只是这回却听不出他吼的是什么了,同样累的气喘吁吁的战士们自然也就没跟着一唱一和。趟出了一条雪路,众人终于来到被困牧民居住的地方,这里一共有三户牧民,算上那位俄罗斯旅行者,总计十四口人。这些人已经被困多日,能吃的已经全吃了,断粮都两天了,能烧的牛马粪虽然还有一点,但也不敢太过使用,毡子做的帐篷里温度低的跟外面没多大区别,在这样的气温下断粮两天,人们需要承受的煎熬可想而知。

    战士们拿出一路上都不舍得用的柴油和炒面,扯下几大片毡子,浸透了柴油,将炉火升上,然后拿出炒面来就着刚烧开的雪水给牧民们吃。叶皓东则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那个矮个子的俄罗斯人。

    总算等到这些人吃饱了,叶皓东好奇的问那个俄罗斯人:“听得懂中国话吗?”

    俄罗斯人居然点点头,一字一顿怪腔怪调的:“听,得,明,白,但,说,的,不,好。”

    叶皓东哈哈一笑:“哥们儿,你够可以的啊,说说你叫什么名啊?”

    俄罗斯人用母语发音:“维克托!”怕叶皓东不理解又用汉语说道:“我,的,名,很,长,你,们,可以,直接,这,么,叫,我。”

    叶皓东重复一遍:“维克托,三个字叫着也够长的,不介意我就叫你托子吧。”

    维克托点点头。

    叶皓东跟他打听:“大老远的,这个季节你跑这儿干什么来了?”

    维克托说他是来旅游的,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同伴,但白毛风刮起来后,他们走散了,他稀里糊涂的走到这里来的。

    叶皓东本来想多跟他聊两句的,但这家伙说话实在太费劲了,陈宏又对这个家伙似乎有所怀疑,叶皓东也就只好作罢。几个人吃顿饱饭后,叶皓东提出不能在这里多呆,趁现在风停了,大伙儿应该立即上路赶回监狱去。牧民的牛羊已经顾不上了,只好由着它们自生自灭,好在这里是大雪窝子,狼是不敢靠近的,牛羊也出不去,日后天气好了雪化了,再回来赶也不迟,现在还是顾命要紧。于是一行人刚过中午就匆匆上路了。回去的路有些小顺风,走的要比来的时候轻松一点,直到快到监狱时,大漠上才再次风云突变,再度刮起白毛风,好在众人已经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所有人吃过晚饭之后,中队部内,感激的热泪盈眶的阿穆尔江大叔紧紧握住叶皓东的手,激动的:“阿拉派来的大救星啊,真神保佑你,党的好干部!”

    叶皓东一开始听着还挺高兴的,可老人家最后一句一出口,这厮脸上顿时变得极其不自然,哎,谁让咱还是个劳改犯呢,狗日的,受到歧视了。

第三十三章 神秘的牛人走了,敌人来了

    维克托自从到了监狱后,就变得很谨慎,不敢乱说乱动,倒像是个熟悉华夏监规的老号子一样小心翼翼的。何若秋在第一时间将牧民已经获救的消息上报给师部,并连带着把这个维克托的事情一并上报了。师部接到消息后一开始并未在意,但后来情况却突然发生了转变,晚点名前师部突然秘密通知何若秋,立即将这个维克托逮捕,但只是命令中队将他逮捕,具体的原因和处理办法却都没说。

    于是这个维克托就被铐上了铐子,何若秋把他交给了叶皓东,由他们杂务组负责看管这个特殊的犯人。维克托一开始不接受这个现实,大叫着他是俄罗斯公民,他有外交豁免权,你们没权利这么做,直到陈宏出现在他面前冷冷的对说了句:“我们没权利抓你,你也没权利把武器贩卖到我们国家,尤其是卖给我们政府的敌对势力!”陈宏的这句话仿佛冷水泼头,这厮的气焰顿时弱了下来,老老实实的跟着叶皓东回到了杂务组囚室。

    大伙儿正在屋子里聊的热闹,这鬼天气里出门儿,大家都替叶皓东捏了把汗。这会儿的话题正围绕着叶皓东唠着呢。叶皓东带着铐子加身的维克托推门走了进来。大伙儿顿时瞧得愣住了。

    陆天明傻了一下后,明白过来,逗趣儿的:“皓东你够可以的啊,出去溜达了一天,捡回来个洋鬼子,这老外怎么了,偷猎了还是*了?咋铐着弄回来了?”

    叶皓东一笑:“咋样,哥们这大变活人的戏法绝吧,别瞅着新鲜就满嘴瞎咧咧,这哥们且不简单呢,大伙儿说话有点把门的,这小子能听懂汉语,而且还会讲两句呢。”

    维克托忙自辩,声称自己是被冤枉的,并提出让叶皓东给他介绍这几位彬彬有礼的绅士认识。

    叶皓东掏掏耳朵,歪着头问他:“你看这屋子里谁像绅士,我就介绍他给你认识,保证你认识他以后再不觉得他绅士。”

    维克托很聪明,听出叶皓东话里藏着的意思。他忙摇头,表示不需要了。

    叶皓东其实早得到何若秋的叮嘱,一定要让这个‘外国友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让他明白华夏的监狱跟俄罗斯的监狱是一样的。

    收拾维克托的时候,整个过程叶皓东都没有参与,这孙子虽然可恶,但还没到让叶皓东对这种虐待人的事儿产生兴趣儿的程度。甚至到了关键时刻,叶皓东还曾经几次阻止了其他人整治维克托的行为。弄的这个维克托在这儿呆着的这几天里对叶皓东反而格外感激。

    五天以后,道路终于勉强通了,垦区国安局迫不及待的派来了一个代表。那个牛哄哄的代表一来就单独提审了维克托。他们在问询室里也不知谈了些什么,反正出来以后,这个维克托就被宣布恢复自由了。后来叶皓东在跟这厮送别时,通过一次悄悄的交谈才了解到这位敢情跟张天鹏一样,是个俄罗斯版的跨国倒爷,不过他倒得东西可比张天鹏牛1逼多了。飞机大炮火箭炮,冲锋枪,手枪,各种步枪,只要你需要,坦克也没问题,甚至包括军舰他都能搞到。叶皓东不知道这话的真假,但这个俄罗斯人神通广大却是肯定的了,维克托悄悄告诉叶皓东,他之所以能从这里平安离开是有条件的,为此他将想办法卖给华夏政府一架俄罗斯现今最先进的SU—33战机,而华夏方面要做的就是将他无条件释放和付给他一笔钱。

    维克托走后,叶皓东曾找过陈宏去印证他说的话,但陈宏只冷冷的回了他一句:国家机密。数年以后,叶皓东跟这厮成了同行,终于有机会认证了这厮今天说的话,绝非虚言!

    维克托事件结束后,叶皓东再度回归无聊的牢狱生活。这厮没事儿的时候算计起刑期来。到九九年元旦,他已经实打实的吃了三年牢饭,减刑一共减掉了五年半,也就是说就算今后的日子里他不再得到减刑的奖励,他也只需再服刑一年半就可出狱了。现在已经是二月份,叶皓东掰着手指计算起天数来,结果算来算去总是在润什么年,润什么月上把自己搞糊涂,弄半天也没算出个所以然来。过完年到现在一直无人来探视,让叶皓东三年牢狱生涯中第一次感到了孤独和怅然。他已经往江威家里打了无数次电话,可得到的答案始终是他也不知道小兰在具体干什么,只是每个月还有电话打回家保平安,其余一概不知,连江威对此也是很担心。江兰的事情把他弄的很烦躁,这些日子里,他的火气也不知不觉的增大不少。

    出了正月后,三月的一天,叶皓*然接到了探视通知,这厮原以为是江兰,结果到了那个独特的会面室却看见了久未露面的阿依古丽这小丫头。能看到她,叶皓东的心情开朗不少,阿依古丽给他拿了很多葡萄干儿之类的特产,陪着他‘说了两个小时的话’,最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去。监狱的干部们都清楚阿依古丽对叶皓东的感情,因此对于两人在会面室里多聊了几句,并不如何关注。他们的举动目前还未引起谁的怀疑。

    新一年工作开始前,一个对于叶皓东来说绝算不上好消息的消息传来。棉厂中队的中队长何若秋同志因工作中表现突出贡献巨大,破格提升为支队政委。老支队长王青山58岁到了退居二线的年纪,原支队政委鲍国平接替他担任支队长。棉厂中队的中队长一职由原四监区北垦中队副中队长许劭担任。副中队长一职也原二小队小队长黄杨木担任。原副中队长罗四宝调四监区北垦中队任中队长。叶皓东得到消息后,气的大骂:狗日的的政治,狗日的利益交换,全他娘的满意的结果,就老子不满意!

    何若秋走之前虽然交代了继任者对叶皓东要尽量照顾,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绝不是说说而已。在何若秋走后一个礼拜,杂务组就又来了新人。而且一次就来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叶皓东的熟人,竟是被叶皓东赶出杂务组的黄桃木。另一个人则来自新中队长原来所在的北垦中队,叫冯涛。

    这两个人来到后的当天下午,司务长廖明辉就来到杂务组当场宣布,冯涛成为杂务组新组长,中队的新大杂务。接下来又是一系列重拳挥在叶皓东脸上,他那间特殊的‘办公室’被裁撤了,电话线也给拔了,之前的一切特权全部取消。林襄武和李德禄尽管好话说尽,也只能保证叶皓东继续呆在杂务组而已。这个许劭的背后也是有大人物撑腰的,就连何大山的侄子,垦区监狱的红人何若秋的面子他都没打算给,何况是这二位。

    冯涛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死缓改的无期犯,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牢底坐穿之辈。身材高大肥壮,方面大耳相貌堂堂,看上去很有几分古代大将军的感觉。奉城人,在这个犯人们来自五湖四海的地方他跟叶皓东也算是老乡。不过这位老乡第一天来就没打算跟叶皓东两眼泪汪汪,如果不是叶皓东天生不会流泪,保不齐就要被这家伙弄的两眼泪汪汪了。这个狗日的担任大杂务第一天拿来开刀的就是叶皓东。服水土,这个远离叶皓东日久的事儿,今儿算是让叶皓东再度遇上了。

    晚上,杂务组囚室内。

    冯涛仔细打量了叶皓东一番之后:“你就是原来的大杂务叶皓东?”

    叶皓东:“嗯,没错儿。”

    冯涛一笑:“小崽儿,你挺狂啊,上面的事儿估计你也知道了,打今儿起你就在老子手底下过日子了,知道我的规矩不?

    叶皓东很谦虚的摇头:“不知道,请老哥指点。”

    冯涛点点头:“不知道没关系,今儿就让你知道知道,在没跟你讲我的规矩之前,我跟你打听个人,曾新伟,报号二新子,这人你该听说过吧。”

    叶皓东的心开始往下沉,看来这不是钱能解决的事儿了,这种牢底坐穿之辈,钱对他的吸引力有限,如果他跟二新子是铁交儿,铁了心要为二新子拔闯儿的,这件事会很麻烦,神色不动点头:“我弄死的,你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

    冯涛的态度突然来了个大转弯,刚才放松的微笑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穷凶极恶的神态,他恶狠狠的:“行!你能记得这笔账就好,我跟二新子是什么关系以后你会知道,我明告诉你,我能来这儿是找了大托儿花了大价儿托了许中队长才过来的,来的目的没别的,就是为了你小子,今儿是咱们第一天见面,没别的,号子里的规矩不可废,你先给爷们背个条令吧。”

    背条令?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叶皓东闻所未闻,他当然不会把这句话理解为人家是真的让他被监规条令。他把目光投向陆天明这个号子里的活字典。

    陆天明先冲着冯涛行了个礼,请示:“新犯人叶皓东不知道背条令的规矩,我可不可以指点他一下?”

    冯涛撇着嘴点点头。

第三十四章 无产阶级专政的熔炉有多热

    陆天明走到墙根儿,一弯腰,双手撑地起了个倒立。然后开始大声的倒背条令,眨眼间把倒数第一条背完,一字不差!

    陆天明放下身体,站着稳定了一下后跟叶皓东介绍:“这就是背条令了,倒立倒着背条令,整个过程不能错一点儿,错了就要从新倒着背一遍,哪怕是背到最后一句也是这个规矩。”

    叶皓东点点头,走到自己的铺位上,笑嘻嘻的说:“好办法啊!这才叫服水土呢,我很喜欢这个招儿!转头看向冯涛:“冯涛是吧,我看出来了,打今儿起咱俩算是对上了,我估计杂务组我也没几天混的了,老子这辈子就没打算过那忍气吞声的日子,就算你是个全家死绝户,牢底坐穿的亡命徒,你也不够格儿给老子气受,左右是要被找麻烦,还是干脆点,我先拿你出出气吧,你别打主意想跟我打一架,那样你更招罪,痛快点,你先把这个背条令给我来一遍吧。”

    冯涛看向左右,黄桃木走过来蔫了吧唧的:“这小子的身手特别厉害,跟那个大兵干部比都不差,要收拾他最好找干部。”言下之意竟似在劝冯涛光棍不吃眼前亏,赶紧点炮儿吧。

    冯涛冷笑一声:“扯他妈犊子,老子从八三年进来起,就没谁给老子服过水土,只有老子给人气受的份儿,就没有人给老子气受的时候!”

    五分钟后,全武行结束。从不受气的冯涛倒背条令的声音响彻囚室。

    没用等到第二天,黄桃木夜里就悄悄的跑到值班干部黄杨木那里点了炮儿。下半夜两点,黄杨木带着四名小队长级的狱警干部来到杂务组囚室,叶皓东被连夜带到了禁闭室。等候在那里的正是新任中队长,许劭。

    许劭轻蔑的打量着睡眼惺忪的叶皓东:“你就是叶皓东了,别以为有两个破钱就可以狂到天上去,师部里边有托儿,何若秋罩着你,就把你惯得不像个犯人了,你别忘了那句话: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你来这里干什么的?显然你已经忘了这句话,所以今天我就要提醒你一下!”

    叶皓东这会儿已经清醒,他看着面前这个年少的中队长,心里边儿什么都清楚了。难怪这孙子谁的面儿都不给。

    以这位的年纪就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毫无疑问,这是个家里背景大得惊人的主儿。这个许劭长着一张稚嫩的小白脸,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看意思比叶皓东也大不哪去。官场上如果没有强力人物推动,以他这个年纪坐到这个位置上,真跟做梦差不多。

    叶皓东没说话,静静的跟许劭对视。

    许劭气极反笑:“行,你小子是打算跟我犯拧了,无产阶级专政你还没尝过其中的滋味吧,今儿就都给你试试,什么时候你服软了,什么时候咱们算完,动手!”

    把电棍插入肛门的滋味如果没尝过的人绝难想象,如果叶皓东能够忍受住这种**和精神的双重折辱,他绝不会选择反抗。那种来自仿佛能够让人成仙成魔的痛苦经历,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震颤痛苦,足以让金刚动容,让神佛惊魂。

    狱警们按住叶皓东,动手的是黄杨木,早看着叶皓东不顺眼的这厮,一贯以虐待犯人手段残忍花样繁多著称。

    电棍雨点般杵在身上算不得什么,腋窝下,大腿根儿,黄杨木这厮在一开始疯狂的胡乱电叶皓东没什么效果之后,开始专门冲叶皓东身上的敏感部位下黑手。叶皓东疼的豆粒大的汗珠子流了满脸,电棍已经换了五根儿,这厮就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黄杨木彻底火儿了,他叫人把叶皓东摆了个大子形,铐在墙上,一支刚充完电的电棍,直奔叶皓东肛门深处捅去。隔着裤子,叶皓东绷紧的大腿没让他得手,这厮恼怒的命令狱警把叶皓东的裤子扒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叶皓东反抗了,钉在强里的水泥钉固定的铐手的环子被叶皓东拔了出来,这厮已经被疼痛和羞辱刺激的疯狂,一只手脱困后,他全身的力气更容易施展,另外的那只手和双腿也立刻将墙上的环子拔了出来。

    叶皓东凶猛的扑到黄杨木身上,他的手抓着黄杨木的头发,骑在他身上,右手上还带着铐子,拳头如雨点般落在黄杨木头上脸上。狱警们手忙脚乱的试图将他们分开,直到黄杨木被打的昏迷不醒一动不动了,叶皓东才任由狱警们把自己拉开。

    事件重大!师部医院的车接到电话后就出发了,与此同时,由参谋长陆定疆亲自带队的押解小组也一起赶到了棉厂中队。

    黄杨木躺在医院的病房内,全身插满了管子。诊断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大脑局部死亡,他醒过来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听到主治医生亲口告之这句话后,陆定疆第一个想法就是叶皓东那小子这次死定了!

    审讯工作在叶皓东被逮到师部禁闭区后立即展开。叶皓东将事情的起因和全部过程直言不讳。副师长买提贡江亲自旁听了审讯过程。

    这是一起恶性的虐囚事件,传扬出去,不只是对于刚刚被树立为标杆单位的棉厂中队是个巨大的嘲讽,对于整个西疆地区的监狱工作的主管部门又何尝不是一样。

    买提贡江随后又派人将参与虐囚事件的几个狱警找来问了话,经验老道的老买提从这几个言辞闪烁的狱警身上确认了叶皓东的话的真实性。接着是把棉厂中队的中队长许劭找来,许劭对他下命令对叶皓东实施私刑一事大方承认,但对于这件事所造成的严重后果,他则表示这是因为黄杨木公报私仇过度虐待犯人,叶皓东一贯骄狂不服管理造成的!他只愿意承担领导责任,但具体的责任划分请师部看着办。买提贡江自然是知道他的底气何来,这小子的老爹是南疆垦区的党组书记,老兵团军副政委转业,是买提贡江的老首长。

    看起来这件事最终只能把主要责任推到叶皓东和黄杨木身上了。叶皓东是主,黄杨木是副!在师部常委会上,何大山无奈的宣布了最终决定。

    监狱服刑的犯人将管理干部打成植物人,这件事情的性质之恶劣,无论在任何国家都是决不能容忍的。叶皓东将要面临的惩罚还没开庭审判,就已经呼之欲出。谁又能想到,这会儿,事件的主人公正呆在石围子城公安局看守所重犯羁押区,没心没肺的睡大觉呢。

    阿依古丽第一时间知道了师部的事件处理决定,她悲伤的跟父亲哭闹半天,最终却毫无结果。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求见一见叶皓东。

    看守所会面室内,叶皓东跟阿依古丽见面。

    叶皓东谈笑风生仿佛什么事儿也没发生。既没有托付她帮自己伸冤,也没有哭天抹泪的生死离别。阿依古丽哭着问他有没有办法自救,这厮很得意的一摆手,救个屁,自己的梦自己圆,爷天生的万事不求人性子,爱咋地咋地吧。阿依古丽最终绝望的走了。叶皓东坐在那痴痴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的洒脱自如满不在乎消失不见。姐姐那边已经指望不上,叶皓东想不起谁还有能力在这个时候力挽狂澜把自己捞出去。那个来历神秘跟叶皓东一见投缘的胡建平大哥也许有这样的能力,但叶皓东自己还没弄明白人家的具体来历呢,哪儿找去啊。

    重犯监管区内,二号单间里。

    叶皓东百无聊赖的抠着墙皮算日子,来这里已经是十一天了,除了前两天提审了两次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这里,一日三餐的供着。没有虐待也没有人来过问,管理干部们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很和善,但叶皓东感觉到那眼神传达出来的意味,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就在叶皓东以为这件事已经毫无转机的时候,事情后来发生了三百六十度逆转!这场转变来的之快,来的原因之奇怪都让叶皓东大感意外。他做梦也想不到一切生路似乎都已经堵死的情况下,他会因为这样一件稀奇古怪的理由而逃出生天。

第三十五章 两个老头和命运的转机

    那几天里,叶皓东对于相邻的一号单间里关押的那个说梦话都满嘴造反作乱思想,白天却一句话也没有的老头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儿。那老家伙一开始对叶皓东没什么兴趣。可架不住叶皓东太无聊了,有事没事儿的就跟这老头说起自己的事情,时间长了,这老头儿也渐渐对叶皓东刻意挑动他心绪的话有了反应,偶尔会跟他对着抢白几句。老头的话让叶皓东能清楚的感觉到墙的那边是一个超级老愤青,还是极端暴力型的。

    随着时间推移,俩人越来越熟悉,这几天除了吃饭睡觉,他们俩没少瞎侃。那老先生犯的什么事儿一直没说,不过叶皓东却不难想象肯定小不了,不仅是老家伙被关在了一号单间,还因为这老头谈吐不俗聪明不凡,叶皓东觉得像他这样的高人要么不犯错误,犯了错误一准儿小不了。这些日子他们聊天时看法从未达成过一致,直到叶皓东那天心血来潮说出了那番话后,这老头为此陷入了一整天的沉思,这场无休止的辩论才宣告结束。

    “你们说是为了民族独立,为了自由,你们就是要闹下去,就是要造反,我要问你一句,你有祖宗吗?你的祖宗曾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们为什么不造清政府的反?什么才是大势所趋你明白吗?唐高祖的时候李渊曾经降顺过你的祖先,可之后呢?你的祖先被李渊的儿子追的一部分远走欧洲,一部分顺表投降,你知道为什么吗?天下大事人心思定,那是不可阻挡的大势所趋!你说天下间要都是忠臣仁孝之辈也就没有朝代更迭了,这成为你造反的理由之一,可你想过没有那些造反的哪一个是在太平年景里得手的?你倒是真想过,所以你才干了那些图谋搅动天下大势,暗地勾结几个国外势力的事,你以为这样就能闹成个华夏版的格鲁吉亚和车臣?你还是清醒清醒吧,当今的天下大势就是发展!为此可以有战争,为此可以有和平,你以为国外那个支持你们的势力是为了帮你们实现你们所谓的崇高理想吗?你想过没有,在中东,那些你们的同教弟子们,他们正在为了跟你一样的理想而跟那个狗屁势力死磕!面对中东的清真弟子,他们怎么不讲理想不讲民主了?说到底你们不过是他们讹诈华夏政府的一个小筹码而已,你难道会天真到认为你们有比华夏政府还多的筹码?搅动天下大势?你们看清楚大势了吗?你们不过是一群被人利用,满脑子虚幻思想的误国贼而已!从一个人的角度来看你,哥们敬佩你是个敢作为的血性汉子,但作为华夏民族大家庭的一分子,哥们瞧不上你们这号的,纯粹的吃饱了撑的胡折腾,亲者痛仇者快!”

    叶皓东这番话是这几天俩人辩论多了后,这厮总结出的一个概括性发言,基本上每一个字都憋在他心里很久了,所以到最后他几乎是吼着说出的这番话。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番话不仅起到了振聋发聩的作用而且还救了自己的性命。

    那次争论结束以后老头沉默了整整一天。后来就喊来管理干部,说是要认罪。

    在叶皓东关到这的第十天头上,那老头子到了服罪的日子了,临走前他突然挣脱押解法警,来到叶皓东牢门前,顶着身后边的电棍加身,对叶皓东说了些让狱警感到莫名其妙的话:“小鬼头,老头子给你算过了,你小子七十年大运呢,你说你上次是有贵人相助你才捡条命,那我告诉你,这次你照样死不了,你的救星快来了,看在老头子免费送你一卦和这些天给你讲了这么多世面的份上,你出去以后给我传个信儿,告诉我儿子,让那个姓侯的坏蛋滚蛋,天下大事顺势而为,做不到的事情就要痛快放弃,他要实在想迎难而上,也要像他老子这样先留个后在这世上。”

    叶皓东想起自己无聊时跟老头儿说起自己有七十年大运的事情,对他的话有些难以置信,没敢报多大希望,让叶皓东万万想不到的是,到了晚上他的贵人就真来了。而且这贵人的来头之大堪称本地区一手遮天的土皇帝级人物。

    当地的国安局尚云霄局长和疆南军区中将司令员高平联袂前来,要求过问叶皓东的案子。叶皓东糊里糊涂就被这两位顶大的人物给带上了车。军区关押室里,接下来就是无休无尽的预审,其主要内容更是奇怪透顶。竟然全是关于叶皓东在禁闭区羁押期间跟那个老头儿的对话的问题。

    通过人家介绍,叶皓东这才知道,敢情在自己没被关到那以前,这位叫克里亚汗江的老头九七年至今已经被羁押了将近二年,但一句话也没说过!叶皓东是这二年来唯一跟他有过语言交流的人。监狱内部安装的监视和监听设备记录下了他们的那几次声音较大的激烈对话。老头儿突然认罪的行为引起了领导们的注意,国安局方面这才调出了这些日子的羁押所的录像资料,叶皓东这个口才超好,蒙冤入狱的年轻犯人才进入了上层领导们的视野。

    在军区的关押室里羁押了三天后,叶皓东的案子终于奇迹般迎来了转机,本该由他承担的主要责任落到了植物人黄杨木头上,次要责任居然落到了监管不力的林襄武头上,党内记大过一次,理由是许劭初来乍到还没有完全掌握中队的情况,许劭是第三责任人,只受到了上级的口头警告,叶皓东奇迹般的被定性为受足以致命的虐待后自卫的应激反应,头部被叶皓东打了不下三十拳的黄杨木被说成了一拳导致的这种后果,法庭上,先后几个法医和垦区医院的‘砖家’站出来证实了这一点。于是叶皓东得以被认定为完全正当防卫,整个事件当中没有任何责任。这也让叶皓东奇迹的成为了独一无二的三次正当防卫的犯人。

    他今后的刑期将要在军区关押军事政治犯的特殊监狱中度过,一切交接手续在一天内完成,叶皓东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带到了新的服刑地,一个极特殊的所在,疆南军区政治处,政治军事犯罪改造管理所。

    在连续接受了多次高级别的审问后,叶皓东所知的那些东西终于说无可说。军区政治处和国安局对他的兴趣才渐渐淡下来。叶皓东也终于有闲暇彻底了解一下这个奇怪的特殊监狱。

    这是一个位于军区直属部队驻地核心位置的一个不大的院子。这里没有电网高墙,更没有轮班站岗的警卫和探照灯,这里也没有穷凶极恶的管理干部,甚至日常管理也很松弛,住在这儿的犯人年纪普遍超过六十且为数不多,相互之间可以随意走动,尽管这里管理如此松散,安保又是如此稀松,但叶皓东却绝对相信,无论多牛的犯人,也绝没有机会从这里逃出去!不光是因为这里无处不在基本没有死角的监视监听设备,更因为这座院子周围驻扎的那数万大军和他们居住的连接紧密守卫森严的军营。

    住进这里的半个月以后的一天,叶皓东在这儿惊奇的遇见了一位跟他有着重大血缘关系却彼此从未见面的至亲。叶皓东的亲爷爷叶鹰老先生。

    这又是一个极富传奇其色彩的人物。

    叶鹰,一九一五年出生在奉天城里的一个小官僚家庭,父亲叶伯达是晚清举人出身,做过清政府的小官也做过张大帅手下的小文官。一九三一年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东北军创办的奉城讲武学堂,同年日军武力进攻奉城,九一八事变爆发。十六岁的叶鹰提前入伍成为了一名东北军的排长。九个月以后年仅十七岁的叶鹰成为东北军中最年轻的营级军官,原因是他所在的部队连以上军官全部阵亡,部队的编制保留下来,他也因为极富煽动性的演说鼓动了一批热血青年参军,而因此升官成为营长。在那个年代里,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叶鹰一生命运最大的转折发生于一九三八年。那一年他已经晋升为国民革命军第66军53旅102团的上校团长,同时兼任53旅代理旅长。就在那一年,一个名叫顾向英的奉城**人成为了他的参谋长,他们彼此志趣相投肝胆相照。叶鹰受到顾向英的影响,对革命对华夏的命运有了更深层的反思,随着天长日久的接触,到了一九四四年底的时候,已经是66军105师少将师长的叶鹰终于下定决心率部加入**领导的八路军。

    次年,抗日战争胜利,内战的阴云笼罩,他毅然率部在战争爆发前加入了党的队伍,他本人也在同年入党,并带头率部接受改编,成为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第七纵队副司令员。接下来的事情,两党内战,叶鹰跟随四野转战南北,立下赫赫战功。新华夏共和国成立后,他也论功行赏成为了共和国将星之一,金光闪闪的中将军衔和东北局副书记的身份让他着实风光了好几年。

    他第一次入狱发生在一九五八年,那一年他因为受到四年前的东北行政委员会主席高某的牵连,沦为阶下囚。但随后又在他的老上级大力斡旋下于一九六二年从新回到工作岗位。回到家里的时候他才知道妻子和两个小孩子已经在两年前饿死了。

    命运似乎有意折磨叶家的祖孙三代人,就在全家都以为好日子又回来了的时候,这位胆大包天的将军先生再度捅了篓子。

第三十六章 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叶文昌的种?

    这次叶鹰入狱是为了他的良师益友顾向英。一九六二年六月有位赫赫有名的大元帅被中央审查了,顾向英作为那位大元帅的嫡系,也一同遭到了调查。叶鹰于是站出来打抱不平,具体的细节说来无益,总之是这位敢放炮的爷为了老朋友,再一次被打倒了,罪名是立场不坚定,小资产阶级自由思想毒根子没除干净。需要回到无产阶级专政大熔炉里再锻造一遍。

    五年以后,依旧是那位老上级的斡旋下,叶鹰出狱任辽省钢城革委会主任。

    到了一九七一年,他的命运再次发生改变,他的那位老上级成了阴谋叛乱危害领袖的反党头子,他也随即受到诸连,再度入狱,这一次入狱后,他一生就在没有离开过监狱,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连亲人探视也不允许。之后的几次政坛风云变幻,他始终再没有机会回到台前,一九八三年,在他那位担任了西疆自治区主席的老朋友的帮助下,他被转移到了这里监禁,本来那位顾老先生是打算过几年再为他平反的,却没成想一九八三年九月的时候顾向英自己却先一步因为肺癌见马列毛去了。于是这位老先生成了永远无人问津的孤家寡人。

    一九五一年参加抗美援朝战争期间,叶鹰作为一军之长也率部参加了那场惨烈的战争。十六岁的高平当时正是他的通讯员。叶鹰的事情高平一直是持同情和惋惜态度的,对叶鹰本人,高平更是从来心怀崇敬,所以叶鹰住在这里倒跟住在干休所里一样,高平甚至还给老人家配了两个公务员,专门照顾老先生的身体和生活。

    天下事无巧不成书,叶皓东和叶鹰都万万也想不到爷孙俩初次见面会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叶皓东跟叶鹰相认却是源于一盘棋。

    那天下午叶皓东实在呆的无聊了,就在院子里摆起了残局,自己跟自己下棋,玩的正感到没劲时,来了一个老头儿,非要跟他下几盘。叶皓东正愁没有对手于是欣然同意,结果这老头儿远非叶皓东敌手,被叶皓东连杀四盘儿。老头儿恼羞成怒,于是跑回去搬援兵,随后院子里的中老头,老老头们被老家伙惊动了一大帮,叶皓东来者不惧大杀四方技惊四座。最后众老头一致认定此子棋艺高超非老叶头不能敌。于是将叶皓东引入他这么长时间从未到过的,大院后边那座小楼里。

    叶鹰正是这群被关了几十年的老人们口中那个老叶头。叶皓东一出现在他面前,就让他吃了一惊,实在是因为面前这跟自己同姓的小崽子跟自己少年时期长得太像了,叶皓东一张嘴的满嘴乱糟糟的钢城腔调更加重了老先生的猜测。

    不过这位爷跟对面的那位小爷一样,都是个眼高于顶骄傲刚烈的性子,老将军没急着盘问叶皓东的身世,而是先饶有兴致的跟叶皓东摆开车马炮杀了一盘。这盘棋最终成了一盘没下完的棋,原因是叶皓东认为自己能赢,但人老将军认为是和棋,俩人争辩了半天谁也不让步,老将军脾气上来了,一瞪眼把桌子给撅了。叶皓东眼睛瞪的一点不比老将军小,硬是说你掀桌子也没用,那盘棋在我脑子里装着呢,随时能复盘,爷孙俩顶了半个多点儿的牛,最后终于相视大笑。这爷俩儿都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百无禁忌的豪爽性子。

    叶鹰语不惊人死不休,上来直接就问:“小兔崽子是不是叶文昌的种?”

    叶皓东先是觉得奇怪,但稍一思索,就想起了小时候常听太爷爷咒骂过无数次的忤逆儿子的传说,那个老爹则总是先叹气后,再说起的那位影响了老爹一辈子命运的爷爷。如果爷爷叶鹰还活着的话,可不就是应该还在服刑吗,自从八三年他被神秘的转运离开北方政治犯管理所后,叶家人就再也没有过他老人家的消息,传闻中都说老人家已经被迫害致死了。

    爷爷说话猛,孙子也不含糊:“叶文昌是不是你的种?”

    叶鹰哈哈大笑:“小兔崽子,你敢这样跟我讲话?”

    叶皓东不甘示弱的:“难不成我现在抱住您的大腿痛哭流涕高呼爷爷您就得意了高兴了?”

    叶鹰瞪着眼打量着叶皓东,这一次却是在观其内而不是初见面时的观其外了。良久,终于走过去狠狠捶了叶皓东肩头一记,“小兔崽子,身子板倒是够硬实的,是你太爷爷打小炼的吧。”

    叶皓东点头:“还行,爷……爷爷,嘿,冷不丁的叫这个称呼还真不习惯,要不还是叫您老爷子吧,真正尊敬在于心而不在于嘴上。”

    叶鹰问:“你太爷爷……?”

    叶皓东抢答:“**年没的,走之前没病没灾,就是一大觉睡过去后,再没回来,还一个你想不到的人也没了,就是我老爸叶文昌,肝癌,九三年去世的,咱们爷孙俩一样都是没有爹疼的孩子了。”

    叶鹰表情低沉,良久。他毕竟曾经经历过太多生死离别,战争岁月里他死过两任妻子,两个孩子。解放后的六零年他又经历了第三个妻子和两个小儿子因饥饿离去的打击,三个儿子只剩下当时已经十岁的大儿子叶文昌一个,打击之大可想而知,那时候他同样没掉下一滴泪。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叶鹰的痛苦从来都在,但他跟叶皓东一样都善于把痛苦掩埋在心底。

    叶鹰沉默了许久,突然抬头,眼中有隐隐的泪光,却给他狠狠的一瞪眼给瞪了回去,咬着牙,他尽量把声音保持的平稳,问:“叶文昌一共生了几个儿子?你是老几?”

    叶皓东:“三个,我是最小的。”

    叶鹰想了想,点点头,有点不满的骂:“完蛋的货,嗯,勉强也算他及格了。又对叶皓东:你这小子不赖,就是棋风不咋样。”

    叶皓东这次没跟他争辩,什么也不说,祖孙俩就这样沉默的呆在一起。

    叶鹰的声音响起,有些暗哑:“小东西,你说爷爷我是不是天生命硬啊?怎么我这一辈子要经历这么多身边人的离去?”

    叶皓东没说话,他自己又自言自语的接着说道:“那些先老子一步见马列毛的老东西们不算,就说咱家人,先是你凤琴奶奶和你两个大爷早早被小鬼子杀了,接着是顾静辉,又被国民党杀了,然后是你奶奶和你两个叔叔,再后来又是你顾爷爷,然后是老爷子,现在又是你爸,小东西,你说说看,我是不是就应该一个人老死在这里,是不是谁沾上我就要离死不远了?”

    叶皓东没心没肺的哈哈一笑:“不瞒您说,您说的还真有那么点意思,我这不是来西疆了吗,前几天就差点被押赴刑场打靶了,不过看起来我的命比您还硬,愣是没让您给克死,我又活过来了。”

    叶鹰这才想起还没问孙子是怎么来的这里,于是爷孙俩坐下来,叶鹰让公务员准备了一桌子饭菜,爷孙俩喝着国供的茅台,边吃边聊,叶皓东这才将自己从父亲去世以来的经历讲了一遍。

    叶鹰这老头儿果然不同凡响。整个讲述过程他一共三次打断叶皓东讲话,全是讲到关于那三个女孩子跟叶皓东发生关系时,老爷子问的话也更让人拍案叫老没正事儿的:“你小子有没有把种留下?”弄的叶皓东哭笑不得,老头儿却恍然大悟的摇摇头,“哎~估计是够呛啊,现在这年轻人都讲究个不生孩子或者晚生孩子,其实全他娘的是屁话。”

    叶皓东最后说起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老先生做总结性发言:“做的好,小子,就该这样干,男儿汉,受死不受辱,那个叫什么黄杨木的狱警纯粹是找死,你就应该直接弄死他才对。”

    从那天起,叶皓东正式搬进这座高平特意安排给叶鹰独居的小院子。叶皓东这才弄明白叶鹰为何能在这享受到如此高规格的待遇。敢情这南疆军区的司令员和政委都是老爷子当军长时带过的兵。

    六十四岁的高平是朝鲜战争时期他的通讯员,当时还是个兵娃子,叶鹰后来在他提干,考学,后续的步步提升的过程中也多次起到了关键作用,当年顾向英再次被扶起,正是叶鹰向老战友推荐了高平,随着顾向英一起来到西疆。

    五十五岁的政委孙光明是顾向英的女婿,这位有点怕老婆的孙政委其实并不是吃软饭爬到今天这位置上的,他的婚姻是自由恋爱的结果,要是论出身,这位的出身甚至好过他那个有一个前国务委员爸爸的老婆,他老爹曾经是共和国上将,总参谋长。

    这两位主官都是叶鹰的晚辈,所以老先生在这里活脱脱个老军阀土皇帝,没人说得了,没人管得了。自由度极高。只要老人家想,甚至让他出去全国各地旅游一圈儿都没问题。他的案子早有定论不假,但现在中央的领导谁还会在意这位远离权力核心多年,早已风烛残年的老人啊。

    叶皓东跟叶鹰认亲的事情很快传到军区两位大佬耳朵里。俩人第二天就联袂前来道贺,并为此举行一场丰盛的午餐。四个人,三个老兵一个小老犯,干掉了三瓶茅台。

第三十七章 有恩必报,有仇不饶,男人本色!

    叶皓东百无禁忌又不乏刚毅稳重的性格深得老爷子喜爱,接触的越久就越觉得彼此性格的相似。叶皓东也有一种找到组织的感觉,总算弄明白自己这性子到底随了谁的根儿。连军区的两位大佬也止不住的交口称赞老将军后继有人。

    假如不是亲眼所见,何若秋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一个本该正在羁押的犯人,竟然可以拿着冲锋枪骑着马,还领着一个班的兵奔驰在大漠上追逐着猎物。那天下午受叶皓东之邀来打猎时看到的一切,让本来对叶皓东有些牵挂的何若秋彻底放了心,这小子到了哪都不是一般人啊。他回去后又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同样也在关心叶皓东的其他前棉厂中队干部们。大家都为此感到很欣慰的同时更佩服那个刚强又聪明的年轻犯人。

    事情总是在来回的在矛盾中循环。一般人看来,叶鹰的性子之古怪已经到了常人难以理解的程度。独自失去自由生活了近三十年,是个人在面对自己亲孙子的时候都难免欣喜若狂,多半还会感动的老泪纵横什么的。叶鹰高兴是真高兴,但他很快就因为叶皓东的到来感到了一丝丝不安,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不祥的人,每次看见叶皓东兴奋的跟骑兵团的战士学习骑马打枪的时候,他都会倍感揪心,总想着没准儿哪一下就要出意外。出于这种担忧,老爷子开始琢磨办法把叶皓东撵走了。

    在叶皓东来到他身边过了三个月的神仙日子后的一天,这位老先生突然把叶皓东叫到面前,爷孙俩进行了一次关于男人应该如何立身于世的话题讨论。

    叶鹰:“你小子的生意做得很大?”

    叶皓东:“嗯,还算凑合吧,现在固定资产接近十个亿的规模了,我占了百分之四十五。”

    叶鹰点头:“那也要算是一个巨富了,你爷爷我一个月的津贴才九百多。”

    叶皓东:“您不是要跟我讨论我有多少钱的吧。”

    叶鹰:“你觉得你是凭什么挣得这些钱?你又凭的什么可以让那么多人死心塌地给你卖命的干?”

    叶皓东指指自己的脑瓜和心口:“我凭我总能带着他们找到正确的路线,我凭我从来都把兄弟装在心里。”

    叶鹰点点头:“跟我们带兵打仗一个道理,没有好办法光打败仗,没人跟着你,打仗时光想着自己让手底下人往前冲,照样没人跟着你卖命,你说的基本不差,但我觉得还少了点东西。”

    叶皓东:“您说!”

    叶鹰:“我觉得一个将军除了你说的两样之外,自身的人格魅力同样重要,有恩必报,有仇不饶!敢作敢为宁折不弯的性子同样重要,做到了你说的前两点你也就是个师旅长的才干,可是你要是有了后边你爷爷我说的这个性格,那你就是乱世的张作霖,盛世的杜月笙。”

    叶皓东眼前一亮,他从来就不缺乏血性,只是这些日子总算遇上一位可以让他依靠,让他歇口气儿的靠山,他的心被安逸舒适的日子消磨的有些懒惰了而已。

    叶皓东:“我明白了,明天我就去找高大爷。”

    叶鹰问:“找他干什么?”

    叶皓东答:“回棉厂中队,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叶鹰哈哈大笑:“小兔崽子,这才是老子的种该有的男儿本色,在这么呆下去,你小子还不成了一碰就碎的瓷器了。”

    叶皓东挠头一笑:“在这么呆下去,我可真把自己当成了一碰就碎的瓷器了。”

    七月初一这一天,棉厂中队迎来了一个极特殊的犯人。四个月以前刚刚打死棉厂中队副中队长黄杨木的叶皓东回来了!他将在这里完成他剩下的最后大半年刑期。(黄杨木已经于两个月以前被证实脑死亡,被医生拔了管子)

    他回来的当天,监狱的中队长许劭迫不得已亲自到门口迎接的。没办法啊,许劭的老爹许道堂亲自押送回来的人犯,陪同押送的甚至还有师长何大山,冲着如此豪华的押送阵容,许劭就算是吞只苍蝇般难受,他也得来门口迎接。

    大人物们走了,刚得到老爹千叮咛万嘱咐的许劭把叶皓东单独叫到中队部,俩人在这里展开了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

    许劭问:“首先谢谢你刚才接受了我的道歉,但我还是要问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这儿?黄杨木都死了,各自相安无事不是挺好?”

    叶皓东答:“原谅你是冲着你老爹的面子,你老爹跟高大爷是过命的生死弟兄,他说句话是给我脸呢,我当然得接着,咱不说这个,说冯涛的事,一句话,冯涛给你多少,乘以十报个数给我。”

    许劭摇头:“这里边不仅仅是钱的事儿,也不是托儿的事,他有托儿不假,但跟你的比起来,他那托儿连人家的跟班儿都比不上,这里边还有些别的事儿,总之我是不能让你为所欲为的收拾他,到时候你别怪我想招儿把你或者他弄别的中队去。”

    叶皓东皱眉:“你觉得你把我弄别的中队去,我就不能把他也弄过去?”

    许劭这才想起自己的办法的确有些鸵鸟了,他皱着眉沉思了一阵子,问:“能不能有个底限,至少别把他弄残弄死了。”

    叶皓*然有一种荒谬感,似乎觉得很悲哀,又似乎觉得很痛快!这他娘的是个什么世界啊?

    权利的魅力在这一刻在叶皓东心中前所未有的大。有了权力人物的帮衬,曾经在自己面前不可一世的许劭现在身为执法人员居然在跟自己谈给谁留活气儿和别弄残的问题。

    叶皓东痛快的点头:“我就没打算怎么为难他,我回来就是想告诉所有人,别他娘的觉得自己牛1逼,份儿是拔出来的不假,但那需要的是实力,我叶皓东曾经是这儿的头一份儿的犯人,那是因为我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是顶尖儿的,钱老子有的是,还都是凭本事挣得,人,老子的托儿整个西疆也没有第二位了吧,那是祖宗留下的余荫,谁也羡慕不来,我回来就是要让那些以为我回不来的人知道,老子又回来了,照样踩着他们活得更滋润!”

    临走前叶皓东回过头对许劭交代:“麻烦许哥帮我把那个办公室在恢复原样,我外边的业务很多,没那个不行。”

    叶皓东回来的消息在狱中很快传开了,他被分到了一小队五组。组长是王义军,副组长是林旭东,季成刚因为殴打大杂务冯涛被取消了副组长职务,罚没了1000工分,还蹲了三天的小号。叶皓东是陆天明点头哈腰的领回来的。霍平潮看着他的嚣张对比陆天明的卑微,俩人走进门,霍平潮有些心血来潮的带头鼓起掌来。五组的犯人们纷纷附和的鼓起掌来。叶皓东冷冷的看着陆天明,阴狠的:“滚过去,给我兄弟赔礼道歉去,他今天要是原谅你了,你就继续做你的杂务,否则,我让你连鬼都做不上。”

    陆天明慢腾腾的走到季成刚面前,期期艾艾的哀求着:“刚,刚子……”

    叶皓东的声音:“刚子也是你能叫的?”

    陆天明忙改口:“刚哥,您看看,我就是这么个小人性子,没皮没脸的货,您是顶天立地的爷们儿,冯涛那个玩屁股的他逼着我去干部那给你扎针儿啊,我不去他不能放过我啊,我被他逼的没有办法啊,您就值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刚子大哥我跟这儿给你磕一个了,求求您发发慈悲吧。”这厮说的声泪俱下,可怜扮的让见者伤心闻者落泪,说完了就要跪下磕头。

    众人冷冷的看着,谁也不说话,心里都清楚,他一个头要是磕下去,今后杂务组他就甭混了。

    季成刚也恨极了这小子,那天他听说了叶皓东的事情后,心里想着大不了判个打靶,拉上冯涛那王八蛋做个垫背的,给叶皓东报仇。结果还没等他实施具体的计划,就因为事迹不密,被冯涛先知道了,而这个传递消息的人正是陆天明,随后的事儿就简单了,冯涛设了个局给他下手的机会,陆天明去干部那点炮儿,季成刚被抓了现行,结果本来已经由无期改判二十年的刑罚再度回到无期。

    季成刚终于还是给陆天明留了点面子。他本就是个憨头货,这会儿叶皓东平安回来,陆天明也服软了,他的气也就顺了,想着陆天明今后还得混下去,俩人在一起的日子长着呢,他还是决定原谅了陆天明。

    季成刚一把拉起陆天明,狠狠的给了他一大嘴巴,说道:“恨你那会儿吃你的肉的心思都有,但你不仗义,哥们不能跟你画一个等号,算了,就这个嘴巴打一下你那张破嘴,这事儿算揭过去了。”

    陆天明牙都被打掉了,却还没忘记冲着季成刚点头哈腰表示感谢。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这里是黑牢大狱,没人比陆天明这个监狱通更清楚打死管理干部是多大的事情,这种事情都能全须全尾儿的回来,得要多大的托儿?难怪季成刚这厮当初敢放出话说叶皓东有通天的大托儿护着,天塌下下来他都能顶住。季成刚找过他,跟他唠起请他帮忙把冯涛引出来,让他落单儿的事,这小子觉得这是个讨好冯涛的机会,就把季成刚给卖了。现在看到叶皓东在许劭那里嚣张跋扈的样子,这厮还不明白自己抱错了大腿。

    杂务组囚室内,冯涛拉着黄桃木的手,俩人肆无忌惮的坐在一张床上。其他人都恶心的看着,谁也不敢说什么。冯涛可以让许劭这个中队长都给几分面子,其他人谁还敢说他什么。黄桃木自从堂弟被叶皓东变成蔬菜后就跟了冯涛,不就是后门儿嘛,干他那行的,早就不把一张脸当成多宝贵的东西了。这厮这些日子跟着冯涛吃香的喝辣的,晚上陪着冯涛睡觉也渐渐陪出了感觉,现在他除了偶尔还会为这事儿很丢人感到纠结外,多半的时间里,他还有些享受其中呢。

第三十八章 釜底抽薪弄死你个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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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前,黄杨木已经证实脑死亡被医生拔了管子。叶皓东的罪名按正理也应该变为杀人罪,羁押期间犯了这样大的事儿,就算他迟迟没被打靶,但杂务组的人都坚信,叶皓东没有回来的那一天了,他死定了。偏偏世上的事情就没一件是绝对的,叶皓东不仅仅回来了,而且还一天的刑期也没加,全须全尾儿的回来了。

    陆天明低着头回到杂务组,脸上红色的巴掌印清晰可见。冯涛注意到他的脸,问:“咋搞的?得罪哪个干部了?”

    陆天明不敢撒谎:“叶皓东回来了,我刚接到中队通知,把他送一小队五组了,嘴巴就是他打的。”

    冯涛倒吸了口凉气,皱着眉,有些担心的问:“他回来时什么样?许劭对他的态度咋样?”

    陆天明摇摇头。按照叶皓东的要求没把底告诉他,撒了个小谎:“没注意,我没看见许劭中队长,过去的时候就叶皓东自己在那,一个干部也不在。”

    冯涛大眼睛叽里咕噜的转了几圈儿,略微放心:“估计问题不大,这小子是找到什么大托儿了,保住了一条命,给送回来了,哼~只要干部们不尿他,老子照样还能收拾他。”

    每个月的月初时采买日,过去是小队干部的事儿,现在这个活儿归了大杂务冯涛。

    各组人开始填表登记要买的东西,叶皓东回来了,五组钱自然是不缺了,王义军按照叶皓东要求的那样填上了十条玉溪烟,肉罐头一箱,熏烤羊腿四条,及其他等等东西,总计近万元的采购清单。

    晚上的时候,冯涛送来消息,原话:没货!有钱也让你旱着,就是不卖你。

    陆天明传递消息时,眼睛就没离开叶皓东的脸,叶皓东看不出来有多生气,他面无表情的安慰陆天明,告诉他可以回去了,回去后说话要注意。

    陆天明走后,五组囚室内。

    季成刚:“皓东,冯涛这厮必须打掉他,太可恶了,这不是存心挤兑咱们吗。”

    王义军:“收拾他是肯定的,但咱们要弄清楚他的底细,毕竟还有干部在那呢,咱们不知道底细贸然动手,很容易吃大亏,皓东上次的事情就够悬的,你走后,你那个部队里的朋友陈干部把冯涛揍了一顿,听说还把中队办公室给砸了,结果没几天就听说他被调走了,连干部都没能把这小子咋样,咱们要办他难度不小。”

    叶皓东第一次听到陈宏为了自己干的这事儿,心里有点儿暖意流淌,但他并不担心陈宏的未来会受这件事影响,那小子的底子可比他叶皓东厚多了,人家的老爹是军界新星,刚授的少将军衔,破格提拔的第三十八集团军的军长,跺一脚大西北乱晃的人物。这点事儿放在他身上,保不齐调走了还能升官儿呢。

    林旭东也难得发言:“是啊,太欺负人了,不仅你们要求的东西一样也没买回来,就连咱们五组其他人要求他买的东西也没买回来。”

    霍平潮笑道:“你说的其他人可不包括我,我让他买的东西那个扑街的都给买回来了,不过老子不领他情,我跟你们还是一条心的,不上那王八蛋的当,老王想打听他的底细,这事儿我知道啊。”

    叶皓东:“你咋知道的?说说看。”

    霍平潮:“我一个远房叔叔在垦区政法委当书记呢,冯涛的托儿是垦区政法委的卢明秋副书记,他哥冯波常年在西疆做生意,跟卢明秋之间有很密切的关系,这个卢明秋则是许劭的亲舅舅。”

    叶皓东摇摇头:“只有这么多了吗?冯波跟卢明秋是什么样的关系,他们之间有什么权钱交易还是私底下的生意伙伴?”

    霍平潮咬着大舌头尽量用普通话:“我就知道这么多,太具体的你还是找人自己查吧,其实我都觉得你根本就多此一举,凭你那个托儿,你要收拾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叶皓东笑问他:“你说要是他那号人在外面没了依仗,接下来会怎样?我收拾他能管多长时间,等我出去了,这孙子不照样当他的大杂务,照样关起门来当土皇帝,我要办他,就办他个彻底的,先来个釜底抽薪解决了他的靠山,然后再来个引蛇出洞抓住他的把柄,一次就把他弄死,再无翻身的机会!”

    霍平潮惊讶的看着叶皓东,半晌,叹口气,道:“你狠,用我们广东话说你这是打算让他全家横嘎查啊。”就是全家死光光。

    晚饭以后,叶皓东来到中队部。许劭很客气的把他让进里屋。

    许劭:“过来有事儿?”

    叶皓东点头:“是,有事儿想问问你。”

    许劭:“说吧什么事?只要我知道的。”

    叶皓东问:“你舅舅跟冯波是什么样的关系?他们之间是钱的问题还是生意上的往来,我想知道我有没有可能跟你舅舅谈谈生意上的事情或者钱的事情,顺便说一句,我刚在乌城开了一家分店,如果你舅舅感兴趣,咱们之间还是会有很多合作机会和共同语言的,就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传下话?”

    许劭吃了一惊,他上次言辞闪烁就是不想叶皓东知道他舅舅的事情,想不到叶皓东这么快就掌握了冯波和舅舅之间的关系。他想了想,答:“我可以回去问问我舅,据我所知他跟冯波之间的确有生意上的往来,好像是我舅妈在通过冯波的渠道往辽省销售西疆的土特产。”

    叶皓东:“你回去帮我问问你舅妈一年能倒腾出多少那玩意,我底下的买卖一年的需求量也不小,而且要是论做生意的渠道,我在整个东北都有渠道,你现在回去就可以告诉你舅舅他们,我愿意以高于冯波拿货价一成的价格无限量的进你舅妈手上的西疆土特产,条件只有一个,让你舅舅从今后别再管那个恶心人的玩意。”

    许劭有些犹豫,以他的年龄,对于这种追求利益背信弃义的事儿多少还有些心里障碍。

    叶皓东继续说道:“这孙子喜欢玩屁股你知道吗?现在号子里被他弄过的小白脸有多少你知道吗?他这么咗下去,到时候出了大事儿,早晚连累你,何若秋在的时候,我曾经配合他打掉了一个叫顾明晨的大杂务,现在这个冯涛的民愤一点儿不比那个顾明晨小,这是我们组今天的采买单子,你看看吧,这孙子一样也没给我买回来,你琢磨琢磨这孙子这样干下去,会不会惹出大乱子来?”

    许劭:“你好像没打算亲手收拾他,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来动他是吗?你说的这些如果有证据请通知我一声,我会给你和其他犯人一个交代。

    叶皓东:“那么恶心个东西也配我动手办他?我要办就办他的后台,撤他的柴火,至于收拾他的事,随你们的便,反正只要这厮没了后台,你们再恶了他,监狱里的犯人们就能把他拆了。”

    第二天中午,许劭的舅舅,垦区政法委副书记卢明秋就赶到了棉厂中队。在监狱的招待室里跟叶皓东面谈了一次。卢明秋开门见山的将自己跟冯波生意往来的规模和具体的分成模式介绍了一遍。叶皓东爽快的履行了之前答应许劭的条件。当着卢明秋的面给在乌城新店主持局面的朱铭裕打了电话,天一阁餐饮住宿连锁集团,今后所需的干果蜜饯,全部从卢明秋老婆的贸易公司进货。当天下午,卢明秋夫妇的贸易公司就接到了天一阁集团总计两百万的订单和定金。这个数额是他们之前跟冯波合作时期一年的交易量。

    解决了卢明秋,冯涛彻底成了没牙的老狼,接下来就该给他下套子了。陆天明主动请缨,叶皓东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仅是因为他不信任陆天明,叶皓东认为冯涛这种人根本不必特意给他下套子,用不了多久,他自己就得给自己下绊子。后来的事情果然印证了叶皓东的推测。

    号子里大谱儿的老犯们玩屁股的事情虽然常见,但那是潜规则,上不得台面儿的,真要是被干部抓了现行,电棍别后门里收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第三十九章 蒙古大夫专治驴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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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初的时候,棉厂中队来了个黑省籍的新犯人,长得面白如玉很有几分兔爷的潜质。这个犯人叫蒋玉生,通奸杀人进来的,通奸的对象是他老爹后娶的小妈,杀的人则是他的亲老子。

    案子发生在两年前,过程很有几分潘金莲毒杀武大郎的意思。

    改革开放以后,蒋玉生的老爹靠着卖瓜子儿起家,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百万富翁,老小子丧偶多年,身边就一个儿子。过去一直因为家里穷而没再续弦,现如今有了条件,于是经人撮合认识了一个叫林双豆的漂亮女子,一个有钱无貌,一个有貌无钱,俩人凑一块儿正好互补,一拍即合下没用一个月就领了证结了婚。

    结婚后林双豆本以为从此掉进金山堆里,享不尽的富贵。想不到结婚后才发现这个老蒋头不仅为人吝啬无比,而且嫉妒心极强,在生活方面也往往力不从心。林双豆跟他结婚半年,钱她管不着,基本靠跟老蒋头一点一点要着花,平日里还不许她跟其他男人讲话,否则一经发现,轻则一顿臭骂,重则就是一顿暴打。

    这种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让林双豆终于忍无可忍,她本打算就此跟老蒋头离婚,但一想到自己年纪轻轻的大姑娘就这样白白便宜了老东西半年多,她又觉得心有不甘,于是下狠心勾搭上了正值青春年少的老蒋的儿子蒋玉生。接下来就是奸夫淫妇为了能够天长日久长相厮守,决心解决掉最大障碍老蒋头。林双豆是个很有主见也很有几分果断的女人。在跟蒋玉生偷偷商定下毒除掉老蒋头后,她先指使蒋玉生偷偷买了敌敌畏,而林双豆则趁着老蒋头一次发烧吃药的机会,上演了一出武大郎服毒的戏码。

    天网恢恢,老百姓犯了罪总是疏而不漏的,林双豆在案发后承认了全部罪过后服毒自杀了,蒋玉生这小子则因为是从犯,当时还未满十八周岁,保住了条命给判了十五年。

    叶皓东在看见蒋玉生第一眼起就断定收拾冯涛的机会来了。

    冯涛最近老实了很多,虽然中队方面没把他大杂务的职务给拿下,但他哥哥冯波已经把跟卢明秋之间的关系断了的事情告诉他了。叶皓东的回归,再联系到卢明秋跟他哥断了生意往来,一系列的事情让这老小子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他现在早没了当日的嚣张,更多的时候这家伙选择了夹起尾巴做人,躲叶皓东他们一伙远远的。想着,只要不被叶皓东抓住小辫子,充其量也就是挨几顿揍,受点儿气,挨过叶皓东刑期满了,自己就继续当这号子里的狱霸了。

    冯涛从八三年大收捕进来到现在已经十六年,他的性取向早已扭曲的彻彻底底,一贯嚣张霸道惯了,从来都是想跟谁玩玩就跟谁玩玩。现如今,受到叶皓东压制,他不仅不敢随便欺负其他号子里的犯人,就连他一直以来的‘贴身伙伴’黄桃木他都不敢沾了,生怕叶皓东在他身边埋了眼线等着收拾他的机会,给他抓个现行。

    有句话叫:只要是猫儿就难免忍不住偷腥儿。

    蒋玉生的到来很快就引起了冯涛的关注。这小子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些。至于说到底有多‘漂亮’,请参照现如今盛行的各种选秀节目里那些花样美男中最‘靓丽’的那几个。总之,自从蒋玉生来到这儿以后,冯涛这个老玻璃就没一天不是魂不守舍的惦记着那小子。

    八月十五这一天,全体犯人放假一天,包饺子改善伙食。杂务组的黑省犯人老魏向冯涛请假,原因是他新来的老乡蒋玉生找他有事儿。冯涛心中一动,问了句:什么事?老魏答:他前两天跟我说棉厂里的活儿太毁手了,托我给弄点护手霜,我给他送去。冯涛又问:就你们两个人知道的事儿?他在哪等你?老魏答:没错儿,这东西在这属于违禁品,也就是咱们这几个杂务能弄到,我交代他了别让别人知道,他现在应该已经在粮库那边等我了,组长你要没什么事儿我就过去了。冯涛眼睛转了转,仔细察言观色一番后,道:你等一等,包饺子呢,就属你干这个最麻利,你把护手霜给我,顺便再把我那瓶儿没用的搽脸的递我,我替你给他送去。

    粮库的外间屋炕上,蒋玉生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冯涛狗熊一样的体格推进屋抱上炕,老家伙盼这一天有日子了,一朝得手,猴急的伸手就往下拽蒋玉生的裤子。

    叶皓东看似无意的和许劭等几个中队干部恰巧要去食堂吃饭,经过这里的时候正看见冯涛连推带抱的把蒋玉生弄进屋子。

    几个人谁也没吱声,寒着脸,无声的从房子后面转到门前,静静的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儿。

    炕上,冯涛识途老马,没折腾几下就得偿所愿了。蒋玉生秋菊受痛,忍不住尖嚎出声。许劭忍无可忍,抬起腿一脚把门踢开,带着人闯了进去,叶皓东抱着膀子冷笑着在门口往里看。

    炕上光着屁股的两个人反应各异,蒋玉生哭的梨花带雨,见到有人进来,‘娇呼’一声就要用头撞墙。一个干部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把他踢了个跟头。踩上去把他铐了起来。冯涛懊恼悔恨的看着门口嘴角挂着嘲弄的笑意的叶皓东,心里边儿全明白了。叶皓东这招儿顺水推舟玩的无迹可寻,表面看起来一切全是自己找的。

    许劭出门的时候被叶皓东拽住,问: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们?许劭很自信的一笑:包你满意,我们不仅会让他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而且还会让他知道蒙古大夫专治驴的病!

    问询室内,蒋玉生将事情的全部过程交代了一遍,整件事看起来真的是巧合发生的偶发事件,蒋玉生因为受不了棉田里的活儿,托了老魏给弄一小盒护手霜,约定了在库房门前交货,结果老魏没来,冯涛倒来了,一上来就一边儿说要送给丫护肤的东西,一边儿要丫陪着乐呵乐呵,接下来干部们就到了。

    老魏很快被传唤过来,他实话实说交代了自己私自给犯人购买违禁品护手霜的事实,并一再表示自己这是第一次干这事儿,并且还反复强调了蒋玉生跟自己说起他要这东西的确是为了保护手,绝不是为了吞服对抗改造。他说来说去也没说到重点,看起来整件事已经确凿无疑是一起偶然发生的,无期重刑犯在服刑期间鸡1奸新犯人案件。老魏被罚了一天的小号,带下去执行了,接下来就轮到了冯涛了。

    冯涛的嘴巴不是一般的硬,尽管已经知道整件事叶皓东做的无迹可寻,可这家伙依旧没忘了胡乱攀咬叶皓东。“报告政府,这件事儿绝对是叶皓东陷害我安排的毒计,那小子是被他收买来勾引我的,老魏也是受了他指使,把我骗到那去的,他们合起伙儿来就是为了收拾我,其原因还不是因为我帮着政府管理他们,阻止了他们许多次违规违纪的事情。”

    许劭冷冷的看着他在那满嘴胡沁,问:“一盒玉溪五十,一瓶罐头三十,买两瓶还得孝敬你一瓶,你背着我干的那些埋汰事儿以为我全不知道?这些也是叶皓东陷害你安排的?你那个埋汰玩意弄进蒋玉生屁股里这事儿也是叶皓东陷害你的?都他妈的被我抓了现行了,你还敢满嘴胡说八道胡乱攀咬,我看你这十六年的苦窑是白蹲了,今儿就让你知道知道蒙古大夫是专治驴的病的。”

    土飞机,后门别棍,指天画地,杠上开花,下山挑水,虽然没有老虎凳辣椒水,狱警们的手段依旧足以让冯涛变身成为蒲志高。惨嚎声中,这小子把以往干过的坏事倒了个干净,就连当年他被捕时没交代清楚的问题都撂了。收拾他的时候,许劭找到叶皓东,问:“不去看看我们咋整治冯涛?”叶皓东正在大锅边煮饺子,许劭突然到来,让各组其他煮饺子的犯人都紧张站成一排,全吃惊的看着很没礼貌的叶皓东。

    叶皓东从容的将手里的凉水浇进沸腾的锅里,锅里边翻滚的饺子和滚沸的水顿时安静下来。叶皓东拍拍手,笑道:“你都说了蒙古大夫专治驴的病,我琢磨他冯涛还没驴子硬挺吧,去看他干什么?出气儿?他自作孽不可活关我屁事,他那是罪有应得,整件事我没特意安排谁对付他,全是他自找的,你根本就问不着我,不过我倒不介意特别关注一下这件事你们处理的公正与否,那个叫蒋玉生的娃被那孙子欺负的太惨了,你们应该把那孙子干过的坏事全揪出来,给这号子里被他欺负过的所有人出口气!”

第四十章 鲲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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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涛最终的处理结果是中队将‘审讯’结果上报到垦区法院,垦区很重视,为此还专门翻出了冯涛当年进来时的案底子,把这厮新帐老账一块儿清算了一遍,最终的结果不出大伙儿预料,靶场打靶的干活!至此,叶皓东算是实现了对霍平潮说过的让冯涛彻底去根儿的话。

    冯涛的事情结束后,接着是季成刚误判减刑的事,同时还有金荣哲的事,季成刚受冯涛陷害被加了刑,金荣哲却是因为对抗干部管理,直接被转送到了疆北的砖厂支队服刑,那儿是真正的苦窑,尽管叶皓东一直没说什么,但其实他从未忘记那个沉默勇敢的高丽棒子。

    十月中旬,棉厂中队后库发生一起火灾,一小队五组犯人季成刚奋不顾身冲进火海,及时的抢救出后库内堆放的重要物资,并且在扑灭初起火灾中表现英勇,全身百分之三十五的皮肤中度烧伤,为此垦区法院特决定给该犯人记大功一次,奖励工分八千分,刑期为此由原来的二十年减免为八年。

    十月末的时候,金荣哲也从北疆砖厂支队调回了棉厂中队,五组的人都纷纷兴奋的围着他,听他讲那边的情况。“全是铁家伙,自重五百斤,我的思密达呀,一千斤都拐弯!一人定额是八十车,你们是没看见那罪受的,近的坯道那算是抄着了,摊上远的坯道那受的罪可就大了,道是土道,要是赶上雨天过后,就算彻底崴泥,惟一不错的地方,就是随便吃,就是菜里连一星儿的油花儿都没有,号子里全是老燕京油子,一个比一个坏主意多,把我可收拾惨了,那帮人主要是嘴巴一个比一个厉害,反正让你吃了亏最终还落一没理,要说起来这疆北可比疆南难混多了,这次回来,我是彻底服了,老老实实绝不乱说乱动,坚决服从改造。”叶皓东看着滔滔不绝的金荣哲,心里一阵阵好奇,到底是什么环境和什么人能把那个曾经是沉默代言人的小高丽棒子变的这么贫。

    金荣哲的事情只能一步步来了,叶皓东现在时不时的又再惦记江兰了,这丫头真失踪了一样的,一点儿消息也不给自己了。

    江兰的特训已经结束,她现在正在执行第一个任务。九月份的时候,她跟着福达平去中俄边境小城黑城见一个俄罗斯军火商人维克托。在那儿,她将做为维克托跟华夏政府的中间联络人,一直呆到这次关乎华夏空军命运的交易完成为止。俄语扎实,训练成绩突出,不引人注意的新面孔,让她成了五处里最适合这个任务的人选。

    要交易的飞机是要被拆解成无数个零部件偷运过来的,并且因为俄罗斯情报部门不时的突击检查的原因,不能连续装运,有时候甚至需要间隔一个礼拜才能过来一两件分解件,因此完成这笔交易需要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为了能够长期监督维克托,江兰无奈的被安排进维克托的空运物流公司,成为了维克托的秘书。

    她也算的上史上最牛的女秘书之一了,不仅有督促维克托抓紧偷运飞机零部件的责任,并且她还有随时负责给维克托结账的权利,零部件分着运,这账目自然也是分着结的,而她除了这两个明面上的任务外,暗地里福达平还交代了让她一旦发觉维克托有终止交易的举动,随时可以处理掉他。

    其实这完全是一个多余的安排,维克托这家伙就是个国际军火贩子,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欺骗一个准超级大国的后果,他敢随时对非洲中东那些小国违约,却绝不敢在这笔赎命的交易中耍花招。

    十一月末的时候,叶皓东总算是盼到了即将出狱的日子了。因为他再次得到了减刑的奖励。国安局和当地驻军在得到他提供的情报后,顺利的捣毁了西突组织的一个重要窝点,还抓住了西突组织里的五个国外派过来帮助西突成员训练的核心头目,这又将成为*在我国耍阴谋搞恐怖的重要证据。为此,国安局和军区一致决定给予在此案中起到至关重要的叶皓东予以减刑的奖励。

    至此,经过长达四年的牢狱生涯,叶皓东终于即将迎来恢复自由的一天。

    一九九年华夏大地上发生的最大事件莫过于澳城回归。叶鹰当年随着四野转战南方,几乎就率部队打到了那里,到最后却要服从国际大势,被中央命令撤回,这也成为了他戎马一生中较大遗憾之一。叶皓东出狱的日子是十二月五日,叶鹰于是作出决定,十二月六日那天爷孙俩就起程直奔澳城,一定要亲眼见证那个历史性的一刻。

    叶皓东即将出狱的消息钢城方面已经知道。为了这一天,朱铭裕兄弟早早把兄弟们聚集到石围子城里。

    正日子那天,这些人让号子里的人和看守他们的干部大兵们见识到了什么叫牛人。一拉溜儿的,无比恶俗的,加长豪华礼宾车被军用运输车拉到了监狱的大门前。宋豪亲自主持的欢迎仪式隆重的仿佛在迎接一国的元首。从九八年初到现在,才两年的时间里,新天一阁餐饮住宿集团规模扩张了十倍,尽管由于扩张过快,集团到现在还欠着银行六个亿,但总资产算下来去掉抵押给银行那部分,集团的净资产依旧超过了十五亿的规模。在还未加入世贸的一九九九年,这笔个人资产数目公布出去,他宋豪甚至有资格问鼎那一年的全国富豪排行榜。

    王琳在两个大儿子的陪伴下站在迎接叶皓东的人群的正中央,目光里闪烁着泪光,又是期盼又是担忧的看着监狱的大门。叶皓云扶着母亲,叶皓然带着新婚的妻子徐燕,一家人都期待着大门打开的那一刻。

    远处的丘陵上,叶鹰在高平的陪同下,拿着望远镜正在观察着那一家四口人,嘴里不住的念叨着:“那个是皓云,这小子我是知道的,老子进去那年儿媳妇怀上的,名字还是老子起的呢,那个就是二孙子皓然了吧,那丫头是孙媳妇,他把望远镜往徐燕的肚子上瞄了瞄,叨叨着:也看不出这种子种下没?一旁陪着的高平听的直挠头。这老爷子戎马一生,杀人无数,经历了太多的亲人离散,他是真怕他老叶家断子绝孙啊。

    叶皓东的家人后边站着的是他的兄弟朋友们,已经开始独当一面,负责新天一阁冀省事务的丁大伟,负责蒙区事务的宋朝度,负责黑省事务的保利刚,吉省事务的负责人朱铭富,总揽全局的朱铭裕,甚至连四方店监狱时期的狱友,也在新天一阁打工的老贼大鼎子等几人也来了,却唯独少了叶皓东一向最喜欢的那个高大憨厚的背影的主人,杨军虎。

    监狱的大门开了,叶皓东昂着头,阔步走了出来。到门口的时候他似当初离开少管所时一般,再度大声喊起来,这次却是太祖的诗词:“鲲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背负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间城郭。炮火连天,弹痕遍地,吓倒蓬间雀。怎么得了,哎呀我要飞跃。借问君去何方?雀儿答道:有仙山琼阁。不见前年秋月朗,订了三家条约。还有吃的,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拜拜了,石围子棉厂中队监狱,老子就要搅动天下大势,成就我盛世大亨的伟业了。”

    转回头,那一眼,是泪流满面的母亲。过早平添的白发,悲喜交加的容颜。豪气顿消,仿佛心底里有千百只小虫在噬心,仿佛眼睛里有熔岩在流淌,疼痛和酸楚让从不流泪的叶皓东眉头紧皱,终于憋不住大喊一声:“妈!不孝的儿子让您操心了!”泪水似乎在叶皓东眼中转了一圈儿,终于还是没流出来,又缩了回去。

    远处的叶鹰在望远镜里看的清楚,不住的点头:“这才是老子的好孙子,虽然流马尿算不得没出息,但我叶鹰看好的孙子要走的路就注定不是个流马尿的男人能走通的!”

    王琳哭着走上前,抱住跪在地上的叶皓东,哭诉着离别之情。叶皓云和叶皓然兄弟走上前,跟母亲和弟弟抱在了一起,这一刻骨肉1团聚的场景感动的身后的众人纷纷垂泪侧目。

    叶皓东已经注意到远处的丘陵上叶鹰和高平的身影。那里同时还停着一架陆航团的直升机,格外显眼。

第四十一章 海阔天空从此天地在我心胸

    “妈,您快别哭了,哭多了伤身,老儿子这不是好好的嘛,号子里特别民主,干部从来不虐待犯人,犯人之间也是团结友爱,你老儿子是模范犯人,在里边可吃香了,里边吃的全是大白面馒头,我还带出来了一个给你们看呢。”说完,没心没肺的把那个临出来前放在怀里的馒头拿了出来。叶皓然一皱眉一把夺过去,远远扔了,气道:“还没吃够牢饭啊!”叶皓东哈哈一笑:“现在不吃,你这辈子就没机会吃这样的馒头喽。”

    王琳受到这个没心没肺的儿子感染,终于不哭。叶皓东指着叶鹰站着的地方说道:“妈,您往那边看,还记得我爷爷吧,那边土岗上站的老头儿就是,你是不是带着我两个哥哥过去见见。”

    王琳先没反应过来,随即想到了叶皓东说的爷爷是哪位,赶紧拢目光向那边看,依稀站在那的那个标枪一样挺直的身影模糊又熟悉。王琳记得最后一次看见老人家还是一九七一年的年底,当时她刚怀上大儿子。那天老爷子去上班,结果在门口就遇上了省革委会和省公安厅来抓他的人,记得当时老爷子特从容,还回到家里嘱咐文昌要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皓云,然后就上了来人的车,从那以后再也没回来过。王琳记得那时候那个离去的身影就是像远处那个白发老人现如今这样挺得笔直。顾不得再多想,王琳忙拉着两个大儿子往叶鹰那边走。

    叶皓东走到朱铭裕面前,往他身后看,一张张熟悉的脸虽然模样表情各异,但看得出都有些激动。叶皓东挨个的上前拥抱后,突然注意到缺了一个人,问保利刚:“虎子呢?”

    众人的脸色都不自然起来,保利刚更是脸红脖子粗的,支吾了半天总算说明白了。虎子消失了,随着他一起消失的还有冀省保城的富商于宝林。虎子消失是因为他跑的无影无踪,于宝林消失是因为他的尸骨被人发现时已经烧的只剩下副骨架子和几个大字。法医后来鉴定出于宝林是被人活着时给点天灯烧死的,尸体的头骨受热程度明显区别于身体其他部位,因此判断其是死于过去土匪胡子们常用的点天灯酷刑。那几个大字证明了死者的身份和杀人者的身份。“于宝林死有余辜,杀人者杨军虎!”

    杨军虎之所以会找到这个曾经害过他心中最重要的姐姐的于宝林,指点他的高人正是保利刚。

    原来他们俩当日在四方店监狱服刑期满出狱后就一直在一起,杨军虎平常有些憨傻但关键时刻往往特别冷静,对于散打他有着保利刚生平仅见的天赋,于是保利刚这厮动了培养杨军虎的心思。他们俩都是客来香的保安头头,又都是叶皓东的兄弟,公司里对他们的要求很少,平常闲暇的时间很多。于是没事儿的时候保利刚就指点杨军虎练习散打。

    保利刚这厮刚来钢城那会儿因为普通话不过关,所以嘴巴上经常吃亏,这才渐渐养成了不爱说话的习惯,真要是有个口才还不如他的,这家伙嘴巴其实挺碎的。杨军虎很明显就属于嘴巴不如他的一个特好的听众。时间长了,俩人渐渐变得无话不谈,有一次谈起叶皓东的时候,保利刚不小心说漏了嘴,提起叶皓东当年派他去调查孤儿院的领养协议底子的事情。杨军虎立即追问,保利刚想起叶皓东交代的必须等他出去再处理这事儿,就一个劲儿的打岔不愿意说,杨军虎当时没再追问。

    过了几天保利刚觉得以虎子的心性,这事儿早忘干净了,就没在意,继续如常跟杨军虎一起训练。这天,杨军虎突然提出要跟保利刚打一场,保利刚欣然同意,随即杨军虎却提出了一个赌约,输的一方要答应赢的一方一件事,保利刚一来是自认打比赛自己赢面大,二来没多心,于是一口答应了。结果是徒弟放倒了师傅后,提出了那个问题,保利刚自诩蒙古汉子一向说话算话,脑子一热就把关于于宝林的事情说了,结果当天杨军虎就失踪了。随后,没几天就传出了于宝林被点天灯的消息。

    如此影响恶劣性质严重的案件,*门自然不能姑息,杨军虎成了在逃的A级通缉犯。

    叶皓东弄明白全部过程后,再压不住火儿,噼里啪啦的对着保利刚就是一顿嘴巴,跳着脚骂:“就他妈的显你能,原来以为你就是嘴巴笨,现在看,你那脑子比那个缺心眼儿的虎子强不了多少,就他妈没一个省心的,你吃饱了撑的教他几手散打的本事这没什么,你狗日的显什么万事通,瞎鸡1巴打什么赌?这么多人都知道那个王八蛋姓甚名谁,咋就你嘴巴这么欠,连这几天都等不了,非要告诉他?”

    朱铭裕劝:“皓东你别怪刚子了,这几天他没短了打听虎子的下落,听说虎子被你们在四方店时一个本事不小的狱友给收留了,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叶皓东立即想到张天鹏,照样骂:“狗日的,就他多事,我的兄弟自己会照看要他多管闲事,狗日的也没安好心,虎子在号子里跟过他一段儿,这小子打着挖墙脚的主意呢,不过虎子在他那还真挺安全的,也好,忙过这几天,我就去找狗日的把虎子接回来。”

    宋豪这时候微笑着走过来,伸手拍了拍叶皓东的肩膀:“好小子,我手里当初半死不活的天一阁,到了你手里二年不到资产增值十倍,全亏了你小子这个脑瓜子,这回总算是出来了,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干?”

    叶皓东笑着给宋豪行了个礼,语出惊人:“天一阁这边的发展模式和经营方向都已经定下了,前景也基本明朗,我打算以现在集团总价值百分之四十的价格出售手里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另外的百分之十我打算送给留在集团的朱三哥和众兄弟们。”

    宋豪大吃一惊:“什么?你要退出集团?”

    叶皓东点头:“没错儿,吃惊吧您呐,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别觉着我亏了,您忘记了,我当初跟农家是有协议的,只要我能在三年内挣到六个亿,农家就必须无条件的将新绿集团卖还给我,那个坑我早就挖好了,种子也播了,没道理现在到了收成的时候我不去动手摘瓜。”

    宋豪苦笑无语半晌,劝道:“有些事很难说的清,宋叔在你面前拿个大,劝你几句,农家势力的庞大不是你现在能想象的,他们看中你的新绿集团主要是因为他们东南亚金融危机中损失太大,不得已紧急上马北方计划,而你的新绿集团正好迎合了他们北方计划里参与造纸和钢材市场的两个主营目标,另外你的新绿物资所拥有的完整配货物流渠道也是他们当时急需的,所以才会有他们跟你签下那个奇怪的协议的事情,但你可别天真的以为东西落到农家的手里,你还有机会拿回去,据我对他们的了解,你绝没这个机会。”

    叶皓东皱着眉听着,挠挠头反问:“宋叔,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

    宋豪摇头:“农家的事情,我一个外人能知道多少,你要是执意想买回新绿集团,我觉得你大可不必以退出新天一阁的方式套现,你完全可以用天一阁的股份抵押给银行,通过贷款来解决你的资金缺口。”

    叶皓东一摆手:“谢谢宋叔的好意,您是怕我新绿集团买不回来,天一阁这边成长性这么好的企业又退出去了,到时候竹篮打水是吧,跟您说了,不必!新绿集团我有十足把握买回来,一来他们绝没有能满足拒绝我回购条件的筹码,二来,我打的主意是买回来以后我再送回给我姐,我就是要告诉农家的老家伙们,我叶皓东的东西只有我送出去的,没有他们夺走的!”

    宋豪再没什么可说的,只好由他。

    十二月六日,叶皓东和叶鹰爷孙俩登上乌城飞往羊城的飞机。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正是本月二十号就要回归祖国怀抱的澳城。

第四十二章 指点江山,少年不识庐山真面目

    在羊城的街头老将军兴奋的看着这座他当年曾经提兵进城的老城的新貌。高楼大厦林立的羊城街头,已经再难寻觅四九年时的旧貌一星半点的影子。晚上,叶鹰和叶皓东站到白云山上的小宾馆顶层,看着山下的羊城夜景,老将军感慨万千,骂:“狗日的,盖的乱糟糟的,全是钱闹的,小东西你说说这资本主义咋就这么厉害,你爷爷我们这一代人革了一辈子的命,到了,咋就弄不过那花花绿绿的票子?”

    叶皓东憋着笑:“您那时候勒紧裤腰带打下的江山为了啥?难不成就是为了全国人民一起跟着你们勒紧裤腰带?最终的目的还不是为了让大家都吃饱饭,活的更有尊严,咱们发展到现在充其量解决了吃饱饭的问题,要说尊严,比你们那会儿也没强多少。”

    “这解决了老百姓吃饭的问题,才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啊!”叶鹰慨叹道。

    叶皓东点头:“没错儿!你们一开始搞国家建设,净合计先帮着老百姓弄尊严了,收拾完官僚地主小资产阶级,又收拾知识分子,光顾着工农当家作主了,可你们就忘记了什么样的人群里都有好人和坏人,什么样的人群里都有能干好事业的也都有净捣蛋的,相比较而言,还是知识分子中能治理国家的人才多一些的。”

    叶鹰撇嘴:“小东西,你也别曲解我的意思,我们那会儿也没少干具体的事儿,也琢磨怎么解决老百姓吃饱饭的问题了,只不过当时党内的矛盾比较多……”

    叶皓东不客气的打断他:“得,要跑题了,您一提到矛盾,准得提您那几回牢狱之灾,咱不说那不痛快的事儿,就捡高兴的说,还是说说现在这个国家的变化吧,我问您个问题,您说咱们共和国现在跟合纵国干一架,谁厉害?”

    叶鹰先是一瞪眼要说朝鲜战场的事,但很快气势就弱下来,沉默了半天,摇摇头:“狗日的合纵国,他们的武器太先进了,海军和空军的实力差距太大了,人家不上咱陆地上来打,咱们就只有干挨揍的份儿。”

    叶皓东摇头:“也没那么邪乎,咱们的防空能力和海防能力还是足够保卫国土不受外敌侵略的,但咱们也就这么大本事了,为啥咱们弄不过他们,动不动就让他们那个航母在咱们门前耀武扬威一圈儿?还不是因为科技落后吗,把知识份子全收拾了,科学技术靠谁传承发扬?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有航母?有性能跟合纵国一样的战斗机?”

    叶鹰紧皱眉头,问:“和着你的意思就是我们那会儿干的全都错了?”

    叶皓东笑道:“要不怎么当年您也没跟着您那位老领导干什么坏事,可这上边儿就不给您平反呢,您从根本上就没认识上去,马克思思想里早就说了科技是成产力,你们要搞国家建设,却要否定个人的创造力,否定知识的力量,这从根本上就没走对路子,您看看下边的万家灯火,您再想一想即将回归的澳城,不相信科学,不搞高科技的国防建设,不搞高科技的经济产业建设,这些咱们能实现吗?”

    叶鹰这一辈子在监狱里度过了四十余年的时光,除了打仗一辈子没什么擅长的事情,关于建设国家的指导思想,他确实有些跟不上时代了。但好在老先生还是很谦虚的,被孙子说的没什么词儿了,老人家坚硬的巴掌狠狠的砸在叶皓东肩头上:“小兔崽子,你一个小流氓黑道头头儿,党和政府打击的对象,你琢磨这么多干什么?”

    叶皓东嘿嘿一笑:“跟你们打仗一样,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得琢磨这个国家和政府需要什么呀,得人心者得天下,我要想拥有自己的世界,没人托着举着可不行。”

    叶鹰叹口气,问:“小东西,你说我们当初打江山时,发誓让人民当家作主,建立一个平等富足的强国,这个梦还有实现的一天吗?”

    叶皓东凝视着下方的万家灯火,悠悠道:“人民当家作主实际上只是个梦,说实现,早几百年几千年就实现了,今天的日子就是人民的选择,一句话,谁猜中了大多数人民的心思谁就能当家;至于建立一个平等富足的新社会主义强国,那就任重道远喽,起码合纵国和西方世界就不咋愿意咱们强大,外面的敌人还没弄明白呢,家里边还不消停的闹,贪污**,官本位特权主义,财富不均,社会矛盾突出,自然灾害天灾**,问题多了去了,全解决了,再一心一意搞建设,搞高科技的国防军事技术,那得规划到一百年以后去,我琢磨您要是能活二百岁,兴许能看到那一天。”

    “想个球,全是废话,睡觉去,过两天去看澳城回归去!”叶鹰听了这话不免有些扫兴,突然觉得兴趣索然。

    叶皓东看着下边万家灯火,想的却是刚才爷孙俩谈起的话题,那绝不是什么废话,那将是他今后行动的指导思想,他的理想是成为一个让更大的官又喜欢又讨厌的大混混儿,为了这个目标他首先就要搞清楚什么是这种人喜欢的,什么是这种人讨厌的。能增强这个国家力量的事情是这种人喜欢的吧,打抱不平赢得太多老百姓的爱戴是这种人不喜欢的吧,叶皓东想的入了神,看来今后既要能随时收拾看不顺眼的大官,还要做一个让老百姓也害怕的人,那样就没谁会跟老子死磕了,到时候能办老子的人都离不开老子,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小伙子说的有道理啊,这可不是废话,老先生不介意的话可否让这个小伙子跟我多聊几句?”

    叶鹰和叶皓东一起回头看,一个长的富富态态的高个中年人站在露台的入口处,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他身后站着的也是个年轻人,看这个年轻人的站位和气质,他似乎更接近保镖一类的人物。

    叶鹰一到九点半就犯困,一摆手道:“随他便了,看意思这小子还不困,你们愿意聊就聊吧,老头子可得睡觉去了。”

    叶皓东看着从容走过来的中年人,一笑:“您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中年人点点头,态度很温和,但总有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嗯,虽然空泛了些,但也都是咱们当前正要面临和解决的问题,就这些问题你有什么想法啊?”

    叶皓东看出人家器宇不凡,再看人家那个保镖,哪里还不明白这人不是个一般人,他有心露一手为日后埋下点香火缘,微微一笑:“交浅言深本来是我这行的大忌,但不知为啥我看你觉得投缘对脾气,咱们就随便瞎侃几句,我瞎说,您瞎听,完事儿了,换个场合我可不认帐。”

    中年人听了哈哈一笑:“小伙子年纪轻轻的说话却老练的很那,不过你也不用顾忌什么,我也不过就是个刚刚走下工作岗位的无职无权的老党员而已。”

    叶皓东:“科技上我认为咱们要从两方面入手,首先要从基础抓起,要重点培养咱们自己的人才,这方面我没什么见地,我也只念到高一就辍学了,我觉得另一方面咱们就要秉承拿来主义了,现在合纵国那边的科技实力可怕呀,我听一个俄罗斯朋友说过一句话,他说的那句话的意思是全世界所有国家的海空军捆吧到一堆儿,也弄不过合纵国的海空军,这话别人说我不信,但他是武器方面的权威人物,我听着靠谱儿,您说呢?”

    中年人点点头:“没你那个朋友说的差距那么大,但放在台面儿上的东西确实是这个情况。”

    叶皓东继续说道:“所以说咱们得从合纵国那边拿呢,不过这事儿可不好办,既要拿还不能被人家发现咱们拿了,即使被发现了至少也不能让人家拿到证据,这里边的道道多了,这就是咱们国家那些专业机构的事情了,我可也说不大明白了。”

    中年人没在意他的废话没什么营养,笑问:“你再说一说咱们这个内部的社会矛盾吧,我看你怨气不小,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公平的事情了?”

    叶皓东摆摆手,指着自己鼻尖,样子在中年人眼中有些天真可爱的味道。“我?遇上不公平的事?您看我像是受气的人吗?再说了,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社会现象之所以成为现象,就是已经得到大多数人认可或者默认的事儿,您比如贪官**现象吧,老百姓都骂贪官,可要是换成哪个骂的欢的上去了,多半他也照样贪,这就是社会约定俗成的现象了,谈不到公平不公平的。”

    中年人不以为然:“噢?那依你说这贪污**就不用治了?”

    叶皓东摇头语气很重:“治!还要下大力气治,但决不能把主要精力放在这上面,这就不是现阶段能根治的事情。”

    中年人饶有兴致的问:“那依你说得到什么阶段才能根治**现象?”

第四十三章 四十年功名尘与土,申城梦

    叶皓东伸出两根手指:“两种情况下好治这个现象,极贫和极富,穷的没得贪,谁贪打倒谁,老百姓处处当家作主,国家不发展经济不建设,大家一个锅里吃,也不必分谁官大谁官小,那样估计贪污的事情就能少了或绝了,不过那是社会倒退,穷公平,于国家民族毫无意义,我觉得咱们应该奔着极富去,大伙儿都有钱,物资极大丰富了,咱们占据着世界上最优先的资源,当官的能享受到的,老百姓也基本能够实现,到了那天也就没谁会铤而走险去贪污了。”

    中年人哈哈大笑,笑的很是爽快。

    “那就是说,当前最重要的不是解决各种矛盾的问题,而是先解决发展的问题,只有把经济搞上去了,全体人民都富了,咱们这个国家自然也就没多少内部问题了。”

    叶皓东赞了句:“没您这么圣明的了,就是这个意思,首先要搞的还是富国强兵,这个搞起来了,才是根本。”

    中年人没再笑了,而是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会儿道:“咱们要搞经济建设,离开一个稳定健康的国际环境是不行的,现阶段咱们国家在经济发展方面的爆发力还没全展现出来,咱们还能关起门来自己搞自己的,可等到有一天咱们跟世界接轨了,经济也搞起来了,能够威胁到人家的国际地位了,可咱们的国防军事却没搞上去,那还不得像咱们的邻居在八十年代那样,搞出的成果反把合纵国喂得饱饱的。”

    叶皓东接着他的话道:“所以说咱们得先从他们那弄技术呢,什么技术都弄,搞合作弄不来咱们就公派留学生学去,学不回来的咱们就派专业人士偷去,您说说,要是按照我说的这么搞下去,那个合纵国会不会再拿导弹砸咱们在外国的窑儿啊?”

    中年人点点头:“难得你小小年纪就有这份儿心思,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听你爷爷说你们过几天要去看澳城回归,你们爷孙俩很有爱国情怀啊。”

    叶皓东郑重的:“那老爷子对这个国家绝对痴心不悔,无论这个国家曾给予过他什么,苦难,屈辱,荣耀,四十多年的牢狱生涯,亲离子散的痛苦,这些都没能改变他对这个国家的热爱。”

    中年人听出了味道来,好奇的问:“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叶皓东自豪的:“叶鹰,曾经的英雄,今天的阶下囚,他这一辈子没参与过党争,却被党争害苦了一辈子。”

    中年人仔细想了想叶鹰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阶下囚?那他还能来这看澳城回归?”

    叶皓东看着中年人的眼睛,严肃的说道:“严格来说,他已经算不上阶下囚了,他的问题早已是过去式了,只不过他老人家被关押了大半生,已经习惯了里边的生活方式,他更愿意一个人生活罢了,我说的阶下囚只不过是自伤其哀的意思。”

    中年人笑笑,摆手放过了这个话题,没再说什么,只是走过来跟叶皓东一起扶着围栏看着山下边的万家灯火。

    “小伙子,你的理想是什么?能说说吗?”

    叶皓东歪头看了他一眼,中年人眼中只有诚恳,没别的。叶皓东点点头:“我的理想嘛,那可有点大了,不过都空泛的很,毕竟我只读到了高中一年级。”

    中年人幽默的:“那已经很了不起了,过去人讲十年寒窗,你这可不就是读了十年书,这还少啊,我看不少了,小伙子不学有术,就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看那些读了一辈子书的人未必能想得到。”

    叶皓东也歪着头笑了起来,哈哈,是啊,没错儿,要是论起来,咱也算是个秀才出身的读书人了。

    中年人静静的提醒他:“小伙子,还没说你的理想呢。”

    叶皓东想了想,这会儿他更觉出这个中年人来历不凡,他之前的言谈也都是围绕着这个中年人会感兴趣的话题,在不涉及底限的情况下说的,现在谈到理想,自己那个想成为当代杜月笙的想法可有点上不得台面儿了。

    “我的理想嘛,就是要看到咱们这个国家终有一天屹立在世界之巅,而我不仅要全程见证这个过程,还要用我的方式参与进来,有一天我会有资格自由自在的享受这个成果。”

    中年人动容的同时也听出了别样的味道来,他没继续追问叶皓东所谓自己的方式是什么样的方式,他最终只是温和的说道:“希望你能一直记得你这个理想,也希望你实现理想的过程中不要触及国家的法律法规。”

    十二月二十日那一天,叶皓东陪着爷爷亲眼见证了澳城回归的那一刻,从不流泪的叶鹰在那一刻眼中泪光盈盈,老将军毫不掩饰的将泪水挤出眼眶。口中喃喃自语:“老顾,哥哥我是看到这一天了,你们呢?你们在天上看着没呢?咱们的理想早晚会实现的,这话是我孙子说的,虽然我看不到那天了,但看到了今天,我相信那一天一定会实现!”

    叶鹰最终独自回西疆了,正如他说的那样,那里已经是他的家了,他这辈子注定孤老一生,跟谁在一起谁准倒霉,他最适合的地方就是那了,天高皇帝远,老爷子可以随便放炮。叶皓东尊重爷爷的选择,他能够理解老爷子的心思,老爷子不仅仅是已经习惯了在西疆的生活,他更是担心自己的问题一直没彻底解决,冒然回去会连累子孙后代。

    送别了爷爷,在西疆乌城机场,叶皓东深深的给高平鞠了一躬后,转身走进机场。他的下一站,申城,农家。那个家里住的宅子号称‘小中南海’,以商立家,从商入政的红色大亨的家族。

    来申城以前,叶皓东已经将手头里的新天一阁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按照百分之四十的价格,卖给宋豪和他身后的宋家。这笔交易让他的账户里有了八个亿的资金储备,他对这次收回新绿集团雄心勃勃自信满满。

    如果没有他那条画蛇添足的条款农家绝不会买他的新绿集团,这一点是他无论如何想不到的。他一直认为农家想吞并他的新绿集团是对他的一种蔑视,而他要战胜的也不是整个农家,他要战胜的仅仅是这种蔑视。他打的主意最终还是要把新绿集团交给农家的,但他更愿意接受的方式是赠予而不是被豪夺。所以他千算万算的弄出了那条补充条款,三年内,农俊婷不得将其名下的新绿集团股份转让给任何跟叶皓东没有血缘关系的自然人。这一条等于已经把农家百年的信誉绑扎上了,如果农家不想放弃家族的百年诚信名声,就一定会按照合同内容执行,到时候叶皓东轻松回购了股份再转赠回农家,他自己得了面子又没丢了里子,农家得了里子又不算丢了面子,皆大欢喜的结局。

    千算万算,算错了那一夜。这一趟申城之行,四年多以前的那个夏夜之后,就已注定他要铩羽而归。

第四十四章 眉毛上两个玄儿的孩子和入赘

    一个多月以前,农家发生了一件大喜事。农逸夫老先生居然奇迹的清醒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九十七岁的老人中了风后,躺了两年,在九十九岁这一年居然醒了,而且除了人清瘦了些,老人的精气神儿似乎并不差!农俊婷每天带着农思皓围着老太爷爷转,哄的老人家这些日子总是乐呵呵的,甚至都很少骂人了。为此,就连一向看农思皓不大顺眼的农家第三代当家人们,这些日子都瞅着农俊婷母子顺眼多了。原因就是这个老太爷时而明白,时而糊涂,骂起人来却是扎扎实实的,里子面子一块儿骂,保证骂的你干干净净的。农家第三代人里最年轻的老八农嘉兴都已经四十五的人了,拿到社会上,早已经是赫赫有名脚踩政商两界的实业家。给老爷子那路骂法刺激一顿后,这位老叔保证三天吃不下饭去。

    叶皓东前来拜访的时候农嘉盛正好在家,于是亲自接待了这个跟自己女儿生了一个孩子的,有着据宋豪说堪比王李的商业天赋的前劳改犯。这是他们翁婿二人第一次见面。

    叶皓东开门见山,话说的响当当:“我是来按照合同回购新绿集团的。”

    农嘉盛先没搭理他,默默的观察了他半天,才终于开口:侬个拎不清的小瘪三你あ……各路申城恶骂连成串,这位大爷先出了口恶气后,慢条斯理的问:“回购股份?回购什么股份?你凭什么回购?我们又为什么要把股份卖给你?”

    叶皓东前面听的一塌糊涂,一句没听明白,后边好不容易面前这位不能得罪的准老丈人算是说人话了,现在听着却还不如前面那鸟语呢。这厮理直气壮的:“我凭我之前在合同里的补充条款!”

    农嘉盛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叶皓东,暗想,就是这么个年轻人,身在大牢里,只凭着遥控老宋那个曾几何时已经走入死胡同的天一阁,短短二三年间就让自己的财富增值了四倍,还开创了那样一家前途远大的好实业。这小子要是能为我所用倒也算配得上小婷儿了,可是这小子会接受老太爷子那个入赘的条件吗?就冲他让小枫带的那句话,就不难想象结果了。农嘉盛斟酌了一下话语,依旧保持慢条斯理的语气:“你那条补充条款上是不是说不许农俊婷将股份卖给任何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叶皓东点头:“没错儿,就是这一条,您要是真认了不要农家百年的声誉,我掉头就走,反正那股份我原本也没打算要的,我能把您逼到不顾家族声誉的份上,这就全值了,什么也比不上这个值钱!”

    农嘉盛先没说话,稳当当的端起桌子上的咖啡,问:“要不要喝一杯?”

    叶皓东气他故作镇定,故意耍宝:“给我来碗雪碧拌白糖,白糖多放点,我不怕呴死,接着催促:您赶紧来点真格的吧。”

    农嘉盛自然不会让人真给他弄一碗那东西,他笑着说道:“年轻人,做事情要有耐心,毛毛糙糙的成不了大气,首先感谢你对我们农家这块金字招牌的看重,你说的很对,这块招牌可值了大钱了,称得上是无价之宝!只要这块牌子不坏,我们就是山穷水尽了也能柳暗花明,所以就你那一点点产业的小格局还不够格儿让我们拿这块牌子来换,如果我告诉你,就在这个家里,有一个人他就跟你有直系的血缘关系,而且农俊婷就是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股份转让给了这个人,你怎么说?”

    叶皓东干脆的:“真要是这样,这件事儿我认了,我掉头就走,出门不会说一个字儿农家的不是!您不会告诉我您大爷是我亲爷爷吧,我可告诉您,我爷爷头些日子我可找着了。”

    农嘉盛怪可气的看着这厮,暗哼了一声,你倒是想美事呢。“去告诉小婷儿,把思皓带过来,让这小子见一见。”

    一语惊醒梦中人就是这个效果了。叶皓东不必见到谁,只这一句话在他耳中响过,以这厮的聪明就什么都明白了,他顿时联想到农俊婷那会儿在钢城时处处用人照顾还滴酒不沾的样子,难道说那会儿姐姐肚子里就有咱的种了?这厮心里边把事情估计个**不离十,脸上风云变幻,一阵儿白一阵儿红的,心虚的站在那,这会儿就觉得这偌大农家仿佛各个人都能在他面前理直气壮的呵斥他一番。尤其是看着上边坐着的农嘉盛,这厮之前虽然在心里早把人家当成了准老丈人,但毕竟这层关系还没说破,现在看来人家全知道了,娃都有了,哪还瞒得住啊,以这厮的厚脸皮也禁不住红彤彤**辣的。

    农俊婷带着农思皓走进花厅,正看见叶皓东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不必再多说什么,这件事明摆着呢。农俊婷把农思皓拉到叶皓东面前,直截了当:“这就是你儿子,我把你的新绿集团股份全转让给他了,你什么意思吧?”

    叶皓东尴尬的看着面前的小家伙,这小子不咋像自己,但眉毛跟自己一样有两个玄儿,这是他们老叶家的独门遗传特征。叶皓东看着这孩子,心里不自由的觉得亲,一方面是心理作用,一方面或许真是父子天性吧。叶皓东想着自己一颗不负责任的精1子糊里糊涂的把自己变成了老爸的身份,农俊婷为了这个孩子不知道要吃了多少苦,那个什么狗屁新绿集团比之这个孩子和农俊婷在钢城时对自己的一片心,简直连狗屁都不如。这厮想到这儿,终于厚着脸皮点头承认:“嗯,那个,嗯,那个,好吧,我认了,这是我儿子,他的身份确符合那个合同里的最后一条,我放弃回购新绿集团。”又接着道:我现在有新要求了,我打算娶您的女儿,希望您能答应让她们娘俩跟我回去!”

    农嘉盛突然很恼怒猛然将手上的杯子扔在地上,嘉庆年的珐琅瓷杯子,市价二十多万就这样被摔个粉身碎骨。“小瘪三,你倒是想敢作敢当啊?你也不问问你自己配吗?”

    叶皓东一梗脖子就要顶回去,可一斜眼就看见一旁站着落落大方楚楚动人的农俊婷,这厮的火气顿时熄灭。哎~自己这身份和人家这家世地位一比,又是自己先睡了人家闺女,这老家伙说几句过头的话也算不得什么。这厮把火压下去,尽可能和蔼谦虚的厚脸皮说道:“一家女百家求,我配不配的就要看看你们打算找个什么条件的了?反正我跟干姐姐已经那样了,娃都生了,你们还不得优先考虑我啊,再说了,就凭我天赋卓越,白手起家,年少多金,英俊不凡,这样的年轻人,你们见过很多吗?”

    农嘉盛震惊于这厮的厚脸皮,板着脸不理他。农俊婷倒是给他逗乐了,笑骂:“小坏蛋,不仅耍无赖拿儿子说事儿,还自吹自擂上了,你这是求亲呢还是给自己打广告呢?实话告诉你吧,你想跟我们娘俩儿在一起,必须要老太爷爷同意,他老人家要不要见你还要看你能不能接受我们家的规矩呢。”

    叶皓东把心一横,底气很足:“什么规矩?”

    农嘉盛面无表情,口气冷冷的:“入赘!写下一张小子无能,背祖蒙羞,从今后愿自改姓氏,入赘农家为婿的文书,答应这个条件,老太爷子就见你一面。”

    叶皓东眉头紧皱,冲动了几次想要一口答应下来,终于还是别不过那句小子无能自改姓氏。这厮摆摆手,口中似自言自语:“您容我考虑考虑,你们这条件提的有点大。”

    农俊婷一半好笑一半生气的:“让你改名叫农叶氏,要了你的亲命了吧,这个条件让你为难了吧,小鬼,这个便宜爸爸不是那么好当的吧。”

    农嘉盛在上边听着女儿的话直皱眉,这个小女魔头被老太爷子彻底宠坏了,这哪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

    叶皓东给农俊婷将了一军,这厮挠挠头,突然眼睛一瞪伸出三根手指:“三年,姐,你给我三年时间,这三年你等着我,别招那个劳什子上门女婿,三年后我上门来提亲,你们家里老太爷子要再不同意,我就直接入赘你们家!”

    农俊婷难得有些失控的,颇感动的看着叶皓东,又看了一眼父亲,终于点点头:“好,姐答应你,我就在这等着你,三年以后,还是这一天,我会举办一个类似征婚宴的酒会,到时候你来。”

    叶皓东回到宾馆就接到了朱铭裕的电话,丁大伟在冀省邯市被人打断了双腿和双手,现在正在医院抢救,看意思是骨折还不至于残废。

    叶皓东连夜坐车往回赶。第二天上午,他跟朱铭裕保利刚等人在石城会合。

    新开业的客留香连锁旅馆的房间里,叶皓东面无表情听着朱铭裕介绍事情的经过。

    邯城也是个盛产钢铁和地痞恶棍的城市。

第四十五章 土恶狗咬人就找个洋恶狗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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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钢城一样,邯城也是个盛产钢铁和地痞恶棍的城市。

    龚宝强,三十六岁,在那座城市里,他还有个外号,叫地下公安局局长。这是个胆大妄为,敢于公开驾驶装甲车上街的地痞恶霸。手底下收留了一帮亡命徒,据说还有几个退伍的大兵,这些人多半手上都有枪。龚宝强的靠山是邯城政法委书记龚志雄。这厮仗着他叔叔的势力和关系在邯城开了一家紫罗兰夜总会,里边包娼庇赌买卖毒品,藏着一肚子坏下水。他还掌握着邯城主要商业街上近一半的铺位的所有权,基本全是靠着巧取豪夺强买强卖弄来的。这王八蛋就没他和他底下那帮兔崽子那么不仗义的,强奸,殴打无辜老百姓,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总之这小子就是个拉出去枪毙一百回还有亏欠的狗1娘养的。

    丁大伟是因为客留香的生意跟龚宝强的小旅馆之间存在竞争关系而跟龚宝强起的摩擦。客留香的特色之一就是保证顾客不受当地无赖地痞的骚扰,龚宝强带人去砸店,丁大伟自然要出面阻止,本以为都是吃过江湖饭的人,彼此盘盘道儿吃顿饭事儿也就过去了,没想到这个龚宝强却是个吃生米儿的,根本就不开面儿,耀武扬威当场就要求客留香关门,丁大伟来了脾气没尿他。两方面的人当场动手,龚宝强的手下带着几把枪,自然占了上风,龚宝强当众就把丁大伟的手和脚全打断了。邯城的客留香被他砸坏了以后,也已经关门了。朱铭裕也已经向当地警方报警,目前看没什么效果,当地人对这条恶棍已经畏惧如虎,雷子们也不大敢管他的事。

    朱铭裕讲完,叶皓东看了一眼在座的几个人,问:“都说说各自的看法吧,你们觉得这事儿咋办好?”

    第一步统一思想认识是行动的关键。众人明白叶皓东的意思,也都没藏着,把各自的想法说了出来。

    朱铭富首先发言:“皓东,我觉得这件事咱们应该走官方路子,最好是请宋老板出面找到冀省上层人物出面干预,至少要让那孙子给大伟磕头赔罪,给邯城的客留香从新装修一遍。”

    朱铭裕没说话,不过看意思朱铭富的话已经代表了他的想法。

    叶皓东没说什么,把目光投向保利刚。

    保利刚闷声:“至少也要先打断他的手脚,然后再谈别的。”

    宋朝度是被他老爹派来的,这个话题正是他感兴趣的,他也发表意见:“一把火烧死他!连带着他那些跟班儿。”

    这家伙插科打诨一闹,叶皓东表情有些松下来,问:“谁还有什么想法没?”

    大鼎子道:“皓东,我觉得咱们可以先找一找邯城地面儿上的有号的朋友跟那小子约会见一面,谈一谈。”

    叶皓东点点头,“那就这样吧,朱三哥你们找宋叔联络官面儿上的人,鼎爷负责找人约那小子出来见一面,刚子负责打断他的手脚,最后朝度你负责一把火把狗日的全送上西天。”

    大伙儿全被他逗乐了。

    房间里气氛好了很多,叶皓东做总结性发言:“咱们现如今跟以往不同了,所以大家的想法不一样了,这我能理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在咱们跟那个胡踢乱卷的傻子比,咱们就是瓷器,他就是个瓦片,还是那种眼瞅着就要摔的粉身碎骨的瓦片,咱们现在跟他较真儿死磕明显不符合在座的众兄弟的利益,这种事我叶皓东是不会干的。”

    他这番话说完,朱铭裕兄弟和大鼎子明显松口气,如今他们几个年纪最小的朱铭富都是四十二的人了,老婆孩子也都有了,大鼎子甚至还是当了爷爷的人,这几年他们的日子过得安稳了,对打打杀杀的事情兴趣早淡了。

    叶皓东话锋突然一转:“咱们是瓷器不假,他是个二1逼的瓦片子也不假,但我叶皓东就没有兄弟受辱了忍气吞声坐以待敌人毙的习惯,他龚宝强就是死,也得要我先打断他的手脚把他挂在邯城客留香大门上一天再死去。”

    保利刚来了兴致问:“皓东哥,你打算怎么干?”

    叶皓东看他一眼,笑:“一说这个你就来劲,不过这回你是白来劲了,这次你们中间任何人,我也没打算用,这回咱们给他弄个高级别的待遇!”

    黑省,哈城,客留香旗下唯一的四星级酒店的套房内。张天鹏穿着个大裤衩子坐在沙发上,叶皓东坐在他对面。

    张天鹏得意的问:“咋样兄弟,哥哥这不错吧,咱不住五星级的,就住在这里,吃的也方便住的也舒坦,价钱还不贵,联系个业务招待个客人还拿得出手,狗日的,你说说这老宋家的买卖做得有多精,别的不说,光那个素食斋,算上布施的钱我就花了三十多万了,一百多道素菜,哥哥我吃了俩月了,还有几个菜没到嘴儿呢。”

    叶皓东抿着嘴,想笑。终于忍住,骂:“你才是狗日的呢,你老兄可够不地道的啊,虎子让你送出去了,进了什么雇佣兵组织,那帮老毛子都是欺生的主儿,你老兄为了挖我的墙角,不惜把虎子往火坑里送。”

    张天鹏立马儿严肃起来:“你小子不知道就别胡乱猜,那个叫西伯利亚虎的国际雇佣兵团,里边的头头儿是我的生意伙伴,虎子是你兄弟不假,可也是我兄弟,我把他送过去一来是为了让他有个地方避避风头,二来是帮他找一个学本事的地方,就虎子那天赋,到了那好好学,用不了几年,天下哪里去不得?”

    叶皓东撇嘴:“有没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张天鹏不甘被这厮小瞧了,做起来瞪着叶皓东,问:“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叶皓东:“打什么赌?怎么赌?”

    张天鹏:“就赌窝门外那两个俄罗斯保镖任意一个都能在一分钟内把你摆平,赌注是一个条件,前提双方都能够接受的。”

    叶皓东眼皮子挑了挑,反问:“不用枪的?”

    张天鹏一挺胸脯:“当然!”

    叶皓东:“让他们进来吧。”

    张天鹏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对门外的两个保镖用俄罗斯语说了几句,这俩人不慌不忙的走了进来。

    叶皓东站起身,丁字步站在那,平静的看着两个俄罗斯大汉。

    两个俄罗斯保镖对视了一眼,左边的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右边的那个站出来一步,来到叶皓东面前。

    房间的客厅面积很大,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沙发被挪到角落里,场子已经亮开。

    俄罗斯保镖居然对叶皓东用了一个华夏武林传统的抱拳礼,然后身子往下一挫,摆了个开门迎客的架势。叶皓东看着这家伙用着华夏武林中人都早已不用的架势,一丝不苟有礼有节的样子,叶皓东想着不能被人家小瞧了,这厮也摆了个请君入瓮的架势,单手相邀示意对方可以进招了。

    俄罗斯保镖的架势很严谨,攻守兼备。叶皓东的架势就有些稀松了,俄罗斯人看到机会,猛的将身体往前一窜,上边手一晃叶皓东眼睛,脚上横着就是一记边腿。俄罗斯保镖预判叶皓东的能力躲过这一招已经勉强,所以他的下一个连续手段早已准备好,却没有想到叶皓东面对他这凶猛的一记边腿居然连躲避的动作都没做,叶皓东亮出了他胳膊肘,迎着俄罗斯保镖的迎面骨撞过去,同时身体迅速前进一步,左脚插入俄罗斯保镖的双腿之间,膝盖抬起就顶,俄罗斯保镖没有收腿,迎着叶皓东的手肘准备硬碰硬来一记,他的手则伸下来护住了下半身。叶皓东的左脚收回膝盖,脚踝却扣住了俄罗斯保镖的脚踝让他后退不得,伸出右手去推俄罗斯保镖的前胸。

    砰地一声,手肘碰在迎面骨上,俄罗斯保镖刹那间露出痛苦之色,他用身上最脆的一块骨头去碰叶皓东身上最坚硬的一块骨头,俩人彼此间实力孰高孰低还很难说的情况下,这种级别的碰撞其结果可想而知。叶皓东的右手在俄罗斯保镖吃痛的刹那也推上了对方前胸,他的左脚早扣住了对方的脚内踝,这一下推在对方前胸,对面的俄罗斯保镖退无可退,身子被推得离地半尺高,先后倒去,终于轰然一声摔倒在地。

    叶皓东鸡蹬步跟上去,一脚点在对方咽喉上,没有发力。比武结果显而易见,张天鹏愿赌服输的同时禁不住大为吃惊于叶皓东的伸手了得,看起来当初在四方店监狱那会儿,这小子还真是凭本事进的摔跤比赛决赛。

    这两个俄罗斯保镖的本事他是见过的,除了枪法了得外,这俩人全都当着他面表演过单腿断粗木,手劈大条石的硬功,凭着他们的职业的特殊性,这俩人都不缺乏实战经验,叶皓东能跟这种级别的人单挑获胜,其身手了得可见一斑。

第四十六章 土狗狼心狗熊的胆

    叶皓东一笑:“这个赌我赢的取巧了,他们不知道我的本事,而你又交代了他们别伤着我,所以他们错误的估计了我的实力,有些大意了,这才让我侥幸赢了,不过,不管是侥幸也好,幸运也罢,赢了终归是赢了,那我可要提条件了。”

    张天鹏大方的:“说吧,兄弟你有什么要求,只要哥哥能做到的。”

    叶皓东:“我需要五个像他们俩这样的人去冀省跟我办一件事。”

    张天鹏打了个响指:“OK,没问题,什么时候用?”

    叶皓东:“越快越好,我怕晚了就来不及了,我要对付的目标是个二子,我瞅着他那个折腾法儿,随时都有可能被专政了。”

    张天鹏点头:“我这就可以给你安排,明天人就能过关,你随时可以带走。”

    第二天中午,人过来了,还是在张天鹏的房间,领头的人正是虎子。

    叶皓东从看到他那一刻起,火儿就腾腾的烧上来了,冲过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臭揍。一旁跟虎子一块儿过来的四条俄罗斯大汉全都看傻了。这个杨军虎到西伯利亚虎佣兵团才不过两个多月的事儿,可就这两个多月,佣兵团里所有成员就都见识了这个华裔大汉的厉害,这家伙是真正的猛虎一样的人物啊,徒手搏斗满分的成绩前无古人,只摸了几次枪,快速射击成绩就达到惊人的超优,位列全佣兵团第二。如此人物却被这个据说是雇主的大老板揍得连手都不敢还,这个老板可够彪悍的。

    杨军虎双手垂着,就站在那任由叶皓东捶打,叶皓东也就是一股子火儿,手上也没用上全力,打了几下自己觉得没什么效果,热情也就淡了,气也消了,骂着问:“你个戆子货,倒还知道回来,那件事儿咋就不能等我出来再解决,非要给自己弄一个A级通缉不可?”

    张天鹏打圆场:“他现在的身份是俄罗斯人卡库沙,你记得这一道上别虎子虎子的乱叫了。”

    杨军虎总算说了句话:“皓东哥,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我不想连累你,你还要帮我照顾小雪姐姐呢。”

    叶皓东意外的看着他,惊讶的:“你不傻啊,你小子忽悠了刚子不说,你这话说的透着明白啊。”

    杨军虎:“听张哥说是您找人干活,我就主动报名过来了,您说吧,要我干什么?”

    叶皓东向窗外南边的方向看了一眼,对几个俄罗斯人说:“我要你们跟着我去那边,咱们去*一个特别有趣的有钱人的钱,我付给你们的佣金不算,这次抢到钱,有多少都归你们。”

    两千年一月下旬的一天,叶皓东带着保利刚杨军虎二人,坐在邯城地标性建筑邯城大酒店的顶楼旋转餐厅内。下边不远处就是紫罗兰夜总会。四个俄罗斯大汉坐在另一桌上正在围歼一只烤全羊。

    叶皓东端着啤酒,透过窗户看着楼底下嚣张的装甲车和它同样嚣张的主人。“哎~真是招摇啊,跟他一比,张天鹏那红色豪门出身的家伙更像个三流纨绔,就这么个没脑子的玩意儿就敢打断我叶皓东的兄弟的手足,真是巨大的讽刺啊。”

    杨军虎:“皓东哥你说句话,我就下去拧断他的脖子。”

    叶皓东摆摆手:“弄死他?那不是咱们首要干的活儿,记住了我要的是把他手脚打断,然后挂在客留香的大门上,以此来告诉各地的痞子无赖们,客留香永远是他们惹不起的!”

    保利刚:“咱们在这看了几天了,到底在等什么呢?”

    叶皓东:“根据这几天我观察的结果判断,这个紫罗兰夜总会每礼拜五是它的结算日,到那天就会有大笔的现金流要运到银行去,我虽然没看上他那两个小钱儿,但那两个小钱儿却有个很好的掩护作用,它可以让整件事更像是一次有预谋的*。”

    星期五,紫罗兰夜总会内。

    疯狂的音乐,迷幻的色彩,摇摆的年轻人们,杨军虎坐在舞池边麻木的看着这一切。舞池对面的桌上坐着龚宝强一伙儿。

    紫罗兰夜总会的大领班带着个财务人员和两个保镖从经理室那边走出来。四个人,大领班和那个财务手里都拎着一只密码箱。

    一行人走到大门口处时,四个俄罗斯人蒙着面,举着枪明晃晃的从街对面冲了过来,举枪就射,眨眼间就把四个人打成了筛子,钱也随即被四个人抢走了,路口等候接应他们的车迅速发动,保利刚亲自驾着车慢悠悠的拉着他们往南逃去。夜总会里,龚宝强接到报告后,恼羞成怒,指挥着手下众人风风火火的追了出来,杨军虎一声不吭的跟着他们一起出来,动作很自然的钻进了龚宝强的奔驰车。

    保利刚的车尾灯发出的光晕还没散尽时,这些人就抢着登上了车,举着家伙叫嚣着追上去把前面车里的,胆敢太岁头上动土之辈弄死。

    杨军虎无声的坐在龚宝强旁边,高大的阴影笼罩下,龚宝强下意识的命令:“坐进来干什么,去前边车上,把那几个小子逮住了挨个点天灯。”

    杨军虎没搭理他,伸手捏在前面副驾驶位置上的保镖的脖子上,那人无声的晕了过去。杨军虎指示司机把车往前开。

    龚宝强此时已明白自己被人绑架了,他伸手掏出怀里的枪,杨军虎轻蔑的及时按住了他拿枪的手,仿佛大人欺负小孩子一样把枪夺了过来。车开到一个冷清的路口的时候,杨军虎把车门打开将龚宝强扔了出去,他自己则继续指挥着司机跟住前面的龚宝强手下的车。

    龚宝强被摔的七荤八素,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叶皓东已经带着二奎将他扔进车里。

    在邯城客留香旅馆的大厅里,外面是锁着的拉门,里边灯光明亮,宽敞的厅堂里,叶皓东坐在中间的沙发上,冷眼看着渐渐清醒的龚宝强。

    龚宝强狗一样的在地上爬起来,甩甩头,拢目光观察屋子里每一个人,指望在其中找出一个熟悉的人来,好知道自己是落到谁手里了。

    叶皓东一言不发盯着这厮。龚宝强总算看出来这房间里是谁在当家了,这厮战战兢兢的问:“请问这位大哥,您把小弟找到这来要做什么?您是缺钱了想让小弟赞助一笔呢还是咱们之间有过什么误会了?”

    叶皓东一摆手:“把大伟推出来。”

    里边门打开,丁大伟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眼睛喷火看着龚宝强。龚宝强看见他才明白这些厉害的外地人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丁大哥,是您啊,上次的事情全是出于误会啊,我是误信了底下人的挑唆才找您麻烦的,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下黑手伤了您的四肢,今儿兄弟人在这给您赔礼了,要钱,多少您给个数,要手要脚,兄弟人在这呢,您只管下手,兄弟就求您看在都是道上混的份儿上给兄弟留口活气儿。”

    丁大伟没说话,叶皓东轻蔑的看着龚宝强:“就你这么个熊蛋玩意儿就敢号称邯城地下公安局长?”

    龚宝强忙道不敢。

    叶皓东:“我的兄弟的手脚就是让你这么个货给打断的?”

    龚宝强点头哈腰,痛哭流涕,自己扇自己嘴巴子:“误会,全是因为误会!全是我猪油抹了心,犯傻耍彪。”

    叶皓东冷眼看着他在那表演,等他不打了,叶皓东继续:“我还听说我兄弟是想找你谈谈的,可你不大喜欢人家跟你谈,你喜欢用比较火爆一点的方式解决问题,所以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成全你的愿望的,你喜欢火爆的解决问题方式,我就给你个你最擅长的方式。”

    龚宝强吓得浑身哆嗦,大喊:“用不着了,真用不着了,您要断手断脚就直接下手,您要是想要钱,我这就联系外面的兄弟给您送钱来,不管怎么说我外面还有几百个兄弟。”

    叶皓东一瞪眼:“哎呦呵,还会威胁我了,你外面几百个兄弟?你妈给你生的还是你爸给你过继的?虎子,把他几百个兄弟里说的算的那几个带过来给他认认,让他知道知道专业人士和业余爱好者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杨军虎应了一声,走到后面拖着几个人走了出来,正是几个几个小时前还紧追保利刚他们的打手头子们。

    叶皓东眯着眼努努嘴:“诺,在那呢,你认一认吧,都在那等着帮衬你呢。”

    龚宝强早认出来了,拖出来的几个人正是他大价儿请来的几个退伍老兵痞。

    叶皓东虚张声势,继续打击龚宝强:“用不用我再把省厅关于你叔叔龚志雄**案的调查材料给你看看?就你们爷俩干的那些事,我只要把你交公安手里,枪毙你一百次都不嫌多。”

    这句话说到了龚宝强心里边,龚志雄是他一切胆色的根源。龚志雄倒了?龚宝强惊闻噩耗顿觉天塌地陷,这厮精神崩溃之下,居然吓得屁滚尿流,一股子难闻的气味顿时飘散的满大厅全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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