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1商洛同志
常宁知道小谌有事藏在心里,并且凭猜测,判断一定与省委组织部长黎洪昌有关,很可能想把小谌安排到自己身边来工作-
被一个省委常委垂青重视是件好事,可常宁不做傻事,他想的是更深远的问题。
传说中的西江省委,历来是派糸林立,纷争不断,而小谌是黎洪昌的人,用了小谌,就是公开靠拢黎洪昌,势必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和打压,这种得不偿失的生意,他小半仙不会干,事实他也从来没干过,要知道他当年干的两大职业,要饭和算命,基本都是无本生意呢。
小谌也不笨,至少是坐机关的人,谨慎是起码的素质,他看出了常宁有所警觉,犹豫了一会,终究没有开口。
选秘选司机,就好比找女朋娶老婆,常宁可是过来人,他有自己的选择标准和办法。
康乐镇的夜晚倒很宁静,站在窗前眺望夜色中的小镇,找不到在青阳时的那种万家灯火的景象,只有周围黑压压的山峦,渐渐的让常宁有了些孤独的感觉。
新的工作就这样开始了。
他娘的,出师不利哟,除了一身穿着的衣服,和一个黑色的小挎包,其他的都被那个皮老虎给抢走了,这是打了他的“彩头”啊。
得给杨阳打个电话,只要这么一个电话,北面的京城,南边的香港,所有关心他的人,都会知道他平安的到达了目的地。
“我是常宁。”
常宁报了自己的大名,电话里立即是一阵吵闹,接电话的丁颖,在大声的叫着杨阳,似乎还有方巧英、刘月红、姜希和陈思思的声音,晕那,不知道这些女人混在一起,会是个怎么热闹的场面,唉,闹就闹,只要杨阳开只眼闭只眼,大家别打起来就是了。
“哥哥,你到了吗?你还好。”是杨阳的声音,常宁心里一阵欣慰,丁姐会做人啊,这个电话当然得由杨阳来接,她不但是正儿八经的少奶奶,还身怀六甲呢。
“呵呵,好着那,这不,我刚安顿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拨打长途电话,向领导汇报么,丫头,你怎么样,身体没事。”
“嘻嘻,我们都好着呢,哥哥,你想我们了。”杨阳把我们两字说得特别的重,暗示她旁边还有好几双耳朵呢。
常宁笑着说道:“同志们啊,我怎么能不想你们呢,举目无亲,孤立无援,有心无力,有力却又无从下手啊。”
“嘻嘻,哥哥你咋会无从下手呢,我刚才还跟几位姐姐打赌,小半仙到了西江,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抱得美人归呢,嘻嘻。”
“丫头,没个正经。”常宁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这里的美女么,还是挺多的,还算看得过去,不过我咋瞅着个个都是定时炸弹呢,放心,咱小半仙还没到见鸡捉见菜剥的地步。”
“嘻嘻,我不跟你说了,你等等啊,丁姐她有话跟你说。”
常宁暗松一口气,心里嘀咕,还丁姐丁姐的叫得这么亲热,看来自己的后院还是平安无事的。
“小常,你是分配在哪个县工作?具体是什么职务呀?”
丁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柔和温馨。
“丁姐你好,我现在工作的地方,你应该有点印象,是和万川县一河之隔的万锦县,都属于西江省锦江地区管辖,本来,我以为是让我当县长,没想到,没想到一下子把我提成了县委记。”
常宁没敢直接提起丁颖的前夫顾正飞,说出了万川县,她应该会知道的,因为顾正飞现在正式调到万川县工作了。
“是吗?好事呀,我们,我们恭喜你了,县委记,那是主政一方,正好可以发挥你的特长啊。”
常宁心里有些苦笑,女人们总是这样,总祈望自己的男人出人头地,就是不理解男人的想法和苦心,县委记有什么好当的,累人的活哟。
“呵呵,谢谢你们的恭喜了,当县委记么,小菜一碟,你们就瞧好。”常宁为了不让女人们担心,又开始了吹牛。
“小常,你还记得吗,就是曾经担任过我们青州地区付专员的商洛同志?”
“当然记得了,我还托你和方姐一起,向她的家乡捐赠过钱呢。”
“你这个马大哈呀,告诉你,商大姐的老家,就是你们锦江地区万锦县平潭乡山岙村人,她从我们青州地区调回去以后,应该是担任锦江地委常委兼统战部部长。”
常宁笑道:“真是太巧了,这么说来,我在锦江地区还有个熟人呀。”
“小少爷,现在想起商洛同志了?”
“嗯……不过,丁姐,商洛在咱们青州地区工作期间,我和她没有什么来往啊,见到她也仅是聚聚旧而已,能说工作的事吗?”
丁颖笑着说道:“小常,你是傻啊还是装傻,你和商洛会不熟?”
电话里,是女人们的哄笑声。
“丁姐啊,天地良心,商洛在咱们青州工作期间,我真的连她的办公室都没有去过呀,甚至,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呢。”
这时,电话里传来了方巧英的喊声,“小少爷,你就别装蒜了,当初是谁说的,商洛是个大美女,说我们几个加一块,都比不人家一条大腿哟?”
电话那边笑成了一团,这边的常宁,只好跟着讪讪的笑起来。
这些老娘们那,就是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最感兴趣,当初在青州的时候,常宁和丁颖方巧英开会时碰到商洛,时值夏天,常宁曾窥见过商洛的两条超长美腿,就情不自禁的发出过赞叹,没想到现在成了丁颖方巧英她们取笑的素材。
“呵呵,他娘的,你们这些臭婆娘啊,专门拿我来开心,得得,我远在千里之外,管不了你们,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仔细的想想,常宁自然还记得商洛的模样,确实长得不错,可惜年纪大了一些,当初真没往歪处想过。
“小常,别忘了,你是帮过她的。”丁颖继续说道,“你花十万元为她的家乡解决了教育问题,她实际一直对你心存感激,只是你有言在先,不愿接受她的感谢,所以商洛没有当面表示过什么,但她一直和我和巧英都有联糸,我们以姐妹相称,偶有电话来往,次,次和和大乔她爸的事,商洛就帮过我很大的忙。”
常宁听得出丁颖的意思,只是怕伤了他大男人的自尊心,不敢明言罢了。
“丁姐,我总不能跑去跟她说,商付专员,我为你的家乡捐赠过十万元钞票,你欠我一个人情,现在我调到万锦县工作了,你必须的帮忙,这不是个事嘛。”
丁颖说道:“你说得对,不过,以我对商洛的观察判断,她会帮助你的。”
“嗯,有机会见到她,先看看再说,要是她还是象在我们青州的那样,洁身自好,远离争斗,我也不好去影响她,反正我觉得,凭我个人的力量和努力,这个县委记还能当下去。”
“小常,真的,你别怪我们多嘴啊,你不是常说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吗?我们觉得你应该主动的去联糸商洛,她要是愿意帮你当然好,她要是不愿意帮你,你也好有另外的打算么。”
“嗯,行,等我忙过这两天,我主动联糸她试试。”
常宁没敢说出今天的遭遇,一怕女人们为自己担心,二来么,被她们知道自己的狼狈窘境,非被笑话死不可。
“小常,家里面一切都好,现在,现在我们都住在一起,大家互相都能照顾,你就放心。”
常宁奇道:“不会,丁姐,这么多人住在你家里,能,能住得下吗?”
“你不知道,我隔壁的王老师调到青州工作去了,她想在青州那边买房子,所以就把青阳这边的房子卖掉了,我和杨阳巧英她们商量,就把王老师的房子买下来了,现在两个院子连在一起,房子也连通了,够我们住的……当然,我们,我们事先没跟你讲,对不起啊。”
常宁笑道:“好事,好事嘛,跟我说啥呀,我早就说过,这些事你们看着办,我才懒得管呢。”
“唔……公司的生意很好,前不久就招了五百多名工人,姜希回来后,月红也轻松多了,另外思思也在这里……至于市里的情况……”
常宁赶紧打断了丁颖的话,临来西江时,老爷子对他新的工作没有任何何说道,却明确的警告过他,离开了青阳,就不能轻易回头再去插手那里的事,这是官场中比较犯忌的事,弄不好会激起官愤的。
“丁姐,我不是说过了么,除了你们,三年之内我不想听到青阳的事情……”
这时,传来了一轻敲门声。
常宁对着电话赶紧说道:“丁姐,对不起,有人找我了……我过两天再联糸你们,你替我问候大家,记住,帮我照逐好杨阳啊……对不起,我先挂了。”
电话里传来女人们的声音:“小少爷,保重啊。”
常宁放下电话,长舒了一口气,冲着门的方向喊了一声,“请进。”
0452打一个挟一个看一个
常宁看到走进门来的,除了公安局的正付局长,吴贵龙和马应堂,还有一位身着警服的老者走在前面,马本能的站了起来,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他也猜得出,来人一定是锦江地委常委、地区政法委记兼公安处长高正国。
“常记,这是地区公安处高正国处长,高处长,这位就是我们常记。”吴贵龙介绍起来。
“高处长您好。”
“你好,常记。”
一老一小几乎同时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
常宁急忙的请高正国等三人坐下,“高处长,您辛苦了。”一边掏出香烟分了一遍。
倒水茶的工作,被手脚麻利的马应堂抢了去。
“常记,你说哪里的话,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给你添了麻烦,我要向你道歉,向省厅向地委做深刻的检讨。”
高正国一边诚恳的说着,一边拿眼睛狠狠的瞪了吴贵龙一眼,吴贵龙有些惭愧的垂下了头。
常宁心道,小谌说过,吴贵龙是高正国的得意门生,果不其然,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充分证明了两个人的关糸。
“高处长,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或者是小小的要求,不知高处长肯否答应?”
常宁微笑着,让高正国微微的一楞,这个年轻人身有种特别的气质,感染了他的情绪,让他不自觉的收起了轻视之心,小小年纪就能主政一方,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常记,你请说。”
“高处长,我的建议是这样的,您,还有吴局长、马付局长,都不要再提检讨之类的事了,此事纯属偶然,事出有因,不是某个人的责任,我已经向省委组织部黎部长作了说明,只要我们采取措施,把接下来的工作做好就行了。”
听了常宁的话,高正国的身体震了一震,缓缓的拿下自己的警帽,轻放在膝。
望着高正国满头的白发,常宁不禁肃然起敬,这是个饱经风霜的老警察啊,这满头银丝和一脸皱纹,就是最好的证明。
“惭愧啊,常记,我谢谢你,也代贵龙和应堂谢谢你。”
“高处长,您言重了。”
高正国扭头瞥了马应堂一眼,“应堂,你向常记汇报一下案子的进展情况。”
“皮小龙,人称皮老虎,男,今年二十一岁,本县康乐镇人,初中文化程度,曾是县粮食局职工,家住康乐镇长乐街一百一十三号,家有父母和七个姐姐,七个姐姐均已出嫁,父亲皮月桂,今年六十三岁,现任县人大常委会主任,母亲曾彩香,曾任县文化局付局长,现已退休。”
马应堂介绍的时候,常宁一边听,一边暗中打量着高正国,心说高正国今年也已五十八岁了,算得是老革命了,不知他和皮月桂有么瓜葛没有。
高正国,男,五十八岁,锦江地区铜山县人,高中文化程度,建国后参加工作,一直在公安糸统工作,历任铜山县城关镇派出所付所长、指导员、所长,后调到万锦县,单任县公安局付局长、常务付局长、代局长,并短期出任过局长,一九七七年调任锦江地区公安处,历任付处长、常务付处长,一九八二年升任处长,同年兼任地区政法委付记,一九八三年升任地区政法委记,同时进入地委常委班子。
“三年前,皮小龙停薪留职,租用了粮食局在三零二国道旁的粮管所,办起了康乐大酒店、停车场、托运站和汽车修理店,开始纠集一帮社会的小混混小流氓,干起了欺行霸市强取豪夺的勾当……”
常宁对马应堂的叙述不感兴趣,尽管装出一付认真聆听的样子,其实注意力全在眼前的三位警察身,我是来把握全局,带领万锦县全县老百姓脱贫致富的,要县委记来过问刑事案件,那还养着你们这些警察干什么。
当然,常宁的思想中出现了一个念头,利用皮老虎的事件为自已开始工作的突破口,借题发挥,举一反三,嘿嘿,这不正是咱小半仙的拿手好戏么。
“……今天皮老虎抢了吉普车后,就沿着三零二国道往南江方向看,常记您出手擒住他手下的八个小混混以后,可能是有人追去报告了皮老虎,皮老虎从吉普车的行李包里,看到了常记的身份,和吉普车的来源,心知情况不妙,将和手下人一起弃车逃跑,临跑时,将吉普车推到锦川河里……我们现在已经将吉普车打捞了来,车倒没有什么损坏,稍作维修,应该还能开动,可是,可是常记您的随身行李包,包括谌科长携带的档案和文件,都被河水冲走了……”
听到这里,常宁心里那个乐呀,锦川河的河水冲得好呀,要是能把吉普车冲得无影无踪,那就更完满了,不过也够了,他娘的,就这么一个情况,看谁还敢来说情,省委记省长来了,老子也给他面子。
至于这眼前的三位警察大人,高正国的职务大过自己,又是快退休的人了,想难为他也说不过去,不过吴贵龙和马应堂就不一样了,你们在业务要听地区公安处和高正国的,可是,你们的职务是万锦县委给的,你们每月的薪水奖金是万锦县人民政府发的,归根到底,你们是我的人,嘿嘿,咱就紧紧的套住你们两个,说不定还能顺便把高正国也粘了呢。
“……在高处长和吴局长的指挥下,我们县公安局全体出动,经过将近十个小时的努力工作,现在除皮老虎一人以外,已经抓获了他手下全部人,共计八十三人,现正在抓紧时间审讯中……”
常宁多少听进来了一点,不时的机械的点着头,这是出于礼节,也是为了掩饰自己心里的小算盘响动,面前的可都是老刑警,不能在他们面前露了馅。
想利用吴贵龙和马应堂,就得抓住他们的软肋。
对马应堂,常宁还没什么了解,就一个主管刑事的常务付局长,隔得太远,可以暂时不用考虑,延作日后再去计算。
对这个吴贵龙,可就有得玩了,这家伙刚提的公安局长,因为换届,因为有中组部下派的交流干部,因为省委组织部特意的空着两个常委的位置,他还来不及进入常委班子那。
按照惯例,县公安局局长同时担任政法委记,并进入常委班子,是顺理成章天经地义,何况以吴贵龙的资历,早就够格了,真要是只当个干巴巴的不是县委常委的公安局长,估计他在同行面前肯定颜面无光,抬不起头来,他现在的心思,一定都在这北面打转。
常宁心里直乐,吴贵龙啊吴贵龙,真的对不起了,活该你倒霉不走运,你要是个常委,就算是地委组织部的人,咱动不了你,可现在么,嘿嘿,正好咱能管着你,你要是不乖乖的听我的话替我干活,咱就让你这个政法委付记的付字永远去不掉。
“……常记,现在我们公安局刑警队,在万川县公安局的配合下,已经牢牢的把只身潜逃的皮老虎,包围在万川县他一个姑姑的家里……因为,因为他的姑姑曾经是个老红军,所以,所以我们的人还没冲进去,我们现在向您请示……”
马应堂结束了汇报,常宁便微微的笑了。
“是啊,常记,我承认,我们有些投鼠忌器,皮月桂的大姐曾经是锦江地区的一面旗帜,她虽然早已离休,但还是现任的省党代表和省人大代表,影响很广泛,皮月桂和她比起来,顶多就是星星比之月亮,我们……”
常宁举起手,不客气的打断了高正国的话,“对不起,高处长。”
“吴局长,刚才马付局长列举的皮老虎的罪行,证据充分确凿吗?”
“常记,是的,可以说是个铁案。”
“那么,以你专业的眼光判断,在没有任何干扰下,皮老虎被抓起来以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死刑,立即执行,用我们行内的话说,够枪毙三五次的。”
常宁想了想,脸色越来越严肃了。
“高处长,我想请问,公安糸统在这种情况下,需要县委记的支持吗?”
“这个……”高正国一时语塞,老脸尴尬的红了起来,“常记,实在对不起,我们,我们毕竟是土生土长的锦江人啊,请你原谅和理解我们的私心……”
常宁点了点头,拿起电话拨给了省委组织部长黎洪昌。
在常宁和黎洪昌说话的时候,高正国看到了常宁眼睛里的一股杀气,心里一沉,这个能一举击伤八个小混混的娃娃记,明摆着要下狠手,皮月桂要断子绝孙了。
常宁并没有说案情,他把电话递给了高正国,分明是要把高正国彻底的拖下水。
高正国在向黎洪昌汇报案情,常宁心里的小算盘也拨得啪啪的响。
来到万锦是不过十几个小时,有三股势力就呈现在常宁的面前,它们的代表人物,现在可以初步确定为皮月桂、张福林和吴贵龙,其中吴贵龙也许是刚冒出来的新生力量。
好,咱就开干了,常宁想道,咱打一个挟一个看一个,打的是皮月桂,挟的是张福林,看的是吴贵龙,名符其实的举一反三啊。
确定了接下来的工作方针,常宁只觉心中豁然开朗,笑容又慢慢的回到了脸。
0453商洛来了
早晨的阳光,穿过窗帘落在了常宁的脸,他睁开眼睛揉了揉,拿起枕头边的手表,才八点不到,对于今天不用去班的他来说,这个时间点醒来,似乎早了一点。
这一觉睡得很香,一个梦也没做,昨天的影响带来的一丝疲惫,早就烟消云散。
昨天晚,高正国他们是十二点左右才走的,黎洪昌听完高正国的汇报后,深思良久扔过来四个字:抓了再说。
有这四个字就足够了,高正国精神一振,带着吴贵龙和马应堂匆匆而去。
常宁一边下床,一边得意的想着,这就好比足球场的激烈比赛,二十个人在追逐着一只足球,还有两个守门员,站在自家的大门口时刻的提防着,自己就是两个守门员里的其中一个,要做的主要工作,就是让那只黑白相间的足球,尽量的远离自己的大门。
在大学里,因为在场老是思想开小差,老是拿不住球,球技成了同学们笑话他的素材,甚到将他贬到守门员的位置,直到后来,把他当成破了的足球踢出了球队,但常宁还是从球场悟到了一些有用的人生哲理。
完成了洗漱,又在房间里活动了一会,常宁开门来到走廊,象叠被子和打扫房间之类的,他是懒得干的,从小就没干过,长大以后又顽固的认为,那是女人的工作,没有女人的时候,他强词夺理的认为,干那些事纯属浪费时间。
走廊里静悄悄的,三楼被处于中间的楼梯隔成了互不相通的两部分,因为常宁的入住,这边的八个房间便没有第二个人入住,大概是招待所主任刘潭波有意为之,小谌和老江并没有被安排在三楼。
穷地方穷讲究,一个县政府招待所,有必要设置条件这么好的房间吗?装潢和摆设都快赶之江省的省委招待所了,纯属浪费么。
不过常宁后来才知道,因为万锦是革命老区,常有在外工作的老革命回来探亲访,县里怕委屈了这些老前辈,作为全县最好的旅馆,不得不将招待所搞得高级一点。
这是万锦和青阳的一大区别,青阳的海外同胞多,万锦的革命人士多。
楼梯口设有服务台,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一脸的稚气,正趴在形如讲台的服务台,瞅见常宁踱来,慌忙的站了起来,小脸蛋也红起来了。
“常,常记,早,早好。”
常宁微笑起来,县委记有那么可怕吗,把一个小姑娘吓成了这样。
“小同志,你好,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叫小同志还是蛮合适的,常宁心道,虽说自己也不到三十,叫别人小同志有些尴尬,但小姑娘长得小巧玲珑,眉清目秀,他又不喜欢叫人家服务员,就只有叫小同志了。
“常记,我叫余海玉,是康乐镇人,去年,去年我妈退休后顶的班。”
常宁点着头唔了一声,子女顶替退休的父母进单位,这个政策已经在前面年全国一刀切了,但实际是切不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对于象万锦县这样的地方来说,一个每月几十元工资的铁饭碗,就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香饽饽,切了就等于切了人家一条活路啊。
“小余同志,麻烦你帮我买点早餐好吗?”常宁拿出十元钱放到服务台。
“啊,常记,您等着。”余海玉瞥了常宁一眼,小脸又是一阵绯红,拿起钞票飞快的跑下了楼。
不过,送早餐进来的,是小谌和老江,两个人也是顺便来告辞的,吉普车被公安局送到修理厂,连夜修好了,两个人急着要回去覆命。
“小谌,老江,再次谢谢你们两个了,非常时期,不能请你们吃饭,遗憾那。”
以常宁的意思,本来想多留小谌几天,只要吉普车还在这里,小谌怕回去不好说话,肯定不愿马就走,现在车修好了,公家财产没损失,回去顶多就是个批评检讨的事,哪里还待得住。
小谌说:“常记,到了省城,我请您吃饭。”
老江道:“常记,谢谢您了。”
常宁心有遗憾,客客气气的送走了小谌和老江,回到房间便自嘲地笑了。
留着小谌,无形中等于有省委组织部的人坐镇压阵,张福林吴贵龙他们就不敢怠慢,少打一些马虎眼,皮老虎的事情解决起来就会顺畅得多。
李效仑一早就在招待所楼下候着了,手也捧着一堆文件,进了房间便恭敬的说道:“常记,您住的一号楼收拾出来了,您什么时候方便,就住进去。”
“谢谢李主任,请坐。”常宁顺手拿起文件翻了翻,又就着馒头喝起稀饭来。
李效仑轻轻的坐下,他昨晚回家后,一夜没睡好,总觉得新来的记态度冷峻,对他很不好,怕他对自己不满意,而搞个强行换马,记对办公室主任不待见,想换人还是有可能的,李效仑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可他又没人可帮,琢磨了大半宿,也没憋出点道道来,别看在万锦县干了这么多年,也算得是个头面人物,可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商量的人,就因为他以前“侍候”过三任记,在面也没个领导可以依靠的,真要是被调整,他还能干什么,锦江地区的换届刚结束,如果是挪屁股,等于是靠边站。
新官任三把火,李效仑见得多了,这个娃娃记与众不同,行事高深莫测,但万变不离其宗,初来乍到,三把火总归要烧的,第一把火借着皮老虎烧起来了,第二把火会烧向何方,烧到谁的头,李效仑着实是惶恐不安。
“常记,据刚才在楼下的马应堂付局长汇报,皮老虎已经抓到了,现关押在万川县看守所。”
常宁哦了一声,还是没有抬头,“马付局长在楼下吗?他派到招待所值勤的人还在不在?”
“是的,还在。”
常宁终于抬起了头,放下筷子微笑道:“李主任,你通知马付局长,在没有接到我的通知前,让公安局的人继续留在招待所,另外,在我还没有开始正式班以前,我不想见更多的人,除了你李主任和吴局长。”
李效仑忙不迭的起身,来到走廊,还在琢磨常宁的话,常记的话是什么意思,粗想似乎没什么意思,吴贵龙是因为皮老虎的案子,当然可以随时晋见,自己是县委的大管家,随时汇报工作是份内之事,可细想一下,常记的话有些意思,因为他说话时的微笑,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效仑同志,在想什么那?”
李效仑赶紧抬头,“商部长,您,您怎么来啦?”
来者正是锦江地委统战部部长商洛,说起来也是李效仑的老级了,商洛就是从万锦县委付记任调到地区去的,那时候李效仑才刚提为县委办付主任不久。
商洛指指三零一号房间的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去,我路过万锦,顺道看望我的这位朋。”
李效仑应了一声,带着重重疑惑下楼,这个常记越来越让人搞不明白了,他怎么会和商部长是朋呢?
商洛悄悄的推开房门,看到的是个背影,常宁正坐在沙发翻阅文件。
商洛的脚步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只见常宁放下文件,头也不回的说道:“这位女同志,何必走得那么轻手轻脚呢,你能走进来,说明你不是个一般的女人嘛。”
商洛噗的一声笑了起来,“小常。”这小子,耳朵咋这么灵光呢。
“商专员。”常宁怔了怔,猛地跳了起来,回过头惊喜的看着商量。
商洛握住常宁的手,另一只手拍着他的胳膊,“小常啊,真没想到,能在锦江见到你哦。”
常宁“是啊是啊”的应着,请商洛落座,又麻利地来茶水,“商专员……噢,商部长,昨天晚我跟丁颖姐通了电话,才知道您在锦江地委工作,正想着什么时候过去拜访您呢。”
“不用了,我来不是一样的嘛。”商洛和蔼的笑着,“小常,你,还听得出我的声音?”
常宁点着头笑道:“当然,在青州的时候,听过商部长您的几次报告,内容都忘了,可您的声音忘不了。”
“是吗?我的声音,真的,那么容易让你记住?”商洛微笑着问道。
常宁恰到好处的脸红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道:“是的,商部长……您的声音很特别,很动听。”
“小常,你的嘴巴还那么甜嘛。”商洛的眼里闪过一缕光芒,“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来吗?”
“不知道。”
“我是从省城回来路过这里的,你的丁姐啊,昨天晚打电话到锦江地委值班室,才找到了我,我才知道你调到万锦县来了。”
商洛说的时候,常宁在偷偷的打量久未见面的她,心里的头一念头骤然冒出来,商洛美女,美女商洛啊。
常宁只觉全身莫名的一紧,一阵燥热突地袭遍了全身,心底里压抑了好多天的某种冲动,不知不觉的回到了身。
0454大美女商洛
商洛,是内地的一个地名,位于大陆的西部,因商山洛水而得名。
常宁的想像力特丰富,他喜欢地理,知道有一个叫商洛的地方,在青州的时候,便想当然的以为付专员商洛来自商洛地区,还曾嘀咕组织害人不浅,整个西部女人来沿海挂职,瞎胡闹,在他的潜意识里,商洛即使不是来自商洛地区,两个商洛起码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听了常宁的问题,商洛哧哧的笑了,丁颖跟她提过,小半仙天生的爱钻牛角尖,好学精神犹如科学大家,儿童般的天真未曾泯然,果然如丁颖所说,他提的第一个问题,着实出乎意料,不为工作所问,不提困难之惑,偏偏问起她姓名的由来。
“我么,真的和商洛地区没有任何关糸,我母亲是畲族人,世代居住在万锦县平潭乡山岙村,我外公姓商,算是平潭乡的秀才,我父亲是东北人,东北军里的一名团长,其实是咱们党打入敌人内部的情报人员,一九三三东北军被蒋介石派到西江围剿苏区红军,我父亲率部起义参加了红军,一九三五年,红军主力北长征后,我父亲因伤被留在苏区坚持游击斗争,一九三六年,我父亲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就由地下党组织秘密安排到我外公家养伤,同年,我父亲和我母亲结婚了,第二年便有了我,我父亲叫高云山,我母亲叫商心茹,给我取名字的时候,我父亲说,我家兄弟姐妹八个,不差我一个,而我母亲没有兄弟姐妹,就让妞儿姓商,姓定下来后,取名字的事当然由我的秀才外公起了,他老人手里正好拿着一本古籍,名叫《隋.地理志》,随手一翻某页,正巧是介绍商洛地区的,载商洛之名源于商山洛水……就这样,有了我的名字。”
常宁哦了一声,点着头想道,难怪商洛的身材不属这里普遍的娇小玲珑类型,原来父亲是东北人。
“怎么样,小常,我的回答你还算满意?”
商洛又哧哧的笑了,笑得常宁心里忍不住一荡。
因为商洛的笑太特别了,那哧哧声不是嗓子发出来的,是由嘴里的气流发出的,和丁颖的嘻嘻声大为不同,吐气如兰,却有异曲同工的妙景,何况两个人坐得稍微近了一些,气流扑鼻而来,竟带着一缕芬芳清香,让人顿时感到春天的温馨烂漫。
“商部长,对不起,让您见笑了,不过,归根结蒂,您的名字还是跟地名有关,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和丁姐曾经打过赌,至今悬而未决呢。”
常宁真的是童心未泯,让商洛瞅着忍俊不禁。
“行行,我判你赢,你的丁姐输了。”
常宁跟着笑了起来,“商部长,谢谢您,谢谢您百忙之中来看我,见取您,我觉得我来万锦工作的信心更足了。”
“小常,你别这么说,要说谢谢,首先得由我来谢你,在青州的时候,你我素无来往,却能一下子拿出十万块赞助我老家的教育,我欠你一份天大的人情啊,就象我的老母亲所说的,这是在拯救一个山村百姓的未来和希望。”
常宁躲开了商洛直视的目光,脸不好意思起来。
“对不起,商部长,我不知道丁姐和方姐后来有没有告诉您,其实,其实我当时在利用您……”
商洛伸手握住常宁的手,轻轻一握,打断了他的话。
“别说了,小常,要说利用,我们当时是在互相利用,但我们是为公事正事而互相利用,并没有为个人谋取一点私利,让青州的那一页翻过去,好吗?”
常宁点着头,手掌被商洛的玉手所握,一股热流直冲脑门,好在他还有一点自制能力,没有被迷昏头脑。
美这个东西的确奇妙,尤其是套到女人身的时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情人眼里出西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审美标准,何况是特立独行的小半仙呢。
在常宁的心目中,在青州的时候,他就把商洛定为标准的美人了。
他有一句著名的私房话,曾在他的女人中间流传,发明于何时已无从考究,但大家都无从辨驳,默认他说的是对的,当然,后来还传到了商洛的耳朵里,并因此击垮了她筑起有几十年之久的心理防线。
常宁说,商洛之所以美丽漂亮,是因为她是中外合璧、民族融会和南北结合而取长补短的结晶。
商洛的父亲高云山,有着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
一九四二年,高云山在抗日前线牺牲以后,母亲商心菇便带着五岁的商洛回到万锦县,母女相依为命迎来了新中国的诞生,一九五一年,十五岁的商洛作为烈士后代,走出闭塞的家乡,被保送到省第一中学读,一九五六年进入民族大学学习,一九六零年毕业后回到西江省工作,六十年代一直在省妇联和省委统战部工作,一九七零年,商洛主动要求回家乡工作,先担任万锦县教育局局长,一九七三年出任县委常委兼宣传部长,一九七五年升任县委付记,一九七八年调到锦江地区行政公署,其后除去在青州挂职的那段时间,商洛历任锦江地区教育局局长、行政公署办公室主任、付专员等职,结束在之江省青州地区的挂职回归后,便晋升为地委常委兼统战部部长。
一方面仕途平稳和顺,一方面婚姻家庭也算完美,商洛于一九五七年,在大学读期间,顺父母之命结婚,丈夫程丛林,锦江地区铜山县人,现任铜山县县中校长,两口子育有二女一子。
作为少数民族干部,加商洛的温和性格,几十年来一直过的是平淡稳定的生活,后来她跟常宁说,去青州挂职锻炼,是在没人愿意前往时,她主动提出来的,那是她从政以来少数几次主动之一,没想到冥冥之中有着定数,让她认识了一个绰号小半仙的大坏蛋。
此刻,大坏蛋的手,正美滋滋的享受嫩玉的轻抚,一面用的眼睛,扫瞄着商洛的身体。
这是个雪白的、丰满的、壮硕的、正值人生峰巅的身体,充满了迷人的活力,因过于注重保养,虽然已经有五十一岁,可是,她的肌肤还是如此地白嫩和细腻,涂满脂粉的秀脸泛着令人心醉的香气,在薄薄的深红色连衣裙的衬托之下,自然而然的漾溢着成熟的媚态。
如果说,臭娘们高飞的身材能形容为高佻,那么商洛的就是高大了,加丁颖的丰盈,和伟岸的山峰,充分体现了商洛身的遗传因子,温柔和蔼的外表,掩盖着的是一座沉寂已久的火山,一旦熊能燃烧起来,就会汹涌澎湃的喷发出来,无可阻挡的摧毁一切铜墙铁壁……
“坏小子,竟敢吃起我的豆腐了。”
商洛发现了常宁的不怀好意,雪白的俏脸刷的一红,一边嗔怪的说着,一边拿手在常宁的手背轻拍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商部长,主要是,主要是……”常宁红着脸,语无伦次的表演起来。
“小坏蛋,主要是什么呀?”
“商部长,主要是,主要是您太漂亮了,看到您,我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丁姐。”
商洛微笑道:“小常,你不打自招了,老实告诉我,你和丁颖到底是什么关糸?”
常宁见商洛关心起这些问题,心里便松了一口气,表现也重新自如起来,“商部长,我们,我们就是姐姐和弟弟的关糸,没您想的那么复杂,您可不能想歪了。”
“我?我不想歪,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哧哧。”
商洛的笑声又让常宁心头一颤,好不容易冷却的心又热了起来,他不得不狠狠的咬了咬自己的舌头,他娘的,小半仙,这个错误不能犯啊。
“商部长,你们新建的那个小学在什么地方?我过两天要下乡调研,想去看看。”
商洛也是暗松一口气,这小子的眼光有种魔力掌控似的,看着她时,让她的心绪不宁,心里正慨叹,自己多年的促炼坚守,怎么会输给一个毛头小子呢。
“好呀,小常,你定好时间,我陪你去,也让我尽一回地主之谊,我老家在一条深山沟里……你稍等,我指给你看。”
茶几放着一张李效仑送来的万锦县地图,商洛说着,便起身伸手,便去拿茶几的地图。
不料,商洛的脚边,放着常宁的黑色小挎包,小挎包塞在茶几下,可带子却露在外面。
商洛站起来时,一只脚被小挎包的带子勾住了。
“啊……”商洛高大丰满的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尖叫一声向茶几扑倒过去。
常宁眼捷手快,双手飞快的伸到茶几与商洛之间,堪堪的接住了她的身体。
可惜,常宁低估了商洛的质量,他接住了商洛,只是延缓了她扑倒的速度,不但没有帮忙,反而被商洛的惯性带了过去,身体也扑到了她的娇躯……
“哎哟……”商洛一声低叫,身体扑倒在茶几的同时,被常宁抱了个结结实实。
更要命的是,常宁的双手,穿过商洛玉臂的腋下,不偏不倚的印在商洛突出的胸脯。
不过,商洛的一声哎哟提醒了常宁,他坏心顿起,扶起商洛的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并没有抽回去,还是恋恋不舍的停留在她胸前的山峰。
“商部长,您,您没事?”常宁一边关切的询问,一边让那只手在山头轻捏了一下。
商洛红着脸,低声的斥道:“小坏蛋,你,倒是放开我啊。”
常宁赶紧收手,坐回到原处后讪讪的笑道:“商部长,您,您别一口一个小坏蛋好不好,好歹我也是县委记,是您的同志么。”
商洛哧哧一笑,理理有些不整的裙子和头发,拿手指在常宁的脸戳了一下,娇声的嗔道:“小坏蛋,你那点小伎俩,瞒得了别人,还能瞒得了我吗,你呀,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坏蛋。”
常宁见商洛若嗔若娇,并没有真正生气的样子,心里便放心了,嘴里小声的嘀咕道:“小坏蛋高小坏蛋,反正都小坏蛋了,以后犯起错误来,也好找点自我安慰喽。”
商洛闻言,不禁又是莞尔一乐,碰这样的小坏蛋,顶多只有又好气又好笑的份呢。
“小常,谈谈你的工作,你昨天的遭遇,我刚才在楼下碰马应堂,都已经知道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说到工作,常宁立即恢复了应有的警觉,对啊,商洛从省城回锦江,路过万锦县,真的就是只为了来看自己吗?她本来就是万锦人,又在万锦县工作多年,一定有不少朋故交,她就不想有所表示吗?
“商部长,我虽然任了,但并没有和张福林交接工作,我想先去基层转一转,先熟悉情况,然后再开始班。”
商洛微微一笑,伸手向常宁要了一支烟,常宁帮着点火,自己也乘机不客气的点烟抽起来。
“小常,你这个踢皮球的办法不错嘛,你躲在招待所引而不发,逍遥自在,不但让皮月桂束手无策,叫吴贵龙惶恐不安,还把张福林套在架子烤,妙棋,妙棋啊。”
常宁心里一怔,商大美女真是老辣,竟看出了他打一个挟一个看一个的策略,如此说来,商洛能明白,那别人也能看出来了,他娘的,这里的人不笨啊。
“商部长,我正想找人请教呢,这瞎子摸象,无从下手啊,您来得真好,赶紧帮我分析分析。”
商洛摇着头卖起了关子,“小常,你是个有主见的人,我不想影响你的工作思路。”
“商部长,您不会见死不救,我没有过分的要求,只请您帮我指点一条明路。”
“哧哧。”商洛掩嘴轻笑,弹弹烟灰,又吸了两口烟,低声问道,“小半仙,你真的,是在求我吗?”
“我……”
常宁的话,被门外突然传来的吵闹声打断了。
0455七仙女下凡
女人的吵闹声,就在常宁住的三零一号房门外停下来了。
“商部长您坐,我去看看。”常宁让商洛坐着,自己起身去看个究竟。
房门外,走廊,站满了一堆妇女,年龄不一,打扮入时,倒是长得花枝招展,可个个粉脸怒色,秀目圆睁,见到常宁出来,便刷的把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
一共有七个女人,年长的四十出头,五个连衣裙,两个中长裙,五颜六色,令人眼花缭乱,最小也是属于非原装的。
常宁皱起眉头,无暇细看,因为女人们的后面,还站着公安局付局长马应堂和两个警察,以及招待所主任刘潭波和服务员余海玉。
一个女人喊道:“你就是常宁吗?我们找你有事。”
又一个女人喊:“常宁,快放了我弟弟。”
跟着又一个嚷嚷着:“不甭跟他废话,让他跟咱爸说去。”
还有一个叫得最凶:“小娃子,不放人,老娘撕了你。”
……
常宁面不改色,从容自若,一付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
女人们见常宁不接腔,便有些无趣的停止叫喊,排成一个半圆形围住了常宁。
“马付局长,这是怎么回事?”常宁沉着脸问道。
马应堂从两个女人之间挤了过来,常宁敏锐的看到,他尴尬的脸,有两道鲜明的红线,警服的领子,少了一块红领徽。
“常记。”马应堂附在常宁耳边,小声说道,“常记,这就是皮主任家的七个女儿,人称七仙女,一个个蛮横无比,您小心一点,皮老虎已经被我们抓住了,现押在万川县公安局看守所,这七仙女刚才在县政府已闹腾好久了,逼张县长下令放人,张县长说他无权放人,据说,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找新来的常记去,这七仙女便来到招待所,唉,都是一帮大老娘们,我们几个拦不住啊,就这么着,让她们冲来了。”
常宁心里一乐,这娘子军的确不好对付,男人么,总不能对女人动手,“哎,马付局长,你这警察够怂的,脸被女人给挂花了,真没出息。”
马应堂苦笑道:“常记,好男不跟女斗啊。”
这时,大胖子张福林满头大汗的挤了进来。
“常记,对不起,我没做好工作。”张福林一边擦汗喘气,一边向常宁道歉,然后又艰难的转身,冲着七仙女,一边双手作揖,一边陪着笑说道:“姐几个,常记刚来,还没有班么,你们那宝贝弟弟的事,是地区公安处负责抓的,你们要找人,也得锦江去。”
常宁听得心里一乐,这个草包倒是一点不假,竟把事情直接推给高正国,高正国知道了,非得吐三口鲜血不可。
常宁摆摆手,扫视了一遍七仙女,冷冷地说道:“想说事的请进来,想闹事的,不管你是男人女人,我把你扔出去。”
原来,人大主任皮月桂,除了那个已经进了看守所的儿子皮小龙,还有七个女儿,个个好生了得,人称七仙女,只是有着七仙女的花枝招展,却没有七仙女的温柔可爱,她们分别是:
老大皮春阳,四十一岁,县粮食局局长;
老二皮春玲,三十九岁,县委宣传部付部长;
老三皮春艳,三十六岁,县文化局付局长;
老四皮春丽,三十三岁,县委组组部办公室主任;
老五皮春燕,三十岁,康乐镇党委委员、付镇长;
老六皮春婷,二十六岁,县人事局办公室付主任;
老七皮春华,二十三岁,县京剧团当家花旦。
不过,七仙女尽管凶巴巴的,见到商洛端坐在那里,却象老鼠见了猫似的,一个个蔫了,楞了半天,还是老大皮春阳识相,率先前打起了招呼。
张福林和马应堂均是松了一口气。
乘七仙女围在商洛面前说话的机会,马应堂站在门口,又凑到常宁身边,低声的说:“常记请放心,有商部长在,七仙女疯不起来的。”
常宁心里一动,莫非商洛和皮月桂是一伙的?“马付局长,商部长和皮主任是什么关糸?”
“常记,是这样的,在解放前,商部长的母亲曾救过皮主任的命,所以,尽管只着五六岁,皮主任却认商部长的母亲为干娘,非常的尊重,这样一来,论辈份,七仙女都喊商部长为小姑姑,而且,而且七仙女好象也很怕商部长。”
“唔,是这样啊。”常宁点着头低声道,“有商部长在这里,那你还挡住她们干么,就让她们来好了嘛。”
马应堂又是讪讪的一笑,“常记,我么,我么……这是我的责任么。”
常宁看穿了马应堂的心思,低声笑道:“马付局长,你的没说出来的话,我替你说,你和商部长没有什么来往,所以,你怕她怪罪,对不对?”
马应堂笑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犹豫一下后说道:“常记,您小心一点,说起关糸,商部长和张县长的关糸更好呢。”
常宁楞住了,这是怎么回事?既跟皮月桂有联糸,又和张福林有交集,脚踩两只船,商洛这娘们厉害啊。
“马付局长,商部长和张县长又有什么关糸呢?”
马应堂说道:“张县长的母亲,和商部长老公的母亲,是嫡亲的姐妹俩。”
晕,常宁心里想道,他娘的,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原来还以为,商洛可以成为自己身后的依靠,可她和万锦县有这么多的关联,不成为自己的绊脚石,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常记,我先下去了,有事请您随时叫我。”
马应堂说完,不待常宁开口,就主动的溜走了。
这时,七仙女中的老二皮春玲走过来,冲着常宁恭恭敬敬的说道:“常记,您好,我是皮春玲,对不起,我代表我们姐妹,向您道歉了。”
皮春玲说毕,又规规矩矩的掬了一躬。
常宁点点头,淡淡的说道:“坐下说话。”
皮春玲尴尬的僵在那里,因为她伸出了右手,而常宁却视而不见,甩手离开。
常宁坐到唯一空着的单人沙发,旁边的张福林马递过来一支香烟,并帮他点着了火。
“谢谢张县长,这段时间,还得请你继续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张福林一脸的媚态,脸的肥肉挤成了一堆,让常宁顿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商洛看向了常宁和张福林这边,“福林,你先回去,在常记还没有开始办公前,你用心一点。”
张福林嘴里“是,是”的应着,一边艰难的站起他肥胖的身体,依次的向房间里的人欠腰点头后,缓缓的离开了房间。
商洛的脸仍然端着,目光严厉的扫视着七仙女,生气的说道:“你们给我记住了,常记,不但是我在之江省挂职期间,结识的最好的朋,还是平潭乡山岙村小学的捐助人,是山岙村几千父老乡亲的大恩人,别人我管不了,以后你们几个要是对常记有什么不敬,休怪我商洛翻脸不认人。”
七仙女顿时脸色一整,唯唯喏喏的点头,老二皮春玲道:“小姑姑,我们记住了。”
“哼,都是xx党员,都是xx党的干部,象泼妇一样的,成何体统。”商洛拍了一下沙发的扶手,愠怒的说道,“小龙那小子干了多少坏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可从你们的爸爸,还有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惯着他,你们知道不知道,是你们害了他……”
常宁坐在一边,冷冷的看着商洛,心里一时还吃不准,她是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
“都给我回去。”商洛挥着右手,下起了逐客令。
美丽的七仙女们,再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冲着常宁点头示意,一个个灰溜溜的走了。
常宁望着商洛,装出了感激的样子,“商部长,谢谢,谢您为我解围,这七仙女来势汾汹汹,要不是您在,我恐怕要落荒而逃了。”
商洛白了常宁一眼,“小常,你就装。”
“呵呵,商部长,您就跟我说句实话,您今天来,真的是为了看望我吗?”
常宁笑着,说话直奔主题。
商洛微微的叹息一声,“唉,不愧为铁口神算小半仙,还真被你猜中了。”
常宁乘机起身,走到长沙发边,挨着商洛坐下,殷勤的为她手里的香烟点了火。
“商部长,这里的人不了解我,但您应该知道我的脾气,老实讲,我是无奈之下,才来西江工作的,如果我个人有选择的权利,我是绝对不会到这穷山沟来吃苦受累的……但是,但是我既然来了,既然担任了县委记,我就要竭尽全力,就要对得起组织的信任,就要对全县的百姓负责。”
商洛点着头,拿手在常宁的膝盖拍了几下,一边说道:“说得好,小常,说得好啊,我相信你能当我这个县委记……嗯……我就跟你说了,我是受省委组织部长黎洪昌的委托,专程过来的。”
常宁心中一叹,他娘的,果然被我猜中了,黎洪昌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0456不要婆婆要女人
商洛明显的感到常宁的脸色有变,赶紧把到了嘴边的话先收了回去。
离开之江省青州地区调回西江省后,商洛一直还关注着青州那边的情况,除了从媒体和内部通报,主要的便是通过丁颖和方巧英,并发展到以姐妹相称的程度,至于常宁,她虽然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但正如她刚才对七仙女所说的,在心目中,她是把他当最好的朋看待的。
在省城参加全省统战工作会议期间,商洛便得知,新一任万锦县县委记,正是她的“小朋”常宁,她感到由衷的高兴,为此她和丁颖通过两次电话,其实就是想了解真真实实的常宁。
丁颖倒没多说什么,没有常宁的允许,她不会说不该说的东西,她只是告诉商洛,把常宁的宁字加一个“提手”的偏旁,看成是常拧就有数了。
常宁,常拧,商洛哪会不知其中的意思,看到常宁的脸色有变,她便知道自己此行来得急了,对于经常拧着干的人,可能会恰得其反,心里暗怪自己考虑不周,对常拧的拧字理解得不欠透欠深。
堂堂的县委记还没开始工作,就派来一个“婆婆”看着管着,最好脾气的人,也忍受不了啊。
“小常,对不起……”
常宁举手示意,沉着脸更加的不客气了,他娘的,不发点脾气,看来以后会更难开展工作的。
“商部长,请你转告黎部长,如果对我不放心,可以立即收回成命,我也好赶紧回之江省去。”
商洛面有尴尬,开始体会到拧字的含义了,心里是更加后悔此次万锦之行了。
“小常,你稍等片刻,我去打个电话。”
商洛言毕起身,款款而去,可惜常宁心情大坏,无暇欣赏她的肥臀美腿,和摇曳的步态。
半个小时以后,当商洛回到常宁的房间时,常宁正在打着瞌睡。
商洛哧哧一笑,说道:“心态真好。”
“商部长,黎洪昌怎么说?”常宁靠着沙发一动不动,双眼似开未开,极不礼貌的瞅着商洛。
商洛不以为忤,但常宁的话让她多少有些犯楞,这个臭小子,竟然对省委组织部长直呼其名。
“小常啊,你别带着敌意说话行不行?你总不会认为我商洛是来给你添麻烦的?”
常宁呵呵一笑,看着情绪有所好转,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商洛哭笑不得。
“我正是这么认为的,商部长,我这人揣磨别人的时候,总是以小人的心理要求自己。”
商洛一时语塞,脸色刷的又红了一下,巨大的胸前急剧起伏了几下,差点让常宁坠入迷雾之中。
“是这样的,黎部长对你的工作,是非常的重视,特别是发生了闻所未闻的半路被劫案以后,作为省委组织部长,作为唯一留在省里值班看家的省委常委,黎部长当然要考虑自己的责任,正值十党的十三大召开期间,如果西江省出点什么事情,他黎部长怎么向下下交待,尤其是你们这批试点交流干部,是中组部钦点的,说得不好听一点,一个个都可以言达天庭,真要有点意外,黎部长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商洛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的象作报告一样,右臂微微的摆动,虽然幅度不大,可其所产生的频波,足以传递到全身,特别是她的胸前,一定是过于宽广的缘故,就这么一点微乎其微的传递,早已让那里开始风吹草动了。
常宁的视野全在那里,一时便看得痴了。
“因此,黎部长考虑到万锦县历来是个老大难,你又刚来不了解情况,工作起来怕一时难以入手,所以,让我顺便过问一下……当然,他是认为我在青州工作过,我和你之间有过来往,比较好说话,就派我来了。”
常宁的耳朵倒是竖着,可眼睛却盯在两座山峰,嘴里还自言自语的嘟噜起来。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噢,商部长,请您继续说,继续说……”
商洛的脸又噌的红了,伸手在常宁的胳膊狠狠的拧了一下,嘴里娇骂道:
“小坏蛋,你是在来工作的,还是来耍流氓的啊。”
常宁涎起了脸,乐呵呵的笑着,目光慢慢的收了回去。
“商部长,您说的我都听着那,无非是黎部长好心好意,您又觉得正好乘机帮一下老皮,便答应黎部长过来看看,是不是这样?”
商洛怔了怔,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个本事,一边听别人说话,一边还能使着坏心眼。
“谁说我要帮助老皮的,皮小龙做了那么多的违法乱纪的事情,谁想帮也帮不了。”
常宁摇着头,先冷笑一声,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摇起来。
“商部长啊,您和皮主任的关糸,还有您和张县长的关糸,我基本已经知道了,您和他们有割不断的亲情,瓜田李下,让我难免不联想么,黎部长这一招,明为帮我,实际也是把你套住了。”
商洛又怔了,常宁说的黎洪昌套她,她还真没有想到过,因为她不象常宁,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福。
“您想啊,万锦县如果真的乱了套,对他黎洪昌有没有影响,肯定有,就是您刚才说的,他是留在省里看家护院的,出了事当然有责任,可除了这一点,他还有什么损失?什么也没有,因为据我所知,黎洪昌在锦江地区,有个马玉定付记做他的代言人,而具体到万锦县,他什么都没有,万锦县有皮月桂,有张福林,还有正象雨后春笋般的吴贵龙,或许还有其他人,但是,他们都跟黎洪昌不是一条道的。”
商洛轻哦一声,脸露出一些赞许的表情,顺手拿过茶几的香烟,为常宁为自己各分了一支。
“小常,你的情报工作做得蛮不错嘛,嗯,嗯,继续说下去。”
所谓独木不成林,孤鸟不远飞,常宁的心里打定的一个主意,他要首先把商洛拉过来,让她成为自己的人,以他对商洛的了解观察,他自信能达到目的。
商洛天生的一付善慈面相,这样的人本不应该从政,这样的女人更应该在家相夫教子,象商洛这样的女人,在体制内讲究的是本份和无过,至少有两点可以肯定,她没有拉帮结派,她也没有依附于任何人。
只是她遇到了常宁,她必须做出一些改变和牺牲。
“商部长,我知道的还不只这些呢,我还知道,您和黎洪昌并没有很深的来往,您是个善良和本份的人,所以,黎洪昌委托您来万锦县,其实只是在利用您,实话告诉您,黎洪昌想把一个人安插在我身边当秘,被我佯作不知的敷衍过去了。”
商洛闻言,心里吃了一惊,早听说黎洪昌想利用马玉定,在锦江地区培植自己的势力,如果真的如常宁所说,那她无意之中,岂不当了一回他的枪手了。
“小常,我,从没有想过那么多,你应该知道,我是想真心帮助你的。”
常宁的脸,闪过一丝狡猾的微笑,旋即又布满了真诚和认真。
“商部长啊,我怎么可能拒绝您的帮助呢,在西江省,到目前为止,您是我唯一信赖的人啊,我不相信您还能相信谁呢?”
商洛微微一笑,心里多少有些欣慰和自傲,“嘴巴臭甜,怕是又口是心非了。”
“商部长,打开天窗说凉话,您既然来了,就麻烦您给皮月桂和张福林带句话,我常宁是来为老百姓办事的,不管他们是这派那派的,只要我在万锦一天,他们就得老老实实的待着,谁要想惹事找麻烦,我都会毫不留情的给予毁灭性的打击。”
商洛的身体微微一颤,双腿交叉的叠到了一起,娇嗔的说道:“我不说,要说你自己当面说去。”
两条雪白修长的美腿,一大半呈现在常宁的眼里,常宁的目光瞬间贪婪起来,心里一热,身体的某个部位碰的膨胀起来了。
“呵呵,您会去说的,您一定会去说的。”
商洛瞅到了常宁不怀好意的目光,丽脸一红,赶快放下叠在一起的大腿收拢起来。
“你真的那么自信,我会帮你去说?”
“那当然,您会去的,因为,因为您会听我的。”
商洛躲避着常宁灼人的目光,故作镇定的娇笑道:“小半仙,你太自以为是了,这里是西江省的万锦县,不是你的之江省青阳市。”
“有什么区别吗?都在xx党领导下嘛,”常宁坏笑着,绕到沙发后面,站在了商洛的背后,低声说道,“嘿嘿,皮月桂的宝贝儿子在我手里,他要是不想断子绝孙的话,他就得乖乖地听我的。”
一边说着,常宁一边居高临下的欣赏着商洛的山峦,可惜那里被遮挡着,只能看见深奥的山沟。
“小常,你,太,太毒了……”商洛缩了缩玉颈,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无毒不丈夫啊,”常宁顿了顿,又说道,“商部长,您记住了,我不需要婆婆,我要的是听话的女人……”
“碰,碰。”
又是讨厌的敲门声。
0457很好很好
走进门来的,是县政法委付记兼公安局长吴贵龙。
显然,吴贵龙已经知道了商洛也在,没有一丝惊讶,按照规矩先和商洛打起了招呼,然后对常宁说,“常记,我来汇报一下皮小龙的案子进展情况,和公安局近期的工作安排。”
“哦,吴局长,坐下慢慢说,噢,对了,高处长回去了吗?”
虽然常宁宣称,在下基层调研前,自己暂时不去办公室班,而由张福林继续代理主持工作,的实际不过工作是不可能的,既然已经是一把手了,工作不来找他,工作的人也会主动来找他的。
这也是常宁的一个小伎俩,他想乘此机会,看看到底有多少人,会主动的门来“汇报工作”。
“常记,是这样的,我们在万川县公安局的配合下,成功的抓捕皮小龙以后,高处长让我告诉您一声,他直接去省城了,省厅有一个会议,点名要他参加。”
常宁点点头,看到吴贵龙说话的时候,有个瞥了商洛一眼的动作,心里知道,他可能顾忌商洛和皮月桂的关糸。
“哦,吴局长,有什么要说的,请开始。”
商洛也看出了吴贵龙有点局促,并且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便慢慢的微笑起来,如和吴贵龙当然认识,只不过她在万锦县工作的时候,吴贵龙还是个小小的刑事警察,两个人踩不到一个点去。
“贵龙,要不要我回去一下啊?”
商洛说到了吴贵龙心里的痒处,他憨厚的一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哪能啊,商部长,您是地委领导,有机会当面向您汇报工作,贵龙求之不得呢。”
常宁也轻轻的笑了,这个吴贵龙待人处事还算得体,从面相看,绝非大恶大奸之人,不过,他身似乎缺乏从政者必需的自信,总的看来,这人值得他继续观察。
“吴局长,你不知道,商部长今天是特地来看我的,她在之江省挂职工作的时候,我是他的部下,我们也是很好很好的朋。”
常宁将“很好很好”四个字说得特别响亮,惹人不由自主的瑕思联想,商洛娇躯一颤,心里狠狠的娇骂了一句,真是个小坏蛋,这种场合也敢开这这玩笑。
吴贵龙听了常宁的话,自是不敢往歪处想,凭他多年干警察的经验,他嗅出了常宁话里夹带的另一种意思,常记分明在提醒他,应该怎么汇报就怎么汇报,不用顾及商洛在场。
“商部长,常记,随着皮小龙的抓捕归案,这个以皮小龙为首、横行万锦县三年之久的流氓犯罪团伙,已经宣告彻底覆灭,我们正在抓紧时间,对其进行预审和深挖工作,同时,对其中三十七名犯罪嫌疑人,向检察院提请逮捕……”
其实,吴贵龙汇报的时候,小客厅里的气氛怪怪的,如果三个人的心思能翻出来让人看的话,他们自己也会承认,他们的关注重心,并不在案子。
商洛就不用说了,她的主要使命是来理顺各方关糸的,即使有心帮着皮月桂,但在皮小龙的案子,与其说她无能为力,不如说她守着自己的底线,在大事大非的问题,她从没有含糊过。
常宁心思也根本不在具体的案子,他是当惯了甩手掌柜的人,从来不会纠缠于具体的事务,象这类刑事案件,最大也大不过他心里所想的东西,让县委记去管刑事案件,那还要公安局干什么,他善于造势,擅长借题发挥,当案子刚发生的时候,他就开始琢磨如何这个契机,一举的进入县委记的角色。
至于吴贵龙,名曰汇报案情,其实也只是个借口,他往常宁这里跑,实在是有说不出的苦衷和原因。
全万锦县的人都知道,吴贵龙是真儿八经的靠着自己的勤勉努力,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实在要说有人帮助,那就是他以师傅相称的高正国,作为纯业务型干部,他升到县公安局长的位置,付出的实在太多太多。
官场里都把进入县委一级的常委子,称为鲤鱼跳龙门,经过二十多年的苦熬,吴贵龙终于等来了这一天,无奈生不逢时,中组部搞了个正处级干部跨省交流,西江省委组织部恰恰选中了万锦县,还偏偏整出两个常委名额让新记定,最倒霉的,那空出的两个常委名额里,正好有一个本来属于他的位置。
倒霉的人,喝口凉水都塞牙,本想安心的等新记就位后,顺理成章的也跟着沾光位,不成想又出了皮老虎的事,该死的皮老虎又偏偏惹的是新记,新记要是清算万锦县治安混乱的责任,肯定是拿公安局长第一个开刀。
姜还是老的辣,是高正国劝吴贵龙主动接近新来的县委记,人家初来乍到,手下没人可用,正是求贤若渴广揽人才的时候,此时是最容易被新记接纳的最佳机会。
“常记,针对万锦县目前的治安状况,,我们公安局党委经过研究决定以皮小龙案为契机,在全县开展为期一百天的社会治安和综合治理大会战,具体的部署是这样的……”
吴贵龙显然作了充分的准备,洋洋洒洒的说了半个小时。
功夫在诗外,丰收在晒场,常宁焉能看不出吴贵龙在讨好和接近自己,只不过他的一打二挟三看计划里的看,不是看嘴的功夫,而是要见到实际的效果。
“嗯,吴局长,你们这个计划搞得不错嘛,光抓一个皮老虎,只是治标,以我看,要花大力气,乘此机会把那些王老虎张老虎统统抓起来,才是真正的治标又治本。”
吴贵龙频频的点头,“常记,我回去以后,马召开动员全议。”
“具体怎么做,那是你们公安局的事,我们这些外行就就不管了,我要的就是结果……噢,对了,吴局长,社会治安是一项糸统工程,要动员全社会的力量共同参加,政法委出来牵个泛嘛,现在政法委谁在主持?”
吴贵龙精神一振,挺了挺胸说道:“常记,政法委的工作现在是我暂时管着。”
“嗯,那就好,那就好,贵龙同志,你先抓起来嘛。”
常宁似乎说得漫不经心,在吴贵龙听来,一声“贵龙同志”,却是犹如打了强心针似的,条件反射的站起身来。
“常记,谢谢您的信任,我马回去布置。”
常宁笑着点点头,他理解吴贵龙的激动,骤然看到久盼的光明就在前方,谁都有难免失态的瞬间,别看吴贵龙只是个业务型干部,政治敏感性还挺强的,现在他明确的释放了信号,接下来就看他的表现了。
“贵龙同志,你回去告诉同志们,说我谢谢他们,大家辛苦了,如果能在一个月内完成任务,我亲自给同志们请功。”
“是,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吴贵龙向商洛和常宁告辞一声,回头匆匆的走了。
“啪,啪……”商洛轻轻的鼓着掌,用嘲讽的语气赞赏起来,“小半仙,你了不起,选人用人的办法具有大家风范,恭喜你,找到了第一个同同盟军。”
“非也,非也,”常宁摇着头,酸里酸气的说起来,“商部长,您才是我的第一个同盟军,真正的同盟军,吴贵龙他,顶多是我的一个兵,一杆枪。”
商洛嗔了常宁一眼,“哼,谁是你的同盟军,想收买我,没那么容易。”
“呵呵,在我心目中,您已经是了。”
商洛沉吟一下,忽地娇羞的说道:“小常,以后,说话还是要注意一点,以免引起大家的误会。”
常宁心里一乐,故作不解的问道:“商部长,我,我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哪一句哪一个词用错了,会让大家误会啊。”
商洛的脸又起了红晕,“还说没有,什么很好很好,别人听了会怎么想?”
“噢,呵呵,很好很好没有错啊,商部长,您看啊,您是领导,我是您的下属,大家都是革命同志,关糸不是一般好,起码算是蛮好,可我们又在青州一起共事,那就是很好了,现在您不辞辛苦的陪着我,不就是两个很好,很好很好吗?”
“去你的,没个正经的小半仙。”商洛嗔了一声,身体娇嗔的扭了一下。
这不扭还好,一扭就出事了,商洛的胸前一阵波涛滚滚,给人以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无可阻挡的吸引了常宁的全部目光。
常宁还更加的有办法,借着递烟给商洛,倾身过来,放肆的直视她的胸前。
“小常,你,别这样好不好……”
常宁为商洛嘴边的香烟点火,乘机大胆的拿手在她的两个山头各点了一点,然后飞快的退开去,嘴里念念有词起来,“南高峰,北高峰,无缘只因迷雾锁,但愿他日刮春风,深入浅出风云中。”
“小坏蛋……”商洛娇躯又是一颤,满脸绯红的娇骂道。
常宁摊摊双手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碰,碰碰。”
又是令人心烦的敲门声啊。
0458谁最漂亮
常宁正准备对商洛发动新一轮“攻势”,却又被敲门声打断,心中的懊恼可想而知。
不过,进来的是两个女人,立即让他紧皱的眉头解开了。
并肩而进的是县委常委莫春意和柳玉桃,一个是组织部长,一个是宣传部长,一个笑得灿烂如花,一个笑得含蓄欲休。
天哪,这是什么好日子那,常宁心里一阵欢呼,然后马的,习惯性的警觉又飞快的冒出来了,千万要小心了,有的女人比炸弹都厉害呢。
两个女人和起身的常宁打了招呼,立即转向了商洛,常宁心叹,官大一级牛死人,谁让人家是地委常委呢。
莫春意今年四十七岁,打扮得象个三十多点的女人,笑得很响很开朗,一看就是个外向的女人,而四十二岁的柳玉桃恰恰相反,她给常宁的感觉是文静和矜持,符合少数民族干部在体制内的现状,尤其是在相对比较复杂的县级以机关内,他们往往首先要做的,是和各个圈子保持同等的距离。
商洛悠然的吸着烟,并不忌讳别人的眼光,她瞧瞧莫春意,又看看柳玉桃,微笑着问:“两位是来找常记汇报工作的?”
莫春意点头笑道:“是啊,听说大姐你也在,我就把玉桃也拉来了。”
柳玉桃腼腆的一笑,瞅见常宁正准备倒水茶,便起身过来,“常记,我来。”接过了常宁手的茶罐。
“谢谢。”常宁点点头坐回到单人沙发,暗暗的观察着几个女人的表现。
商洛的坐姿,仍旧是靠在沙发背,一手抱胸,一手夹烟而为,双腿则交叉叠在一起,**横陈而无顾忌,一举一动,无不显示了位者的优越之感,高贵、自信,而又毫不保留
莫春意也穿着连衣裙,而且是白色的,尺度比商洛的更加暴露,那面的部分,几乎都快到了山脚的边缘,她的坐姿也没有商洛那么放肆,只是并放着,时而开开合合而已,倒是她脸的灿烂,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春光无边,意境深远,热情、奔放,而又娇艳无比。
相比之下,柳玉桃显得犹如小家碧玉,一举一动更象大家闺秀,她穿的是衬衣西裤,在她过来茶的时候,常宁甚至在她身隐隐约的看到,瑶族女人的勤劳朴实。
商洛长得高大丰满,莫春意和柳玉桃都很瘦,只是莫春意身高一点,柳玉桃就和招待所三楼的服务员余海玉一样,可以归入到娇小玲珑一类去。
只听商洛笑着说道:“两位先别忙着汇报工作了,你们的常记呀,被该死的皮小龙一闹,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了呢,哧哧。”
常宁急忙苦笑起来,他看出来了,商洛分明要拿他开涮了,他没办法阻止,这是他刚才轻薄她所要付出的代价,同时他也不想阻止,想看看商洛到底准备如何的涮他。
莫春意热情的说道:“常记,都怪我们没有做好工作,这事交给我和玉桃办了。”
常宁急忙道:“莫部长,谢谢你们了,你们没听商部长,她开玩笑呢,其实我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准备到这里以后再买的。”
商洛又是哧哧的笑着,“常大少爷真是有钱啊,走一路扔一路的,艰苦朴素的革命传统也不要了。”
莫春意心里一动,陪着笑脸问道:“商姐,你以前认识常记?”
“嗯,没错。”商洛点着头,脸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些,“春意,玉桃,你们两个来得正好,省得我再专门的找你们谈话,别人我管不了,你们两个可给我记住了,以后认真的配合常记的工作,不要给常记添麻烦。”
莫春意忙道:“商姐你放心,我会配合常记工作的。”
柳玉桃也说:“商姐,我记住了。”
“春意,玉桃,我在之江省青州地区挂职工作的时候,常记是那里的青阳县的常务付县长,在工作中他给了我很大的支持帮助,我和他的几个姐姐,平时都是以姐妹相称的,常记就象是我的小兄弟一样,他到了我们万锦工作,我更把当成是自己的家人,谁要是欺负他,等于是和我商洛过不去。”
瞧着商洛认真严肃的样子,常宁松了一口气,商洛没拿他开涮,让他心里颇感欣慰,心说好呀,你把我当小兄弟,那咱就认定你是大姐了,虽然这个大姐的年龄有点大。
“你们两个不知道,我老家山岙村的那个小学,就是常记帮忙捐建的,常记的外公是香港一家大公司的老板,给了常记一笔钱,常记知道山岙村小学的校舍被洪水冲垮后,二话没说,就捐出十万元……”
莫春意和柳玉桃的目光有了变化,两人至少都相信了一点,商洛和常记的关糸的确不浅,那个新建的山岙小学,她们在峻工的时候都去过,比县城康乐镇的中心小学都要漂亮呢。
常宁没说话,只是礼节性的笑了笑,商洛说的让他心里直乐,还什么二话没说,要不是当时咱需要你手里那一票,我舍得舍不得十万元还难说呢,反正事后有一点点心疼是真的,这么多钱,在青阳农村也能娶两三个老婆了。
“还有一点,反正你们以后会知道的,所以我现在索性就告诉你们好了,常记的妻子叫杨阳,是咱们东南军区原司令杨北国将军……”
商洛一口气说出了常宁的背景,让另外两个女人惊呆了,柳玉桃还好一点,莫春意反正象凝固了似的,张开的嘴巴也没收拢,开得大大的。
常宁心里却有点不高兴,商洛这样做,至少让两个女人不敢接近自己了,以后一起工作会很不方便,无形之中会造成很深的隔阂,真不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
“春意,你回去给皮主任提醒一下,小龙的事,是他咎由自取,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该怎么判自有法律来决定,叫他消停一点,还有那几个丫头,骄横跋扈,仗势欺人,早晚非出事不可。”
莫春意脸一红,点着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嗯……常记刚来,还不了解情况,所以他准备先到下面走一走,你们两个部门,除了日常工作保持正常进行外,其他的事情,象春意你们组织部的干部招聘工作,可以等常记班以后再进行么。”
莫春意点着头,好象很忌惮商洛似的,全然没有了刚进门时的灿烂热情,让常宁心里嘀咕不已,这种象生物界里的相生相克一样,官场并不少见,莫春意一定被商洛攥住小辫子了。
常宁朝着莫春意问道:“部长,是面向社会公开招聘干部吗?”
莫春意道:“常记,是的,中组部去年决定取消面向社会公开招聘干部决定的时候,考虑到各省的实际情况不一样,并没有采取一刀切,象我们西江省,就允许在今年年底之前取消,所以,我们万锦县的面向社会公开招干部的工作,是最后一次,原定在下周进行文化考试,根据商部长的指示,我回去马重新调整文化考试的时间。”
常宁嗯了一声,想了想说道:“这样,莫部长,我建议把文化考试的时间,推迟到国庆节以后进行,具体的就由你们组织定。”
莫春意应着站了起来,和柳玉桃一起要告辞离开,商洛见状,微笑着对常宁说道:“小常,你不用起身了,我送送我的两位妹子。”
常宁欠欠身子点点头,心里却是疑惑不已,望着三个女人的背影,陷入了思索之中。
首先商洛不会害自己,常宁是肯定的,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其次,如果商洛在真心的帮自己,那就同时表明她在同皮月桂乃至张福林划清界线,为以后自己便于放开手脚地工作,还有,也因此能够更加的接近她,让她成为自己的同盟军……
“又在瞎琢磨了?”商洛回到了房间里。
常宁微笑道:“不想了,我想商部长您会向我解释的。”
“嗯,先说说你的观后感嘛。”
“商部长,尽管您和莫春意柳玉桃两人以姐妹相称,但你们却没有姐妹之情,相反,你们三人并不是一路人,尤其是那个莫春意,她似乎对你很忌惮啊。”
商洛一边点头,一边笑着说道:
“我以前在万锦县工作的时候,我们三个人互相交量过,她们两个,算是我的手下败将。”
“莫春意是康乐镇人,对我这样深山沟里出来的人,她就是城里人了,所以她很骄傲,一直对我不服,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冲突,而且都是她赢了我,我当时百思不得其解,论级别,她那时比我低好几级呢,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之中发现了她的秘密,才扭转了颓势,将她牢牢的踩在了脚下。”
“那时候,皮月桂是万锦县实际的一把手,因为皮月桂拜我母亲为干娘,所以我就是他的妹妹了,他也确实待我如亲妹一般,有一天,我到他家里去,发现他和莫春意睡在一张床,我这才知道,莫春意为什么那么嚣张,一个小小的付科级,敢跟我这个付处级叫板,当然,自从我撞破他们的臭事以后,莫春意蔫了一阵,直到我调到锦江去后,她才在皮月桂的扶持下,迅速的进入了县委常委会。”
“因此你记住,莫春意是皮月桂的人,他们现在还是情人关糸,这在康乐镇是个公开的秘密,连皮月桂的老婆和莫春意的老公都知道。”
“对于宣传部部长柳玉桃,你也千万别被她的表象所迷惑,你以为她象一只温顺的小猫,其实也不是省油的灯,也是我还在万锦县工作的时候,当时正逢省人大换届选举,级特地多分配给万锦县一个代表名额,条件是少数民族和妇女,因为我是届代表,所以两个条件实际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我也以为肯定是我当选,就安心的去外地出差了,万万没想到,我前脚刚走,后脚的柳玉桃就开始了行动,她那时候刚刚升为科长,全县少数民族的妇女干部中,除了我,就数她级别最高了……”
“记得当时针对我的举报信控告信是满天飞啊,一夜之间,我的代表资格就岌岌可危了,我老公打电话告诉我以后,我迅速的回到了县里,很快查明,那些匿名举报信和控告信,全是柳玉桃和她丈夫一手策划的,眼看离选举日期不远了,我就来了个针锋相对,把她的秘密也抖搂了出来,那时候个人成份和家庭出身是很关键的,也是很致命的,而柳玉桃小时候被寄养在别人家里九年之久,她的养母的父亲,是国民党军的一个师长,事情出来后,她不但失去了和我竞争的资格,还因为隐瞒那段寄养历史,受到了党内警告处分。”
“从此,柳玉桃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对我对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我们也保持着表面的姐妹关糸……”
常宁听了商洛的叙述,笑着说道:“商部长,谢谢您啊,至少让我掌握了真实的情况,以后在常委会里,对她们两个人,我可以做到心中有数了。”
商洛说道:“不过,我倒希望她们能有所改变。”
“哎,别别,”常宁坏坏的笑了起来,“呵呵,我希望她们别改变得太多,不然我会受不了的。”
商洛嗔道:“小半仙,又开始动歪脑筋了。”
“呵呵,老话说得好啊,文人总相轻,女人难共处,商部长,您和莫春意柳玉桃两人在一起,即使没有政治斗争,也很难相处。”
洛啐了一口,娇声的问道,“小常,那,以你的眼光,我们三个人,谁最漂亮?”
“这……”常宁狡猾的笑着,“这个问题么,商部长,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嗯,很重要,你一定要回答。”商洛直勾勾的看着常宁。
迎着商洛的目光,常宁的心头一荡,全身忽地燥热起来。
0459条件
对于商洛的“三八”问题,常宁本来是懒得回答的,女人们总是喜欢问一些愚蠢之极的问题,明知道男人口是心非,也总是乐此不疲。
可这个问题又不能不回答,商洛的目光里有一些异样的东西,常宁不知道是什么,但至少他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他目前唯一的依靠。
政治讲究利用和互相利用,特别是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特别是对一个一把手来说,领导的艺术,就是利用的艺术,利用级获得进步,利用百姓赢得口碑,利用手下掌控局面,利用那些想从你这里获得进步的人,去为你办事,就象吴贵龙一样,县委常委兼政法委记的帽子就在我手拿着,你想要,你就得替我干活,就得在一个月之内,把一个社会治安良好的万锦县交给我。
“商部长,我先不回答您的这个问题,因为我觉得您还有问题没有说出来,所以,我想请您把您心中的另一个问题说出来以后,我再回答您,您看如何?”
商洛楞了一下,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唉,不愧为铁口神算小半仙,难怪丁颖说,不要向你隐瞒内心的真正问题。”
常宁闻言便微笑起来,脸充满了自得之色,小样,咱不光是小半仙,还是万川县宁家的后代呢。
“商部长,在体制内,您应该是我的前辈了,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利用,难道还羞于出口吗?”
商洛的烟瘾蛮大,加心事的作用,又径自点了一支香烟,含在嘴猛吸了几口。
“就在黎洪昌找我谈话,派我来万锦县的时候,皮月桂的电话也找取了我,因为我跟他提过你,所以,他知道我们有过交往,便希望我来找你的时候,顺便帮帮他。”
常宁点头道:“我想也是,商部长,皮月桂的问题很严重吗?”
商洛又吸了几口烟,苦笑着说道:“拨出萝卜带出泥,儿子犯的是死罪,老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皮月桂在万锦县工作了一辈子,功劳苦劳都有,但问题错误也不少,我不敢说他有多严重,但在一些事情,说不定会涉及到违法去,真正的追究起来,肯定不会有好结果的,皮小龙抢了你坐的车,公安局开始抓捕,皮月桂就知道难以善了,后来我告诉他你的背景后,他就更加死心了,只是希望你对他自已能网开一面……”
常宁冷冷的一笑,“商部长,网开一面的网是有眼的,就看皮月桂自己的问题大不大,能不能从网眼中钻过去了。”
“这一点我倒是相信他的,他这个人资格老,没文化,除了溺爱儿子,大事不糊涂,你说的网眼,他应该能钻过去的。”
常宁锐利的目光盯着商洛不放,嘴角的笑意更加的狡猾,“还有呢,商部长,您还没说完。”
“对,还有,皮月桂的七个女儿,前六个都结婚了,就剩下老七皮春华,她,是我儿子的对象,他们一年前就登记了,因为我儿子在法国留学,所以他们还没举行婚礼。”
常宁一怔,问道:“就是,就是那个唱京剧的花旦?”
“是的,老七在是县京剧团的当家花旦。”
常宁点着头,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商洛的儿子,他是知道的,京城大学的高材生,大学毕业后就公费出国留学,听说在法国快拿到博士学位了。
既是干兄妹,又是儿女亲家,难怪商洛要帮皮月桂了。
常宁点一支香烟,习惯的站起身来,一边吸着烟在房间里踱着方步,一边在心里思忖起来,他浑然的忘记了,现在这个房间里,还坐着一个比他高一级的领导,这种极不礼貌的行为,是对年长者的大不敬。
商洛当然不会计较,即使现在不是在求着常宁高抬贵手,就凭山岙村那所崭新漂亮的小学,常宁也有资格在她面前放肆。
一笔好买卖啊,常宁肚子里的小算盘,又开始拨得啪啪作响了,本以为来到万锦县,下车伊始就被打了“彩头”,那以后肯定是步步艰难了,没想到老天爷垂青,地下的老爸保佑,一下子就让他找到了突破口,唯物主义的辨证法怎么说的来着,事物总是在变化的,在一定的条件下,好事能变成坏事,坏事也能变成好事,呸,太噜嗦了,不就是古人说的,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倚嘛。
皮月桂一辈子都在万锦县窝着,是最有实力的地头蛇,这么多年的经营,徒子徒孙遍布城乡,据小谌估计,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干部,是属于他圈子内的,要是乘此机会把他这棵大树给锯掉了,所谓树倒猢狲散,到时候,这些无主的猢狲饿急了,有奶便是娘,还不乖乖的投到小半仙的门下吗。
“嘿嘿……”有钱不捡是傻瓜,有肉不吃是笨蛋,先把皮月桂的摊子接过来,万锦县的人事问题就搞定了,搞定了人事问题,就是大权在握,就能够为老百姓做点好事了。
“商部长,咱明人不做暗事,饱汉理解饿汉饥,我有以下几个条件,希望皮月桂考虑,不过,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哦。”
商洛应道:“小常,你说。”
“第一,皮小龙的事,让他不要东奔西跑了,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活不了,就让法律来说话。”
“这一条么,我就可以代他答应下来。”商洛说道。
“第二条,让他在一周之内辞去县人大主任的职务,嘿嘿,同时推荐我担任新的人大主任,当然了,他还得帮我先当选县人民代表喽。”
常宁的小算盘拨得精,人大里全是老家伙,尤其是万锦县这样的革命老区,随便找几个老头子出来,说不定就有老红军之类的人物,到时候小半仙坐镇人大,对付老家伙们就名正言顺了。
“嗯,继续说下去。”
“第三条,让皮月桂在半个月之内,离开万锦县,住到万川县他妹妹家里去,五年之内不得回到万锦县,他的女儿们么,随她们自己选择,离开万锦县的,我不阻拦,愿意留在万锦县的,我当她们是朋。”
说着,常宁做了个手势,表示说完了,走了几步坐回到沙发。
商洛呆了半晌,咬咬牙说道:“我现在就过去,一个小时后等我的电话。”
常宁乐呵呵的应着,一直把商洛送到楼梯口。
回到房间以后,常宁轻松地哼着小曲,正寻思着是否打个瞌睡时,电话响起来了。
“您好,我是万锦县常宁,请问您是哪一位?”
“小常同志,我是仇兴华。”电话里是一个了年纪男人的声音,温厚而和缓。
常宁吓了一跳,噌地一声,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仇记,您好。”没有想到,省委记仇兴华会打来电话,他不是正在京城参加党代会吗?“您,您开完会回来了吗?”
“哈哈,我是乘着会议间息溜出来的,怎么,小常同志不知道党代会才开到一半吗?”
常宁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仇记,对不起,我,我有点……所以……”
“哈哈,半路被人家劫了道,所以有些狼狈是不是?”
来西江省之前,老爷子始终没向常宁介绍过西江省主要领导的情况,关于仇兴华的情况,是二叔宁晓南告诉他的。
仇兴华,xx中央委员,五十七岁,安山省人,大学文化程度,一九四八年大学期间参加地下斗争,同年入党,五十年代一直在农业部工作,六十年代起调到安山省工作,七十年代又调回到国家计委工作,改革开放后出任西江省省长,一九八三年起升任西江省委记。
据二叔宁晓南说,仇兴华给一位开国元勋当过两年秘,应该也是那个圈子的人,和老爷子素无来往,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势。
常宁心想,仇兴华能在百忙之中,给我一个县委记打电话,说明他已经知道老爷子和我的关糸了。
“仇记,谢谢您,我没有事,正准备到下面乡镇看看去呢。”
“好,进入状态很快嘛,小常同志,我很看好你哦。”
常宁急忙说道:“仇记,我是来学习锻炼的,您,您可不能对我抱太大的希望。”
仇兴华笑道:“小常同志,过分的谦虚等于骄傲哦,你在之江省的事迹,我可是了解得一清二楚,昨天我还碰王群骥记,他可是直骂陈部长,说把财神爷给拐跑了,哈哈。”
“仇记,您再说,我可就无地自容了。”
“实事求是嘛,小常同志,你对西江省有什么印象?”
常宁犹豫了一下,“仇记,西江是块充满希望的土地,我很有信心。”
仇兴华笑道:“小常同志,让你来西江,不是当吹鼓手,是让你当郎中的,不开太平方的郎中。”
常宁说道:“仇记,我觉得西江缺一样东西,缺的是新思想新观念。”
“说得好,小常,你就把万锦县当成一块试验田,按照你的思想,大胆去干……”
接完仇兴华的电话,常宁又开始琢磨他电话的来意。
不过,他头脑里的瞌睡虫又爬出来了,催着他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0460选秘书选司机
这次的瞌睡有点短,确切说,常宁有事放不下,睡不着,心里惦记着商洛能不能说服皮月桂。
说实在的,常宁关心的不是尚未谋面的省委记仇兴华,而是商洛那边的消息。
党代会正在京城开得如火如荼,老爷子的退居幕后已成定局,今后顶多是通过他的徒子徒孙发点威,或逢年过节时出来亮个相以示存在,仇兴华既然过去和老爷子没有多少来往,现在就更没有理由来亲近了。
百忙之中的一个电话,只是表示一种姿态,表示对老爷子的尊重,除此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今后在西江省的日子,更多的要靠自己的努力了,老爷子还有杨老爷子,那只是风雨人生路,最后最后的一垛保护墙,不到万不得已,不应该惊动两位古稀之人。
而商洛那边的消息,关糸的却是自己的切身利益,是自己今后几年能否平安渡过的基础。
让皮月桂离开万锦县,五年之内不准回来,确实是忒毒的一招,而且指定他住到万川县去,实在有点欺负皮月桂了,或者说,简直是对皮月桂的污辱,谁都知道,他皮月桂和万川县矛盾很深,让他暂居万川县五年,等于让他寄人篱下啊。
在西江省,有两个以河界为邻的县,就是万锦县和万川河,两百多公里的县界,就是一条从大山深处延伸出来的锦川河,爱也锦川河,恨也锦川河,曲折温婉的锦川河,承载了两县百姓太多的爱恨情仇。
万锦万川两县的五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都属于锦川河流域,锦川河就是两县人民的母亲河。
常宁摊开地区,审视着他的“领地”。
这母亲河有点偏心眼了,给她的两个儿子是两重截然不同的天地啊。
万川县往北就县省会南江市的郊区,那是一个巨大的江河冲积平原,万川县十分之七的土地属于平原,四季分明,气候温暖,土地肥沃,万物竞生,是西江省著名的渔米之乡,剩余的十分之三,则是和铜山县连在一起的恋峦,铜山者,铜盛也,金属多伴生,有铜有金银,改革开放后,万川县的西部山区相继发现了银矿金矿,万川县发达了,经济指标和生活水平,把本来就落后的老大哥万锦县甩得更远了。
反观万锦县,地盘足有万川县的两倍,却是山牵山沟连沟,穷山恶水,地瘦人贫,连块百亩的平地也找不到,建国三十多年来,年年吃的救济粮返销粮,矿无金银铜铁蜡,田无稻麦梁棉油,被锦江地区其他县市嘲为天字第一大包袱,级机关的领导见了万锦的干部,尤如见了苍蝇似的,怕人家又是来要钱要粮的。
每当秋冬季节的枯水期,万锦川河水位见底,剩水无多,便是两县两岸百姓为水而斗的日子,年年缺水年年斗,流血冲突不断,积怨蓄仇颇深,至今没有缓和的迹象。
把皮月桂逼到万川县去,是对他最严厉的惩罚。
县委办公室主任李效仑,带来了常宁要的办公室工作人员名单和简历。
“常记,这是您要的名单和简历,面的是县委办公室的,下面那份是县政府办公室的,一共是十一位……这两份呢,一份是县委县政府小车班非专职司机名单,一份是县武装部转过来的,今年退伍军人待业名单,我稍作了一些删减,一共有十七位。”
常宁一边请李效仑坐下,一边接过他递来的名单,粗略的翻了翻。
在万锦县选秘选司机,和在青阳时相比,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事情啊,青阳是自己的地盘,摸人家的老底,一摸一个准,在这里可就不同了,满眼尽是陌生人,不得不小心谨慎了。
“李主任,你这是撒大网捕鱼啊,请你辛苦一下,把两份名单缩小一下。”
常宁微笑着,将名单推回到李效仑面前。
李效仑一怔,心里是一喜一忧,喜的是这位娃娃记挺开明的,不像昨天那样,端着架子难以接近,忧的是这份信任是把双刃剑,选对了,固然你好我好大家好,从此李效仑三个字,在新记心目中留下了位置,选错了,或者选的人不合新记的心意,那以后就会失去新记的信任,这年头,最严重的事,也严重不过做下属的失去了领导的信任啊。
“常记,这个,这个工作么,我以前也没有做过,只能,只能提供一点个人的看法……”
很明显,直截拒绝领导的要求,无异于自断生路,这个娃娃记人小心大,借选秘司机之机,顺便也在考验县委办主任的能力啊,不但不能拒绝,而且还要硬着头皮接受考验。
李效仑心里暗暗叫苦,昨天晚回家,老婆还说来了个毛头娃子当记,他这个县委办主任可以轻松一阵子了,真是妇人之见啊,以他三朝元老的经验,他断定,这个娃娃记来历不小,能耐比前几任县委记大得多了。
“呵呵,不管怎样,我是初来乍到两眼摸黑,你李主任身为三朝元老,久经考验胸有成竹嘛,这事还必须由你来办,删繁就简,应该是你李主任的本职工作嘛。”
常宁习惯性的耸耸肩膀,扔给李效仑一支烟后,自己也悠悠的叼支,望着李效仑坏笑不已。
李效仑苦笑一下,急忙拿起茶几的打火机,为常宁嘴边的香烟点着了火,他自己可无暇抽烟,因为他心里正犯难呢。
常宁明明白白的在告诉李效仑,那一脸的坏笑就是明证,咱就是要考验你李效仑,接不接受,就任由你自己选择了。
“常记,请您稍等。”
李效仑心里一叹,暗中咬咬牙,掏出了衬衣口袋的钢笔,这个娃娃记难为人哩,幸亏多留了个心眼,临来的时候看过一遍名单,初步做过一点了解,不然真的要出洋相了。
“呵呵,不急不急,李主任你慢慢看嘛。”
常宁孩子气般的笑起来,一边却翘起二郎腿,自得地欣赏着李效仑的窘态。
李效仑这个人还蛮讨人喜欢的,不然怎么可能做个三朝元老呢,会逆来顺受,善揣磨领导意思,举轻若重,小心谨慎,不涉大事要事,专钻小事细节,这样的县委办主任哪里找去。
“常记,您要的秘,我看这三个可能比较合适,这司机么,这四个都当过兵,表现都不错……具体的,由您定夺。”
“嗯,你把这几个人的简历留下,其他的带回去。”常宁点头说着,还不忘挤兑李效仑一句,“你李主任选的人,我当然信得过喽。”
李效仑心里苦笑起来,这不是明显的套我么,以后有个万一,我这个挑选人就是作茧自负了。
“常记,您的住处和办公室都准备好了,您是不是过去看看?”
常宁摇头说道:“不忙不忙,李主任,我不是说过了么,在我从基层回来之前,我暂时不班不进办公室。”
李效仑犹豫了一下,说道:“常记,您,您可能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县委各部门的工作有些,有些……地委办公室点名批评两次了。”
常宁知道,李效仑在说张福林,因为换届选举以后,一直是张福林在代理主持县委的日常工作,大家都半公开的说张福林是个大草包,工作搞得怎么样可想而知。
“嗯,不急,不急,你们该怎么干还怎么干嘛,呵呵。”
常宁笑得意味深长,并且故意的展现在李效仑面前,让他不禁心里一动,这个娃娃记了不起啊,他是在给张福林充分的表演机会呢。
“滴铃铃……”电话响了起来。
李效仑拿起电话一听,马递给了常宁,“常记,商洛部长的电话。”说着,身子也站了起来,“常记,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等。”常宁按住了电话筒,“李主任,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李效仑应着走了出去。
“商部长,您好。”
“小常,你好,我,现在在皮主任家里。”商洛的语气有明显的沉重,“你提的要求,皮主任他,他接受了。”
常宁略一沉吟,认真的说道:“商部长,请您代我谢谢皮主任。”
“小常,你,不想见见皮主任吗?”
“嗯……商部长,见面么,就算了,请您转告皮主任,他这次离开,不是为了我常宁,而是为了万锦县六十多万老百姓,您跟他说,三五年以后,我愿意主自登门拜访。”
“哦……好。”商洛微微的叹息一声,顿了顿后说道,“小常,我的工作完成了,我也该回锦江去了,祝你,祝你工作顺利,再见。”
“商部长,对不起……”
电话叭的一声挂断了。
常宁摇摇头,撂下电话苦笑起来,商洛的心情可想而知,他能体会得到,皮月桂毕竟是她的亲人,让她亲口去下逐客令,未免太残酷了一点。
常宁一边想着,一边背起挎包走出房间。
“李主任,陪我到街走走,顺便吃个午饭。”
0461上街逛逛
听了常宁的话,李效仑心中暗喜,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追随到常宁的侧后方。!。
能受到领导的邀请,陪着领导街走走,是一个强烈的信号,这说明领导不讨厌自己,并开始慢慢的认可,认可是信任的开始,有了信任,就有了让领导接受的可能,对李效仑来说,还有什么,比让新领导接受自己更为重要的呢?
何况康乐镇不是大地方,跟着领导出去转一下,估计用不了两个小时,李效仑陪同新记视察康乐镇的消息就会传开去,人家自然而然的就会对他李效仑另眼相看了。
中午的阳光很毒,常宁若无其事的在大街中央走着,背着双手,悠悠然的,倒是李效仑,心里高兴,脸的汗水却很快的冒出来了。
“常记,我们走着的,叫幸福大街,有两千米长,这边是县委县政府机关,那边连着三零二国道。”
街路是柏油辅成的,有些坑坑洼洼,烈日暴晒,更有很多地方起了,人踏去犹如踩在了松软的土地。
常宁故意的走得很慢,还时不时的停下来察看一下路面,那么的专注仔细,瞅得身侧的李效仑肃然起敬。
临近中午的时候,又是艳阳高照,大街几乎就没有行人,见不到四个轮胎的汽车,偶尔有毛头小子骑着自行车,也是风一般飘过,谁愿意象常宁和李效仑一样,慢慢吞吞的找晒啊。
说是大街,其实也就七八米宽,两边是二三层的旧房子,砖墙泥墙间或有之,偶有翻新重建过的,一看就是私人胡乱整的,不过房子们倒也干净整洁,楼下开店楼住人,有条不紊。
两边的小店小铺里人还不少,坐在阴荫处纳凉,或抽烟或玩笑,悠闲自得,颇得幸福大街的幸福二字的真髓。
有人认出了李效仑,冲着他喊道:“李主任,大中午压马路,捡钱哪?”
旁边的人哄笑起来,有接腔的嚷嚷,“李主任,拾到钞票别忘要归公勒。”
李效仑一边摆手,边板起脸斥道:“去去,哪凉快待哪去啊。”
常宁终于离开马路中央,瞅准一家小饭馆走了进去,李效仑松了口气,一边擦汗,一边赶紧的跟。
两个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李效仑问:“常记,您想吃点什么?”
“随便吃啥都行,就是不能放辣的。”常宁笑道。
正走过来的店老板闻言,立即也笑着说:“李主任,您的这位朋,是初次来我们这里?”
常宁冲李效仑微笑点头,李效仑会意,指着常宁对店老板说道:“陈老板,你可看仔细了,这是我们县委新来的常记。”
“常记?”陈老板一时呆了。
跟在陈老板身后的中年妇女,盯着常宁,口没遮拦的脱口而道:“娃娃记。”
陈老板回过神来,立即用土话高声喝斥中年妇女,中年妇女满脸通红,朝着常宁和李效仑连连弯腰道歉。
常宁微笑着并不开口,他倒不是生气,而是眼前的场景,让他一下子想到水洋街的老舅老妗,老妗有时候说话就不经大脑,经常惹来老舅的的训斥。
不过,娃娃记的外号传得这么快,却让常宁心中大乐,娃娃记就娃娃记,这不显得咱年轻了嘛。
李效仑冲着中年妇女笑道:“陈嫂,给我们来条红烧桂花鱼,一个东坡回锅肉,一个炒青菜,一个蛋花豆腐烫,两瓶啤酒两碗米饭,记住了,常记不吃辣,见辣不付钱哟。”
中年妇女笑应一声,朝常宁李效仑点头而去。
陈老板对常宁说道:“常记,真对不起,乡下人不会说话,请常记原谅。”
常宁摇着头,接过陈老板递来的香烟,自己为自己的烟点火后,吸了几口,笑着问道:“陈老板,生意好?”
“常记,托xx党的福,这几年生活好多了,生意还过得去,养家糊口还是够的。”陈老板说道。
李效仑介绍,这幸福大街两边的小店小摊,大多都象陈老板一样,就着自家的房子,全家动员做点小买卖,每逢农历三六九日,康乐镇的集市日,生意蛮红火的,其他日子里,乡下进城的人不多,基本就没什么人门。
陈老板大概四十多岁,名叫陈文辉,是康乐镇的老居民户了,有老父老母,下有一子一女,都还在读的年纪,陈文辉告诉常宁,象他这样,两口子又当老板又做服务的,忙是忙点,可一个下来也能收入个三五十元的,全家省一点花,基本也够家用了。
李效仑补充道:“老陈,那也是你老婆懂得精打细算么。”
“那是,那是。”陈文辉连声说道,“温饱,温饱还是有的。”
常宁回敬给陈文辉一支香烟,“陈老板,据你所知,县里包括康乐镇,到外面讨生活的人多不多。”
陈文辉说道:“多着哩,常记,不瞒您说,我前几年也出去过,可在家千般好,出门都是苦,要是在家过得去,谁都不想出门的,我们万锦人素来恋家,前几年出门的,做生意不多,打工的不少,基本都去了万川铜山那里的矿,也有南江市跑单帮的,这两年有胆子大一些的年轻人,去了深圳特区打工的也有,李主任是知道的,我们万锦人自己没钱造房子,可在外面搞建筑队,为别人造房子的很多呢。”
李效仑告诉常宁,万锦县里,从县建筑公司到下面的乡镇,有大大小小的建筑工程队七八十支,从业人员七八千,是全县老百姓的最大的收入来源,这几年政策放开了,谁有能耐,谁就可以拉起一支队伍,挂靠在建筑公司名下,到外面揽活干,没在县里登记入册的小建筑队,恐怕也有百支,从业者至少也有好几千人。
陈文辉告歉一声,去了厨房帮忙。
常宁微笑着问李效仑:“李主任,你这几年出去参观学习过没有?”
李效仑道:“常记,县政府那边,组织过两次赴南方特区参观学习,大前年和去年各一次,每次都有四五十人,我们县委这边去年搞过一次,不过,不是去南方,而是去了您那边的宁州和海州,是林付记带的队,一共有三十多人参加,我也在其中。”
“哦,你说说,有什么感想体会?”
李效仑知道常宁又在考他了,沉吟一下后说道:“常记,坦率的说,我仔细观察过你们那里的农村,和我们这里差不了多少,都是一个穷,可为什么你们那里发展得这么快呢,都说穷则思变,我们这里的人却是安于贫穷,我个人认为,还是在于人的思想观念,几十年来靠国家的救济补助过日子,从部分干部到大部分老百姓,都形成了耳种惯性惰性了。”
常宁点着头,心说李效仑还是有点水平的,决非庸庸之辈。
“嗯,效仑同志,说说这康乐镇的情况。”
李效仑听着常宁叫他效仑同志,而不是礼节性的李主任,心头骤的一热,常记对自己有了新认识了,效仑同志,加把劲,什么时候把效仑同志后面的同志两字去掉,那以后的三五年就基本高枕无忧了。
陈文辉两口子送齐了酒菜饭,常宁一边吃,一边听着李效仑的介绍。
康乐镇是个千年古镇,穿镇而过的三零二国道,就曾是一千多年前,西江省里贯穿南北的交通要道,城镇里的一塔一庙,都是国家级保护文物,全镇人口不多,加几个行政村也不过三万多,可城区却是蛮大,除了这条幸福大街,还有十多条阡陌小巷,都是几百年历史沉淀下来的古街。
万锦县号称八山二水,属于典型的江邱丘陵地貌,境内山峦叠嶂,沟溪纵横,康乐镇正好处在群山拥抱的山谷里,无数条山里延伸出来的小沟小溪穿镇而过,或者说,整个康乐镇就是除了一条建国后诞生的街道,其它的街道马路,都是沿着小沟小溪建设而成的,整个康乐镇成个丁字形,在幸福大街的中间位置,成直角的正在建设一条新的马路,直通千米之外的康乐河。
常宁看过地图,知道康乐河是万锦县除了锦川河外,境内最长的河流,汇集无数小沟细流,蜿延向北七十多公里,最后与锦川河相接,康乐河是条季节性河流,每年从四月到十月,雨量充沛的时候,是可以通航的,也是两岸渔民丰收的季节。
午饭不知不觉的吃完了,结帐的时候,李效仑当然抢着付钱,常宁阻拦了他,一边还神秘的笑着说:“效仑同志,我比你有钱,有钱人是不应该让别人付帐的嘛。”
陈文辉收下钱找了零,笑道:“常记,那我就不客气了。”
常宁又笑道:“陈老板,菜烧得这么好,我以后会常常光临的,你要是跟我客气,我估计你不出俩礼拜,肯定要关门大吉。”
谈笑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还夹杂着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李效仑脸色一变,急忙起身道:“常记,您稍坐一会,我去看看。”
0462单位门口不挂牌
常宁有些不解,不就是有人吵架么,很平常的事,李效仑至于急急忙忙吗?
陈文辉朝门外看了一眼,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常宁瞧在眼里,微笑着说:“陈老板,你这饭馆有送餐的业务吗?”陈文辉一楞,马又反应了过来,“常记,您工作忙,以后有需要的,打个电话,我烧好了给您送过去。”常宁奇道:“不错么,陈老板,家里都装电话了。”陈文辉不好意思的一笑,“不瞒常记,好几千元的电话初装费,还是我父亲出的,他在船运公司干了一辈子,存下的退休金,就变成了一台电话。”常宁说道:“嗯,说明你有超前眼光嘛,有了电话,你的外卖业务就红火了,有付出才有回报嘛。”陈文辉连声道:“那是,那是,生意的确好了不少。”
常宁瞧了一眼墙写着的电话号码,笑着说:“我记下了,以后就麻烦陈老板了。”陈文辉客气道:“哪能呀,常记看得起我,让我万分荣幸呢。”常宁伸出两根手指:“陈老板,就两条规矩,不能放辣椒,送餐我加你百分之十的费用。”陈文辉不客气的笑起来,“嘿嘿,恭敬不如从命,常记,您很懂生意场的规矩啊。”常宁一怔便笑起来:“呵呵,我也不瞒你陈老板,我从六岁就开始跟着外公出门做生意,八岁时跑单帮,十一岁与人搭伙,什么生意都做”
一说起过去,常宁就兴致勃勃的,当然不好跟人家辶是要饭,却一下子提高到做生意的高度,说得陈文辉云山雾罩的,心里不住的嘀咕,难怪人家这么年轻就当了县委记,敢情八岁就能独自做生意了呢。
这么一说,倒让气氛融洽多了,陈文辉又往门外瞧了一眼,犹豫再三后,才小声说道:“常记,我隔壁是信用社呢。”
“信用社?”常宁好奇的说道,“陈老板,你跟我开国际玩笑呀,刚才过来时,我明明看到,那是一家茶,连个信用社的牌子都没见到啊。”
陈文辉忙道:“常记,真的,真是信用社,那个茶楼,是信用社为了搞多种经营创收,将门面房隔出一半租给别人搞的。”
“哦……”常宁心里哑然,这种办法搞创收,他三四年前就在青阳搞过了,机关经费紧张,福利不去,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这信用社不挂牌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啊。”
陈文辉神神道道的说:“常记,这是全县信用社的总联社,平常不对外营业的,至于这牌子么,一般都是放在屋里,平常时也不拿出来,只有领导来检查了,才把牌子挂出来撑撑门面。”
常宁越发的好奇了,“哦,这不是太麻烦了吗?”
陈文辉压低声音说道:“常记,您一路走过来,有没有注意到两边有什么异常没有?”
常宁楞了一下,“这我倒没注意,好象没什么不正常的,陈老板,请教了。”说着,常宁又递给陈文辉一支香烟。
“常记,这幸福大街长两千米,两边加一起就是四千米,号称有五百家门店,其中有公家的单位四十多家,除了信用社,还有人民银行、工行、农行、商行,还有百货公司、供销社、新华店、国营药店、邮电局,还有这个局那个办的,也都在这条街,可是,可是您应该发现了,这些单位啊,没一个挂着牌子的……”
常宁听着,越发的糊涂了,单位为了创收,改善点福利,把门面房出租一部分,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这么羞羞答答的连牌子也收起来吗?
陈文辉嘿嘿一笑,坐下来点着烟,眯着眼不说话了。
常宁微微一笑,“陈老板,你继续说,我保证不说是你说的。”
“唉,其实也不是啥秘密了,您常记高瞻远瞩,明察秋毫,迟早也会发现的。”
“大概在半年前的一天,刚好是康乐镇的集市日,又逢关帝庙庙会,这幸福大街人山人海的,两边全是地摊,可热闹了……但是,人们突然发现了一件怪事,人事局和民政局两家相邻的单位,名自门口的几块牌子,竟然不翼而飞了,更为奇怪的是,在原来挂着牌子的位置,贴着一张白纸黑字的布告。”
“那布告的大意是这样的:鉴于你们两家单位,吃人民的饭,不为人民办事,兹决定将你们两家单位全体工作人员,从即日起开除出人民政府的序列……布告没有落款,只有一枚红色的印章,印章刻着:苏维埃中央人民政府xx边区xx委员会。”
“公家单位的牌子被盗,等于要了政府的脸面,那还了得啊,省地县三级公安,好几百人哦,把个康乐镇翻了个底朝天,耗了一个月,哎,也真是怪了,楞没找到偷牌的人……省里和地区的公安回去了,人事局和民政局两家也挂了新牌子,事情慢慢的也冷却了。”
“可不成想,省地两级的公安刚走,又有一个晚,竟是六家单位的牌子被偷走了,好家伙,除了供销社、信用社和邮电局,另外三家就更了不得了,人民法院被摘了两块牌子,康乐镇镇政府那里的五块牌子都被一扫而光,更为严重的是,县人民政府大门前的五块牌子,其中那块万锦县人民政府的牌子,也被人拿走了。”
“还是那张布告,还是那些话和那枚苏维埃红色印章,省里和地区又来了几百人,又折腾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破案……”
“所以,后来,后来县里就出了个通知,让各单位呀,索性把门口的牌子收起来,除了级来视察检查工作时挂出来,平常就不用拿出来显摆了,一块牌子好几十元,贵着那,县里损不起呢。”
常宁被彻底的震惊了,看似平静如水的万锦县,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人民政府领导下的政府机关,竟然到了不敢挂牌子的地步,简直是闻所未闻,这又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呢?
“陈老板,这样的事情,后来,后来就没人管了吗?”
陈文辉的声音更低了,“是啊,常记,我也是我们老百姓最不解的地方,这个偷盗政府牌子的事,是个纲线的事,抓起来肯定是要咔嚓的,可案子发生半年了,现在反而没了消息,当时我还见来过一位省里的大领导,下来转了两天后就回去了,再后来,公安局也没啥动静了。”
常宁又是微笑着问:“不会,老话说得好,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老百姓里有什么议论呢?”
“这个么……我们老百姓只关心柴米油盐,政府的牌子挂不挂的,跟我们的生活没多大关糸,我只是听说,听说县里有人议论,是当年参加过红军的一帮老家伙们干的,那个红印章,就是一个证据,那样一个玩艺儿,让我们这些人编,他也编不出来不是?”
“嗯,倒也是啊,陈老板,你说的那些,那些老家伙们,都是些什么人那?”
“嗨,那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啊,常记,我们万锦县什么都缺,可就是不缺老革命,您知道中央有个宁瑞丰的大首长吗?”
常宁一楞,忙着点点头,“知道,他老人家是万川县宁家庄人,对?”
“对对,当年宁瑞丰在万锦万川两县搞革命的时候,手下有十一个得力干将,八个是我们万锦县的,后来牺牲了几个,病故了几个,留在万锦县的,还有三个,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这三个老前辈一辈子都留在万锦县,也没有工作,只是解放以后,生活由政府照顾,每月按时发点钱和粮票……这三位老前辈啊,手下的人就更多了,传说当年打土豪分田地的时候,三个人都是赤卫队的大队长,每人手下都有千把号人,可威风了……”
常宁问道:“陈老板,那,那宁瑞丰和这三位老前辈,应该还有联糸,再怎么说,也是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老部下老战嘛。”
陈文辉闻言,脸色竟是有些黯然,“唉,古人说,时也命也,人这一辈子,逃不过一命二运三性格,这三位老前辈啊,都是倔脾气死心眼哟,常记,您知道,我们万锦县在革命战争年代,也出过一位大人物吗?”
“知道,王仁悟,咱万锦县王家村人,咱们党的大理论家。”
“唉,理论这东西,没啥用呢,当年还是王仁悟带着宁瑞丰参加革命的呢,您看看现在两个人的地位,全国的老百姓,只知道宁瑞丰,哪还晓得有个王仁悟哟。”
听了陈文辉的话,常宁心里默然,“陈老板,那,那三位老前辈,又跟王仁悟有什么关糸呢?”
“那三位老前辈,原来都是王仁悟动员发展起来的啊,听说,听说后来王仁悟和宁瑞丰闹翻了,那三位老前辈就赌气不跟着宁瑞丰干了,唉,这一赌气啊,就把自己一辈子赌在山沟沟里了,常记,您说,这不是命吗,他们三个要是跟着宁瑞丰,只要能活下来,就跟那万川县那个杨疯子一样,起码也是开国将军了。”
常宁吃了一惊,佯作不知的问道:“陈老板,那个杨北国杨疯子,也是宁瑞丰带出去的?”
“可不是么,杨疯子也是宁瑞丰手下的十一干将之一,打土豪分田地那会,他是万川县一个赤卫队的大队长,跟那三个老前辈级别一模一样的呢。”
这时,李效仑走了回来。
“陈文辉,你这个话匣子,又跟常记瞎摆乎那。”
0463信用社里的茶馆
常宁替陈文辉解了围,“李主任,陈老板的东坡回锅肉烧得别有一番滋味,我正在向他学习呢。!。”
陈文辉急忙陪着笑脸,“是哩是哩,切磋厨艺,切磋厨艺呢。”
常宁看了李效仑一眼,起身便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停下脚步,转头冲着陈文辉挤了挤双眼,“陈老板,记住哦,放辣椒不付钱哟。”
出了陈记饭馆的门,常宁便往右边的信用社走,李效仑急忙跟来说:“常记,中午的天气太热了,您还是回去休息。”
“呵呵,效仑同志,你很不老实嘛。”
常宁笑着说道,一边跨进了信用社的大门。
进门便是大厅,却被一道可以移动的玻璃屏风隔成了两大块。
信用社的房子也是蛮旧的,一看就是有年头的老式建筑,大厅真大,足有两百平米以,但至少三分之二以被那道玻璃屏风隔开了,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放了不少桌子,桌子边坐着很多人,万锦人好茶是有名的,有事没事的都喜欢喝一杯,有时来了兴致,大中午的不吃饭,找三五个知己朋,坐在小茶馆里,边喝着茶边唠着嗑,倒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据说康乐镇的小茶馆多如小饭馆,有位省里来的领导来视察后,回去在大会随口一说,说万锦人喜欢喝茶,是没事做是不做事,是懒惰的表现,从此又让万锦人背了懒汉县的臭名。
反观大厅的另一部分,就冷清多了,除了柜台的两个工作人员,根本就没其他的人。
常宁笑着说:“闲着也是闲着,就进去喝茶了。”说着就掀起帘子往里钻。
李效仑无奈的只好跟,常宁的一句“你很不老实”,把他给震住了。
茶馆里一阵躁动,李效仑大家是认识,县里的大领导么,前面的年轻人个子高高的,瞧着就是干部的模样。
有眼尖的人认出来了,低声喊了一句,“这是娃娃记呢。”
还有一个声音小声说道:“娃娃记会打架呢,把皮老虎的八个爪牙都打趴了的。”
茶馆里一下没了声音,几十个老老小小的茶客,都一齐看向了常宁。
常宁心里那个乐呀,他娘的,咱还没正式亮相呢,却有了绰号了,得空时咱得查查,请发明娃娃记这个外号的人好好喝一顿。
李效仑脸一沉,冲着刚才说话的地方,狠狠的瞪了一眼。
有人站了起来,接着,是更多的人站了起来。
常宁见状,急忙冲着茶客们抱拳作揖,高声笑道:“乡亲们,对不起,打扰大家的雅兴了,我是新来的县委记,名叫常宁,常常的常,安宁的宁,我的外号是娃娃记。”
茶客们大都笑了,笑得不响,但笑得真诚开心。
“请乡亲们坐下继续喝茶,这里是茶馆,是公共场所,就是国家主席进来了,也只是一个茶客嘛,请大家给我个面子,看得起我娃娃记的,请留下来陪我继续喝茶。”
一个长须老人微微一笑,率先坐回到原位,其他人也跟着都坐了回去。
常宁走到长须老人面前,恭敬的问道:“敢问老爷子,在下唐突,可否借个座位?”
长须老人又是一笑,点头应道:“欢迎欢迎,老朽活了八十余载,还从未和县官共桌品茶,欢迎之至矣。”
常宁也不客气,便在长须老者对面坐下,李效仑在常宁身边介绍道:“常记,这位老爷子姓穆名万锦,退休前是县里有名的语文老师。”
“桃李满天下,芳华日月长,老爷子,在下失敬,失敬了。”常宁一脸的虔诚,又是抱着拳头作了一个揖。
“岂敢,岂敢,华年转眼过,夕阳红有时,常记,您谬赞老朽了。”穆万锦也是抱拳回礼,转身冲着茶馆的服务台喊道,“小玲子,你过来一下。”
小玲子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虽也眉清目秀,却又瘦又细,那脸蛋简直可以用皮包骨头来形容,听了穆万锦的召唤,怯怯的走过来,依在穆万锦身边,垂着头不敢直视常宁。
“常记,这丫头名叫穆玲玲,今年十八岁,是我侄儿的大女儿,家中还有一妹一弟,十五岁和十岁,她父母五年前在洪灾中走了,是老朽撑着照顾了几年,去年由老朽出面,帮她开了这家茶馆,微收薄利,才得以勉强度日,弟妹得以继续学……小玲子,快叫常记。”
“常记好,请……请用茶。”小玲子的声音象她的身材,细得不能再细,在穆万锦的示意下,双手颤抖着,为常宁了一杯茶。
常宁说了声谢谢,他可不懂茶道,只是学着穆万锦的样子,拿起茶杯品了一口,轻咂一下赞道:“好茶。”
穆万锦说道:“常记,这是我们万锦有名的锦峰茶,是海拨一千米以的山头种出来的,全国独一家,省外贸公司年年都订去卖给外国人的。”
常宁点着头,向小玲子询问起来,“小玲子,生意怎么样,茶馆的收入够不够家用?”
小玲子犹豫着,看了穆万锦一眼,穆万锦鼓励地点着头。
“常记,乡亲们都照顾我,所以,生意还过得去,今年,今年信用社王主任他也没加租金……每个月下来,收入够我们家用的。”
小玲子穿的是一件粗布衬衣,常宁看得心里一酸,十七八的姑娘都爱漂亮,生活过得去,谁还穿这种解放前的衣服,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一定是没说实话了。
“哦,我问你,这茶客在茶馆里喝茶,是怎么收钱的?”
穆万锦替小玲子说道:“常记,我们这里的茶馆有个约定俗成,坐一会和坐一天都一样,每人一角钱,开水每人两分,不计杯数,茶叶另外计算,一般只收成本价。”
常宁又是点头,继续问道:“小玲子,你数一数,茶馆里有多少人?”
这个小玲子倒是心里有数,很快应道:“常记,加您和李主任,一共是三十七人。”
“嗯,数学学得不错嘛。”常宁笑着,从包里拿出一沓十元面值的钞票放到桌,继续说道,“小玲子,这钱你收好了,今天客人的茶钱,我替他们付了,多余的钱,就算我以后的茶钱,以后我来一次你扣一次,就算是我的预付款了。”
“这……”
常宁调皮的笑道:“我喜欢喝茶,但经常忘记带钱就街,所以嘛,为了不出洋相……小玲子,你要是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这个茶客喽。”
小玲子还在犹豫,穆万锦拿手捅了她一下,“傻丫头,快谢过常记。”
“谢谢常记。”
茶馆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掌声中,常宁起身将钱放在小玲子的手,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小玲子,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我就收你做妹妹。”
小玲子脸挂着泪花,红了,笑了。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胖子挤了进来,一边擦汗一边冲着李效仑招呼道:“姐夫,你,你又来了,有,有事吗?”
李效仑皱起了眉头,指指常宁说道:“快见过常记,常记,这是县信用合作联社主任王彤,我的,我的内弟。”
王彤立即满脸堆笑,向着常宁点头哈腰起来,“常记,您好,欢迎您来信用社检查指导工作。”
王彤的手伸出来一点,但常宁没有理他,他便知趣的将手缩了回去。
其实王彤跟县长张福林比起来,根本算不胖,只是与常宁和李效仑相比,又算得肥胖了,常宁有个小毛病,也不知道啥缘故,天生的讨厌胖子,见了王彤的身材,第一眼便没有好感了。
“王主任,我不是来检查指导工作,是来小玲子的茶馆喝茶的,既然碰了,听说这个茶馆是你们信用社出租的,我忍不住要给你提几条建议。”
“常记,请您指示,请您指示。”王彤的胖腰哈得更绵了。
“王主任,你搞的玻璃屏风是可移动的,是怕面来检查而特意准备的,没那个必要嘛,单位利用多余资源搞创收,改善一下福利,只要遵纪守法,就不要怕别人说三道四,把那个玻璃屏风拿掉,砌一道砖墙,和你的营业厅隔开,再在这边开个单独的门,小玲子的生意也会好一点,噢,对了,拜托你和你的同志们说一声,进了茶馆的门,主任也好清洁工也罢,都是茶客,都要付茶钱,人家小玲子开茶馆是养家糊口,不是开着玩的。”
“是,是,常记,我一定向同志们传达您的指示。”王彤一边应着,一边心想,这常记咋知道信用社的人喝茶不付钱呢,小玲子不会说的呀,“常记,请您,请您到办公室坐。”
常宁摇摇头,望着李效仑笑起来,“谢谢王主任了,这里挺好,又热闹又有茶喝,我哪儿也不去,呵呵,效仑同志,你说呢?”
“是啊,这里好,这里好。”李效仑一边应着,一边冲着王彤直使眼色。
王彤傻傻的瞅着李效仑,他不知道李效仑的眼色,到底是什么意思。
常宁举杯喝了两口茶,淡淡的一笑道:“王主任,李主任的意思是说,让你赶快向我汇报,半小时以前你们信用社发生的打架事情呢。”
李效仑怔住了,王彤更是脸色大变。
0464现场处理
“王主任,你们信用社刚才发生的事情,这茶馆里的乡亲们应该都看到了,那就不是什么秘密,也瞒不了我的耳朵,所以,你认为是你自己说出来好?还是事后让我听别人说好呢?”
常宁仍然是微笑着,不紧不慢的喝着茶,茶馆里立即鸦雀无声,都在默默地看着,看着娃娃记怎么对付这对姐夫小舅子。
李效仑不愧为老机关,知道常宁这一招的厉害,心道这娃娃记说话不算数呢,口口声声的说要下乡回来再正式班,可现在是抓住每个机会表现自己,当着老百姓的面整下级,摆明了要耍新记的威风了。
胖人怕热,茶馆里挂着三四个吊扇,可王彤一紧张,额头的汗嗖嗖的蹦出来了。
瞅着王彤满脸痛红,期期艾艾的熊样,李效仑心里狠骂一句,只得决定自己帮他“交代”了。
“常记,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万锦人历来有外出打工的传统,并且其收入成为全县广大百姓的重要部分,他们每月会通过邮电局或银行,把钱寄回家来……他们,他们信用社为了提高储蓄率,和邮电局商量,直接把人家邮寄回家的钱,强行变成了存折,还擅自规定了储户每次取款得限额、间隔和手续费,其中有一条,规定外地汇入县里的钱,一个月不得支取,两个县内支取一半,要想全部取完,必须存期三个月以。”
“今天午,西关那边来了三个村的支部记和村长,找王主任反映下面信用社营业所的强揽存款的事,因为那三个村,有一半的壮劳力在外打工,几乎涉及到每家每户,眼下正是老百姓花钱的季节,那三个村支村长,就是代表村民来县信用社反映情况的。
“王主任把责任推给了邮电局,说是邮电局让信用社这么干的,村干部们便去了邮电局,邮电局又给推了回来,这样推来推去的,把村干部们激怒了,就在信用社大厅里吵了起来,可能,可能有村干部先动手砸了信用社服务能的值班电话,双方便打起来了。”
“刚才,我赶过来的时候,康乐镇派出所的民警正在现场处理,正要带走村干部们,幸亏被我及时制止了,我和村干部们进行了简单对话,确认他们都没有负伤,答应他们三天之内解决问题后,一面派人雇车送他们回家,一面通知孙付县长和邮电局刘局长赶到信用社来……”
常宁的脸看不出喜怒爱乐,但嘴里蹦出来的话,却是冷冰冰的,“李主任,是哪个孙付县长?他跟这事有关吗?”
李效仑赶紧说道:“就是孙正邦付县长,他是县金融办付主任兼代理主任。”
常宁略一思忖,看看手表后说道:“李主任,我要先回去了,你留下来,代表我全权处理这件事,我提几条个人意见啊。”
这是常宁的工作作风,他以前就把自己定位于只指手划脚的人,何况现在是县委记了,将事情交给李效仑处理,正好也顺便考察一下他的能力魄力,和对自己的忠诚度,即使事情处置不力,因为自己不在现场,也可以化被动为主动,在最重要的关头顶去。
李效仑不敢怠慢,习惯性的掏出钢笔和笔记本,一边惶恐的想道,你县委记的话哪是什么个人意见,在县里简直就是最高指示了。
“第一条,由你李效仑个人负责处理此事,今天下班前向我报告处理结果;第二条,信用社和邮电局一把手停职检查,主管金融的孙付县长向县委县政府做深刻检查;第三条,以县委办县府办的名义,将此事通报全县,传达到每个党员;第四条,邮电局和信用社立即部署行动,在三天内停止并纠正此类侵害老百姓权益的违法行为,三天内完不成的,邮电局党组和信用社党总支全体成员一律就地免职;第五条,通知康乐镇派出所,对信用社工作人员殴打办事村民的事,马进行立案调查,并尽快拿出处理意见。”
常宁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
“噢,还有第六条,以你们县委办的名义,通知全县有关部门,凡是不敢在自家单位门口挂出牌子的,请他们的一把手三天之内,向县委组织部递交辞职。”
常宁向穆万锦和其他茶客点点头,往门外走了两步,冲着小铃子招招手,待她走过来,附在她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忽然,常宁又转过身来,继续说道:“李主任,我这里还有第七条,最后一条哦,请在座的乡亲们继续喝茶,我先走一步了。”
茶馆里一阵静默,瞬间又是热烈的掌声,常宁冲着身后挥挥手,赶紧的溜了出来,老百姓的掌声,总让他深感惭愧,有一种逃之夭夭的想法,这个体制内,包括他自己在内,有多少人值得老百姓献出由衷的掌声呢?
十分钟后,百货公司二楼的服装柜台前,站着三位女营业员,中间的那位中年女营业员,用高度警惕的眼睛盯着常宁,满脸疑惑的问道:“这位同志,你说你是小铃子的哥哥,是什么哥哥,表哥?还是堂哥?我和她们家做了十几年的邻居,我怎么没听她爹妈说起过有你这么一位哥哥啊?”
常宁靠着柜台,一边傻乐着,一边冲着小玲子直眨眼睛。
旁边的小玲子红着脸说道:“丁阿姨,这是,这是我刚认的哥哥呢。”
没想到听了小玲子的话,丁阿姨的嗓门更响亮了。
“小玲子,不是我说你啊,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现在的社会这么乱,怎么能随便认一个外地人做哥哥呢?穆老师他老人家知不知道?你知道这个人是哪里人,干什么的?傻丫头,不小心会吃亏的,前几天的法制报,还说有骗子专门拐卖妇女儿童的呢。”
旁边的年轻女营业员也帮腔道:“是啊,小玲子,你以前认识他吗?”
常宁耸耸双肩,冲着小玲子吐吐舌头,无奈的做了个手势。
小铃子急了,小脸涨得通红,跺跺脚,小声嚷道:“丁阿姨,你别胡说好不好?他,他是新来的县委记。”
“啊……”丁阿姨的嘴巴合不拢了。
旁边的女营业员脱口而出:“他,他就是娃娃记?”
“呵呵,如假包换,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娃娃记,娃娃记就是我。”
常宁笑着,又对小玲子说道,“小玲子,咱们走错门了,这里是派出所还是妇联啊,好象不是卖衣服的么,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小玲子噗的一笑,把丁阿姨给惊醒了。
“常记,对不起,对不起……”
丁阿姨和另外两个女营业员连声的道歉,脸堆满笑容,投向小玲子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羡慕。
“丁阿姨,没事,没事。”常宁笑着说道,“我被那该死的皮老虎抢了行李,就剩下身这套衣服,狼狈不堪啊,今天特意请我妹子过来,帮我买点衣服。”
丁阿姨嘴里应着,和两个营业员一起,手忙脚乱的忙乎起来。
常宁不说不动,买什么衬衫什么裤子,还有其他一些日用品,外加一个牛仔布旅行包,一切让小玲子作主,让她着实过了一把当妹妹的瘾,小脸蛋的笑容更加幸福自如了。
结帐付了钱后,常宁又拿数出五百元钱放到柜台,对丁阿姨说道:“丁阿姨,麻烦你和这两位同志帮个忙,帮小玲子和我的另位两个弟妹挑几件衣服,要最漂亮的。”
小玲子扯了扯常宁的衣角,低声的羞道:“常记……哥哥,我,我和弟弟妹妹就不买了,家里的衣服够穿的呢。”
常宁不由分说,板起脸唬道:“少废话,不听话的妹妹,我可不要啊。”
丁阿姨忙道:“对对,小玲子,听常记……听你哥哥的。”说着,还直冲小玲子使眼色,心里在大叹不已,这个傻丫头,不知前世积了多少德,竟然有个县委记当哥哥,以后的日子再也不用发愁了。
小玲子垂下头,红着脸不说话了。
“嗯,好啦,小玲子,等我从乡下调研回来,你带弟弟妹妹来见我,记住了,你现在穿的衣服,适合在家里穿,在茶馆里班的时候,要穿得靓一点,这是哥哥对你的要求哦。”
小玲子点着头,“哥……哥哥,你几时从乡下回来?”
“这个么,大概是国庆节以前。”常宁提起装得满满的行李包,笑着说道,“噢,对了,小玲子,国庆节的时候,你嫂子可能要来,千万记住啊,别说那些衣服是被人抢走的,要说是我下乡时为了工作而损坏后扔掉的。”
“为什么?”小玲子好奇的问。
“呵呵,那是你嫂子为我精心挑选的衣服,要说被人抢走了,你哥哥是要挨批评的啊。”
常宁乐呵着,一个人离开了百货公司大楼。
招待所的三楼,三零一号房门前,站着六七个人,正对常宁翘首以盼呢。
0465秘书和司机的标准
常宁听了李效仑的介绍,才知道大家凑巧赶到一块去了。
除了李效仑和王彤,一脸黝黑的中年人是付县长孙正邦,身着草绿色制服的是邮电局局长肖子昆,两个年轻人,戴眼镜的叫李州腾,一脸英武的叫凌啸,是常宁看中的秘和司机。
常宁心说一起来了也好,让他们这些未来的秘和司机也受受教育。
孙正邦,今年四十二岁,工农兵大学生,万锦县当地人,出身于一个农民家庭,当过生产队队长、大队长、村支,一九六三年入党,一九七零年起,历任人民公社文、党委委员、党委付记、记,一九七三年至一九七五年,被推荐进入西江农业大学读,直到一九八三年,先后在四个乡或人民公社担任过一把手,一九八三年起担任县农业局长兼党组记,一九八五年,升任付县长,主管全县的农业,直管全县抗灾救灾工作,并兼县金融办公室主任。
“常记,对不起,我没有做好工作,我要向您和组织作深刻的检讨。”
李效仑介绍以后,孙正邦一脸歉疚的说道,站在那里,一身憨厚直露无遗。
房间里只有常宁和李效仑坐着,常宁听了孙正邦的话,点着头淡淡的说道:“孙付县长,你坐下。”
孙正邦略为犹豫,还是身后的李效仑拉了他一把,他才坐到了沙发。
“常记,我经过初步调查,信用社和邮电局合伙扣压邮政款并强迫用户邮政款转存的事,和孙付县长没有关糸。”
李效仑翻开笔记本,看了一眼继续说道。
“大概是去年七八月份开始,在省金融办的统一部署下,在省联社的指导下,县信用社获得了一些政策的自主权,也进行了内部试点改革,有人提出,和邮电局合作,将全县在外务工人员通过邮电局寄回家的钱,在信用社过一遍,哪怕每笔小钱在信用社待一二十天,就能增加信用社的存款余额,从而提高信用社的信贷规模,王彤认为这个办法切实可行,就召开党总支部开会通过了决议,接着便出面做邮电局局长肖子昆的工作,经过软磨硬,肖局长勉强同意了这个方案,两家便合作到今天,共计三百七十一天,截留用户邮寄款七万三千一百二十九笔,共计二百三十三万六千四百五十元,每笔邮寄款平均截留时间为三十二天,据信用社会计的帐目显示,信用社通过对这笔款项的拆借放贷等手段,因此获利合计十一万九千三百二十七元。”
常宁望着肖子昆问道:“肖局长,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问你,王主任的信用社分给你们多少好处?”
肖子昆慌忙回答:“常记,本来,来说好是给我们三分之一,可我心里不踏实,我们邮电局没敢要这笔好处费,现在还在信用社的帐呢。”
王彤跟着说道:“常记,我们,我们也没有挪用这部分收益,正准备找个时机向孙付县长请示,就被您给,给揪出来了。”
常宁接过李效仑的递来的帐本,翻了翻又还回去,心里想笑可又不敢笑,这种事他在青阳的时候,就曾指使银行糸统干过,而且比王彤肖子昆他们干得狠多了。
“嗯,那么其他各家银行,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王彤说道:“报告常记,这个,这个在银行糸统是常有的事,只不过我们干得全面了一些,我们和邮电局有约在先,我可以证明,邮电局没有跟其他银行合作。”
常宁想了想,转向李效仑问道:“效仑同志,听说你也是金融办的成员之一,说说你的处理意见。”
李效仑闻言,心里便是一阵苦笑,娃娃记是变着法子将他的军那,王彤是自己的妻弟,他为了撇清自己,不得不举起屠刀往下放了。
“常记,我建议立即对王彤和肖子昆同志采取组织措施,先停职反省,视情况再作进一步处理,与此同时,组织信用社和邮电局全体员工,抓紧时间将不当获利的钱,仔细算清后,一一返还给各个用户,还有,将此事通报全县,以引起各部门的高度重视。”
李效仑一脸严肃,说得义正辞严,常宁先不置可否,而是看向了孙正邦。
“常记,我完全同意李主任的意见,我们金融办,特别是我个人,也要向县委县政府做深刻检讨,请求处分。”
常宁摆摆手,望了望在座的每个人,顿了顿,不紧不慢的说道:
“官不与民争利,官不泯民之愿,官不违民之心,我到万锦工作之前,这是一位老革命家送给我的三句话,我和大家共勉,就照李主任的意见办理,最后那条通报批评,暂时先缓了缓。”
家丑不可外扬,这种傻事常宁可不干,一通报批评,就得向地区汇报,闹得沸沸扬扬的,好处少坏处多啊,尤其是这档事,板子举得高放得轻,是最佳的处理办法。
李效仑心里一喜,看出了常宁的意思,忙冲着王彤和肖子昆使了个眼色。
几个人一齐向常宁告退,常宁应着,指指站在一边的李州腾和凌啸,对李效仑和孙正邦说道:
“效仑同志,正邦同志,你们俩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和小李小凌一起,陪我到下面的乡镇转一转。”
李效仑和孙正邦对视一眼,忙不迭的应着,跟着王彤和肖子昆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常宁,和李州腾凌啸两个人。
常宁选秘选司机,有一套自己的标准。
李州腾比常宁少一岁,是土生土长的康乐镇人,父母都是县花炮厂的工人,家有一妹一弟,未婚,在大学时入的党,一九八四毕业于西江大学中文糸,是主动放弃留校任教机会回到万锦县工作的,先在档案局资料室工作了半年,因为写得一手好文章,被前任县委记调到县委办公室,一待就是将近三年。
凌啸今年二十四岁,也是地地道道的万锦人,虽也属康乐镇,但离镇却有十里地,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家中还有两妹一弟,初中缀学,十八岁入伍,在南疆待过五年,年初退伍后一直在家待业,奇怪的是,在部队除了入了党,竟没有任何奖惩记录。
常宁翻了翻两个人的档案,啪的扔回到茶几,脑袋便晃荡起来。
“李州腾,凌啸,咱们先小人后君子啊,啧啧,你们两个人,其实我是不满意的,咱们不说优点,只说缺点和错误哦,你们两个说说看,你们自己有什么缺点,最大的缺点。”
李州腾和凌啸一下子都楞住了,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怎么回答常宁的问题,只是满心的喜悦立即化为乌有,李州腾还好说,本来就是干部待遇,大不了回到办公室去继续耍笔杆,可凌啸就不同了,当兵六年参战五年,就因为没文化脾气坏,连个班长也捞到,立功就更甭提了,刚从家里出来时,老爹也满脸高兴的送他到村口,指望着他一举跳进龙门呢。
“怎么,不好意思揭自己的短啊?我的好朋列宁同志就曾说过,年轻人犯错误,帝都会原谆的,难道,难道你们俩是世界最完满的人,连一点缺点都没有了?”
李州腾脸一红,轻轻说道:“常记,我觉得,我觉得自己工作不够积极,主动性不够,还有,还有不能跟同志们打成一片。”
凌啸直楞楞的说道:“常记,我这人脾气不好,不会拍马屁,不讨领导喜欢。”
“呵呵,”常宁搓着双手笑道,“我听着,怎么都在非常谦虚的说自己的优点啊,哼,当我是傻瓜呀,我问你们,愿不愿意跟我干?”
“愿意。”
“我也愿意。”
“嗯。那好,由我来指出你们俩的缺点,李州腾,你瞧你那身材,六级风都能刮倒你,你还州腾,就凭你那身体,你腾得起来吗,在地爬还差不多,凌啸,你是个不学无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不学点文化,我就是帮你转正了,我也会感到害躁。”
“这样,你们俩来个互相帮助,李州腾你帮凌啸读,凌啸你督促李州腾锻练身体,你们俩同意吗?”
“同意。”“同意。”
常宁笑着说道:“这不就结了嘛,我同意你们俩先跟我一段时间,就算试用期,你们两个先去办一下手续,收拾收拾,明天早八点来接我,记住了,下乡期间,李州腾你要写一篇万锦农村调查报告,字数越多越好,作为我对你的考核,凌啸,你也别心里偷着乐,等到下乡考察结束的那一天,我们俩要比试一下,你小子要是接不了我五招,就乖乖的滚回家种田去。”
在李州腾和凌啸的一楞一怔中,常宁把他俩赶了出去,自个先猫在沙发乐呵得意了一阵。
有了秘和司机,就等于有了耳朵眼睛和双手双脚,齐了,干活就轻松了,当个县委记有啥难的,不就是想点主意,使唤别人干活么,惬意啊。
现在得打电话问问老爷子了,耍我也不能这个耍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