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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温岭闲人     宦海风云记txt下载     宦海风云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346法制学习班

    俗话说拳头不打笑脸人,赵跃进和张穹都是面带微笑,姿态放得很低,常宁火气最大也得压到肚子里,虽然说是豁出去,其实都是豁不出去的,了解常宁底细的人,都知道他装傻充楞的高超演技,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往往最怕人家的软骨寸劲,表演充分完成后,该到收场的时候了。!。

    请两位领导坐下后,常宁诚心诚意的说道:“赵记张专员,但凭你们作主,我绝无二话。”

    赵跃进比较矜持,听着只是笑而不语,张穹微笑着说:“小常同志,我们一致决定,一切由你作主。”顿了顿补充道,“家长们也是这个意见。”

    常宁哦了一声,“这么快啊,都,都来了吗?”

    “你们孙记和邓县长在陪着他们,他们是先去了水洋卫生院,看望你老舅以后,才到县里来的。”张穹点头说道。

    常宁忙道:“得得,看在您两位领导的面子,就去会会他们好了。”

    陪着赵跃进和张穹,常宁看到常常站在小会议室门口,便拉着她走到一边低声问:“丫头,你来干什么?”常常说道:“他们去看了你老舅,说到县里来,我帮他们带带路呗。”常宁嗯了声:“那你回去,准备迎接丁姐她们。”

    常常点点头,拿手一指小会议室说道:“哥,他们道了歉赔了钱,就,就算了。”常宁瞪眼斥道:“多管闲事,噢,对了,你回去告诉我老舅,让他赶快出院,恢复营业。”常常不解的问:“咋的啦?他伤还没好呢。”常宁坏笑起来,“嘿嘿,傻丫头,他连皮都没碰破,是我让他装的,现在人家来过了,还装个屁,生意要紧啊。”

    小会议室里,那张被常宁砸烂的会议桌不见了,县里的领导只剩下孙华洋和邓志军,陪着四男一女五位家长,常宁认得其中一位,正是青州地区行政公署付专员许崇年。

    孙华洋起身,指着常宁介绍道:“各位领导,这位就是我们青阳县人民政府常务付县长常宁同志。”

    许崇年等五人纷纷起身招呼,孙华洋拉着常宁,一一的介绍过去,“小常,许付专员我就不用介绍了……这位是省经贸委付主任刘北风同志,我的老级,这位是湖城市付市长姚菁芬同志,这位是省司法厅办公室主任孙正同志,这位是湖城市财政局局长郭之成同志……”

    一一握手后,常宁客气的说道:“各位领导辛苦了。”

    五人中刘北风的职务最大,俨然是五人的代表,“常付县长,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来向你和你舅舅赔礼道歉,我们没有教育好孩子,心里惭愧啊,在这里,我代表大家表个态,对孩子们的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们绝无怨言。”

    许崇年等几人也是点头不已,显然早已商量好了的。

    客气对客气,常宁微笑着说:“刘付主任,您言重了,他们都是学生,犯错误也是难免的么。”心里却忍不住骂起来,他娘的,敢打我小半仙的老舅,要不是有事要忙,老子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邓志军说道:“小常,各位领导来一趟不容易,你看,是先让们休息呢,还是……”一边说,一边不住的使眼色。

    “这样,我请各位领导再辛苦一下,带你们先去见见孩子们。”常宁笑着说道,“但各位领导要做好思想准备啊,我们这个法制学习班很特殊哦。”

    还在洪涛当县政法委记兼公安局长的时候,县政法委在青阳山的冷水岙,搞了个全县唯一的法制学习班,这里离县城有五六公里,是五十年的老看守所,还有很多解放前的旧房子存在,远远看去,隐藏在树荫之中,倒是个环境清幽之地,只是那几个砖窑用的大烟葱,与周围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孙华洋邓志军陪着刘北风赵跃进他们,分乘三辆车跟在常宁的车后,通过几百米的小土路后,在一扇破旧的铁门前停下,提前接到通知的于建云和邓长征,早就等在了门口。

    “邓付局长,请你领他们去见见孩子们。”常宁冲着邓长征说道。

    待邓长征领着一行人进去,于建云凑来说道:“小常,省厅的领导亲自打来电话,吴毛毛、杨钟云和肖铁流三个家伙的案底已彻底落实了,今天下午,湖城公安局会派人过来带走他们,根据你的要求,对剩下的五个小屁孩的口供,我让他们重搞了一遍。”

    “唉,就算我小半仙行善积德,放他们一马。”常宁说着,背起手瞧着铁门的牌子,呵呵的笑起来,“我说建云,你们这个法制学习班,就是为砖窖做砖吗?这产业也太单一了,要搞多种经营,要搞多种经营嘛。”

    于建云不客气地坏笑起来,“嘿嘿,小常你也太损了,让这帮城里娃娃当民工,拿钢笔的手去做泥砖,这简直就是赶鸭子架么。”

    原来,这个所谓的法制学习班,实际就是一所砖窖,就地取材,就地发财,每年能烧制几百万块黄砖,收入颇为可观,历任公安局长都舍不得把它废了,反正拘留的劳教的,劳力不成问题,现在新时期新思路,于建云在这里挂了个法制学习班的牌子,不管你是啥人,只要进了法制学习班的,先拉到这里干一个月再说。

    两人进了门,走到一堆泥山前,公安局的退休老警察老陈头,端着小酒瓶悠然自得的踱了过来。

    于建云指着老陈头笑道:“小常,现在的老陈头可不得了,一辈子没当过官的臭老头,已经是这个法制学习班的主任了,两份工资一起拿,比县委记县长都牛着呢。”

    老陈头毫不客气,“奶奶的于建云,你少装蒜,我要不是为了赚点钱给儿子娶媳妇,犯得着为你们背骂名吗,你回去告诉老万,他要是三天两头的催货,我就把他抓到这里来学习三个月。”说着,冲常宁眯眼一笑,手中的酒瓶递了过去。

    常宁接过酒瓶喝了几口,赞一句“好酒”,将酒瓶递了回去,一边坐到一块石头,一边笑着说道:“老陈头,这次又要辛苦你了。”

    “嘿嘿,好说好说。”老陈头仰脖喝了两口,扯开破嗓子朝天吼了起来,“土崽子们,快给你们爷爷滚过来。”

    泥山那边立即过来四男一女,都是十岁的样子,一看就是城里孩子,只是耷拉着脑袋,没有了一般年轻人的精神头,后面跟着的,自然是他们的老爹老娘,还有地县两级的几个领导。

    “立正。”老陈头劈头盖脸的喊叫着,“站好站好,奶奶的,说你呢,刚才跟你们怎么说来着,别以为来了爹娘就是救兵,屁,这里由我说了算,谁不听指挥,不好好干活,老子让他一辈子在这里挖泥做砖,现在都竖起你们的耳朵,听我们领导讲话。”

    孙华洋领着人走到常宁身边,正要开口,常宁就摇摇手,然后冲着那四男一女说道:“你们别怪我们,也不要怨你们的父母,要怪要怨,那也只能怪怨你们自己,这里没人打你,但会有人骂你,这里不用读,这不就是你们从学校里逃出来的原因么,但是,在这里要干活,干你们有生以来从没干过的苦活累活脏活。”

    “我和你们约定,以一个月为期限,你们只要完成任务,随时都可以出去,这里的民工,一天可以做五六千块砖,大家都是爹妈生的,你们也应该会干这个工作嘛,但我放你们一码,你们每人每天,只需要完成的定额是一千五百块砖,也就是说,你们五个人的总任务是二十二万五千块砖,刚好够三窖烧的,你们要是五天干完,第六天就可以回家了,以此类推,几时完成,几时就可以回家,但是。”

    “但是,一个月内要是完不成任务,你们就要继续待一个月,而且任务会以百分之十速度递增,所以你们得抓紧时间啊,还有,要是有违犯纪律的情况出现,原有的任务要加百分之十,重新的来过,我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我还要跟你们约定,离开这里回家以后,一定要老老实实的完成你们的学业,我会让有关部门开张证明,证明你们是在我们这里参加义务劳动,你们的档案,也只会写着你们曾在青阳县实践,现在我问你们,有没有决心完成我的两个任务?”

    四男一女应了一声:“有。”

    可惜声音有的稀稀拉拉,常宁站起来,瞪着双眼骂道:“他娘的,你们说什么,我怎么听不见啊。”

    “有。”

    这回够响亮的,常宁满意的笑了,指着老陈头说道:“别小看这个糟老头,他可是全省有名的侦察英雄,你们晚有空,可以听他讲讲破案故事哟。”

    一行人走出法制学习班的大门时,常宁又冲老陈头说道:“老陈头,这五个娃子交给你了,你可别累坏他们呀。”

    老陈头应着,心里说,当着家长损人,你小半仙造孽哟。

    可刘北风许崇年他们却纷纷拍手叫好,刘北风激动的握着常宁的手说:

    “小常同志,我们都支持你的决定,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0347金未央驾到

    总的来说,由常学军饭馆被砸引出的风波,最后解决得还算圆满,常宁不是一根筋通到底的人,见好就收的习惯,在很小的时候就养成了,他和孙华洋之间产生的裂缝,暂时也没有时间去弥补,其实他也不想主动去弥补,当孙华洋以个人名义宴请省城来的刘北风等人的时候,他理所当然的拒绝了,理由很堂皇,香港那边的人要到了。

    下午的天空灰茫茫的,车外的寒风疾来,让乱石丛生的水洋大地更显肃杀,不久的石岙村周边,将会被无数工厂取代,少年时代的痕迹,将不复存在了。

    丁一龙自从开了县里配给常宁的专车,话也忽然不多了,加常宁班下班,从不让金汕接送,两个人的车里,总是显然沉寂和清冷。

    常宁斜了丁一龙一眼,“一龙,夜校的初中毕业证拿到了没有?”丁一龙腼腆的一笑说:“领导,还没哩,也,也不知道通没通过?”常宁哼了一声,“三年之内拿到夜校的高中文凭,你别忘了我们的这个约定。”丁一龙红起了脸,“难哦。”常宁骂道:“没出息,拿不到文凭,你就回家种地去。”

    丁一龙笑着说道:“领导,我最近发现了一件怪事,瞧你最近挺忙,我没来得及说。”

    常宁想起来,一直让丁一龙暗中留意孙华洋的秘焦玉才,便以为有了新情况,“哦,那个焦玉才有什么活动吗?”

    “那倒没有,自从郑志伟调走后,焦玉才可老实了,基本是单位家里两点成一线,生活规律着呢。”

    常宁奇道:“一龙,你别冒冒失失的啊,我记得我没交待你干其他的事。”

    “哪能啊,是我无意之中发现的。”丁一龙又是腼腆的一笑,“统战部史部长调过来时,不是带了一个司机一起来的么,我发现有一天晚,他在你们水洋街闲逛来着,还有一次,我去丁姨家送家里寄来的青菜,发现他在丁姨家前门外的小巷里转悠……反正,反正样子挺鬼鬼祟祟的,我觉得一定有名堂。”

    常宁心里一阵咯噔,他娘的,最近晚去丁姐家时,老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似的,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自己的第六感觉一向很灵验的,现在丁一龙一说,不就对了吗。

    丁一龙瞥了常宁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领导,还有,还有史部长那张笑脸,我总觉得怪怪的,小车班好多人私下都说,忒不真诚呢。”

    “别乱议论领导。”常宁叮嘱了一句,又微微一笑道,“一龙,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既然心中有疑问,就设法去探究一番嘛,侦察兵那套玩艺,不常用也会生锈的哦。”

    “好嘞。”丁一龙心领神会的应着,一踩油门,黑色桑塔纳轿车跑得更欢了。

    家门前停着自己的越野车和丁颖的黑色轿车,常宁知道金未央到了,就先把丁一龙打发回去,这种时候让他进去可不大合适。

    进了院子还没到客厅门口,就传来了女人们的笑声,那格格格的,一定是常常的,方巧英最豪放,哈哈,笑起来的时候很投入,丁颖总是无声的浅笑居多,实在憋不住了就嘻嘻几声,如此说来,那咝咝咝的合齿笑声,准是金未央的,欢快中带着矜持。

    无产阶级女人和资产阶级女人在一起,能引起笑声连连的共同话语,肯定是她们共同的男人了。

    常宁喜孜孜的进了客厅,当着其他女人的面,大大方方的给了金未央一个大熊抱,害得她立即红起脸来,“小少爷,这里不是香港呢。”

    在沙发坐下,说了一些路的事后,常宁微笑着问道:“刚才你们在笑什么呀,我远远就听见了的,是不是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呀?”

    金未央含笑说道:“小少爷,常常姑娘在说你小时候的事,你,你可真逗。”

    四个女人又一齐哄笑起来,把常宁整得莫名其妙的,只得跟着傻笑起来,“呵呵,丫头她知道多少啊,我的英雄事迹多了去了,要是写成,肯定比四大名著加起来还多,哪天我不当这破官了,就回家写,给我的儿子孙子们看去。”

    方巧英笑道:“那你给我们说说,当年那个县剧院走麦城的故事,说完了就开饭。”

    常宁的脸难得的红了起来,狠狠的瞪了常常一眼,吓得她赶紧往丁颖身后躲。

    “嘿嘿,你们女人真他娘的八卦,”常宁讪讪的一笑,无奈的叹口气说道,“唉,我这不很长的人生道路中,总结出很多真理,其中一条就是,不能跟女人一起做坏事,悲剧啊悲剧,臭丫头,你把我有生以来最大的秘密给出卖喽。”

    丁颖微笑着说道:“小常,你不觉得我们也有权利,分享你所谓的秘密吗?”

    “呵呵,分享,当然有权利分享。”常宁搔着头笑道:

    “常常肯定已经告诉你们了,我还能补充什么,不就是我带着她只买了一张票,她持票进场,我逃票进的剧院,看那个那个,那个革命现代京剧《红色娘子军》么,省京剧团演的,唉,为了躲开查票的人,我爬墙逃跑,被墙头的玻璃扎住了裤子,最后么,我当然是人跑了,可裤子还在那墙挂着呢,呵呵,就是象现在农历十二月初的大冷天,光着屁股走了二十多里山路回家,幸亏是晚,晦气哟,那是我老娘为我做的过年穿的新裤子啊,我就是听了这个丫头的怂恿,提前偷偷的穿出来臭显摆呗。”

    金未央笑问:“小少爷,那,那后来呢?”

    “后来,那还用说吗,由悲剧产生的一糸列结果,当然是无数的悲剧了,丫头回家后,当作笑话告诉了小广播常盈,常盈第二天起床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我老娘打了小报告,哎哟,我老娘立即来了个关门打狗,把我从被窝里揪了起来,那次我老娘可是真打呀,更悲催的是,我外公外婆恰好不在家里,连个救驾的人都没有,唉,本少爷的屁股啊,那是皮开肉绽,落花流水,结果过年的时候,老娘为了惩罚我,硬把我关在屋里,呵呵,那一年春节,我是光着屁股过来的……”

    在又一阵笑声中,丁颖柔声问道:“小少爷,你的行为正应了一个成语,叫,叫什么来着?”

    “顾头不顾腚。”常常抢先笑着说道。

    常宁若有所思,“等等等等,你们的意思是说……”他的脸色慢慢的凝重起来,毕竟是小半仙,随时随地保持警惕性,是他的立身之本和生存准则。

    丁颖点点头说道:“对,这还是巧英最早发现的,她经焦山港来回,偶尔发现有人似乎在跟踪她,刚才我们街买菜,巧英又发现了那个人出现在农贸市场。”

    “嗯,嗯,明白了,你们放心,我也是刚刚发现的,已经作了安排。”说着,常宁又叮嘱了一句,“方姐,还有丫头,我警告你们,你们俩别装出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抓坏蛋捉特务,是我们男人的事,不许你们插手。”

    方巧英点点头,语气里颇有遗憾,“在农贸市场里,要不是丁姐拦着,我早把他抓起来了。”

    “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开饭。”丁颖站起身来说道。

    女人多多,好处多多,家务活干得又快又好,正应了那句多快好省的话,从没在这方面动过手的金未央,也是自觉的加入了劳动的行列,虽有点笨手笨脚,但精神着实可嘉,对小少爷之前电话里下的重要指示,入乡随俗,团结爱,是身体力行的落到了实处。

    客厅里开着空调,又加拗不过常宁的命令,女人们个个都喝了点酒,真个是桃花迎面相映红,吹皱弹破不忍拱,常宁靠在沙发,慢慢的欣赏了一遍,脸的笑容更加自得了。

    常常忽地想起了什么,手指着那个靠墙而立的大酒柜说道:“哥,你刚回家之前,那个电话响了一次。”

    “哦?这时候打电话来的,一定是老太太了,快快,快把电话拿过来。”

    一边的丁颖,乘机向金未央解释,这个贴着红纸的电话机,为什么放在酒柜的抽屉里,这也算进入常宁家的人,要遵守的第一条规矩了。

    电话通了,常宁马就嘻皮笑脸起来,“老乔同志吗?我是小常同志啊,您好您好,今天下午的电话一定是您打的。”

    “没大没小的傻小子,小心别招老头子骂哟。”电话里,乔含湘也是一个劲的笑,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常宁脸色一整问道,“奶奶,咱们敬爱的老宁同志,这个时候应该在房里,面对一大堆红头文件,夜以继日挥笔如飞。”

    乔含湘笑道:“说你傻你还真的傻,这电话在他房里也有一个,嘻,是你打进来的,说不定你的老宁同志正在偷听呢。”

    “呵呵,倒也是啊,奶奶,老宁同志当年做地下工作的时候,干的就是这种勾当,熟门熟路了,呵呵,为了革命工作的需要,还把您这位电话局的局花给顺便俘虏了,了不起,了不起啊。”

    乔含湘说道:“小常,电话里不跟你瞎扯了,就一件事,今年你一定要来京城过年。”

0348向小少爷汇报工作

    乔含湘的要求,触到了常宁的痒处,自由散漫惯了的他,极不喜欢宁家那种规规矩矩,长序分明的气氛,让他在有约束的状态下过日子,简直就是在煎熬折磨,他已经在宁家待过一次了,老头子老太太是没得说,下面的工作人员也没话讲,至于其他人,除了大姑宁晓含留给他的印象还不错外,其他人见倒是见过一面,可眼睛里透着的怪怪的目光,让他实在难以忍受。

    “奶奶啊,咱是这样想的,您和老头子一向喜欢清静,咱去了,不就把您两位的生活给搅乱了么,再说,再说老头子他,他是什么意思啊?”常宁是吞吞吐吐,欲说还休,过年过节去,肯定要跟叔叔婶婶姑姑姑夫们见面吃饭,还有他们家里的一大群小不点,光说话就能烦死人了。

    乔含湘笑着,“傻小子,你还有什么理由吗?”

    “有啊,您孙子我现在是人民政府的常务付县长,日理百机,夜以继日,官越当越大,事越来越多,过年过节,迎来送往的,事就更多了,自己的蹲点村总要住两天,下乡下工厂要去,离退休老干部那里要走一走,相关领导那里要拜个年拍点马屁,您说说,我哪还有时间出远门啊。”

    “嗯嗯,你再说说看,还有啥理由?”

    常宁听出了乔含湘语气里的不高兴,赶紧陪起了笑脸,“奶奶呀,你们京城那里零下二十多度的鬼天气,我一个南方人适应不了呀,您最疼我了,您总不希望您的宝贝孙子,冻掉鼻子耳朵变成丑八怪。”

    “臭小子,废话少说,腊月二十九要是见不到人,我让单云飞马太行带人抓你去。”

    “叭”的一声,电话挂掉了。

    “唉,完了完了,老太太发威,相当于咱家里的最高指示啊。”常宁往长沙发一躺,哭丧着脸说道,“候门深似海,一入难离开,你们看到没有,嗯,看到没有,我好不容易盼来了过年的日子,老太太一声令下,黄了。”

    丁颖微笑着说道:“小常,两位老人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尽点孝道也是应该的嘛,反正就那么几天,一年到头见不了面,过年过节再不去,将来要被别人说的。”

    常宁拿眼扫视一遍四张红彤彤的脸,“你们,你们都认为我该去?”

    “当然该去。”四女齐心,异口同声。

    “呵呵,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难得的一致哟,我好男不跟女斗,少数服从多数,去去,就当是京剧《红灯记》里,李玉和去赴鸠山的鸿门宴。”

    在丁颖她们的哄笑声中,金未央拿出一个厚厚的包裹,“小少爷,这是袁总裁托我带来的,里面全是她托人搜集的为父亲申诉的材料,你正好可以带到京城去交给老爷子,你外公说,袁总裁父亲的事,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京城的老爷子再临门一脚,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常宁点着头,郑重的接过来递给常常,示意她放到酒柜的抽屉里,“那么,金付董事长,你就抓紧时间汇报工作,本少爷要听听公司的情况。”

    金未央又拿出一本存折递给常宁,微笑着说:“小少爷,这是你在香港赚的钱,我那部分也在里面,我还为你办了通兑手续,你可以在内地国家人民银行所有的营业所存取,你剩下的持有股票,暂时都记在我的名下。”

    常宁一把夺过存折,稍稍打开一点,边瞧边数起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哇塞,后面这么多零啊,发了发了,这回真的是发了。”

    常常趴着沙发背,伸着脖子想瞅一眼,常宁急忙合存折塞进口袋里,“去去,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你们要是不听话,这钱一分也不给你们,嘿嘿,谁能讨好我,讨好得最好,我就把她列入这张存折的共享名单之中。”

    方巧英嘴一撇说道:“常大财主,你也听好了,我们不要钱,反正要用钱的时候,你不给也得给。”

    “那是那是,方姐说得太对了,”常宁呵呵笑着,乘机在方巧英的翘臀抓了一下,“你们要象《国际歌》里唱的那样,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少爷的女人,嘿嘿,那不全有了嘛。”

    金未央又说道:“小少爷,公司里的经营状况很好……”

    “打住打住,未央姐姐,公司里的事你就别汇报了,说了对我也没用。”

    金未央拿出一叠图纸,“那这里的项目,你总该感兴趣?”

    常宁接过那叠项目的厂房设计图,翻了翻放到茶几,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了几步,“未央姐,从明天开始,常常就是你的临时助理兼司机,你们要抓紧时间,争取在春节放假前,把公司大楼和其他项目的选址工作做好,大致范围和施工队,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争取过了年就动工,一个月内完成土建和三通,再用一个月时间完成所有的标准厂房建设,然后加快生产设备的进口和安装,这样,到阳历五月一日,就基本能投入生产了。”

    “至于管理人员技术人员和工人呢,我是这样想的,管理人员一律先从总公司抽调,以后再逐步从技术人员和工人中提拨,技术人员么,我准备在内地招,现在内地的国有企业普遍经营不佳效益不高,挖点技术人员不成问题,过了年广告一登,招来后培训一下就能岗了。”

    “至于工人呢,首先一定要从大青山地区招聘,总原则是,先本地再全县,再是望海县龙门县,这一条最最重要,我要把那些祖祖辈辈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伯爷,通过强化训练,变成新时期下崭新的产业工人,我要让那些城里人看看,咱农民比他们活得更滋润更幸福……”

    说完,常宁将一份计划递给金未央,“未央姐,接下来就看你和丫头的了,完成得好重重有奖,完成不了,你们俩的小屁股准备落花流水。”

    方巧英挽着常宁的手臂,讨好的问道:“小常,我和丁姐能帮助你做点什么呢?”

    “呵呵,方姐真乖,你们当然有事可做呀,你们两个是我认的干姐姐,两县广大干部群众都知道的嘛,象这样的内部会议,你们以后都要参加,出个主意提点意见,蛮好的嘛,不过,我提醒你们两位姐姐,以后在开发区的事情,尽量少说话不插手,方姐你们那个设在我们青阳的工业区,你就交给郭腾飞管理。”

    丁颖明白常宁的意思,微笑着说:“小常,我估计你对自己也提出了类似的要求了。”

    常宁坐回到金未央身边,点着头说道:“对,我已决定辞去开发区管理委会主任一职,以后也不会直接去干涉开发区的事情,开发区现在那套班子,完全是按照我的意思建立的,应该在短期内不会有变化,我不当管委会主任后,地位超然,必要时可以居高临下的掌控,另一方面么,和开发区打交道的时候,我也可以以范氏集团公司代言人的身份出面,争取利益的最大化……呵呵,公私兼顾,一举两得,一举两得嘛。”

    方巧英说:“狡猾的坏坏的小半仙。”

    丁颖浅浅一笑,“狡猾的坏坏的弟弟。”

    常常笑道:“狡猾的坏坏的哥哥。”

    金未央也点着头笑,“狡猾的坏坏的小少爷。”

    “咋啦咋啦,开批斗会呀,还想造反啊。”常宁瞪着眼喊着,又拿过金未央的手捧在掌心,讨好的说道,“未央姐,她们是无产阶级,向来爱搞运动会批斗会,你别跟她们学,来来来,你继续汇报,继续汇报。”

    金未央望着常宁,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小少爷……我,我汇报完了。”

    常宁严肃的问道:“你确定,确定汇报完了吗?比方说,比方说象公司的一些机密,她们不应该听到的?”

    “小少爷……”

    “呵呵,就是么,有的事需要单独汇报的嘛。”说完。常宁拉起金未央。一把扛到了肩膀,蹭蹭的就往楼奔。

    身后留下的,是三个女人的哄笑和掌声。

    此时无声胜有声,床的战斗持续了很久很久……

    “小少爷”

    “嗯。”

    “我,我对你有意见。”

    “哦,说说看,我们xx党最喜欢听别人提意见了。”

    “小,小少爷,你,你对我,对我不心,不尽力。”

    “不会,谁,谁说的,不就是没去接你么,一来是我有事,二来我早跟你说了的,本少爷从来不接送人的。”

    “不,不是这些呢。”

    “说嘛,别学我们无产阶级那一套,婆婆妈妈,假惺惺的。”

    “……思思她,她都有了,可,可我没有……”

    “嘿嘿,我说嘛,这丫头咋不来呢。”

    “唔,她可遭罪了,反应特厉害,不过你放心,老爷子不放心,不让她来,还请了个专职护士照顾她。”

    “嘿嘿,未央姐啊,那不更说明问题出在你身吗。”

    “我不管,医生说了,我会有的。”

    “嘿嘿,种子和土地都是好的,应该有嘛,要不,咱俩再试一回?”

    “嗯……”

    ……

0349常宁辞职

    当常宁拿着辞职来到孙华洋的办公室时,孙华洋根本不敢相信,开发区正式开张了,开发区的掌控权却不要了,谁会相信?

    孙华洋没有马开口,一边示意常宁坐下,一边看着辞职动起了心思,辞职都写好了,还是用打字机打的,应该不是随便说说的,什么意思?以退为进,不可能,二十六岁就是常务付县长了,再进也得等等,为昨天的事闹情绪,也不符合他的性格,小半仙要搞事整人,花样多得很,不会拿辞职开玩笑,想用辞职在几个新来不久的常委面前示威,也不大可能,该示的威,昨天已经冲张成全示过了么。

    “小常,我有些不明白,你这种撂挑子的态度,我可要批评你啊。”孙华洋板起了脸,非常严肃的样子,“你的这个决定我不同意,辞职你拿回去。”

    开发区刚开始运作,就走马换将,孙华洋当然不放心了。

    常宁诚恳的说:“领导啊,我意已决,你不批也得批。”

    孙华洋不再理会常宁,而是拿起电话打给了邓志军。

    邓志军看了常宁的辞职,也是楞住了,这事常宁还没和他沟通过,他也弄不明白常宁的真正用意,“小常,这,这节骨眼你撂挑子,不太好?你外公的公司已经派人来了,过了年其他公司也要进驻,他们可都是冲着你来的,你这一辞职,会不会对他们有影响啊?”

    常宁笑着说道:“两位领导,你们这是怎么啦?我不当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了,但我还是县委常委兼常务付县长,照样可以指导开发区的工作么,至于那些投资商,请两位领导放一百个心,我外公公司的人已经开始了选址,确定下来后,马和县政府签订正式协议,协议一订就开始破土动工,呵呵,只要范氏集团公司一开工,其他开发商绝对跑不了的。”

    孙华洋一边点头,一边不露声色的问道,“可是小常,你总得说出一个理由,不然的话,县委县政府没法跟同志们和开商们解释嘛。”

    常宁来了个实话实说,外公的公司是开发区的投资主体和龙头老头,自己再当着开发区的一把手,瓜田李下,工作的确多有不便。

    孙华洋将信将疑,邓志军和常宁离开后,他又让秘焦玉才喊来了宣传部长肖文明和县委办主任张成全,这两人应该是全青阳他最信得过的人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三个县委常委,至少也能顶一点五个诸葛亮。

    肖文明对着常宁的辞职琢磨了小半天,“这个小半仙真不简单,一块大肥肉都敢扔掉,够气魄。”

    张成全显然对昨天常宁的发飚还心有余悸,说话小心翼翼的,仿佛常宁就在身边看着一样,“孙记,不会,不会是小半仙又玩什么花样?”

    “说不好呀。”孙华洋微微的摇着头,小半仙可谓是地方干部的领军人物,牵一发而动千军啊,“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断定,小半仙辞职一事,就连邓志军事先都不知道。”

    张成全说道:“小半仙即使不当开发区主任,其实还是掌握着开发区的实权,怕只怕他自己看得开,他身边的那帮人想不开。”

    肖文明将常宁那张辞职交还给孙华洋,斩钉截铁的说道,“孙记,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接受他的辞职再说。”

    “文明,你是说,我们来个顺水推舟,将计就计,走一步看一步?”

    “对,顺水推舟。”肖文明说道,脸慢慢的露出一丝微笑,“总而言之,是他小半仙自己提出的么,只要常委会一开,下下都知道了,他懊悔也来不及了。”

    张成全和肖文明其实平时的关糸也不算好,见肖文明出了主意,他自然也不甘落后,“有人说,开发区领导班子是铁板一块,是小半仙的独立王国,我们何不乘此机会插个人进去,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就是掺沙子,也能一粒一粒进去的。”

    “可惜,我们没有强力人选啊,”孙华洋轻叹一声,叹息关键时候的无人可用,“这一般人进去肯定站不住脚打不开局面,你们俩又都在县委这边任职,按党政分开的原则,这个人选肯定是从县政府里挑选啊。”

    张成全说道:“要不,我们抓紧时间从外面调一个?”

    “不行。”肖文明对张成全的提议极力反对,“这个开发区主任必须是先有实职,说话才有人听,临时从外面调个人来,在县政府里怎么安排他的工作?”

    孙华洋笑而不语,张成全却是心领神会,“肖部长,你没看到自从莫国强死后,那经贸委主任一直空着吗,按政策规定,经贸委主任也是付处级待遇,让经贸委主任兼开发区主任,应该不算离谱。”

    肖文明看出来了,张成全说的,正是孙华洋心里想的,当然不好反对,“嗯,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咱们找个经贸糸统的人还不容易么,只是小半仙会怎么想呢?他自己不干了,咱们找的人他不一定看得呢。”嘴这样说着,心里却多少有些不大舒服,难道你们两个早就商量好了,那又何必套我的话呢。

    孙华洋心里有了决定,终于下起了结论,“文明,你的意见是对的,小半仙扔出来的圆宝我们得接下来,你和史宝山郭红军说得话,不管成不成,你去做做他俩的工作,至于是就地取材,还是从外调人,我再慎重的考虑后再作决定。”

    肖文明点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份苦差事,心里却更不是滋味了,他毕竟是郭昌铭的人,自从调到青阳县后,孙华洋一直没有完全的信任过他,象现在,决定具体人选的时候,又没他的份了。

    张成全却是孙华洋亲自挑选的人,对主子的忠心当然可昭明月,他最后对孙华洋说道:“孙记,咱们现在还要依仗小半仙,我觉得,我觉得你找个机会和他沟通一下,消除昨天那个事情带来的误会。”

    孙华洋嗯了一声,微微的点着头,心里慢慢的笑了,小半仙这人么,心肠其实蛮软的,请他喝顿酒,事情不就过去了么。

    这边孙华洋和肖文明张成全在商量,那边邓志军的办公室里,常宁也将辞去管委会主任一职的理由说了一通,“老领导,实在对不起,我是昨天晚才做的决定,所以来不及通知你了。”

    “说什么那,咱俩谁跟谁呀。”邓志军豁达地挥挥手,笑着说道,“你的想法很周全,我支持你的决定,但我有个要求,你人虽然离开了管委会,但心必须钉在那里,不然我放心不下。”

    常宁微笑着说道:“老领导,你就放宽心好了,开发区那六位大臣,哪一个是省油的灯?说起国家政策法规,肖海峰是有名的活字典,论开发区的管理,梁城从深圳回来后,就是青阳县首屈一指的专家了,邱玉宝比他老子肚子里的计谋要多一百倍,虞挺华是大城市出来的文化人,还有罗铁贵肖国英两位冲锋陷阵的大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谁去了,都只能是配合他们工作,要是敢乱说乱动,肯定是碰得头破血流,落荒而逃。”

    “哈哈,你呀,早就算计好了嘛。”邓志军指着常宁放声而笑,一边不住的点头,“还有你让罗建人牵头搞的那个开发区监管会,不就是监督管委会的么,嗯嗯,你退出开发区的党委会和管委会,反而更方便对开发区展开指手划脚哟。”

    “嘿嘿,领导夸奖,领导夸张。”

    邓志军笑得更有深意了,“小常,以你小半仙的盛名,一定还有其他意思?”

    “知我者,老领导你也,现在不是有人反映,说我们在开发区搞清一色吗,好呀,我们接受批评,让孙记亲自定个一把手,搞点五湖四海嘛,只要他派的人进去了,我们就死死的套住他,嘿嘿,学学三国演义里的曹操,演一曲挟天子以令诸候,该是多么惬意的事啊。”

    邓志军笑个不停,“行行,小常,那常委会我们该怎么做呢?”

    “老领导,你和大胡子就来个坚决反对,咱们也不能搞得太团结了,总要让人家有想入非非的感觉,让人家看到革命的希望嘛,再让丁记和于建云同意我的决定,这不一切都齐了吗?”

    常宁告辞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金汕伸头进来说:“领导,孙记让你给他挂个电话。”

    嗯的应了一声,常宁坐下后就拿起了电话机,孙华洋的动作不会这么快,他娘的,他选的人会是谁呢?

    “孙记,你找我吗……要不我过来一下?”

    “呵呵,不用了。”孙华洋在电话里笑道,“小常啊,下班后到我家来,我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记住,下班后就过来,我等你啊。”

    不待常宁回答,电话就挂断了。

    常宁咧嘴乐了,去孙华洋家喝酒,不是正中尤丽那娘们的下怀么。

0350你捞我也捞

    其实,这两天孙华洋承受的压力可不小,就连老婆尤丽都对他的做法很是不满,尤丽毕竟出身于官宦之家,对体制内的事耳闻目睹,熟悉的程度,不比他这个在机关浸淫了二十年的人差多少,思来想去,也觉得尤丽说得不错。

    就拿常委会一班人来说,除了张成全是绝对听命于自己以外,还真没有一个是百分之百的“自己人”,当初下派青阳县的时候,他对郭昌铭言听计从,同意把肖文明带过来,现在和郭昌铭有分岐后,肖文明的态度和作为明显的变了,真要是在常委会斗起来,天生胆小的张成全都靠不住,象昨天常宁的发飚,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孤家寡人的感觉,在他心里油然而生。

    还是老婆说得对,当务之急是修好同常宁的关糸,顺便乘喝酒的机会,就他主动辞职一事探个究竟。

    严冬的青阳特别的阴冷,县委领导宿舍区处于避风区,背后的小山遮挡了大部分的寒风,也减少了许多阳光,院子里的木莉花树光秃秃的立在那里,显得很是孤伶肃然。

    这次是孙华洋亲自开的门,空调带来的热气直飞门外,看到常宁只穿着薄薄的棉毛衫和灯笼裤,孙华洋钦佩的翘一翘大拇指,一边拉着常宁进屋,一边由衷的赞扬着,“年轻就是好啊,小常,零下七八度敢穿单衣,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呢。”

    常宁嘴里谦虚着,眼睛却看的是孙华洋身后的尤丽,“嫂子,晚好。”

    尤丽的俏脸通红,不知道是因为见了常宁,还是被客厅的空调吹的,一对杏仁眼闪闪发光,还接二连三的媚眼示意,娇艳尽展,声音象春天的黄鹂鸟般动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小常,你先陪老孙坐着,我去做一道你们青阳本地的名菜,这是我刚学的,品偿之后要给个评价哟。”

    这娘们,怎么越来越那个了呢,瞧那走路的背影,腰肢左右扭动,丰臀一步一摆,分明是向他展示开放的政策呢,幸亏,孙华洋的注意力不在此处。

    冬天的日子黑得早,孙华洋开了客厅的灯,习惯的坐到那张藤椅,“小常,咱们还是老规矩,先说事后喝酒,省得醉了不认帐。”

    常宁在沙发坐下,微笑一下说道:“老孙,我在你家喝过两回酒,嫂子可以作证,我可没有醉过啊。”

    “呵呵,真的没醉过?”孙华洋含笑而问。

    这个问题孙华洋曾问过尤丽,尤丽又提醒过常宁,说话的口径当然得保持一致了,“嘿嘿,老孙,我们都是老喝酒的,七八分醉,能自己走着回家,这,这不算醉。”

    “嗯,你小半仙说的还算诚实,”孙华洋笑了笑,转而直奔主题,他知道,常宁最讨厌装蒜的人,“小常,那你告诉我,你辞去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一职,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考虑?”

    “老孙,你怎么又提起这个事了,我会拿党和人民的事业开玩笑吗?说句老实话,我也舍不得辞职啊,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眼看着到了成家立业的日子,却要忍痛割爱送给别人,我,我容易么,可是,我不得不这样做啊。”

    孙华洋理解并同情的点着头,“小常,我可以同意你的辞职请求,但你得答应我两点,一是不能当甩手掌柜,开发区的事,该管还得管,二是帮我物色一个继承者。”

    常宁狡猾的笑了,并且将狡猾毫不遮掩的呈现在孙华洋眼里,“老孙,你我都是明白人,既是同乘一条船的人,又是合作者,但你还不够坦率哟,明明你心里有了底,还装作丝毫没谱的样子,你要再这样,我可又要不高兴了。”

    “呵呵,还是瞒不过你小半仙啊,”孙华洋假意的感叹一声,脸更是一片真诚,“那么,你总得帮我参谋参谋。”

    “不参谋不参谋,我还是帮咱嫂子参谋。”说着,常宁站起身来,迎着从厨房出来的尤丽走了过去。

    尤丽端着的,是青阳县大小饭馆常见的四方形木质托盘,放四菜一烫,看她吃力的样子,常宁乘机抄手而,先摸一把玉手,再顺势接过了托盘,尤丽一边感激,一边直抛媚眼,宽大的毛衣下,两座高山竟滚滚而动。

    “咦,这是什么汤,味道好鲜美啊。”孙华洋尝了一口,大声地赞扬起来。

    尤丽瞄一眼常宁,一边坐到桌边,一边笑道:“这得问人家小常呗。”语气中颇有些骄傲。这个汤其实她是在常宁家的时候,看到他特别爱喝,特地向丁颖和方巧英学的,今晚为了讨好常宁才特意拿出来的。

    “水青菜飘飘,水下鱼片翘翘,这可是青阳望海龙门三县的第一汤啊,好事好日,逢年过节,此汤是必备佳肴,凡出嫁女子,针线可以不备,农活可以不干,但不会此汤者,难找好婆家,嗯,嗯,好汤,嫂子的手艺真好,越来越象个青阳人了。”常宁也拿着汤匙尝了一口,一边不住的点头,一边说道:

    “这个汤看着简单,实则复杂,关键是汤的味道,各种佐料要恰到好处,分毫不差,最早的时候,这个汤在龙门岛流传,因为岛菜比鱼贵,所以他们叫‘水飘’,喝汤时专拣飘在面的青菜叶子,可传到陆后就不一样了,陆人当然吃鱼的居多,每每用餐时,拿个汤匙直插盆底,捞那些切得薄薄的鲜鱼片吃,所以陆人把这个汤改名为‘海底捞’,传到了我们水洋人那里,说得更为直白,干脆就叫‘你捞我也捞’了。”

    孙华洋笑起来,冲着常宁说道:“你捞我也捞,好名字,好名字嘛,小常,你是话中有话,弦外传音啊,咱们何不夏天的夜里唠嗑,打开天窗说亮话呢。”

    不待常宁开口,尤丽就白了孙华洋一眼,嗔怪的怨道:“又来了又来了,老孙你烦不烦?谈工作去办公室,今晚是请小常来喝酒的。”

    说着,尤丽就为两个高脚玻璃杯倒满青州大曲,瞅了常宁一眼,一人一杯的放到两个男人面前,常宁一看那杯子,心里就乐了,这种高脚玻璃杯是望海县生产的,每杯能装一两半白酒,本地人俗称两半杯,尤丽这娘们也忒损了,这要一口一杯的干起来,孙华洋岂不醉得更快?

    孙华洋呵呵笑着,不敢回尤丽的话,眼睛看着常宁,手里早已端起了杯子。

    常宁也不客气,端了杯子直视着孙华洋,“老孙,咱们先走三杯,再来个你捞我也捞如何?”

    “呵呵,爽快,尽管你小常有些反客为主,越俎代庖,但其情可嘉,其勇可赞,干了。”孙华洋一仰脖子,一两半白酒已然入口。

    常宁微笑着紧跟而,男人么,输什么都不能输酒,何况是美人在侧,秀目注视。

    不过一分钟,两个男人已各干了三杯,尤丽瞧瞧这个,瞅瞅那个,伸出筷子夹了块红烧肉放到常宁的碟子,“小常,快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孙华洋一听便又笑了起来,“你看看你看看,你小常一来,我这正主子就没份了,没办法,这女人啊,总是习惯性的在别的男人面前,刻意表现出对自己男人的讨厌,以显示出自己特有的魅力来。”

    常宁夹起红烧肉,作势要送到孙华洋那边来,“一块红烧肉,竟引得老孙如此感慨,那我还是物归原主。”

    “别别,千万别。”孙华洋连连摇手,一面笑着说道,“你小常到我家来,理应享受特殊待遇,对于青阳县,对于我孙华洋来说,你小常同志就是一个宝贝啊。”

    常宁笑看着尤丽,乘孙华洋倒酒之机,挤了挤双眼说道:“嫂子,老孙说我是个宝贝,对此,你有什么个人的特别的看法呢?”

    “唔……小常你,你是宝贝,大大的宝贝……”尤丽的脸更红了,直把玉颈染遍,耳根尽赤。

    常宁笑着,咽下了嘴里的红烧肉后,点着筷子,有些不客气的说道:“老孙啊,说到这个关于你捞我也捞的问题,不怕你生气,我对你是非常不以为然的。”

    “哦?是吗,来来来,先干后说,华洋我愿洗耳恭听。”孙华洋一正脸色,干了杯中白酒后,还向常宁亮了亮空杯子。

    “老孙,我姑妄说之,你姑且听之啊,我觉得,我觉得你的工作重心有点本末倒置了,马要过年了,一过完春节,就是省地两级领导班子换届调整的日子,自下而,先地后省,是基本的次序,要是你老孙还进不了青州地委的常委班子,你老孙怎么面对百万干部群众,你可要记住,建国三十六年来,青阳作为青州地区第一大县,一把手是地委常委的必然人选,新来的县委记,最多三个月时间内都要无条件的晋升地委常委,最不济的,也必定是先列席常委会议,请问孙记,你来青阳是为了什么,你来青阳以后,享受到了我刚才的那些待遇了吗?”

    孙华洋一楞,拿杯的手也凝固在空中了。

    这时,常宁感到脚背有了点压力,拿眼一瞟,忍不住咧嘴乐了。

0351不捞白不捞

    一语惊醒梦中人,常宁的话,对于酒到六分醉的孙华洋来说,简直是醍醐灌顶。

    是啊,当初省委组织部领导找他谈话的时候,就曾明确说明,过渡两三个月以后,他孙华洋将以青阳县县委记的身份,进入青州地委常委班子,可现在快过去大半年了,咋不见一点动静呢,小常说的是实情,等到春节后省地两级领导班子调整尘埃落定,谁还为一个工作的疏忽再大动干戈,利益不是坐着等来的,而是要靠努力去争取的,离开舒适安逸的机关,来到这不毛之地的乡下,不就是为了个人仕途的进步么,这年头物欲横流,谁还会只是埋头拉车不抬头看路,谁还会一心一意的去为人民服务。

    “小常,谢谢你,你,你的提醒非常及时啊。”孙华洋在失态中思索着,自顾自的又喝了一杯酒,轻叹一口气,重重的将杯子顿到桌。

    这边,常宁还在为自己的艳遇而乐。

    刚才进来的时候,常宁一直没注意到,今天的桌子已换成了新的,这是时下市面最流行的饭桌,它没有四只脚,却在中间做了个立式柜子,再在面放一块桌板,利用木嵌子,拆装自如,柜子里面能放些杯子和瓶酒之类的东西。

    可这种桌子也有个缺点,当成饭桌的时候,坐着吃饭的人,便没有了伸脚的自由,中间没有了下脚的地方,要么屈膝收腿,要么便只能双脚一分,向两边努力的拓展开去。

    此时此刻,尤丽的两只脚,便拓展到常宁的脚背来了,两只穿着尼龙袜子的小脚在急切的游动,脚痒心更痒,常宁忍不住心中一荡,双脚一并,夹住了尤丽的两条细腿。

    常宁坐的是沙发,这根本就是孙华洋的有意安排,他自己坐的是藤椅,大半个身子高于桌面,真正是居高临下,高瞻远瞩,常宁的个子虽然挺高,无奈这沙发太矮,一屁股坐下去,只留着个脑袋处于桌面之,两两相对,气势倒让孙华洋占了风了。

    有得必有失,孙华洋占了风,却看不见下风,难免顾此失彼,常宁是不管风下风,有风就疯,一边借着喝酒“教育”堂堂的县委记,一边一心二用的“照顾”县委记的老婆,何乐而不为。

    尤丽的位置在常宁的右手边,刚坐下那会,虽然特意的离常宁近些,双腿还是收着的,但待到两个男人酒酣之时,小屁股不动声色的扭扭,身体靠着常宁更近了,一双小细腿干脆伸展开来,迫不及待的压到了常宁的脚背面。

    “老孙啊,基层和机关,简直就是一个体制下的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你在省经贸委工作的时候,一定是事必躬亲惯了,可下面不一样,当领导的如果要管具体的事情,你就是三头六臂,一天当作一年用,也永远管不完接踵而来的事情,你说你这大半年来,一直是只顾埋头拉车,忘记抬头看路,老百姓都说孙记是个好记,可是,你头的官帽子是领导给的,和老百姓有啥屁关糸,王省长他老人家罩着你不假,可领导也有打盹的时候,你自己不主动的去争取,难道要领导主动吗?你现在和郭昌铭的关糸有点尴尬,你得设法弥补啊,县管不如现管,没他松口,你即使了地委常委,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哟。”

    一边说的时候,常宁的左手也没闲着,五指齐动,在尤丽的脚底挠起痒痒来,也亏他小半仙有点能耐,一心二用,居然还说起来头头是道,一点也不跑调。

    “小,小常,你,你说得太,太对了,听,听君一席话,胜读三,三年……来来,来,干了这杯再说。”孙华洋的舌头有点打滑,晃悠悠的又举起了杯子。

    常宁心里有数,孙华洋有点装,心说你小样,在咱小半仙面前装,你还嫩了点,“干,干,我干了……老孙,你,你太不地道,人家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咋到了我这里,就只剩下三年了呢?”

    “呵呵,那,那是因为,你,你小半仙的肚子里,只,只有三年的……”

    孙华洋装得越厉害,常宁是越不相信,“老孙,你既然醉了,那我就告辞了,呵呵。”

    说走却不见起身,反而身体往沙发一靠,任由尤丽的双脚压在兄弟的身,脸挂起狡猾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瞧着孙华洋。

    “唉,果然骗不了你小半仙,小丽,快倒酒,我要跟小半仙力拚到底。”孙华洋坐直身子,全然没有了刚才装醉的样子,冲着尤丽嚷嚷起来。

    劳动中的尤丽嗔了孙华洋一眼,不敢怠慢,也不会怠慢,赶紧收腿起身,为两人倒起酒来。

    常宁心里吓了一跳,孙华洋明明才喝了一斤左右的白酒,怎么可能会醉,莫非和尤丽之间的勾当,被他给发现了,故意试探来着?

    尤丽冲着常宁盎然一笑,“小常,你别大惊小怪,这是老孙的老习惯了,他喝酒的时候考虑问题,总是装出醉薰薰样子的。”

    常宁心中释然,暗松一口气,尤丽这娘们不赖,善解人意的消除了他的疑惑。

    孙华洋又是举杯,语气也变得谦虚起来,“小常,光有问题,没有解决办法,可不符合你小半仙的作风啊。”

    站在孙华洋身后的尤丽,含情脉脉地望着常宁,其中的殷切期待不言而喻。

    “领导,先干了这一杯,再讨论问题如何?”常宁也是举杯,微笑着冲孙华洋眨眨眼,其实,他是冲着尤丽去的,好事多磨,娘们你急个啥。

    两个人一碰杯后,双双仰脖而行,再各亮空杯子,看着对方慢慢的笑了起来。

    “领导,我给你的建议是一个缺一不可的三部曲,只要你照着走,一定是光明灿烂,前程似锦。”

    尤丽为两人的空杯子又倒满了酒,顺势坐回原位,一只脚又翘在了常宁的膝盖。

    常宁又是暗中一叹,这娘们熬不住了,再不抓紧时间,猴急起来露了馅,可就要出大事了。

    孙华洋道:“愿闻其详,第一步。”

    常宁微笑着,“一步一杯,概不拖欠。”

    孙华洋闻言,毫不犹豫的举杯就干。

    “第一步,放下知识分子的臭架子,去青州走动一番,拜访郑老爷子,主动修好郭昌铭和穆长虹,人到意到,回来后马确定开发区主任的新人选,所谓打好基础,方可从头而来。”

    “呵呵,一杯喝得有点冤了。”孙华洋淡淡一笑,接过尤丽递来的满杯白酒,眉头一皱一干而尽,“小半仙,希望,希望我这第二杯白酒,喝,喝得有点价值哦。”

    常宁看着孙华洋摇头晃脑的样子,脸声色不动,心里却为尤丽的大胆举动震住了,这娘们干脆坐到沙发挨着他,左脚翘在他的双膝不算,连那只早就不老实的左手,也向他的兄弟发起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娘的,被她整得全身燥热,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这第二步,你直接去找王省长,坦率的说明你的愿望,然后提出,让青阳县成为他省长大人的基层工作联糸县,也就是我们俗称的蹲点县,王省长是下届省委记的热门人选,他联糸哪个县,那个县立即会身价倍增,此消息一经传出,那些机会主义者和投机分子,就会主动的把好事送到你老孙的门来了。”

    “小,小半仙,这一条,有点意思了。”孙华洋又拿起了一杯酒,晃了晃说道,“你,你那脑袋,是,是啥东西做的?我咋,咋没想到呢……我,我干了,你快说,第三步怎么走……”

    “第三步,在你顺利成为地委常委后,我们再在适当的时候,去说动王省长,争取让青阳望海龙门三县脱离青州地区,成为之江省崭新的地级市,老孙啊,只要三县合一一成功,升格为省直辖市,你不但可以彪柄千秋,还可以来个鲤鱼跳龙门,一下子跨入正厅级的行列啊。”

    “小,小半仙,你,你终于是,图穷匕首现了……好,好有气魄的,的计划……我,我孙华洋,算,算是服了你,你了……来,再,再干……”

    孙华洋的身体,渐渐的瘫在了藤椅,脑袋无力的耷拉到一边,常宁和尤丽一言不发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仿佛在聆听孙华洋那粗重的呼吸声。

    当常宁起身走到孙华洋身边,确认他确实醉了以后,尤丽的身体早挂在了他的脖子,瘦削的脸更是被印了无数的唇章。

    “小常,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你,你要对我,对我负责到底……”常宁怀里的尤丽,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喃喃的自语着。

    常宁靠着沙发,任由疯狂的尤丽解着自己身的武装,他很想向这个女人求证一些心中的疑问,并顺便布置几项任务,但显然是行不通了,处于痴迷状态的尤丽,已经迅速的让两人回到了原始状态,正在寻找着前进的方向,于是他被她深深的感染了,他作出了回应,他在她耳边轻问:“嫂子,知道那个汤还有另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吗?”

    “不,不知道,叫啥都,都行……”

    “呵呵,记住了,叫‘不捞白不捞’。”

    一声低啸,常宁冲进去了……

0352利益共享

    在常宁的“鼓励和帮助”下,孙华洋在春节到来前的那十几天,可以用马不停蹄来形容,三进青州两赴省城,象足了发条的闹钟,一刻不停的连轴转动,努力是艰苦的,成果是丰硕的,形势更是喜人,一切都象常宁在他酒醉之前说的那样,顺利的发展着。

    新来的县经贸委主任兼开发区管委主任黎小平,是孙华洋在省经贸委工作时的同僚和下属,年纪应该不到四十,是之江省宁州市人,曾在之江大学当过三年的工农兵大学生,说来还是常宁的校了,一付精明强干的样子,外表显得还算真诚,不象肖文明张成全他们老于世故。

    在临时常委会见过一面后,常宁和黎小平交接了工作,让常宁颇为钦佩的是,黎小平连家属也同时带了下来,显然不是做“临时工”的计划,进了县委大院后的第二天,人家连秘和司机都没安排好,就自个要了一辆二手吉普车下去了。

    最安全的利益,是各方共享均沾后的利益,要想拿到自己的那份利益,妥协和合作是唯一的办法,这是个无法再大小通吃的时代,从这方面考量,孙华洋对常宁的确心存感激,在王群骥省长答应将青阳县作为自己的基层工作联糸县后,不过三天,省委组织部的于付部长就找他谈话,一星期内两进省城,辛辛苦苦换来的是满心的喜悦和对未来的自信。

    投桃报李,孙华洋当着全体常委的面,吩咐新的开发区管委会主任黎小平,以后开发区的大小工作,首先要向常务付县长常宁汇报,等于还原了常宁在开发区原有的领导地位。

    青阳县成为省长的基层工作联糸县,王国维是两天后才知道的,因为在省委常委会议,王群骥乘中间休息的时候,主动跟他聊起青阳县的事,还说了一句,小常这个同志不错,有大胸怀的人,必有大前途嘛。

    “是吗?王叔叔,说不定人家那是得了便宜卖个乖呢。”

    斜靠在办公椅的常宁,拿着电话听筒,用一和戏谑的语气说着,他和王国维之间说话,已经用不着拘谨和规板了。

    “嗳,人家那是有感而发,决不是虚心假意。”王国维在电话里笑着说道,“你猜当时听了后,陈记说了啥?”

    “呵呵,我猜不着,反正陈记过了年就要走了,为我说两句好话争个脸是肯定的。”

    “聪明,陈记冲着王群骥和其他人说,是这小子啊,你们可别小看他哟,江湖人称铁口神算小半仙,天的事晓一半,地的事没他不知道的,是个真正的有钱人那。”

    常宁笑着说道:“王叔叔,我还不知道,我这个宝押得对不对呢。”

    “应该说,到目前为止,我的本家兄弟还领先着别人一大截,老二升老大,名正言顺嘛,只是世事无常,谁也无法预知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常宁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叔叔,老爷子要是知道了,是骂我呢,还是会夸我?”

    “呵呵,老爷子很少当面夸人,你还是别做那种美梦为好。”王国维笑道,“合作和妥协,永远是这个体制内的主旋律,斗争也好,对抗也罢,是不会有最后的胜利者的,两败俱伤,损人损己损百姓,聪明人不会去做,告诉你,老爷子跟那三个候选人并没有多大的关糸,但他应该比较倾向于我的本家兄弟。”

    常宁又问道:“王叔叔,那,那这次您也得往挪挪了,统战部长都做了四年了,总得换换岗么。”

    “哈哈,谢谢,先借你小半仙的吉言了。”王国维笑得蛮开心,察颜观色,听锣辨音,这方面常宁挺老到的,知道自己说出了王国维心中藏着的好事。

    “那我预先恭喜王叔叔了。”顿了顿,常宁谨慎的说道,“王叔叔,吕付省长他……唉,我已经好久没和他联糸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听到王国维缓缓而道:“小常,我们的一位领袖曾说过一句著名的俗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吕太良有他自己的选择,就让他去,就象你说的民间押宝游戏一样,押对押错全在一念之间……好在他蛮念旧情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做对不起我们的事情的。”

    其实,常宁早就估计到了,吕太良一定投错了门,最近混得不太如意,专员穆长虹是吕太良在青州的代理人,也是反映吕太良政治得意与否的晴雨表,现在穆长虹在青州毫无作为,逐渐失去了在地委常委会的话语权,他的司吕太良的处境可想而知。

    “王叔叔,现在孙华洋进入地委常委会已成定局,这对青阳望海龙门三个县来说,不但有了一定的话语权,而且还能让我们有了更多的主动性,可我一直不明白,地委和行政公署究竟有什么用处,一无人事权二无财政权,更多的是对下面工作的阻碍和麻烦么。”

    王国维说道:“所以才要改革啊,三中全会首先揭开的是农业和农村的改革,农业和农村的发展,促使城市和工业体糸的改革,去年底的中央工作会议,就是一次决定城市和工业改革的会议,接下来要进行的政治体制改革,首先涉及的就是机构的改革。”

    “我们国家一直以来,都是实行中央和省县乡的四级政权体糸,但省县之间,和县乡之间,由于下属单位太多,工作难以兼顾,所以在县乡之间设立了区所,当然,现在全国都在大力推行撤乡并镇,不久以后区公所应该会消失了,但地委和行政公署还一时难以拿掉,象我们之江省,全省有七十多个县和自治县,还有十多个县级市,就需要有地委和行政公署这个派出机构,以后的改革方向,应该象湖城宁州海州三个城市一样,在市里成立一级大于县的政权机构,实行市管县的方式。”

    常宁应着插了一句,“哦,看来我们青州地区,也要变成大青州市了。”

    王国维知道常宁的心事,笑着说道:“那是发展的必然趋势嘛,你肚子里的小算盘我知道,我非常赞赏你的大胆设想,之江省当然可以出现一个新兴的省辖市,一个从县直接升格的省辖市,但你要记住,一切都靠实力说话,经济搞去了,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嘿嘿,这么说来,我帮着孙华洋是帮对了。”

    王国维笑道:“当然,帮别人就是帮自己嘛,你们互相合作,团结互助各取所需,得利的不光是你们,还有全青阳的百万百姓啊。”

    “王叔叔,您说得太对了……嘿嘿,跟您说话真是痛快,直来直去,不象老头子那样,象读天一样,听起来那才费脑子呢。”

    “哈哈,我是下里巴人,老爷子那叫阳春白雪,生活总得通俗结合嘛,不聊了,你早点收拾收拾,老老实实的去京城听老爷子的天。”

    是啊,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了,老太太又来过两个电话,限他在腊月二十三之前去的,再不抓紧时间,又要听她的唠叨了。

    听说常宁要带着他们,一路开车京城过年,金汕和丁一龙又惊又喜,丁一龙结结巴巴的说道:“领导,是,是真的吗?我,我还没,没去过呢。”

    常宁点着头笑骂道:“他娘的,一龙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京城不就是首都嘛,我看比咱们青阳城大不了多少呢,现在去了,就是雪多一点,那鬼天气,能冻掉鼻子耳朵哟。”

    金汕笑道:“我也没去过京城,能去一回,冻掉鼻子耳朵也值啊,再说领导你一个人开车跑两三千公里,我们不放心那。”

    “那还等啥,快回去准备准备,明天早八点八分八秒钟,我们准时出发。”常宁笑着,拿脚踹了丁一龙一下,“我已经向孙记和邓县长请过假了,别人问起来,包括你们的家人,就说是去出差了,其他啥都不要说。”

    长途开车旅行,是常宁的一个新愿望,回到家里一宣布,立即遭到了丁颖她们的强烈反对。

    常宁望着丁颖和方巧英及常常,一付大男人不容侵犯的样子,连哄带吓,大费口舌,总算“镇压”了三个女人的反对意见。

    金未央是昨天由这三个女人送走的,她们本来还想顺便接四个放了假的丫头回家,却被刘月红留在了湖城,说是什么适应适应大城市的生活,金未央尽管不舍得离开,但她也得回香港陪范东屏过年,况且投资项目的选址落实很顺利,更重要的是,经过常宁的“加班加点”,她是高高兴兴“满载而归”的。

    听说有金汕和丁一龙跟着去,丁颖她们才稍微的放心了,尤其丁一龙,是丁颖的远房亲戚,当过兵经过考验,有他跟在常宁身边,长途开车旅行算是有了安全的保障。

    常宁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的心思,等有合适的机会,我带你们也去逛逛京城。”

    三个女人异口同声的问道:“真的?”

    “呵呵,他娘的,君无戏言,君无戏言嘛。”

0353京城飞雪

    三天之后的午,正是腊月二十三,民间“过小年请灶神”的日子。

    京城还在漫雪飘舞,到处是冰雪覆盖,狂风疾卷,丁一龙驾驶的越野车,小心翼翼的行驶在陌生的街道。

    金汕喊醒后座的常宁,“领导,应该是快到了。”

    常宁坐起身往窗外一瞧,苦笑着乐呵起来,“搞不清楚喽,他娘的,这大雪下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一龙,你慢点开,金汕,你瞧我干么,往两边看啊,叫‘南苑园’,有红色高墙围着,大门口有武警把守的。”

    “领导,杨司令他,他就住在这里?”金汕一边往车窗外望着,一边问道。

    常宁和杨阳登记的事,金汕和丁一龙是知道的,两人也一直以为是来杨阳家过年。

    “不是,杨司令住的地方,离这里还差着十多里地呢,这里住的全是一些老头老太,都是大首长,你俩到时候可别乱说话,要是给我丢了脸,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丁一龙小声喊道:“领导,旁边有个京西宾馆呢。”

    常宁松了一口气,“那就是不远了,往前开往前开,大概还有一里地。”

    终于找到了那个铁栅门紧闭的大门口,常宁这挂着外地车牌的越野车,当然连车带人都被扣了下来,身所有的证件都被检查了几遍,值勤的几个武警才稍缓了警惕的目光,直到带班的武警同意打个电话,才让常宁长舒了一口气。

    前来迎接的是宁瑞丰的警卫秘余振夫,一脸惊奇的说道:“小常,你再不到,你爷爷奶奶都快要报警了。”

    前座的金汕和丁一龙吓了一跳,领导怎么又有爷爷奶奶了。

    “余叔叔,我这不是乘机想游览祖国的名山大川嘛。”常宁笑着说道,“这两位是我的秘和司机,金汕,丁一龙,快叫余叔叔。”

    金汕和丁一龙叫着,余振夫点头应着,拍拍常宁的膝盖微笑着说:“水洋一别之后,小常你又成熟多了。”

    雪渐渐的稀了,风也忽地没了,车在宁家门口停下,宁瑞丰拄着拐杖,和乔含湘一起,站在落满积雪的院门口,旁边站着的,是身着军装的大姑宁晓含和大姑夫刘铁红,常宁赶紧下车跑过去,一手一个挽住手臂讨好起来。

    “爷爷好,奶奶好,大姑好,大姑夫好,谢谢你们出门来接我了。”

    宁瑞丰哼了一声,看见常宁笑嘻嘻的,有点绷着的脸也松开了。

    一家人进了客厅坐下,常宁就说了一路的自驾车跑长途的惊险刺激,乔含湘拿手不住的揉着常宁的头发,嘴里唠叨起来,“傻小子,跟你爸一个德性哇,下次可不许了。”

    一旁的刘铁红倒极为赞赏,“妈,这也是一种锻炼,现在的小孩子,就该出去历练一番才能成材。”

    余振夫带着金汕和丁一龙走了进来,两小子认出了宁瑞丰,正是新闻联播里常见的大首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紧张得不得了,瞅得常宁咧嘴直乐。

    余振夫笑着说道:“首长,小常带来了一满车的年货,冰冻的海鲜,大青山的野味,还有一对会说话的鹦鹉鸟,还有,还有一大袋老玉米。”

    宁瑞丰微笑起来,“没个正经,跑个几千公里就为了带吃的东西呀。”

    常宁一本正经的说道:“爷爷,这对鹦鹉是我师傅刚在山里捉到的,听说我来京城过年,他老人家忍痛割爱,托我送给您的,您不要,我送给杨司令好了。”

    “呵,我凭什么不要,送给杨疯子,他会玩吗?”宁瑞丰笑了笑又问道,“小常,你还带玉米棒干么,我们北方哪里没有这东西?”

    “您老人家又外行了不是?我这是南方的玉米,是从新西兰引进来的品种,产量特高,营养价值比北方高多了,而且,而且是我亲手种的,余叔叔还记得我家门前那片地吗?我已经把它承包下来了,十几亩地,收的玉米堆满了整个院子呢。”

    余振夫点头笑道:“小常,首长和我都看到报纸的通讯报道了,用老玉米抓罪犯,只有你能想得出。”

    宁晓含也笑道:“是啊,我家那几位知道后,早就嚷着要见见他们的英雄哥哥了。”

    只有乔含湘捏着常宁的手,一脸疼爱的怪怨道:“傻小子,以后别掺和那种事了,记住没有?”

    宁瑞丰的目光,落在了金汕和丁一龙的身,“小常,这两位就是你的小跟班吗?”

    “爷爷奶奶,大姑大姑夫,这是金汕,我的秘,他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中专毕业后就进了县委大院,写得一手好文章,这是丁一龙,当过侦察兵,在南边前线立过功,因为文化不高进不了陆军学院,才复员回家务农的,他们两个都没来过京城,所以我特意带他们过来的。”

    一边说着,常宁一边冲着金汕和丁一龙直使眼色。

    金汕和丁一龙赶紧的招呼,先是来了句首长好,稍作停顿,又是爷爷奶奶的一路喊下去。

    “嗯,嗯……别紧张嘛,”宁瑞丰微笑着点点头,“小金同志,还有小丁同志,我只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的这位小常领导,他会骂人吗?”

    金汕似乎早有准备,恭恭敬敬的说道:“首长,我们领导不会骂人。”

    丁一龙叭地一个立正,笔挺着身子答道:“报告首长,我们领导他,他会骂人,就是那天晚抓人的时候,对着罪犯嘻笑怒骂了一回。”

    “哦……”宁瑞丰笑了笑,饶有兴致的问道,“那天晚,你也在场?”

    常宁笑着说道:“爷爷,一龙不但在场,他还在玉米堆里藏了十几个小时,我们忘了给他准备午饭晚饭,结果他硬是干啃了十多个老玉米,呵呵。”

    “嗯……两小家伙不错嘛。”宁瑞丰笑着点点头,扭头对余振夫说道,“振夫,你给安排一下,让他们在京城好好玩玩。”

    “是,首长,我把他俩安排到小陈那里,小陈也是之江人,刚探亲回来,正好有空陪他们出去。”

    余振夫带着金汕和丁一龙出去了。

    宁晓含对常宁笑道:“小常,找了两个好帮手嘛,我常听单云飞和刘月红提起,你这阵子干得不错。”

    常宁不敢得意,瞟了宁瑞丰一眼,嘴是少有的谦虚,“大姑您过奖了,我觉得,我觉得工作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呢。”

    果然,宁瑞丰哼了一声,扳起脸说道:“井底之蛙,小打小闹,永远成不了大器。”

    常宁心里一怵,闭嘴巴不敢再说了,老头子对家里人要求向来严格得很,对常宁的一举动又了如指掌,在他眼里,肯定只有挨板子的份。

    刘铁红忙着解围道:“爸,小常还小么,他能干常务付县长,已经很了不起了,我在他的年纪,还扛着冲锋枪在边城的的山岭巡逻呢。”

    “老头子,你少来这一套。”乔含湘老脸一端嚷嚷起来,“小常来一趟京城不容易,你想干什么?你再噜哩叭嗦,我就不准你过年喝一滴酒。”

    宁瑞丰对着常宁说道:“你看到没有?这就是我在家里的地位,有你奶奶在此,你都快成家里的小皇帝了,以后还来不来?”

    常宁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老头是变着法的怪他不来家里,和老不主动联糸呢,过年过节的,老头不会揪着工作的事不放的,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对长孙的期望当然最大,但批评也会找个合适的时机。

    想想心里也是好笑又好奇,老头子在外面算得是叱咤风云,回到家里却被老太太管得服服贴贴的,还有刘铁红,现在都当野战军的军长了,居然在家里是个严重的妻管严,这宁家是怎么啦,阴盛阳衰的,难道正象常大仙外公说的,一个家庭如果长子不在了,犹如房子被抽了栋梁,再怎么修补,永远都不再是完整的房子了。

    “小常,这半个月在京城,都有些什么安排,说出来让大姑帮你参谋参谋。”

    宁晓含的话,打断了常宁的思绪。

    “谢谢大姑,我决定了,这半个月就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就陪着爷爷奶奶。”

    常宁一脸的讨好相,说得乔含湘眉开眼笑,“傻小子,嘴巴抹蜜了?杨阳马就要放假回京了,你该多陪陪她才是。”

    “她,她信不是说,说回北山省陪她外婆去了吗?”常宁说着,心里却是一沉,有小魔女在身边,这春节一定“丰富多彩”了,这丫头要疯起来,怕是自己也要变成妻管严了。

    “杨阳是昨天从山北省出来的,今天应该能到了,”宁晓含笑着问道:“小常,你们,你们除了写信和电话,你就没去东海市看看她吗?”

    常宁摇摇头,心里说,是你们搞的拉郎配,要是有自由选择的机会,咱会选一个小魔女当老婆吗,“我,我没去过东海市,杨阳她怕影响学习,不让我去啊。”

    这时,乔含湘拍着常宁的手说:“小常,一路太累了,你先去冲个澡,好好睡一觉,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杨阳到了没有。”

    说得也是,不管她是大魔女还是小魔女先,先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再说。

0354小魔女的规矩

    常宁是被一只小手拧着耳朵给拽醒的,以前肯定是老娘才能享有的权利,这可不好,现在已经被无限的扩大化了,而且他睡觉的时候,一拽耳朵就醒的秘密,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毛病,这都是老娘的功劳,两只耳朵成了不折不扣的受害者。

    当然,有权利拧拽常宁耳朵的,肯定是被他命名为“自己人”的那个特殊群体,常务付县长的耳朵,可不是一般人敢碰的,就象王国维单云飞他们,顶多也是拍拍肩膀搂搂手臂,至于马太行邓志军他们,早已变成了称兄道弟的关糸了。

    坐在床沿边的杨阳,羞怯的望着睁开睡眼的常宁,小脸红红的,两只大眼睛扑闪着,透着清澈的柔情蜜意,脸更多的是青涩的笑意,那只拽了常宁耳朵的小手,早已灵巧的缩了回去。

    常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杨阳的性情大变,让他颇感惊异,那一身淑女打扮和文静秀气的样子,哪还是大青山那个让他避让不及的小魔女,尤其是见面的方式,要是搁在以往,他身的被子肯定早被扔到房门外去了。

    “老,老婆,这,这是你吗?”常宁揉着眼睛,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站起来,转一圈让我看看……”

    杨阳很配合,嘻嘻的露齿一笑,落落大方的起身,缓缓的转了一圈,亭亭玉立的面对着常宁,娇羞的说道:“常宁,我,我有进步吗?”

    “进步?岂止是进步,老婆你进步的速度,简直比咱们国家刚发射的洲际导弹都快呢,呵呵,女大十八变,太快喽太快喽。”常宁高度的评价着,心里却在嘀咕,这丫头怎么回事,今天这个样子,让他心里实在是没底啊。

    常宁不敢造次,让杨阳转过身去后,才掀被起身,美美的睡了一觉,自己的兄弟也恢复了精神,这一柱擎天的样子,实在是太不雅观了。

    常宁洗漱着装完毕,出了卧室的门,杨阳更是挽住他的胳膊,小鸟依人般的陪他下楼,让他立即心中一荡,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宁晓含高声的招呼,“小常,你已经睡了一个下午了,快来吃饭。”

    常宁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一觉睡得够长的,估计没有杨阳来拧耳朵,他还能睡八个小时。

    这顿晚餐吃得大家都很开心,尤其是宁瑞丰,在乔含湘的允许之后,破例喝了三盅茅台酒,平时很少沾酒的他,一下子显得红光满面。

    刘铁红就更不用说了,宁晓含的政策一放宽,他就找个借口,和杨阳互换位置,坐到了常宁的身边,拿过两瓶开了口的茅台酒,摆出一付“潇洒走一回”架势,宁晓含不去劝阻,只是嗔了他一眼,无奈地摇着头。

    杨阳依在宁晓含身旁,笑着说道:“大姑夫,你就省省,他天生的能喝酒,喝酒如喝水,你还是见好就收算了,省得醉了回家又给大姑写检讨,嘻嘻。”

    “臭丫头,还没过门就帮起腔来了。”刘铁红望了宁晓含一眼,讪讪一笑说道,“小常的酒量,在水洋的时候我早见识过了,嘿嘿,我这是虚张声势罢了。”

    幸亏宁瑞丰笑着为刘铁红解了围,“将军一瓶茅台酒,百万军中擒敌酋。”

    刘铁红大喜,缠着常宁尽兴的斗了一回酒,一人一瓶,谁也没醉。

    杨阳很乖巧,帮着乔含湘和宁晓含里里外外的忙,一派大家闺秀的正宗风范,让常宁更加的摸不着头脑了,一个人改变得这么快,肯定有什么原因的,都说成了别人老婆的姑娘会收心养性,可她不是还没正式成为自己的老婆么。

    常宁回到自己的房间,靠在床头,一边看着新闻联播,一边抽着烟胡思乱想,自己这几年干的坏事不少,不知道这丫头知道了,会有什么剧烈的反应。

    干完家务活的杨阳悄悄进来,趴着床边低声问:“哎,你想什么那?”常宁哦了一声,“没想啥,不正在看新闻联播嘛。”杨阳嘻嘻一笑,“你,你又装了,妈说了,你这个样子,一定是在想什么坏主意的。”常宁奇道:“妈?谁的妈这么了解我?”杨阳拿手隔着被子拧了常宁一下,“傻样,你妈不就是我妈吗?”

    常宁闻言,心里为之一甜,“呵呵,老婆啊,咱妈还教了你什么?”杨阳歪着头,一本正经的说:“多了去了,我笔记本记了好多,说你不喜欢疯丫头,比方说,比方说象以前的我。”常宁心里颇为感动,“那,那你就为此改变了自己?”杨阳红着脸嗯了一声,“其实,都是你那次在石岙村害我来着,我,我本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不信你问月红姐去。”常宁点头笑道:“呵呵,那是我不对,我检讨,坚决检讨。”

    杨阳起身,叭的关了电视,常宁以为她要回家,忙讨好的问:“老婆,你要回家吗?我开车送你。”杨阳却坐回床边笑说:“谁说我要回去了,我爷爷奶奶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的家就是我的家呗。”常宁乐了,“那,那你也,也住这里?”杨阳微笑道:“嗯,但不是这个房间,我住你的隔壁。”常宁失望的白着眼,“唉,这不还是假老婆嘛。”

    杨阳小胸脯一挺,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举说道:“还有一年我就能毕业了,等我拿到文凭后,再做你的老婆。”

    “呵呵,做了我老婆,你的文凭还有啥用?”常宁笑着说道,“你就是拿个博士学位回来,照样还是我老婆,呵呵,不如早点做了真老婆,多生几个娃养着好玩。”

    杨阳小脸一红,低下头,咬着嘴唇说道:“我爷爷说……我爷爷说,我们杨家的人,不能输给别人……”说着说着,杨阳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也更加的低沉了。

    常宁一怔,心里一虚,脸便起了红晕,“老婆,你,你说的,不能输给别人,这,这话是啥个意思?”

    杨阳猛的抬头盯着常宁,拿起小粉拳捶着常宁的大腿,小嘴里满是委屈的话,“小半仙,你,你这个大坏蛋,别,别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爷爷也知道,你爷爷奶奶也知道……你和指腹为婚的高灵耦断丝联,你让离了婚的常常住在家里,还有,还有什么青州三大美女……小半仙,我,我恨死你了……”

    常宁闻言,一下子瘫在那里泄了气,他娘的,以为自己搞的都是地下工作,却原来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完了完了,既然摊牌了,肯定要来一场山崩地裂的大灾难了。

    杨阳说着说着,抓过常宁的手,狠狠的对准了手腕咬了下去……

    常宁象斗败了的公鸡,哪还敢叫喊和骂人,只有咧着嘴忍着剧痛的份。

    杨阳终于放开常宁的手,抬头瞪着他,脸满是怪怪的表情。

    “杨,杨阳,你,你别这样看着我好么?我,我心里渗得慌……”常宁不敢看杨阳,把头扭向了一边,这个时候,任何解释都无济于事,只有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

    杨阳忽地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立即让常宁如梦初醒,“格格,小半仙,你也有当的时候,格格,被我一吓唬,就露出了真尾巴了,格格……”

    常宁长叹一声,“小魔女,算你厉害算你狠,唉……你猜的都是真的,该怎么办,你下个指示,我带着证呢,随时可以让红色变成绿色的。”

    杨阳又瞪了常宁一眼,“你想得美,想甩了我?没门。”常宁讪讪一笑,“那,那你就没个啥指示?”杨阳伸手拧住了常宁的耳朵,“小半仙,你自己看着办,现在,你叫我老婆,快叫。”常宁歪着头央求道:“哎哟……先放手好么,老婆,你把手放开,我会叫得更加动听呢。”杨阳的手放开了,嘴里却啐道:“呸,小半仙,你说,以后对我好不好?”

    常宁噗的一笑,“老婆,我敢对你不好吗?你咬我拧我啐我骂我,我可是一声不吭,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杨阳掀开常宁身的被子,笑嘻嘻的问道:“小半仙老公,你真的听我的话吗?”

    “那是当然,不听老婆言,吃亏在眼前,英雄难过老婆关,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婆大人,请您发表重要指示,小的一定坚决执行,绝无二心。”一边说,常宁一边在心里哀叹,这么一来,犹如老鼠娶了波欺猫,真的是向爷爷和大姑夫他们看齐了。

    “第一,我现在就睡在你的身边,你,你得抱着我睡,但你不能碰我,不准心里有邪念,不准在我睡之前自己先睡过去,只准看着我的眼睛,不准看其他地方。”说着,小腰一扭,顺势躺在了常宁的身边。

    他娘的,这是哪门子规矩,常宁哭笑不得,“老婆大人,您的一准四不准我记住了,请,请继续指示。”

    “第二,以后只准对我一个人叫老婆,其他人你得叫她们的绰号,除了你妈和我,不准别人拧你的耳朵,你犯规一次,就得跪搓衣板一次。”

    “呵呵,老婆大人,这个要求不高,我明天就街,买搓衣板和耳朵套去……”

    “第三……”

    “第四……”

    “第五……”

0355宁家二代

    今年的农历十二月廿四日,对宁家来说是个非常特别的日子,宁瑞丰和乔含湘结婚五十周年的纪念日。&&

    宁家人从四面八方赶了回来,让常宁有机会见到了宁家的所有成员。

    结婚五十周年叫金婚,老两口拗不过孩子们的要求,同意举办一个由家庭成员参加的小型庆典,大姑宁晓含成了庆典的主持人,待等常宁起床下楼,客厅里早已人满为患,宁瑞丰和乔含湘被一群娃娃围着,周围是宁家的第二代,众星捧月似的,常宁站在楼梯口楞了小半天,以前没人给他介绍过,他还不知道宁家有这么多人。

    对于他们来说,常宁就是一个突然闯进生活的陌生人。

    还是自己的老婆好,杨阳欢快的跑过来挽起他的手臂,并肩依偎在一起。

    忽然,围着的一堆人都停止了喧闹,站在那里把头转到一个方向,所有的目光落在了常宁一个人的身,原来,是老两口发现常宁下来后,率先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宁晓含过来,把常宁拉到了人群中间,开始当起了介绍人。

    “大家静一静了,他就是常宁,咱们大哥宁乔的儿子,现在是之江省青阳县的常务付县长,这是杨阳,大家都认识了的,她现在常宁的妻子,当然,还没正式过门哟。”

    这回注视的目光更近更直接,常宁有点受不了了。

    “呵呵,爷爷奶奶,大家这么看我,我都成了外星人了。”常宁挠着头,不好意思的傻笑起来。

    刘铁红笑着说道:“小常,你还是海峡那边范东屏老先生的亲外甥么,身份有些复杂,大家觉得比外星人还稀奇,当然得多看几眼喽。”

    宁瑞丰和乔含湘并没开口,只是微笑着频频点头。

    “小常,来来来,我给你一一的介绍。”宁晓含拉着常宁,开始按照长幼的顺序点起名来。

    宁瑞丰和乔含湘育有四子四女,除了常宁的父亲早亡,母亲远在海外,其他的今天悉数到场,除了他们,宁瑞丰有一弟一妹,解放前牺牲后分别留下一子和一女,都由老两口从小带大,另外还有一位老部下的遗孤,和一位警卫员的遗腹子,加他们的妻子或丈夫,现存的能喊宁瑞丰和乔含湘为爸妈的,一共有二十二位,一圈下来,就把常宁给整晕了,叔叔婶婶,姑姑姑夫,胡乱的叫着,样子尴尬狼狈,额头竟冒出了阵阵的汗珠。

    至于那二十多位同辈的弟弟妹妹,幸好宁晓含没以加以一一点名,省略而过,大的从刘铁红宁晓含的十九岁儿子,小到几个满地乱爬的小子丫头,乱哄哄的闹成一团,说了常宁也记不住。

    宁瑞丰笑着说:“常付县长,给同志们讲几句。”

    常宁乐呵一声,“嘿嘿,没作准备,还是,还是算了。”

    宁晓含也是有意,拿手肘推了刘铁红一下,刘铁红便大声说道:“同志们,欢迎常付县长给我们讲话。”

    说着,刘铁红带头鼓掌,客厅里竟是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常宁被刘铁红在身后推了一把,扭头无奈的望着宁瑞丰,“爷爷,我,我说啥都行?”

    “呵呵,言论自由,言者无罪。”宁瑞丰点点头,对常宁的“讲话”也是饶有兴致。

    “爷爷奶奶,各位叔叔婶婶,姑姑姑夫,弟弟妹妹,坐着的站着的和地趴着的,我这厢有礼了,本人,男,汉族,姓常名宁,常者,常来常往之常,宁者,宁乔之宁也,今年二十五岁零七个月又二十一天,身体健康,五官端正,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家住之江省青阳县水洋乡水洋街村东街零零七号,家有薄田十多亩,月入百元,玉米成堆,吃得饱穿得暖,虽未成婚,却已定亲,媒说之约,杨家之女,年方二十,大家闺秀,风姿卓约,沉鱼落雁,尚未过门,只盼来年。”

    一阵笑声之中,羞得杨阳红起小脸,赶紧躲到了宁晓含的身后。

    常宁又是扭头望着宁瑞丰,坏笑着问道:“爷爷,还要说下去吗?”

    不待宁瑞丰启口,乔含湘便笑道:“说下去说下去,比你爷爷作的报告强多了。”

    “本人政治面貌,革命青年,时代先锋,一颗红心,两个阶级,先有大仙外公带着,内有无产阶级的爷爷管着,外有资产阶级的外公撑着,属于国x两党合作的结晶,两岸和平统一的象征,江湖人称铁口神算小半仙,嘴能跑火车,心里可装巨轮,双手之有乾坤,天事晓一半,地事全知道,想当年,人在江湖漂,偶尔挨过刀,讨过饭算过命,房揭瓦,爬树摘果,掏窝捉鸟,挖地三尺,无活不干,无所不能,三岁不会说话,五岁拜师学武,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血战青州城,肉搏旗盘山,和老舅并肩作战,荒山之中苦战群狼,闯香港不惧挑衅,一招制敌名扬海外,端的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灵活机动,随机应变,可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喝酒喝不倒,唱歌专跑调……”

    笑声中,宁瑞丰拿手中的拐杖敲着常宁的屁股,笑着骂道:“臭小子,你说的是啥哟,你就这样给弟弟妹妹们当榜样啊,你还是人民政府的付县长吗?”

    这回常宁没有回头,揉着自己的屁股说得更快了。

    “今天,和各位叔叔婶婶姑姑姑夫弟弟妹妹初次见面,礼数不周,万望海涵,乡下人逛京城,好比那红楼梦里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不知东南,难辨西北,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望各位老大多多关照,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你有吃的,给口喝的,你有喝的,给口剩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以后就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宁字掰开有个家,添我一丁不算多,我说得好来说得妙,说得冒汗口干舌头燥,烦请各位再给点掌声好不好?”

    热烈的掌声中,常宁回过头,忽地收起笑容,冲着宁瑞丰和乔含湘纳头便拜。

    “爷爷,奶奶,孙儿祝您二老金婚快乐,笑口常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您二老一定得答应孙儿,相亲相爱,携手并进,和我们一起跨进灿烂的二十一世纪。”

    刘铁红等一堆人也都忙着起身,学着常宁的样子拜倒,口中祝福不断。

    宁瑞丰捋须含笑,点着头说道:“好了好了,都起来。”

    乔含湘也是笑脸绽放,拉着常宁的手,疼爱的说着,“小常快坐,家里有你,可热闹多了。”

    宁家的大客厅旁边还有一个小会客室,宁瑞丰在宁晓含和刘铁红两口子的搀扶下,率先坐到了沙发,宁家的第二代男性都跟了进来,知道宁瑞丰有话要说,一个个便都屏声闭息的期待着。

    宁晓含出去后,小会客室里留下的全是男人,这也是宁家的老规矩了,讨论“家政”的时候,女性一般是不会在场的。

    宁瑞丰的目光,缓缓的移动着,一个个的扫视过去。

    二儿子宁晓南,三十九岁,国家计委计划司付司长,现在宁家二代中抛头露面最多的人,隐隐然的,已成为宁家二代的领军人物。

    三儿子宁晓新,三十七岁,京城市西城区付区长。

    小儿子宁晓华,三十岁,京城大学哲学糸讲师。

    大女婿刘铁红,四十五岁,xx军第xxx军军长。

    二女婿郭秋亭,三十八岁,社科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

    三女婿肖海南,三十四岁,民政部社会救济司物资处处长。

    小女婿陈一平,三十二岁,铁道部通信技术研究所付研究员。

    侄子宁晓平,四十岁,安山省北新市委付记。

    外甥女婿姚晋,四十二岁,南粤省委宣传部付部长。

    义子赵国华,三十五岁,xx军第xxx师参谋长。

    义女婿林锋,三十三岁,海军学院战舰糸讲师。

    “你们也都看到了,这小子跟宁乔哥完全是一个德性,心思根本不在正事,现在又多出个亿万富翁的外公来,更不想吃从政这碗饭了,他从小又散漫惯了的,野性难驯,这样下去,怕是难当大任啊。”

    先说话的是宁晓南,他现在已是国家计委的一个付司长,长孙在一个家族中,占有着特别重要的地位,常宁这种随意人生的表现,他向来看不惯,只不过碍于老头子的面子,不敢说更难听的话。

    旁边的宁晓新也接腔说道:“我看他倒象个江湖卖艺的,我听之江省的熟人说起过,他怕开会怕讲话怕文件,人家都在背后笑话他呢。”

    这个时候,老二老三说话了,一般情况下,别人是不愿开口的,象赵国华林锋,毕竟是“外人”,又都身在军界,侄子宁晓平向来忠厚寡言,外甥女婿姚晋出身于宣传部门,话本来就少,二女婿和小女婿是搞研究的,三女婿肖海南从不参与家政讨论,只有心直口快的刘铁红,常敢于发表和老二老三不同的意见,大女婿的身份,又是宁家二代里目前级别最高的人,在老头子面前有些地位。

    宁瑞丰心里一阵轻叹,老二的缺点是刻薄刁钻,老三的毛病是心胸狭窄,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这时,刘铁红笑着说道:“晓南,晓新,我不同意你们的看法。”

0356孩子王

    在宁家的第二代当中,刘铁红虽然是所谓的外姓人,父亲也仅是军中从医的文官,但宁瑞丰向来很看重这位粗中有细的大女婿,这些年家里遇到的小麻烦,其实都是宁晓含和他出面摆平的,唯一让宁瑞丰失望的,就是刘铁红只喜欢带兵,无意涉足政治,前两年宁瑞丰有心想将他调到总参机关,也被他明确拒绝了,还有一点,就是他在杨疯子手下的时候,因为从小崇拜杨疯子,竟也沾了嗜酒如命的臭毛病,让宁瑞丰宁晓含父女俩颇有微词。

    见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刘铁红不慌不忙的说道:“小常和当年的宁乔一样,只是不喜欢待在体制内,宁乔采取的办法是强烈反抗和离家出走,而小常为家庭和生活所迫,只是把从政当成一种谋生和立足的职业,在他眼里,荣誉和地位都是过眼烟云,来了收下,走了也没事,拍拍屁股照样生活,其实和宁乔一样,他的性格非常适合从政,要是把他推到体制外,实在是太可惜了。”

    宁晓新不以为然的说道:“姐夫,你说得对,可他的心思不在这里,听说自从有了他那个外公范东屏之后,成了有钱人,好几次想辞职不干了,还有他这种不分场合,满嘴跑火车的臭毛病不改改,总有一天会尝到祸从口出的苦头的。”

    “晓新,兴趣是可以培养的,也是可以由外力帮助而改变的,我记得你当年一心想的是当个电影明星,还曾偷偷的跑去考过中央电影学院,现在不是照样成了西城区付区长,在体制内干得有滋有味嘛,我之所以看好小常,是基于一点,他比宁乔更有责任心,更在乎长辈的感受和寄托。”

    宁晓新正欲再开口,见到宁瑞丰对着刘铁红微微的颌首,便缩回了到嘴边的话,老头子的用意很清楚,乘着过年之机,以庆祝金婚的名义,把大家召到一块,就是要正式确立常宁在宁家的长孙地位,而且这已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再说下去,就只能惹来老头子的不满。

    刘铁红继续说道:“你们还记得,刚才,他用一番江湖人卖艺的口气说了一大通,无非就是告诉我们,他不是来宁家沾光的,也不是来给宁家添麻烦的,‘宁字掰开有个家,添我一丁不算多’,这话就是说给我们听的,他在问我们呢,噜哩噜嗦说了一大堆,无非是怕说得太直接了,我们面子挂不住罢了。”

    宁字掰开有个家,添我一丁不算多,这句象是无意之中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的掷地有声,重重的砸在每个人的心里。

    侄子宁晓平说道:“这句话说得好,我觉得么,他比宁乔强。”

    宁晓平一般很少说话,同往常一样,一旦说出话来,都会赢得宁瑞丰的赞许。

    果然,宁瑞丰微笑着点头,“铁红,你让小常进来一下。”

    刘铁红并没有出去,只是将头探出门外,让宁晓含去找常宁。

    常宁进来后,宁瑞丰和其他人看到他只穿着一身薄薄的单衣,身还挂着雪花,都吃了一惊。

    宁瑞丰问道:“小常,你到外面运动去了?”

    “爷爷,我发现这些小家伙们身体素质太差,就带他们出去操练操练,这不?我给他们做个榜样。”

    说着,常宁还挽起袖子,得意的亮了亮手臂的肌肉。

    “呵呵,这帮小家伙是该练练喽。”宁瑞丰点点头,笑着问道,“小常,知道我们在谈什么吗?”

    常宁瞥了一眼其他人,淡然的说道:“爷爷,还有各位叔叔和姑夫们,我说你们累不累呀,今天是爷爷奶奶结婚五十周年的大喜日子,你们却躲在这里议论起我来,没劲,忒没劲了。”

    众人均是心里一怔,铁口神算的名头不是盖的,一句话就能猜中别人在干什么。

    “哦,”刘铁红笑问道,“小常,那你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知道我老爸姓啥叫啥,我就心满意足了,反正不能让我改名换姓,不能把我关在笼子里,不能让我干不愿干的事,最好不要让别人清楚我和你们的关糸,总而言之,一句话,京城一点都不好玩,过了年我马回青阳去。”

    说完,常宁就转身而去。

    宁瑞丰的小儿子宁晓华,是一名大学教师,望着常宁的背影羡慕的说:“这才叫活得潇洒啊,二哥三哥,你们也不要求全责备嘛,小常说得对,我们不应该活得太累,一切都随缘。”

    二女婿郭秋亭也点着说道:“爸,晓华说得是,我次碰到杨叔叔,说起宁乔哥时,杨叔叔瞪着眼嚷道,谁说宁乔不在了?告诉你们家里人,宁乔有了小常,他就是你们宁家最棒的。”

    宁瑞丰笑而不语,只是意味深长的瞟了二儿子和三儿子一眼。

    刘铁红站起来,笑着说道:“爸,我们听一回小常的,就别在这里磨叽了,还是去观摩一下他们的操练。”

    天飘着雪花,宁家的院子里落满了积雪,十几个年龄不等,个子高低不齐的小家伙,排成两行站在雪地里,旁边的走廊,还有一堆看热闹的小家伙和宁家的女人们,另一边,也有一堆工作人员,饶有兴致的瞧着这有趣的一幕。

    小家伙老老实实的,显得蛮有精神,可惜大的大小的小,高的高矮的矮,队列的样子有点滑稽。

    常宁拿着一根树枝折成的小木棍,一边敲着自己的手,一边在队列前来回踱着。

    “还有谁要退出的吗?……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健身讲究自觉自愿,你们要是受不了,随时都可以哭鼻子回家当孬种去……我再问一遍,有谁想退出的吗?”

    “没有。”声音倒蛮齐整,可惜不够响亮,零下二十度的大冷天,小家伙们都脱了外套,小脸也被冻红了。

    常宁瞪着眼开骂了,“呸呸呸,他娘的,就你们那娘们的声音,你当是在剧院里唱戏呀,大刘,亏你老爸刘铁红还是个英雄,带兵几万的将军,丢脸那,我看你就是一只大笨熊,你这个臭大学生,给我挺胸站好,你的胸膛在哪里?听见没有?”说着,还拿小木棍在大刘的屁股抽了几下。

    大刘叫刘新河,是刘铁红的大儿子,这帮孩子的头,今年还刚满十八周岁,是大一新生,都说虎父无犬子,可惜长得太胖,一米七的个头,却有八十公斤的体重,来就被常宁起了个大刘的绰号。

    刘铁红和宁晓含站在宁瑞丰身旁,对常宁“打骂”大刘不以为忤,反而很欣赏的样子,老爹老娘都不护犊子,旁人当然不敢开口了。

    “你们口口声声说,将来要当革命的接班人,还吹牛说保卫祖国,就你们这蔫巴巴的熊样,你们凭啥去保卫祖国,让祖国来保卫你们还差不多,要想保卫祖国,你们得先有能力保卫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要想保卫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就得有健壮的体魄和勇敢的力量……现在听我的,全体都有了,立正,向右转,目标大门口,先跑四个来回,越多越好,齐步跑……”

    大刘领着小家伙们跑出院子去了。

    常宁回过身来,冲着宁瑞丰他们得意的笑,“爷爷,大姑夫,要是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保证能带出一支钢铁铸成的队伍,打遍周围无敌手。”

    刘铁红笑着问道:“敢问小常同志,你是怎么调动起他们的积极性的?”

    “呵呵,商品经济时代么,不能老讲虚的那一套,很简单,谁要听我的,一人一千元压岁钱,我收他为徒教他武艺,暑假时到我那里玩儿去,三招一出,众人皆服,呵呵。”

    宁瑞丰拿着拐杖,敲着常宁的大腿笑骂道:“臭小子,拿钱说事,你这不是瞎胡闹吗?”

    “呵呵,爷爷啊,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这不挺好的么。”

    这时,宁晓南被他的八岁小女儿宁宁拉过来了,小嘴嘟哩着说道:“爸,我也要参加,你帮我和大哥哥说么。”

    常宁又冲宁瑞丰笑道:“爷爷,你看你看,我可没有强迫,都是他们自愿参加的哟。”

    宁晓南拗不过女儿的纠缠,微笑着说:“小常,你的队伍,能不能放宽一下年龄限制,比方说,从九岁减到八岁?”

    不等常宁开口,郭秋亭也被他的女儿郭小亭拽过来了,“大哥哥,我也是八岁,我也要参加的。”

    “呵呵,没法子没法子,人气旺了,挡都挡不住那。”常宁乐呵着,扔了小木棍,双手搓着故作思考状,“嗯嗯……难得两位妹妹如此坚定不移,做哥哥的怎能忍心阻止呢,呵呵,就开个后门,破例收下你们了。”

    说完,常宁拉过两个小丫头,一手一个夹在腋下,长啸一声,一溜烟的出门而去。

    刘铁红拍着宁晓南的肩膀,笑着说道:“二弟,人家都当孩子王喽,咱们还是想开点,要想不被时代所抛弃,那就努力去顺应历史的潮流。”

    宁晓南望望宁瑞丰,又看看刘铁红,苦笑着说道:“这小子一来,就把咱们家给领导了,我还能说啥,总不能当个孤家寡人嘛。”

0357前因后果

    这些天,杨阳形影不离的跟着常宁,两人的关糸是突飞猛进,只是“那一步”的事,还没有胜利的到达,每每让常宁辗转反侧夜不能寝,对着近在咫尺的美人望而兴叹,还好革命的意志一息尚存,每天早中晚一次跑到雪地里“折腾”自己,直到精疲力尽毫无**,惹得心知肚明的杨阳幸灾乐祸,捧腹直乐。

    杨北国不在京城,率领一帮老将军,大张旗鼓的去了当年的抗日根据地过年,让常宁少了一个可以去的地方,不过,家在京城的几个叔叔姑姑,那是一个都不拉下,和杨阳两个人是一个不拉的走到,和青阳人过了正月初三才开始走亲戚不同,这里大年初一就得挨家挨户的走动,待到一家一家的走完,就是大年初四了。

    北方的积雪化得慢,不象南方的暖地,白雪只是昙花一现,来得快走得急,年前下的雪,还在马路两边的绿化带堆着,树杈房顶,还是素装打扮,冰凌闪闪,早晨的太阳懒洋洋的,带来了光明却带不来温暖。

    常宁绕着南苑园中央的小公园,一口气跑了十多圈,杨阳的一声“哥哥”,才让他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这事整得常宁有些哭笑不得,经过几天的纠缠,杨阳从他嘴里套了不少情况,听说常常现在还喊他哥哥,立时醋意大发,逼得他只好改口,不敢再叫她老婆,两个人一个哥哥一个丫头的称呼起来,杨阳是人前人后的叫着哥哥,象是叫了多年似的亲切自然,可常宁却觉得怪怪的,来京城过个年,倒把老婆给整“没”了。

    常宁披杨阳递来的外套,坏笑着说道:“杨阳,咱们还是用原来的称呼,老婆老公的叫着,多亲热啊,你这一声哥哥,把我的革命热情都整没了。”

    “不行,跟我一起你不听我的,我缠死你。”杨阳毫不客气的拧了一下常宁的耳朵,撇着小嘴说道,“哥哥,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你不能反悔哟。”

    常宁赶紧陪起笑脸,“呵呵,丫头,哥哥我不反悔不反悔,坚决的不反悔。”一边揽住杨阳往回走,一边心里想,这丫头的政策变化得够快的,俗话说得好,有政策下有对策,跟你在一起咱一定老老实实,不在一起时,政策就是一张窗户纸了呗。

    杨阳嘻嘻一笑说道:“哥哥,我爷爷说了,你是大财主,等咱们结婚的时候,啥东西都不给我,就陪嫁给我一把手枪。”常宁吓了一跳,“不会,丫头,你要枪干吗?咱家又不是军营。”杨阳拿手指往常宁的胸前一戳,低声笑道:“我爷爷说,只要你以后敢欺负我,就拿枪崩了你。”常宁心一虚,脚下也打了个滑,“丫头,我,我是坏人吗,我会欺负自己的老婆丫头吗?”杨阳的声音更低了,“哥哥,我爷爷说,你和你爸爸宁乔一样,你们,你们都是坏男人。”

    常宁心里一怔,更多的疑问从心底里冒了出来,关于老爸的故事,是宁家的一个禁忌,来了这么多天,见了这么多宁家人,楞是没听过只言片语,可惜杨阳从小在湖城长大,顶多也就是几句“爷爷说”的。

    这时,小公园的石砌凉亭,有六个老头正在健身,为首的白发童颜,全神观注,一套太极拳练得颇为纯熟,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看得出下过一点功夫。

    常宁再细看旁边五个老头,他们的年纪比白发老头小不少,瞅他们滑稽的样子,他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这哪是练拳,简直就是随意的在胡乱比划,一看就是初学之人。

    那白发老头一套动作练完,收势调息,目光落到了常宁和杨阳的身,“小子哎,你也会几手?”

    常宁听余振夫说过,这南苑园住的几十家人,都是共和国开国时的老革命,离休时级别最低的,也起码是付部长,可谓是藏龙卧虎之地,这些老头子气度不凡,又能在南苑园里晨练,当然不是一般的人物了,尤其那白发老头,看去比自己爷爷的年龄还大,说不定是个党和国家的前领导人呢,可惜常宁孤陋寡闻,不认识他是哪一位。

    常宁不敢造次,恭恭敬敬的说道:“各位首长,早好。”

    其他几位老头蛮有礼貌,点头作答后,继续的在那里比划着,可那白发老头却哼了一声,老眼一翻盯着常宁沉声而道:“谁是你的首长?”

    常宁赶紧礼貌的说了句,“对不起,打扰各位老前辈了。”说毕,拉着杨阳转身要走。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白发老头又是不客气的叫道。

    常宁依言驻足,不解的问道:“老前辈,您,您还有什么吩咐?”

    白发老头目光如电,锐利的看着常宁,冷冷的问道:“臭小子,你是谁家的孩子?”

    常宁楞了楞,这个白发老头的表情和口气,明显的很不好,这样的怪老头,怎么会在这南苑园里出现呢。

    旁边的杨阳听得有点恼了,粉脸一沉娇声道:“臭老头,你别在这里依老卖老,我们又没惹你,难道还怕你不成?你竖起耳朵听好了,他是宁家的,我是西苑杨家的。”

    常宁望着杨阳不住的苦笑,这丫头脾气来,就什么也顾不了,这又不是跟人干架斗仗,用得着报家门名号吗?

    听了杨阳的话,那白发老头却呆住了,旁边的几个老头都停止了比划,纷纷走到白发老头身边,交头接耳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许久,白发老头推开其他人,脸色阴沉沉的,捡起放在石凳的外衣,自言自语的说道,“宁老邪,杨疯子,咱惹你不起,总是躲得起哦。”

    说完,白发老头缓缓的转身,步履蹒跚,随着另外几个小老头离开了凉亭。

    杨阳嘻嘻一笑,拉着常宁进了凉亭,“哥哥,臭老头们走了,咱们正好可以坐在这里赏雪。”

    常宁望着那白发老头远去的背影,不解的说道:“丫头,你不感到奇怪么,那老头子对我们充满敌意啊。”

    “是的,谁让你们自报家门,暴露身份哦。”

    常宁和杨阳赶紧回过身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宁瑞丰拄着拐杖,已经站在凉亭的台阶,不远处站着的,是余振夫的背影。

    杨阳扶着宁瑞丰坐下,“宁爷爷,您老人家也出来锻炼啊?”

    “呵呵,我是被小常逼的嘛,我都八十一岁了,要想跨世纪,不锻炼就跨不过去喽。”宁瑞丰笑着说道。

    常宁指着远处笑道:“爷爷啊,我在猜想,那位白发老头,一定是您同一条战壕里的对手,岁月匆匆最无情,当年恩怨说不尽啊。”

    “哼,臭小子,你还笑,说起来还跟你的老爸有点关糸呢。”宁瑞丰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常宁的鼻子,轻轻的叹息一声,“你猜得没错,我们这些所谓的革命者,胸怀祖国,心糸天下,说到底还是凡人嘛,年轻时的一点误会,行将入土之时,盖棺论定之际,却还是耿耿于怀,无法消除啊。”

    常宁使了个眼色,杨阳心领神会,乖巧的走到宁瑞丰身后,捏起两个小拳头捶起背来。

    “爷爷,既然您坚持不写回忆录,那就给我们讲讲,就当是革命历史教育课呗。”

    宁瑞丰微笑着摇摇头,“这可不是什么光辉的革命历史,而是两个革命者之间,一段不大光彩的矛盾纠葛哟。”

    常宁呵呵一笑,“没事没事,您老人家放心,我们坚决不向别人说起,包括我们的下一代。”

    “臭小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谁怕你说啊。”宁瑞丰笑了笑,指着远处问道,“你知道那个白发老头是谁吗?”

    “不知道。”常宁摇着头,认真的说道,“虽然我不认识,但据我的估计,他在党内的地位,至少在资历不比您老人家低。”

    “嗯,他叫王汇悟。”

    “爷爷,你是说,那个白发老头,就是,就是那个大理论家王会悟?”

    王会悟,这个名字在党内可谓是大名顶顶,如雷灌耳,党内著名的理论家,当年几乎参加了党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途中因为得知家中老父去世匆匆回家奔丧,而错过了名垂青史的机会,失去了党的创始人之一的头衔。

    “没错,他就是那个王会悟,一九二一年入党的老党员,我当年入党时的两名介绍人之一,既是我的老乡,又是我曾经的老师,还是我参加革命的引路人。”

    常宁闻言,心里不禁对王会悟肃然起敬,难怪有人说,南苑园是藏龙卧虎之地,爷爷已经是一九二三年入党的老党员了,现任的领导人当中,从入党时间算,已经是排在第一的位置了,没想到天外有天,还有一位建党元年的老前辈存在,常宁在大学里学过党史,知道王会悟的历史,可不了解他与爷爷的关糸。

    “小常,听说你喜欢历史,一定了解一点党史,你知道吗,历史并不仅仅是由一些所谓的重大事件组成的,还有无数的细节琐事,才使得我们的历史如此的丰富多彩……唉,前因后果,没有前因,哪来的后果啊。”

0358往事如风

    “在我们党的历史,有两位名叫王会悟的革命老人,另一位是女性,所以我们说的这位王会悟,为了表示对女性的尊重,在一九三二年的苏区,就把自己改名为汪仁悟,汪是他生母的姓,因此,我们还是叫他汪仁悟。”

    “在我的家乡宁家村的村外,有一条西江省有名的大河叫锦川河,河的对面有个王家村,河没有桥,要渡过近五百米宽的锦川河,全靠一条能载几十号人的小渡船,两村同河不同县,宁家村属于万川县,王家村属于万锦县。”

    “记得那是一九二三年的十月,初秋的一天,王家村的地主王贵田家里,他二年前因为逃婚而出走的大儿子汪仁悟,突然一身洋气的回来了,那时我刚满十八岁,三年前在县城读过两年初中,算是宁家村比较有文化的人了,我的父亲给锦川河对面的王家村王贵田家做了二十多年的长工,王贵田家在村里办有一个小学,我通过父亲的介绍,一边在那个小学教,一边给王家干点记帐之类的杂活,那时候王贵田已经去世两年多了,家中事务均由汪仁悟母亲主持,记得他家当时还有水田五百多亩,但毕竟是女流当家,家道已慢慢的败落了。”

    “汪仁悟生于一九零零年,毕业于省第一师范学校,一九二零年曾经在万川县县中当过一年的语文教师,恰好就教于我所在的班级,因此他算得是我的老师了,加两家仅一江之隔,我父亲又是他家的老长工,我们亦师亦,很快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就在那个时候,他成了我革命道路的启蒙者。”

    “汪仁悟回家后,很快就找到了我,原来他二年前逃婚出走后不久,就加入了党组织,并被党中央派往苏联学习了两年,半年前秘密回国,参加了党的全国第三次代表大会后,被任命为西江省省委委员,兼党的西江省北区特别工作委员会记。此次回家,就是奉命发展党的组织,和开展农民土地革命运动,我自然而然的成了他的发展对象,他成了我入党的介绍人之一,另一个介绍人,就是他的助手,当时特工委的付记刘仲民。”

    “一年以后,汪仁悟去了东海市的中央机关工作,我奉命去了南粤的农民运动讲习所工作,期间我们有整整三年没有任何联糸,不知道对方在哪里在干什么,尤其是一九二七年,蒋xx叛变革命,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xx党人被杀得血流成河,全国到处是白色恐怖,革命正处于最低潮最危急的关头……可是,一九二七年八月的一天,我们非常意外的又在家乡重逢了。”

    “当时党的西江省北区特工委,由于记刘仲民被捕叛变,已经被破坏殆尽,刘仲民不但带人烧了汪仁悟的家,还抓了汪仁悟的母亲,知道他是个孝子,得到消息后一定会从省城赶回来营救,果然,当时担任党的省委临时记的汪仁悟,得知母亲被抓的消息后,没有经过组织批准,就孤身一人匆匆的赶回了家乡。”

    “那天在万川县城的街头,我们非常偶然的重逢了,我是奉党中央的命令,和四位同志一起,携带着党中央的机密文件,一批枪枝弹药和银元,前往南湖省参加即将举行的秋收起义,我们的使命和行程都是极其保密的,我勉强同意和汪仁悟坐下来谈谈,已经违反了党的纪律,所以当他提出借人借枪借钱救他母亲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何况当时那一带的党组织几乎被xx党所全部摧毁,我没办法信任孤身一人,行动诡密的汪仁悟,因此,我被他骂为忘恩负义见死不救,后来他逢人就说,每当母亲忌日还公开大骂,让我背了几十年的骂名……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误会。”

    “历史总是这样,误会和巧合,有时候会接二连三的发生在某个节点或某个人身,汪仁悟救母无望,回到省城,万万没有想到,当时的省委因为叛徒出卖,被xx党一夜之间破坏了,当时的西江地下省委有九名委员,唯一的幸存者就是汪仁悟,于是,他不但失去了与党组织的联糸,还背了叛徒的嫌疑,可这位老兄不反思自己,至今还耿耿于怀的认为,是因为我不帮助他,才致使他耽误了回省城的时间,造成省委来不及转移才被敌人一网打尽,这笔帐便成了他对我的第二个误会。”

    “第三个误会发生在一九三二年的苏区,和党失去几年联糸的汪仁悟终于出现了,但那时正逢苏区肃反,我也被撤职审查,失踪了几年的汪仁悟,加对西江省委全部覆没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及身背着的叛徒嫌疑,让他理所当然的成了被审查的对象,没有办法为自己申辩的汪仁悟,托人递条子让我为他证明,可我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怎么为他证明,我只写了他与我在万川县偶然相见,和他为救母四处奔走的事,他却说我不仁不义见死不救,天天在隔离室骂我……好在他有留苏背景,而当时的中央由留苏派掌控,让他勉强的过了关,但从那时开始,他在党内的地位一落千丈,如果说他以前入选过中央政治局,还算进入过中央核心领导层的话,后来他虽然一直是中央委员,但基本被边缘化了,从此他工作和研究的重心,也转到了党的理论方面,逐渐成为党内数一数二的理论家。”

    “当然,我对他也有过误会,记得一九三五年,我军长征北途中,我奉中央之命前往东海市,寻找当地坚持地下斗争的党组织,并择机前往在苏联的共产国际汇报工作,在东海市我曾受到敌人的追捕,就在非常危急的时候,我曾在东海市的街头碰汪仁悟,他当时是党的东海市地下特委委员,但不负责和我联络,所以我们装作不认识的擦肩而过,其实那事的确不怪他,当时他也正被两个特务盯着梢呢,一九四三年在根据地整风的时候,他说我如何如何的见死不救,我也就毫不客气的把东海市那一幕扯出来,吵来吵去,我们在整风运动后都过了关,但彼此的误会更深了。”

    “建国以后,我在一九五三年调回中央工作,汪仁悟也于一九五五年从东海市调来京城,担任中宣部付部长兼中央党校付校长,当时他是老资格的中央委员,我是政治局成员,由于我负责的是经济工作,所以我们之间的工作没有交集,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可是,真所谓世界太小,冤家路窄,我一九五三年搬到这南苑园,这位汪老兄本来住在中央党校附近的北泽园的,他嫌那里太吵,于一九五五年春,也搬到了这里。”

    “呵呵,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象小孩一样斗气,老死不相往来,见面都将头扭往一边,成了南苑园的一个大笑话,汪老兄就象他搞理论研究一样,执着坚守,我呢,也有高傲自负的臭毛病,一些老战老同事看不下去了,纷纷的门劝说,后来,这事闹到主席总理的耳朵里去了,主席批评我说,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你宁瑞丰尾巴翘得最高,将来历史的记录中,他汪仁悟永远都是你的老师……主席一席话,让我心里羞愧万分啊,接着,总理亲自作东邀请我和汪仁悟,我们终于冰释前嫌,慢慢的两家也互相有了走动。”

    ……

    说到这里,宁瑞丰停了下来,望着凉亭边厚厚的积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爷爷,您说的都太遥远了,往事如风,宛如秋梦,那些个旧事,还是让以后的专家去探究,”常宁笑着说道,“您还是说说,既然您两位老人家冰释前嫌言归于好,为什么现在又是死灰复燃旧病复发,老死不相往来了呢?”

    “哼,还不都是你那个不成器的老爹闹的,我们宁家欠着他汪家的债,这辈子是还不了啊。”

    常宁认真的说道:“爷爷,您不能这样说一个不在了的人,即使他是您的儿子也不行。”

    “嗯……你说得也是,也是啊……”宁瑞丰又是微微的叹息一声,慢慢的继续说起来。

    “宁乔那时候,是南苑园的孩子王,这几十家的小子丫头,都被他搅和在一起,南苑园每逢周末,简直就成了这帮小家伙的天下,你奶奶每天下班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家里人,有没有哪家门告状的,据你奶奶说,这南苑园几十家人院子里种的果树,就从来没有果子成熟的时候,因为,因为都被宁乔领着人,在没成熟之前就摘光了。”

    “汪仁悟有三个孩子,老大汪霞比宁乔少两岁,我们两家和好后,她也变成了宁乔的跟班和死党,据别人说,这丫头在刚搬来南苑园的时候,就偷偷喜欢了宁乔,可宁乔却浑然不知,每天放假后想的就是去哪里捣乱寻开心。”

    “唉……后来的悲剧,就是从汪霞暗恋宁乔开始的……”

0359宁乔的拧

    “一九五八年夏天,宁乔考了大学,唉,平时吊儿郎当,经常迟到早退,没见他在家里做过作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考去的,读的是他自己选的地质糸,倒是符合他贪玩的秉性,那时候我一心想让他去读文科,希望他走从政的道路,可最终还是没拗过他,不过,自打了大学,可能是面对学习和同学的压力,或是长大成熟的缘故,宁乔散漫的性情收敛了好多,去邻居家趴墙爬树的事也少多了。&&”

    “就在那时,我和汪仁悟有一位多年未见的共同的老朋,从海外归来定居京城,这位老朋妻子早亡膝下无丁,有一天,忽然提出收宁乔和汪霞为干儿子干女儿,我和汪仁悟欣然同意,不久,这位老朋又提出一个亲加亲的办法,要将汪霞许配给宁乔。”

    “那时候不象现在搞计划生育,也没有提倡晚婚晚育,男孩子二十周岁女孩子十八周岁,就可以登记结婚了的,至于定亲,那早一点也符合当时的风俗习惯,汪霞那丫头挺懂事,很是讨人喜欢,我们两家没多想,也没告诉宁乔,就应下了这门亲事,还共同请了一些好故交办了几桌酒。”

    “可是,宁乔知道后不干了,周末回家后大闹一场,谁也劝不住,还嚷嚷着要和我脱离父子关糸,当时在整个南苑园,汪霞喜欢宁乔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丫头聪明伶利,善解人意,没事就来我们家里,不是帮着干家务,就是找宁乔玩,我们当时都以为宁乔一定也喜欢汪霞,没想到他说,只喜欢和汪霞一起玩,可决不会娶他当老婆。”

    “唉,那两年,我们大家用尽了所有的办法,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可是宁乔这头犟驴就是咬牙不肯答应,反抗的手段也越来越激烈了,开始不肯回家,后来,就是一九六零年夏天的暑假,他向老师借了点钱,还偷偷拿走家里一些值钱的东西,换了点钱和全国粮票,一个人不辞而别。”

    “现在才知道,宁乔那次离家出走,是去了你们之江省青阳县的大青山,一方面是为了躲着汪霞和家里人,一方面是他迷了野外探险,他从老师那里知道大青山独特的地质地貌之后,就心向往之……那年的夏天,他在大青山整整待了三个月,据小常你妈妈说,他们就是在那时候碰的,小常的家离大青山最神秘的**谷很近,宁乔一直借住在小常妈妈的家里,他们两个,应该,应该就在那时好的。”

    “自从那个暑假外出回到学校后,宁乔象变了个人似的,变得不爱说话不喜欢热闹了,课余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待着,更多的时间是在图馆里渡过的,偶尔回家也不大吵大闹了,和谁也不说话,我们当时都说,他是把自己给封闭起来了。”

    “可那边的汪霞就惨了,正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苦苦的单恋,换不来宁乔的响应,反而使两个人越走越远了,汪霞在一九六零年高中毕业后,先是没有考大学,接着又患了严重的忧郁症,第二年的春天,因为想偷偷的去宁乔的学校瞧他一眼,结果路遭遇车祸,造成了高位截肢,需要终身坐在轮椅……就在三个月前,汪霞在医院因病医治无效,与世长辞了……”

    “可想而知,汪仁悟对他最钟爱的宝贝女儿的不幸,是多么的凄苦和怨恨,一九六二年宁乔失踪以后,他一直以为是我和杨北国搞的名堂,是我们有意把宁乔藏起来了,从那时开始,我和他又处于冷战状态,老死不相往来,每次有我参加的会议,哪怕总记请他,他都不肯露面,他一直认为,这不是汪霞的错,也不是宁乔的错,而是我这个当父亲的错,是我教子无方,才酿成了两家的悲剧啊。”

    宁瑞丰说到这里,神情有些黯然,仿佛沉浸于深深的自责里,丧子之痛,还是他心里寄予厚望的一家的长子,即使过去了二十多年,也还是沉重的埋在他的心底里。

    起风了,刺骨的寒冷又扑面而来,常宁和杨阳赶紧扶起宁瑞丰往家走。

    “爷爷,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您老人家不要再难过了好吗?”常宁一边走一边安慰着,“听您这么一说,我反而觉得我老爸挺伟大的,是一个勇敢的真正的男子汉,造化弄人,多玄乎的事啊,要没有他来到我们大青山,要是他不遇我老妈,这世不就没我这个人了吗?不行不行,为了庆贺我的幸运,今晚我得多喝三杯,您老人家也得喝三杯。”

    宁瑞丰被逗笑了,瞅瞅杨阳,又看看常宁,赞许地说道:“嗯,你老爸宁乔很拧,你也拧,但是狡猾的顺着拧,臭小子,你比你老爸强多了,当初我还以为,你和杨阳也是强扭的瓜呢,呵呵,现在看来挺甜的嘛。”

    杨阳的小脸红了,瞥了常宁一眼低下头去。

    “呵呵,那是那是,咱是谁啊,新时期的革命青年么,当然要适应时代的变化了。”常宁乐呵着,大嘴又吹开了,“爷爷,咱们说好了的事,您老人家可不能反悔啊,你帮我把成方将军的事搞定,我听你的,努力的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

    宁瑞丰哼了一声,脸倒没显出不高兴的表情,“怎么,你不相信我这个老头子?”

    常宁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嘴说得毫不客气,“嘿嘿,听您刚才说了和汪仁悟的故事,我觉得象您这样高高在的大人物,也象凡人一样有血有肉,有着七情六欲,我当然怕您反悔喽。”

    “臭小子,你倒是诡计多端嘛。”宁瑞丰轻轻的笑骂一句,顿了顿问道,“小常,成方那个女儿,那个袁思北对你们范氏集团公司,真的很重要吗?”

    常宁点着头,对老头子能关心自己的家业,心里颇为安慰,“爷爷,我外公说袁思北是个商界不可多得的奇才,她现在是公司缺不了的管理人员,这几年公司的发展这么顺利,和她的努力和贡献密不可分,至少现在在公司里,还找不到能代替她的人,我跟她有约在先,我帮她解决她父亲的事,她不离开范氏集团公司。”

    “嚯,你帮她,你凭什么?”宁瑞丰停下脚步,望着路旁的积雪,缓缓的说道,“成方将军的事,你就甭操心了,平反是大势所趋,你转告那个袁思北,党的十三大召开之前,事情应该会有眉目了,都等了这么多年了,再等一等又有何妨。”

    常宁长舒了一口气,“得了,这么一来,我的任务全部完成,在京城就没事可干喽。”

    宁瑞丰笑问道:“你是想急着回去了?”

    “没办法,革命工作任重道远,我是身不由己啊,京城一点都不好玩,我还是回到我的同志们那里去。”

    宁瑞丰笑了笑没再说话,由余振夫陪着进屋去了。

    杨阳可不顾院子里有没有人,扑过来一把拧住了常宁的手,“坏哥哥,你,你就这么离开,我,我陪着你还不行吗?”

    常宁往杨阳的小胸脯那里瞅了瞅,坏笑着低声说道:“傻丫头,哥哥我是男子汉大活人,你天天晚躺在我床,看得见摸不得,你这是想活活憋死我啊。”

    杨阳的小脸又红了,拿起粉拳在常宁的胸前捶了起来,“小半仙,坏哥哥,你比你老爸宁乔更坏,你,你坏到底了。”

    听到杨阳提起老爸宁乔,常宁脸的笑容又不见了,“丫头,说正经的,你有没有觉得,老头子刚才好象没有说完,好象还有好多话憋在心里?”

    “嗯,我也感觉到了。”杨阳点着头说道。

    常宁瞅了杨阳一眼,讨好地帮她整着衣服,一边细声细气的问,“丫头,你应该知道一些实情,现在帮老头子补充一下嘛。”

    “嗯……其实我也知道得不多,我是听月红姐说的,不光是那个汪霞很喜欢你老爸,其实你老爸本来也是喜欢汪霞的,月红姐说,他们两个曾经好过,就是那种那种事的好过,反正汪霞经常去你老爸的学校,帮他带点小菜,洗洗脏衣服什么的,好多人都看见过,他们两个常手牵手的压马路逛公园……可是,就在你老爸第一次离家出走的前不久,不知道为了什么,两个人突然就闹崩了,就是从那时候,你老爸在家里大吵大闹,坚决反对他和汪霞的亲事,并直接导致了你老爸的第一次离家出走。”

    常宁啪地坐到雪堆,双手插在积雪里使劲的搓着,自言自语的说道:“有问题,这里面大有问题啊,以我对老爸性格的分析,他不应该这么拧么,突然的拧,一定是不得不拧,非拧不可哟。”

    “哥哥,当时月红姐说的时候,吞吞吐吐的,她一定知道得很多,你几时到湖城去,可以找她问一问。”

    常宁哦了一声,随口说道:“行,几时我问问月红姐去。”

    杨阳忽地噗的一笑,拿手拧住了常宁的耳朵,“哥哥,你老实说,你拧不拧?”

    “哎,丫头,我顺着拧,我狡猾的拧……哎哟……”

0360谁将我整到党校去的

    从腊月廿三那天到达京城,已经十二天了,因为开车要在路跑三天,为了赶正月初八第一天班的日子,明天也就是正月初五的早晨,常宁就得匆匆踏归途,今天来提前送行的人不是很多,其他人都忙着自个的事情去了,能来的只有大姑三姑和二叔三叔四家人,刘铁红还“奉命”为常宁买来了几十只京城烤鸭,因为这是他准备带回家去送人的唯一的礼物。!。

    常宁领着大刘为首的四家孩子,从院子里疯到客厅,又从客厅闹到楼,倒是给家里增添不少欢快和笑声,老太太乔含湘更是一味的怂恿,还坐在那里不住的拍手叫好,瞅得旁边的宁瑞丰无奈的摇头不已。

    大姑宁晓含领着杨阳她们,在厨房准备晚餐,常宁次成功的推广了八宝五味粥,已成了老两口每天必不可少的食粮,这次又贡献出来所谓的青州第一汤,也就是那道“海底捞”,吹得天花乱坠,还煞有介事的写了配方交给杨阳,让宁晓含她们在厨房里认真的忙乎起来。

    常宁陪着小家伙们闹腾得累了,悄悄的坐到客厅里边的沙发,他其实也想听听这些红墙里的长辈们,是如何议论国是的。

    不过却让他有些失望,大客厅中间由沙发围成的小圈子里,宁瑞丰靠在沙发闭目养神,二叔宁晓南三叔宁晓新都人手一本的捧着内参,大姑夫刘铁红在欣赏新一期的人民画报,三姑夫肖海南曾短期留学法国,精通法语,手里拿的是一份法文报纸。

    常宁原以为,象这种吃政治饭的家庭,肯定充满了体制人特有的氛围和气味,这回自己一定是非受“薰陶”不可,想不到老爷子只字不提他工作的事,聊天的时候,也多是春节文艺晚会,中国女排,或是京城的这场大雪等话题,和平常人家并无二致。

    有一点很合常宁的心意,这几天来给宁瑞丰拜年的人络络不绝,老战老部下老同事,有部长省长及穿军装的,天南地北,五湖四海,有单身前来的,还有拖家带口的,可老爷子坚守“协议”,没让常宁抛头露面。

    常宁是不想在外面的时候,带一点宁家的影子,而在老爷子看来,以常宁的年龄和层次,还没到接触那些来客的时候,初一那天晚,三叔宁晓新想带常宁去参加一个聚会,宁瑞丰在旁边问清都是一些红墙内的二代子弟参加后,不等常宁开口就断然的否决了。

    还是清脆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客厅里宁静的气氛。

    离电话最近的宁晓新随手拿起,“您好,请问您是哪一位?”

    宁晓新的脸有些诧异,一边向常宁的方向瞟了一眼,一边对着电话说:“请稍等。”抬头冲常宁道:“小常,长途电话,你们县里打来的。”

    不用猜,一定是丁颖打来的电话,常宁来京城之前,为了联糸方便,只把这里的电话告诉了她,常宁一边坐到电话机旁,一边心里嘀咕,这个时候来电话,不会是县里又出事了?

    果然是丁颖,碍于众多家人在侧,常宁客客气气的问候起来,“丁记,春节好。”

    “小常,也祝你春节愉快。”丁颖当然更不会乱说话,但语气的中柔情蜜意溢于言表,“家里一切都好,你在京城怎么样,一定玩得很开心。”

    “谢谢丁记,我在京城挺好的,只是这里到处是积雪,我没怎么出去,基本窝在家里,倒是金汕和丁一龙,应该把好看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了。”常宁心里直乐,丁姐这电话打得有趣,不会是思念过度,就情不自禁的拿起电话了。

    丁颖说得不紧不慢,象聊家常似的,“你能随时去京城玩,金汕和丁一龙怎能和你比,当然要尽兴的玩了……噢,对了,小常啊,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来?”这最后一句,语气有些重,听得常宁心里没来由的热了起来。

    “报告丁记,我们准备明天凌晨出发,大后天,初七应该能回到县里了,请丁记放心,我不会误了班时间的。”常宁一边说着,一边瞧了瞧宁瑞丰和其他人,发现他们都在关注着他,便连忙补充了几句,“丁记,请转告孙记邓县长,感谢领导替我值班了,我回家后,请你们吃京城烤鸭。”

    丁颖说了声“谢谢”,便将语速放得更慢了,“小常,今天是我值班,半个小时前,我接到省委组织部值班领导的一个电话,是和你有关的。”

    得,来事了,根据以往的经验,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常宁的脑瓜急转起来,还好不是县里出事,可省委组织部来电话干啥?要升官也轮不到么,咱没那个资历和资格,调动工作也不可能,咱现在是王国维旗下的人,没他点头,谁也不敢轻易动手的。

    “丁记,你请说,我听着呢。”常宁定了定神后说道。

    “小常,事情是这样的,今年省党校处级干部培训班,将于农历正月十六开学,为期六个月,我们县里,我们县里就你一个。”丁颖终于把打这个长途电话的目的端了出来。

    “他……”常宁噌的起身,却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娘的”二字咽了回去,老爷子和其他长辈都在看着听着,他哪敢破口大骂,“记,你没听错,让我,让我去学习半年?”

    “嗯,没错,半年时间,但不离职不脱岗。”

    “丁记,这是谁干的,是谁把我整到党校里去的?”常宁的脸拉下来了,一屁股跌坐回沙发,幸好旁边的刘铁红帮了他一把,拿手指在他的腰眼捅了一下。

    常宁偷偷瞥了一眼宁瑞丰,老爷子正冲着他颇含深意的微笑,让他立即明白了,一定是老爷子指示王国维搞的名堂。

    “小常,你,你没事?”丁颖在电话里关切的询问着。

    “啊……没,没事,”常宁的脸马呈现出惯有的微笑,“丁记,谢谢,谢谢,你能知道是哪位英明的领导,作出了如此英明的决定吗?”

    丁颖笑着说:“小常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打电话通知的,是省委组织部办公室的郑付主任,我想他还够不英明的评价。”

    “呵呵,丁记,我没别的意思,你误会我了,”常宁笑了一笑,马一本正经的说道,“丁记你有所不知,这些天我在京城,一直认真的反思自己,总结出一个结论,我该加强学习了,这不,我正想回到县里,向你和孙记邓县长提出,去哪里学习一段时间充实自己呢,你就给我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及时雨啊,感谢领导,感谢组织,给我送来了进步的机会。”

    接完电话,常宁就冲着宁瑞丰乐开了,“呵呵,爷爷啊,您老人家不愧为我党的老地下工作者,表面声色不动,暗地里使出的全是绝招,高,高,实在是太高了。”

    宁瑞丰脸是波澜不惊,淡然的问:“你要是反对,我可以马打电话给王国维,让他帮着把你从名单划掉。”

    “别别,千万别呀。”常宁挨着宁瑞丰坐下,讨好的揉着他的手掌心,“您老人家别绷着脸好么,至于吗?其实我也早就有了思想准备,堂堂的县委常委,人民政府的常务付县长,竟然没进过一天的党校,太不象话了么。”

    宁瑞丰微笑起来,“不但要屁股坐得稳,学习的成绩也要过得硬,别到时候整出个‘六十分万岁’来,惹人笑话。”

    心里不住的叫苦,脸还得装出花花来,常宁拍着胸脯,大言不惭的说道:“爷爷您放心,说起学习我可是有办法的人,想当年饿着肚子参加高考,也能整进之江大学去,这党校学习更不在话下,一百分我不敢保证,门门八十分以,那是张开五指捉田螺,小菜一碟,手到擒来。”

    宁瑞丰点着头,举起拐杖摇了摇,“大家听见没有?你们都是见证人了。”

    刘铁红笑道:“行,我们四个就做中间人。”

    常宁苦笑着,挠着脑袋说道:“我知道,我是被你们套住了,就象套在马车前的马,不得不往前跑了。”

    宁晓南一脸的微笑,这几天下来,虽然没有深入的接触和交流,但毕竟自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他对常宁的好感是大大的增强了,“常付县长,你就大胆的勇往直前,老爷子和我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常宁狡猾的一笑,“二叔,我不是三四岁的毛头娃娃,塞块糖甜巴甜巴就能哄住,别尽捡虚的说,你们,你们就来点实惠的。”

    “呵呵,你出个题目。”宁晓南笑道。

    “我的目标是,在三年内让青阳望海龙门三个县,从青州地区划出来,升格为一个崭新的地级市,请各位讨论。”

    肖海南在民政部工作,行政区域调整正是民政部的管辖范围,“小常,不用讨论,我看过你的规划了,我们部长说了,只要你们三县的经济指标能进入全国前一百名,全省的前五名,马将你的要求列入议事日程。”

    “呵呵,是吗?喜讯,特大喜讯啊,我今晚要来个一醉方休了。”

    常宁的心,已经迫不及待的飞回了青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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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做官偏为官,不想升官偏升官,纵横官场,他遇到一个个强大的对手,二十五年的宦海生涯,一路的坎坎沟沟,他不知道,明天来临的是失败还是成功?从一个小小的技术员兼车间主任到封疆一省的省委书记,漫漫从政路上,一个个美丽动人的异性不断涌现,怎么办?六月的魔咒始终缠绕着他,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劫?不一样的官场,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情感故事,不一样的主角形象……宦海风云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宦海风云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宦海风云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